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王公公，我饿死了，皇阿玛罚我跪着，也罚我不许吃饭了吗？是你成心要饿着我吧呜呜呜。”永琰最会撒娇了，自己这一番话说得慢悠悠的，像是抱怨，实则是撒娇。
“十五阿哥这怎么话儿说的呢，还能饿到您不成，瓜儿呢，拿点心进来给十五阿哥。”王公公言毕，一名唤做“瓜儿”的丫鬟拿着点心盒子走了进来。
十五阿哥一见瓜儿，先是两眼发直，接着手直接上去拉住了瓜儿：“姐姐喂我吃吧。”
瓜儿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向了王公公。
王公公：“哎呦，主子啊，这，这不合适吧，这丫鬟就是个下人，怎么配喂主子吃饭呢。”
十五阿哥一脸不悦：“瓜儿是下人，难道王公公就不是下人了吗，不过是皇阿玛身边的一条狗，竟然对着主子叫了起来。”说完屁股往下一坐，也不跪着了：“瓜儿，先给我捶捶腿，跪了这么久，累死了。”
这王公公虽是奴才，可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看着十五阿哥轻狂的样子，便不由再出言规劝：“十五阿哥啊，这是万岁爷让你跪两个时辰，这，这不到两个时辰，奴才怎么回去复命啊。”
“怎么复命是你的事情，这还要我教你吗？赶紧下去吧，别在这打扰我和瓜儿。”
王公公在十五阿哥那里吃了一瘪，回到皇上身边便添油加醋把这番话学给了皇上，皇上勃然大怒：“逆子！他这是在给朕脸色看呢，带朕过去看看。”


皇上到了祠堂门口听到里面传出一男一女的笑声，便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祠堂门口听了一阵，只听里面的一男一女浓情蜜意：
永琰：“姐姐生的这么好看，还好是在外殿伺候的，若是进了内殿被皇阿玛看到了，定是要封你做妃子的，姐姐那时便是我的额娘了哈哈哈。”
瓜儿听了这不正经的话自是脸红的，可这眼前的少年实在是生的好看，说是一笑生花也不为过了，便生不起什么气来，只能应付着：“主子别拿奴才打趣了，奴才怕是没那个福分的。”
永琰见这美人低头，竟是学着戏文里的浪荡少爷，用手抬起瓜儿的下颌，两只含情目直接盯着瓜儿的脸看：“皇阿玛有什么好的，那么老了，不如跟了我吧，我明日便去禀了皇阿玛，让他把你赐给我当福晋，姐姐看如何呢？”


“朕看也不必明日了，你现在就***过来！”皇上听了刚才十五阿哥的一番话，气的直接踹门而入。这门内的永琰竟是“大”字型躺在地上，嘴里还吃着瓜儿喂的点心。皇上看到这一幕更是生气，快步走过去，直接扇了永琰一巴掌。
永琰看见自己的皇阿玛突然驾到，好像也是吓得不行，连请安都忘了，只是瑟缩地跪着，缩成一小团。

