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拿起桌上的一只玩偶，细细抚摸着玩偶的脸，“它们可不是孩子们的玩具。”
当着青墨颜惊骇的目光中，男子将玩偶放下，从一旁的罐子里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东西。
“少卿大人可知道这是什么？”
一股血腥的味道直冲脑门。
青墨颜牙齿咬的咯咯响。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心，这是从活人身体里挖出来的。
男子完全不顾血污弄脏了他的袍子，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手上的血迹。
“再加上生辰八字，我可爱的孩子就完美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团血肉放进了玩偶的身体里，青墨颜看到他在玩偶身上划出奇怪的手势，紧接着玩偶的身上便浮现出黑色的图案，转瞬即逝。
“起。”男子轻轻动了动手指。
桌上的玩偶唰地坐了起来。
青墨颜一惊。
男子咯咯笑出声来，他接连不断动着手指，那个玩偶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灵活的动了起来。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这样的生命有多美，比人类的躯体要好上百倍。”男子叹息着，“红颜易老，将军迟暮，哪及这完美的存在。”
青墨颜啐了口。
“完美？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杂碎罢了，何来完美之说。”
他几次试图将手从枷锁里挣脱出来，但是却全都失败了。
他不敢使用内力，但是此时此刻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不能马上挣脱开来，等到蛊毒发作，到那时，他就真的再也没机会逃了。

可是如果他使用了内力，一样也会马上毒发。
真是祸不单行，他心中苦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这次没有把小东西一起带来。
也不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它有没有闯祸。
大概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的小东西了吧……青墨颜略有走神。
陌生男子操纵着玩偶来到他面前，“少卿大人的心脏乃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你放心，我一定会制作出一个最完美的玩偶来盛放它。”
他动了动手指，玩偶在他的操纵下拿起了桌上的匕首。
“时辰差不多要到了吧。”陌生男子悠然道。
他话音刚落，青墨颜只觉胸口处一阵剧痛传来，瞬时全身脱力，黑白分明的眸子渐被充盈的血色所覆盖。
青墨颜努力控制住呼吸节奏，血色的视线里，他看到玉面玩偶僵硬的面孔渐渐靠近。
胸口不断翻搅的剧痛传来，每一下都像是要破开他的皮肤，割开他的血肉。
“想要我的心？”青墨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男子意外道：“没想到你还有力气说话。”
青墨颜露出一丝笑容。
他从不怕死，因为死亡离他总是很近。
玩偶僵硬的靠近过来时，青墨颜突然驱动内力，骤然暴涨的内力震断了他手上枷锁，虽然他只有一只手恢复了自由，但是这已经足够他抓住这瞬间的机会。
他一脚踹倒了玩偶，同时在半空中接住了撒手的匕首。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青墨颜挥手将匕首掷出。
因为离的很近，匕首正中陌生男子胸口。
中了？还是……没中？
青墨颜眼中的血雾骤然加重。
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因为使用了内力的关系，他的蛊毒骤然加剧。
痛楚就像利刃切割着他的身体，反反复复，令人不想再忍受下去。
死了吧，就这样死了也好，够了！
青墨颜的身体松懈下来，他睁着眼睛，瞳孔不断放大。
种痛到极致的麻木感开始扩散。
死亡开始降临……。
51

