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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四季》第一季——春华篇《浮生无岸》瓶邪he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当梦醒来的时候,吴邪看着身边人心本能地紧缩了起来,但是随着记忆的渐渐回巢,他又自嘲地一笑。这漫长的一夜,不管醒来后身体如何疼痛不适,可身体里那种酸软的满足感都是骗不了人的。可以说,这一夜很累,却也很爽。他侧头看看身边的人,没有多余的表情,毫不留恋地起身穿起自己的衣服。

衬衣、内裤、牛子裤一件件地穿好,吴邪回头看向背后那个醒来后就一直盯着他看的男人,十分平淡地说:“我昨天我喝多了,你要是觉得我占了你便宜,可以揍我一顿,我绝对不还手。”

张起灵坐起来,揉揉眉心无奈地喊了声:“吴邪……”

吴邪整理好衬衫的领子,等了一会也没见张起灵有动静,就说:“不打的话我就走了。”

“吴邪,你一定要这样吗?”张起灵忽然问。

吴邪斜眼凝视了张起灵一会儿,笑了出来,声音相当平静:“那你想我怎么样?你在我肚子里播种,还要我对你说谢谢款待?”

“够了!”张起灵听不下去了,如果他下得去手的话,真的想狠狠打这个人一顿,他披上睡袍,站到吴邪对面,“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谈一谈?”

一整晚的厮缠,吴邪对于张起灵的靠近,身体里属于情欲那部分的细胞竟像认主一样微微有了些反应,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暗骂自己这个年近三十才破处的身子太不中用,却冷声说:“张起灵,你不觉得可笑吗?我跟胖子喝酒,结果早上却在你的床上醒来。我没有要你解释,你却咄咄逼人,天下间恐怕也就你张起灵能做出这种霸道的事情来吧。”

张起灵逼近一步,摸了一下吴邪昨晚咬破的下唇,换来吴邪一个厌恶的白眼后,微微弯起了唇角:“天快亮的时候,你叫了我的名字。”如果不是这一声给了他已近绝望的心一丝抚慰,他恐怕现在还再抱着吴邪滚床单。

吴邪愣住了,昨晚被张起灵进入身体的时候他就差不多清醒了,他确实知道身上的人是谁,但他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怕如果回答了,那么就连这短暂的拥有对方的机会也没办法维持了。看着张起灵再次逼近,他干涩地开口:“是吗,我不记得了。”

张起灵低声问:“承认你还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这一次吴邪反驳得很快:“请不要自作多情OK?你不觉得一个从没和男人交往过的老处男在和人一夜情的时候,喊出初恋的名字很正常?”

张起灵皱起眉,凝视着吴邪:“你的意思是,昨晚不管是谁,你都会跟他上床?”

吴邪很不喜欢被人像猎物一样盯着的感觉,于是无所谓地点燃一根烟,像个流氓一样一口浓烟全喷在张起灵的脸上,说:“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吧,男人总会有需求的,我又不是性冷淡,也不可能一辈子当个处男,不管是谁,我早晚要找个人的。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张起灵在烟雾中注视着吴邪,似乎在用眼睛撕扯着他的伪装。吴邪不示弱地回看过去,继续笑:“我说,你要是非得盯着我不放,那咱俩顶多能当个炮友。月八的狠狠干上一回,纾解纾解也没啥不行。

这个人昨晚做爱之前明明还说了爱,可做爱的时候又在逃避他,现在一清醒过来更是无情的可怕。张起灵从没见过吴邪这样灵肉分离的人,他优雅顽皮的小王子已经被自己、亲人和残酷的现实社会伤得体无完肤,心疼的感觉从心底一点点扩散开来,绵延至全身。

吴邪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有点发闷,他有点受不了张起灵这种眼神了,虽然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还是被看得心里发毛。他狠狠将烟一口吸到底部,然后把烟头按进烟灰缸借机来躲避张起灵的夺命追魂眼:“怎么,不同意啊?那咱大路无边,各走一边,你该哪玩儿哪玩儿去。不早了,告辞!”

吴邪转身的时候还在想,自从跟胖子贫了一天,不止心情好了,连口齿都伶俐了。当然,如果半路没有杀出个张起灵,他的好心情至少能持续四十八小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种踩到狗屎的糟糕感觉。

忽然,张起灵动了,吴邪虽然背对着张起灵,但敏锐地预感到危险,想也没想地抬腿就往外跑。可奈何昨晚纵欲过度,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张起灵拦腰抱起,随后就被压着倒在了床上,紧接着都没给他喘气的时间,吻就铺天盖地的把他吞没了。

一阵狂风暴雨后,吴邪终于从张起灵身下挣扎出一点空隙,张嘴便骂:“他妈的张起灵你发什么疯,要发情找别人去,老子他妈的没空陪你玩狗屁的爱情游戏!”

“吴邪,我没想跟你玩!”张起灵低吼一句又低头吻下去。

吴邪只愣了两秒钟就一口咬上张起灵的嘴唇,待张起灵因疼痛离开他的唇时,偏头吐掉嘴里的血水,骂道:“你他妈个双插头有了霍玲不够还想他妈的招惹老子,世间便宜事都让你占了。”

“我和霍玲没有任何关系。”张起灵把吴邪的手放到膝盖下压住,用腾出来的手捏住吴邪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吴邪恶狠狠地瞪过去:“你他妈的赶紧放开我,张起灵,老子一点一点也不想跟你探讨你和霍玲的事。”

“这个你必须听。”张起灵也强硬起来,“霍玲是到德国去留学了,但和我不是一个学校,这次是她家的生意需要她回国来接手,一起出现在聚会上,完全是巧合。”

吴邪根本不想听到霍玲这个名字从张起灵嘴里说出来,挣扎得更厉害了:“张起灵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被你操得腿都软了你他妈还不放手是想接着操是怎么着!”

吴邪用尽力气的挣扎,张起灵压制得也很是费神,但吴邪那点武力值他还不至于制服不了,甚至还能抽空在吴邪嘴唇上咬上两口逗他:“吴邪,脏话一点也不适合你。”

吴邪气得差点翻白眼,挣扎得更厉害了:“老子就爱说!老子在码头扛货的时候全指着一嘴的脏话活着呢,你他妈不爱听,不爱听就滚啊!”

“我没有不爱听……”张起灵很是无奈,不管他说什么,吴邪都能曲解他的意思,这大概就是不会调情又不善表达的人最大的悲哀。他压制住吴邪胡乱踢打的手脚,微喘着说:“你的腰昨天磕伤了,别再乱动了。”

“要你管!”吴邪想动动不了,这种处于弱势的感觉让他很不爽,相当得不爽,火气直冲大脑。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还就不信今天打不过姓张的了。

这么想着,吴邪挣扎得更起劲了:“张起灵你他妈就是欠揍!”

不多时,怒吼声,拳头带起的风声在房间内交替响起,宽大的双人床上,两个人影你打我防地滚成了一团。

****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2
胖子八卦脸:“天真,昨晚小哥把你带走干嘛去了?”
天真淡定脸:“啥也没干。”
胖子不信脸:“啥也没干你脸红个毛线啊。”
天真继续脸红:“滚蛋!你特么踩我脚了!”
胖子拍天真肩膀:“不就踩个脚印,擦擦就下去了,大老爷们娇气毛啊。”
天真腿软摔:“你个死胖子,不作死你能少块肉啊!”
胖子见状恍然拍脑门子:“哦~~~我知道了!原来小哥昨晚带你去玩妖精打架了!”
天真炸毛吼:“你给我翻滚的小牛犊,滚犊子子子子子子子……!!”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前面不知道哪里有河蟹字,只能放图片。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张起灵抬手摸了下吴邪柔软的头发,在吴邪皱眉前又拿开:“原地有值得追忆的东西我才驻足,但我不会停留在那,因为你在前面。吴邪,我正在追逐你的脚步,可能笨拙,但不会放弃。”

“张起灵,你到底还喜欢我什么?你也看到了,我变了,我满嘴脏话,穿着也不修边幅,甚至还有点神经质。你还喜欢我什么?”

张起灵淡笑:“你是吴邪就够了。”

吴邪抬手揉揉眉心,无力地说:“其实你也是神经病吧。”

张起灵点头:“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和你定位在一起。”

吴邪已经看出张起灵是做好了和他打长久战的准备,他还真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这么沦陷了,毕竟他累了太久,真是再也分不出精力来想退敌之策,他忽然就有点不想抗争了,他真的太累了。

“我的工作已经完成,采访稿稍后会送来给张总过目。”吴邪不想再纠缠,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

张起灵懂得适可而止,现在的吴邪又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用力过猛或者力度不够都会让他溜掉,就点点头说送吴邪出去。这次吴邪没有拒绝,跟着张起灵一起往电梯口走。

“吴邪,明天周末,如果没事的话去我那看看芬达?”

“明天赶稿,后天也赶稿,大后天上班。”

虽然那只小猫真是戳了吴邪的软肋,但是他不能因为一只猫就把自己送入虎口,谁知道张起灵有没有打什么鬼主意。

张起灵还想说话的时候,总裁专用电梯旁边那部电梯到了。吴邪本是低着头的,听到电梯开了就随着声音抬起头,正和里面的两个人对上。吴邪惊讶也就一瞬间的事,就瞟了一眼张起灵,挑眉嘲讽地一笑,“看来张总很忙,那不劳张总大驾了,请留步。”

张起灵对电梯里出来的两人也没什么反应,抓住吴邪的手臂:“我送你。”

吴邪微挣了下胳膊没挣开,压低声音说:“放开,别让我在这动手,于张总的面子也不好看。”

“我送你。”张起灵坚持。

吴邪彻底服了这人的死心眼,无视一旁目光敌视的女人和一脸欣喜的女孩,胳膊上挂着个“拖油瓶”走进电梯。

电梯一合上,吴邪就用力甩开胳膊上的手往后退到角落,离张起灵远远的,眼睛看着楼层数字一句话也不说。

张起灵明白吴邪别扭什么,就说:“霍家和我们公司有生意往来,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别误会。”

吴邪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只要吴邪还肯说话,就证明已经相信了他的解释,张起灵心情很好地靠近:“吴邪,你这样很像吃醋。”

其实吴邪前两天已经在解雨臣那知道张起灵确实和霍玲没关系,更准确的说,就是霍玲明示暗示了将近十年,张起灵愣是看不上。但忽然见到那女人出现在张起灵的公司里,他还是嗝应得很,现在被张起灵说中他那连自己都鄙视的小心思,立即恼羞成怒:“你他妈才吃醋!嗯……”

吴邪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人居然敢跟他在这玩电梯激情!电梯里还有摄像头诶大哥!

吴邪一只手被张起灵扣住压在腰后,一只手被压在电梯的墙上,嘴里也挣脱不开只能呜呜乱叫,他都能想象得出来,此时摄像头的画面里,他们一定和电视剧演得一样,一个是欺压百姓的恶霸,另一个就是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悲催的是,他竟是被调戏的那一个。

张起灵也没亲多久,毕竟电梯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很快就放开吴邪了。吴邪一得到自由,立即把张起灵推得远远的:“你他妈有毛病啊,被看到怎么办!”

张起灵回味了下刚才的吻,整理好西装,看了眼摄像头的地方,转又看向吴邪:“真好,你的关注点已经不是我强吻你,看来你已经不排斥我了。

吴邪狠狠擦了下嘴唇:“不要自我感觉良好!”

