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背过身去脱下内衣把婴儿包好，这才将她的不幸遭遇娓娓道来。


女人说，她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丈夫是奉天一所中学的校长，因为组织反日游行而被日本鬼子当街打死。接着，鬼子又逮捕了她，把她关进奉天城的一个监狱。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让原本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她又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勇气。后来，鬼子将她和其他难友秘密转移到这个秘密基地，从此以后，惨绝人寰的活体实验就开始了。


“不瞒先生，很多次我都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想到这个孩子是亡夫留下的唯一血脉，又咬牙坚持了下来。所以……”女人一脸希冀地望着我，“小妇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允诺。”
我已隐约猜到她大概会提出什么请求，但实在不忍拒绝一个母亲的要求，便点了点头：“夫人请讲。”


“抚养这个孩子本是我这个当娘的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如今之势，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先生义薄云天，可否将他带出去托付于一户仁厚之家。”说着，女人把孩子双手托举到我面前，“只要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小妇人便是死，也瞑目了。”


望着襁褓中的小小身影，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有紧张，有忐忑，又有那么一丝丝侥幸。


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当我接过婴儿抱进怀里，把手掌心贴上他胸口的一刹那，我的心陡然一沉。


他，完全没有生命的迹象。


这是个男婴，方头大耳，虎头虎脑，一脸的福相，若是在外面，他应该能够在父母长辈的呵护下平安长大；只可惜，生在了这样一个罪恶的地方。


“夫人，您的孩子……”我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里发酸，却不得不咬牙讲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已经夭折了。”


“是吗？”女人没有哭、没有闹，只是轻声吐出这两个字，就把孩子抱了回去，接着用衣角蘸了些清水，将婴儿的小脸、手脚一一擦拭干净。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来欠了欠身，“承蒙先生仗义相助，小妇人铭感五内。先生想必还有要事在身，快去忙吧。”


我本以为她会因丧子之痛而悲痛欲绝，没想到她竟如此冷静。或许，多舛的命运已经让这个女人学会逆来顺受，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她逃离魔掌，重获新生，于是我对她一抱拳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夫人节哀。时间紧迫，您若是不介意，请让在下背你离开。”


“多谢先生美意。”女人淡然一笑，“我的身体我知道，就算出去也时日无多，就不拖累先生了。先生，珍重。”说罢，女人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似已拒绝再开口。


我知道她已抱定主意，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间牢房。


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我忙跑回去一看，女人的额头殷红一片，双目圆睁，已然气息全无。


- TBC -

第十五章


我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女人或许会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可当我真正看到她在我面前香消玉殒时，内心还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我跌坐在地上，震惊、惋惜、自责、愧疚、痛苦、愤怒……各种复杂纠结的情绪混合在一起，最后发酵成为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深切悲伤，重重地压在我心上，叫我喘不开气来。


我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牢房中同胞们绝望的惊叫、雪地里鬼子折磨女人的狞笑，还有焚尸炉内堆积成山的尸体，一幕幕怵目惊心的画面好似一把把尖利的匕首，深深扎进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喘气，无法动弹，


于是，我失控了。我不顾被敌人发现的危险嘶吼出了声，一边吼，一边攥紧两个拳头一拳接一拳打在溅满女人鲜血的墙面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当初在雪地里我没有果断出手？为什么小鬼子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残害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为什么要有侵略？为什么要有战争？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每打一拳，我就反问自己一个“为什么”，但直到双手变得血肉模糊，我仍然得不出一个答案，只有让人越来越绝望的挫败感堵在心口挥之不去，甚至让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终于，我无力地垂下手，眼泪喷涌而出。


这时，一个人轻轻地走了进来，在我身后站定。我知道来的是谁，却没有回头，只是低沉着嗓音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我只是来告诉你……”370冷静如常的声音响起，“日本人已经起了疑心。”


这话犹如一记当头棒喝，让我即刻恢复了清醒，我胡乱擦了擦脸，转身揪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什么意思？”


“边走边说。”他径直走到门口，我连忙跟了上去。路上，370简单把情况交待了一番。原来，我离开后，鬼子又打电话来询问了牢房情况，他以“一切正常”敷衍了过去，谁知没多久就有两个军官级的鬼子突然来到牢房巡视。


听到这里我心都揪紧了，忙问犯人怎么样，他又是如何应对那两个鬼子。


“密道。杀了。”370淡淡地回答。我松了口气，庆幸之余又不禁暗暗责怪自己仍是磨砺太少，心理太过脆弱，险些就误了大事。眼看着越狱计划迫在眉睫，二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攥在我手里，我居然还花了那么多时间去自怨自艾，胡思乱想，要不是370处置得当，恐怕一切都完了，亏我还自诩是七期的精英！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正要继续扇第二个，370突然毫无预兆地把我往一间打开的牢房里一推，快速掩上了门。我知道肯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马上屏住呼吸，警惕门外的动静。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两个清脆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地响了起来。

我一听就要糟，犯人们穿的要么是布鞋，要么是棉鞋，这个脚步声分明只有小鬼子的军靴才能发得出来。


370刚刚说之前来了两个鬼子，短短时间鬼子又派人来查探情况，说明他们确确实实对监狱的情况起了疑心，只是没有抓到有力的证据而已。不过，这次恐怕很难再瞒过去了，我和370都不在岗哨，没法与鬼子周旋，前面的牢房又空了那么多，不明摆着有犯人越狱了？小鬼子不马上跟上级汇报才怪。


除非破釜沉舟，下一着险棋。


“引过来？”我低声问370。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遇上拿捏不准的事情时，我便习惯性去征询370的意见。对一个初识之人如此信任，这事儿要放在以前，估计连我自己都难以想象。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身上就有这么一股子让人信服的力量吧。


370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直接伸手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虽然对这家伙出人意表的行为逐渐习以为常，我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算赞成我的意见，好歹也先跟我商量商量下步计划吧。


这会儿的监狱不比之前，人一少，哀嚎声就小，通道安静了很多，这声动静显然马上就传到了鬼子那边，刚才还有条不紊的脚步声立刻变得紧促了，很快就来到我们所在的牢房门前。


我和370很有默契地同时站到门的两侧，门被用力推开的一瞬间，我们一人勒住一个人的脖子，不等对方开口就捂紧他们的嘴巴将其放倒在地，接着把他们拖回岗哨里用绳子捆了起来，又找了两块破布堵住他们的嘴才把两个鬼子弄醒。我抽出军刀，抵住其中一个的脖子，让370问他是否愿意跟我们合作，那鬼子恶狠狠地瞪着我，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这样的反应早在我预料之中，毕竟没有人生来就是一副软骨头，尤其对于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人来说，要使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就得彻底击溃他们引以为豪的钢铁意志。