死亡伴随着麻木降临。
青墨颜的瞳孔骤然放大，血色视线中，他仿佛看到整间屋子都在摇晃。
墙上挂着的木偶纷纷掉落到地上。
胸口被他投掷出的匕首刺中，陌生男子却没有因此而倒下，他如疾风一般的转身冲向外面。
屋子的摇晃还在继续。
是幻觉？
青墨颜不确定，因为他很快重新的感觉到了痛楚，把他从麻木的边缘拽回来。
“青墨颜！”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扯着他的衣裳，“青墨颜，你没事吧！”
青墨颜眸光微缩，眼中的血雾散开了些，一块五色石映入眼帘。
“小……小东西？”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子正紧紧抱着他的腰，脖子上带着的项圈上坠着一块五色石。
就是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宠物变成的。
“你怎么进来的？”他哑着声音问。
茹小囡身上穿着件木偶娃娃的衣裳，裙子非常短，半个屁股都快露出来了。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茹小囡急的想哭的心都有了，这鬼衣裳，真是风吹屁屁凉啊。
可是她变成人的时候又没有可以穿的，总不能光着吧。
她抓着青墨颜的衣裳，想把他拉起来。
这种时候还问什么细节，先逃出去才是真的，不然等会那个傀儡师回来了，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但是她的身材实在是太过矮小，而且又没什么力气，根本搀扶不起青墨颜。
“你又使用内力了？”茹小囡惊讶道。
青墨颜无力的点了点头，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一次蛊毒的发作没有上次强。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茹小囡伸出小手扯开他的衣领，向里面看了一眼。
“我的净身咒还没失效，你倒是用些力气啊，我拉不动你。”
“净身咒？”青墨颜记不太清上次她对自己做了什么，不过当时她确实是把他的蛊毒压制下去了。
青墨颜推开她，摇晃着自己站了起来。
茹小囡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房间再次发生震动，地上掉落的木偶就像被无形的线掌控，径直扑向他们。
茹小囡惊呼出声：“小心！”眼前突然一暗，竟是青墨颜转过身直接将她抱住了，硬生生用背部接下了木偶的袭击。
茹小囡听见青墨颜闷哼了声，但是她被他抱的太紧，根本不知他伤的如何。
“想逃？”陌生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青墨颜转过脸，看到陌生男子站在那里，遮在他头上的兜帽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下来，露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白玉雕刻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冷冰冰的。
没想到对方的身体……居然也是由木偶做成的。
青墨颜警惕的盯着对方，抱着茹小囡的手却紧了几分。

“小东西，你不该来的。”他低声道。
茹小囡睁大眼睛。
为何？她要是不来，他岂不是要死定了。
没有等到怀里小人的回答，青墨颜忽地笑了起来，“也好，我的宠物自然要忠心不二，主人不在了，它也不会独活……不是吗？”
茹小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她的真实想法咽回到了肚子里。
什么忠心不二，她又不是真的宠物，她只是想来救他，所以就来了。
哪有不会独活这一说，就算他死了，她也会好好的活着。
陌生男子勾了勾手指，地上的木偶全都站了起来，白玉雕刻的嘴唇上下翕动，吐出人言。
“你们以为一只小小的黑狗就能搅乱这里的法阵吗？”
黑狗？
青墨颜并不知道茹小囡是怎么进来的。
茹小囡从他怀里伸出头来，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一愣，继而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
青墨颜抱着她，离的极近，所以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茹小囡向敌人吐出吐舌头，颇有些耍无赖的嘴脸。
“她能克制蛊毒？”玩偶男子突然看向青墨颜。
青墨颜没吱声，眼神却明显阴暗下来。
“呸，不过是个玩具罢了，装什么神棍。”茹小囡语气轻佻，好像在故意激怒对方。
陌生男子隐隐带怒，“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看在你可能还有些价值的份上，我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刚落，那人一张口，一道白光从其口中吐出。
青墨颜大惊失色。
之前在大理寺他亲眼见到有人被这白光附到体内，受其控制，他绝不能让小东西的身体被这种东西碰到。
就在他全身紧绷，准备带着怀里的小东西避开这光的时候，忽听怀里小人咯咯笑出声来。
他愣神的功夫，一只如白笋般的小胳膊伸了出来，毫无悬念的将那白光抓在手里。
青墨颜惊住了。
他忽地想起之前在大理寺，小东西就是这般一爪子将那白光打落在地……后来……却不小心被它吃进肚子里去了。
待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茹小囡时，正好看到她将手一扬，直接把白光塞进了嘴里。
“小东西！”青墨颜瞬时白了脸。
茹小囡向他微微一笑，喉咙处动了动，咕噜一下将那东西吞了下去。
“他要是个大活人我还真拿他没法子，没想到这傀儡师竟没用真身，我们赚到了。”她笑嘻嘻的。
就在茹小囡将那白光吞下去的一刹那，对面陌生男子的身体轰然瘫倒在地，紧接着就连整个地面都开始晃动起来。
“法阵要失效了。”茹小囡提醒道。
青墨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她脸上，“你真的没事？”
“没事，这东西对我来说反而有益呢。”她也是才觉察到这件事，要不是因为无意中吞了白光，她也不会这么快变成人。
白光是傀儡师收集的魂魄，按说没人敢把这东西吃下去，普通人要是碰了这种东西就会神经错乱，最后变成痴傻。
可是她现在不是人的身体，而是动物，所以才会拿她没办法吧。
“法阵没了，这房子就要倒啦。”茹小囡紧紧抱住青墨颜的脖子。
没时间逃出去了，青墨颜猛地转身将她护在身下。
屋顶轰然倒塌。
52

