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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宠诡事——灵宠诡异事件记录

楼主:该做的还得努力  时间:2019-05-28 20:04:56
狐仙的出马弟子没有骗他。狐仙没找他之前,从没有媒人踏进过他的家门,父母为他的婚姻大事头疼不已。他家境不算好,但也不差,人长得不出众,但也不丑。可就是没有那种缘分。他成为狐仙的出马弟子后不久,媒人突然就多了起来,个个热情得匪夷所思,并且很快就成功。现在的妻子就是那时候嫁给他的。
出马之后,胡淼先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变化那么大。他偶尔帮人家弄弄阴阳占卜,风水宅定,其他时间仍旧像以前一样,该干啥就干啥。各位仙家都有不同的拿手本领。比如蛇仙善于治病,跌打损伤尤其拿手。日子就这么一天接一天的过着。
后来有一天有个人前来求助,说是他妻子被不知名的邪物侵染了,现在他妻子要生产了,却怎么也生不下来,已经拖了三个多小时,恐怕有生命危险。那人求胡淼先出马帮忙。
胡淼先二话不说,就跟着那人去了。
到了那人家里一看,原来是黄仙在折腾他妻子。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屋里只有接生婆和奄奄一息的孕妇,他却知道黄仙就在这里。就如答应做狐仙的出马弟子后突然对占卜风水通晓一样。
他问了那人一些问题才明白,原来黄仙要他妻子做它的出马弟子,他妻子不答应,它就一直折磨她,临到生产了让她难产。
其实除了清风之外,这些所谓的仙家都来自六道之中的畜生道,不是人道,但是它有一定的神通,有一定的灵性。就算它们有了一些浅修为,它们还是很辛苦,很苦恼。跟人相比,它们堕入畜生道,福德要差很多。它们会一些人不会的法术变幻,难免闹一点事情来。
这个黄仙正是如此。它见胡淼先进来,便附在接生婆的身上,跪拜在地。它知道自己道行浅,斗不过狐仙。
接生婆哭诉道,它的福报很少,为了修行,想积累功德,普度世人,但又不方便直接幻化成人或以直接的形式去渡人治病,所以它选择有仙缘和悟性的人类做为出马弟子,一下子就选到了这个女人。谁知这个女人死活不答应。它只好出此下策。
胡淼先怒斥它,你这么做反而会折了你的福报。
它哭得更伤心,说,我太苦了,不像您已经有了千年的修为,我只能躲在深山里边,怕别人追杀,我子女又多,食物短缺厉害,我出来也是要养家糊口。一时心急,就抓住这个女人不放了。
它说得声泪俱下。胡淼先听着都觉得心寒。原来它们也不容易。
最后,胡淼先将黄仙放走了。那个孕妇也得以顺利产下一个可爱的婴儿。
过了一段日子,一个平日里跟他相交还算好的人来了他家。他知道那个朋友也是出马弟子,不过不是狐仙,而是蛇仙的出马弟子。在以前,那个朋友都是老远就大喊他的名字,一副特别高兴热情的样子。可是这次,他的朋友是爬过来的。
那天,他正在跟狐仙沟通,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忽然,他听到了敲门声。他起身去开门,却发现外面没人,正要关门,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扭成一团,极其痛苦的样子。

149.
“你怎么了?”胡淼先认出了他朋友。
他朋友曾经告诉过他,蛇仙上身的感觉是突然来了一股子冷气,在身体内游走,因为蛇是软骨头,所以附体以后,也感觉身上没有骨头,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每一个关节都会很痛。如果要弄一个排名,清风附身自然是最痛苦的,其次就是蛇仙。
“你是不是刚刚上身?”胡淼先摸了摸他朋友,冰凉冰凉的。
他朋友的额头渗出冷汗,牙关紧咬,无法回答他。
“你怎么这时候上身啊?”胡淼先问道。
他朋友突然将舌头吐出来,双手抱胸,双腿并拢,像一条蛇一样扭来扭去。他一边扭动一边费力的说道:“你快走吧,蛇仙想要你做它的出马弟子。”
这位朋友告诉过胡淼先,附身于他的蛇仙修为非常高,已经有了三千年的积累,但是它的报复心太强,也损耗了许多福报,致使它的修炼时间要比一般仙家长很多。狐仙虽然在仙家榜排行最高,但是附身于胡淼先的狐仙相对来说不如他的蛇仙。
所以当听见朋友说蛇仙要他做出马弟子的时候,他不禁浑身一冷。
“你我关系很好,我不愿劝说你,它就这样整我。”他朋友的牙齿开始打架,十分难受。
胡淼先顾不得那么多,将朋友抱起放到炕上,虽然当时是夏季热天,他还是用被子裹住朋友,将炕烧热,让朋友不至于那么难受。
蛇仙害怕高温和雄黄酒,于是从他朋友身上退下。他朋友脸色才好看一点。
“你可不许开玩笑,蛇仙真的要你劝我做它的出马弟子?”胡淼先又给朋友灌了一碗热汤,然后问道。
他朋友干呕了好一阵才回答道:“我还能骗你?”他拍拍胸口,说:“蛇仙上身的时候胃部会特别难受,轻一点是很撑的感觉,重一点就要呕吐。因为蛇吃食物的时候,都是先吞进来后消化的。幸亏我来之前没有吃东西,不然把你房间弄脏了。”
这个时候朋友还担心弄脏他的房子,他还能不信朋友的话吗?
“你最近要小心一点。它不好直接折磨你逼迫你,因为你身上有个狐仙,但是它会找点渣儿来骚扰你的。一旦被它抓住把柄,它会不依不饶。我就是这样被迫做出马弟子的。”朋友吐得嘴唇发白,抱着被子哆嗦。
可是过了半年也没见蛇仙前来找麻烦。平安日子一直延续到快过年的时候。
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有句谚语叫做“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我在辽宁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的滑冰场都是速成的。头天晚上看见体育老师将排球场围起来,将一桶桶的水倒入,第二天一大早就可以在排球场上滑冰课了。可见那时候的天气有多冷。
那一天,胡淼先的父母准备包饺子,留到过年的时候吃。他父亲拌好了饺子馅儿,母亲擀好了饺子皮儿,正要开始包,这时房门突然被大风刮开,一阵雪花飘了进来。他父亲连手上的馅泥都来不及擦,就去关门。
走到门口,发现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150.