回想起同胞们的不幸遭遇，我毫不犹豫地把军刀戳进那鬼子的右眼，他疼得双目瞠裂，青筋爆出，剧烈挣扎了几下就昏了过去。这一幕显然对另一个鬼子起到了巨大的震慑作用，他再没有之前的傲气，萎顿在地上，一张脸吓得煞白。


我冷哼一声，用力抽出军刀，鲜血立即大量喷射而出，有几滴甚至飞溅到我脸上。我缓缓地把血擦拭干净，一言不发地走向另一个鬼子，他见状忙冲我一阵猛摇头，嘴里不时发出咿咿呜呜的声音，好像生怕我会对他不利。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着实叫我恶心，我啐了口痰吐到鬼子身上，对370说了声“交给你了”，便走到一旁看他表演。


370面无表情地用日语说了短短一句话，那鬼子忙不迭点点头， 370把他拎起来推到桌前，为他解开绳子的同时指了指电话机。我一看就明白370的用意是想让这鬼子谎报军情，瞒天过海，为越狱行动尽量争取时间。可这该死的鬼子一松了绑，态度又有些许改变，拿起听筒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拨。我刚要提醒370当心小鬼子使坏触动警报，就见他闪电般出手按上鬼子的头维穴，那鬼子立马跟杀猪似的嚎了起来。


- TBC -

第十六章


据我所知，头维穴乃足阳明胃经在头角部的腧穴，是足阳明胃经与足少阳胆经、阳维脉之交会穴，经常刺激此穴有清脑明目的功效，可治头痛、眩晕、口痛、流泪等病症。当然，370这下刺激的力道显然不在正常值范围内，那鬼子开始还嗷嚎了两声，到后来疼得连嚎都嚎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死命挣扎，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370那只铁钳般的手。


在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中，鬼子终于崩溃了。他瘫软在地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生硬的汉语：“我投降。”


370缓缓松开手，没有再为难他。这一次，鬼子没敢再使坏，乖乖爬起来拨通了电话，开始咿哩哇啦地按我们的意思向他的上级汇报起来。我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绝对相信，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即使狡猾如他也断然不敢再耍任何花样。


鬼子打完电话，丝毫没敢耽误，点头哈腰地走过来向370汇报，大概是想显示他的忠诚以博取370的好感。然而，370仍然一如既往地冷漠，他淡淡扫了鬼子一眼。那眼神，似乎正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下一刻，我还没看清楚370的动作，他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就抵上了鬼子的脖子，那鬼子顿时就吓尿了，连连作揖讨饶。370岂是可轻易打动之人，只见他目光一凛，手一使劲将那鬼子的脖子死死卡住，后者竟被他生生提了起来！


要知道，这鬼子个头虽不高，却又粗壮又敦实，370居然仅凭区区三根手指头就将他悬空提起，这等力道何其惊人！纵然之前已经见识过他用手指拉出严丝合缝的砖头，现如今再见他故技重施仍是震惊得目瞪口呆。再一看那鬼子，连挣扎或者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怪响，脑袋就耷拉下来挺尸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鬼子的尸体就像破布被一样扔在了地上。370依旧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刚刚徒手秒杀一个鬼子的事根本与他无关，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敏感地从他一贯淡然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丝恨意和悲怆。


坦白说，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可能很少有中国人不痛恨小鬼子的，但就我看来，370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恨意不单单只是一种民族情结，更像是发自灵魂的、即便岁月流逝也无法忘却的彻骨仇恨。


我忍不住揣测：难道370与小鬼子之间有一段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亲们稍安勿躁，今天第一次更新后发现了一个不怎么合理的地方，于是删掉原来的更新，修改后又再发了第二次，不是度娘的原因噢。

“你……”我本想开口问他是不是有亲人死在日本人手里，可一对上他的眼睛，一股距离感就扑面而来。


对于370的身世来历，我一直有说不出的好奇，无奈他的周围就像竖起了一道无形的籓篱，既拒绝别人靠近他的世界，也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虽然没有尝试过，但我有种奇怪的直觉，假如我执意去窥探他的秘密，他一定会忽然消失，不会顾及到任何的东西。犹豫再三，我只得硬生生咽下了下面的话。


这时，370忽然开口道：“鬼子说如果他们半个小时没回去，大规模的搜捕就会开始。”


“半个小时？”我大吃了一惊，“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


“尽人事，听天命。”370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去带他们出来，我守在这里。”我心知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应了声“好”便迅速跑向之前关押我和370的牢房。


不得不说370真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他不是简简单单用稻草将洞口挡住就完事，还用了几块看似完好，实则稍一用力就会碎掉的砖头把洞口按原来的样子复了原。假如光凭视觉，绝对看不出这面墙被人动过了手脚。


我推倒砖头钻进洞里，犯人们闻声立刻警惕地围了过来，一见是我忙七嘴八舌地问我进展如何，什么时候走？我把当前的情况简要说明了下，最后道：“日本鬼子已经有所警觉，逃狱行动肯定难上加难，各位有谁打退堂鼓的，尽管说一声，我绝不为难。”


犯人们互相看了看，那个叫王子扬的首先打破了沉默：“吴老弟，在你来之前，俺们已经商量过了，大伙儿心里想的都一样。逃狱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再裤腰上的勾当，可就算死，也总比留在这儿被小鬼子活活折磨死好。你放心，你怎么说，俺们怎么干，就算人没了也不怨你！”


“好！”犯人们的坚决让我有了底气，“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然而，令我始料不及的是，等我们一群人来到岗哨时，却发现370竟然不见了。这个突发状况让越狱队伍立马炸开了锅，有的说370不讲义气，见势不好自己先溜了，有的说370被抓走了，小日本已经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等我们自动送上门，还有的甚至说370贪生怕死跑去给小鬼子通风报信了。总之，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我本来还很镇定，可在岗哨室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留下的任何信息后，不免跟着担忧起来。不过，我倒不是担心370会出卖我们——此人虽生性孤僻冷漠，但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忧心的是，他饱受折磨的身体会不会早就濒临极限，而心高气傲的他又不愿拖累旁人，故而选择一走了之？若是平日还好，坏就坏在以这个基地现在的警戒状况，饶是370这样的神人，恐怕也是孤掌难鸣，要是再落入鬼子手里，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我越想越心神不宁，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跟王子杨他们交待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往洞口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他！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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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实在太慢热，不过今天应该算有一点小进展了吧。

