番外之烟云1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受命运眷顾的人。

我有一个被业界敬称商业巨头的父亲，有一个温柔到彷佛与世无争的母亲。

我的家庭环境很优渥，尽管我自小就被当成父亲家业的继承人一样的培养着，父母给我的温情也一样不减。

直到那年，我十三岁，突然多了一个弟弟，因为菁英教育的关系，我本就比同龄的孩子早熟，虽然父母极力阻止，但我还是猜出来了。

弟弟是父亲在六年前的一次出差，因为醉酒而不幸出世的存在，我不知道他突然被带来家里的原因是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只有母亲不断告诫我的两个字，那个自小她就不断耳提面命的两个字—宽容。

所幸弟弟也很可爱，小小的一个肉团，随便逗弄两下眼泪就呼之欲出，他逐渐得到了整个家庭的喜爱，包括我，也包括母亲。

母亲待他就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的宠爱，我偶尔都要有些吃味了，不过，连我自己也都忍不住宠着这样一个孩子。

我甚至还替他做了一本相簿，贴满了他与我们的生活点滴。

很快得，一年就过去了。

还记得那年的一天，我做完了父亲安排的功课，回家时已经很晚了，走进家门前，却看见倪洛整个人挂在三楼的屋顶上，手还往上伸着想要抓什么似的，我吓得让倪洛在原地待着不许乱动，没想到他头一低看见了我，反而兴奋得跟我挥了挥手，结果脚一踩空，整个人掉了下来。

幸好平常父亲对于我在体能上的训练从不懈怠，我几步冲了过去，将将把倪洛接在怀里。

我气极了，把他拽进房里，脱了他的睡裤压在腿上，几下巴掌便将他的白嫩的小屁股给打红了，他先是被打得蒙了一下，随后又因疼痛扑腾着短短的双脚大哭了起来。

“我让你不听话，晚上不睡觉乱爬什么屋顶！”我一边说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直把两团肉给打得肿了一指高。

“呜哇哇…洛洛不敢了...姐姐不打..呜呜！”小孩儿哪里挨过这样的打，不断挣扎着，眼泪鼻涕蹭得到处都是。

眼看着差不多了，我停了手将他的裤子提了起来，勒令他到墙角面壁，便去洗澡了。

等我回房时倪洛已经歪着头抵在墙上睡着了，我有些哭笑不得得将他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去。



“姐姐不打…。”倪洛梦呓着的话让我有些想笑，却又心疼得紧，干脆将他揽在怀里揉着孩子身后肿着的那处。

许是揉得重了些，孩子从梦中缓缓苏醒，迷蒙得看着我。

我瞧着他迷迷糊糊的模样，冷静下来才有些好奇得问道：”洛洛为什么爬屋顶？”

“洛洛要摘星星给姐姐…故事书里说，摘星星给心爱的人才是真爱，洛洛长大要娶姐姐…要一辈子保护姐姐。”

“嗯，我也是。”


我曾以为你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放手的牵挂，却也忘了，你也可能是带给我午夜梦回时扼住我的心脏的梦魇。

我们永远都猜测不到自己的人生会以怎样的方式终结，我只知道，生活如果是一杯毒酒，你就是那个下了毒的人。

我曾经有多爱你，我就多么得无法原谅你，我不愿孤单得在梦魇里徘徊，更不愿放弃你，所以，就陪着姐姐，一起彼此折磨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吧。

17.

夕阳西下，温柔的光芒自窗帘间穿透进白色的病房内，为死气沉沉的空间带来一点温暖。

“我想出去走走。”苏若辰对着沐昕说道，唇角礼貌得扬了扬，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女孩拒绝了沐昕的跟随，这么些天，她始终不愿意和沐昕深谈，更不愿接受沐昕的道歉。

深谈会戳破彼此最后的防线，而道歉，苏若辰认为，她实在没有立场去接受沐昕的歉意。

沐昕也没说什么，只是保持一贯的温柔和细心，她起身替苏若辰披了件外衣，轻声道：”医生说了妳不能吹凉，出去待一会儿就进来吧，姐会担心。”

“好。”苏若辰没有避开，只是默默等沐昕为她弄妥当后才出了病房。

下了电梯走至医院大门时却意外碰上了倪允风和倪洛，两人是为了曾廷恩的事情来付医药费的，倪允风这人向来是说到做到。

苏若辰先是对倪允风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在看见跟在后头的倪洛时却愣了一下。

“是妳？”倪洛也跟着愣住，看见了倪允风和苏若辰之间的短暂互动后，心底冒出了些许疑惑。

“你们…是姐弟？”苏若辰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在她眼中，圈子和现实一向是分开的世界，突然见到一个现实碰过的人和圈子的人搅在一起，难免会有点违和感。

倪允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响应，只是示意倪洛离开后，径自跟着苏若辰到一旁的休息区。

倪洛杵在门口一会儿，见倪允风头也不回的，不禁有些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得离去了。

苏若辰倒是回头看了倪洛的背影一眼，想着这两个人或许关系也并不挺好。

“苏若辰…非语她…。”

“我知道妳想讲什么，是她救了我，我当时没有完全昏迷，我隐约有看见她，我也知道，沐老师不愿意告诉我，她不想我跟非语有太多的牵扯。”苏若辰摩搓着手上的针头，淡淡说道。

“沐老师跟非语是旧识。”是陈述句。

倪允风少见得惊愕了下，随后认真得评论道：”妳很通透。”

苏若辰闻言，只是一笑，并未回应。

“妳打算怎么处理？”倪允风问道。

“我应该要处理什么？”苏若辰顿了顿，倾身续道：”或者说，我应该要知道怎么处理吗？”

“妳不应该吗？”倪允风皱眉。

“那么倪姐姐跟那位倪弟弟呢？”苏若辰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道：”您确定不先把自个儿的事处理干净吗？”

两人各自沉默了几秒，随后倪允风叹了口气，道：”妳真像非语。”

“都一样是不讨人喜欢的性子。”倪允风站了起来，显然是不想多谈了，她在离去前还是回头看了眼苏若辰，语声带着点感慨和劝导道：”非语和沐昕的过去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我知道，她们是不可能共存在妳的生命中的，妳要想清楚才是。”语毕，便没有停留得走出了医院。

苏若辰敛着眼眸，过了许久才放开了攒得发白的右手，她轻触着掌心间被指甲划开的血口子，呢喃着道：”我情愿一个人。”


倪允风回家的时候，倪洛已经站在书房角落里一个多小时了。

听见了倪允风开门的声音，倪洛下意识得抓紧了裤缝边缘。

“反省的规矩有抓着裤子这条吗？”倪允风倚在门边冷冷道。

“没有。”倪洛咬紧了下唇，再道：”倪洛知错了。”

“老规矩。”

“是。”

倪洛答完，跟自己纠结了下，随后还是妥协得走至书桌边将裤子褪至膝弯处，男孩上半身乖巧得贴平在桌上，两手则呈蜷缩状抱住了头，让自己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为什么罚你。”倪允风也不多话，至桌旁的柜中拿出一把古铜色的戒尺后将其抵在倪洛的腰上问道。

“给您添麻烦了，让您在外头丢脸了。”倪洛闷闷得说完，便不再说话。

“没有了？”倪允风的语声更冷了。

“除了这些，我不认为我有错。”

“就算再有下次，我一样会打断他的骨头。”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侮辱您，绝对不会。”

18.