此时电梯正好到一楼,电梯门一开吴邪就迅速闪身出去,留下一句,“张总再也不见!”就跑了。

看着吴邪落荒而逃的背影,张起灵微微笑起来,然后将电梯按到七楼——保安部。

有些东西,自己留下欣赏就够了。

吴邪逃出张氏大楼后就在路边抱着一棵香樟树深呼吸,他竟然因为一个吻心脏狂跳不已,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那个吻让他觉得悸动和甜蜜。而他和张起灵,就像一对小情侣,一个吃吃小醋,另一个则又是哄又是宠的即视感……

他一定是疯了!吴邪使劲在脑袋上拍了一下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知道不该跟张起灵有牵扯,可爱了十年的人,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虽然过去的伤仍留有余悸,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渴望。何况感情这东西,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

不管他承不承认,张起灵这个人早已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三千六百多个日夜,他没有一天忘记过这个人,除非他连命都不要,否则他永远无法忽视那个人的存在。

再直白些,无外乎三个字——放不下。

***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10、

吴邪筋疲力尽地回到公司,前台就打电话过来通知有访客。他上班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有访客,胖子已经回S市,张起灵还在公司,解雨臣要找他只会打电话,难道是三叔?也不能啊,三叔住院没这么快就出来。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来找他,就纳闷着去了接待室。一进去,里面的人立即站了起来,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哦,原来你叫吴邪,很特别的名字。”

“你,怎么……”吴邪真不知道他和这个叫霍秀秀的女孩有什么交情,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霍秀秀拿出一个小本子调皮地晃了晃:“你真是太粗心了,记者证掉在张氏大楼的电梯外面都不知道。呐,正好我捡到了,是不是很有缘份?”

其实记者证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补办一个,这女孩吴邪本来就定位于相忘于江湖的陌生人,何况是和霍玲有关系的人,他更不想接触,于是接过记者证很冷淡地说:“谢谢。”

霍秀秀有些失望于吴邪的冷淡,咬了下嘴唇,犹豫地问:“你不欢迎我?”

吴邪没心情和一个小女孩谈理想谈人生,就说:“霍小姐,酬谢方面您可以说个数。”

霍秀秀皱起秀气的眉毛:“吴邪,你这人真是太不好接触了。还是你只对我这样?我哪里惹你讨厌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吴邪将记者证揣进口袋,看向霍秀秀:“霍小姐,你似乎对我有着极大的兴趣,这种兴趣我不想深究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只是想说,你的这种兴趣请到此为止。如果没别的事就请便吧。”

霍秀秀沉默不语,在吴邪走到门口的时候才鼓起勇气问:“吴邪,你是因为我姑姑才讨厌我的吗?”

吴邪蓦然转身,冷冷地看着霍秀秀:“你知道些什么?”

霍秀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摇头:“没有,我只是偶然听我姑姑提起过你,你们……好像有什么过节……”

吴邪微眯起眼看了霍秀秀一会儿,直到把那女孩看得低下头,才说:“霍小姐,你请走吧,我还有工作。”

吴邪说完就出了接待室,他没回办公室,而是去茶水间给解雨臣打了一个电话。十年前的事他不想再提起,也不想追究,但不代表他原谅了。如果霍玲还想做出伤害他的事,他也不会站着挨打,他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遇事手足无措的傻男孩了。

这次的专访吴邪写得很用心,一经登出,张氏企业的良好形象在H城更是声名大噪。吴邪所在的传媒公司也因此受益匪浅,有几个企业家甚至上赶着来找他们公司,希望也能来这么一次专访。因为这次稿子写得好,吴邪不止在经济上得了五百大洋的额外实惠,知名度也上去了,公司里有些重要的采访任务也让他上,老板还暗示他,今年的副主编位置他也有资格争上一争。

所以说,这次的专访可谓是一箭三雕。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其实吴邪根本不在乎名利,只要有栖身之所,三餐温饱他就已经满足。但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也不知道是谁就把吴邪要争副主编的流言给传出去了。这么一传,同事里就有那么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了。本来么,没学历没经验工作时间又短,凭什么和他们争这个位置。吴邪压根就没想坐那个位子,对此也就是一笑置之。对于想找存在感的人,无视才是对其最好的打击。

吴邪没太把这事当回事,在公司里他也一如既往的做事情,所以领导找他谈话的时候他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听着听着也就听明白了。无外乎说他刚有点成绩就好高骛远,副主编的位子还没影没边呢就开始四处嚷嚷,在公司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最主要的,他自己嚷嚷也就行了,还连累了老板被人说开后门,潜规则等等。

前面的吴邪可以听懂,后面那个潜规则又是个什么东西?老板潜他?吴邪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这世界简直太玄幻了,十年前他因为被爆出是同性恋被迫退学,今天又因为被人说跟老板有一腿停薪停职一个月。没有直接让他滚蛋回家吃自己,想必是因为他是解雨臣介绍来的,这样处理已经很给面子了。

还好,他没有失业;还好,他还有一些存款够他这一个月的生活;还好,他经历不公平的事情已经太多,所以他不会因这点事受伤。吴邪收拾东西的时候这么想着。

一下就成了闲散人员,吴邪在家里的最初一周里可谓将宅男当了个过瘾。这天晚上他家门玲响了,吴邪知道来人是谁,就磨磨蹭蹭地过去开门。下午的时候,死不要脸的张起灵居然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他们这一个月的见面次数太少,不符合炮友关系的稳固和谐的发展,晚上要来他家。当然,中间那句是他自己脑补的,张起灵对他的心思都在脸上写着呢,专访之后的这一个月里,他们一起出去吃了两次饭,哪一次说再见的时候不是把他压那亲够了才走!

是以,吴邪开门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企业家都跟你这么闲啊,你怎么不加班赚钱去?”

“劳逸结合才能有更高的工作效率。”张起灵说着,稍稍把手里拎着的宠物笼子往前拿了下,以便吴邪看到。果然,吴邪一看立即就闭嘴不找茬了,还把门开得更大方便他进来,一双眼睛就差钻笼子里去了。

张起灵假装没看见吴邪的表情,拎着宠物笼子走进屋里:“我听说了你的事,来看看你。”

吴邪将门关好,看了眼宠物笼子,又看了眼张起灵,心思暂时从猫身上转移到张起灵身上,“我是该说你在监视我,还是该说你在关心我?”

张起灵已经适应了吴邪张嘴带刺的说话方式,把宠物笼子小心地放在地上,才说:“当然是关心,也可以理解为我在从各个途径全面了解你。”

吴邪禁不住那只宠物笼里的诱惑,蹲下去看那只小猫:“那么流言之类的你也知道喽?”

张起灵揉揉吴邪微乱的头发,直起身:“流言止于智者。”

吴邪笑:“我以为你会说让我把工作辞了。”

张起灵点点头:“以前不了解你的时候,我一定会这么说。现在,我知道你不会认输,甚至有能力给敌人致命一击。”

吴邪惊奇地抬头:“看来,你确实开始了解我了。”

张起灵用一个微笑回答了他,他也站起来,注视张起灵的眼睛,又说:“明天一早,各大报社杂志都会刊登霍家掌门千金在国外糜烂生活的照片。如果你想阻止,现在叫人去拦住消息还来得及。”

吴邪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准则。一个月前霍秀秀来找他那次时说霍玲提起过他,他就已经有所警觉。当时就给解雨臣打了个电话,只是没想到为防万一托解雨臣查的事情竟然真能派上用场。

“有因必有果,这是她该承受的业果。”张起灵说得十分平淡。

“你不觉得我跟个女人过不去很小心眼?或者说我做得太绝?”

吴邪这次被停职停薪并不是偶然,霍玲还耍和十年前同样的手段。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十年都过去了,这女人居然没一点长进。这次,他会让霍玲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张起灵表情没一丝变化,依旧淡淡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吴邪扑哧一声笑了,调侃道:“怎么说人家也追了你十年,你这么说也太冷血了吧,小心背上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我只对你有情有义。”

张起灵忽然倾身轻吻了下吴邪。通过这几次的接触,吴邪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明显改观,就算依旧爱和他唱反调,也没有了心理上的抵触情绪。只是,没能再把人吃到嘴让他有些遗憾。

吴邪确实没抗拒,只是撇撇嘴:“懒得理你。”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张起灵但笑不语,将宠物笼子打开抱出那只黄色的小猫:“不想摸摸它?”

吴邪早就惦记着小猫了,赶紧点头:“我要抱抱。”

张起灵逗他:“吴邪,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

吴邪艰难地白了张起灵一眼:“流氓。”

张起灵趁机又偷了个吻,在吴邪黑脸之前把芬达交给他:“你家里有什么吃的?下班来的急,没给芬达吃晚饭。”

“别跟我说芬达跟着你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吴邪把小猫放到沙发上,往厨房里走,“晚上我吃的剩饭,已经没有饭了,好像还有一袋牛奶和一个蛋黄派。”

“怎么吃剩饭?”张起灵跟过来。

吴邪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用剪子剪开一个小口,把冰牛奶倒进小锅里,打着火后才说:“不爱做就对付一口了。”

“那你再把牛奶喝了,芬达喝不了多少,给它倒出一点就行。”张起灵拥着吴邪到厨房门口,“我来弄吧,你出去和芬达玩。”

“那行。”此提议正合吴邪意,连看都没看一眼张起灵就向沙发上的小猫扑去:“芬达,小宝贝你好可爱啊……”

张起灵见吴邪火急火燎地去抱小猫,心里颇不是滋味,但是听着吴邪那很有活力又带着愉悦颤音的喊声,无声地笑了,心想自己和一只猫吃个什么醋。

张起灵大概养猫也养出经验来了,芬达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张起灵就把蛋黄派掰了一半跑进牛奶里搅拌成糊状。把热好的牛奶和小猫的晚餐端出来,沙发上的一人一猫立即循着奶香味看过来,表情如出一辙。

把牛奶递给吴邪,张起灵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吴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就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热牛奶,一边摸着吃晚餐的小芬达。

吴邪轻轻摸着芬达毛烘烘的小脑袋,一双眼睛都笑得弯起来,看小猫吃得呼噜噜的,就用手指把剩下那半块蛋糕里的奶油抠出来在芬达鼻子底下晃,惹得芬达立即放弃盘子里的牛奶蛋糕糊糊过来舔他的手指。芬达似乎更喜欢泛着香甜气息的奶油,将吴邪手指上的奶油舔没后还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在他的手指上一下一下地舔着奶油残留的气味。吴邪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被小动物依赖信任的感觉了,感受着手指上温热的触感,心也随着融化了。

张起灵从吴邪手里把空杯子拿过来:“芬达和你很像。”

“你才和一只猫像。”吴邪一脸温柔地看着小猫,小声反驳。

张起灵轻声说:“以前我每次挠芬达下巴的时候,它那种舒服满足的表情都和你吃了好东西的表情一样。”

吴邪听懂了张起灵所说的芬达是他高一养得那一只,就说:“原来你那会儿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张起灵很认真地点头:“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吴邪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小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猫的头:“那你可真能隐藏,内战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赶上呢,当地下党一定能把敌人迷惑住。”

张起灵笑了:“如果你来色诱我,估计我也得叛变。”

这回吴邪终于看张起灵了,说:“你这是拐着弯跟我暗示什么?我们只是炮友关系,不用说这些调情的话。”

既然吴邪非要将他们的关系定位为炮友,张起灵就得入乡随俗,“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的关系。”

吴邪挑挑眉:“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我会赖账?”