第十七章

我刚跑到这条通道的起点，就见前方岔道拐弯处靠墙坐着一个人，看身形像极了……

“370？”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站起来，“370，是你吧？”我又喊了他一声，并且往前走了一步。他低低嗯了一声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又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若放在以前，我可能真就转身走了，可这会儿我不知哪儿来的执拗，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所以并没有按他说的做，而是自顾自地向他走去。


哪里知道还没等我靠近，370便站起身冲我迎面走来。他走得很快，步履也很稳，完全不像有任何事的样子，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杞人忧天，然而就在他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清清楚楚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心里一惊，莫非这家伙在和小鬼子的打斗中不慎受了伤，还是之前实验留下的旧伤又复发了？我无法肯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哪一种伤，都必须马上处理！于是我不管他会不会给我好脸看，伸手拦住他，直截了当地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微微侧了侧头，轻描淡写地道：“和你没关系。”随即便挥开了我的手。


“你！”这话让我憋了好一阵子的火气腾地蹿了上来，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吼道：“怎么会没关系？我们可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战友？”370淡淡地道：“各取所需罢了。”


我愣了一下，想要找话来反驳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370说得没错，说到底，我和他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甚至连他姓甚名谁、年岁几何、何方人士都不知道，之所以凑到一块儿，完全是机缘巧合。战友？似乎真够不上如此亲密的关系。


我苦笑了下，缓缓松开了370的胳膊，心里莫名其妙泛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好像遗失某件重要的物品一样，空落落的。或许，只是我自己在庸人自扰，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失去。因为，我压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接下去讲什么话好，只好胡乱点点头，打算先回去再说。没想到，370忽然开口道：“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回。我和你，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怔了怔，回头看着370，也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聚散虽有时，殊途终同归。我和你，别后必有重逢日。”


370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见他也无意再说下去，便道：“快走吧，迟了别出岔子。”我话音刚落，通道内就传出一声大叫。


糟了，果然出事了！

我和370相视一望，迅速往来时路跑去。到了岗亭一看，王子扬正跟三个犯人扭打在一起，其他犯人有的在调解劝架，也有的抱着胳膊作壁上观，场面一片混乱。


我赶紧拉开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王子扬吐了口血唾沫，指着和我同一天被抓进来的叫根生的年轻人道：“他奶奶的！这几个小子看吴老弟你们离开就怂了，想偷偷跑去给狗日的小鬼子报信，被老子发现，劝了半天劝不住只有出手揍他娘的！”


我心里一沉，知道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越狱队伍内部产生了分裂。这件事非同小可，倘若处理不好，整个计划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我想了想，叫人把王子扬拉开，再把根生等人喊了过来。


“为什么这么做？”我压制住怒火，盯着他们的眼睛，沉声发问。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半天，不约而同低下了头，最后，还是根生抬起头来，陪笑道：“俺们只是看你们一直没回来，心里头有些着急，倒也不是真想去告密。”


“是啊，是啊，俺们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另一名个子瘦瘦高高的犯人跟着打起了圆场，“吴老弟，你回来就好，啥时候带俺们走啊？”


“走？”我冷哼一声，“我们二十几条性命差点折在你们手上，这事还没说个子丑寅卯，这么简单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根生和瘦高个儿顿时就急了，赶忙说：“吴老弟，俺们只是一时糊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俺们这一回，你看这不是还没造成啥严重后果吗？”


“你们他娘的还敢说！”我一听就来了气，一手揪住一个人厉声道：“要不是阻止得及时，你们几个王八蛋还会不去报信？”说到这里，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哀，明明都是饱受欺凌的中国人，为什么关键时刻不能同仇敌忾，联手抗敌，反倒为了贪图一时苟活而背叛自己的同胞去依附让整个东三省陷入水深火热的日本人？这些人的是非观念在哪里，身为一个中国人最基本的民族气节又在哪里？


我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必须做一个决断，于是我缓缓松开两人的衣服，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儿，那索性就留下吧！”


“别！别这样，吴老弟！”根生和瘦高个儿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俺们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求你别把俺们留下！”我扫了一眼其他犯人，其中虽不乏有表露同情之色者，但没有人肯开口为这几个背叛者求情。


“太迟了。饶了你们，我对不起这些弟兄。”我拉开他们，转身交待王子扬：“把他们锁起来带回牢房，我们马上出发。”


根生和瘦高个儿闻言立马瘫软在地，无力反抗。我见大局已定，正要找370商量出逃路线，无意间瞥见和根生、瘦高个儿一块儿出事的刀疤脸目中凶光一闪，我心里咯噔了下，急急赶了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刀疤脸猛地朝前一撞，把要给他上镣铐的犯人撞翻在地，趁机跑进了岗亭。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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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下周工作排得比较满，一周三更可能无法保障，敬请大家见谅。

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这周实在太忙了，尽量今天或者明天更新一次，敬请关注！

第十八章


我见势不妙，立即要离刀疤脸最近那人去阻止他，可这厮的动作实在太快，一进去就反手把门插上，将我们全部关在了外面。我第一反应就是确认犯人们是否安全，还好，因为刚才的冲突，几乎所有的犯人都集中在了通道里面，只除了……


我刚想到那个唯一没在场的人是谁，岗亭内就传出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大哥，你……你要干……唔……”紧接着就听刀疤脸叫嚣了起来：“姓吴的小兔崽子你听着，虎爷我在道上大小也是个人物，你狗日的想要整我，门儿都没有！反正老子出不去也活不了了，索性拉个垫背的，这小妞长得挺水灵，一会儿等老子爽过了就送她上西天，省得便宜了小鬼子！”


该死！果然被我料中，人质不是别人，偏偏是之前我和370救下的那个姑娘！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是这个对我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报复的刀疤脸，一旦处理不当，这个畜生真有可能做出那令人不齿的事来


我定了定神，喝止住打算砸门的犯人，努力将那姑娘的求饶声摒出大脑之外，迅速琢磨起对策来。当前的形式对我方来说是大大地不利，除了那姑娘，刀疤脸手里其实还有两件重要的砝码：电话，以及藏在抽屉中的警报器。这三样东西，无论哪一样被刀疤脸利用上，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他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