晚风拂进屋内，彷佛也吹散了僵持着的空气。

倪允风先是僵在原处，眸底深沉思绪翻涌着，随后，她依旧是抬起胳膊，用狠狠的十下来响应倪洛的话。

十下，自臀峰至大腿根部，一块地不放得全数被打红了。

倪洛紧闭着眼双手攒紧了衣袖，身后烧灼般的疼痛唤醒了他对惩罚的恐惧。

“不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倪允风冷漠得道，手上的戒尺更是毫不留力得砸了下去。

一下紧接着一下，倪允风采用了最折磨人的打法，盯紧了一处抽，直至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深红，浅紫，深紫，紫黑，然后，在瘀血冲破皮肤前换了另一处打至相同的状态。

倪洛从一开始的隐忍，到了最后生理已然无法敌过心理的制约，终于，在倪允风的戒尺不停留得往臀腿处移动时，男孩脚一软，跪倒在地，而倪允风那一下虎虎生风的尺子因来不及收回则生生打在了背脊上。

倪允风心里一紧，下意识得想掀起倪洛的衣襬查看伤势，耳边却听得倪洛道：”对不起，倪洛知错了。”

倪允风的指尖停在了男孩背后的前几寸处后又垂了下来，眼看着男孩挣扎着站起的身影，伴随而来的粗喘声，为汗水浸湿的背部还有臀上早已肿胀不堪的伤痕，倪允风心底蓦然划过一抹怆然。

戒尺砰的一声掉落在地，倪允风淡淡道：”你走吧。”

“是。”倪洛顿了一顿，便听话得将裤子提了起来，敛着眉眼走了出去。

回到了自己租的小屋子中，男孩脱力得倒在床上，静默的时空催化了内心的痛，眼角沁出了点点晶莹却无声的泪水。

“姐…我好想妳。”

我好想那个从前会笑会哭的妳，而不是如今这个似乎只剩下了空壳的妳。


苏若辰接到法庭的传票已经是出院的两三天后了。

沐昕看着静静坐上车的女孩，有些忧心得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别说是谈话了，苏若辰基本上连开口都不怎么愿意，接到传票的时候的表情也一如往常的冷静，彷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沐昕陪着她经过了一些程序来到了言苑音安排好的位置。

越撤也已经在被告的地方，身边是他自己请的律师。

言苑音自己则是原告的律师，也就是苏若辰的律师。

开始时是言苑音有力得提出了几项证据以及主张，言词侃侃而谈，却又不显得意。

越澈的律师是个久经战场的资深律师，自然也不会轻易被击垮，先是提出当时并无监视录像，因此缺乏了直接性证据等等的论点。

法官在台上也只是面无表情得听着，看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

双方辩得如火如荼时，非语悄悄进了门，坐进了角落的位置听着。

“等等。”苏若辰蓦地出声，整个场面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我想，可能有些误会。”苏若辰笑着道，她站了起来，对着法官浅浅躬了身以示尊重，随后道：”越澈会在酒吧是之前早就约好了的，许珊怕我忘了才传了短信通知我，至于我的伤口，那其实是个误会。”

“妳胡说什么。”言苑音惊愕得转过头，在苏若辰耳边道。

苏若辰不理，仍旧在沐昕等人的瞪视下续道：”当时我去上了个厕所，越澈正好把贴身的瑞士刀拿出来在拆包裹，我上完厕所回去座位上时不小心被地上的杂物绊倒了，越澈下意识得要接住我，却忘了手上有刀子，一不小心才害我受伤的。”

话一说完，众人皆是静默，言苑音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她说的是事实？”法官自己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转向被告。

越澈先是跟着惊讶了一把，随后则狂喜得点头应道：”是啊是啊，只是当时她受伤了，她的家人一直不愿意听我说而已。”

言苑音还想讲什么，却通通被苏若辰给挡了回去，待众人出法庭时，这场官司已然成为了一场笑柄。

“妳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几乎是一出法院，言苑音就对着苏若辰破口大骂。

“为什么要这样做？”沐昕在一旁，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按捺住心头的怒火。

“他道歉了。”苏若辰背靠着一旁的柱子，对着两人淡淡道。

“他道歉了就原谅他了？”沐昕有些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依旧冷静从容的女孩。

“嗤…。”苏若辰彷佛被戳中了什么似的扬了扬嘴角嗤笑一声，道：”沐老师，您不就是希望我不计较发生了什么事，去接受您的道歉吗？”

“越澈伤害了我的身体，给了我道歉我却不能原谅他，还非要他付出代价，那么您呢？您要怎么弥补那离开的六年，怎么弥补您曾经说出口的话，还是其实那么些日子的道歉，就已经成为了您要我接受您所有带给我的一切的筹码？”

19.

