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池飞舟把手里一摞厚厚的资料分门别类摊在了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每叠右上角贴着一张黄色的长方形便签，上面写着那些慕容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他的眼睛闪了一闪，但很快又把不必要的情绪隐藏在了黑色的瞳仁后面。

隔着镜片，室内平静无波，只剩下纸制品相互摩擦的声音。

“江少我这可是把能查的人都查了，大部分其实都是之前我给你看过的。”池飞舟整理完其它的，把手上的最后一叠资料直接递给了江沨礿：“就剩这点儿是上星期查的。总结来说就是月展银行的吴总喜欢喝花||酒，飞越现任首席执行官利用职务便利总时不时领几个关系户来公司上班，北洋集团的张董其实和他们公司存在很大的利益冲突，他把别人介绍给北洋的那点儿机会全都揽走了，给了那个什么‘花期科技’，你知道他在那儿的股份权益有多少吗？”

池飞舟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然后弯下三个手指头，大声感叹道：“百分之八十啊！想通过特别决议都不用第二个人掺和了，他说花期是他家的后花园都没人敢反驳。”

见江沨礿在旁边低头不语，池飞舟利落地蹭到他身边，忽然放慢了语速，笑得一脸猥琐：“江少不干一票吗，这么多刺激的证据，哪个拎出去封口费也得赚个六位数啊！”

慕容只觉得自己亲眼目睹了花街柳巷里的小混混收保护费的全过程。

他再看看一边低头认真翻资料的江沨礿，那人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弯出了张扬的弧度，灰色的瞳仁像极了染着铜臭的钱眼：“干，当然干，资料都好好存着，等咱们搞完慕总这票，一个个去给他们提供上门服务。”

“所以，江少让你查的呢？” 林秋筠见慕容脸色不甚明晦，连忙把跑偏的话题带回正道上。

“咳，那个嘛……” 方才还底气十足的池飞舟闻言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慕总出事时候用的邮箱信息和源代码被法院那边扣得死死的，我们也只能从对方下手，看看有没有啥疑点。能用到的关系都用了，但挖出来的也就是这些花里胡哨的新闻。要说明显的、能证明他们和案子有关联的证据还……还真没有。”

“恩，我尝试破解了一下中级法院的网络安全系统想把扣押的信息和代码调出来，”一向沉默的苏颐扶了扶反光的小眼镜，接上了池飞舟的话：“但他们安全系统做得很好，有点难，卡在了随机数密码AES-256位加密上，时间久了怕暴露身份。”

方才拿了一块西瓜吃得正香的江沨礿闻言险些呛住，在二十度的暖气房里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祖宗啊您悠着点行吧，老大我对你就这么一个要求。上次被监管局叫去聊天没说够是吗还想再去法庭上聊十块钱的？”

“额，不太想。” 苏颐倒是实诚，他是真的不喜欢说话。

在一旁安静看戏的慕容表面上依旧冷淡，可看过了这么一会儿，内心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他自知江沨礿身边不会养闲人，只是没想到不久前还围着火锅开茶话会的两个清纯小少年，在短短半小时内摇身一变，一个成了卧底，另一个成了黑客。

黑客还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稳重，和见好就收决不把自己送进局||子里去的谨慎。

一句话总结，都是靠法律知识犯罪的人才。

慕容又用余光瞥了一下正饶有兴趣地俯身翻着桌子上资料的林秋筠，那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几次对话下来给人印象温柔小巧，可笑起来的时候如月牙儿弯弯的眼睛里却是亮极了，不知城府几何。

可话说回来，近两个月的调查已然陷入了一个僵局，潘多拉的魔盒甚至吝啬于施舍给人们一把通往深渊的钥匙。

短暂的沉默如被浇灭的木柴堆上乱飞的火星子，汲去了干热空气里最后一点水分。

半晌，江沨礿终于开口道：“小池，先不说这些人了，我让你查的那份图纸呢？”

“啊，那个！” 闻言，池飞舟拧成一团的眉毛忽然舒展开，噌地一下挺直了身子：“我怎么差点把这事儿忘了。江少，图纸还真有那么点问题。”

一句话说完，周遭的空气蓦然安静了下来。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把客厅照得透亮，而再往外延伸开去，黑夜逐渐吞噬了本就单薄的人造光，将餐厅、白色格子架以及上面的多肉模糊成意象派的灰色色块。

池飞舟小心地清清嗓子，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从包里掏出了另一份资料。慕容怎会不认得，那是从他邮箱里发去越南的图纸和信息。

“就像咱们之前知道的，慕总拿到并发出去的是关于飞越企划生产的家用智能型机器人C300的资料，里面包括最核心的芯片设计和代码。内容上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我和苏颐拿着这份资料去和他们已经公开过的、或者其他途径获取的已经上市的产品生产资料对比后，在C300的信息里发现了点多余的东西。”