茹小囡跟青墨颜是被衙役们从废墟堆里挖出去的。
茹小囡还好些，青墨颜被弄了一身的土，但就算是这样也无损于他的气势。
他抱着茹小囡离开木偶店的废墟，衙役们纷纷涌进去将那些被困的人员救出来。
玄玉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跟其他人一样，昏迷不醒。
青墨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压低声音试探道：“他们会不会有事？”
茹小囡眨巴着绿莹莹的眸子，翡翠般诱人心魄，“他们只是受了法阵内邪气的影响，睡几天就会自然醒了……不过体质原本就差的人会因此而变的更差，以后很难再养回来了。”
青墨颜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要不是因为蛊毒，他的体质也不算差。
见青墨颜沉默着低了头，茹小囡煞有介事的用小手拍打着他的肩头，“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被这样一双诱人的眸子殷切的注视着，青墨颜的心底一松，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舒适感占据了他的全身。
不过面上他却不露声色，冷哼了声：“自大。”
茹小囡毫不介意他的讽刺，则是在身边有衙役经过时，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在外人看来，这个女孩子是被青墨颜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所以也没人敢上前询问，不过茹小囡心里清楚，她的这双绿色的眼睛太过怪异，要是被他们见了难保不会生出想法，所以她装做吓坏的模样，缩在青墨颜的怀里不敢见人。

很快，被困的人员都被救了出来，除了大理寺这边，顺天府的衙役里也损失了十几个人，尸体也很快被找到了，全都停放在地上，身上盖着麻布。
茹小囡偷偷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那些人算是倒霉的，先被傀儡师看中，挖了心。
要不是她来的及时，青墨颜也很难说……
一阵夜风吹来，茹小囡感觉到屁股下面凉飕飕的。
她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木偶的衣裳，裙子太短，根本就盖不住屁股。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变成小香狸方便些啊，就算光着，但至少身上还有一层毛，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青墨颜仿佛猜中她的心思，用衣袖替她遮挡住了下身。
收队回大理寺的时候，有人看到青墨颜脸色不太好，又见他怀里抱了个孩子，于是开口道：“少卿大人，这个孩子交给我们好了。”
茹小囡的脑袋正埋在青墨颜的胸口，听了这话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
早知道她就应该变回动物的样子才对。
“不用了。”青墨颜淡淡说了句，催马加快了速度，带着茹小囡行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待身边无人时青墨颜低声道：“小东西，这是你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茹小囡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青墨颜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难道还想变回香狸？”
才怪，她好不容易才变成人，怎么会甘心再变回去。

“可是……”茹小囡偷眼看了看跟在青墨颜身后不远的衙役，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他的宠物，以人类的样子，她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天天被他带在身边了吧。
青墨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婴儿肥的脸颊手感极好，茹小囡却疼的直龇牙，“放手！”
青墨颜放开手，目光落在了戴在她脖子上的五色石上面，“既然不想再变回去，那就老实待在我身边。”
这样也可以？
茹小囡满腹狐疑，她倒是有些好奇他要拿什么话做为借口让外人相信了。
连夜回了大理寺，青墨颜不顾疲劳带着茹小囡去见了正卿。
茹小囡只管做出被吓坏的样子，两只小手一直揪着青墨颜的衣裳不放，那可怜的小模样立即引来了众人的怜悯，直到最后也没有人去为难她。
天还没亮，青墨颜带着茹小囡回到大理寺临时的办公处，令人准备了些热水，折腾了好几日，总要擦洗一番才能休息。
茹小囡眼见得青墨颜脱了衣裳，心中警铃大作。
糟糕，她怎么忘记了，这会青墨颜体内蛊毒发作，她根本就不能离开他身边。
望着房间内盛满热水的木桶，她咕噜吞了口唾液。
这种情况下，还是变成香狸好些，就算她脸红也看不出来。
她这么想着，于是闭上眼睛开始催动体内的热流。