“你……你这是找谁呢?”胡淼先的父亲摸着后脑勺问道,也不顾手脏不脏。
女人可怜兮兮道:“大哥,我是隔壁屯的,我跟我男人吵架了,要回娘家。但是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路非常难走,我走到这里已经走不动了。大哥你行行好,我想在你家里歇歇脚。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在这里住一宿就更好了。”
胡淼先的父亲有些为难,说道:“你别叫我大哥,我年纪不小了。歇脚倒是可以,住宿就怕不太方便。”
屋里的母亲听见了他们对话,忙赶出来,热情的将那个女人拉进屋,斥责胡淼先的父亲:“你看看人家一个小媳妇儿还带着孩子,还被家里男人欺负,多可怜啊!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放心,歇脚可以,借宿也行。快进来吧,外面风雪大,别把你和孩子都冻着了。”
进屋之后,胡淼先的母亲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想看看孩子,正要将裹得死死的襁褓打开,却被女人阻拦。她死活不让胡淼先的母亲看她的孩子。
胡淼先的母亲以为她舍不得打开襁褓,怕孩子着凉,便笑道:“我见你把孩子裹得这么紧,想让他透透气。”
那女人摆摆手,居然将孩子放在地上。
胡淼先的母亲大吃一惊,忙叫她将孩子放到热炕上去。
未料那女人绝不肯将孩子放到热炕上。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她终于答应将孩子放到靠近炕的不冷不热的地方。
场面弄得有点尴尬。
“大哥大姐,我帮你们包饺子吧。”她一眼瞄中了放在一边的饺子馅儿和饺子皮儿。
“也好。”胡淼先的母亲将装有饺子馅儿的盆移到两人之间。
于是,他们一起动手包饺子。包着包着,胡淼先的父亲就发现了异常。
大半盆的肉馅儿没有了,可是饺子还没几个。照这样下去,一盆馅儿包的饺子还不够一个人吃。
胡淼先的父亲借着微弱的灯光斜眼看那个女人,发现她偷偷将手里的肉馅儿塞进了嘴里。嘴边还残留着生肉沫儿。
“难道这女人是饿急了?”他心想道,没有吭声。“不对。饿急了也不能吃生肉啊。”
他又偷偷去看那个女人,这下看到了她身后的影子。由于灯在他们几人的中间,所以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大大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那个女人的影子居然不是她本人,而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当时狐仙外出有事,胡淼先也没看出她有异样。
胡淼先的父亲在桌子下面偷偷扯他的衣服,斜眼示意他看看那个女人的影子。
胡淼先心神领会,也不吭声。
楼主:该做的还得努力  时间:2019-05-28 20:04:56
胡淼先镇定的对他母亲说:“妈,忙活儿了这么久大家都挺累的,你把包好的饺子煮了吃吧。先点点饥。”
他母亲还没有发现异常,热情道:“行啊。估计这位小媳妇儿也饿了。我先去下锅。你们继续包。”
胡淼先起身道:“我去给妈帮忙。”他将平时煮饭的锅刷好,让他母亲下水煮饺子,然后自己去了另一个房间,带出来一个土制雷管。他家附近的小矿山就是用这种土制雷管爆破石头的。那雷管外观像一个放大好多倍的鞭炮,或者说,就像一根普通的大蜡烛。
他回到包饺子的屋里,随手将土制雷管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跟他们一起包饺子。
过了一会儿,他母亲提着锅来了,她在炕桌上垫了一块湿毛巾,直接将锅放在了毛巾上面,然后热情招呼陌生女人:“来来来,别客气,我怕盛出来会凉,干脆大家一起从锅里勺吧。趁热吃。”说完,她揭开了锅盖。
胡淼先早就知道他母亲会连锅一起提过来。
锅里的热气腾涌而上,炕桌上的灯光被热气遮挡,屋里顿时暗了许多。
胡淼先手里拿一摞碗,作出准备盛饺子的样子对那个陌生女人说道:“姐啊,屋里太暗了,麻烦你去那边把蜡烛点燃一下。”
那女人见有饺子吃,非常高兴,拿了火柴便立即去窗边点蜡烛。
不一会儿,“咣”的一声巨响,震醒了左邻右舍许多人。胡淼先的母亲事先不知,吓得失声尖叫。窗户被炸得支离破碎。
胡淼先朝那女人的方向看去,那个女人已经无影无踪。他不敢贸然上前,坐在炕上等邻居乡亲们聚了过来才缓缓走出。
还没出门,他就听一位乡亲惊叹道:“我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其他人都啧啧称奇。
待走出门来,他看见一只猫狗般大小的老鼠躺在地上。他心中犹疑:那位朋友不是说蛇仙会找我麻烦吗?怎么是老鼠呢?
胡淼先的父亲劝他好好安葬它,虽然它来作祟,但也得让它入土为安。
他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第二天给它做了一个简易的木棺材,埋到了人迹罕至的山里头,并给它立碑放炮。碑上刻着:“灰仙登仙之位”。在东北,鼠仙被称之为灰仙。
埋完老鼠之后,他才想起它来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婴儿的。糊里糊涂慌里慌张的,他们竟然忘记家里还有一个婴儿了。
胡淼先从老鼠的坟地赶回家,发现那个襁褓仍安安静静挨着炕放着。他慌忙将襁褓拆开,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婴儿,而是一条大鲤鱼。由于炕边温度高,加上闷得太久,那鱼已经开始发腐发臭。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女人要将孩子放在地上,不愿放到热哄哄的炕上。
胡淼先的父亲偷偷说道,肯定是老鼠也要回家过年,不知从哪里偷来了这条大鲤鱼,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毙命。
他听了,默不作声。
随后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但是没见异常。到了除夕那晚,家家户户开始庆祝。胡淼先一家去大伯家吃晚饭,他父亲跟大伯一起喝了好久的酒,等到夜深了他们一家人才踏着模模糊糊的路回来。
胡淼先也跟着大伯和父亲喝了一点酒,头还晕晕乎乎。他父亲更是摇摇晃晃。胡淼先掏出钥匙在门上弄了半天也没能将门打开,他将钥匙递给母亲,说道:“门不会是拴上了吧?我怎么打不开呢?”
母亲接过钥匙,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鬼话!怎么会拴上呢,难道屋里还有人不成!我看你也是喝多了。明天初一还有好多事要做,可别睡过头啊。”
“知道。”胡淼先回答道。
母亲摸摸他的头,然后去开那把锁。她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门推开来,屋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胡淼先带着手电筒。他将手电筒的按钮往前一推,将灯打开,往屋里一照,突然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正对对着他。他吓了一跳,差点将手电筒丢掉。他母亲吓得瘫倒在地上。父亲还醉醺醺的没摸到门,在外面大喊:“怎么了?怎么了?门在哪儿呢?”
虽然那张陌生的脸长得俊俏,但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谁都会胆战心惊。
“你……你……”胡淼先的母亲指着那张脸,后面的话在喉咙里卡着,说不出来。
胡淼先两腿发软,接着母亲的话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那张陌生的脸靠近来,他看到她穿着一身皮毛长衣,皮毛柔顺发亮,仿佛还是活的。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到腰,头上有碎雪。
“我听说我那可怜的妹妹被炸死了,我来找她的尸首。你知道她的尸首在哪里吗?”她的语气满怀幽怨,可是她的嘴却在微笑。
这话一听就知道,找麻烦的终于来了。
她转过身去,痛惜的摇头道:“你知道吗?我那可怜的妹妹自从出嫁后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丈夫不给她吃的,还经常打她。她只好自己出去找吃的啰,可是找吃的又会挨别人的打。好不容易可以逃离夫家了吧,却又被你们下毒手炸死了。”
胡淼先打了一个冷战。
她猛的回过头来,歇斯底里道:“你知道吗?她活了三百多年才有这点希望,却被你全部扼杀了!”
“已经这样了,我以后会给它多上金条。”胡淼先说道。上金条就是上香的意思。仙家美名其曰叫做“上金条”。
“上金条?”她的鼻子哼了一声,“三百多年,躲躲藏藏,人人喊打,好不容易死里脱身赚得一点修为,眼看就要摆脱那种日子,却被你炸死。你说说,它会因为你多上金条就原谅你吗?且不说它,我这个做姐姐的头一个不会答应!”
“那你说怎么办?”胡淼先无奈道。
她得意的笑了,说道:“怎么办?你我心知肚明。”
“做你的出马弟子?”
“当然。你做了我的出马弟子,就可以用你积攒的福报偿还我妹妹。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不然你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虽然你有狐仙,但是这次确实错在你,我妹妹已经烟消云散,没人给它做主,也只得我来做主。谅它狐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可想好了。想好了来找我。”说完,她回身往黑暗中走去,融于黑夜之中。
一分钟之后,胡淼先的父亲才摸到门,踉踉跄跄的跨了进来,他责怪儿子道:“你发什么呆啊?还不开灯?”