张起灵心想你赖账的时候还少么,却是不敢说出来,就过来在吴邪脸上亲了下:“没有。”

吴撇撇嘴,嫌弃地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你说下班直接带芬达来的,那你吃饭没。”

“还没。”张起灵摇头。

“嘁!合着你是打着送猫的旗号跑我家混吃混喝来了。”

吴邪把已经吃饱正趴在沙发上按摩爪子的芬达抱起来塞进张起灵怀里,就进了厨房,一边在橱柜里翻挂面一边嘀咕:“老子先是献身,再献粮食,真特么亏了。”

****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芬达玉照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第十一章前面的部分被度娘无情地给吞掉了……楼主已经无力吐槽度娘的任性!所以想看全的去不老歌或者微博吧。
微博:七月x凤凰于飞http://weibo.com/3051878055/profile


不老歌:http://bulaoge.net/?mimiao123


不老歌邀请码还有4个,想要的自取。http://bulaoge.net/sign_up.blg?inviter=70165&date=2015-09-21&key=8a745645(好像时限是24小时)




12、

早上起床的时候张起灵已经买好了早餐,看着神清气爽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人,吴邪就算浑身酸痛也咬牙切齿地爬了起来。即使他是被压的那个,即使他被压得毫无翻身之力,也不能在这人面前表现出来,所谓输人不输阵。

现在是早上九点钟,很明显张起灵上班已经迟到了,不过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张起灵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慢悠悠地给吴邪倒豆浆,慢悠悠地给吴邪夹了一个绿豆酥饼,然后自己才开始吃包子。这种现世安好,宁静祥和的氛围让吴邪心里有一些微胀的酸软,忽然就觉着这样下去也挺好。

“怎么发呆?好好吃饭。”

不识时务的张起灵突然出声打破了吴邪心中的那点感性。吴邪暗叹一声,夹起酥饼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啊……”

“嗯?”张起灵抬头看过来。

吴邪用筷子敲敲盘子,“嗯什么嗯,快吃你的饭,然后赶紧滚去上你的班。”

“去晚点也没关系,我把碗刷完再走。”说完,张起灵继续淡定地吃饭。

吴邪从心里鄙视张起灵这种滥用职权的老板,不过不自觉扬起的唇角出卖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等张起灵走了,吴邪就打开电脑验收昨天在网上匿名投稿的成果。看着电脑上的信息,吴邪唇角向上勾了起来。成果是喜人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H城的几大网站的头条都是霍玲带着墨镜口罩狼狈躲避记者追堵的照片,再往下就是霍玲在德国一间酒吧里和不同的外籍男子激吻的照片,还有几张打了码的床*****照。

吴邪一边往下翻网页,一边感叹霍玲艳****福不浅。这些男人个个身材精壮,虽然眼睛的部位打了码,但是从脸型不难想象颜值也是颇高的。何况这些照片是他提供的,早就把一二三四五号男主角的长相欣赏了个够本。只可惜,这些曾经的情人如今却成了葬送霍玲名声的一把利剑,不知道霍玲现在有何感想呢?

吴邪很好奇。邪恶地想着要不要去给霍玲做个专访。

吴邪又往下翻看网友留言,大多数都是骂霍玲私生活糜****烂,说她在慈善场合露面时那副温婉大家闺秀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是为了欺骗媒体和民众的惺惺作态。更有甚者都直接整出种族纠纷了,吴邪想这类人大概是觉得照片里都是外国佬心里不平衡了,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霍玲和霍家公司这次成了全城焦点,霍家直接和艳****照、滥****交、丑****闻这些字样摆在一起,估计没两天全国人民都能欣赏到这些艳照了。

吴邪越看越乐呵,将丑态百出的照片页面关掉,点了一只烟慢慢地吞云吐雾。其实他觉得,霍玲这次之所以会整他也不是说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那种,毕竟过这么多年了什么仇什么恨都得淡了,何况她不见得就真爱张起灵,不然也不会找这么多男人玩得这么high。霍玲对他的这种仇视就是那种看见你就觉得不顺眼,习惯性地不下点绊子就难受的变态心理,就如他听见或看见霍玲就条件反射的恶心一般。

这么猜测是有原因的。从公司离开那天,有个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提醒他是不是得罪了霍家,可见霍玲对此并没掩饰。如果不是只是看他不顺眼,以霍玲那么极品阴险的性格怎么会连陷害都懒得弄点高大上的,想当年人家也是学霸来着。估计在霍玲看来,就算她踩上自己几脚,他一个没钱没势的小老百姓也不能怎么样。弄他完全是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他膈应他。不过他可不管这些,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他要是弄人,就直接往死里弄!对这女人,他绝对没有绅士风度。再说,他本来就不是绅士。

吴邪满意地关了电脑,然后打电话给解雨臣。在邮箱里拿到照片后他还没正式感谢过解雨臣。平心而论,解雨臣和胖子一样,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可他和解雨臣之间却不会像和胖子那样肆无忌惮百无禁忌。他可以和解雨臣相互调笑,却从来都保持着距离,不会跨过那条警戒线。至于什么原因么,他知,解雨臣也知。

解雨臣那边不知道再忙什么,等了会才接起来,“吴邪?”

吴邪问他:“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刚才出去没拿电话。”

解雨臣那边传来一阵电脑键盘的打字声,吴邪怕耽误他工作,就赶紧说:“这次多谢你了,本来我想着能拿到点文字消息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你居然给我弄了个图文并茂的。”

解雨臣在那边笑了一声:“你以为她为什么在德国待不下去了?是她自己不干净,那些照片是她一个情夫的太太找私家侦探拍的,那位太太的娘家可不是简单的家族。”

吴邪之前就在想,解雨臣到底是怎么查到那些的照片的,又会是谁会去无故地拍一个女人的床照,这人简直就是先知,知道他有一天会需要这些东西,都提前帮他都准备好了。没想到霍玲竟然还是个小三,人家原配发威了逼得她跑回国避难。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不过他不能感谢老天爷,他得感谢花爷:“还是花爷手段厉害,这也能让你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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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我贫。”解雨臣笑骂一声,又说:“对了,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

“什么?”

吴邪已经出了房间,看到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芬达,忍不住手欠地去拽人家尾巴,惹得芬达不满地甩啊甩。

解雨臣要是知道自己跟吴邪说正经事的时候这家伙在干嘛,估计会派人过来直接打死算他的。但他不知道,所以声音很严肃:“霍玲和张起灵的母亲这些年走得一直很近,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他妈妈怕是已经知道了。”

吴邪抚摸芬达的手顿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摸:“我俩又没谈恋爱,就是互不约束的床伴关系。他妈知道了我们就分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床伴还不是随便找。”

解雨臣似乎在那边叹了口气:“你这没心没肺的……怎么办,我忽然同情起张起灵了。”

吴邪嘁了一声说:“他好着呢,你同情他还不如同情我,我饭碗差点丢了。”

解雨臣笑道:“以后你能不能多和同事接触接触?成天整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似的,出事都没有人帮你。”

“城里人心眼太多,我嫌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吴邪说晚上请解雨臣吃饭,解雨臣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说有会要开,两人结束了通话。

停职在家无所事事,似乎连时间都过得很缓慢。吴邪坐在沙发上默默环视四周,大概今早两个人的情景曾是他无比渴望的,真的经历了这么一次,他是再也不能忘记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开始变得贪心,同时也知道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却无法不因张起灵而动摇。

旁边的芬达半睡半醒地打着小呼噜,吴邪蜷起腿,又轻轻抱起芬达将小猫放在膝盖上,用脸颊蹭着毛烘烘的小脑袋。解雨臣那段关于张起灵妈妈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他盯着电视机屏幕里反射出的人影自问,他前世是不是伤了什么人的心,所以这辈子每当他要去触摸爱情的时候,就会遇到阻碍——就像受到了某种诅咒。

一周没有出门,加上越是待在安静的地方越爱乱想,吴邪就坐不住了。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坎坷,他都不允许自己脆弱。换好衣服,又去厨房给芬达挖了两个包子馅放进食盆里就出门了。进地铁站的时候,他还没什么目的性,上了一号线后,他才发现最终一站是全心疗养院。

他想,既然老天爷这么安排了,那么偷偷看一眼就好。

全心疗养院在本市很有名,属于高档次消费的私人疗养院,吴邪觉得他三叔为了补过,还是挺舍得花钱的。出地铁站的时候起风了,桂花的浓郁香味从疗养院那边飘过来,吴邪忽然想起了妈妈做得水晶桂花糕。小的时候贪吃,吃完自己那份又把留给爸爸的那份也给偷吃了,结果因为吃太多黏性食物而消化不良,大半夜疼得嗷嗷直叫。那会妈妈又急又气地骂他活该,但是却一刻不耽误地把他往医院送。

疗养院整体占地面积很大,分为治疗区和疗养区。三叔说他妈妈因为已经是抑郁症中重度期,所以住在治疗区那边。这里他只听说过不曾进来过,他没找到指示牌又怕走冤枉路,就跟门卫打听了下治疗区的方向。

走进里面吴邪才发现,疗养院不像医院那样都是整栋的大楼,这里有很多小别墅一样的建筑掩于茂密的绿树中。这里不说鸟语花香亭台楼阁,但也完全颠覆了吴邪通过恐怖片对疗养院的印象。

一边回忆着看过的那部恐怖片,一边慢慢走着和眼睛所看到的做着比较,吴邪走得很是心不在焉。这时,后面忽然响起一声车笛声,吴邪吓了一跳,回头就见一辆豪车正在他身后不停地按喇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走在路当间挡道了。俗话说好狗不挡道,吴邪为了不被骂,赶紧让到路边。豪车又按了下喇叭,速度很快地从他身边开过去。

“颜色挺炫酷。”吴邪冲着那辆兰博基尼的车屁股表示了一下欣赏,继续向前走。

相隔十年,吴邪终于再次见到了他的妈妈。吴邪的视力很好,远远就看清了妈妈的模样。在楼区的花园里——他的妈妈——和一群由护士陪同的病人一起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一缕金子般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妈妈的脸上,甚至晃进她的眼睛里,她却不知道往旁边挪动躲闪一下,她的表情呆滞,似乎对周遭的世界完全没有反应。妈妈很瘦,也很憔悴,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吴邪不禁想,那种颜色的皮肤,身体里到底还有没有血液?