想要消除这几大威胁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把刀疤脸制服，可现在难就难在我们和他之间隔着一扇门，就算强行将门打开，那姑娘的命恐怕也没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以刀疤脸的见识，想要正确使用这部问世不久的手摇式军用电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警报器又藏得隐蔽，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发现，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把人质给救出来。眼下想要救出人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我们冲进去，要么刀疤脸自己走出来。不动声色地冲进门里几乎不可能，但叫刀疤脸自己乖乖开门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小鬼子大搜索的期限越来越近，刀疤脸还在骂骂咧咧，姑娘已经开始小声啜泣，怎么办？怎么办！我紧盯着关闭的铁门，想得脑仁都疼了，还是想不出个万全之策。这时，370忽然走过来递给我一粗一细两小截电线，我愣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已经切断了电话和警报器，把刀疤脸最后的希望也封杀了。


暴露的危险虽然解除，可那姑娘还在刀疤脸手里。假使不能及时救她出来，一旦被刀疤脸得逞，即便她事后获救恐怕也会因失节而选择自我了断；倘若就此丢下她不管，又有违我做人的原则。不自觉地，我扭过头去想要问370拿个主意，结果一看就傻眼了，只见犯人们正在370的指挥下一个一个静悄悄地列队朝外走。


这演的是哪一出？人质难道不救了？我连忙追过去想问个所以然，谁知还没等我开口，370就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拉到一边，凑近我耳边说了一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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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只更新了一次，十分抱歉！另外，谢谢各位亲的关心，就不一一回复了，临近年底比较忙，我会尽量多码字的，请大家继续支持哦！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顿时茅塞顿开。刀疤脸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认定我不会罔顾人质的性命，若是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必将方寸大乱，届时我再伺机趁虚而入救下人质。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局，赌注就是各自的胆色和运气，谁赢、谁输，在底牌揭晓之前都无法预料。尽管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为今之计也只有搏上一搏了！


我冲370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前行，自己则走到岗亭门口，冷笑一声道：“虎爷，有件事你得先搞清楚，我姓吴的别的本事没有，孰轻孰重还能分辨得清。二十几条命和一条命，你觉得我会作何选择？多说无益，你自个儿留在这儿慢慢等死吧！告辞！”说完，我故意跺了几下地面，作出走远的假象，然后脱下鞋子蹑手蹑脚走回去，竖起耳朵贴在门上监听刀疤脸的动静。


等待的过程着实令人煎熬，时间一长我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万一刀疤脸并不吃这一套，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前功尽弃？到那时候，我又该如何处之？是强行破门而入，还是顾全大局彻底放弃救援？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中，门里终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听上去就像是刀疤脸拖着那姑娘正往门口走。


我内心一阵狂喜，赶忙闪到门旁的阴影中把自己隐蔽起来，紧跟着就听“喀啦”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道巴掌宽的缝隙。刀疤脸很是警惕，他并没有马上伸头出来，我估计他应该正躲在门后透过缝隙警惕地向外张望。


他不动，我自然也不敢动，不仅不敢动，还得尽量屏住呼吸。此时已近午夜，被折腾了一个白天的犯人大都入睡，加之这边的监房已被我打开了不少，因此除了间或响起的低低呻吟，以及从不知开凿在什么地方的排气孔内传出的细细风声，通道内很是安静，动静稍微大点就可能打草惊蛇。


不过，闭气一直是我的弱项，在受训时，别人一般能坚持四五分钟，换我撑到三分多一点就不行了。我一边默默计算着时间，一边密切观察门那边的动向。时间也许只过去了三分钟，我却感觉像过去了三个小时，就在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狡猾的刀疤脸终于轻轻推开门，勒着姑娘的脖子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趁着两人的脚步声，我轻轻换了口气，调整了呼吸频率。刀疤脸这没人性的东西显然已经做了不少恶，那姑娘两眼红肿，发丝散乱，嘴角挂着血丝，襟口大大敞开着，露出了雪白的胸脯，似已陷入半昏迷。此情此情气得我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捏爆刀疤脸的卵蛋，但还是不行，他与门的距离仍旧太近，万一我不能一击即中，他极有可能再次跑进岗亭内，并反过来利用姑娘使我受制于他。


所以，我必须静观其变，等待良机的到来。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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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我知道大家看得不过瘾，我会抽时间继续更新的。谢谢亲们的不离不弃！

通道里干净得很彻底，甚至连和刀疤脸一块儿闹事的根生和瘦高个儿也被370他们带走了。面对空无一人的通道，刀疤脸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过了好几秒钟才听他啐了口唾沫破口骂道：“妈了个巴子，这群怂蛋还真把这小娘们儿给撂下了，就他奶奶的嘴能，我呸！”说着，他把姑娘随便往地上一扔像是要溜之大吉。


我暗忖不妥，一旦让这家伙追上大部队，势必又会再起风波，若是不巧再让小鬼子发现，我们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就把他给截住。想到这里，我快速将当前的形势作了一个预判。我、刀疤脸和那姑娘的位置基本呈一个三角形，我和刀疤脸之间隔了将近三米，而他同那姑娘相距不过咫尺，就算我动作再快，要想在他伤害姑娘之前把姑娘纳入我的保护范围也具有极大的难度，除非，我能让刀疤脸向我再靠近一些。要做到这点就得要把握好一个“度”，也就是说我既得向他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但又不能惊吓到他。
考虑了一秒钟，我慢慢蹲下身体压低嗓子喊道：“虎……爷……”


“谁？谁在那儿？”刀疤脸本要跨出的步子顿时一僵，循声朝我看来。巧的是我选择的藏身之处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恰好把我挡住，再加上又处于逆光之中，我可以把他看个一清二楚，他却看不见我。因此，我故意不表明身份，只装出奄奄一息的声音继续喊着“救我”，以此来钓刀疤脸的胃口，他果然上当。


“你到底是谁？快说！”刀疤脸又冲我问了一句，脚却不自觉地向我这边迈了过来。我见他已经动摇，立马收了声，他听不到声音反而急了，加紧脚步朝我走来。我留心听着，一步、两步……就在他走出第四步时，我估摸着他和我相距不到一米了，便猫着腰自石壁后猛冲出来，一记右勾拳挥过去，正正好打中他的胃部。刀疤脸嗷嚎一声就痛苦地弯下了腰，我顺势按住他的脖子，膝盖同时用力往上一撞，再抱住他的脑袋按逆时针方向一拧，这厮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我随即跪下单膝顶住他的肩胛骨，跟着就要一拳击上他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下不去这个手。