下午的阳光在行人道上拉出斜长的影子，香樟树的浓荫撑开一片片天然的乘凉处。

苏若辰一个人缓缓走着，经过一个网球场时还特意停驻下脚步，朝里头看了两眼。

挥洒的汗水跳动在球场上，活力的欢呼声彷佛与她是两个世界。

苏若辰笑了笑，随后抬起脚步随意得走着，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然在非语所在的街区了。

附近纯朴得一点都没有市区的纷扰感，偶有的几分吵嚷也只出自那一个个小小的餐车在附近吆喝着生意，暖风拂将过去，似要吹散苏若辰心底的那一抹阴郁。

心念一动，女孩便不再犹豫，几步轻快得迈至非语家门前，还自认颇有良心得将非语庭院中的几片枯叶捡了起来扔进院旁的垃圾袋中。

随后，苏若辰走上台阶，熟悉得按下一旁的门铃。

不出几秒，非语便开了门，眼眸对上苏若辰的那一剎那却依旧沉静，似乎对于女孩今日的到访，她了然于胸。

“进来吧。”

这是苏若辰第一次看见非语不那么精致的模样，即便之前常被非语以实践之名找了过来，她也依旧是那副华丽的样子。

今日，一向讲究打扮的女人穿得倒挺家居，浅绿色的短袖搭着白色的短裤，卸了妆的脸白白净净的，长长的眼睫下的眼眸比起平时的勾人，现下则多了几分彷佛不染世事的纯净。

“妳不化妆的时候更好看。”苏若辰很不客气得朝着客厅摆放的布制沙发坐了下来，随后朝端着刚泡好的金桔茶的非语说道。

“会化妆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美丽，另一种，是代表着正式和礼貌。”非语坐到了苏若辰对面，将茶壶放在矮几上的垫子，随后替苏若辰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那为什么男人不化妆出门？他们都不礼貌？”苏若辰拎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顿时瞇成了好看的月牙，道：”真好喝，妳怎么知道我爱金桔茶？”

非语挑了挑眉，直接忽略掉苏若辰问的第一句话，道：”妳怎么认为我知道妳爱金桔茶？这是我泡给自己喝的。”

“妳刚在门口看见我的时候很冷静。”苏若辰随意得道，然后，贪心得一口气喝完了整杯。

“喝完就没有了。”非语无视了苏若辰拿着杯子伸向自己的手。

“啧啧，您这么做不厚道，我进了这里五六次，哪一次有这么个荣幸的机会能坐下来与您进行营养的谈话呢？”苏若辰无所谓得伸回了手，自觉得拿起茶壶又倒了满满一杯。

“妳每次都直着进来横着出去，我好意思留妳下来喝茶？那是变相折磨吧。”非语见苏若辰反常得跟她贫了起来，倒也不示弱得回道。

“哎…。”苏若辰装模作样得叹了口气，又抿了一口道：”倪允风说得真不错，妳真像我。”见非语又挑了眉，女孩再道：”都一样漂亮。”

“是吗？妳自夸了。”

“也一样不讨人喜欢。”苏若辰撇撇嘴再道：”这个我的确自夸了。”

“拐弯骂人不是好习惯。”非语敲了敲矮几的玻璃桌面，道：”少废话了，找我什么事。”

苏若辰握着杯子的手略略僵住，随后将茶喝干，彷佛什么事也没有得道：”这次来找大大实践，赏这个脸吗？”语声欢快。

非语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得看着女孩带笑的眼眸，直至苏若辰的嘴角开始发僵的时候，非语才道：”妳确定妳没有用错字词？”

“妳要的不是实践，是惩罚。”

20.

我们全都需要有人注视我们。
根据我们生活所追求的不同的目光类型，可以将我们分为四类。

第一类追求那种被无数不知名的人注视的目光。

第二类是那种离开了众多熟悉的眼睛注视的目光就活不下去的人，他们比第一类人更快活，因为第一类人若失去了公众，就会想象着自己的生命殿堂的灯全都熄灭了。

而第三类人，则是必须活在所爱之人的目光下，他们的境况与第一类人同样危险，一旦所爱的人闭上眼睛，其生命殿堂也将陷入黑暗之中。

最后是第四类，也是最少见的一类，他们生活在纯属意象且不在身边的人的目光下，这类人，是梦想家。

可惜，我们都是第三类人，而陷入了黑暗逼使我们转而成为了第四类人，却依旧和梦想家无缘。

梦想，留在了那已然黑暗的生命殿堂。

非语静静抚触着书柜中边角都被翻起皱褶的那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的书向来有使她翻了又翻的魔力。

顿了几秒，她转而拿走了一边抽屉中的包，随后走回客厅中。

苏若辰还僵在原处不动，唇抿得几成一线，倔强的眉眼带了点被侮辱的气愤。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非语严肃得道，既没有平时实践戏谑的模样，也没有了和苏若辰喝茶时的温和淡然。

她只是严厉得像个长辈似的看着苏若辰。

“我不接受这种方式，我只不过是来找个实践罢了，妳不愿意就算了，何必侮辱我。”女孩被非语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的同时亦是不甘示弱得回道。

要她跪省？做梦吧！

“侮辱妳？”非语瞇了瞇眼，缓步踱近至苏若辰面前，一个反手将女孩压制在沙发的扶手上。

“放开我！”女孩万万没想到非语会直接动手，更没想到这个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力气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安静点。”非语一个巴掌拍在女孩的臀上，成功制止了她扭动挣扎的行为。

苏若辰被那不轻的一下给打懵了，身后灼热的痛楚暗示了她自己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肉，随人宰割，到了这个地步，女孩反而冷静了下来，脑袋在快速转动后，她开口道：“非语，实践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各取所需而已，现在我不想要了，请你放开我。”

“嗯？反应这么大？”非语依旧不为所动得死死按着苏若辰的腰，再道：”我们打个赌好了。”顿了顿，她再道：”不会为了怕挨打，连这个胆子都没有吧。”

苏若辰正要拒绝，听得非语补充的那一句，却沉默了。

她很清楚这就是个套，但她的自尊却过不了，因此，女孩有些不甘得问道：”赌什么。”

“赌…我猜不猜得到妳为什么过来找我。”非语笑得像狐狸一样。

“可以。”她就不信，非语还能看透人心。

“妳要是输了，就接受我的训诫。”非语说完，不仅仅是苏若辰，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用了训诫这两个字。

女孩的向来运转颇快的脑子瞬时像是卡了壳一般，一片空白。

训诫，不是以双方各取所需为目的的实践，也不是彼此愉悦为主的游戏，而是信任的一种表象。

这个词，对她们两个而言，都太沉重了。

“换一个条件吧。”苏若辰淡淡道，手心却攒得紧紧的，隐隐有些发汗。

“没有其他的条件，仅此一条，不愿意也可以，离开这里，我们就当从未见过。”非语忽略掉想要探究自己为何说出这样的话的心态，只平静得回道。

苏若辰沉默了，非语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终于，女孩点了点头，也让非语吐出了一口浊气。

“妳来找我，是良心过不去吧。”非语并没有松开按着苏若辰的手，语毕，手底下的身子便是一僵，她再道：”太过通透的人，往往都自认为能够客观得看待所有事情，也自以为可以顾全大局，做最好的解决。妳不后悔在法院上的所作所为，却害怕看见沐昕受伤的神情，从法庭出来后，妳对沐昕说了一些话。”

“这些话，不是意气而出的，不是冲动出口的，是妳思考已久的话，不是因为讨厌她，只是因为，妳觉得自己本就该一个人，沐昕的付出，该给更适合她的人。”

“但妳没想到，冷静得说出这些话后，看见了沐昕受伤的表情，妳会这么痛，痛得几乎要淹没掉妳的理智，几乎就要开口道歉，几乎就要告诉她妳并不是真的这么想，可妳没有，妳选择了逃避，试图从我这里得到疼痛去弥补受到谴责的良心。”

“苏若辰，妳比妳自以为的还要更懦弱。”

21.

