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一觉我睡得异常踏实，直到被人用脚踹醒。睁眼一看，面前站着胖看守，正凶神恶煞地往自己身上踢，我赶紧爬起来，托住鬼子兵的脚陪笑道：“俺醒了，太君。您老歇歇脚，别踢了。”


“八嘎！”鬼子兵扇了他一记耳光厉声道：“你的大大的狡猾狡猾，死啦死啦的！”


“哎哟太君，你可冤枉俺了，俺对皇军可是大大的忠心！”我忙不迭地作揖，心中却是明白小鬼子之所以怒气冲冲，多半是因为自己并未如他们预期那样中招。


果然，那鬼子兵哼了一声，责问我为何发病不报告。我其实也很纳闷，当时我明明就欲火焚身，难以控制，说难听点跟发情的野兽没啥两样，怎么这会儿又没事了，只除了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累得要命。不过，既然小鬼子现在才来到，说明他跟我一样对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毫不知情，换句话讲，唯一的知情者恐怕只有那个又在一旁装蔫儿的370。


于是，我故作茫然地望着鬼子兵，“发病？没有啊！太君，俺一直好好的，刚眯了会儿你就把俺踹醒了。”


那鬼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围着我绕了两圈把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忽然揪住衣领把我拎了起来，“你的搞了什么鬼！”


“俺怎么敢搞鬼，况且也不可能搞鬼，前前后后都有太君你跟着啊。”我一脸的委屈，鬼子兵不说话了，又警告了几句才悻悻走了。


室内恢复安静，我忽然感到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试探性地开口：“370，刚刚我……没怎么吧？”


370坐起身来，眼神就流露出探询的意味。“我的意思是……”我搓了搓手，“没干什么……有碍观瞻的事儿吧？我记得……”


“日本人给你下了春药，我把你打昏了。”370简单说完又要躺下。


“为什么？”我伸手拉住他，“为什么不杀我？”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交易不成立。”


话虽如此，我总觉得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因为如果没有他的果断出手，我恐怕不一定能扛过这一关，要是最后沦落到成为小鬼子的性奴，我就无颜面对吴家的列祖列宗了。只是小日本下这样的药究竟是何居心？我又把370拽起来，询问他的看法。


370淡淡地说：“这个基地里除了俘虏和士兵，还有一些日本女人。每一个新进的俘虏首要的任务就是与这些日本女人交合，使她们怀孕。生物学普遍的规律是杂交优势，人也不例外。日本人就是想通过人的杂交，达到改良人种的目的。当俘虏因为过度房事而变得身体虚弱，或是拒不屈从的时候就会沦为细菌生化的实验品，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马路大’。”


我冷哼了一声：“小日本倒有自知之明，可惜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再怎么改还是白搭。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比较好奇。”我望着370，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如此隐秘的计划你又是从何而知的？”

370的回答是直接闭上眼睛，俨然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我早料到这软硬不吃的家伙不会轻易亮出底牌，只是眼下时间紧迫，也只能赌上一把了。于是我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没时间陪你弯弯绕，一句话，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鬼地方，你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就把你藏在墙里那玩意儿给老子贡献出来。”


370仍是紧闭双目，充耳不闻，气得我肝儿都疼了，要不是怕惊动看守，我还真想再跟他干一仗。没办法，我只好忍气吞声走到那面墙跟前，心想反正已经锁定大致范围了，以我的能力不怕找不到。然而大半个钟头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心想”真的只是“想想”而已。


墙，的确有问题。经过我的仔细辨认，再次确定了这面墙的背后有一块空心的地方，大小与狗洞差不多；然而令我极其不解的是，那些青砖虽有移动过的痕迹，仍旧保持了整齐密集的排列。我用手试过，连手指甲都很难放进去，不使用撬拗的工具根本无法取下来，更遑论保持完好了，可囚室里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工具，370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我不禁扭头看向似已熟睡的370，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远比我观察到的更为深不可测，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抓进来，难道他跟我一样，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揣测归揣测，我并未打算去问个明白——以370这种闷葫芦的性子，你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想说的事也绝计不会说。想到这儿，我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那面墙上，想再检查一遍看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你让开。”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370已欺身过来，我意识到这个怪人总算肯跟自己合作了，马上腾出位置闪到一边。370取下缠在右手上的绷带，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砖缝之间慢慢抚摸，像是在感知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370的手指。他的手指很修长，尤其是中指和食指甚至比一般人还要长一点，而且每一个指关节都很突出，显得爆发力十足。370在一块砖头上停了下来来回摸了很久，猛地一发力，那块砖竟被他两根手指生生拉了出来。这神乎其技的一幕看得我叹为观止，我猛然想起年幼时曾听一位道上的前辈说起过的发丘指。