吴邪没有走过去,他躲在盛夏的绿荫底下,一动不动地看了妈妈整整两个小时。两小时后,他找到妈妈的主治医生。他在走廊的医生简介里知道,这位年轻的医生姓齐,是精神学、心理学双博士。吴邪找到他的办公室,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问起了母亲的病情。

名叫齐羽的医生得知吴邪的身份后给了他一份病例,在他慢慢翻看病例的时候告诉他,他的妈妈在几天前曾企图自杀,虽然被护士及时发现,但也受了一些皮外伤。齐医生还说为了方便医生了解病人的病情,他家里发生过的事情吴三省已经都说过了,所以作为病人病情的导火线,希望他能经常来疗养院辅助医生的治疗。

夏蝉在没完没了地鸣叫着,吴邪觉得大脑也跟着轰鸣起来。齐医生说他妈妈是用牙齿试图咬断手腕上的血管自杀。想到那个情景,吴邪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打穿了一个洞。这是怎样一种惨烈的死法,在手腕上制造出伤口,静静地看着血液流失,然后在血液快要凝结的时候再次破坏伤口,一直到体内的血液流干。

他的妈妈,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么?活着很痛苦也很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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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齐医生是很好的一个人,给吴邪详细地讲了他妈妈这半年的状况。齐医生说抑郁症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他妈妈的病因是因为家庭忽遭横祸,以及对吴邪的愧疚。没进疗养院之前,他妈妈没有用过任何抗抑郁药物,等情绪开始无法控制的时候,才被前去看望她的吴三省察觉出不对,然后送来疗养院。到现在,他妈妈的大脑几乎不再运转,会出现幻觉,拒绝食物。

吴邪越听越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混蛋,在妈妈最需要人给予支持照顾的时候,身为儿子的他却因为妈妈的怒骂和伤害而懦弱地逃走。爱之深责之切,那个时候他应该死赖在妈妈的门外祈求原谅,那些委屈和现在的悔恨相比真是不值一提。可不管他多么的后悔,事情都已经不可逆转。

吴邪去了妈妈的病房。妈妈很安静,吴邪的走近并没有惊动她。近距离的看,吴邪发现妈妈的脸色苍白之中隐藏着灰败的青色,眼睛下面是由不断的噩梦所造成的黑影,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他的妈妈就像一具呆坐在那里的僵尸。这不该是他的妈妈,吴邪在心里说。他的妈妈,应该是那个漂亮温婉的江南水乡女子,但是作为一个淘气包的妈妈,妈妈有时候也会河东狮吼一下——比如,他用脏手去抓刚刚炒好还没有上桌的菜,妈妈就会柳眉倒立地假装用锅铲敲他的头,骂他是个小馋猫。

妈妈没有认出他,因为他穿了护工的衣服,而已经成熟的面容也被遮挡在口罩的后面。齐医生说过,想要接近病人,得让她一点点熟悉适应你的存在。妈妈最熟悉的是什么吴邪当然知道,是她梦中那个十七岁悲伤哭泣浑身浴血的自己,以及这所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工。

吴邪没有出声打扰妈妈,他从卫生间接了一盆温水,又拿了干毛巾,将水盆放在地上,蹲下来挽起妈妈的裤脚,轻声说:“泡泡脚很舒服。”

他将妈妈枯瘦的双脚放进水盆,用手一下一下将温水撩到妈妈的脚背上,又轻轻地搓洗每一根脚趾,就像孩童时妈妈对他做得无数次那样。他还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让每个学生回家给家长洗一次脚,感受长辈的养育之恩,然后写一篇作文。他不太记得当时自己怎么写的,却记得在给妈妈洗脚的时候,妈妈一直在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顶,眼角通红地对他笑。

他的手在水盆里捧着妈妈的一只脚,从脚背开始,顺着脚腕再到脚底慢慢地按摩搓洗,他抬头看了眼妈妈,发现妈妈已经靠着床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了。抑郁症患者极容易疲倦。他们容易困倦却又睡不踏实。他擦干妈妈的脚,将妈妈的两条腿轻轻挪到床上,又拿过一条羊毛毯子搭在她的身上。妈妈没有醒,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吴邪仔细地看着妈妈,她鬓角的白发、她眼角的细纹、她干瘦的手臂,当看到妈妈手腕那里缠着的纱布时,他终于忍不住眼泪,无声哭泣起来。

天渐渐黑了,有人轻轻打开门走进来,在吴邪的身边站了一会儿,说:“护士会来照顾她,你可以以后再来。”

“她会好起来吗?”吴邪没有回头,今天一个多小时的交谈让他记得这个人的声音。

来人没有回答吴邪,说了一句“我们出去说。”又轻步离开了。吴邪抬手轻轻将妈妈额头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也随后走出去。

两个人在走廊的时候,吴邪又问:“齐医生,我妈妈的病还能治好吗?”

齐羽点点头,“抑郁症病人有家人在身边给予关爱和鼓励,配合药物治疗是可以治愈的。但是你妈妈的情况比较特殊,作为她的家人,你却是她的心魔。所以我不建议你马上就跟她走得太近,你知道,凡事要循序渐进。”

吴邪听到可以痊愈就松了口气,说:“我明白,那我可以继续用护工的身份过来吗?我想亲自照顾她。”

“护工的工作你了解多少?”齐羽笑笑,“不过如果你想经常来照顾她,倒是可以用这个身份。”

吴邪眼睛一亮:“那我每天都过来。”

齐羽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吴邪:“你不需要工作?”

吴邪摇头笑笑:“最近没有。”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楼梯口,齐羽说:“你可以每天下午来。我下班了,你去哪我可以带你一程。”

“谢谢,我要去的地方离这边很远,坐地铁就好,不麻烦齐医生了。”对齐羽的好意吴邪委婉地拒绝。

齐羽停下脚步:“其实我是想对你表示下歉意。”

吴邪不解地看齐羽。

齐羽继续道:“因为下午的时候有个病人有突发情况,我比较赶时间,所以车就开得比较快,呃……抱歉吓到你了。”

“下午开车的是你?”吴邪想到那辆豪车惊讶了一下,马上笑道:“不过也是我挡路了,不用抱歉。”

“你家在市区吗,我要去那里,坐我的车会比你挤地铁舒服很多,现在可是下班时间。”齐羽再次提出邀请。

这个齐医生为人随和,而且又是妈妈的主治医师,吴邪想想也就点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跟解雨臣约好在东区的豪德吃西餐,吴邪就让齐羽在地铁一号线和四号线的中转站把他放下了。下班的人潮差不多散去,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特意绕一大圈去送他,就谎称自己到地方了。

吴邪自认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但是齐羽看着他那副明了的眼神,还是让他小小尴尬了下。等齐羽开着车消失在车流中,吴邪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心理学博士。

豪德以牛排著称,价钱是那种吴邪一年也舍不得奢侈上一回的地方。吴邪这次也是下了血本的,不只选了这里请解雨臣,还订了套间。他比解雨臣到得早,就喝着店里提供的免费柠檬水看着街上的车流发呆。没一会,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服务员推开门带解雨臣走进来。

解雨臣示意服务员一会点菜,等服务员出去就问吴邪:“你刚才怎么关机,想找你都找不到。”

“啊?”听解雨臣这么一问,吴邪这才想起来,下午怕吵到妈妈他就把手机关了。他一边拿出手机开机,一边说:“你找我干嘛,怕我请不起半路逃跑啊?”

“你能不能说几句正经的。”解雨臣没好气地说,“我晚上临时有个会议,在这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本来想通知你今天的饭局取消,结果你倒好,直接玩失踪。我怕你在这傻等,只能赶着过来了。”

吴邪很没道义地笑:“哈哈哈,我忽然想到东北有句话。”

解雨臣看过来:“什么话?”

吴邪连想都没想,顺嘴就说:“傻老婆等嗫汉子。”

“……”解雨臣都气笑了,“想当我老婆还得等几年,你等么?”

吴邪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咳了一声躲开解雨臣带着笑意的眼睛,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用厚厚的玻璃杯掩饰住他的懊恼。明明知道解雨臣也是个弯的,对他似乎还有那么一丁点意思,他怎么就上赶着往枪口上撞让人调戏呢?

他倒是不担心因为几句话两人就能碰撞出点啥一发不可收拾的爱的火花。一是,他对解雨臣没意思这点对方很清楚;二是,解雨臣是个十分理智的人,理智得近乎冷血。他比谁都清楚什么可以碰什么不可以碰,更不会因为情爱放弃他拼了七八年才得到的东西。而吴邪自己,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所以两人虽然笑闹着走到今天,也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是被人口头占点便宜而已,吴邪就当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也没像损胖子那样调戏回去。正好这时候服务员敲门说客人开始多了,一会儿怕上菜会慢,问现在需不需要点菜。两人点点头,就开始点菜。吴邪受不了半生不熟的东西,点了牛小排,而解雨臣说他快没时间了只点了一份果蔬沙拉。吴邪调侃说难怪你这么瘦,整半天有钱人还天天吃草。

又聊了十几分钟菜就上来了,吴邪边吃边说:“我想辞职了。”

解雨臣停下用叉子拨弄盘子里一堆菜叶的动作,抬起头看了吴邪一会儿,然后理解地点点头:“在那里觉得不开心就不做了,我帮你找别公司。”

“不是,和公司没关系。”吴邪摇头,放下切肉的刀叉,掏出香烟点了一根说,“其实我下午去看我妈了,她病得很严重,我想辞了工作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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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不论怎么说都是你妈。”解雨臣想了想问,“但是不工作你靠什么生活?需要我吗?”

“不用。”吴邪吸了口烟,吐出后又说:“其实我没跟你说,在外面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钱。当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一天把这钱给我妈,所以不管日子多苦我都没想过动用。现在她这种状况,我想给她用最好的药,医生说治疗效果好的话,半年左右她应该可以痊愈,我想这些钱应该能够支付这些药钱。”

解雨臣也放下叉子:“我是问你生活费。”

吴邪张张嘴,长长地啊了一声,然后无所谓地说:“我可以给人做枪手写写稿子,或者翻译一下韩语文件什么的,你知道我在延吉那边呆过一段时间。现在这种活还挺多的,再说我对物质没要求,饿不死冻不死就行。”

解雨臣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在金钱上和人扯上关系,但是你自己总得活的像点样才能照顾你妈妈吧?我不给你提供物质帮助,但是帮你找工作的事你别想拒绝,我会尽量给你留意你说得这些工作。”

“对你越欠越多了,就下辈子还吧。”吴邪笑着掐灭了烟,刚想继续吃牛排,手机却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了下接听了电话。

“吴邪,下午手机怎么关了?我回家去找你也没人开门。”张起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又有些如释重负。

吴邪一听就乐了,他还是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张起灵一口气说这么一大句话。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可没一点的高兴劲,甚至还有些疏离。其实他本来也没高兴,只是觉得天要变了,嘲弄下世事无常而已。

“我下午有事,没在家。”

张起灵在那边嗯了一声,说:“你没事就好,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吴邪将刚才切好的肉块放进嘴里,才含糊不清地说:“我在吃饭呢,不用找我了,我今晚不回去。”

边吃东西边说话确实不太舒服,难怪家长总是教育孩子食不言寝不语,吴邪将嘴里的肉咽进去,又说,“哦,芬达的碗里有吃的,到明天早上应该都够,你不用担心它。”

张起灵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发生什么事了?”

吴邪笑:“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和人一起吃吃饭,然后一起过过夜而已。我说张起灵,我们的关系可是互不干涉的你懂?你非知道这么详细干嘛?”