“是，我不否认。”就在气氛陷入了僵持阶段，苏若辰出了声。

非语扬了扬眉，随后放开了她，道：”我知道妳不服我，却也知道妳一向守承诺，既然妳不否认的话，那么…。”话未毕，女孩便径自起了身走到沙发旁的角落沉默得屈膝，直挺挺得跪了下来。

“我希望妳给我一点空间，也麻烦把灯调暗。”苏若辰淡淡得道。

非语盯着女孩留给她的后脑勺，微微一笑，倒也没计较她的无礼，转身将灯调成最小，随后拉上和饭厅之间的帘子，将一个人的空间给了她。

约莫半个钟头的时间，苏若辰便自动自发得出现在非语面前。

女孩虽然面无表情，却按捺不下心底的紧张，有些局促得盯着非语看。

非语却不理她，依旧安静得看着自己的书，米色的灯光在这个美丽的女人脸上削出一片柔和得有些忧郁的侧影，一直以来，非语带给她的感觉都是犀利且咄咄逼人的，再用更负面一点的词语，可以说是有些疯狂的。

苏若辰忽然有些失神，暗暗想到，或许，她也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脚都要站麻了，苏若辰才蓦然回过神来，她看着依旧不愿理会她的女人咬了咬牙，她当然知道非语在等什么。

但是认错吗？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于是，女孩脑子一个空白，口里下意识得道：”妳可以打我了。”

最后一个字刚离口，苏若辰简直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果不其然，非语放下了书，看着她时嘴角扬起的弧度简直就是在脸上写了”嘲笑”两个字。

“好啊。”非语带着笑意站了起来，自顾自得走进客厅掏出包里的戒尺，点了点一旁雪白的墙壁。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过来撑着。”见着苏若辰依旧僵在饭厅旁，非语的笑意敛了下来，语声带了点责备的意味。

这变脸的速度！

苏若辰很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下了，只是默默得走了过来面对墙壁撑好。

几乎是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屈辱了，随后转念一想，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在思维即将绕到更远的地方去的时候，非语已然毫不留情得一个板子拍下去。

女孩下意识得往前倾了倾以缓解这极具威力的一下，随后眉头狠狠皱起，下唇在那一瞬间被咬破了，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口里。

怎么会那么疼。

苏若辰暗暗吸了一口气，才刚撑直了，非语的板子便又送了上来，一下重过一下。

苏若辰觉着现在的自己就像在大海上经历狂风暴雨的小船，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了女孩的理智，三十多下过后，她终是忍不下来，下意识得一头往墙上撞了过去。

身后肆虐的戒尺蓦地停下，而苏若辰也一头撞上那带着温度的柔软。

女孩脑子空白了一秒，就在那一秒，那只手已然抽了回去，苏若辰随即转过身，瞄到了非语那被她撞出红印的左手。

“妳…。”尽管苏若辰知道那并不会太疼，但心底还是溢出了些许愧疚，可自尊心极高的她一时又说不出什么。

“苏若辰，惩罚还没开始。”非语冷冷的声音将苏若辰盯着她左手的视线给拉了上来。

非语的神情比之刚才可以说是降到了最低温，就连圆润的眉型也微微竖了起来，显得冷峻严厉了几分。

“抱歉。”不知道出自于什么心态，苏若辰顺从得将裤子自觉得拉了下来，重新撑在墙面上，只是可以看出比之开始时的别扭，这次的姿势标准得近乎虔诚。

非语看着眼前高高抬起的臀上布着的几道发紫的伤痕，眼底依旧平稳，一点涟漪也见不着，她只是重新将戒尺抵向臀峰处的一道肿痕，道：”这是惩罚，不是实践，如果妳不抱着付出妳应得的代价这样的心态撑在这里，只是为了履行赌约，那妳还是尽早离开这里。”

“如果妳是认真在接受惩罚，就给我看见妳的态度。”

“是我错了，您打吧。”

暂时告一段落了!!由于是重开的文，楼楼实在不确定是否还有人愿意再继续追这篇文，留个言给楼楼一点鼓励吧，让我知道我应不应该再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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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我们总是为了成长，离开自己的过去，用一身的痛和伤洗涤软弱，然后抖落结了痂的疤，以更加坚强的翎毛飞向前方。

可她不是，她总是沉沦在过去中，无法自拔。

伤痛只是被外在表现的虚假掩饰过去，尔后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流脓、生疮。

因为那份她一向不愿低于人前的自尊，那份她自认是最后防线的东西。

而现在，却被非语轻易得打个粉碎。

“撑起来。”依旧是这三个字，轻柔却冷漠，可对苏若辰而言，却像是魔鬼的催音。

苏若辰早已算不清自己跌了多少次，小臂早已疼得麻木，回复姿势的时间也越拖越久。

她趴伏在一张长型的桌上，手肘撑在桌面，双脚与肩同宽撑起。

一个标准的训练腹部核心的姿势。

她从来不知道这种姿势被用来当作实践的途径时是这样的磨人。

腹部的肌肉酸胀，身后则像是被灼伤一样火辣辣的疼。

“咻~啪！”又是一记狠戾的藤条落在肿胀的右臀上，苏若辰闷哼一声，右膝微弯嗑在桌面上。

“对不起。”苏若辰轻声道，随后艰难得恢复了姿势。

“难受吗？”非语抚了抚女孩已然挨了上百下的臀部，右臀的伤势严重，有几处迭加较多的伤处已然呈现黑紫色，瘀血即将冲破了皮肤那层薄薄的防线。

苏若辰没有响应，依然闭着眼咬紧牙关撑着，额上淋漓了汗水点点滴落，在下方汇集成一小滩的湖泊。

几乎有那么一瞬，非语想停止这以训诫为名的惩罚。

“下来。”她命令道。

苏若辰先是犹疑得瞥了非语一眼，随后像是无视了身后的伤一般，迅速得跳下桌面，只是还不待她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非语已然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按趴在大腿上。