越急越出差错，以往她总是很快就能变回去，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体内的那股热流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青墨颜这时候已经脱去了衣裳，发觉怀里的小东西异样安静，于是低头看过去。
茹小囡变化失败，正懊恼的睁开眼睛，结果一抬头，两人的鼻子差点撞上，熟悉的气息直接扑在她的小脸上。
茹小囡余光向下望去，惊觉他已经没了衣裳。
“你……你你要做什么？”她结结巴巴，满是怯意的眼睛睁的溜圆。
就算她变成了人，她的一举一动却仍和做为香狸的时候一模一样。
青墨颜越发觉得有趣，本来因为动用了内力，体内的蛊毒时不时隐隐作痛，但是却因为这小东西的存在，令他倍感轻松愉悦。
“当然是洗澡了，弄了一身的土脏死了。”
茹小囡欲哭无泪。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不能离开他的身边，总不能让她陪着他一起进去洗吧……以前她可以装做不在意，因为那时她还是香狸的身体。
但是现在她明明就是个孩子！
禽兽！六毛！（流氓）
青墨颜突然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扬起脸，“小东西，你在心里骂我。”
非是疑问句，而是陈述。
茹小囡心里发虚，努力摆出无辜的表情，那双绿色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伦家什么都不造啊……
青墨颜缓缓靠近，每靠近一分，无形的压力都会离她更近些。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脸：透红的小脸就像熟透的苹果。
天啊，这真是她的脸吗。
茹小囡下意的向后仰过去，想要避开他。
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她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孩子，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过度的后仰导致她失去了平衡。
“咕咚”一声，她仰面朝天的躺倒在了地上。
本就短小不堪的裙子全都掀了起来，露出白嫩嫩的小腿，跟小屁股。
青墨颜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他跟小东西相处时间也不短了，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气，这时候他要是笑话了她，下一次她就不会再主动跟他亲近了。
来日方长，他总会将她调教好。
53
大家看的舒服麻烦给楼主点个赞，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左心房爱情】继续阅读，回复92685，从“第54章 教她穿衣，给她取名”开始阅读

两辈子加在一起，茹小囡从没洗过这么憋屈的澡。
木桶并不宽敞，她只能坐在青墨颜的身上。
老天啊，快点让我变回香狸吧。
茹小囡心中默念，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可是不论她如何念叨，就是没有办法调动起体内的那股热流。
惊讶之余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吞下去的那颗傀儡师的“魂魄”，应该是因为它的关系才使它暂时不能自由变化吧。
她不断的走神，青墨颜不悦的将水浇到她的小脑袋上。
“全都是土，洗干净些。”
茹小囡望着自己长及脚踝的黑发，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么长的头发，当她是二次元里的美少女吗？
“太长了，洗起来好麻烦，还是剪短些的好。”她提议。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说剪就剪。”青墨颜直接打断了她的念头，“再说我是你的主人，剪或不剪都要我说的算。”
茹小囡只得由他摆弄着那头长发。
湿淋淋的长发紧贴着她的身体，将她的身体遮掩住。
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更加衬托出她皮肤的白皙。
青墨颜的眉毛扬了扬，见茹小囡不安的缩着肩膀，他轻笑了声：“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还知道害臊？”
茹小囡霍地睁大了眼睛。
你才毛没长齐！
青墨颜斜眼看着她，“你这小脑袋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你以为我会对你这种小身板感兴趣？”
听了这话，茹小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一马平川的飞机场啊……
深吸一口气，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她现在的模样只有四、五岁孩子那么大，不应该懂得那些男女之事，不应该害羞啊。
看着青墨颜似有不屑的表情，她渐渐冷静下来。
说的也是呢，以青墨颜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孩子的身子感兴趣，他不过是因为蛊毒的关系离不开她罢了。
真是自作多情。
她用双手使劲拍打了两下自己的面颊。
茹小囡，你醒醒吧，你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只宠物罢了。
这样想着，茹小囡很快精神起来，胖嘟嘟的小脸马上恢复了之前的光彩。
青墨颜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瞧着，见小东西转眼间就从刚才害羞与紧张中恢复过来，开始自己动手洗起了头发，再也不扭捏着想要躲藏自己的身体了。
他稍稍转开脸，掩饰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他要先令她打消对自己的戒备，然后才能一点点在她的心里种下他的影子。
因为觉着在青墨颜眼里，她就是个没长齐毛的小奶娃，所以茹小囡的胆子也逐渐放开了。
洗完了澡后光溜溜的被他抱到了榻上，身上套了件青墨颜的中衣，又长又肥的袖子简直比唱戏的还要长上三分。
青墨颜皱眉替她将衣袖挽了挽，“这里没有小孩子的衣裳，你先凑合一宿，明天我再派人去给你买新衣裳来。”