池飞舟哗啦啦地把手里的一打纸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指在了资料末尾的一行小字上。

“就是这个。”

慕容俯身看过去，只见白纸黑字上印着几个常规字符。

I404。

除了字号比其他内容大了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他之前虽翻来覆去把这坑了自己的东西看了无数遍，也没有注意到过这些。

看二人面露疑色，池飞舟继续解释道：“飞越的生产资料有一套自己的统一模板，各个部分都要严格按照规矩来写，可能他们觉得规矩多了好办事……但是这个出现在整篇末尾的字符，是以往的、以及之后的任何资料上都没有的，因为太不起眼了之前根本没被人注意过。”

池飞舟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全无形象地用袖口抹掉嘴角的水珠，眼里忽然多了几分和他整体风格毫不匹配的认真：“404在计算机领域是一种形态……形状……哎不对苏颐是什么来着？”

果然，这个人根本帅不过十秒。

苏颐业务熟练地接过池飞舟抛来的包袱，有条不紊地开始科普：“404是HTTP协议里的一种状态码，它代表客户端在发送请求后，服务器无法正常提供消息，或是服务器无法回应且不明原因。通常是因为用户访问的内容已经被删除、移动，或从未存在。再加上404前面的字母‘I’，如果按照英文本意‘我’去解读的话，连在一起……”

苏颐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他静静地抬起脸看向面前的两人。

江沨礿和慕容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

潘多拉戴着她白色桔梗、栀子与月桂编成的花环，肤若凝脂，一袭轻衣，赤脚缓缓走过稻草杆与黄泥堆成的村庄。

周围尽是些粗鄙人打铁、用力吆喝的声音，还有醉鬼们轻浮油腻的笑声。好吵啊，真的好吵啊。

她抱着她心爱的盒子，纤纤玉手一点点抚过上面过分华美的纹路。

那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她走出村庄，走入丛林，阳光射在望天树的树顶，将她拢入了一抹阴翳之中。

啪嗒一声，黑紫色的幽光从盒子缝隙中缓缓溢出。

潘多拉仰望着那越升越高的迷雾，终于释怀地笑了。

——我消失了。

——我从未存在。

开个副本让他俩增进一下感情
写律师开会是真的头秃，感谢码农基友@菜呀李从瑜成为苏颐背后的女人

很丧，生活总对我这只小喵咪下手，码字欺负非洲和小江

（补被吞掉的18下半章）
……

平安夜的街景依然是明亮而欢快的，霓虹灯和颂歌透过粘稠的黑夜从隔得老远的地方飘来，映亮了一地的白雪，却在浸着室内光的落地窗前黯然失色。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慕容原以为从周围有利益关系的人下手会寻到什么突破口，却因此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不过现下案件总算有了些进展，只是事情的走向不知为何让人生寒。

明明只是几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字和字母，印在了不该在的地方。

可以往的经验和直觉却告诉慕容这些多余的东西不只会是大意了那么简单。且不说飞越，星河自己的内部文件也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要遵守，任何不起眼的小错误都要相关人员付出一定的代价。

除非所谓的“相关人员”因为某些原因不在乎这些了。

思考到这儿，慕容忽然有了些想法：“先不说这串字符的意思是什么，你们觉得，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编号？”

“哦？” 江沨礿闻言忽然提起了点精神，垂眸思索了一阵，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慕总说得不无道理，公司大了总不能事事都靠名字来记录，在职员工、存货、交易账目等都有自己的编号。但具体用什么字符来表示就是每家公司分内的事儿了。我代理飞越那阵儿见过他们不少文件，虽然记忆没有特别深，但这么简短粗||暴的肯定是没有。”

“嗯，飞越那边编号的数字都是根据职位及入职时间规定，如果是文件的话那就是根据处理顺序和所归项目。他们用字母表示所在部门，但是那是根据英文缩写来的，我没见过‘I’。” 慕容补充道。

“哎，慕总很了解嘛。” 江沨礿微微挑眉，难得露出些正经的赞许神情，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也随之动了一动。

“一般，跟他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方面还是知道。” 慕容抬头和江沨礿对视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总觉得，这个二货律师认真起来还是有些模样的，一双深灰色的桃花眼里闪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咄咄目光。

慕容忽然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的江沨礿，在那个夕阳和烧酒染红了他面颊的下午，他的头脑却是清楚得可怕。那时候的江沨礿眼里也闪着同样的光，像是从一口深井里发出来的，井底清泉却不知是甘是涩，上面倒映着半轮清白的月亮。