苏若辰先是懵了一会，随后将手往地上一撑，首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得回过身吼道：”你做什么，放开我！”

“哦？不放又怎么样呢？”非语有些好笑得看着像溺水的鱼一般挣扎的女孩。

“第一次实践的时候我就说过，不接受OTK！”苏若辰一向冷静的声线全然不复存在，转而染上了些许年少冲动的色彩。

“我说过在跟你实践吗？”非语闻言，唇角下塌了几度，神色间更是写满了不愉。

苏若辰僵了一下，她只觉着脑子跟浆糊一样混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拿什么反驳。

“妳知道为什么今天妳只能趴在这儿，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吗？”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非语淡淡道。

苏若辰挨了巴掌的身子先是一紧，羞耻感让她的脸呈一片血色，她不再挣扎却也赌气似得没有回话。

非语扬了扬眉，抬手又是几下拍在较为敏感的臀腿交界处，道：”看来即使挨了这么重的打，妳也还是一点儿教训都得不到。”

“既然这样…。”玄关处陡然传来的门铃声打断了非语的话，苏若辰则吓得一个翻身从非语腿上滚落。

臀部撞击到地板时让她的脸扭曲了一下，随即立刻站起身将裤子往肿着的臀部拉了上去。

非语也不管她，将工具慢条斯理得放进包中才悠悠走到大门前开了门。

两双眸互相对视着。

一双沉静如清晨时的大海，宽容而内敛。

一双潋滟如最纯粹的翡翠，美丽却清冷。

“沐学姐大驾光临怎么不早说，我这儿可什么都没有。”

23.

“进去啊，杵在这儿做什么。”沐昕淡淡一笑，不意外得看见非语僵住的笑颜。

这是非语当初在酒吧门口对她说的话，她又将它还了回去。

“沐老师。”苏若辰面色如常得走至门边，打断了两人有些僵硬的气氛。

“进去吧。”沐昕趁着非语转头之际，自一旁不客气得走了进去，也让本打算开口提离开的苏若辰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沐昕随意看了眼室内的布置，空间还算大，墙壁是米色的油漆涂制的，而家具则多是木制的，此时，客厅棕色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些未吃完的点心和茶。

“挺能享受的。”沐昕扫了眼桌边的两个杯子，双手抱胸带着点笑意回头看了眼非语和苏若辰二人。

苏若辰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不只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而是第一次听见沐昕这样讽刺的语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这样的格局，跟波士顿那儿的屋子没什么两样。”沐昕跨了几步坐上茶几旁的布制沙发，续道：”楼上应该有一间书房跟一间卧室。”

“若辰，我们要谈些事情，到书房去吧。”沐昕把玩着杯子，对着站在门边的女孩说道。

苏若辰闻言，张口正要拒绝，又听沐昕肃了声音道：”别告诉我妳要出去，我让妳上去反省，不是在跟你商量。”

“上去吧。”非语不在意得挽了挽长发，随意得走到沐昕对面的位置坐下。

目送着苏若辰犹豫了两下，随后还是走上楼梯的身影，沐昕道：”站着反省。”

非语则饶有兴致得看着沐昕，明媚的笑意布满了整个脸庞，她道：”沐学姐要是来圈子里肯定会很有市场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沐昕没有回话，只是扣着杯子的指尖缓缓挪移着，眸底思绪涌动，却又缓缓沉入深处，不见半丝痕迹。

“行吧，要跟我谈什么？”非语也不尴尬，拿起桌上早已凉了的金桔茶径自喝了起来。

“妳打她了？”沐昕瞥了眼柜子上的包，这个东西她很孰悉。

非语正要夸大其辞得回答她的伤时，却突然又不想了，顿了一顿便道：”没有。”

沐昕抬首盯着非语载满笑意的眼睛，道：“妳对若辰是什么想法？”

“感兴趣。”非语笑着道。

“是吗？”沐昕跟着笑了一声，有些伤感得道：“跟当年对秦晴一样的兴趣？”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若辰站得双腿发酸，但脑子却依旧混乱。

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沐昕，小时候那份最纯真的崇敬还有那份温暖，都是她自沐昕身上渴望汲取的，即便过去了这么些年，她再怎么想掩饰，却依然无法全然否认，她对沐昕的那种彷佛天生的依赖。

而直到现在，她依旧愧疚于那几句在法院外对沐昕说出的话语。

身后的门开了，苏若辰身子紧绷了一会儿，眼睛直直得瞪着米色的墙壁。

“啪”的一声，苏若辰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便是一疼。

女孩急忙转过身，看见的却是沐昕手上的那把她不陌生的紫檀戒尺。

“转过去。”沐昕没什么表情，只是定定得看着苏若辰。

“不。”苏若辰瞪大了眼睛，心底充满了莫名的羞恼。


非语依旧静静得捧着茶坐在原位，傍晚的夕阳透过落地窗前的窗帘映射进屋内。

客厅中没有开灯，因此显得有些昏暗。

唇角边惯常的笑意被心底沉重的思绪给抹去了，她忽然觉得整整二十六年，她一直过得虚假且哀凄。

她总是想象自己生活在一个永无止尽的世界中，不是来自现实的苦难，而是一种未来的空虚，这样的空虚窒息了她的勇气，耗尽了她的体力，也耗尽了她所剩不多的情感。

就像米兰写的，捷克人对于俄罗斯的入侵所持有的世界观一样。

可悲可叹。

番外之缥缈3

--随着自己生命的架构坍塌在遗忘中，人们就会摆脱他不喜欢的东西，从而觉得更为轻松，更为自由。

有些时候，痛苦的过去所造成的回忆会成为你身上的一把枷锁，而打开这个枷锁的钥匙就是对现实的眷恋，当你碰见了能够眷恋的时空，就可以破除过去的苦痛。

奇怪的是，这些回忆并未减少恶意，可一旦被忽视且排斥，它所呈现的恶意将会沦为可笑的讽刺的意象，最后消失无踪。

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着的身影的时候，我突然想，或许，这二十多年的生命，也不是那么的没有意义。

于是两个星期顺理成章变成了两个月。

“要出门了？先吃点东西吧。”她的笑颜在我眼前放大，她的手上端着两盘香气浓郁的家常菜。

“好。”我顺从得坐下，看着她忙上忙下的背影，心底生出了一股陌生的温度。

“那个…。”她背对着我，突兀得停下手里的动作，续道：”我想起了一些事，我刚拿完波士顿大学的学位，那天…出事的那天，我跟房东联络签了终止续租的契约，但我不记得是为了什么。”她的语声急促。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去…。”她还没说完，我便有些不耐得打断了她的话语，道：”住这儿吧。”