如果刀疤脸是日本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他，可他毕竟是中国人，就算可恨之极也是和我一样的中国人。何况他现在已经人事不省，不能再影响我们的计划，而就算他事后醒过来也无法再作恶，我何苦非要赶尽杀绝？叹了口气，我收回拳头，起身走向那姑娘。


还好，虽然姑娘仍在昏迷，但身上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我掐了她的人中穴，很快就醒了过来。一见是我，她哇地一声哭着扑进我怀里，我正要安抚安抚她，突然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我心知不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可视觉还没完全恢复，就听姑娘惊呼了一声，跟着就被人扑倒脖子也被死死勒住了，耳边同时响起刀疤脸恶狠狠的声音：“兔崽子，叫你暗算老子！老子宰了……！”


这个“你”字还说没出口，我就听到嗖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紧接着，勒住我脖子的手就松开了。我连忙挣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姑娘惊魂未定地张着嘴，颤抖的手指着通道的前方。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出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一见是他，我立刻就松了口气。


- TBC -

上次更新的时候把章节弄乱了，这次更新就把整章一起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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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通道里干净得很彻底，甚至连和刀疤脸一块儿闹事的根生和瘦高个儿也被370他们带走了。面对空无一人的通道，刀疤脸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过了好几秒钟才听他啐了口唾沫破口骂道：“妈了个巴子，这群怂蛋还真把这小娘们儿给撂下了，就他奶奶的嘴能，我呸！”说着，他把姑娘随便往地上一扔像是要溜之大吉。


我暗忖不妥，一旦让这家伙追上大部队，势必又会再起风波，若是不巧再让小鬼子发现，我们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就把他给截住。想到这里，我快速将当前的形势作了一个预判。我、刀疤脸和那姑娘的位置基本呈一个三角形，我和刀疤脸之间隔了将近三米，而他同那姑娘相距不过咫尺，就算我动作再快，要想在他伤害姑娘之前把姑娘纳入我的保护范围也具有极大的难度，除非，我能让刀疤脸向我再靠近一些。要做到这点就得要把握好一个“度”，也就是说我既得向他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但又不能惊吓到他。


考虑了一秒钟，我慢慢蹲下身体压低嗓子喊道：“虎……爷……”


“谁？谁在那儿？”刀疤脸本要跨出的步子顿时一僵，循声朝我看来。巧的是我选择的藏身之处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恰好把我挡住，再加上又处于逆光之中，我可以把他看个一清二楚，他却看不见我。因此，我故意不表明身份，只装出奄奄一息的声音继续喊着“救我”，以此来钓刀疤脸的胃口，他果然上当。


“你到底是谁？快说！”刀疤脸又冲我问了一句，脚却不自觉地向我这边迈了过来。我见他已经动摇，立马收了声，他听不到声音反而急了，加紧脚步朝我走来。我留心听着，一步、两步……就在他走出第四步时，我估摸着他和我相距不到一米了，便猫着腰自石壁后猛冲出来，一记右勾拳挥过去，正正好打中他的胃部。刀疤脸嗷嚎一声就痛苦地弯下了腰，我顺势按住他的脖子，膝盖同时用力往上一撞，再抱住他的脑袋按逆时针方向一拧，这厮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我随即跪下单膝顶住他的肩胛骨，跟着就要一拳击上他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下不去这个手。


如果刀疤脸是日本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他，可他毕竟是中国人，就算可恨之极也是和我一样的中国人。何况他现在已经人事不省，不能再影响我们的计划，而就算他事后醒过来也无法再作恶，我何苦非要赶尽杀绝？叹了口气，我收回拳头起身走向那姑娘。


还好，虽然姑娘仍在昏迷，但身上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我掐了她的人中穴，很快就醒了过来。一见是我，她哇地一声哭着扑进我怀里，我正要安抚安抚她，突然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我心知不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可视觉还没完全恢复，就听姑娘惊呼了一声，跟着就被人扑倒脖子也被死死勒住了，耳边同时响起刀疤脸恶狠狠的声音：“兔崽子，叫你暗算老子！老子宰了……”


这个“你”字还说没出口，我就听到嗖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紧接着，勒住我脖子的手就松开了。我连忙挣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姑娘惊魂未定地张着嘴，颤抖的手指着通道前方。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一见是他，我立刻松了口气。


370的到来让我莫名地安心，可还是唯恐发生什么意外，忙迎上去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出事了？”



他微微摇摇头，绕过我走到刀疤脸身旁，用手指在他颈动脉处触按了片刻，起身望着我道：“此人身手不如你。”


他的语气平淡得不带任何情绪，我却有些心虚，就好像回到以前面对教官时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就移开了视线，“我知道，可……”我吞吞吐吐地，不知怎么解释好。


“生死之际，岂容你心慈手软？”370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我自知理亏，只得讪讪一笑,连连点头称是。370又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扶起那姑娘径直走了。


我纠结了一会子，还是想在走之前确认一下刀疤脸的情况，便跑到他跟前一看，才发现他并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不禁松了口气。这时，370的声音幽幽传来：“我没有妇人之仁，可也不是屠夫。”


我闻言不禁会心一笑，几步追上去揽住他的脖子，嬉皮笑脸地说：“谢了兄弟，又欠你一条命。只可惜我没有姐妹，也不是女的，否则一定以身相许。”


“许也没时间。”370拉开我的手道：“只剩20分钟了。”


此话让我面色一凛。的确，刀疤脸这一折腾，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我早在之前去焚尸炉的路上就已经将这个基地地面以上的结构默记于心。我发现，此地壁垒森严，防卫甚谨不假，但并非无懈可击，最大的漏洞就在于炮楼上那两盏硕大锃亮的探照灯。这像幽灵一样来来回回四处扫射的探照灯确实棘手，可因为它打出的两道光柱始终是交叉的，所以每次只能照到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会处于黑暗之中，假如我们摸清灯柱的运行轨迹和时间间隔，再趁着夜深人静守卫疲惫之机，就很有可能突破鬼子自认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只是，从哪里突破是个问题。


我一问370，他几乎未加思索就答道：“兵营后墙。”


“啥？”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兵营？你疯了！那可是小鬼子的老巢！”


“兵者，诡道也。”370显然早就成竹在胸，“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者，兵家之胜策也。”


我仔细一推敲，370下的这招棋虽险，却也极妙。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小鬼子已在兵营内整装待发，然而他们的注意力多半应该还是放在军火库、监狱、实验室这些重要的机构设施上，恐怕很难想到越狱的犯人会胆敢铤而走险，溜到他们的大后方去。这恰恰是利用了鬼子守备的盲区。