胡淼先拖着软绵绵的腿去找灯的开关。
“哎呦,我的头好痛。”他父亲突然大叫道。
那是胡淼先在有生之年听到的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以后,他父亲无论怎么努力,嘴巴徒劳无功的张开合上,再也发不出一句像样的声音。很快,父亲的四肢也开始失去控制,眼看着好好的走着,胡淼先刚转移视线,就听到“噗通”一声,父亲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跌倒在地。胡淼先刚要去扶,他父亲却自己爬了起来,两眼痴呆的看着他。
狐仙回来后,他央求狐仙帮忙。狐仙却无奈的告诉他,他父亲的魂魄精气被蛇仙摘走了。对此谁也无能为力。
他母亲听说了此事,天天悲伤叹息,心中一郁结,也跟着病倒了。
胡淼先不信狐仙的话,问道:“摘走?就像在树上摘果子一样吗?”
其实在南方也有这种“摘”的说法。曾经有一个远亲来找爷爷,说他媳妇没有奶喂孩子了,求爷爷帮忙指点。旁边听到这位远亲说话的人都嘿嘿发笑。爷爷却问,听你语气你知道缘由?
那远亲说,恐怕是媳妇的奶被人摘走了。
旁边马上有不怀好意的人讥笑道,有没有被摘走你还不知道吗?去摸一摸不就晓得了?
远亲道,我媳妇在月子里的时候,有一个孕妇去看她,那孕妇走了之后,我媳妇忽然就没有奶了。原来她的奶水很充足的。按我们那里老一辈人的说法,就是她的奶被那个孕妇“摘”走了。
爷爷点头道,如果你说的不假,那就真是被“摘”走了。也许那个孕妇是无心的。
远亲见爷爷确认,又惊又喜,忙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办。
爷爷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那个孕妇摘走的,也得靠这个孕妇拿回来。
远亲问道,还能拿回来?
爷爷道,你既然认识那个孕妇,就把她找来,把事情缘由告诉她,然后借她的鞋底一用。你在鞋底上扎一个眼儿,一定要扎透,弄一点儿水从眼儿里面漏下去,就好了。
远亲回去之后就照办了。
不久远亲托人来感谢爷爷,说他媳妇的奶果然又回来了。
胡淼先父亲的魂魄被摘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父亲很快全身瘫痪,艰苦挨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撒手归天。胡淼先一怒之下冲到朋友的家里,将朋友供奉的蛇仙牌位砸了。对仙家们来说,这是最为恶毒不过的羞辱方式。
从那之后,他跟蛇仙已经势不两立。
可是他哪里斗得过蛇仙?父亲的葬礼刚举办完,母亲也驾鹤归西了。
胡淼先心想,我斗不过你还逃不过你?于是,他领着妻子一路奔逃,没想到蛇仙却紧追不放。最后他逃到了狐仙岭,躲避了一段时间,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可是没想到还是被蛇仙发现了。
他想儿子都这么大了,再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刚好听说洪家段的一个老宅子里有只白毛老鼠。狐仙再厉害,也怕猎人枪响;蛇仙再厉害,也怕雄黄。而他听说这只白毛老鼠连猫都不怕。
爷爷也说过,曾经有个人被修炼了许多年的蜈蚣咬伤,伤口位置一直剧烈疼痛,怎么治疗也不起作用,唯有在接近天明时听到公鸡打鸣他才能舒服一点。原来蜈蚣的天敌是公鸡,它害怕公鸡啄食。后来那人想了一个办法,天天坐在鸡圈里,并故意弄得鸡咯咯咯的叫个不停。
我还曾听村里的以为老奶奶说过一件怪事,说只要是手被小昆虫咬了,注入了毒液,就可以捉一只蜘蛛放在手上,蜘蛛便自然会去受伤的地方吮吸,将毒液吸出来,然后自己中毒死亡。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还是假,也不知道胡淼先的故事是真还是假。
胡淼先说,既然这只白毛老鼠连它的天敌都不怕了,肯定比蛇仙的修为要高。因此,他才假装去洪利昂的外公家卖二胡,并故意引起洪利昂的外公注意。他知道,洪利昂的父亲被蛇纠缠,洪利昂的处境也不乐观,不如故意引他外公去求白毛老鼠。他自己自从那次炸死灰仙之后,再也不敢主动接近老鼠。
谁料他这点心思却被蛇仙发觉,使他的儿子陷入危险。
楼主:该做的还得努力  时间:2019-05-28 20:04:56
洪老头听完胡淼先的讲述,叹息不已,一脸愧疚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的事情呢?如果我知道了,就不会要你去求白毛老鼠了,你儿子也就不会出事。”
胡淼先双手捂头痛苦道:“我对不起我儿子,对不起我爹娘啊。”
“我原以为你是真的捉蛇高手,因为认为白毛老鼠会买你的人情。现在既然不行了,那我另想其他办法吧。”洪老头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胡淼先抬起头来,疑惑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洪老头说道:“只怕这个办法太狠毒,我将来死了也不得安身。可是目前看来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胡淼先愣愣的看着这位头发斑白的老头。
这位老头还是没有告诉他到底用什么办法。他只是起身的时候拍了拍胡淼先的肩膀,拍得有点重。然后他就离去了。
回去后的洪老头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宣布开始收购村里的老鼠,不论大小,按只收购。村里的大人们不相信,骂他也传染上了外孙的病。可是小孩子们欢呼雀跃,他们可不在乎洪老头到底是不是发疯,只要兜里的零花钱多起来就行。小孩子们立即行动起来,家里的,别人家里的,田里的,山上的老鼠洞被他们摸了个遍。
小孩子们提着一只只挣扎的老鼠找到洪老头。洪老头非常爽快的按照之前的约定一一给钱。
尝到甜头的小孩子们更加兴奋了,一放学就扔掉书包,扔下作业,都跑到山上或者田中掏泥巴,将一只只深藏在地下的老鼠逼得无路可逃。
大人们想阻挡也阻挡不住。有些人便讥笑洪老头学从前的人要“除四害”。洪老头不置可否。
“除四害”的猜想很快被否定了。有人发现,洪老头收去的老鼠并没有被处死,而是养了起来。洪老头家没有养猪,但是近期常找人借糠,看来老鼠吃得还不少。
与此同时,洪老头找一个捉蛇的人借了两个特殊的袋子,咬不烂,钻不破的袋子。
当小孩子们几乎找不到新的老鼠洞的时候,洪老头宣布停止收购老鼠。他将以前收购的所有老鼠都装进了借来的特殊袋子里,然后挑着去了洪家段。
他的奇怪行为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在从自己家去洪家段的路上,背后跟随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看热闹的。
洪老头也不驱赶像苍蝇一样跟着他的人群。
他到了洪家段,直接走到老宅子的大门前,将担子两头的袋子小心翼翼放下。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慵懒的夕阳散发着蛋黄一样的光。洪老头的白发也被涂成了黄色,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他也恍惚回到了年轻力壮的时候,底气比出门前要多了几分。对面的大宅门被染成了土黄色。他心想,这不过是比一般的要大一点的老鼠洞嘛,有什么好怕的?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叉腰,对着土黄色的大宅门喊道:“里面的鼠先生听着,老头有事相求,您也不用出来显面,老头知道您能听见。老头有一外孙和女婿,多年被蛇困扰。女婿当年无故杀蛇,犯下罪孽,受到报复。天作孽,犹可脱,自作孽,不可活。女婿是自作孽,老头无话可说。但是外孙无缘无故受牵连,老头不甘心。”
此时夕阳几乎被西边的山吞没,仅露出一个边缘,像是一只偷窥的眼。
洪老头继续大声道:“鼠先生,外人称洪家段为鼠仙庄,自然是认为您虽然在畜生道,但如仙人一般庇佑一方。现在那毒心的蛇闹到家门口来了,您为什么不庇佑我们?难道您因为它也是畜生道的,有意躲避吗?”