“吴邪……”张起灵低低地叫了他一声,似乎隐忍着什么,才慢慢说,“你不是这种人。”

“那我是哪种人?”吴邪对上解雨臣看过来的目光,淡漠地弯起嘴角说:“张起灵,别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温情游戏偶尔玩玩也就行了,总跟你玩的话我怕你会把假的也当真的。好了不说了,我今晚的伴叫我了。”

解雨臣眯起眼睛看吴邪:“看来你是决定和张起灵分开了。”

吴邪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垂下眼去切牛排:“你觉得如果我妈妈康复了,她能够接受我们在一起吗?本来我已经动摇了,但是现在不行了。我不想他继续陷进来,我给不了他要的。因为我妈妈那里,我是一点险也不敢冒了,所以还不如现在就……”说着,他用手中的刀子狠狠切断一块肉。

解雨臣皱眉看他:“感情的事没人能代替你做决定,只是这样做你自己会快乐吗。”

“……反正我早就不记得快乐是什么滋味了。”吴邪苦笑。

“吴邪,有时候我就想……你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心里,到底有多少伤,你的心能够承受的底线又在哪里。”

说话的时候,解雨臣始终注视着吴邪。就是吴邪这种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却自己背负着一切的强韧性格,才吸引了他的目光。不过他知道,他和吴邪的关系,只能止于友情。

“我啊,这里无坚不摧。”吴邪捶了锤心脏的位置,“也许你无法体会,但是像我这样看过生死又差点死过的人,对一些事根本就不会执着,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不愿意再说下去,吴邪笑着催促,“哎呀肉都凉了,你也赶紧吃。虽然是一堆草,但是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哈哈哈。”

其实他要求的不多,只要能活着,他心脏的承受力可以没有底线。

这是他在东北的时候悟到的。那是他离开关家前的事。他想在走之前给关顺买件羽绒大衣,就去了一趟县里。买完大衣他又去了县里的一家饭店,关顺说他家的烧鹅做得地道,他准备买上一只回去和关顺喝一杯。等着服务员给他打包的时候,二楼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就有几个服务员和客人从楼梯跑下来,其中一个小女孩是被妈妈抱出来的,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直哇哇大哭。那个妈妈身材瘦小,往楼下跑的时候差点把孩子摔了。吴邪当时也没多想,几步冲上去就将这对母女给接住了。

然后他看到有血正慢慢地从楼梯流下来,条件反射地顺着血迹看去,正好能看到二楼走廊里站着的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些血就是从躺着的那个人的身子底下流出来的,更让他惊骇得是,那个人的肚子是被刀划开的,血淋漓的肠子都露在外面,而这时,从房间里走出一个拿着暖瓶的少年,走到地上那人得身边,直接一壶开水全倒了下去。

那天他没有带回烧鹅,他无法相信世间竟会有这样残忍的事。那些天,不管是县里还是乡下,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从那些谈论中,他大概可以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受害人是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大老板。据说是很早年前从南方过来这边做生意的。那会这个县里很多家都养鹅,就是现在还被人称为白鹅之乡,就连街边路灯的灯头都是一只展翅的白鹅——这人就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地去收鹅,回来鹅肉和内脏之类的加工成熟食销售,鹅毛就卖给做羽绒的厂子。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这人从一个每天中午蹲在街口肯馒头喝菜粥的小生意人做成了如今拥有几家熟食加工厂和两家家电城的大老板。

人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这话不无道理。这个男人有钱了就开始玩女人,甚至为了别的女人抛弃结发妻子。离婚的时候妻子向他要一半财产,他自然不答应,于是双方闹得不可开交。事情并没完,为了守住财产,这男人竟然串通人给他妻子下套,弄出个通奸的证据逼妻子净身出户。而这场凶残的、教唆未成年行凶杀人案,就是出自这个妻子之手。

要说人有时候真的是没法理解,曾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一个因执着钱财丢了性命,一个因执着仇恨锒铛入狱。两个人的恩怨,毁了十几个家庭。

看过那么残忍痛苦的死法,这么多年来吴邪都一直告诫警示自己,即便他的执着只是张起灵这么一个人而已,也不能让自己陷入疯狂的地步。想活着就要学会舍弃,人可以有渴望,但决不可执着,执着只能令人迷失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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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大概晚上吃肉的时候心情不佳导致了消化不良,吴邪从豪德出来的时候就有点胃疼。晚风带来细微的雨丝吹到脸上,吴邪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是疼出来的冷汗还是迷蒙的细雨,总之全身都黏腻腻的。他暂时没有坐车的打算,胃里翻腾得厉害,他还不想陪人一笔洗车费。不远处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恶心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吴邪实在坚持不住就赶紧跑过去,扶着围墙开始不停地呕吐。混合着胃酸尚未消化的食物从食道倒流而出,刺激得他胸膛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真的很痛,不止食道,连心脏都在痛。

终于吐完了,仿佛在炼狱里轮回了一圈,吴邪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开始大口地呼吸。空气很潮湿,这种毛毛细雨要比大雨稠密又惹人厌得多,仿佛就是来阻碍人呼吸一样,将空气中每一个粒子侵占,让人的胸腔因无法获得足够的空气而感觉到窒息。

吴邪努力地深呼吸,他知道张起灵不会轻易离开,他也不是真就不回家,他一会儿还有一出戏要唱,想获得满堂彩必须得打起精神。

只是,先让他喘口气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张起灵果然一直等在这里,吴邪看着站在他家门口的人,心里骂了句傻瓜,几步走完最后几级台阶,假装讶然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回家。”

只有四个字,却道出了张起灵的坚定。吴邪可以凉薄地对他说不要就不要,他却不能。自从和吴邪确定了“关系”,他再也没有找人跟着吴邪,那次醉酒之后吴邪已经用拳头告诉他,别妄图控制他。

在吴邪回来之前,他已经想了很多,想重逢以来吴邪对他的抗拒,到如今的看似妥协,又想吴邪为什么会一天不到就忽然转变态度。他想了解吴邪,想成为他的依靠。但很显然,吴邪并不想让他再走近一步。吴邪不想被束缚,他想也许是昨天他的强势给吴邪带来了压力——他应该再有耐心些。

张起灵简单的四个字让吴邪觉得烦躁,他这么个没心没肺连自己都想唾弃的人,有什么值得等的!

“来了就进来吧。”吴邪看了张起灵一眼,拿出钥匙打开门,“我找的那个伴儿忽然有点事先走了,我一个人在酒店里呆着也没意思就回来了。”

张起灵注视着吴邪的背影,没说什么跟了进去。

吴邪将钥匙扔在门口的鞋柜上,换上拖鞋边往浴室走边说:“今晚就不留你过夜了,那男的比你还猛,做了两场快累死我了。哦对了,你领带忘在这了,正好一会儿你拿走。”

张起灵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吴邪说的话,走到浴室门口,看着正在洗漱的吴邪,无奈地问:“吴邪,你想怎么样呢?”

吴邪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又漱了漱口,将漱口杯放在洗脸池边上,抬头静静地看着张起灵,过了一会儿静静地笑了:“我没想怎么样,电话里不是说了吗。”

张起灵看着吴邪的笑容,心里堵得特别难受,他说:“吴邪,你总是将自己伪装起来,让我对你束手无策。”

吴邪总是什么都不肯跟他说,让他无法靠近,只能看着吴邪一个人在痛苦里挣扎,却连手都伸不过去。

张起灵深深地呼吸了下,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他心中的难过与心疼,他又问:“把你的伤痛和真心都交给我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

吴邪浑身一颤,张起灵已经靠近过来,声音很轻地说:“吴邪,你在电话里以及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不信。正因为不信,所以我宁愿在这里等你回来也没有叫人去查你的行踪。”

张起灵眼睛里的笃定让吴邪觉得无所遁形,他几乎狼狈地别开眼睛,一把推开张起灵:“难道非得让你看着我跟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你才相信?抱歉我没有被人围观的嗜好!”

吴邪冷冰冰地将挡住门口的张起灵推开,越过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根烟,对站在浴室门口没有动的人说:“说实在的张起灵,我从没想过跟你天长地久,跟你上床不过是为了弥补一下我十年前没能得到你的遗憾。上完了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我跟任何人做都能获得快感。”

吴邪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利刃,狠狠地切割着张起灵的心。他觉得身体开始麻木,他想去拥抱吴邪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动。他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紧紧地锁住他此生最爱的人。

而吴邪面对张起灵复杂又隐忍的目光,终于失去耐心似地狠狠地将手中的烟摔在地上,眼里全部是冷漠和狰狞:“别他妈这么看老子!老子说已经对你腻了,你他妈还呆在是听不懂人话?拿不起放不下算什么爷们!”

这一次,张起灵终于能动了,他似乎费了很大心力才让自己挪动了一小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当他完全恢复行动力的时候——也许只是几秒,也许过了半个世纪——他一把抓住吴邪的手臂,用手掌猛然扣住吴邪的下巴,“你的口是心非全都写在脸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吴邪有些眩晕。他的心沉重到苍凉甚至恐慌,他不能动摇,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太遥远——张起灵现今的身份地位、张起灵的妈妈、他自己的妈妈——既然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会失去,他不能拖累张起灵跟他一起陷进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狱里去。之前那些为数不多却充满滔天甜蜜的日子,就当是他贪心地想在苍白一生中留下唯一值得珍藏的记忆吧。

吴邪一把拂开张起灵的手,眼神冷却下来,距离感又回到他的眼中:“张起灵,别他妈让我讨厌你,趁现在我还愿意好聚好散。”

张起灵就那么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木然地站在那里。

吴邪有点不再敢看张起灵,甚至恨不得连呼吸都隐去,只为了赶紧消失在对方的面前不再伤害他。他转身,打开卧室的门,没有回头地轻声说:“走的时候把芬达带走。”

待他要往屋里走的时候,身后忽然覆上一具微微颤抖的身体,张起灵在背后抱住他,说:“吴邪,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张起灵的声音平静如水,吴邪却能听出这句话里浓重的哀伤。于是他正欲挣扎的身体安静下来,他不再动,而是努力睁大眼睛逼退眼中的湿意,任凭身后那个人将他圈在怀里。

上天赐予人类最美好的馈赠,是来自伴侣间彼此的深情。他爱张起灵,张起灵也爱他,但是,他们却无法再靠近一步。他开始庆幸没有真正地接受张起灵,没有给他任何承诺。也许,只有等到他们都老了,悠远的岁月将所有的距离都磨灭,只剩下人生中最宝贵的精髓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在朦胧的黄昏中,相携扶持。

而今,他只能站在安全距离以外。他想,终此一生,他也无法忘记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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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H城的九月末还是很热,中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使人昏昏欲睡,尤其吴邪昨晚几乎没睡,吃过饭就有些犯困。这个时候他有点想骂张起灵了,昨晚想他想得睡不着也就算了,中午饭也因为想起他的芝麻变得食不知味,白白浪费一顿好饭。

这个人啊,就是为克他而生。

齐羽吃饭细嚼慢咽,吴邪已经打了一个小盹才吃完,听到碗碟碰撞的声音,本来迷迷糊糊的吴邪一下就醒了。齐羽看到吴邪刚醒来的脸上一片茫然,呵呵笑了一声,“和我一起吃饭很无聊吧,抱歉吵醒你了。”

吴邪揉了下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怎么会,是我昨晚没睡好。”

虽说先吃完不管,后吃完刷碗,但吴邪还没那么厚脸皮的去让齐羽一个人收拾残局。他拍拍脸颊使自己精神起来,从茶几那边扯了几张纸巾过来帮齐羽一起收拾。齐羽不让他动手,两人你来我往地争了一会,吴邪终于揽下了刷碗筷的活计。他去护士站找了个大塑料袋,将桌上的七八个盘子、两个饭碗两双筷子全装了进去。一边收拾,他就一边想,齐医生他小叔叔底是怎么把这些送来的啊,难不成送个饭还要一起来三四个人跑几趟楼梯?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在食堂洗好碗筷,吴邪又把餐具送回了齐羽的办公室。齐羽正坐在办公桌那里摆弄一堆装药用的纸袋,见吴邪回来,起身接下吴邪手里装着餐具的袋子,然后让吴邪坐下。放好餐具,他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纸袋递过去,“这个是从北京一个老中医那里求来的中药,对你妈妈的病很有好处,副作用也要比西药小很多。”

吴邪惊讶地看齐羽,“这是……你特地给我妈妈弄来的?”