“你这家伙闷归闷，鬼点子就是多。”我半真半假地对370说，“我现在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等出去以后你跟着我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等有命出去再说吧。”370淡淡地说。


就这样，我们一边快步疾行，一边小声商议（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自说自话，他只偶尔回应我一个“嗯”），不久就与王子扬他们顺利会合。


望着一双双跃跃欲试又饱含期许的眼睛，我沉声道：“兄弟们，我们出发。”


“等一等。”370忽然插进一句话来，“现在还不能走。”


- TBC -

第二十章


这下不止犯人们愣了，连我也搞不清370唱的是哪一出。他并不详加解释，只是点了几个人出队伍，道：“你们先跟我走。”


我一看，除了根生、瘦高个儿之外还有四个，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四个人就是在之前的纷争中作壁上观那几个。我隐隐约约猜到370特别把这几个人挑出来的用意，只是他就一个人，还带着伤，万一这几个家伙不安好心，他能应付得了吗？于是，我赶紧叫住他：“慢着！我带他们先走，你押后。”


370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对我道：“三分钟后，你再带他们出发。”


“可是……”我还想再坚持，他却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扔下一句“记住，沿东墙走”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六个犯人向出口走去。


三分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一边不时地掏出鬼子的怀表计算时间，一边给犯人们交待注意事项。说实话，尽管我把所能考虑到的也许会出现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也制定了应对这些突发状况的预案，但我对这次行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370说得没错，我不是救世主，从来都不是。所以，我觉得必须先给他们交个底。


“诸位，我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逃出去，可这个希望实在微乎其微。在逃跑过程中，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倒下，所以……”我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有扔下受伤的同伴，甚至踩着同伴尸体前进的觉悟！”犯人们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瞥一眼怀表，三分钟已悄然过去，一行人无声无息地潜到地道口，我让犯人们先留在下面，自己先上去探探情况。等爬上地面才发现，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


我是南方人，对这种恶劣气候着实难以适应，就算鬼子的棉衣还算厚实，可西北风一刮，我还是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冻住了，再一想其他人，都只有单薄的囚衣蔽体，根本挡不住寒风的侵袭，要是不能快点出去恐怕不用小鬼子动手，就得先冻死好几个。另外，还有个令我始料未及的情况，鬼子炮楼上的探照灯原本只有两盏，这会儿竟然增加了两盏，变成了四盏。如此一来，监控范围就加大了一倍，而我们越狱的难度也随之大幅增加，可现在已经没时间再让我重新拟定计划了，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好探照灯的运行轨迹和间隔时间。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祈祷祖宗保佑，结果这时候所有的探照灯和照明灯同时闪烁了一下，跟着就一起熄灭了，整个基地变得漆黑一片。我顿时大喜过望，顾不上去分析到底是我老吴家的先祖们真的显灵了，还是小日本多行不义遭了天谴，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地道把其他人带了出来。


基地内开始出现了嘈杂声，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大停电也让鬼子们措手不及，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把犯人们排成一列纵队，一个接着一个紧贴着东墙根朝兵营方向快速移动而去。

兵营离牢房其实并不远，中间仅以一条中心走廊相连，算起来直线距离不过20米左右，可就这看似很短的一段距离，却走得异常艰难。


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一个鬼子，地面的雪积了很厚，每走一步都会深深地陷下去，我的棉靴很快就湿透了，裹在脚上又冷又重，甚至连抬腿都成了一个大问题。我不停地打着寒颤，不停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每一下就像是利刃在刮，刮得我喉咙生疼，想吐又不敢吐出来，只得紧闭嘴巴把双手夹在咯吱窝底下闷头直走。


小心翼翼横穿过中间那条走廊，就来到了兵营的后墙。这墙对面就是鬼子的住处，每个房间都有一扇窗户，虽然眼下军营中混乱一片，到处又都乌漆墨黑的，可也保不齐有哪个鬼子会拉开窗帘甚至推开窗户瞅瞅，所以我们只得矮了身子，紧靠着窗户下面走。


我一面走，一面留心里面的动静，鬼子们已经炸开了锅，一直有纷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传来，只是我听不懂日语，不然就可以根据鬼子的部署制定应对之策了。“要是370在就好了。”我微微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就是我和他约定的地点，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一道黄光忽然自兵营内的某个窗户中透出来，我的大脑还没有作出判断，身体早已作出本能的反应，直接卧倒在了雪地之上。而几乎就在一两秒钟之内，我的身后也相继响起了同样的动静。


我见没出纰漏，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抬起头来瞥了一眼那道光线，时暗时亮，还是发散性的光源，多半是手电筒的光。想必小鬼子这会儿是真没辙了，居然连这种紧缺的玩意儿都舍得拿出来用了。手电筒的光一直照到了围墙上，很明显小鬼子已经确认有犯人逃走，这会儿正在四处寻我们。我暗暗心惊肉跳，生怕有鬼子把窗户打开来，那样的话直接就能把我们这一伙人一网打尽。


短短几分钟之内，我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只得尽可能地压低脑袋埋进雪里。如此一来，本来就不高的体温更是直线下降。冷，真的很冷，我从来不知道寒冷也可以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可现在的情形迫使我只能拼命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因为就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渐渐地，我感到自己的手脚开始麻木，想动一动也有些不听使唤了，正纠结着要不要索性采取什么行动，就听里面有个鬼子说了些什么，其他鬼子大声应了一句，紧跟着便是一连串跑步声响起，那遭瘟的手电光终于随之熄灭。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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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更更新有点急，如有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风雪中那人着一身黄绿色，起初我以为是鬼子，可转念一想鬼子不太可能单枪匹马一个人来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再加上此人行动笨拙，步伐沉重， 370那种身手的人也绝不会如此。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和370同行的人。


待那人离得再近些，我一眼便认出，他就是370当时带走的那几人当中的一个：二驴子。


二驴子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脑门上似乎还受了点伤，我顿时有些犯嘀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什么会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是370特意派他来报信，还是他胆小怕事自己偷偷先溜了？回头瞧了瞧墙头那边进展还算顺利，我决定先半路截住二驴子，套套他的话再做打算。于是，就在他钻进兵营背后的小道正要继续往里进时，我猛地伸手把他拉到一边，他吓了一大跳，张嘴就要叫，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表明了身份，他松了口气冲我点点头。


“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儿？”我放开他小声地问，“其他人呢？”