茹小囡这会已经顾不上什么衣裳合不合身了，洗了澡后她才觉出肚子饿来。
笨狗带着她出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了，她什么东西也没吃到。
“对了，笨狗呢？”茹小囡紧张道。
回来的匆忙，也不知笨狗怎么样了。
“你说那只黑狗？”青墨颜又将她的另一只袖子挽好，露出肉嘟嘟的小胳膊，“莫非就是它带你找到我的？”
茹小囡得意的扬起脸，“我们很厉害吧。”
青墨颜看着她亮闪闪的大眼睛，她的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大字：求表扬！
“嗯，很厉害。”青墨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使劲的揉弄着她的头发，直到把她的头发弄的乱成一团才心满意足的把手移开。
“黑狗只是受了点伤，稍后会让人送过来。”青墨颜看着顶着一头乱发，向他龇牙咧嘴的小家伙。
有人送来了些简单的饭食，两人凑合着胡乱吃了些后就直接歇下了。
青墨颜以往就算是入睡也是要保持着几分警醒，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他搂着小家伙一晚上竟连个身也没翻，直接睡到天亮。
还没睁眼他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童音，其间还夹杂着狗儿的叫声。
青墨颜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记起自己现在是置身大理寺，并不是在侯府。
起身披了衣裳，因着玄玉那些人还没醒，他身边不习惯有其他人伺候，所以也没有叫杂役进来，直接自己走了出去。

院子里活跃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只狗儿紧跟随着那身影，欢快的摇着尾巴，汪汪的叫个不停。
青墨颜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来到门口站定，当他的目光落到从门前跑过的女孩子身上时，瞬间凝固，继而僵硬。
小东西竟然只穿了条亵裤，上身戴着个小肚兜，正欢实的蹦跶……
“站住！”他怒喝一声。
茹小囡正跟笨狗玩的不亦乐乎，突然听到吼声吓了一跳，转头不解的看向青墨颜。
青墨颜铁青着脸大步迈出门，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胳膊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你做什么？”茹小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她拼力想要从他的手上挣脱出来。
“你穿的都是些什么。”青墨颜咬牙切齿，幸好他这边的办公处没有外人敢擅自进入，不然全都被外人看去了。
“我穿的什么？裤子啊。”茹小囡理直气壮。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穿着裤子在外面跑来跑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虽然这裤料有些薄。
青墨颜眸光深暗，冷声道：“知道还敢穿出来。”
茹小囡一头雾水，不知他这怒火是打哪来的。
穿裤子怎么了，天气这么热，她以前在大学宿舍里还只穿内裤呢。
青墨颜强行抱了她回屋，“他们送来的衣裳呢？”
茹小囡指了指。
她醒来的早，有人依着青墨颜的吩咐一大早就将她要穿的衣裳送来了，可是茹小囡从到了这个世界就几乎一直待在青墨颜身边，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女子的衣裳应该怎么穿。
她想的也很简单，反正她只是个孩子，天又这么热，索性就只穿了亵裤跟肚兜跑出去。
正好笨狗也被送了过来，就算她变成了人类的样子，笨狗却依然认得出她来，结果一人一狗越玩越野……
青墨颜将她放在椅子上，耐着性子教她穿衣裳。
茹小囡伸着小脚丫，在半空中晃啊晃啊。
青墨颜轻轻在她脚背上打了一巴掌，“女孩子坐的时候要把腿并拢。”
茹小囡瘪着嘴照做了。
青墨颜说了一大堆，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那么多规矩，早知道还不如当只宠物来得痛快呢。
青墨颜替她将小绣鞋穿在脚上，抬头打量着她，突然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茹小囡惊的差点跳起来。
当宠物就够悲惨了，她可不要连名字都改了。
54