齐羽摇摇头:“没有,正好我有个朋友去了北京,就顺便让他拿了些药回来。”

吴邪将纸袋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颗红黄色的胶囊,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他感激地看向齐羽,“那我就收下了,这个多少钱?我明天拿给你。”

“钱就不用了。”齐羽将桌子上贴着不同标签的药袋分放进几个塑料袋中,对吴邪说,“因为一些原因,这位陈老很早就隐世了,所以这几种药在市面上并没有卖的。这是陈家不外传的秘方,我拿了药就找人化验分析过了,但是中药里有很多药性相似的药材,有几味药我没办法知道是什么,用错了会影响效果也有可能出现副作用,所以等这些吃完还要去北京一次。”

吴邪也听说过,有很多老一辈子各个领域的大能手都有些怪癖,只是这么造福人类的事,怎么这个老中医就那么固执的不肯将药品批量生产投入市场呢。不过有些话放心里想想就好了,他不是圣人,能把自己的小家维护好就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齐医生,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不是说别跟我这么客气吗。”齐羽拿了药站起来,“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就先把药放到护士站那里保管了,你看起来很累,可以在我这里休息一下。”

吃人家的菜,拿人家的药,吴邪怎么好意思再睡人家的办公室,赶紧跟着齐羽站起来,“不用了,我去走廊坐一会就好。”

齐羽回身拦住吴邪,“我走了这里就不会有人过来,你在这休息吧。如果怕睡过了可以定闹铃,我两个小时后就能回来。”说完也不给吴邪拒绝的机会,打开门就出去了。

吴邪盯着紧闭的房门眨眨眼睛,然后微微笑起来。齐医生真是很贴心的人,如果不是早已把心给了张起灵,搞不好他会被齐医生身上那种宁静的感觉吸引。这样的人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去爱,他觉得齐医生如果结婚了,一定会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吴邪轮廓精致的脸上,扇形的睫毛微微颤抖地与想要渗透进他眼皮的阳光嬉戏着,片刻后终于认输般地放弃抵抗,缓缓睁开眼睛让阳光照进他的瞳孔里。吴邪侧头躲开阳光的照射,打着哈欠缓缓坐起来。在齐羽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睡了一觉,起来后他的精神好了很多。他也没睡多久,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样子,不过对于疲惫的人来说,在困倦的时候即使只眯上几分钟也是特别解乏的。

齐医生还没有回来,吴邪不好一直赖在这里,看看时间就锁上门去了护士站。一会儿二楼的病人会去楼下晒太阳,他还要帮护士推几个行动不方便的病人进电梯。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午后的阳光很充足,花园里第二波桂花开得黄嫩烂漫,小径上树影斑驳,吴邪穿着淡蓝色的护工服坐在妈妈轮椅旁边的草地上削着苹果。他将削好的苹果放进带来的保鲜盒里,然后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把水果刀收好才用不锈钢制的水果签插起一块送到妈妈嘴边,像是哄劝小孩子一样说道:“这个很甜很脆,来吃一块好不好?护士说你午饭没有吃多少,这样可不行哦。”

因为妈妈食欲较差,闻到口味较重的菜味就会呕吐不止,齐医生给她开的食谱都是比较清淡的米粥、煮蛋、豆腐干之类的。可即使这样,妈妈每餐都吃不下几口就不肯再张嘴。吴邪很想每餐都亲自喂妈妈,但是齐医生说他没有经验,怕喂饭的时候会出什么状况,只允许他在护士的陪同下偶尔喂妈妈吃一些水果,并交代他一定要让病人远离刀子之类的危险物品。

见妈妈毫无反应,吴邪拿着苹果笑着凑近一些,“呐,前几天你吃过这个的,也是我给你的,你还记不记得?”

妈妈终于将渺远的目光收回,转头看着被口罩遮了大半张脸的吴邪。忽然,她微微笑了起来,慈爱地摸摸吴邪的头顶,“小邪你有没有吃饭?”

吴邪一下就愣住了,下意识地回道:“我,我吃过了……”

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齐医生跟他说过现在要尽量避免让妈妈提起他的话题,要等妈妈习惯他的存在,甚至习惯他的气息,把他当做心里的依靠再慢慢表露身份。

吴邪紧张地看着妈妈,生怕妈妈会因为他的话而想起以前的事又做出过激的行为。果然,妈妈的眼神开始变得痛苦,手指哆嗦地扣紧身下轮椅的边缘,“你骗我,你不是小邪……”妈妈的眼神又空茫起来,喃喃地说,“他怎么会吃饭呢,他都没有钱……他走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离吴邪他们不远的一位护士发现了异常,立即跑过来安抚妈妈,又对一个护工说病人情绪不稳定,让他马上去请齐医生过来。

妈妈根本不管身边的人都在说什么,她的思维已经陷入死胡同。她不断地摇头,泪流满面地站起来,因为身体站不稳一下将轮椅带翻,吴邪怕她绊倒赶紧把轮椅拽到一边。这时妈妈正企图挣脱两个护工的压制。这是吴邪第一次看到妈妈疯狂的模样,他不忍心看到妈妈被人没轻没重地抓着,咬咬嘴唇,眼眶发红地上前试图安抚,可是妈妈的眼里根本没有他,只是自顾自地嘶喊。

“他一定会恨我的,是我砍了他一刀,好多的血好多的血!小邪,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把血都还给你好不好,还给你你就回来好不好……”似是哭断了气,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就一直不断地抽噎。大家都以为她是哭累了不禁松了口气。可这时,妈妈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扭动了下身体突然挣脱开护工的钳制,紧接着向前跑了两步一下跪倒在草地上,从吴邪刚才放在那里的保鲜盒里抓起一支水果签,像是演练了无数遍那样直接对准喉咙刺下去。

吴邪惊出一身冷汗,喊了一声“妈”,推开前面的护工就扑了过去。他感觉到手背很疼,滚热的液体沿着手腕滴落到草地上,将翠绿的草叶染成鲜红。一旁的护士惊呼一声上前将妈妈再次制住,吴邪没有去管流血的手,用力掰开妈妈的手将那支染血的水果签夺进自己手里。他看着在草地上竭力挣扎的妈妈,闭上眼睛不忍再看——所幸没有伤到妈妈。这时齐医生带了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跑过来,他看了一眼吴邪流血的手背,什么也没说从护士那里接过一支镇定针剂,在妈妈被压住的手臂上冷静地将针剂刺进血管里。很快,妈妈很快就不吵不闹了,她呆滞地睁眼躺在草地上,不出两分钟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齐羽将注射器放进托盘里,转头看着吴邪:“我记得跟你说过,要避免病人提起你的事。”

“对不起。”吴邪低垂着眼,疲惫地开口。听妈妈提起他,想回应妈妈的欲望根本就控制不住。不过他没有辩解什么,只是无声地站在那里。

“齐医生,他的手需要包扎。”一个护士端着托盘递过来一卷纱布,出声提醒。

齐羽轻叹了一声,接过纱布走过来拉起吴邪的手将他的伤口用纱布压住,“你自己按着,跟我上楼我给你处理一下。”

吴邪目送护工抱着妈妈走进楼里才跟着进去,即使压着纱布也无法阻绝浓郁的血腥气,他手上的纱布已经变成暗红色。走在前面的齐羽回头看见吴邪慢腾腾地挪动着脚步,忍不住折返回来,“你在想什么?走快点,等纱布粘在伤口上处理起来你会很疼。”

其实吴邪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是沉浸在无法思考的麻木中。齐羽看吴邪呆呆的样子,摇摇头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快步走进电梯。到了办公室,齐羽让吴邪坐下,然后去拿了碘酒和消炎止血的药膏在他身边坐下。齐羽小心地将吴邪手上的纱布一点点揭开,还好水果叉不是像牙签一样特别尖锐的设计,伤口不算严重,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但是直接刺进去的地方还是有些深,由手背延至手指方向的那一道口子是妈妈挣扎时水果叉偏移划出来的。

“你忍一忍。”齐羽看伤口不用缝针放心了些,在棉花上倒了些碘酒,擎着吴邪的手轻轻擦拭上去。吴邪的手因疼痛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齐羽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再次地擦拭。

“刚才的事我听护士说了,我们这里的护士和护工都是专业的,这种事他们比你有经验。”齐羽将沾血的棉花扔进垃圾桶,又换了块新的,重复消毒的工作。

吴邪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轻声说:“是我莽撞了,我只是……不想她受伤。”

齐羽开始为吴邪擦消炎药膏,听他这么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我理解你想救妈妈的心情,但是太危险了。”

吴邪点点头,问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人?”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妈妈知道,他不恨她,真的不恨。

“这个是没有定性的,我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很可能她这次醒来就忽然认出你,也可能还要等待很久。”齐羽给吴邪的手一圈一圈地缠上纱布,用胶布将纱布固定好说,“好了,你妈妈要到晚上才会醒,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吴邪没说想继续留下来的话,他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真的很累,跟齐羽告辞后就走了。

这一夜,吴邪躺在床上,很久,很久难以入睡,满脑袋都是妈妈——那不复美丽的脸庞带着绝望的泪痕,就那样毫不犹豫地举起水果叉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努力地集中精神想去找到一条逃出这场噩梦的出路,却迟迟无果。他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呢喃道:“妈妈,求你不要再抛弃我……”

室内的空气令人憋闷,吴邪觉得胸口窒息,他从床上下来走过去打开窗子。带着些寒意的空气瞬间灌入他的肺中,他从窗台上的烟盒中拿出一根烟点燃——这是他的习惯,他习惯倚在窗边一边看远处的天际一边抽烟,总是会在这里放上一盒烟,还有打火机和烟灰缸——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楼下的几盏昏暗的观景灯是整个小区里唯一的光源。这点光明不能将他依旧恐惧且孤独寂寥的心照亮,他又习惯性地向远方望去,那里也没有光明,他却执着地在脑海中描摹着日出东方时那一刻的安宁绚丽。

他对自己说,不要害怕,不要放弃希望。吴邪,你的心已经很强大了,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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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文不冒泡,方便面没调料!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16、

之后的几天吴邪没再去疗养院,原因是他有工作要完成。这次不只是翻译文件,还要跟随一个书画交流组做随行翻译。这种工作虽然要出差却给钱很多,也不知道解雨臣动用了什么关系,又是把哪个倒霉的专业翻译给踢走换上了他,总之这个工作现在归他了。吴邪不懂艺术,所以临时抱佛脚地看了好几遍活动安排和研讨会的资料,又在网上查阅了大量有关传统壁画的知识。这次他要跟随H城艺术馆的人和韩国过来的交流组一起去甘肃、宁夏、新疆,沿着古丝绸之路的路线对传统壁画的发展进行考察研讨。

交流组的行程安排为期一周,妈妈那边有齐医生照顾吴邪也不担心,跑跑腿动动嘴皮子就能拿到五万块的酬劳,这也是吴邪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入手的一笔大钱。于是他给齐羽说了情况,然后收拾收拾行李就跟着交流组一起上了飞机。

吴邪自认自己是属于那种勤学好问的人,怕给伟大的祖国丢脸,上了飞机就捧着一摞子打印出来的资料恶补。他先是看一段,然后在默背一段。虽然资料里说什么昆仑山北麓的佛寺壁画构图丰满而不繁琐,线描挺拔而不生硬,充分表现了虚幻的宗教境界和佛教艺术美学的意境,但是吴邪是真看不出来那一个个胖乎乎的或是头顶光圈正襟危坐,或是舞动丝带飘于半空的人物有哪里好看的。再听他隔壁的几个来自全国各地的书画艺术家们,人家讨论的就是更有深度的东西了,从五代南唐的书画大家说到野生穿山甲鳞片的挂坠……反正他是一句没听懂。

吴邪告诉自己要集中精神好好背资料,然后就继续埋头苦学,这时候他旁边的座位坐下了一个人。吴邪前后左右的座位都是他们交流组的人,到了地方就要同吃同住在一起,他的职责就是让H城和新疆那边的艺术家们能很好地跟韩国艺术家交流,于是出于礼貌地抬头想跟他同坐的人问声好。这一抬头,吴邪愣住了。

而他身边的人则是冲他调皮地眨眨眼睛,说道:“我在德国学的就是画画,回国后就进了艺术馆工作,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次的随行翻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参加这次的丝绸之路之旅。”

吴邪无视了对方伸过来的手,皱着眉道:“霍小姐,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中国的一句古话了。”

霍秀秀笑问:“什么?”