叫人失了一瞬间的神，然后又被寒冷彻骨的井水浸得清醒。

慕容本是记得这些的，只是和江沨礿相处这两个月下来，唯一的一点好印象也被他本人糟蹋得一点不剩，每天在家里来回串流的俨然是一只成精化形的胖橘。

而此时，人形胖橘正经完两分钟，又退化成了本体的模样，抱着从池飞舟手里抢来的小半个西瓜，把中间没籽的部分挖了个干净。

池飞舟很气，却也不能把老大怎么样。毕竟人家不光抱着他的西瓜，还揣着他金灿灿的饭碗。

“小池啊，” 江沨礿心满意足地把只剩一圈带籽红瓤的西瓜重新放回池飞舟手上，毫不在意自己小跟班被剥夺了快乐的惆怅眼神：“就按着这个思路查吧，看看飞越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人员或者信息的编号是咱们还不知道的。”

他停下来偷偷瞥了一眼慕容身前越发隆起的小丘，一巴掌拍在池飞舟肩上，差点没把可怜孩子手里的西瓜震下来：“给你一个星期，不管用什么法子，色you也行塞钱也行，总之把这玩意儿给我弄明白。”

听罢，没来得及吐出去的西瓜籽卡在池飞舟的喉咙，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江少，我觉得色you应该行不通。虽然飞舟看起来比较小巧，可怎么说也是个Alpha，而且信息素还……唔……”

池飞舟直接把西瓜塞回江沨礿那儿，腾出手捂住了苏颐的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倒霉名字，每天都在为身边的人操碎了心。

“嗯，苏颐说得有道理啊，总之小池你看着办吧，懂我意思就行。” 江沨礿继续乐呵呵地火上浇油。

众人做完最后安排，慕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累了。不知道是因为案子的原因，还是白天和瑾华见的那一面。

他撑着沙发扶手准备起身，肚子里那个小的似乎是感受到了慕容的动作，从甜甜的梦里醒来伸了个懒腰。

“额……”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小包子力度大了些，直接把亲爹又踹回了沙发上。

“哎，前辈你没事吧。” 林秋筠反应很快，一下扶住了慕容。

“没事，谢谢。” 慕容倒不会跟还没什么认知的孩子计较，便顺势重新坐了下来，把手放在腹顶随意安抚了两下。

“它又动了？” 林秋筠小心地凑上前，眼里满是好奇。

“我……我可不可以……” 她看看慕容，又把目光移到了他身前，忽然有些拘谨。

“嗯。” 慕容自然是知道这女孩在矜持些什么，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直接把手从肚子上拿了下来，一副请君自便的样子。

得了准许的林秋筠脸上微微泛红，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那块隆起上，隔着带着体温的毛衫，感受到那下面同样小心翼翼的一点回应。

如小鱼摆尾，如蜻虰浮游。

是那小孩子对世界最初的一点窥探，是在对承载者完全信任下的任性与娇嗔。

而这样一幅画面，直接把一旁收拾文件的三个男人看呆了。

“飞舟和小苏要来吗？” 慕容直接略过了江沨礿，向二人发出了邀请。

“要……” 池飞舟刚要点头如捣蒜，就被身边的老大瞪了个遍体生寒。

“……不得。” 他丧气的垂下头，拉好背包拉链，毫无干劲地把包甩到肩上：“慕总你好好休息吧。小筠，走了，你明天七点还得见客户呢。”

抬头看到疯狂对自己使眼色的池飞舟，林秋筠这才不舍地收回手，努力避开和江沨礿的眼神接触，和慕容轻声道了晚安。

玄关的门被关上，方才的喧闹被隔在了外面，一切又重归平静。

“我去睡了。” 慕容站起来向卧室走去。

“嗯。” 江沨礿难得没有话多，只是闷闷地回应了一声，弯腰去拾茶几上的水果盘。

“别想了，欺负他们干嘛。” 慕容忽然停下，转身看向江沨礿。

转角处的阴影把那人牢牢地遮住，又在他的眉目间染了层灰花的色调，一如这喧闹退去后随夜色卷来的寂寞：“反正你也不会摸，也没必要。晚安吧。”

说罢，慕容走进卧室，咔哒一声，轻轻关上了门。

江沨礿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将盘子堆好放进厨房的水槽。他打开龙头，任由哗哗的水声毫无章法地撞在四周的墙壁上。

宝贝儿过来蹭蹭他的小腿，见主人依旧是一副呆木头的样子，又甩着尾巴没好气地走了。

也许慕容说的是对的，江沨礿想。

他不会，也没必要。

而且害怕极了。

（19）

浓重的夜色把穹下的城市边缘包了个紧，无云无月，仿佛一个令人窒息的钢化玻璃展览柜。

下雨了，雨下得很大，洗刷着那越抹越黑的天空，雨水被沾染成浓稠而黏腻的漆，一片片砸下来，噼噼啪啪地打在灰瓦斜顶的别墅上，将那独孤而漠然的建筑束缚在更加彻骨的冰冷里。