据说，发丘指是三国曹操麾下的发丘中郎将所具备的一门独门密技，单凭一双手指，无论墓穴中多么精巧的机关都可轻易破解。三国之后，这门绝技流入民间，成为盗墓贼梦寐以求的绝活儿，但终因非幼功不能成而渐渐失传。


难道说，这个貌不惊人的370竟是发丘中郎将的后人？

- TBC -

第八章


就在我分神的这当儿，370已清理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勉强可供一个成年人进出。他简单交待了一句“拿好灯，跟上”就先行进了洞。我从墙上取下油灯，一猫腰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通道，四壁都是山岩，高度跟囚室差不多，但是路却弯弯曲曲，一眼看不到头。370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照明也走得很快，相反我就很吃力了，只能弓着身子前进，。好在370还算比较有良心，不时停下来等等我，我们停停走走，直到没路才停了下来。我摸了摸路尽头处的墙壁，发现质地并不是之前的山岩，而是泥土。我抠下一小撮来用手指捏了捏，有一点潮湿。我立刻意识到370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意图，“洞口是从外面堵住的，要出去只能挖？”


370点点头：“土层并不厚，难就难在没有工具。”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另外，土层之后还有一道障碍，是什么尚不确定。”


“不管是什么先挖了再说。”我想了想，坐到地上脱了右脚的棉鞋，把军刀取了出来递给370，“我们轮班，你先来，我放哨。”


“不妥。”370并没有接那军刀，直接否决了我的提议，“你刚被抓进来，日本人不会这么快动你。所以，你挖，我来守。”


“可是……”对于370的身体状况，我本有些担忧，但视线一接触到他始终保持着淡定和从容的黑眸，心中莫名就充满了信心和勇气，于是果断应了声：“好！”


我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370说送饭的时间快到了，就把匕首留在原地，两人按原路返回囚室。刚把洞口用稻草挡好，送饭的小门就听见了响动，跟着两碗白米饭，两只卤鸡腿被送了进来。


我一看这么好的伙食，心里一沉，心说这别是断头饭吧，忙叫住送饭的鬼子问道：“太君，今天咋这么多好吃的？”


“天皇寿诞快到了，犒赏你们的！”那鬼子答道。


“天皇万岁，天皇万岁！”我假模假势地喊了句口号。


“哟西，你的好好给皇军办事，过两天还有更丰盛的！”鬼子说完就离开了。


我赶紧几口扒完饭，钻进洞里开始干活。我先从上面挖起，接着中间，然后下面，掌握技巧地层层向前推进，尽量避免土层因分布不均发生坍塌。不过，这挖土的活儿看起来容易，干起来难，尤其对于没怎么过过苦日子的我来说，更是费劲。一开始我还能感觉到胳膊酸软无比，慢慢地两条胳膊都变得麻木，脑子也放空了，只是遵循本能机械性地在那儿不停地挖，直到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才如梦初醒，原来370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有情况？”我停下来想把刀放下，却发现两手的手指关节僵化得非常厉害，连握拳都握不住。
“休息。”370一把拿走了我手里的刀。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这点活儿算啥？”我故作轻松地笑笑，伸手想取回匕首，370却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没了挖掘工具，我也只好妥协，回到囚室往地上一坐，顿觉疲累不堪，连路上想好的要教训370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呼呼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370没在囚室，秘道里也没有，我猜测多半是被鬼子带走了，不免有些担心。虽说370的身体素质的确超乎常人，可鬼子的变态手段更是超乎常人，谁知又会出什么招儿来折磨人。还好，这次我没等多久，370就被押了回来，而且是自己慢腾腾走进来的。


“怎么样？”待鬼子一关上门，我连忙扶他坐下，“那帮畜生又怎么折腾你了？”


“没有。”370轻轻吐出两个字。


“真的假的？小鬼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我半信半疑，可看370神情自如，也确实不太像有事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句：“有事你吱声，可别硬撑。”


370索性直接把眼睛一闭，不再开口。几天相处下来，我多少也摸清了点这怪人的脾气：他不愿说话的时候，你磨破嘴皮也白搭，只好说：“好吧，我去干活儿，有事叫我。”


一进秘道，我就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370的确很会演戏，要不是我在扶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差点就被瞒了过去。小鬼子肯定又对他造了什么孽，只是此人心气甚高，不愿被人看到他的惨状才刻意隐瞒。如今形势越来越紧迫，我必须争分夺秒把出口挖通，否则我和370可能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


接下来的时间，“一定要逃出去”这个信念始终支撑着我，甚至超越了肉体的极限。因此，除了送饭的时间回囚室稍作休息，我一直留在秘道里奋斗，连夜里都没合过眼。我不能停，也不敢停，我恐怕自己一住手，仅存一丝生的希望就会被黑暗无情地吞噬。370也没再制止我，我想他比我更明白时间的宝贵。