吴邪转回头,在置物板上整理了下手中的资料,淡淡地说:“冤家路窄。”

霍秀秀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么说我会难过的。喂,我没得罪过你吧。”

说到底这姑娘还真没得罪过他,吴邪耸耸肩,不再说话继续低头看资料。霍秀秀也看到了吴邪手里拿着的资料,说:“我学的是油画,对国画的了解也不多,可以把你看完的那些借我看看吗?”

吴邪暗叹了一声,心想在国外长大的孩子都这么没眼力见儿?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简直是交流障碍啊。他没说话,不过还是从一沓子的资料后面翻出前面看完的递了过去。霍秀秀道了声谢,也不再说话,同吴邪一样像个认真的学生开始仔细地看资料。

到达新疆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吴邪记忆力相当好,手中的资料已经背了个大概,结合研讨会的资料和到时候现场参观的解说,用来忽悠忽悠那些高丽棒子应该是够用了。新疆这边的负责人将他们接到了酒店,房间已经订好,至于谁和谁一间就由艺术家们自行分配。他们一行有二十六个人,韩国那边十一人,其中的一位女士和H城的三位女士分住两个房间。吴邪是翻译,为方便两国艺术家的交流,就和韩国负责人分到了一间房。分好房间,大家各自从前台领了房卡,拎着行李呼啦啦地上了电梯。

到了房间,吴邪很礼貌地请韩方负责人先去洗澡,他留下来摆放行李。别人的东西他不能动,就先把对方的行李放到了柜子旁边,等着人出来自己收拾。他没带几件衣服,拿出来随便挂一挂就行。整理完东西他才想起来齐羽让他到地方给他电话,于是又给齐羽打了电话报平安。电话里,齐羽说他妈妈今天情绪一直很稳定,食量也增加了些,让他安心工作。临了还难得开玩笑地说,让他记得中秋的时候自己买块月饼吃。

吴邪掐指一算,果然两天后就是中秋。之前还想着今年中秋去疗养院陪着妈妈一起过,哪成想出了那事,然后就是接到这份工作,闹闹哄哄的他也就把这个日子给忘了。本是可以团圆的日子,今年又要一个人过了。

放下电话,吴邪就开始琢磨,齐医生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又是请吃饭又是送药,对他的妈妈也是特别的在意照顾。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那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狠狠地掐死了。他自己是Gay不代表所有男人都是Gay,人家齐医生是正人君子又有大好前程,能看上他什么啊,真是背资料背得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第二天研讨行程就开始了,先是开幕式演说,接着就是对于中国西部壁画艺术的保护、传承、传播与弘扬等问题的学术研讨活动。吴邪听得很认真,翻译的也很认真,尽量把一些学术用语翻译得清晰明白。一天下来,韩方人员对他的敬业态度赞不绝口。被人夸奖很有成就感,不过说实在的,吴邪觉得这一天下来简直要了老命了。你能想象把一个自己完全不懂的领域知识迅速地消化还要再输出给别人是怎样一种耗费脑细胞的事吗?吴邪知道自己的斤两,他翻译的那些东西,说好听些就是依葫芦画瓢,如果让他翻译的是辣白菜、大酱汤、凉拌冬粉什么的那就完美了。而今天,他根本无法用所掌握的韩语将中国古老文化的精粹准确地说给那些韩国人,好让他们去震撼、去赞叹、去望尘莫及。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第三天,也就是中秋这一天,他们启程前往新疆拜城县克孜尔石窟。早上新疆的负责人带了新疆地区和其他地区先过来这边的二十几位画家来宾馆和他们汇合。这位新疆负责人礼数很周到,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北京稻香村月饼,韩国人也相当重视中秋这个节日,虽然他们的中秋比中国早一天,但是在异国他乡,他们还是很愿意入乡随俗的。所以两国人民在早餐的时候吃着月饼相互送上祝福,汉语韩语满天飞,气氛相当的和谐。很巧的是,今天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来自上海的旅行团,看他们这边吃月饼,就有人让导游出去帮他们买。吴邪这边正吃着月饼喝着粥呢,一听那个上海腔的男人让导游去跑腿就乐了。中国人就喜欢跟风,看人干啥他就想干啥。

他还记得在东北那个县城的时候,县里有人开了一家疯狂烤翅。当时的生意很火爆,大概是看人挣钱眼红,众人纷纷跟风,一时间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疯狂烤翅的招牌。结果因为商家比顾客还多,这个风靡一时的小吃如昙花一现般迅速消失了,不出两个月就一家都没有了。

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上海旅游团的那个导游回来了。导游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自己一人拎回来几大袋子各种口味的月饼,足足有三十多斤。过了一会,小导游就拎了一袋子过来找吴邪,说是他们那边的游客请他们吃的。

吴邪接过月饼跟领队一说,领队立即带了几个画家过去感谢了。就这样两个团队在出发前就奠定了良好的“邦交”基础。

到达克孜尔石窟是上午十点左右。正值九月,高原上天空湛蓝气候凉爽,在这一片大漠之中,克孜尔石窟依山绵延于悬崖峭壁之上,说不尽的壮美。生在南方的画家们畏寒,上山前纷纷翻出加绒的外套穿上,几位女士也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吴邪走南闯北惯了,不怕冷,就穿着一件针织衫和休闲外套上去了。石窟内的壁画向众人展示了近两个世纪以前这里所经历的传奇故事。壁画大多画的是佛教本生故事,四周都是色调浑厚富丽而又不乏爽朗明快之感的壁画,置身古老的佛教文化中,看着一幅幅描画着释迦牟尼佛前世舍身为猕猴王引渡的壁画,听着解说员的讲解,吴邪的内心被这里所诠释的精神世界所震撼。他忽然想,如果这次他还是无法回到家人身边,找个寺院出家也不错。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孙悟空犯错都能成佛,佛祖应该不会嫌弃他吧。

“吴邪,你在想什么?该走了。”

霍秀秀的出现打断了吴邪的神游,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失职的忘记给韩国人翻译了,他尴尬地看看已经向前走的韩国交流团,冲霍秀秀点头道谢追了上去。

吴邪走得急,所以没有发现跟在他们团队后面的上海游客中,一个穿黑色冲锋衣带着帽子的男人在他回头跟霍秀秀道谢的时候,微微低头,遮住了那双如黑夜般沉静的眼睛。

新疆拜城县最出名的除了克孜尔石窟还有位于它东部的克孜尔魔鬼城。众人从石窟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忽然刮起的大风,呼啸的风声回荡在纵横交错的戈壁沟谷间,声音犹如鬼哭神嚎。几位女士听着风声吓得躲到众人身后,随行的新疆导游说拜城最大的风力能达到九级,让大家不要耽搁时间,赶紧上车争取在天黑前赶回县里。

车子有些艰难地行驶在戈壁间光秃秃的马路上,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越刮越大,路两旁由大风及雨水冲击剥蚀而成的沙丘在昏暗的风沙中形似妖魔鬼怪。大概大家都在担心会被这场暴风波及,大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车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那一辆坐着上海游客的大巴,这两辆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前方的大巴司机显然更有在风沙中开车的经验,会时不时地用车尾灯向他们的大巴车发出一些警示信号,他们的大巴车也会在昏暗的风沙中闪烁几下大表示他们一直跟在后面。在肆虐的风暴中,两辆车子成为了彼此的照应。

走了一个多小时,车子里开始有人抱怨组委会居然不看天气预警就把他们带来这里。一个新疆的汉族负责人则解释说大风预警通知是在明后两天,其实这样的天气在他们这里是很常见的,请大家放心今天一定能安全抵达县里,说完还瞪了一眼那个危言耸听的导游。

那新疆导游无辜地摸摸鼻子说天有不测风云,结果他刚说完,不测风云就来了。他们的车子也不知道轧在什么东西上,车身忽然漂移起来,司机猛打方向盘,车身一阵剧烈摇晃后失控地向着马路下方冲去。车子里立刻传来尖叫声,一时间车子里如经历了地震般,旅行包之类的物品全都从行李架上滚落下来,四散着落到人们的身上。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车子撞上前面的沙丘,一下停下来。

一切归于平静,此时车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还好大家都系了安全带,还好那些背包里装得都是御寒用的衣服才没有造成流血事件。

终于有人发出声音,前面坐着的几位女士受到惊吓有两个开始小声地哭出来,其他人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吴邪的头撞在前面的座位上,迷迷糊糊地抬头时真想骂那个导游是个乌鸦嘴。

众人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车子外面漆黑一片,呼啸的风声怒吼而过,在他们前方引路的那辆大巴早已不见踪影。陌生又未知的环境总能激起人类的恐惧,有人开始抱怨,更有两个脾气火爆的人已经在骂人,吴邪的经历毕竟比这些养尊处优的艺术家们丰富,他最先离开位置去看司机。司机的手臂受伤了,吴邪让他去后面坐着,又喊那几个女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掉眼泪的霍秀秀找些东西给他固定手臂,然后自己坐在驾驶位上试图把车子开出来。几个年纪稍长的画家看吴邪年纪轻轻就波澜不惊的样子,也定下心神开始安抚众人,车内的气氛终于渐渐缓和下来。

车轮陷入了沙坑中,吴邪发动了十几次都不能把车开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断有人试图用手机联系外界,可不知什么原因,这里始终没有信号。人们的情绪再次在焦躁和恐惧间游走,吴邪又努力了一次,还是无法把车子开动,他泄气地拍了下方向盘,站起来问谁能跟他下去推车。外面的风更大了,细碎的石子啪啪地敲击着玻璃窗,新疆导游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然后走到吴邪身边。其他人看看外面,又左顾右盼地看看其他人,没人说话。

“你们想等死?”吴邪失望地看着一车人,微微叹了口气。他没再说什么,而是问司机车上有没有铁锹之类的,得到答案后就从第一排座位下面解下绑着的行军铁锹,让新疆导游去驾驶室打开车门,准备自己下去挖沙子。

这时霍秀秀把司机的手臂固定好站起来,“我跟你去。”

H城的领队惊讶地看着霍秀秀,拦住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推车。”

霍秀秀看着一车的男人哼笑一声,“那你们这群男人倒是下去推车啊。”她走到吴邪身边,对众人说,“他是H城艺术馆请来的翻译,并没有义务救你们。明后天有大风预警,如果你们不自救,那我只能劝他扔下你们一起下去寻找生路,我不会让一群无能的人拖累死。”

小姑娘的几句话虽然自私,却让一车的男人们尴尬地转开眼睛。他们被人捧惯了,太久没有被人这么直白的批评过了。如霍秀秀所言,遇上大风预警,即使有车队来找他们也未必能够在漫天黄沙中发现这个荒凉的角落,他们身上没有足够的水和食物,就算能坚持两天,那么两天后万一还是没有人来救援呢?