大宅门前一点动静也没有。围观的人保持着安静,生怕自己制造出的噪音影响了洪老头,或者影响了老宅子里的窃听者。就连袋子里的老鼠,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在挑来的路上一只吱吱乱叫,此刻却毫无声息。
长时间的喊话使得洪老头的声音变得略微嘶哑。他指着地上的两个袋子,对着大宅子喊道:“鼠先生,因为您,我们周边的人几乎不再伤害您的子孙,让您的子孙在我们的粮仓厨房取食。我们保护您的子孙,您也应该保护我们的子孙。如果您不帮助我这个老头子的外孙,老头子终将这些你的子孙全部打死。到时候莫怪老头子我心太狠。”
他的话刚说完,袋子里立即传来悲戚的吱吱叫声,仿佛是在向它们的祖宗呼救。
一个看热闹的人惊讶道:“难怪说放老鼠药的时候不能商量放什么地方,原来它们真的能听懂人的话啊。”
旁边一人插话道:“你现在还在家里放老鼠药?”
那人连忙摆手:“别乱说,我说的是以前。让老宅子里的听到,误信了你的话,那我没法解释了。”
一只大公鸡从人群里走出,来到袋子旁,对着系着袋口的绳子猛啄。它以为那是蚯蚓。一番徒劳无功的努力之后,它才放弃。但它有些不甘心,仍站在绳子边上不愿离开。
洪老头怕它再啄绳子,正想赶它,它却提前突然一惊,原地一跳。等洪老头将手举起,那只大公鸡早已张开翅膀扑棱扑棱的钻回了人群里。
一个年轻小伙子大笑,说道:“这只鸡好聪明,居然知道你要打他。”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反驳道:“它是聪明。但是它要躲的不是洪老头。恐怕接下来有什么东西要上场了。”
老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吱吱”的老鼠叫声。那声音不是来自洪老头的袋子,而是来自大宅子里。
天边的夕阳完全被大山吞没。
那只老鼠似乎正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一根筷子那么长的胡须先露出来,银灿灿的。
不知谁低声说:“白毛老鼠要出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
它从大宅门的门槛上探出头,灰色的。
众人失望。
它明显不是白毛老鼠。但是它嘴里叼着一根银白如老人头发的老鼠胡须。它不紧不慢跃上高高的门槛,对着人群张望了一番,似乎这才辨认出哪个人是洪老头。它轻盈的跃下门槛,来到洪老头跟前,然后张开嘴放下了那根胡须。
一老人怯怯说道:“这是白毛老鼠给你的许诺呢。”
那只灰老鼠仰起头来,眼睛亮得发光,似乎对洪老头有所祈求。
洪老头慌乱的点点头。
老鼠见他点头,这才低下头去,绕着袋子走了一圈,似乎在安抚袋子里面的同类。袋子里的老鼠吱吱叫唤了一阵,仿佛在窃窃私语,然后安静了下来。
爷爷说,老鼠不但灵性高,还敢于认错。清朝康熙十三年至二十一年间,福建发生了“耿藩之变”。厦门司马林西仲不肯向叛乱势力投降,于是被关入牢狱之中。林西仲以前叫画师给他画过一个像,就在他被抓起来的时间里,那张画像忽然被老鼠咬坏,刚好将他的头咬掉,特别是脖子一块,咬得整整齐齐,如同被刀截断一般。
林司马的家人哭号不已,以为这是不详的预兆。
没过多久,王朝的军队打败了叛乱军,将林西仲从牢狱中救了出来,不但恢复了他的官位,还连升三级。
林西仲回到家里。家里人大宴宾客,为他庆祝获得重生。
当天晚上,宾客们听到大群大群老鼠的啾啾叫声,似乎它们好忙。人们循着老鼠的声音看去,果然有一大群老鼠扛着一个什么东西,从老鼠洞中出来,顺着房梁走到林司马的房间,将扛着的东西放在房间的茶几上,然后各自散去。
众人惊奇不已,见老鼠散去,便走近茶几查看。那东西正是前些日子被咬去的画像的头。原来老鼠们来这里是为了将头像还给林西仲。
所以,这只灰老鼠送来白毛老鼠的胡须,也算是认错的一种信号。
在乡下,或者说在以前,老鼠跟人的关系实际上比狗跟人的更紧密。虽然狗是唯一一种完全被人驯化的动物,但是狗在代代相传的过程中频繁更换主人,甚至成为流浪狗。而老鼠在一户人家住下后,世世代代就在这里生存,几乎跟人一样。因此很多时候老鼠更懂人性,更具有人的灵性。
白毛老鼠知道,虽然自己跟洪老头无怨无仇,但是如果此时不伸出帮手,洪老头或许真的会将袋子里的老鼠尽数杀死。洪老头救外孙的心思,就跟它救同类的心思一般。
那只灰老鼠绕着袋子走了一圈之后离去。
洪老头重新挑起两袋老鼠,也踏上了回家之路。
这一晚很多人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晨,洪家段的人发现洪雾吉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睡觉,而是在外面整理前些天晾在外面一直没有收的衣服。
有好心的人便上前去询问:“雾吉,你怎么不回屋里去睡觉啊?”
洪雾吉回答道:“我要收拾好东西,准备出远门呢。”
那人问道:“出远门?到哪里去?”
洪雾吉一本正经道:“很远呢。我要去东北。她交代了,要我多准备点衣服换洗,免得半路就变得馊馊的了。”
“谁跟你说的啊?”
洪雾吉挠了挠脖子,指着屋门道:“还能有谁,就是她呀。”他指着的地方,确实挂有一件红色的连衣裙。但是连衣裙里没有人。
问话的人后背一阵凉意,急忙不再询问,快速离开这阴森森的地方和阴森森的人。很快,很多人都知道了洪雾吉说要去东北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洪老头也得到了消息。他沉郁了多天的脸终于出现一丝笑意。他连门也没有关,就急冲冲来到了洪家段。
洪老头推开女婿的门时,洪雾吉正在烙煎饼。
在南方,几乎从来没有哪家人会烙煎饼。
洪老头站在门口不敢进,手扶着门框问道:“雾吉,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洪雾吉双手忙活不停,头也不回,回答道:“烙饼吧。路上做干粮。她说,不然走到半途就饿死了。”烙饼冒着热气,烫得洪雾吉的手通红。洪老头看着都觉得疼,但是他女婿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双手麻利的干着活儿,有种大厨的气质。
洪雾吉将大饼烙好,转头不知对谁问道:“喂,没有大葱怎么吃大饼啊?家里只有韭菜了,要不用韭菜将就得了?”