事到如今，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就这样，我一边用军刀挖，一边用手刨，渐渐地，手底下的触感不再是单纯的软黏，而是增加了坚实的质感。我心里一动，加快动作去扒那一片土，随着土层一点一点变薄，我的期望值也攀升到了最高点，终于，被我摸到一小块硬质的物体。我不禁一阵狂喜，赶紧把四周的土层尽可能地拨开，仔细去感知那块硬物到底是什么，紧接着我就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透心凉的寒意瞬间从我的指尖蔓延至全身每一条神经末稍。


“怎么会这样？”我愣愣地杵在那里，头一次希望自己判断失误，可是当我再次确认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而深沉的绝望向我铺天盖地袭来。


正如370所说的那样，土层之后还有一层障碍，只是恐怕连他也没有想到，那层障碍竟会是最坚固的花岗岩。


- TBC -

祝大家七夕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九章
看着自己布满血泡的手，我长叹一口气，再也无法支撑身心俱疲的躯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短短几秒钟，我的人生经历了从希望到绝望，从天堂到地狱的无情转变，连挣扎说“不”的权利都没有。莫非就到此为止了？不，肯定不会，命运不会对我如此残忍！这扇出去的门被关上了，一定还有别的、暂时没有发现的出口。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考虑再三我决定先回囚室和370商量商量再说。


囚室里，豆大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370瘦削的背影，莫名地透出一股子苍凉和悲怆。这个人到底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闯过多少难关，才练就了今日的处变不惊、淡定自若。我暗暗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走到他背后，刚一坐下，他就翻身坐了起来。


370并没有发问，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忽然发现他有一双很动人的眼睛，看似波澜不惊，却像大海一样能包容一切。而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我根本无法隐瞒任何事，于是我清了清喉咙道：“挖到底了，不过……”我勉强冲他挤出一丝笑容，“我们的运气不太好，后面是花岗岩。”说着，我下意识地望向他裹着布条的右手，之前那两只手指上演的奇迹还历历在目。只是花岗岩的硬度极高，碰上除了直接上炸药，普通开山工具都奈何不得，更何况血肉之躯。要是370真告诉我他能徒手凿开花岗岩，那就不是奇迹而是神话了。


看来这回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我长叹一声，自嘲地笑笑：“想不到我吴小三爷刚出道就栽了大跟头，下去都不敢见我家老爷子，丢人啊。”


“生死有命，勿需介怀。”一直默不作声的370忽然开了口。我着实没想到这个向来不愿做多余事情的人竟然会主动安慰人，不禁有些感动，同时更生出一股豪气。我拍拍他的肩头说：“谢了，兄弟！既然进这里来，我当然有心理准备可能出不去。只是一天没断气，我就一天不会放弃。什么命不命的，老子才不信！”


370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看了我一会儿才说：“这里只是日本人的实验基地，而非军事要塞，守备并不是无懈可击。”


“你说得没错。”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一个人长期处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中，判断力和应变能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所以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间牢房，一定可以找到逃脱的机会。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我们该怎么摆脱这些个劳什子。”我晃了晃手铐脚镣。


“只一种情况，马路大的镣铐会被打开。”370蹦出一个字：“死。”


“那就麻烦了，有这些束缚我们的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这无疑是个坏消息，我不由得皱紧眉头望着370，期望他能想出奇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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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本周星期三起，《庚辰秘闻录》暂时停更，另有贺文接档，敬请各位关注。

为了庆贺一年一度的七夕和中元节，所以写了这篇贺文给大家，实属脱团良器，中元辟邪居家必备之良物，传送门：http://tieba.baidu.com/p/3213006979

好不容易把庚辰从深海里捞起来，瓶邪吧果然水很深。大家应该想二狗和370了吧，周末加更一次以示慰问。

沉默了半晌，370忽然道：“马路大死后，尸体会被送到焚化炉烧毁。”听他这么一说，我随即想起和他停战后的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询问道：“那地方的警戒情况如何？”


“尚算稀松。”370进一步解释说，“马路大多数身染病菌，日本人不会亲自动手，而是让同室的狱友负责搬运。”


“这帮狗娘养的畜生！”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又问：“不过，说死就死，鬼子不会怀疑？”


“像我这样的状况，无论什么时候死了都不会让人诧异。”他答得云淡风轻，却没来由地叫我一阵心酸，不过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我很快整理好情绪，抛出另一个疑虑：“小鬼子向来谨慎，肯定要十成十地认定人死透了才会让他进焚化炉。你是装死，就算再怎么像也会有呼吸、有心跳，怎么瞒过他们？”370没有明确告诉我答案，只说了句：“不用担心。”我想起他那身神乎其神的本事，便彻底释然了。接着，我们又再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最后决定在日本天皇寿辰那天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370又被拎出去实验了两次，每一次回来他都显得比之前更加虚弱。我虽知道这其中有一定的做戏成分，但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却是一种无形的刺激，让我无法不去在意。