有一个来自北京的画家带头走向车门,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H城领队对吴邪抱歉地笑笑,请他在车上继续发动车子,他们下去推车。呼啸的大风中众人在车前喊着一二三的口号一齐用力,吴邪发动车子,感觉车身晃动的时候赶紧往后倒车,但是沙坑太软,推了几次后车轮反而陷得更深了。众人再次泄气,吴邪也不忍心让一群四五十岁的大叔们在外面吹冷风吃沙子,就打开车门喊他们上车,大家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邪下车,和新疆导游一起将累得气喘吁吁连带腿软的大叔们推上车。这时,吴邪的身后照射过来几束光柱,他眯起眼睛看向那边,回到车上的人也看见了那几道光,纷纷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不出五分钟,黑暗中有几个人影出现在视野里,正向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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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马上就是十一了,楼主要出门啦,所以要停更几天了哦~~~
另:关于壁画,楼主是查资料写的,偶米有去过,所以有写不对的地方请见谅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17、

风暴中出现的光束让全车的人仿佛绝境逢生一般欢呼起来,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奔到车门口。来的是几个男人,距离几步远的时候,吴邪认出其中一个人是上海团的大巴司机。风沙很大,根本没办法张嘴说话,吴邪用手拽住车门上的扶手,冲他们招手示意几个人上车。

大巴司机首先跳上了车,接着又上来三个人,还有两个人可能是看车门口太挤了,就站在车门外没有上来。大巴司机也没管他们,反正车门没关也不算把他们扔下了,吐了吐嘴里的沙子对书画交流团的人说:“我是你们前面那辆大巴的司机,两个小时前车里有人发现你们的车子没跟上,我们就找回来了,你们有没有人受伤?”

吴邪离大巴司机最近,就答道:“司机受伤了,其他人都好。不过我们的车子陷在沙子里出不来了。”

大巴司机了解地点头,“弄出来你们也没人能在这种天气里开回去,让车上的人拿好东西上我们的车吧,等风停了再找人来把这车弄回去。”

众人一听要弃车就有点犹豫了,外面狂风怒吼,开了这么一会车门就刮进满车沙子,出去还不得把人活埋里面。吴邪和霍秀秀对视一眼,直接回到座位上拎起自己的旅行包。吴邪翻出一件米色的半长带帽风衣穿上,将包里的水和食物整理好,背上旅行包将前扣扣好,然后用韩语对车里的十一位韩国画家说,他们的车已经坏了,想回到县里必须要步行一段路搭乘另一辆车子。这时候霍秀秀那边也跟领队沟通好了,两人相互点了下头,率先下了车。总之这一车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走。不走?可以,自己留车上等死吧。

大巴司机将他们带来的手电筒分给队伍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一队近五十人相互扶持着,跟在大巴司机的身后向他们未知的方向前行。在风暴中徒步而行真的很困难,大家弓着身子忍受着打在身上的沙粒,满天的沙石狂舞在人们身边,耳边是鬼嚎般的风声,眼睛能看到的只有前面人的后背。吴邪拉紧风衣上的帽子,尽量地阻挡打在脸上的沙粒、风力太大,小小的沙粒也成了伤人的暗器,他的脸疼得都快麻木了。

正艰难地行走着,突然有人“啊”地大叫了一声。队伍停下来,风声乱糟糟的,吴邪隐约听到好像是谁被飞过来的石子打中了额头流血了。他也不懂医理就没有上前,缩着肩膀侧着身体站在人群的外围。这时一阵大风刮来,他站的是正斜坡的地方,脚下沙子又软,没有站稳趔趄着就往后倒去。眼见就要摔个四仰八叉,后背却忽然感觉到一个有力的支撑。身后的人将他扶住后又将他转向背风的方向,然后自己站到上坡处就那么扶着他的肩膀,在后面为他挡住肆虐的风沙。所有的光源都照在那个受伤的人身上,吴邪背上还有背包又处于下坡的位置,他也不方便回头去看是谁这么好心在扶着他。等队伍再次前行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人已经不知跑去哪了。前面至少有二十多人,他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只能将疑惑放在心里继续闷头走。

一群人几乎连滚带爬地折腾了近四十分钟,终于看到了停在马路上的大巴车,等这群人爬上马路真正用手触摸到大巴的车身后,精疲力尽的人们才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

在车里等待的上海游客看见他们回来,赶紧打开车门放他们上来。这辆大巴是五十五加二的车型,车上坐了二十几个上海游客,所以即使还空着一多半的座位,这五十多人一上车,车内的空间也立即显得拥挤起来。大巴司机让上海旅游团的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动,然后让书画交流团中年纪大的人和受伤的那位画家先去找座位,至于团里年轻一点的就只能坐在地上或者座位下面的台阶上了。上海团的人能够冒险去救人,交流团的人已经感激不尽,是以没有任何人反对这个安排。H城和新疆的领队不住地对大巴司机表示感谢,司机坐回驾驶室,爽朗地笑道:“你们该谢谢的是那个坚持要回来找你们的人,你们不知道,折返回来的路上根本看不清路两旁的东西,我们走走停停可是走了不少的冤枉路。”

领队忙问那人是谁,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大巴司机回头看了看,指着最后一排位置的两个黑衣男人说:“就是左边靠窗那个,他刚才也在找你们的队伍中,和咱们一起上的车。”

吴邪年轻力壮自然没有座位,就倚靠在车门旁边的栏杆上,听了大巴司机的话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最后一排靠左边的位置坐了两个男人,靠窗那个人的帽檐压得很低,遮挡住整张脸,就连下巴也埋进了冲锋衣的衣领里。那人看起来似乎很累,车里说话的声音完全影响不了他,头抵在车窗上垂着头好像是睡着了。他旁边穿同款同颜色冲锋衣的男人倒是没睡,正一脸笑意地看向这边,吴邪的目光和他对上后,他还故意挑挑眉毛飞了一个吻过来。

吴邪顿时惊出一身白毛汗,心想怎么旅游团里还隐藏了一只变态,便赶紧转开视线蹲下帮几个画家将外套铺在地上方便大家坐着。H城领队大概是没注意到变态男的举动,见靠窗的人睡了也不好过去打扰,和其他人挤一挤也在地上坐下了。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时间:2021-03-11 20:47:06

这辆严重超载的大巴开得很慢。司机说了,宁可开二十迈明早到地方,也不能用一车人的生命当玩笑。所以等他们到达拜城县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暴风预警果然提前来了,县里很多地方的电网被大风破坏被迫断电,整个县城彷如一座无人的空城,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大巴车停到宾馆门前,玻璃大门里立即有手电筒的光束晃动着跑出来,大概是一直在等他们消息的宾馆服务人员。车门打开,吴邪扶着腿脚已经麻掉的H城领队率先下车,果然是宾馆的经理跑到了车门前,看他们都平安无事,嘴里说着总算回来了,就忙活着让跟他一起出来的保安去搀扶年纪大的几位画家。

宾馆里有应急电力,他们回来之前为了节约能源一直没有打开。大家都疲惫不堪,几个缺乏锻炼的人已经直接歪倒在大堂的沙发上起不来了。吴邪也很累,大堂乱哄哄的好几十号人,他不想在待在这里,又不能扔下那些韩国人先走,就找到十几位韩国画家让他们跟他上楼去休息。电梯无法使用只能走楼梯,走到二楼的时候,从楼上下来一个人。那人见了吴邪,嘿嘿一笑,忽然像个纨绔公子哥般拦住他,“嗨,又见面了,小帅哥你是哪里人啊?”

吴邪认出了这人,就是在大巴上冲他飞吻的那个变态男。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居然还带着个墨镜到处晃,长得好有毛用,一看就不是好人。吴邪不想搭理他,瞥见旁边的人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扶住那位韩国交流团里年岁最大的老画家,满面笑容地用韩语说:“今天您受惊了,我扶您回房间。”

那位老画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姓金,脾气有点古怪,为了艺术终身未娶。见吴邪这么漂亮一孩子主动过来照顾他,一改暴躁的脾气欣然应允,然后吴邪就假装听不懂墨镜男变态男说的话般,带着老画家走了。

而被吴邪当成变态流氓的墨镜男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摘下眼镜对刚刚从楼下走上来的男人嬉笑道:“别说,你那小情人还真有点小聪明。”

刚刚上楼的男人停在墨镜男身边,微微抬头从帽子下面露出一双眼睛,特别有杀气地看了他一眼,“别逗他。”

墨镜男不以为意地继续笑,“逗一下你就舍不得了,在车上要不是我帮你转移他的注意力,没准你那小情人就把你认出来了。”无视身边人释放的冷气,墨镜男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往楼上走,“哑巴张,你说你大老远追来一趟还躲着不敢见人,你图个什么啊。”想想又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更是神经病,竟然陪着你来这疯,这停水停电又停网的真是没法活了。”

两人已经走到三楼的房门口,男人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赫然正是张起灵。他打开放在肩膀上的爪子,说了句“别废话”,也不理墨镜男的鬼叫就直接进了房间。

停水停电自然没有热水可以洗澡,热水器里的余水早已经凉了,就算烧热了也没有凉水可以用来调节水温,而且宾馆又通知半小时后就要断电,众人就算不满也没办法。只是满脸满嘴的沙子不洗洗实在没法睡觉,于是现在各个房间里都在忙活着用有限的水源处理个人卫生问题。吴邪还是让韩国领队先去洗漱,他从包里翻出来湿巾先将脸简单地擦了擦。这湿巾还是霍秀秀在车上给他的,想起那个勇敢的小女孩,吴邪笑了笑继续擦脸。

除了在煤矿那半年,吴邪的脸还是第一次这么脏,用过的湿巾用点力气都能挤出泥汤。就在他捏着湿巾自娱自乐的时候,响起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会是谁?吴邪将脏了的湿巾扔进垃圾桶,走到门廊那里问了一声是谁,结果外面的人就回了一个字——“我。”

典型的中国式回答,谁知道“我”是谁啊!不过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吴邪就以为是交流团的人找他有事,便退锁将门打开。

“嗨,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门外那人满脸顽劣的笑,吴邪后悔得想把自己的爪子剁了。难怪会觉得耳熟,这不就是那个墨镜变态男吗,他警惕地一手握住门里的把手,一手放在门沿上,只露出半边身体,问道:“有事?”

墨镜男举起手中的热水瓶给吴邪看,笑着说:“我是来送热水的。现在不是停水吗,我怕你房间没有干净的热水喝,就给你送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吴邪现在真的很想一巴掌将那张脸给拍成猪头。你说话就说话,眼睛跟抽筋似的乱抛什么媚眼啊,于是冷着脸说:“谢谢先生的好意,我们有水喝,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说着就要关门,但是墨镜男先他一步用手抵住门板,还把热水瓶往门缝里塞,“被你拒绝我会伤心的。”

这时候房间浴室的门开了,韩国领队洗漱完出来,说还有十分钟断电,叫吴邪也赶紧去洗洗。吴邪不想摸黑洗漱,更不想跟墨镜男纠缠下去,应了韩国领队一声就将门开大了一些,对墨镜男说:“这样吧,你把热水给那几位年纪大的画家送去,他们比我更需要。再次表示感谢。”说着他将热水瓶推回墨镜男怀里,并趁其不备时“碰”地一声将门关上。吴邪在门内吐了吐舌头,刚才差点说成你给女士们送去,幸好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个变态流氓,又及时改了口,不然他就成罪人了。

而门外抱着热水瓶的墨镜男则转回身,冲着从暗处走出来的张起灵讪讪地笑道:“哑巴,你也看到了,可不是我不给,是你那小情人儿根本不领情。”

张起灵走过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墨镜男立即叫屈,“喂,我能做什么啊。”他还想发挥演技逗逗老友,但是见张起灵根本没理他而是痴痴地注视着那扇破门看,又收回到了嘴边的调侃,叹了口气拍拍老友的肩膀,摇摇头就走了。

楼主:七月x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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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同人文

发表时间:2015-09-06 21:11:00

更新时间:2021-03-11 20:4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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