洪老头虽然心里有准备,但仍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片刻后,洪雾吉又自言自语道:“哦,韭菜是不行,味儿太大,那就用小葱吧。我们这里没有人种大葱呢,借都借不来。不过……借了也不好还啊,我还能从东北回来吗?哦,对了,你不是叫我做出马弟子嘛,那我问问,出马弟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洪老头听到“出马弟子”四个字,微微叹了一口气。他隐约能猜到白毛老鼠做了什么。后来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白毛老鼠找到了蛇精说情,叫它放过胡淼先和洪利昂,并建议它收洪雾吉作为出马弟子。洪雾吉本身就痴迷于蛇多年,也许体质上不如胡淼先适合,但是精神上更容易配合。况且他欠了蛇的血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由他来做出马弟子,不会损失蛇的福报。各方面综合下来,洪雾吉做出马弟子比胡淼先更符合蛇的利益。也正如胡淼先所料,白毛老鼠的修为远远超过蛇,打狗还要看主人,蛇精只能接受它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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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洪雾吉是什么时候离开洪家段的。
有人几天没见洪雾吉,晚上也没有听见他唱歌,反而睡不好。终于有人忍不住去了洪雾吉的家一趟,发现屋里空空。他的东西本来就少,除了实在带不动的家具和大锅,其他的都不见了。
“原来他真的要去东北呀。”有人闷闷道。好像他的离开是种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而在以前,好多人都盼着他离开。
洪雾吉离开洪家段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蛇精离开了这里,于是对洪利昂的看法也大大改观。以前的嫌弃不见了,多起来的是同情怜悯。因为这样的孩子不再会给他们的孩子带来负面影响。
关心的人一多,洪利昂也渐渐开朗起来,渐渐恢复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于是,更多人确信蛇精不再缠绕他了。
洪老头将原先收购来的老鼠全部放生,并去大宅子前给白毛老鼠烧了三天三夜的黄表纸表示感谢。
后来洪利昂就留在了洪家段,东家请他吃一次,西家请他吃一次,他自己也偶尔做一餐。他偶尔去一次外公家,但再也不去舅舅姨妈家吃饭。
那个胡淼先也就此落居,住在了胡仙岭,并将户口改迁到了本地。
有一次,我将洪雾吉的故事讲给我们公司的同事听。听完之后,一位来自东北的女同事非常激动的说:“也许你说给别人听,别人自以为是个故事,但是我亲身经历过保家仙的怪事,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其实何止是听故事的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从各个人的口中拼凑起这个故事的前因后果,但是我仍然怀疑它是真实发生的。我想,也许洪雾吉确实打死过蛇,但是他后来发病是因为别的原因;也许胡淼先的儿子确实离奇失踪,但他是不是真的来自东北,我也无法查证;而洪利昂的不正常以及后来变正常,我想更多的是人情世故的影响吧。当一个人被无数人质疑猜测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坦然处之?更何况是年轻的洪利昂!生活中不少这样的例子,如果父母中有一个精神不正常了,那个家庭的孩子肯定会受许多人的另类目光。孩子有一点超乎寻常的举动,人们就免不了要说他是不是遗传了父母的精神病。甚至如果一个孩子的父亲是小偷或者坐过牢,他就要被其他孩子明讥暗讽。“有其父必有其子”,多半是不相关的人促成的吧。
但是那个女同事特别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
她说:“我奶奶就曾遇到过胡黄二仙里的黄仙。黄仙就是黄鼠狼,我们那边人习惯叫黄皮子或者黄大仙。黄鼠狼有灵性,喜欢迷惑人。”
见我们比较感兴趣,她继续说道:“我爸是爷爷最小的儿子。爸爸14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当时奶奶才三十多岁。一个人拉扯了四个孩子,很不容易。正常来说爷爷算是工伤。可是爷爷死的很奇怪,单位并没有给赔偿金。爷爷是铁路的,每天都要沿着铁道巡视。可那天就看着火车奔来也没有躲,就这样压死了,单位说是自杀。可是爷爷怎么可能自杀?家里有妻儿母亲,虽然日子清苦,但也不至于饿死。一些亲戚也开始传出了一些古怪的话,亲戚家也没有人借钱给奶奶,奶奶很伤心但也很坚强。有天晚上,奶奶突然听见爷爷的声音,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家里别人也听到了,也说是爷爷的声音。奶奶连忙跑到院子里,结果看见爷爷站在院子外。”
“爷爷叫奶奶过去。奶奶以为看见了爷爷的鬼魂,既害怕又高兴,就问,‘你回来干啥?人都死了。’爷爷说,‘玉珍,跟我走吧。’奶奶的名字叫玉珍,爷爷生前一直这么叫她的。‘我怎么跟你走?一家子的人要我养活呢!’奶奶哭着说。爷爷就笑了,还是说,‘跟我走吧。’奶奶这时心慌了,心想这绝对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怎么肯能让自己跟着他去死,连母亲孩子也不管了?
“这时候太奶奶出来了,看着爷爷,愣了一会儿,抄起身边的扫帚就向爷爷打去,大骂道,‘黄皮子,让你装我儿子!我打死你,你滚!……’这时‘爷爷’一下子就吓得露出了尾巴,跳出好远,恶狠狠的看着奶奶和太奶奶。奶奶也开始骂。奶奶连骂带砸的终于把黄皮子赶跑了。娘俩都吓得心惊肉跳的。太奶奶年纪大,身体不太好,刚出来看到儿子也是又惊又喜,可眨眼就看到儿子身后长着‘尾巴’,立即认出是黄皮子。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太奶奶经常觉得晚上有人在院子外往屋里看,担惊受怕。时间长了,太奶奶身体也越发不好了。就在爷爷去世的第二年,太奶奶也去了。奶奶一个女人,要养活四个孩子,还要还债,更要天天担心黄皮子会不会过来。黄皮子很记仇的,奶奶知道它不会就此罢休。可有一天,一个精瘦的老叫花子来到奶奶家讨水喝,他在屋里看了许久,然后说,‘大妹子,你家最近是不是有白事,而且不太干净啊?’奶奶一听就惊了,一个叫花子怎么知道的?但奶奶并没有承认,说是有白事,却没有不干净。
“叫花子皱着眉头说,‘大妹子,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别看我长得像叫花子,我可是会看那个的。你别不信我,既然我喝了你家的水,也是有缘,我帮你破解一下,也算是报恩了。’奶奶以为他是骗钱的,想把他赶走。
“可叫花子却说,‘妹子,我不要钱,我就是想帮你。这样,我给你说一招,有效果就算我报恩了,没有效果对你和你家人也没有害处,试试吧。’奶奶听他这么说,就问,‘啥招啊?’
“叫花子将他的方法说给奶奶听了。奶奶将信将疑地送走了叫花子,晚上就泛起嘀咕了,这招用还是不用啊?奶奶一咬牙,心想就像那个人说的,试试也没坏处,不如就按照叫花子说的做好了。做了之后的那天晚上,奶奶一夜没睡,仔细地聆听外面的声响。果真没有声音,那种感觉也没有了。第二天,奶奶站在院子门口等了叫花子一天,叫花子也没有出现……我家的恩人就这样消失了,仿佛不曾来过一般。
“奶奶每次回忆起那些事,都带着心酸,仿佛是刚发生过的一样清晰。我很好奇叫花子到底告诉奶奶用什么办法破解的,曾经多次询问奶奶,她都讳莫如深,不肯告诉。奶奶只说你是个女孩子,听这些不好,说等我大了在告诉我。
“可是等我自认为已经长大了之后,她还是守口如瓶。临上大学前,奶奶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娇娇长大了,真好看。比奶奶年轻时好看多了。至今我依然记得她那慈祥的笑容。我已经长大了。可奶奶的‘秘密’被奶奶随着病逝带走了。去年夏天,奶奶查出了肺癌,是晚期。两个月,随后仅仅两个月奶奶就离开了。在那两个月里,看着奶奶一天天瘦弱下去,我总是忍住不哭出来。奶奶走的前一天,拉着我和大哥的手还在说笑。七十多岁的人,却一点也不糊涂,反而将问题看得很通透。她只是淡淡的说‘看不到我孙女嫁人了……’
“有一天中午我突然肚子疼,难以忍受。我打电话让妈妈买止疼片回来,妈妈带回来的还有奶奶的离世的消息。我感觉我跟亲人是有心灵感应的,外公离世,大哥车祸,到奶奶的离世,我都会莫名地疼痛。冥冥之中好像它在告诉我,他们很痛……
“当天晚上我就梦到奶奶站在我床边,看着我。我说,‘奶奶你来了。’奶奶轻轻地说,‘睡吧,我就来看看你,乖。’我就睡着啦。第二天我偷偷地告诉哥哥。哥哥说,他也梦到奶奶了,然后就一下子就睡不着了。哥哥是奶奶的长孙,我是奶奶唯一的孙女,奶奶很疼我俩。我俩此时都默默地流下泪。现在离奶奶离世也快一年了,我时不时会梦到她,也偶尔会想想她没有告诉我的秘密。”
说完故事,她的眼眶红了。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奶奶用什么方法赶走黄皮子的?”坐她旁边的一位女同事着急问道。
她摇摇头,说:“奶奶说女孩子听了不好,也许她有不告诉我的原因。没有经历这些事情的人很难相信,但是经历过的人感受完全不一样。”
那位女同事叹息道:“哎,可惜了。如果以后有别人遇到类似的情况,也可以学学你奶奶的方法嘛。可惜了,可惜了。”
我在旁沉默不语,心想如果以前有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而求助爷爷,爷爷会告诉他一个什么样的办法呢?