第三十章


“逆子！朕罚你跪，是让你反省，你却在这里调戏宫女？”
“儿臣，儿臣不敢，儿臣是真的想娶瓜儿当福晋的。”
一听到这话，乾隆皇帝更加生气了，若是自己的儿子是个调戏宫女的，只是骂两句不知羞耻的东西便罢了，这一听竟是要娶个宫女当福晋，这不是傻什么是傻。顿时心下大怒：“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话你也敢说？朕便当你是年少不经事，当作没听到，这次先饶过你。”
皇上一脸不悦，若是平时的永琰，看到这番样子，不管再怎么想要，都会咽到肚子里去，只是今天永琰也是格外的坚持：“皇阿玛不让儿臣娶瓜儿，是因为嫌弃瓜儿身份卑贱吗？皇阿玛嫌弃，儿臣却不嫌弃。况且儿臣所知，自己的额娘，当今的令妃娘娘也曾是宫女出身的，难道皇阿玛也嫌弃额娘卑贱吗？”
“放肆！”皇上听到这里被气得发抖，抬手又打了永琰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本是跪在地上的永琰被打得歪坐到了一边。
永琰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往皇上的心尖上扎，永琰当然是故意的，他那么了解自己的皇阿玛，才会每一句话都说到痛处，现在便只差最后一击了。永琰接着说道：“既然我额娘便是卑贱之躯，我是额娘的儿子，便也是卑贱之人，娶瓜儿岂不是门当户对。”说完这句，永琰混不吝地看着乾隆皇帝。乾隆皇帝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用这个眼神看自己，从前的永琰是那么心性豁达，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是像小鹿一样的纯净。
“闭嘴！王之和，把朕的马鞭拿来。”说完这话，皇上便转向永琰：“你额娘是天下最矜贵的人，若是旁人说了你刚才的一番话，朕会将他五马分尸。你是你额娘的儿子，便是要处处维护你额娘的，今日你竟因为一个女人，羞辱自己的额娘，朕今日就替你额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王公公将皇上的马鞭呈了上来，那马鞭黝黑泛着油光，像是一条黑色的毒蛇。皇上拿着马鞭点了点旁边的桌子：“趴过来！”永琰慢蹭蹭地走到桌子边，趴了下去。皇上扬起鞭子，使劲抡了下胳膊，只听“啪”的一声，是鞭子跟屁股亲密接触的声音，永琰没有想到这马鞭抽人竟是这么疼，火辣辣的难以忍受，不禁“啊”了一声，伸手去摸屁股，皇上像是没看到他伸手过来一样，第二鞭仍是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打在了永琰的手心上，永琰的手心顿时就起了一条红檩子。马鞭意外打在了手心上，却让永琰想起了白太傅，以前自己不乖的时候，白太傅都是打自己的手心，有时候明明一点都不疼，他也要叫得最大声，白太傅听了便会心疼，打下去的力度也会越来越轻，这白太傅可真是好骗。想到这里，以前和白太傅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涌上了心头，永琰一时感怀，红了眼眶，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皇上见永琰哭泣，也不见心软，这第三鞭马上又要落下来，永琰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啪啪啪啪……”连续几鞭子下去打在屁股上，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疼的永琰哪里还趴得住，早就七扭八歪了。“啪”又一鞭子打了下来，永琰干脆倒在了地上，可这皇上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拿着鞭子在永琰身上胡乱抽打起来。祠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随着鞭子的起落而移动，甚至站在一旁的瓜儿都觉得这皇上下手未免太狠了些，还是王公公机灵，见大事不妙，早早就派人去知会令妃娘娘了，这娘娘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永琰为了躲这鞭子，可以说是连滚带爬了，绣着祥云的白玉色外袍早就脏得不行。可皇上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也不管是身体哪里了，拿着鞭子就抽，永琰只好抱头躲避，外袍的好几处已经被鞭子抽得烂了，甚至有几处还渗出了血迹。整间房里只有永琰低声的呻吟和鞭子抽击皮肉的声音。