有好几次我都想问他到底伤得如何，能不能撑下去，然而到最后，我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担忧也好，同情也罢，这两种情绪无疑都是一种赤裸裸地轻视。


在暗无天日的囚室里，最难掌握的便是有关时间的确切信息，不过几天下来，我总结出了一些规律。稀粥加窝头，这是早饭，中午通常是炖菜和米饭，晚上则是馒头和清水，由此可大致判断早中晚时刻。


这天，我和370刚醒不久，早饭就送来了，除了一贯的稀粥窝头，还多了一样东西：煮鸡蛋。我马上意识到今天应该就是看守说的“那个”日子了，禁不住内心一阵狂跳，一不留神就把握在手里的鸡蛋捏成了一团泥，我有些尴尬地松开手，任蛋泥掉进稀饭里。


370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他拿起另一个鸡蛋，手指轻轻动了两下，蛋壳就被完整地剥了下来，蛋白一点也没粘连上去。我正感叹发丘指连剥鸡蛋都比一般人剥得好，他却把剥好的鸡蛋放进了我的碗里，自己端起稀粥静静地喝起来。我心里一暖，用筷子把鸡蛋夹成两半，夹起一半放回他碗里。


“逃跑需要力气。”我冲他笑了笑，“我们一人一半，谁也不吃亏。”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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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仍是重点更《杭州病人》，争取尽快完结，谢谢大家支持。

大家久等了，庚辰下周起开始恢复更新。另外，《杭州病人》那边下周应该会完结了，拖了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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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几小时后，午饭也送来了，居然有一整只烧鸡，由此更加坐实了我之前的判断。370午饭吃得很少，扒了两口米饭就窝回了墙角打盹。我虽很好奇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能忽然变成死人，但并没有去追问他，因为我相信这个人一定会很靠谱地给我一个惊喜。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惊喜来得稍微有那么点突然。


370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直到晚饭都送来了，他还没有动静，我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走过去看个究竟。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再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一探，连喘气儿都没了。我心里一紧，随即就靠了一声：这挨千刀的太不厚道，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就演上了。


计划就此开始，我并没有着急去喊看守，而是把整个计划再从头到尾理了一遍，确保没有明显的漏洞才走到囚室门口卯足了劲地砸门，一边砸还一边喊：“来人啊，有人死了！”


我歇斯底里地喊了有小十分钟，门总算是开了，我一看还是老熟人，瘦鬼子。


“八嘎！”瘦鬼子看守拎着一壶酒，一进门就扇了我一耳光，斥责我打扰他用餐。


我强忍着怒火，擦了擦嘴角的血陪笑道：“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小人刚刚发现这人没气了，所以赶紧向您汇报。”


瘦鬼子瞪了我一眼，走到370的“尸体”旁蹲下来简单检查了一番便起身对我说：“你，带这个死人跟皇军走。”这当然正和我意，不过我还是表现出几分心不甘情不愿，又挨了一个响头才搬着370的“尸体”跟在鬼子后面走出了这间囚禁了我多日的牢房。


我原以为只有这一个看守负责押解，没想到走到岗亭时，瘦鬼子吆喝了一声，接着胖鬼子就走出来加入了队伍，由此两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对我和370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我预备在途中就把看守做掉的计划，只得暂且按兵不动，等到焚尸炉再见机行事。


看守领着我按来时的路一直朝外走，很快就到达地牢的入口。当门被打开、卷着雪花的冷空气灌进我脖子的一刹那，压抑在我胸口多日的污浊之气顿时荡然无存。我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精神立马为之一振，感觉就算小日本开一支联队来我跟370也能把它办挺。不过，眼下我必须尽快熟悉这里的地形，否则就算有机会逃走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没走几步我就装作力竭的样子，向瘦鬼子央求道：“太君，你行行好，让俺歇会儿吧。”


小鬼子当然不肯，抽了我一个大嘴巴，我又向前挪了几步，故意绊上路中央的一块大石头，连带370一起跌在了雪地上。“八格牙路！你的耍花样！”后面的胖鬼子冲上来一脚踩上我的肚子，痛得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小人不敢，太君饶命。”我捂住脚脖子作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太君，俺把脚崴了，让俺歇歇再走行不？”胖鬼子用刺刀撩起我的裤脚，看清脚踝的地方确实有些微肿，只得骂骂咧咧地同意我休息片刻。我一边揉着脚，一边不动声色地飞快扫视四周。