她回过身，有些惊讶得盯着我看。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得低下头吃起盘子的菜，试图想转移话题得道：”妳拿的是波士顿大学的什么学位，我是医学系的，妳肯定比我差。”

“我修的是医学硕士跟生化博士学程。”她眨了眨眼睛，语带笑意。

我咳了两声，像是看怪物一样得抬头瞪了回去，道：”准时毕业的？”

“提前毕业的。”她眸中的阴霾彻底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厚且温柔的笑容。

“我叫非语，妳应该叫非人，对吧，沐学姐。”我皮笑肉不笑得道。

“噗哧…。”她忍俊不住笑了两声，秀丽沉静的面容生动得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幅画。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又也许，只是对方温柔得注视你的那一瞬。

而为一个人伤痛需要多久，没有也许，只能是一辈子。

大家是不是比较不喜欢番外呢，但楼楼还是很想交代这非语沐昕的过去，也想要让亲们能以非语的视角去看待世界，从而了解到她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想法，那份有些悲观却又孤独的视野。
那种经受着痛苦却又不需要怜悯的坚韧。
我想要呈现的故事，希望不只是拍，还有更多的涵义，那些看似嘲讽着世界，蔑视着世界的人们，或许心底只为了维护那么一小点，普通而脆弱的愿望。
今日送上不长的番外，明日正文续更，希望各位喜欢。
楼楼也想要各位多多给我留言以及想法，各位的任何一句小小的评论都会是楼楼更文最大的动力!

楼楼近日一直无新章节奉上，实在是因为前段时间休学重考的决定所导致的，对各位读者有些抱歉，但楼楼给所有人一个承诺，绝对不放弃逆缘，只是更新时间要延期至明年一月底的高考结束之後。
无论是继续等待的又或者是直接选择弃文的，楼楼都非常感激，感激你们曾出现在若辰非语沐昕等人的生命，感激你们曾见证他们的人生，希望依旧有愿意等待的亲，愿意参与她们对於人生的抉择以及幸福的到来与否。

24.

夕阳在那依旧是米色系的墙面上跳跃着，点点光影中映射出的却是凝滞的空气。

沐昕淡淡得看了眼前瞪着眼睛的女孩一眼，随后，扬起手上的戒尺，在女孩被惊着的神色下挥向自己的左臂，毫不留情。

苏若辰睁着眼睛盯着那道迅速泛紫的伤痕，脑子一片空白便要冲过去，却阻挡不了随之而来落在同一处的尺子，依旧是响亮得彷佛用了全力一般，紫色的伤口直接被戒尺边缘削出一道破口，鲜红色的血冲破皮肤，蔓延在白皙的手臂上。

“妳干什么！”苏若辰一把将尺子抢了过来，眼中的泪随着淤积在心底的愧疚一并流了出来，她看着那道还涌动着鲜血的伤口，抽了一旁的纸巾就要上前止血，却被沐昕阻了回去。

“拿来。”沐昕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彷佛没有温度。

苏若辰死命得摇了摇头，她自然不会愚蠢得以为沐昕要她递过去的是纸巾，正要说些什么劝阻的话，却听得沐昕又道：”非语有多少工具我比你还清楚，妳不拿来我就去取楼下包里的藤条，妳不愿意挨的，姐替妳挨。”

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却又刻骨铭心。

有的时候话语并不比刀子好到哪儿去，刀子能刮得皮肤鲜血淋漓，而话语，却能一层又一层得凌迟着心里。

苏若辰抿着唇，手一松，戒尺落地的同时，膝盖也跪了下去。

“是我错了，您别伤害自己，好吗？”苏若辰一向倔强的脾气在沐昕臂上那一滴滴的血流出的同时，也流逝殆尽。也是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她都错了。

她错了，她从来没有责怪过沐昕，她责怪的是她渴望沐昕赋予她感情的那份卑微。
原来她并不能不在意，也永远逃离不开，因为自她看见沐昕受伤便疼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份依赖，这份爱，已然深入血管，刻入骨髓。

所以，请容许她卑微，请容许她屈膝，只要是为了她，没有什么不能的。

沐昕并没有让她起身，只是缓步迈进跪得笔直的女孩，随后，拾起一旁的戒尺，在女孩紧绷的视线中，又是一下落在伤痕之后。

“要是敢动一下或者说一个字，我就翻倍。”沐昕彷佛没有见着苏若辰打碎了面具的神情，只道了几个字便止住了女孩准备起身的动作。

破空声足足响了五十下，苏若辰紧紧闭着眼睛却阻止不来那传进耳朵的声响，她觉得自己即将要被逼疯了。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沐昕再度开口：“站起来，撑墙。”

苏若辰顿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先是往沐昕的左臂瞄去，却见她已然将袖子放了下来，掩盖住里头道道伤痕。

“您让我看看吧。”苏若辰红着眼眶，却不敢有所行动，今天的沐昕吓坏她了。

“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吗？”沐昕并无半分动容，声线依旧平稳，只是回看着女孩的双眸坚定得毫无改变命令的可能。

苏若辰敛了敛眼睫，最后还是利索得转身撑在米色的墙面上，裤子系在腰上，掩盖住早已青肿的臀。

沐昕不再开口，迈步上前便是一下准确得落在臀峰上，苏若辰疼得一抖，却依旧稳稳得撑着。

第二下，改成了臀腿交接的地方，苏若辰膝盖微微一软，复又咬着牙挺回了原先的姿势。

第三下，第四下…...规律的疼痛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十下。

苏若辰额际早已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整个过程却不吭一声，任由戒尺在身后肆虐着残破不堪的伤处。

“过去的事情我自会向你交代，五十下是姐欠你的，而你现在挨的五十下是对这次事情所付出的代价。不是责怪你在院外对我说了些什么，而是你糟蹋了那些为着你这次官司付出心力的人们，明白吗？”沐昕的声音又染回了原有的温度，句句都灌注进苏若辰的心底。