一场秋雨一场寒，残灯凉簟，枯柳断垂。

三岁的江沨礿望着窗外柳树在玻璃上张牙舞爪的巨大影子，和那时不时把柳树怪描得更加狰狞具象的白色闪电，只能抱紧他的毛绒兔子，瑟瑟地把自己蜷在一方小小的单人被里。

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阿婆回去自己的家了，她说家里有梳麻花辫的小孙女，还有晾在门外面的金灿灿的苞米和狗窝里看家的大黄。

小沨礿伸出自己微微发抖的胖指头，数数自己有什么呢。他有爸爸妈妈，有阿婆，可他们都不在，现在的自己只有怀里的胖兔。

他特地悄悄地把卧室门留了一道缝，准备等爸爸妈妈回来就跑出去抱住他们。不管他们这次怎么回应，自己一定会去抱抱他们。

小小的他揣着忐忑不安的决心，伴着外面滚滚的雷声和柳树怪，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响起了熟悉的电子锁解开的声音，江沨礿兴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可奇怪的是，直到玄关的门被重新关上，自己悄悄留的门缝里也没有透进一点外面的光。

也许是因为没有月亮的缘故吧，只因为天太黑了。

他掀开小被子，抱着胖兔下了床。

还没待江沨礿迈出两步，激烈的争吵声便忽然在耳边炸开。天边一道闪电，屋内霎时亮如白昼，所有物体都失了色彩，只剩惨白的黑和乌漆的白裹挟着两个提线木偶。雷鸣炸裂，斩断了木偶最后的线，所有事物忽然间便失控地扭曲了起来。

黑色和白色被迫和人形挤在一起，像泡在牛奶里软了一半的奥利奥，蹭到哪里都显得肮脏不堪。

爸爸妈妈一定是以为他把卧室门关好了吧，可是声音这样大，即使自己关好了门也还是会听到。

他们又在一遍遍地提到钱。他好羡慕钱啊，那两个人叫它的次数比叫自己的次数要多好多。

江沨礿下意识地搂紧了毛绒兔子，把填充物一股脑地挤到了它的大脑袋里。

还是不要去打扰了，爸爸妈妈今晚心情不好，自己走过去也是给他们添麻烦。

他小小的手紧紧扒在自己的门框上，直到捏得手指犯了疼，才下好决心似的放松下来，把胖兔的脑袋重新整理成正常的大小，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重新向床边走去。

没关系的，还有明天，还有以后好多好多的时间可以去尝试。

可他的小心翼翼却被无意中碰到的卧室门打破了。

“吱扭”一声，带着悠长的余味，瞬间沉默了门外的狂风暴雨。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门口赤脚的小小身影，和兔子的两条长耳朵。

江沨礿看到，爸爸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了。

他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像阿婆给他讲的龟兔赛跑里的大兔子，一溜烟儿地往前冲，周围的景色都模糊了，黑色的本来就模糊，而白色的也和黑色混为了一体，眼前只剩下了那个人，那个看不清表情、但确确实实在看自己的人。

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窗外的雨还在哗啦哗啦地下。

他深吸了两口气，终于把自己在心里排练过很多次的话说了出来。

“爸爸。”

稚嫩的声音，攀附在室内稀薄的温暖里，却如履薄冰。

他对着晴天时窗外的柳树伯伯讲过，对着胖兔讲过，也和鱼缸里的鹦鹉嘴鱼先生讲过。

可这两个字，在他的记忆里，却几乎没有对爸爸讲过。

那个人太忙了，忙到不会回家。

言讫，他眨眨和男人一样的灰色眼睛，咬紧嘴唇，期待着那边的回应。

“嗯。” 男人用喉咙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便不再做声了。

江沨礿试着抓住那个音节的尾音，让它存在的时间再长一点，可就算在电闪雷鸣中最安静的这个间隙，那个轻飘飘的回应还是一下子就消失掉了。

“沨礿，这么晚了怎么还醒着，快去睡吧。” 妈妈努力抑制住抽泣的声音，轻轻对他说道。她站在原地，并没有过来抱抱他的意思。

江沨礿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又偷偷地往外瞄了一眼，爸爸还是站在那里，压低声音和妈妈争吵着。