早上好，楼里的小伙伴们！祝你们和家人月饼节酷爱乐！

第十一章


我抹了抹脸上的血，朝那边望去，孕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似已昏迷。而把她带出来的两个小鬼子其中之一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根棍子，和押解我的两个鬼子聊了几句，四人一起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我忽然感觉很不安。这时，只见持棍的鬼子将短棍对准了孕妇冻得硬邦邦的右手，就象打冰凌一样，猛地一使劲，竟然把孕妇的小指生生敲了下来！


“啊！”原本昏迷不醒的孕妇经这一折磨，身子猛地一挺，凄厉地惨叫了一声，之后又再次失去了知觉。


“这帮禽兽不如的畜生！”我顿觉血气上涌，再也无法克制胸中沸腾的怒火，爬起来就要冲过去，脚脖子却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低头一看，是370！他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冲动。


诚然，就目前这种形势来说，就算我侥幸从几个鬼子手里救下那个孕妇，也没法安然躲过炮楼之上的哨兵，更别说把她顺利带出这个魔窟了。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空有一腔热血，空有一身本领，在这个吃人的时代面前，我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我垂下胳膊，无力地跪在雪地上，那一声声“嘣嘣”的脆响，好似一把利刃在一刀一刀凌迟着我的内心，我不得不死命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


几分钟后，这灭绝人性的一幕终于划上休止符。当我被两个看守从雪地里拽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嘴巴、手心都是血。再一看方才孕妇受尽折磨的雪堆前，一滩鲜血红得刺目。我吐出口中的血，捧起一抔雪随便擦了擦脸和手，然后郑重其事地将370的“尸体”扛了起来。
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须要做一件事，哪怕豁出我的命去！


随后，鬼子领着我继续朝东北方向走去，三四分钟后，焚尸炉到了。我悄悄地拍了拍370的手背，跟着两个看守走进那扇漆黑的大铁门。


相较于室外可以冻死人的寒冷，焚尸炉里可谓是温暖如春，只可惜那飘散在空气中的浓浓尸臭将其罪恶的本质表露无疑。我并没有被直接带往焚尸炉，而是先被带进了走廊内侧的一个大房间。


这是一个三米见方的套间，外间的正中摆有一张床，上面躺着一具尸体，两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正在它被划开的腹部内扒拉着什么，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排溜手术刀，还有几个血淋淋的器官，看得我一阵反胃。里间黑漆麻乌的，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个裹着白布的条状物。


两名看守向白大褂敬了个军礼，吧啦吧啦说了几句，其中一个白大褂回了句话，看守就让我把尸体放到墙角。我一下子愣住了：不是搬到焚尸炉烧吗，怎么到这儿就不走了？难不成他们也打算对370开膛破肚？我该怎么办？

短短几秒钟时间，我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个圈，最后我决定试试哀兵政策，便向看守哀求道：“太君，俺好歹跟他在一块儿待了好几天，能不能让俺送他最后一程？”


“八嘎！”胖看守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就冲我抽来，我还没来得及考虑躲还是不躲，他竟莫名其妙一个踉跄摔倒了。原本躺着装死的370忽然利落地鱼跃而起，一脚踢上正欲爬起的胖看守，膝盖随之一压，再用铁链条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勒，眨眼即结果了那鬼子的性命。


我见开打了，也不再装熊，飞身把想要摸枪的瘦看守扑倒在地，重拳击上他的左侧太阳穴，瘦看守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断了气。两名白大褂见状忙慌里慌张往门口跑，我当然不能放他们走，褪下鞋子摸出藏在里面的军刀就朝跑在前头的那个扔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道银光也飞向了后面的白大褂，我扭头一看，370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蹿到手术台前，推车上的手术刀明显少了一把。


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他却无动于衷地拿起一把手术刀，将刀头插进手铐的锁孔里轻轻转动几下，手铐神奇地就被打开了。


“嘿！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手！”我简直看神了。


370解开自己的手铐脚镣，又把我的也打开。终于丢掉这身沉重的枷锁，我顿觉轻松了许多。370接着把瘦看守的衣服扒下来穿上，又给瘦看守套上自己的囚衣，我如法炮制地照做后，想起之前的打算便转身对他说：“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走。”


370默默地看了我几眼，淡淡开口道：“凭你一人，绝无可能。”我暗暗吃了一惊，心说这家伙的洞察力未免也太惊人了，一眼就看穿了我想要干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也得为，当下笑笑道：“那可未必，我们走着瞧！”


370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走进里间拿了四张白布出来，仔仔细细将四具尸体裹好，和我一起把它们搬进了里间。里间还有十几具同胞的尸体，个个表情痛苦，死状凄惨，显然生前经受了极其残忍的实验，我看了几眼就走出去不忍再看。370也跟了出来，他走到墙角拾起两支三八大盖递给我一支，“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枪来背上，和他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房间。幸运的是，直到走出焚尸炉，我们也没有碰到一个人。站在焚尸炉门口，我下意识往大门方向望去，30米左右的距离真的是近在咫尺，只可惜或许要成为我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了。