“对不起…。”苏若辰依旧背对着沐昕，久久，只回了这么一句。

沐昕叹了口气，正要将人抱过来，却发现女孩裤子上沁出的点点血迹，顿时脸色一变。

明明是不算特别重的五十下，怎么会….。

“妳身上有伤？非语打的？”沐昕将人小心得搀扶至一旁的沙发床上，还不等女孩回应什么，便粗暴得将裤子脱了下来。

入目尽是狼藉的伤口，一片片的裂口泊泊得冒着血珠。

“别怪她，是我要的。”苏若辰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沐昕一声闭嘴给打断了。

待沐昕仔细得处理好伤口，女孩已经苍白着脸睡了过去，沐昕轻柔得抚了抚她白嫩的脸庞，睡着的苏若辰毫无防备得彷佛还是那个曾经笑得单纯阳光的孩子。

“我会保护妳的。”留下这呓语般的一句，沐昕拾起被扔在一旁的紫檀戒尺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客厅矮几上的花茶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上了一瓶瓶的白酒，刺鼻的酒精味布满整个空间。

喝得面颊通红的非语媚意十足得一瞥眼，看见了沐昕冷肃的面庞，笑着道：”学姊也来喝一杯吧。”

沐昕无视了那递过来的酒杯，只是拎着戒尺点了点沙发的把手，缓缓出声：”非语，老规矩。”

觉着就这样延期很不负责任的楼楼决定，必须留下两更再正式暂时停更，明日还有一更，敬请期待

25.

随着夕阳逐渐没入在地平线下，未开灯的厅内已是昏暗一片。

非语看不清沐昕的表情，她知道，沐昕也看不清她的面庞，所以，她收起了唇边惯性的讽刺的笑，任由心底的痛楚蔓延至身体的各处角落，蔓延至脸上，蔓延至唇角，最后，停留在向来自信傲气的双眸中。

“妳在开什么玩笑。”非语冰冷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沐昕没有回话，有些突兀得抬手按下了一旁灯的开关，柔和的黄色灯光下，沐昕看见了非语毫无防备的面容，还有眼角那一闪而逝的晶莹。

那抹晶莹像是掉落进沐昕宁静的心湖中，溅起了不小的涟漪，只是，她依旧凝着神情，再次用手中的戒尺点了点沙发的扶手，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身将戒尺扔在身后的桌子上，抬步上了楼，径自开了苏若辰睡着的隔壁房，那是非语未锁的卧房，熟练得走至床旁的小柜子，拉开第二层抽屉，一把红棕色的镇纸孤零零得躺在里头。

沐昕将它拿了出来，细细得抚着纤尘未染的镇纸有些出神，彷佛透过这把古老的物品去窥探着往日的时光，那段她曾遗弃却被某人好好珍藏着的时光。

沐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苏若辰的话语触动了她，或许是这个几乎和过去她待过的那处一模一样的格局让她感伤，又或许，她一直以来只是在压抑自己罢了，所以在一个出口出现的时候，才这么迫不及待得想要去挽回些什么。

待沐昕下楼时，非语依旧拾着酒杯，依旧倚在原处，唯一不同的，只有那瞬间破裂的神情已然修补回原先的状态。

“非语，老规矩。”还是那句话，沐昕不容置疑的语气像是刺激到了非语，她一口将手中的酒喝干了，侧了头瞇着眼盯着沐昕，冷漠得道：”沐昕，教训人还教训成瘾了是吧，少跟我…。”话未毕，非语注意到了那个换了过来的镇纸，随即一个起身，厉声道：”谁给妳这个胆子碰我的东西的。”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的东西。”沐昕没有被非语反常的语气惊道，清清淡淡得又道：”我说了，老规矩。”

“妳凭什么。”非语冷冷瞪着她。

“凭妳曾喊过我那句老师。”沐昕续道：”凭我成就了妳的成就，凭我对妳立下的规矩，凭妳在我这里欠下了不少债。”还不待非语开口，沐昕再道：”也凭我，原谅了妳…。”

“原谅…？”非语笑了一声，随即又道：”行，债我现在就可以还妳，还完了，我们便什么关系也没有，也谈不上原不原谅了。”语毕，在沐昕蹙着眉的视线下走进了厨房，待她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水果刀。

“当初，是我这双手害了秦晴，我现在把它还给妳。”刀起却无刀落，非语楞楞得看着沐昕率先割的那道横亘在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妳疯了？”非语定在原处，看着沐昕平静的神情，若不是那双唇已经有些苍白，她都不敢相信沐昕是那个会对自己下狠手的人。

沐昕此刻平静得就好像适才在苏若辰面前毫不留情砸在自己身上的那五十下一样，无论是苏若辰，还是非语，都太重太重了，重得这些痛彻心扉的伤痕都显得渺小得太过了。

偏激的人只能以偏激的方式处理，偏激的人也只在偏激的情况下才能解开那未解的结。

“下一道割在哪里？想废掉手，应该是这里吧。”沐昕轻柔得笑了笑，刀尖抵着手筋的部分。

鲜血以及那把精致的小刀都刺痛了非语的双眸，那是自己送给沐昕的礼物，曾经她还玩笑似得让沐昕将那把小刀贴身收藏，遇上垂涎她美色的人的时候才得以自保之类的话语，曾几何时，它变成了自己伤害沐昕的利刃？

非语无力得放下双手，凝重得看着沐昕，问：”为什么？”

“当年的事，我不追究了。”沐昕答非所问，后道：”有些话，我知道伤妳很深，那是我的错，我也不求原谅，但一事归一事，非语，在我们曾经立下的规矩中，欺瞒，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现在，要嘛继续跟我讨论割哪儿能还债，否则，老规矩，趴下。

有小伙伴提醒楼楼如久不更可能会被删帖，也有小伙伴私下找了楼楼希望继续更下去，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一番，楼楼决定接下来的日子中不定期得续更，只是频率会比较不固定，你们还愿意跟着楼楼的话多多留言支持，楼楼看见了才有心力更文！

26.