这时,又有一个同事感兴趣地凑了过来。他也是东北人。他听到了女同事的故事,便告诉我们一个他听到的故事。
他说,在他们当地有这么一家人——父亲和两个儿子出海捕鱼,婆婆和两个媳妇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承担起当地一个狐仙洞的卫生清扫管理工作。活儿不是白干的,她们到了正月初八一般每个香客收两元钱。香客们也基本默许。
可是,她们是从来舍不得用这点钱买点供品香火送给胡三太爷的。
一天晚上,大儿媳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对他说:“大乌鸦飞向东,一去无影踪。小乌鸦飞南北,半月以后才回来。”结果,不久以后,父亲和两个儿子出海了好多天都没见回来。
过了半个月,两个儿子的尸体在海边被发现了,面目全非。可是父亲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看见婆婆和媳妇们来这里收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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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那位女同事的故事之后,我打了一个电话回家,本来想问问如果爷爷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处理。结果妈妈不等我询问就告诉我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七星村出了一个死不掉的婴儿。
我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
“死不掉的婴儿?怎么回事?”我忙放下自己心中的疑问,先问这件事了。
家乡那边不少关于婴儿的恐怖传说,比如“箢箕鬼”。家乡人把出生后还没有断奶便死去的小孩的鬼魂叫做箢箕鬼。这些小孩的尸体只能用一种叫“箢箕”的挑土用的工具抬出去埋葬。用过的箢箕不能再拿回来,就倒扣在小孩的坟上。箢箕鬼的坟墓不可以随便建在哪座山上,只可集中在某个偏僻的山坳里,这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而那个山坳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化鬼窝”。所以,有时候人们也将“箢箕鬼”叫做“化生鬼”或者“化生子”。
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死不掉的婴儿”的传闻。
事情是这样的。
在离我家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有个七星村。那里有一户人家,前不久得了一个孩子,可惜这个孩子没能在这世上存活多久。孩子的父母非常伤心,他们按照本地的习俗,用箢箕将孩子挑出去找一个地方埋了。
没过多久,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异常的事情。一到天黑,村里的狗就开始无缘无故地乱吠。尤其是这户人家,到了半夜就听到婴儿的哭声,跟刚生下来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时不时乱响。
这家人觉得非常害怕,到处询问上了年纪的人,想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说,恐怕是你们承受不住打击,太想念孩子,所以晚上出现了幻觉。
也有人说,怕什么呀,不过是哭声和厨房有响动而已,又不是幽魂厉鬼,放心大胆睡觉就是了。过一段时间它闹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会消退。
可是这家人哪能放心大胆睡觉?
问过许多人之后,终于有人给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说法。那个人不是本地人,但是听他们说了问题之后,默默想了一会儿,问道,家里最近有白事吧?
孩子的父母忙点头。
那人又问,过世的不是大人,是小孩。对吧?
孩子的父母惊讶不已,又忙点头。
那人叹息一声,说,那个孩子埋的地方太好了。
孩子的父母失望了,以为那人是个骗子。
那人接着说道,就是因为埋的地方太好,但是小孩子无福享受,所以快要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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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父母问,那应该怎么办呢?
那人说,很简单,把孩子换个地方埋了。
孩子的父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那人请回七星村,并带着那人来到了埋着小孩的地方。
那人围着倒扣着箢箕的小坟走了一圈,连连称好。
孩子的母亲不高兴了,说道,孩子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
那人道歉,然后说,我不是说孩子死了好,而是说这个地方好。如果这个孩子有福气,就不会骚扰你们,就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那样的话,你们就会有特别好的福气,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将来再得一个孩子的话,那个孩子的命也会特别好。可惜呀可惜,这个孩子就是没有那个命!
由于坟建得不久,泥土还较为松散,他们很快就挖开了坟墓。
打开裹尸布一看,孩子的父母吓了一大跳。婴儿的尸体一点都没有损坏,跟刚死的时候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尸体身上长出了一寸来长的红毛。
这时候,孩子的父母才算是相信了那人的话。他们赶紧将孩子换个地方埋了。之后几日,果然天下太平。
“既然这样,他们还来烦扰爷爷干什么呢?”我问妈妈。
“我还没有说完呢。”妈妈道。
他们准备了一点礼品,正打算去感谢那个人,可是就在当晚,奇怪的事情又重新出现了。村里的狗吠,婴儿的哭声,厨房的响声,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他们提着礼品直接到了爷爷家。他们之前没有来找爷爷,是因为听说了爷爷不再参与此类事的消息。
“马师傅,我们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不得不来找您。”一进门,他们就对爷爷说。
爷爷见他们提着礼品进门,心中也就早已明白了八九分。爷爷点点头,将他们领进摇摇欲坠的老屋。他们走到屋里才知道老屋已经颓废成什么样了,小心翼翼的搬了椅子坐下,不敢有大动作,生怕不小心就将老屋碰坏撞塌了。
爷爷去里屋泡了两盅粗茶,端给他们,然后在对面坐下。
孩子的父亲勉强喝了一口茶,将他的遭遇一一道来。
孩子的母亲在旁边不时补上一两句,使事情的原貌更加丰满。
这时,一只邻家的鸡跑了进来,在潮湿的堂屋里寻找什么东西,偶尔用爪子扒拉一下墙角,然后用嘴去啄。
孩子的母亲起身要去驱赶。
爷爷摆摆手道:“别赶,随它吧。”
孩子的母亲说道:“这东西在家里随便拉粪便,脏啊。”
爷爷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吧?土里千年,不敌活鸡一只。”
“土里千年,不敌活鸡一只?”
“是啊。意思是,在土里埋了千年的鬼魂,还不如一只活鸡。鸡的阳气是动物里最重的。我这老屋太阴湿,它在这里反而有益处。”爷爷笑眯眯的看着那只鸡,说道。
我对爷爷的这种说法不置可否。我小时候不懂事,经常在爷爷家里撒尿。妈妈见了要责骂我,爷爷却拦住,说,没满十二岁的童子在家里撒尿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孩子的母亲见爷爷这么说,便坐了回来,继续说她的遭遇。那只鸡的胆子也大,旁若无人的走来走去,期间还在爷爷坐着的椅子下面蹲了好一会儿。
孩子的父亲盯着那只鸡看了一阵,转移话题问道:“马师傅,昨晚有狐狸到您家里来过?”随后,他指着鸡的嘴尖。那里粘着一根黄色的长毛。
没等爷爷回答,孩子的父亲又说:“我曾经做过狐皮生意,一眼就能看出来。”
爷爷不去看鸡的嘴尖,微笑道:“好眼力。昨晚是有一只狐狸拜访过我。”
“哦……”孩子的父亲意味深长地看着爷爷。
爷爷不作回避,同样意味深长地看着孩子的父亲。
后来爷爷说,前来拜访的狐狸就是那晚和炎爹一起聊过天的年轻人。再后来,爷爷说,那个年轻人其实就是爷爷年轻时候看见过一次的住在一个大户人家楼上的狐狸。
话题回到了死不掉的婴儿的身上。孩子的父母终于将前因后果说完了。
“现在埋的地方不怎样吧?”爷爷问道。
孩子的父亲说道:“当然啊,随便埋的,不会又碰到了好地方吧?”孩子的母亲面露焦急,抓住她丈夫的手。
爷爷呵呵一笑,说:“没那么好运气的!之前那样的风水宝地已经非常少见了,哪里会再次碰上!”
孩子的母亲舒缓了一口气,放开了丈夫的手。
孩子的父亲问道:“那现在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既然不会碰到,现在应该好了啊。是不是那个人骗我们了?”
“那人没有骗你们,骗你们也没有好处啊。他只是功夫不到家,想做好事没做完全。”爷爷说道。
“没做完全?”