青墨颜抬头端详着她胖嘟嘟的小脸，“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他总不能直接叫她“小东西”，私下里倒没什么，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怎么办呢，要怎么称呼？
“不要。”茹小囡撅起嘴巴。
青墨颜眸光微凛，“为何？”
“我有名字。”她才不要另取名字呢。
青墨颜大为意外，“谁给你取的？”
“我爷爷。”茹小囡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青墨颜的表情变化。
“你爷爷？”青墨颜露出迷茫之色。
茹小囡不知道，此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老的全身白毛的香狸形象。
“你爷爷现在何处？”青墨颜沉声问。
茹小囡小嘴一瘪，“……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自小就是个没有爹娘的，是老神棍把她捡回来，当成孙女养大，因为她长的很像老神棍去世的儿子，所以老头子相当宠爱她。
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打心里对于祖父去世这件事她还是很在意的。
青墨颜看到她沮丧的小脸，不禁语噎。
本来只是想给她取个名字，没想到却引得她伤心。
沉默了一会，茹小囡忽地抬头露出个笑嘻嘻的表情来，“算啦，反正我已经回不去了。”
青墨颜严肃的看着她，心中没来由的冒出了个不安的念头来。
回去？她想回哪里去？
但他终是没有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字？”他改言其他。

“茹小囡。”
青墨颜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嘀咕了句：“不太像动物的名字。”
茹小囡抓狂的险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本来就不是动物好吧！
青墨颜看了眼她悬空摇晃不停的小腿，“既然你不想改，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茹小囡长舒一口气。
“对了，是谁教会了你那些奇怪的法术？”青墨颜问。
再一次提到了这个问题，茹小囡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怪。
然而在青墨颜的注视下，令她有种无所遁形之感，她只得硬着头皮：“是爷爷教的。”
青墨颜惊讶道：“你爷修行了几百年？”
茹小囡用手捂住脸，就知道，说了这话会让人误会。
“我爷爷不是妖怪！”
“那他怎么会法术？”
“他也是学来的……”
“他跟谁学的？”
“……我不知道。”茹小囡无力道，这是一个永远都解释不清的问题。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是从别的世界来的，而且从来就不是什么动物，她的爷爷也不是老白毛的妖怪。
天啊，好混乱，心累。
青墨颜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给茹小囡穿好衣裳后他便换好官服，带她去了大理寺正卿处。
一路上，不少人向茹小囡投来异样的目光。
原因无他，只因她那双绿莹莹的眼睛。

茹小囡紧追几步，紧紧抓住了青墨颜的衣角。
感觉到身边小人的不安，青墨颜转过头去，正好看到远处杂役们向这边指指点点。
茹小囡抓着他的官服，因为太过用力，青墨颜甚至感觉到他的裤子正在试图脱离安全地带……
“我还是回去吧。”茹小囡小声道。
青墨颜办公的地方很少有外人擅自进入，在那里她可以毫无顾忌，但是到了外面却不行。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回去做什么？”青墨颜冰冷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压力，那些杂役们纷纷低了头，再也不敢向这边看上一眼。
“我的眼睛……”茹小囡支支吾吾。
“眼睛怎么了。”青墨颜扳起她的下巴端详着。
翡翠般的眼睛，带着诱人的光华。
“你不觉得奇怪吗？”茹小囡急道。
青墨颜低笑，说到奇怪，他最近可是完全掉进了奇怪事件的漩涡中。
所以他已经变的麻木了。
“你是我的宠物，谁敢说你奇怪。”青墨颜不屑道，“是我养了你，又不是他们。”俯身将她抱起来，青墨颜从容的继续向前。
“可是……可是……”总觉着哪里不对。
她是他养的，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怪啊。
大理寺正卿正忙着处置木偶店的案件，主薄汤先生跟录事顾先生都在一旁，忙得焦头烂额。