沉默的空气彷佛要将两人都压垮了。

非语盯着那道淌着鲜血的刀痕，在沐昕倏地变得黯淡的目光下一言不发得转身，过了几秒却又拿着什么走了回来。

她一把夺过沐昕手上的刀和镇纸，将手上的急救箱打开拿起里头的用品开始替沐昕处理伤口。

“我没有怪过妳。”非语忽地说道，不知是不敢或是过于专心在伤口上，她一直不曾抬眼直视沐昕。

“当年，我曾经想道歉的，但看着妳为了她掉了那么多眼泪，我突然觉得，也许我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了。”非语又道：”因为我知道妳一定会原谅我，但…我不配得到原谅。”

沐昕有些愣神，事情竟然是这样吗？她是这么想的？不知怎么的，胸中涌起了一股酸涩，沐昕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伤口需要缝合，学姐要到医院去，还是我现在给妳打麻醉缝合。”非语不再提之前的事，只是有些忧虑得盯着已经做初步处理的伤口。

“不必了。”沐昕抽回手，眼底又恢复了平静，她随手多拿了几道纱布，熟练得裹在臂上，眼见差不多了便复又拿起被抛在一旁的镇纸，宁静的双眸定定得对上非语收了张狂而带点不知所措的眼睛，没有说话。

事实上，非语的确是不知所措，早在她决定跟着沐昕学习的时候，沐昕就曾用这种类于圈子的方式对待过她，只是，当时沐昕并不清楚圈子的事，非语只需要想办法过了心底那个槛就行了，而如今，就算不提两人之前那种一碰上便硝烟弥漫的气氛，就算沐昕愿意接纳她，可她依旧觉得无比尴尬。

她没有喜欢挨打的癖好，在圈子也是看着别人挨打，这两个字在沐昕几年前第一次对她大发雷霆之前可以说是绝缘的。

“我们谈谈吧。”非语尽量平稳下声调，像是想商量般试探性得说道。

“非语，老规矩。”沐昕蹙起了眉头，非语的心则漏了两拍，随后顺从得俯下身趴到了沙发的扶手上。

刚闭上眼睛，镇纸就落了下来，很重。

身体对疼痛的记忆彷佛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对于惩罚的恐惧沐昕早已在几年前就深刻得烙印在她全身所有的细胞。

自打沐昕对她立下规矩，她身上就没少过伤，那些傲气还有尖锐的性格全都在这把富含了沐昕不知多少期望的镇纸给打碎了

镇纸呼啸着咬上身后，带起一片灼热的疼痛，沐昕打人向来是理智而规律的，跟非语出去实践的手法完全不同，非语总喜欢变换规律让手底下的被因害怕着不知下一下何时到来而紧绷着，而忽轻忽重的打法可以让被心存侥幸，彷佛一个必定会落网的猎物在被猎人玩弄着。

可沐昕却能让她在心底默数着下一记痛楚的来临，她要她无法逃避，她要她实打实得承受她应该承受的代价，她要她清清楚楚得明白每一下都不能侥幸。

第十下，非语暗暗数着，该停下了。

果然，镇纸没有在被抬起，非语也顺势起身，没有去看沐昕的眼睛，只是依旧顺从得走至沙发另一侧好似一开始策画格局时就被突兀留下的空地，顿了几秒，缓缓跪下，久未跪地的膝盖刚触上地板时还有些刺痛，背脊挺直，双手背在身后触向手肘，下颔微收，眼睛闭上。

这是规矩，每次都是十下，再来是跪省，前面的十下打得多重，也预示着之后的惩罚有多重，非语心想，这次是很难善了了。

虽是这么想，可除却那股别扭，心底却是好受的。

没有她的日子，一直一直活在煎熬中，一直一直拿着别人当成玩物去发泄心里的不愉快，一次又一次得伤害那些崇敬着她的人，她以为这样能得到救赎，可她错了，她错了。

背对着沐昕，泪水轻易得就从眼角滑落，好像…也很久没有哭了吧。

就这一回，让我哭一回吧，老师…。

不知道亲们会不会觉得非语的反应有些突兀？楼楼很尽力得想表达她心里所想的，如果还不够细致楼楼跟大家说声抱歉了，至于他们的过去，之后都会在番外提到，谢谢各位的支持！

27.

半个钟头很快便过去了，沐昕拿起镇纸敲了敲桌面，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厅中。

非语会意，不着痕迹得擦去泪痕，缓缓起身走回原处，却迟迟不动作。

“非语，老规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了，但非语可以听出，那语声一次比一次得不耐。

非语却依旧不动，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漂亮的眼睫像展翅的蝴蝶动了几下，沐昕见状，忽道：”我给若若喂了点药，是安神的，最快也要明早才会醒。”

“谢谢。”非语轻声道，该说不愧是曾经最了解自己的人吗，为了跟她算这笔帐可费了不少心思。

一旦规矩开始执行，就没有停下的可能，非语自己明白，因此，她也不再迟疑，将环在手腕上的发圈束好长长的发，随后褪下裤子，安顺得俯趴在沙发的扶手上，将最后的那点信任，全权交托给沐昕。

非语闭着眼睛，双手掌心握着另只手的手肘平放在面前，腰部直直得下塌不见一丝弯曲，修长的双腿绷得笔直，一切正如规矩所订，标准得不见一点瑕疵，可沐昕却不见满意，淡淡道：”这就是妳的规矩？”

非语闻言，身子一僵，双腿绷得更直了些，几乎是刚调整好姿势，沐昕的镇纸就落了下来，在本就微红的臀上烙上一条深红。

非语皱了下眉，缓解着跟最初的十下完全不是同一个力道的疼痛，姿势却一点不动。

这是规矩，也是自尊，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想违背。

这一下也并不是惩罚，她很清楚，正式的惩罚只会在问话之后以清楚的数字量化，沐昕从不给她感到惩罚毫无止尽的恐惧，多少便是多少，无须刻意因不明了惩罚数目的多寡而增加被训诫者的心里负担。

正如心中所想，沐昕开口了，她道：”我们先从今天的帐算起，为什么罚妳。”

“是我欺骗您我并没有对苏若辰动手。”改为敬称了，规矩执行时，这是非语对训诫者的尊重。

“有理由吗？”

“没有。”做了就是做了，何必多找借口？

沐昕应了声表示接受，随后又是更重的一下落在第一道肿痕下，作为第二个问题的开端，她道：”不在医院就职，就能酗酒了？”

“不能。”

“妳身上还有什么毛病，自己说了。”沐昕的声音比之刚才不知冷了几倍。

非语顿了几秒，道：”这一年因为胃溃疡进了医院四次，心律不整一次。”

沐昕的眉夹得更紧了，却克制住脾气，再度问道：”没有了？”

非语久久未答。

“第一个错是为了什么？”沐昕问。

“欺瞒。”

“我再给妳一次机会，还有没有没说的？”沐昕尽力抚平涌上的怒火，声音有些抖，却依旧理智得问。

“烟瘾犯了。”非语咬着唇，回道。

话音刚落，臀上便炸开难以忍受的一下，非语有些承受不及，往前窜了一下，随后却又迅速回到原先的位置。

沐昕冷冷盯着那道重迭在第一道肿痕上的淤紫，道：”非语，放在妳床边的东西，是大麻。”

一句话，冻住了非语的身体，还有那早已瑟缩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