“保重，兄弟。”我低声对370说完这句话就要绕过他往前走。谁知，他却先我一步迈开了脚，方向竟和我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几步赶上他，急切地追问：“为什么不走？”


“原因我已说过。”他压低了帽沿，将自己的脸尽量掩藏起来。


“说过？”我不自觉地重复了一次，忽然想起在焚尸炉内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凭你一人，绝无可能”——原来这家伙早就打定主意和我共同进退了。


“大恩不言谢。”望着他的背影，我好一阵感动。


“感激就不必了。”370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更为缥缈，“记住一件事：就算加上我，你也当不了救世主。”


我一时语窒，隔了半天才哑声回道：“我明白。”


- TBC -

因为家中有要事，故本周不再更新了，请各位见谅。

第十二章

焚尸炉离关押我们的牢房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过1里路，但由于雪越下越大，地面积雪又很厚，我和370顶风艰难地行走了十几分钟才慢慢接近那两栋偏西的房子。兵营的灯光比之前多了许多，还不时有歌唱声和嬉笑声传来，显然小日本的庆祝会已经开始了。于是乎，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在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顺利潜回了那个罪恶的地下世界。


和兵营里喧哗嬉闹的气氛相比，这个地下监狱仍然笼罩着一股子死气，阴森而恐怖。我和370走下楼梯，沿着隧道慢慢往回走。鬼子们大多都在兵营里庆祝，剩下几个值班的也都在大吃大喝，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氛围。所以一路走来，我们并没遇到几个日本人，即使不可避免地碰上了，对方要么醉得找不着北，要么急着去参加庆祝会，被370轻轻松松就糊弄了过去。


我在庆幸之余，也对370的身份产生了进一步的怀疑，体质、身手、见识、判断都超乎常人，还懂日本话，这样的家伙要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球踢。现在也就罢了，等到安全之后，哪怕要上大刑，老子也一定要把370的底细给挖出来！


我和370很快就通过了两道关卡，前面便是最接近牢房的那个看守室。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关卡，如果成功突破了这里，整个计划就有了保障，所以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370仔细聆听了片刻，肯定地伸出了四根手指。四个人，比我预想中的人数稍多了点，不过尚在可控范畴。我把军刀放进袖子里藏好，冲370一点头，和他一前一后走进了看守室。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室内并不都是看守，而是三个鬼子和一名少女。鬼子们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圈，中间摆着三个盘子，装着烧鸡、卤牛肉和油炸花生米，少女手里正拎着一壶酒挨个地给三个鬼子斟酒，鬼子不时淫笑着将手伸进她半敞的衣襟，那姑娘紧咬着下唇，秀气的脸上满是泪痕，却不敢发出一丝哭声。


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目睹小鬼子如何侮辱我的同胞，我以为我会像上次那样出离愤怒，可我发现自己非常冷静，甚至连拳头都没有握。我不知道这是种进步还是种倒退，唯一可以肯定地是，我正在变得越来越适应这个隐秘特殊的身份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见我和370进来，三名鬼子忙招呼我们坐下。趁370在应付他们，我悄悄地打量这间看守室，它约有两间牢房那么大，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带抽屉的长条桌，桌前是一个方凳，桌上放着一部电话和一个记录本，墙上有一个警报器，电线一直连接到抽屉内，估计启动装置应该就藏在里面，我必须赶紧将其破坏，以绝后患。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偏偏朝我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我本想趁着370应付看守的当儿悄悄把那警报器给破坏掉，可是370在和鬼子交谈几句后，竟然撇下我自个儿走了出去。


我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莫非反悔不干了，随即又想到他若是反悔，之前也不会放弃逃走的大好机会跟我再入虎穴，当下便断定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岔子。


现在只剩下我和三名鬼子，而我又不会日语，一开口就得露馅，难道要我一直装聋作哑等370回来？不，不行，不要说我根本不知道370去了什么地方，就是时间长了不搭理这几个鬼子，也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到时候我的处境就被动了，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可这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我虽有枪但不能开，手里能用的武器仅有一把军刀和三八大盖上的单刃刺刀，对方却没有这个避讳，一旦我不能同时干掉三个人，九成九得变成三八大盖的活靶子。


除非，我有一个帮手。


思前想后，我决定赌一把，赌370并未走远——只要有他同我并肩，何愁撂不倒区区几个小鬼子？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取下刺刀拿捏在手，向旁侧瞥了一眼，很好，三个鬼子没有察觉。我深吸一口气，正要掷刀而出，桌上的电话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我大大地吃了一惊，手里的刀险些掉落，这时一个鬼子冲我吼了一句，我猜测是让我接电话。的确，就目前的位置来说，我离电话最近，按常理想也该由我去接，可我这一接电话不就露馅儿了吗？犹豫再三，终究没有伸手。