爸爸明明可以说那么那么多的话，他是不是也可以像别的小朋友的家长那样，摸摸自己的头，说记得在幼儿园吃水果，回来把你们学的儿歌唱给我听。

如果只有一个“嗯”，那也……那也不要紧，这些事，自己想想就好了。

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等他醒来时，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窗外的柳树伯伯又秃了一些，但还是健壮得很。一缕浅浅的阳光照到红木餐桌上，阿婆已经回来了，给他做了热腾腾的蛋包饭。

小沨礿坐在桌前，伸出自己的胖指头，数数自己有什么呢。他有阿婆，有胖兔，有柳树伯伯和鹦鹉嘴鱼先生，还有好吃的蛋包饭。

爸爸和妈妈又出门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他们回来的话，那自己还要不要去打扰他们呢。

也许是想得入迷了，手里的汤匙没有拿稳，“啪”地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身子一斜，也跟着失重掉了进去。

江沨礿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令人窒息的大房子不见了，眼前是自己家的玻璃窗和灰色的窗帘。他迷迷糊糊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五分，桌面自动更新的壁纸提醒他圣诞节已经在三个小时之前来到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可依旧无云无月，四周静得可怕。

江沨礿感到的心跳依旧很快，他抹了把眼睛，眼角似乎还有些尚未干透的湿润。

可明明自己已经习惯这种寂寞了。

况且那段记忆，甚至称得上是童年里最美好的一段。

那时候的他，至少还有胖兔和阿婆，还能在阳光温暖的午后，坐在阿婆的腿上，听她给自己讲小孙女、苞米地和会捉老鼠的大黄狗的故事。

而后来，他的胖兔先生被男人飞速旋转的车轮碾成了一滩烂泥。

他把它埋在了柳树旁边，直到后来，近百岁的柳树伯伯也被一斧子拦腰斩断了。

（20）

十一点，X市还沉浸在纸醉灯迷的旖旎中。白纸黑字的纸，配着瓦数十足的白炽灯，又把一个寻常的夜渲染成了一个寻常的白天。

飞越公司也不例外，几层阔气的落地窗上映着来来往往的黑色人影，宛如被小木棍儿操作了百千回的皮影，明丽的颜色逐渐消退，只剩下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陈嫣比大多数人还是幸福的，只十一点，她便收拾好手头的文件，锁上抽屉，拿了大衣准备下班。

然而她刚刚把灯关上，一个人影便忽然闪进了屋里。走廊里的灯只透进来一瞬，就又被厚实的木门阻在了外面。灰黑色的夜幕盛了满屋，她一下被那人以暧昧的姿势禁锢在了墙角。

“陈姐。” 带着危险罂||粟甘香的信息素逐渐在她周身蔓延开来，将这空间里被复制粘贴了无数遍的黑与白染上了幽淡的颜色。

恒河两岸张扬邪魅的万顷花海，瞬间开在了青年清亮的眸子上。

“小霖，我要下班了……你……” 陈嫣双颊迅速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浑身有些发软。她试图推开近在咫尺的男人，可当手抵上那坚实而温热的胸膛，却再也用不上一点力气。

“你今天……不是上早班吗？” 她微微前倾，将头靠在了池飞舟的肩膀上，眼角已有些湿润。

“陈姐，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我前天换地址了，想通知你一声改个档案。本来发个邮件就好了，但一想到是你，我还是想来亲自来说。”Alpha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将手放在Omega的头顶，轻轻将指尖插进她柔软而泛着椰果香的头发：“帮我拿出来，我更新一下？”

“可是……” 可是更改信息这事情应该是我来做的。

可是Omega在Alpha面前，只能摘下一朵艳丽而饱满的罂||粟花，别在自己的耳边，问他这样美不美。

比那圣河的水，比那覆雪的山，是不是还要入你的眼眸。

池飞舟轻轻放开怀里不再挣扎的Omega，只见她晃了一下神，便慢慢走到档案室的门前，熟练地输入密码，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钟表的指针随意走了几下，等到陈嫣拿着“张霖”的资料出来时，灰暗中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危险的花香早已消逝无踪，只剩空调干燥的暖风在努力中和着从墙体渗透进来的刺骨的寒冷。

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就像每一个黑白皮影都拥有的梦。

她叹了口气，重新将资料放了回去，穿好大衣，关上空调，让一切的燥热在冷静中自行消散。

待脚步声走远，四周重新安静下来，一个身影从办公室的黑暗中走出，借着窗外几丝模糊的月色，用方才记下的密码重新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

前几天下的雪已经化了大半，只在小巷子里留下些还未干透的深色痕迹，昏黄的路灯把陈嫣娇小的身影拉长缩短又拉长。她一双过膝的黑色高跟皮鞋闷声敲打在在水泥路面上，那声音还未来得及翻出两侧低矮的围墙，便被女人的下一步踏碎在地上。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他们找来了。”