“顺天府那边损失了不少人，等写好了折子我要进宫面圣。”正卿道，抬头看见青墨颜怀里抱着的茹小囡微微一愣。
“这个孩子是……”
青墨颜将茹小囡放下来，“是从木偶店里救出来的，她身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所以我就把她留在身边。”
屋里一片寂静。
汤先生跟顾先生全都向这边看过来。
茹小囡扯了青墨颜的官服一角将脸遮了起来，害羞又胆怯的样子让人看了感觉连心都要化了。
正卿却微微皱了皱眉，“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青墨颜大大方方坐下，将茹小囡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顺手拢着她的长发，“许是在那木偶店里经历过什么，对于之前的事，她完全没有记忆。”
茹小囡目光闪烁，心里暗暗佩服，青墨颜真不愧年纪轻轻身居大理寺少卿之位，说谎话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像这种案子里被牵连上的孩童，一般都会被送回到父母身边，不过很多情况下等待他们的结局不是归家，而是被遗弃，特别是长相好的孩子，会流落到画坊红楼之类的烟花之地。
不然便只能饿死街头，或是沦为乞儿。
“少卿想收养这孩子？”顾先生问。
青墨颜面无表情，“算不得什么收养，只是看她可怜，给她口饭吃而已。”
茹小囡强忍住内心的咆哮：脸呢！少卿大人，你的脸呢！
有钱人家收养美貌孩童这种事并不少见，有些女童长大后要是被调教好了，有时还会被送进宫中，被皇帝看中，或是再转手送给他的皇子。
所以顾先生他们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到手里的卷宗上去了。
正卿却沉默着，目光不错的盯着茹小囡的眼睛。
压力山大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老狐狸莫非看出什么来了？
茹小囡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55

大理寺正卿半眯着眼睛盯着茹小囡。
茹小囡被他的目光弄的全身不自在，要不是青墨颜在她身边，她险些生出逃走的冲动来。
这个老狐狸莫非看出破绽了？
她正想着，后脑勺被青墨颜按住了，她顺势将脸埋进了青墨颜的胸前。
算了，斗不过我还躲不过么？
正卿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反正这是你的私事，只怕是你父亲那边会不高兴。”
青墨颜淡淡一笑，“不过是多张嘴罢了，父亲应该不会如此小气。”
正卿从茹小囡身上收回目光，重新讨论起案子来。
“这是从那间木偶店里搜出来的东西，你看一看。”正卿递过来几封信。
青墨颜伸手接过，随着他一封接一封的看下去，眉头不禁锁了起来，“二皇子不是带兵出征了吗，为何这些信件的内容……都与他有关？”
“不只这些，还有之前我这里被毁的几本卷宗，包括张府的血案，全都指向兵部。”
青墨颜看着手里的信件沉默着。
茹小囡偷眼看了看他手里的信，那些字她只能勉强认得出几个。
该死，上了一辈子学，到了这里反而变成文盲了。
青墨颜看完了信，将东西放回到正卿的桌上。
“城中现在还有不少人家里都供奉着这种玩偶吧？”青墨颜问。
正卿看向顾先生，顾先生接口道：“已经通知了顺天府，逐家搜查。”

青墨颜缓缓点了点头，表情放松了下来。
“明日我进宫面圣，你这些天辛苦了，回侯府可以多歇息几日。”正卿微笑道。
青墨颜拱手称谢。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小东西脆生生道：“那个傀儡师他没有死，你们要小心。”
青墨颜僵住了。
所有人全都被这话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茹小囡。
话一出口茹小囡便后悔了，仿佛是被众人投来的目光惊吓到，她缩回到青墨颜的怀里。
“傀儡师是谁？”正卿一字一顿。
茹小囡不敢再擅自接话，只能眼巴巴抬头看向青墨颜，似在等他的同意。
她的这种举动令青墨颜的心里极为舒坦，不管她是香狸也好，孩子也罢，在她的眼里还是要把他放在第一位。
“说吧，回答正卿大人的问话。”青墨颜低声道，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的眼神中带着足以令人溺毙的柔光。
有他这句话，茹小囡壮了壮胆，“傀儡师就是木玩偶的主人，是他在背后操纵着它们。”
正卿看向青墨颜，“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青墨颜眉峰深蹙，那晚他亲眼看到茹小囡吞了自傀儡师嘴里射出的白光，后来那俱木偶的身体就散了架。
难道说，这个样子还不算是死亡？
茹小囡摇头，“那只是个替身。”
“你还知道些什么？”正卿在不知不觉间向前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