“嗯。孩子原来在上好的地方,尸体不腐不烂,可惜无福消受,但是也算享了一点福。现在你把他换了地方,尸体难以继续保持那样的状态,孩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所以它要来作祟。”爷爷不紧不慢说道。
“您……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孩子的父亲挠挠头。
“打个比方吧。一个人突然得了一大笔钱,可他没有福气享受这笔钱,不是今天生病就是明天生病,买了吃的吃不进,买了穿的穿不上,结果只好把这笔从天而降的钱送回原来的地方。这样他的病才好。可是呢,钱走得太快了,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是想着念着要发横财。这时候,他能安宁吗?”爷爷说道。
“我懂了。那怎么让他安宁呢?”
“你家里有桐油吗?”爷爷却突然这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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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油?”他一愣。
“嗯。桐油。平时用来擦椅子的桐油。”在湖南,桐油使用非常普遍。在从我家去爷爷家的路上,有一段两旁植有桐树的路。桐树到了收获的季节,枝头就长出许多拳头大小的果实。用这种果实榨出的桐油,可以给椅子或者家具或者棺材做油漆。它的防腐蚀,防水能力特别强。
“要那个干什么?”孩子的父亲问道。
爷爷做了一个刷漆的动作。
孩子的父亲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爷爷点头。
后来孩子的父亲按照爷爷说的做了。他再次将孩子挖了出来,用桐油将它刷了个遍。孩子的母亲不放心,多给孩子刷了好几遍的桐油,又等桐油风干,让孩子像个琥珀一般,或者说,像仍旧沉睡在子宫中未曾出生过一般。
再次将孩子埋入土中的时候,孩子的母亲哭得比刚刚失去它的时候还要伤心。
从此之后,他们家才算是真正获得了安宁。
事情没过半个月,隔壁村的一户人家找上门来,说是要买下之前那块风水宝地。找上门来的是方圆百里知名的发财人家,名叫董有余。董有余非常相信这些东西。他的父亲名叫董念馗,乍一听像“年亏”,年年要亏似的。为了翻转“年亏”的不祥预兆,他父亲给下面的三个儿子取名都另辟蹊径。大儿子叫“有盛”,二儿子叫“有余”,小儿子叫“之余”。
果不其然,三个儿子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尤其是董有余,他做养鸡场的生意起家,后涉及各个领域,均有所成。但唯有一个缺憾——连生了三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这是他的心病。
他找算命先生问过,以后会不会有儿子。算命先生说,除非……
于是,他找到了七星村的那户人家,要出重金买下那块土地。
自从山和田划归个人之后,原来的“化鬼窝”渐渐消失,加上医疗技术日渐发达,夭折的孩子越来越少。各家各户还没有形成火葬的概念,又不能将亡者埋到别人家的山上,所以坟地一般都是属于自家的。董有余想要得到那块宝地,只能找它的主人购买。
董有余很顺利的买下了那块地。
几天之后,那里又建起了一座坟。
周围人都觉得奇怪,莫非董有余将别人的坟迁到这里来了?可是坟前没有墓碑,不知道里面埋着的人姓啥名甚。
好事的人偷偷去看过董有余的家坟。原来是怎样,现在仍是怎样,没有翻动泥土的痕迹。跟他关系好的想询问,他守口如瓶。
不久,董有余经营了许多年的鸡场突然支撑不下去了。养的鸡大批大批死亡。许多原先签订的订单一下子无法保证,他不得不赔付大量违约金。这是他发家的基本。鸡场一倒,其他事业跟着一落千丈。很快,他亏得一塌糊涂。几十年的经营,仿佛在一夜之间蒸发了。
在别人都以为他要寻死觅活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媳妇再次怀孕了。当时谁也不知道,他媳妇怀的是龙凤双胞胎。董有余自己也没有料到。
最先知道他媳妇怀上龙凤双胞胎的,是住隔壁的一位五保户老太太。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是这样的。一天,老太太在门口坐了一会儿,跟她养的一只老猫说了一会儿话,她知道老猫听不懂,但是她没人可以说话。说得老猫都开始打盹了,她才起身要关门睡觉。这时她忽然看见两个小孩从不远处走来,模样憨厚可爱。
老太太视力不太好,还以为是村里哪户人家的孩子。老太太扶着门框对那两个小孩喊道:“喂,你们俩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小孩子魂浅,容易被化生鬼带去玩的!”村里的老人经常用这种语气跟贪玩的小孩子说话。
这时,一个村人从老太太门前经过,听她这么喊,便朝同样的方向去看。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便对老太太说道:“您眼花啦!这里哪有小孩子!”
老太太揉了揉干涸的眼睛,果然发现刚才的两个小孩子不见了。“咦?刚才还在这里的呢?”老太太嘟囔道。
那个村人哈哈大笑而去。
老太太关上门,插上栓,将老猫抱进它该呆的纸箱子里,然后朝床的方向摸索。她家里的灯坏了,自己不会修,也没有人帮她修。常山村的九坨跟她沾亲带故,以前还经常来帮她做一些活儿。自从娶了媳妇之后,他也很少来了。
她摸到了床沿,刚坐下,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呀?”老太太只好又摸索回去。夜里虽暗,但勉强有一点点微光可循。
外面没有回答。
老太太犹疑地打开了门,低头一看,门边上站着刚刚看见的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他们的脸很白净,如空中的月亮一般。老太太注意到,男孩子的左脸和女孩子的右脸上各长着一颗明显的黑痣。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找谁呀?”老太太慈祥的问道。
“我们找董有余。”两个小孩异口同声,乖巧的说道。
“你们是他家的孩子啊?”老太太指出了董有余家的方向,“他家在那里,从这里笔直朝前走,第一家就是了。”
两个小孩甜甜的回答道:“谢谢奶奶。”然后那个男孩牵着女孩朝董有余家走去。
老太太关上门,刚要上栓,突然明白了什么。
董有余家里只有三个女儿,最小的也上小学了,根本没有两个这么小的貌似三四岁的孩子。何况其中还有个男孩!再者,如果是董有余的亲戚家孩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老太太心中一惊,不敢再开门,就在窗口朝两个孩子的方向望,只见那两个小孩在幽幽的夜色中走进了董有余的家。
次日一大早,老太太故意走到董有余家门前,拦住出门洗衣的董有余媳妇,神秘兮兮问道:“喂,你家昨晚是不是来亲戚了?”
董有余媳妇将装了满满一桶的衣服放下,笑道:“没有啊。怎么啦?”