点下“发送”，陈嫣重新收起手机，将冻得微微发红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她抬头望了望已经被霓虹灯点亮了十年的夜空，那本应如墨的苍穹却泛着醉人的橙红色，像一个打着饱嗝的酒鬼，把一双冷眼硬是灌成了色盲。

而想来以后的夜，怕是再也不会似今晚这般安静了。

短小的一发过度一下，这周忽然有事开始忙。今天不仅没有慕容还没有二货江！但是我们的卧底小飞舟在很努力地耍帅了，大家要给他一点支持。
简单概括就是他se诱飞越公司管档案的小姐姐想去查查有没有I404的线索，但小姐姐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这样。
之后就全是慕容小江了，小江说他要给大家表演做饭

而这几天的1701也不甚平静。慕容自那天煮完火锅之后就忽然感冒了，虽说没发展到要去医院的地步，但连续几天的低烧还是把整个人都折腾得迷迷糊糊的。又因为揣着小的没办法吃药，只能靠物理降温和多喝热水的办法硬挨。

不过江沨礿终于是逮到了机会将瑾华好一顿批评，说他也不知道下雪天冷多照顾一下慕容，又顺便列出八大条慕容不应该那天出去见瑾华的理由，每天念叨一遍，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而积雪早已经化了，慕容却还是恹恹地躺在床上，甚至对于江沨礿的碎碎念都懒得搭理。

在他看来，那人就是好不容易能出一出被自己欺负久了的气，就由着他去吧。

不过江沨礿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自己那天出门穿得是少了些，还被不算小的雪打湿了头发，想来都算是这场病的导火索。但慕容知道，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平安夜那天晚上，自己这几个月以来努力逃避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那天晚上，当江沨礿在隔壁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他看着漆黑的窗外和落在窗框的白雪，一夜无眠。所有自他一无所有时起就压抑着的情绪好像忽然都寻到了一个出口，叫嚣着张显自己的存在。也许是窗户没关紧，不小心吸入的半口凉气裹着凛冬的霜刃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慕容忽然觉得自己好累。他的面具带了太久，等到在江沨礿家自诩闲人了几个月、许久不用忽然摘下来的时候，却牵扯起了一阵钻心的痛。

大概是因为不管用什么样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依旧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样子。

孩子也许是方才在大人谈话的时候休息足了，此时便安安静静地陪着慕容，偶尔在他肚皮上轻轻顶出一个小包。慕容侧躺着把手放在已经颇具规模的肚子上，却开始质疑起了自己当初把它留下的决定。

他觉得自己护不住，不管再怎么小心，也无法护住这孩子一双清亮的眼睛。

当时的他只自私地想有个人来做伴，却不曾想自己的单薄也许会将二人一起暴露在外面的风雪熔炉里。

只是有一瞬间，慕容却分神地想，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眼睛会像自己还是那人多一点。

虽然目前知道的只是一个字面意思甚是奇怪的编号，但凭慕容在商业场上这些年的经验，他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单纯乐观地往简单的方面想。

X市内的利益关系就像一张错综而复杂的地下网络，偶有小地震让冰山的一角浮出水面，而当利用这些事所能达到的舆论效果被最大化之后，人们便把这冰山的小角砍了去，将那社会无法承重的事实埋入不见天日的地底，用盘根错节的枯枝将其重新捆绑在核心的位置，用与冰块相同温度的人心继续维持社会的运转。

慕容一直以来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这张网，而江沨礿的职业性质却决定了他就是那个把冰山角削平的人。

换句话说，如果江沨礿想挖，他可以拉住网的一角，把整座冰山都拖到海面上，将其沾满风尘和火山灰的模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世人眼中。

这样做几乎没有任何好处，除了可以帮慕容洗脱罪名。

但就这几天，慕容却发现，江沨礿似乎为了这唯一的好处，真的要扔了别人给他的雨鞋，赤脚去淌这滩浑水。

这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虽然烧得迷糊，慕容却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在酒吧那人是怎么和自己死皮赖脸推脱责任、讨价还价的。还有之后挺长的一段时间，江沨礿看自己时，那仿佛赌||徒干了票大的却输了七百万的惆怅眼神。

只不过后来江沨礿便有了花七百万买了个大厨的自觉，甚至对着冰箱上贴着的同居协议沾沾自喜，看慕容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生无可恋了。

至少慕容把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到了自己还不算差的厨艺上。毕竟自己也是平时在公司吃盒饭的人，能切身体会到在家吃饭的幸福。

最近一个月可能都会短小，要期末了，我还不知道自己学了点啥
慕容也是傻傻的，小江也是傻傻的，我们来利用生病的机会增进一下两人的关系

江沨礿也的确觉得在家吃饭是幸福的。比如慕容做的蒜蓉油麦菜和小炒肉，带着一点刚出锅的温度嵌在那人喜欢用的青花小瓷盘上。他总是在半夜回来的时候吃，在用筷子夹起菜肴的同时也轻轻掀开了万家灯火的味道。