“还说呢。”他僵了一下，哭丧着脸回道：“我们几个费了老牛鼻子劲才把鬼子的电闸给鼓捣坏，正寻思着来跟你们汇合，谁想到居然出了这种幺蛾子！”


我心里一沉，忙问他出了什么事，二驴子说，出发后不久他们就发觉，370带他们走的并不是事先商定好的去兵营的路，却是径直往东而行。几人虽有质疑，但是忌惮370的手段，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走。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们几次三番差点被探照灯照到，还有一次甚至险些跟鬼子的巡逻队正面遭遇，可370总能巧妙地带他们化险为夷。


“说实话，俺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像那兄弟这么厉害的人，几十个小鬼子在那转悠，可就是逮不到我们。俺是彻彻底底服了。”二驴子叹道。我心说370耳力惊人，洞察力超群，干这些事可说正好发挥他的专长。


二驴子接着又说，后来370带他们在一堵围墙后面停了下来，交待他们在此等候就匆匆走了。370走得很快，二驴子他们想跟都跟不上，只得惴惴不安地留在原地。370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回来时带了几件小鬼子的军装要他们换上。几人换上军装，370又带他们绕到围墙前面，二驴子这才发现围墙内有一栋小砖房，被分隔东西两间大屋子，门口都装上了带锁的铁门，此外还有几个鬼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墙角，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


370两扇铁门上动了两下，门就神奇地打开了。他们先进了西边的大屋，屋里全是二驴子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各式各样的武器，370让他们每人拿了一把枪，简单教授如何上膛扣板机之后，留下二驴子和另一个犯人老唐在门口放哨，其余四人跟370一起进了东边的屋子。


这一进去就是好大一会儿，把二驴子直等得心浮气躁，终于忍不住偷偷溜到门边一瞅，只见那屋里竖着一排排的木箱子，里面装着一个个黑色的小盒子，从盒子里生出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电线，370他们正在捣鼓那些线。


又过了一会儿，除了370之外，其余的人都撤出了门外，二驴子正要问接下去怎么办，忽然眼前一黑，所有的灯都灭了。犯人们一边兴奋地喊着“成了”，一边冲到东边的屋子。二驴子虽不明所以，也跟着凑了过去，结果到门口一瞅大伙儿都傻眼了，原来那东边屋子的铁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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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在听二驴子白话的时候就一直在分析到底会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可当答案真正揭晓时，心里还是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忙问道：“然后呢？你们把他扔那就不管了？”


“那哪能啊，俺们可没这么不讲义气！”二驴子立马矢口否认，“俺几个又撬又拽的捯饬了半天也没把门弄开，370兄弟就让俺们来找你。可这黑灯瞎火的，我跟其他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了，快跟俺去救370兄弟吧！”


听二驴子这么一说，我反倒冷静了下来。小鬼子的配电室显然启用了断电保护，恐怕隔壁的弹药库亦是如此，所以370才会让犯人们提前撤离，由他独自一人来承担这个后果，不过，我并不认为他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370这个人心思缜密，处世冷静，行事周全，绝不可能在明知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这种逞英雄的鲁莽行径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二驴子言及370要他来找我求救也在情在理。


然而，偏偏是这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让我起了疑心。因为就算370被困配电室，凭他那对发丘指应该也可以从容脱困，所以他赶来此处只是个时间问题；退一万步来说，就算370因伤不能施展绝技，以他的性子，也绝不会主动向人求救。照这么看来，二驴子这王八蛋八成已经变节，他这番言之凿凿的说辞多半只是一个诱饵，目的不消说就是为了引我们上钩，好让鬼子能够将我等悉数活捉。


我自然是不能落到鬼子手里，当然也不能撇下王子扬、老李他们一走了之——倘若二驴子确已当了汉奸，日本人肯定埋伏在附近，我一旦流露出不上当的意思，他们恐怕就要对我们下杀手了。所以，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此时的雪已经小了很多，月亮也几乎完全隐入了云层中，我再回头看向墙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几个影子。
“应该快走完了吧。”我默默计算着时间，猛吸了一口气对二驴子说：“咱们走。”


“哎，吴老弟，你……就自己去？”二驴子显得很诧异，“喊兄弟们一块儿啊！多个人，多个帮手不是？”


“兄弟？还他娘的敢腆着脸说兄弟！”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表面上却故意狂妄地笑了笑道：“怎么，信不过我的本事？你指望那些老弱病残能帮上忙？”


“可是……”二驴子嘴里支支吾吾的，态度很是暧昧，由此我更加肯定了之前的判断，鬼子想必已经下好套正等着我往里钻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到这儿，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就让我吴小三爷效法一回常山赵子龙，单枪匹马，独闯龙潭吧！

雪中行走依然艰难异常，不过我既决心已定，胸中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甚至连之前难以忍受的寒冷都感觉不到了。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一遍，再往回走路线就熟悉了很多。二驴子跌跌撞撞地跟着我，和我微妙地保持着1.2米左右的距离。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一旦出现状况，他转身逃走，一般人确实很难追得上去。
只可惜，我不是那个“一般人”。


在快到走廊的时候，二驴子忽然说他尿急，说罢就要往兵营里面跑，我心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踢了一脚，一大块雪不偏不倚直接命中二驴子的后脑勺，砸得他直接就趴下了。


“抱歉，兄弟，准头差了点。”我冷笑一声，故意寒碜他道：“你他娘的也是，尿个尿还跑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急着找小鬼子领赏钱呢！”


“胡、胡说，俺可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二驴子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两只脚却没有再移动分毫。


“不是最好。”我缓缓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就怕有的人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那老子非得好好教教这数典忘祖的王八蛋，叫他后悔自己认错了爹！”


一听这话，二驴子便明白自己已经露了馅，扑通一声就跪下来抱着我的腿苦苦哀求道：“吴兄弟，吴大爷，当时那种情况，俺要不跟皇军合作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哇！俺家三代单传，就剩俺这根独苗，你大人有大量，饶了俺吧！”


“老子才不稀罕杀你这狗汉奸，别脏了我吴小三爷的手！”对于这种败类，我本一句也不想和他废话，可有几件事我必须弄清楚，于是我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我问你几句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老子权当宰一条狗一样把你给宰了。”


二驴子忙不迭应承了下来：“是是是，小人一定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我看了看前方黑乎乎的兵营，首先问道：“说，鬼子究竟埋伏在什么地方？”