鬼子明显起了疑心，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摸枪，我知道不能再等了，果断转身把刀用力扔了出去。只听“啊”、“啊”接连两声惨叫，军刀和刺刀正好射中两个鬼子的眉心和胸口。


这一下虽然少了两个威胁，但也为剩下那个争取到了时间。那名鬼子迅速端起枪，拉开保险栓就要抠下扳机。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空气中嗖的一声，一道银光从我眼前划过，紧接着就听到“咯咯”几声，再一看剩下那名鬼子，一柄刺刀从他口中穿入自脑袋穿出，瞬间毙命。


我顿时松了口气，朝门口的370展颜一笑：“兄弟，来得真及时！”他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说话，快步走到桌前，看了一眼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女孩，沉声交待：“别让她出声。”说完，一把接起了一直在响的电话。


我起初觉得诧异，随即便明白了370的用意。基地的鬼子若是发现岗哨联系不上，肯定会猜到发生了意外，一旦他们倾巢而出将这里团团包围，别说救人了，我们自己也插翅难飞，所以现在绝不能露出马脚。我扯下鬼子的衣服披在那姑娘身上，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倒也乖巧，缩起身子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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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上周临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周末轩爸又得急病挂了两天水，所以只更新了一次， 非常抱歉。本周依然各种忙，我会尽量安排时间更新的，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第十三章


370的应对很是自然，然而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鬼子是不是起了疑心，一直和他们周旋了好一阵才挂上电话。


“怎么样？”我凑过去问。


“暂时过关，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追查到这里，必须抓紧时间。”370冷静地说：“我们分头行事，你进去放人，我守在这里，有情况以口哨声为号。”


我想了想，这的确是最好的安排，便应了下来；接着又问他刚才为什么突然出去，他道看守差他去牢房巡视，未免对方起疑心他只好照办，不过并未走远，一直守在门口，我闻言不禁暗暗庆幸自己碰上了一个何其机敏的帮手。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流泪的姑娘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哥，带我一块儿逃吧，求求你们了。”


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场面，不免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几秒钟才想起伸手扶她，“大妹子，你别这样，先起来再说。”


“大哥，我被鬼子抓进来一个多月了，和我关在一个牢房的大婶大姐全都死了，我要是再待在这里，也得死路一条。”姑娘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大哥，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心里也是一酸，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对她说：“妹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你先和这位小哥待在这儿，我去去就来。”那姑娘飞快地看了370一眼，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我也不再磨蹭，推门就往外走。


“等等。”出声的是370，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尽人事，听天命。记住，你不是救世主。”我明白他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再次强调这句话的用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拎着灯走出看守室拐进了右边的通道。


大概因为夜晚降临的缘故，黑漆漆的通道里，犯人们的呻吟声已经减弱了很多，我打开一扇牢门，迎面扑来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和呛人的恶臭。借着微弱的灯光，我见牢房里横七竖八躺了四个人，年龄都在三四十岁的样子。


我的到来让原本歪着倒着的几个人立刻坐了起来，不约而同都以一种警惕而又畏惧的眼神盯着我，我摘下帽子低声道：“想活命的，赶快起来跟我走！”


此话一出，一个四十来岁、浑身血迹斑斑的中年汉子吃力地坐起来，眼神中透出一丝希冀，“你……你是谁？你真能带俺走？”


“别管我是谁，现在有一个机会，要么顺利逃出升天，要么死在小鬼子的枪下。”我沉声说道：“你们是愿意在这里等死，还是跟我赌一把？”


四人面面相觑了半天，那中年汉子忽然用力一拍大腿，“俺王子扬豁出去了，横竖都是死，干脆拼了！”


一听这名字，我感觉有几分熟悉，再仔细一瞅，他不就是当初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几人之一？才短短几天，就鬼子被折磨得没了人样，难怪我刚刚没把他认出来。见王子扬表了态，另外三人也表示要加入，我让他们四人先去看守室找370，又继续去释放其他的犯人，很快就聚集了二十多个。虽然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折磨，但幸好并不影响行走。

节日快乐，妹子们！真心抱歉，忙了好多天，连今天都加班到现在。接下来应该会有点空了，4号更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估摸进来少说也有十几分钟了，也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前面还剩下不少牢房，不免开始着急起来。


又一扇牢门被我打了开来，然而令我诧异的是，他们中并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瞅我一眼，仿佛来的是谁、想要做什么于他们都没有任何关系，日本鬼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非人实验似乎已经把他们求生的本能完全剥夺，他们仅有的生存意义就是每天待在这个终日不见天日的狭窄空间里等待死亡的降临而已。