每当这时候，他便觉得小区里那些别人家窗户里装着的小电影也没有那么让人羡慕了。

可这件开心的事却在慕容感冒发烧的那一刻起倏地消失了。一连大半个星期，餐桌上都是空荡荡的，偶尔有宝贝儿揣着胖爪卧在上面，在昏暗的光线里像极了一只饱满的椰蓉面包。

椰蓉面包唬着四颗小白牙，对慕容仆人最近的照顾不周甚有偏颇。

而江沨礿也不知为什么，最近每天下了班只想往家跑，虽说酒吧里又来了几个新的陪酒小姐姐，身段玲珑，及腰的长发有着说不出的温婉。若是给她们些琵琶古筝一类的什物，那便可以在秦淮河的乌篷船上唱着小曲儿，吟赏月笼烟沙了。

可他只匆匆喝了半杯，看了一眼，处理完案子的收尾工作，便骑着他的二八式山地自行车钻进了寒冬的夜里。

还不算太晚，七点的夜仍充满了生机，就像江沨礿此时澎湃的内心。

玄关的门被打开又关上，1701静悄悄的，透着和夜色一样的黑。若是以前江沨礿这个时间回来，慕容会开着小灯在客厅安静地看书，或者在厨房准备晚餐。胖橘跟在他身边，像一个巡视自己地盘的主子，舔舔鼻头，对一切事物的安排打理表现出勉强的满意。

江沨礿脱下外套，抓来蹲在自己空荡荡的饭碗前的宝贝儿，抱在怀里使劲撸了两把。等到身上的寒气差不多都散了，便把已经炸了毛的猫重新扔回沙发上，轻手轻脚走进了慕容的卧室。

慕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听到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便从浅浅的梦境里醒了过来。窗外半轮月亮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黑色的眸子和因为生病而未显血色的薄唇。加湿器在窗台上有条不紊地吐出絮絮白烟，冲淡了空气里弥漫着的信息素的味道。

忽然闻到许久不见的显卡焦香，江沨礿脚下蓦然一顿，Alpha的本能使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目光有些发直。可当他顺着那人的脸逐渐向下、看到他身前的隆起和覆在上面的苍白手指后，便瞬间没了那些自我矛盾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慕容床边并坐了上去，尚未回温的手贴在那人微微发烫的脑门，等到捂热了都没有移开。

而慕容被这么冷不丁地一摸，一时间也有些恍然。

带着凛冬和苦艾香的沁凉，温温和和的，他焦灼了一天的心绪就这样被Alpha安抚了下来。

江沨礿故作无事地收回手，随便问了慕容一句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恩，比昨天好点。” 慕容支着略显沉重的身子靠在床头，将贴在额前的几缕头发拨至耳后。他的声音因为感冒的缘故比平时低沉了不少，还带着处在失音边缘的沙哑。而这在江沨礿听来，不知怎的竟生生多出了几分性感。

“啊，是吗，那就好。” 他努力拉回跑得没边了的心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随便在脑子里这方面非常有限的词汇库里搜罗了一番，最后祭出了“多喝热水”这四个字。

dbq好困哦码不动了，今天还是没有让小江做上饭，我看下周能不能多更一次【插下一把flag】

我觉得我还是咕俩星期的好，没啥心情码字，等考完吧学习使人自闭，我去继续自闭了

这学期课表里有个公司法，就一门，仨月学了一千页的书几百条法律，明天考试可我还没看完。
得出结论，小江不应该有头发，他那头栗色自来卷都是假的，不如写他俩啪啪到激动的时候假发掉了，然后慕容发现了小江一直很怂的真相。
苏颐这个代码法律都会的更没有，鉴于我还没写过他的外貌，大家可以把他脑补成一个秃头。

不行我一定要上来吐槽一句，我爹他，背着我买了只橘猫，全体通橘，橘到发光。
我能说什么吗，不能，我只想回家撸猫

emm看到很多小伙伴催更，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考完是有三个月假期的，但我假期找了个实习，开始时间和考完试的时间无缝衔接。本来以为实习没啥事，结果被当正式员工用，还因为人手不够一个人干着三个人的活。朝九晚八了一个星期了，身体被掏空。所以，我周末会更！！

（21）

慕容听罢，轻轻叹出一口气，送给了江沨礿一个意思明显的好走不送的眼神，然后背对着那人侧过身，重新将脸埋回热气腾腾的被窝里。

“哎你别总这样睡。” 也勉强算得上和慕容同床过几次的江沨礿非常看不得他这个小毛病，见状连忙把那人头上的被子扒拉开：“里面空气又不好，你还感冒着不嫌闷吗？再说了，你自己愿意这样它也不见得愿意啊。”