“这个，小人不知。”二驴子摇了摇头，“皇军……不，鬼子只让俺把你们带到兵营前边，其他的，啥也没说。”
我寻思着小鬼子也确实不可能把埋伏计划随随便便告诉一个汉奸，便又问了那件我一直很在意的事情：“370到底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被鬼子抓去了？”


“没有没有，小人之前说的都是实话，370自打进到那小屋子后就没见他出来，没办法俺才自己逃了。”像是怕我怀疑他，说完这番话他又急急地补充道：“这事俺是真没骗你，你相信俺。”


“谅你也不敢再耍花样！”说完，我一记手刀将二驴子打昏，拖到暗处藏了起来，开始琢磨他刚才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二驴子还敢再骗我，所以，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370行踪成谜，这个人到底是仍被困在配电室，还是已经逃走了，到现在仍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还有一个蹊跷的地方，小日本既然抓到了二驴子，越狱计划肯定被他们悉数知晓，然而他们并没有马上把我们一锅端，而是想方设法把我们引过来——虽然现在只是把我一个人给引来了——说明还是想要留活口。照这么看来，鬼子的目标从一开始根本就只有我而已，把我那些犯人分开，无非是为了避免误伤，同时也想让我落单，好方便抓我。


该死！我中计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往回跑，刚拔腿跑了两步，就听后墙那边传来一阵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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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意识到自己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连忙加紧脚步就往回赶。等我好不容易拐进后墙的小路，只听到啪啪一串清响，兵营的灯和炮楼上的探照灯忽然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本能地眯起眼睛抬手一挡，从指缝间看出去，模模糊糊看到前方站着几个小鬼子，正用刺刀反复戳刺紧靠墙根站立的一个人，地上还躺着两个人，多半已是凶多吉少。目睹这样一幅场景，我只觉阵阵血气上涌，当下也顾不得再隐藏行踪，端起枪就抠下了扳机。可惜的是，我的眼睛刚受过强光的刺激，不能正常视物，放过一枪后便只得缩了回去，以墙面为掩体躲避鬼子的反击。


鬼子的火力很猛，一枪接着一枪，有好几次都打中了我前面的墙壁，崩裂的石头碎渣子飞起来砸得我脸上阵阵生疼，我不得不尽量蜷缩身体，一面等视线恢复，一面暗暗琢磨对策，十几秒钟后，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对当前的形势也了然于胸。


从鬼子火力的强度和分布来看，来的敌人不到一个班，但棘手的是其中有1个是机枪手。再加上基地里的鬼子已经锁定了我的位置，增援肯定随后就到，假使我不能及时逃出去，一定会落入日本人手里。所以，我必须赶快摆平这几个鬼子，才有一线生机。只是，我和他们相距不过十来米，这个距离命中率实在太高，稍有不慎就会被打成筛子，而我只剩下四发子弹，对方至少有5、6个人，就算一枪干掉一个也不够。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鬼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射击。这是演的哪一出？我悄悄探出身去想看看情况，谁知刚一伸头，一颗子弹就紧挨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幸亏我躲得快，否则脑袋直接就开了花了。他娘的，原来这狗日的小鬼子打算跟老子玩拖延战术，如果真跟他们耗下去，只怕正中他们下怀，到时候等大批鬼子一到，局势已定我再做打算就晚了，要反击就得趁现在。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所谓反击根本无从反起，因为这几个鬼子狡猾得很，全都躲在墙后头不露面，但只要我一伸头他们立马就打，我除了拼命躲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样的胶着态势持续了好一会子，我有些焦躁了，因为我开始听到大批鬼子列队行进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不动不行了，我看了看枪膛里面仅有的四颗子弹，一发狠正要冲出去，前面突然响起砰砰砰三声枪响，接着就听小鬼子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我虽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这是个不容错过的绝佳时机，连忙闪出身来瞄准一个鬼子的后脑勺就是一枪。接着，我再一拉枪栓又冲一个侧身对我的鬼子开了一枪，也许只比我快了0.02秒，另一颗子弹和我射出的子弹几乎同时打中了这名鬼子。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我心里一动，难道说……我不禁加紧朝前迈了几步，提高声音问了一句：“370，是不是你？”话音刚落，从兵营一扇打开的窗户内轻飘飘地跳出来一个人。


那身形，不是行踪不定的370还有谁？

见到这犹如神兵一般从天而降的370，我就像找到了失散的组织一样，激动地几大步就跑了过去。


“你没事吧？”我一把将正要蹲下的370拽起来，翻来覆去地打量着。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左手臂上有些血迹渗出，另外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估计也跟鬼子恶斗了一番。他见了我没有明显的情绪反应，只淡淡扫了我一眼，又继续去检查那五个鬼子是否还有活口。我虽碰了个软钉子，不过终于确定370平安无事，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当我的视线落在三名被射杀的犯人身上时，再见370的兴奋劲随即荡然无存。


死的是老李、小八月和刘莽子。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至少中了两枪，年龄最轻的小八月甚至连脑浆都流了出来，最惨的是老李，不仅胸前挨了三枪，还被刺刀捅了好几下，整个胸前一片血肉模糊，我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下去。


默默帮三人合上直到咽气都未闭上的眼睛，再一联想到小日本的铁蹄肆意践踏我中华国土，戕害无数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我对这群禽兽不如的畜生更是难以抑制胸中的怒火与恨意。擤了擤鼻子，我捡起地上的机枪，满心想着非得把小鬼子剁碎了，叫他们血债血偿，可刚走出两步，就被370叫住了：“你做什么？”


“还用说？”我咬牙切齿地说，“杀鬼子去！”


“你能杀几个？”他静静地站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闻此言我不免一阵语窒。的确，基地的小鬼子数以百计，我就单枪匹马，无异于螳臂当车，可要我什么都不做又不甘心，于是我悻悻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老子赚一个！”


370没有说话，只冷哼了一声，他这轻蔑的态度顿时叫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忍不住返身回去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娘的没有血性吗？看着自己同胞惨死在面前，你还无动于衷？难道就不想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用力拉开我的手，冷冷地看着我，“人一死，什么意义都没有了。”这话好似一盆冷水，让我感觉清醒了不少。我果然还是太嫩了，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逞匹夫之勇，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别说同胞了，就算至亲之人死在面前，也必须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和胸襟。而这些，在我进来这里之前早已被千叮万嘱过多次，可我还是差点冲动误了大事。想到这里，我后背脊阵阵发凉，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本来蹲在墙根往上张望的370忽然走过来对我说：“脱衣服。”


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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