我不得不走近他们小声问道：“还能动吗？我带你们出去！”


这句话似乎激起这几个人求生反应，他们挣扎着从阴影处爬到我面前，仰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你说什么？”


“别问了，快跟我来！”我转身就要走，却发现他们并没有立刻跟上来。难道说……我蹲下身去摸上其中一人的裤管，膝盖以下的部位竟然空空如也，再一看其余几人，囚衣上面满是血迹，都似遭过严刑拷打，别说逃走了，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我迟疑了，像他们这样的身体状况，就算我和370有三头六臂也无法保证他们能平安逃出去，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一支二十几个人的越狱队伍，人一多，机动性就差，再勉强把这些伤兵带上，势必会给这次行动造成沉重的负担，危险系数也会大大提高，可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必定死路一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于心何忍？因此，我在救与不救这两者之间犹豫了半天，始终没法做出决断。就在这时，墙角那个一直没有出过声的人开口道：“小兄弟，你不用管我们，快走。”


“可我这一走，你们不就……”我还没说完，那人便哈哈大笑起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与其碌碌无为一生，不如轰轰烈烈一死！”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真的没有在其间找到一丝丝胆怯的意味，仿佛在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仰在支撑着他，让他能够不惧死亡，笑对命运。再一看其余几人，亦是如此。这是何等宽阔的胸襟，我不禁为这种强大的气魄所深深折服，久久不能言语。最后，我一咬牙站起来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声：“珍重！”


挥别了这几个人，我振作精神往前跑去，可接连打开好几个牢房里面都是空无一人。不经意间，我想起之前在焚尸炉的解剖室看到的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心下明白这些牢房里的犯人恐怕都已经遭到毒手了。


默默地掩上铁门，我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我还要继续前进吗？如果再碰到伤重不治无法救走的犯人，我是否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毅然决然地把他们抛下？望着黑洞洞的隧道，脚下这一步我迟迟不敢迈出。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贯穿了这看似平静的黑暗。我心里一紧，来不及细想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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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明天临时有任务，所以更新提前了，敬请观阅，多谢支持！

第十四章


在那记惨叫声之后，又陆续传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让我很快就锁定了那间牢房。启锁，开门，我一气呵成冲了进去，却被眼前的情景着着实实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低矮潮湿的牢房里，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人 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正用牙齿啃咬着自己身上的一根细长带子，带子的另一头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大脑在出现短暂的空白之后，终于恢复了思考功能。此情此景，绕是再没经验的人也一目了然。在进入这间牢房之前，我假设了好几种可能，只是千算万算我都不曾算到竟会碰上有人生孩子！


生产的过程应该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女人的体力消耗很大，咬了一会儿并未能顺利地将缠绕在婴儿身上的脐带咬断。我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观，忙快步走到女人跟前，她显然没发现牢房里多了一个人，抬头见到我大大吃了一惊，马上戒备心十足地伸手想将婴孩搂进怀里。


我注意那是一支最近才受过重创的手，不仅有严重的冻伤，每根手指还齐齐短了一大截，像是被某种钝器生生敲断的。我心里一动，再一看那女人的面容，不由得“啊”了一声。


果然！


果然她就是那个被鬼子拉到雪地里受尽折磨的可怜孕妇！


我本以为她已经遇害，没想到她非但活了下来，还产下了孩子，真是老天有眼！一时间，之前压在我内心深处那份沉甸甸的负罪感减轻了大半，仿佛终于看到了这个黑暗世界的一线曙光。


望着女人畏惧的眼神，我摘下帽子柔声道：“大姐，别怕，是我。”


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是认出了我，接着就咬住还在淌血的下唇呜呜地哭起来，看得我好一阵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失语了半晌，我清了清喉咙道出那句早就想对她说，却一度以为永远没法实现的话：“对不起。”


女人擦干眼泪，幽幽地叹了口气把婴儿抱起来，冲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笑，“能不能劳驾你……”她指了指我背后，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她是想让我用刺刀为婴儿割断脐带。考虑了一秒钟，我掏出贴身收藏的军刀。


这是人世间最神圣、最纯洁的仪式，我不想让小鬼子沾满鲜血的屠刀玷污了它。


刀刃很锋利，我略一使劲，这个新生命便成功脱离母体，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的“人”。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刻，我涌起一种由衷的感动。然而，当我看清楚这个孩子的样子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愿，但愿是我看错了。


“大姐，能不能请你把孩子……”我刚想让女人将婴儿抱给我看看，她就先一步开了口：“失礼了，先生。大恩不言谢。”这番说辞让我略有些意外，再仔细观察这个女人，发现她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应该不是一名普通的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