第三十一章


“令妃娘娘到”一声尖利的通传声打破了祠堂的安静。
皇上听见令妃来了，手里的动作自然停下来了。
“额娘”被打得不行的永琰可怜巴巴喊着自己的额娘。令妃娘娘看到这样的场面自然十分心疼，可却并不愤怒，语气十分平淡：“皇上打完了吗，若是打完了臣妾就把永琰抬回延禧宫了，不让他在皇上面前惹皇上生气。”
“你知道，朕是关心则乱。”皇上一脸温柔的对着令妃娘娘，令妃娘娘则是一脸平静，面无表情，皇上得不到回应，便转向永琰：“今日的责罚，你便好好记在心里吧，算是得个教训，教你什么话是能说的，什么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你跟你额娘回去好好养伤，朕，改日去看你。”说完这句话，皇上便离开了祠堂。
皇上走后，令妃娘娘再也端不住了：“永琰！疼不疼，额娘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额娘别哭，永琰不疼的。”永琰被打得十分惨烈，可眼下竟是挤出了一个微笑给自己的额娘。
令妃娘娘看着永琰这个样子，别提多心疼了，赶紧让人将十五阿哥扶回延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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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延禧宫里，太医们手忙脚乱地为十五阿哥治伤，屁股上自不必说了，被鞭子抽的没有一块好地方了，这背上，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有鞭痕，十五阿哥虽然顽劣，却从未挨过这样重的打，迷迷糊糊竟然昏睡过去了。
十五阿哥朦胧之中感受到有一个人在摸自己的脸，那人十分疼惜的样子，就坐在自己的床头，永琰一睁眼睛，竟然真有一人坐在他的床头，摸着自己的脸，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皇阿玛。乾隆皇帝见永琰醒了过来便开口道：“朕竟打的这样重，真是被你气昏头了，我们永琰生皇阿玛的气了吧。”说完便一脸宠溺地用手在永琰的头上抚摸。永琰当时想着要失宠于自己的皇阿玛，便净是挑了激怒皇阿玛的话来说，他被打的时候虽然很疼，可是最让永琰疼的是，也许自己的皇阿玛真的不再喜欢自己了，不再来看自己，不再没事便逗弄自己。现在醒来看见皇阿玛坐在自己的床头，永琰便觉得十分幸福：“皇阿玛生永琰的气吗，皇阿玛还会喜欢永琰吗？”
“傻孩子，皇阿玛怎么能不喜欢你了，你从小我便是最疼你的。”
“皇阿玛疼永琰，永琰自然欢喜，可其他兄弟看在眼里，便觉得永琰碍眼了。”
这皇上当年也是阿哥，可是知道这皇家兄弟们的勾心斗角的，便如雷灌顶明白过来了。自己虽是对永琰格外放纵了一些，可看在其他阿哥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大位，自己究竟是宠爱永琰，还是害了永琰啊？
“永琰希望皇阿玛能别那么宠爱永琰，这样其他皇兄们便能对永琰好一些了。”永琰特意加重了“皇兄”两个字。
这话说的让皇上心疼，他眼里的永琰一直都是个不懂事的，好像从来不会忍耐，不高兴了便要发火，喜欢吃云片糕，便要顿顿都吃到。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永琰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所以你是故意说那番话，让朕生气是不是？”
永琰低下头没有说话。
“傻孩子，朕竟开始不懂你的心了。”乾隆皇帝几乎就要流下眼泪了，可身为皇上，他即使在他最爱的儿子面前也不会轻易流露真情实感，便硬生生将眼泪挺了回去。
离开延禧宫的时候特意吩咐身边的王公公，今日来看十五阿哥的事情，不可外传。


十一阿哥听到了永琰挨打的消息，自然是一阵窃喜，尤其是听说皇阿玛连看都没去看过自己的十五弟更是心中爽快。这时王之和公公过来宣旨了，宣十一阿哥去养心殿觐见。

第三十三章


养心殿内
“最近你的功课如何了，朕好久都没问你功课了，你可有偷懒啊？”
永瑆听见自己最最崇敬的皇阿玛竟然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回皇阿玛的话，永瑆时刻记着皇阿玛的教诲，一刻不敢忘记，每日都勤学苦读。”
“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明日开始，你便随朕上朝吧，也要历练历练了”
永瑆听到这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脸上依然是那副恭敬的样子。
“永瑆啊，你很好，是个识大体的，不像你的有些弟弟，真是让朕寒心。”
永瑆一听便知自己的皇阿玛说的是永琰，看来这永琰真的伤了皇阿玛的心了。这皇上夸他识大体，他便要更加做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来：“皇阿玛让儿臣随着上朝，儿臣自然欢喜，可只指名儿子一人上朝，怕朝中官员多有猜测，十五弟永琰和儿子年龄相仿，不如让他随儿臣一同上朝，这样便可堵住朝中大臣的悠悠之口了。”
“永琰？他也配！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为了防止大臣们多加猜测，便让他同你一起上朝吧。”