慕容被江沨礿这多管闲事的举动惹得有些恼，眉头一皱刚想问候回去，却不巧撞上了他溜出唇边的最后几个字。

这好像还是自酒吧那晚以来，江沨礿第一次提到这个小小的“他”。

慕容一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鼻塞的缘故，每一次略显粗重的呼吸都开始把前胸挠得痒痒的。

他略显笨拙地转过身来，颇有些意味不明地望着江沨礿。

“江律师还是劝我多喝热水吧，这种言论比较适合你。要不这样，你现在去帮我倒点？”

江沨礿闻言愣了一下，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他有些不自然地挺直了腰背，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局促起来，平日里城墙厚的脸皮被小毛刷蘸着及笄的胭脂粉打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光晕。

习惯了这人没脸没皮的样子，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局促之态，慕容只觉得自己需要洗一洗眼睛。

“今天是除夕了。” 江沨礿破罐破摔，决定直接转移话题。

“嗯。” 慕容也没再继续为难他。

只是这一通折腾让他已经没有了睡意，便撑着床坐了起来，将目光放到了和江沨礿同一水平线上。

“我今天走的时候向小筠请教了一下。” 江沨礿又毫无预兆地抛出这么一句。

“嗯。” 慕容继续表现出兴趣不大、请君自便的样子。他能感觉到江沨礿周身开始逐渐溢出兴奋，但并不想听他在这里话痨到半夜。

可是这次，江沨礿破天荒地只说了六个字。

“晚上我做饭吧！”

短小精悍，撞到墙上时甚至吓歪了加湿器吐出的白烟。

话音未落，胖橘适时地将门拱开一条缝，于是慕容看过去时，江沨礿的眼睛里就映着玄关照进来的灯光，好像有两颗巨大的星星在随着他因为兴奋而加快的心跳一下下蹦跶着。

“嗯，行啊。” 慕容祭出了今晚的不知第多少个“嗯”字，顺手抄起了床头柜上的史努比马克杯：“去厨房的时候顺便帮我装点热水来。”

虽然内心对自己的水平有着强烈的怀疑，但看慕容没有反对，江沨礿的自信心瞬间涨成了满格，抱着马克杯抛下一句“你就放心等着吃吧”便快乐地推着胖橘关门走了。

做饭这事儿他已经谋划好久了，每次看慕容在厨房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感受着滑嫩的豆腐在舌尖上化开，江沨礿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小冲动，但也耐不住自己懒，既然有现成的，何必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毕竟薅资本主义的羊毛是X市每个成功人士的必备技能。

而像现在这种绵羊钻进被子里而薅不动的情况，正好是自己展示一下的时候，也不枉慕容对自己厨艺的信任。

可被江沨礿忽略掉的是，遇事不惊也是这里成功人士另一项必备的技能。只是慕容如今腹部隆起、卧在床上的虚弱样子让他忽然忘了曾经那个穿着黑色西服、长腿窄腰，活跃在公众的赞美中的男人。

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那个杂志上慕容了，那个人似乎离自己很遥远。可慕容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回到他高高的山顶上去的，而江沨礿在做的也是帮他回到过去。他还没想过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会是怎样的光景，也没有考虑过自己需不需要想。

他只想尝试着做一顿晚餐，除去那些透露着资本主义的理由。

今晚是除夕夜。

是一个在飞舟、小筠和苏颐都拍拍他肩膀回家去之后，自己也有人可以一起度过的除夕夜。

这是一个足够隆重的理由。

江沨礿将盛好热水、并加了一点点槐花蜂蜜的马克杯轻轻放回了慕容的床头柜上。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人已经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个头依旧习惯性地埋在被子里。江沨礿叹了口气，轻轻将他盖住口鼻的被子拉开，然后返回厨房，对着半只滑嫩诱人、已经被生活无情扯光了鸡毛的乌鸡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里的菜刀。

慕容：那个，外卖有什么推荐的吗，在线等，挺急的

今天我可以说话了吗

是这样，每次一到什么min/gan的历史纪念日或者开大会，海外账号就会被忽然ping蔽，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封。上次的更新也被吃掉了，我周末连着上次的一起发吧，且看且珍惜，可能哪一天就永远说不了话了

Emmm今天不一定能更，这周天天加班到十点，周六日也加班，本来想下午码字，一觉睡到了六点，晚上继续加班……神仙日子
发现前面的楼已经被吞的不成样子了，讲道理难道要再开一遍帖子吗，萌生出了换个地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