永瑆走出养心殿，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自己这二十来年求而不得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原来被偏爱的滋味是这样的。想到这里，他突然又皱了皱眉，原来永琰这二十来年都是如自己当下这般痛快的，便当即怒上心头。他故意提议让永琰和自己一起上朝，他以为永琰不过草包而已，他要在朝堂之上，好好羞辱永琰，让自己的皇阿玛对永琰彻底死心。他不仅要得到他要的一切，皇位，皇阿玛的宠爱，朝臣的拥护，他还要亲眼看着永琰失去一切。他要让永琰知道，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第二天早朝，永瑆早早就到了金銮殿，和一帮大臣们相谈甚欢，大臣们都很欣赏这个好强上进的阿哥。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尖细的通传，皇上走入这金銮殿，在皇位上落座，当真是高高在上。
皇上一坐下便环顾了四周，人群中唯独缺少十五阿哥的身影。
“永琰呢，不是让他今日随着上朝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未见这位十五阿哥的身影。
“给皇阿玛请安，儿臣来迟了。”大臣们纷纷像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殿。那人长身玉立，修眉俊目，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嘴角噙着轻佻的笑意，肤色竟是比那宫婢还要白皙上几分。可是这穿着就让人忍俊不禁了，他身着一火红宽袖蟒袍，好像来得匆忙，那袍子也是穿的分外松散，眼下已经散开一大半了，袖口处绣着的金线祥云，也已经脱线了，腰间随意系着白玉腰带，显得腰身盈盈一握，毫无半分男子气概，看起来不像是胸怀天下的皇子阿哥，竟像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朕第一次听说有人上朝还会迟到，若不是永瑆替你求情，朕本意也不想让你随着上朝的，谁知你竟是个不知好歹的，糟蹋了永瑆这份心意。等退朝后，你便在这金銮殿给朕跪着，跪足两个时辰。”
“儿臣遵旨，只是这上朝又不是什么好差事，我还不想来呢。”十五阿哥此言一出，大殿一片哗然。
“你”乾隆皇帝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
“十五弟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皇阿玛息怒。”皇上之前夸他懂事，他便自然更要做出个兄友弟恭的样子来。
“哼，看在永瑆的面子上，朕今日就先饶过你，给朕滚到后面去。”
“儿臣遵旨。”十五阿哥便退到了大臣中去了，身边站着的都是五品左右官职的小官了。永瑆自然是站在大臣们的最前面的，左手边更是当今乾隆皇帝面前的红人——军机大臣和珅。永瑆此刻十分得意，他和永琰的表现自然是高下立判了，这永琰越是不成器，越是显得他格外优秀，想必大臣们心中也是自有衡量了，他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最受宠的阿哥。
下朝后，皇上带着永瑆去千鲤池钓鱼了，留下永琰一人跪在大殿里。

第三十四章


是夜，一个急促的身影走进了皇帝所住的乾清宫。
“儿臣参见皇阿玛。”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五阿哥永琰。皇上走过去一把将十五阿哥拉了起来，关爱备至的神情和今日朝堂上的表现判若两人：“别跪了，跪了一下午了，膝盖疼了吧。”
“无妨，今日儿臣在朝堂之上注意到很多东西，迫不及待想来找皇阿玛呢。”
乾隆皇帝听到这里，连忙把永琰拉到自己的塌上来坐。白天是君臣，到了夜里，便是一对最最普通的父子。想是乾隆皇帝也注意到自己的老十一永瑆和军机大臣和珅走的太近了，为了保护自己的永琰，皇上也只能在人面前装作厌恶永琰的样子。世人皆以为当皇帝是天下最快活的事情，殊不知，皇帝便是要隐藏爱憎，便是不能轻易吐露真心，便是孤家寡人。和珅留不得，可是不是现在，朝廷需要平衡和制约，永琰将来也需要用他立威，所以现在和珅动不得，便只能委屈永琰了。永琰拉着皇上一直说到深夜才离去，这第一天上朝，着实给了永琰不小的冲击。


接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永琰还是作出那幅轻狂张扬的样子，殊不知他暗中留意，已经摸清了朝廷里的结党营私，谁是哪一派的，谁是谁的门生。那些大臣看着永琰不中用，便也没有过于防备，竟是在未来皇帝面前暴露了太多东西，后来更是有人丧命于此。永琰这些天的一个感叹就是，扮猪吃老虎这招，真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