老太太脸色难看,摆摆手道:“没怎么,就问问。我以为你家来亲戚了呢。”说完,她急忙巍巍颠颠的走回了自己的小屋,留下董有余媳妇莫名其妙地在背后望着她。
而后不久,老太太就得知董有余媳妇怀上了的消息。
董有余欣喜地带着媳妇去医院检查,回来后说医院医生预测他媳妇怀的是双胞胎。
老太太那时候就偷偷告诉人家,董有余怀的是龙凤双胞胎。人家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谨慎的摇头,说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告诉别人。
董有余的经济状况越来越不容乐观。陆陆续续可以看到讨债的人经常出入他家。后来几个债主一起来到他家,将他家里的家具都搬走了。董有余媳妇和三个女儿跪在地上求债主不要将东西全部拖走。债主见她们可怜,便留下了几袋米。
几个债主原来也算跟董有余有些交情,他们也听说了董有余买风水宝地的事。一个债主临走前拉起董有余媳妇说道:“嫂子,你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不拿董有余的东西,我们的债主就会拿我家的东西。董有余不给我们钱,我们就没办法给上游的人付钱。要怪只怪你们家董有余,买什么风水宝地,你看看,不但没带来好运,反而让他亏得一塌糊涂。嫂子你多劝劝他,叫他把那个破宝地尽快转手,说不定他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几个债主说完就走了。
债主说那些话的时候,董有余就在旁边。他假装没听见。
当天夜里,他借钱买了一点香和纸,用篮子提着去了他的风水宝地。
七星村的人看见他在那里恭恭敬敬的在坟头插上香,一边烧纸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当晚回去之后,董有余大病了一场。对于他们家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董有余媳妇只好到处借钱为董有余治病。等钱凑了起来,董有余的病却好了。他不再发烧,不再浑身无力,不再喊痛。但是,他多了一个特殊的爱好。
每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就跑到那个别人不知道里面埋着啥的坟上去,然后伸长了脖子,“喔喔喔”的学公鸡打鸣。
就连他媳妇以前都没有发现过,原来他学公鸡打鸣学得这么出神入化,简直跟真正的公鸡打鸣不差毫分。
他在坟头一叫唤,附近人家养的鸡就跟着叫了起来。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周扒皮”的故事。不过他是单纯的打鸣,而不是为了叫人家早点起来干活儿。他更不会半夜起来学鸡叫,打扰人家睡眠。他叫的时间跟正常鸡打鸣的时间差不多。所以也没有人阻止他。
他媳妇觉得很没脸面,劝他不要这样,不过劝了等于白劝。
有人说,那次得病,可能病的是脑子。
他将那些话置若罔闻,兢兢业业的对待打鸣的“工作”,一天也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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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卖地给他的人家找上门来,由于心中有愧,希望董有余将地退回给他们。
董有余哪里肯答应?他说,他做买卖从来都要讲究信誉二字。他将家里赔光了也要把债务付清。这地既然已经成交,就没有再反悔的理儿。
人家还要劝解,他干脆将人家推出门。
董有余媳妇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去那个坟头上叫唤得越来越欢。
在他的叫唤声中,他媳妇给他生下了第四个和第五个孩子,果然不出隔壁老太太所料,生下来的是一对龙凤双胞胎。
可是过了不几天,人们听到消息说,董有余的命运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因为龙凤胎中的一个天生不足。至于是什么地方不足,大家猜来猜去,没有一个准确答案。有人去问董有余,他却摇头不语,一如当初别人问他那座坟中埋的谁一样。
不过有一点可以知道,那就是天生不足的是女孩。
董有余经常将男孩抱出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一门心思全扑在了这个难得的小男孩身上,似乎将家里其他人都忘记了。
而那个小女孩自从出生之后没有几个人见过。
有人问起,董有余便非常不快的回答道:“死了。”
这样,便没有人敢再多问。
又是老太太放出小道消息,说女孩并没有死,她夜里偶尔能听见类似小女孩的嘤嘤的哭声。至于董有余为什么不将女孩抱出来,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有的说小女孩有传染病,怕传染给小男孩;有的说小女孩长得太丑,董有余不喜欢;有的说小女孩可能没有什么大病,只是需要做个小手术,可是董有余现在养家都困难,只好放弃治疗,让她自生自灭。
还有人说,恐怕跟那块风水宝地有关。
老太太对他们的解释都不屑一顾。她说,我早说他媳妇怀的是双胞胎,你们开始还不信。我现在说那晚我看见的两个小孩都健健康康,肯定都没有问题,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相信。
老太太道:“你们没挨着他住,不知道他的性格。他那重男轻女的思想,可比我这个老婆子还要严重。那个小女孩肯定没有一点毛病,他已经有了三个女儿,早就不想再要女儿了。生下的男孩是他的命根子,他自然舍不得撒手不理,可是生下的女孩对他来说是多余的,是个牵连。何况他现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更不愿喂养这个多余的小女孩。”
老太太说,她晚上偷偷从董有余家后面的窗户瞄过,看到了小女孩。每次小女孩哭得不可开交了,才见董有余媳妇端着碗进去喂她。可是那碗里不见一粒饭,仅是清水。他们狠不下心将她弄死,也许是怕杀人偿命,就这样一直让她饿着,哭了就喂点水,不哭就不管。
老太太说,小男孩已经长大很多了,可小女孩还是刚出生时那么小。
有些谣传经过第一个人之口说出,然后人人口口相传,传来传去,最后回到这第一个人的耳朵里,第一个说这话的人都不敢相信这是出自自己的口了。因为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谣言在不断的变化,变得最初说出的人都不认识了。
关于董有余在风水宝地埋了什么的猜测,在人们茶余饭后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知怎的,后面传出那个坟地埋了一条蛇和一只鸡的“标准答案”。以前所有的猜测都渐渐归拢于这个答案。
已经不知道说出这个“标准答案”的人是谁了,但是人人坚信,还有理有据,说是一条蛇和一只鸡搭配,就是一条龙和一只凤的意思,龙凤呈祥。只有这样的搭配,才能载得住那块宝地的福气。也正是这样,他们董家才诞下一男一女的龙凤双胞胎。
谣传一出,就有更详细的解释。有人说,蛇与龟应玄武,属于北方壬癸水,鸡应朱雀,属于南方丙丁火,都是灵力很强的动物。这说明董有余在那里埋下蛇与鸡是早有预谋的。但是他只算到了这样的搭配命够硬,能抗衡那块风水宝地,没想到他媳妇却因此生下了一男一女。因此,他才将小女孩另一番对待。
有人猜测,董有余这样对待那个小女孩,恐怕会让坟里的鸡不服气。蛇对龙,自然鸡就对凤了。龙是男,凤是女。对待那个小女孩不好,自然得罪的是坟里的鸡。
这么一说,就立即有人附和了,说董家的鸡场突然遭遇变故,恐怕就是坟里那只鸡的报复,这才导致董家赔得倾家荡产。
这种说法很快就被否定了。董有余虽然是在买了风水宝地之后破产的,但是那时他还未得龙凤双胞胎。
一天,老太太和董有余媳妇还有另外几个妇女在一起摘菜,老太太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一边说点话一边做事就不觉得那么累。”
几个妇女都赞成。
老太太瞄了董有余媳妇一眼,说道:“这个故事有点古怪,说得好就好,说得不好你们还别见怪。”
“什么故事啊?快点说吧,还这么神神秘秘的。”一个妇女催促道。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菜叶,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了,在我们这附近有一个将军,他有吃人的习惯,只吃女人和小孩。”
那个妇女吃惊道:“真的假的啊?”
老太太道:“真的你就当假的听,假的你就当真的听。那个将军在吃人之前呢,要把抓来的女人或者小孩养一个多月。”
“干吗要养一个多月?”
“就像我们从田里抓来了泥鳅黄鳝或者田螺一样,不也得放在盆里用清水养几天?你就这么吃,不吃一嘴的泥巴和脏东西啊?”
妇女们点头称是。
“那个将军养女人和小孩,也是这样,天天不给吃的,只喂清水。”
老太太声称,她当时看见董有余媳妇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但是很快被掩饰过去。
老太太继续说道:“这样的话,饿又难饿死,活也活不成。等清水把肠子洗干净了,将军就把他们吃掉。你们说残忍不残忍?你们说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一个妇女笑道:“哎,这话就说错了,虎毒不食子说的是自家人。你说的将军吃的又不是自家人!”其实她们早对董家的事有所耳闻,只是不太确定罢了。这个妇女故意将声调提高许多,然后偷偷注意董有余媳妇的变化。
董有余媳妇果然坐不住了,她将手里的菜叶放地上一放,借口说家里还有事,然后起身离开了。大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惊慌失措的询问她们:“你们看见我女儿没有?”
老太太以为她问的是前面三个女儿,便回答道:“今天不是上学吗?她们都在学校里上课吧?”
董有余媳妇额头出了汗,头发粘在额头上。她拨浪鼓一样摇头道:“不是。我说的是我第四个女儿。你们看见她没有?”
老太太和几个妇女顿时站了起来。老太太问道:“你的……第四个……女儿?”虽然老太太一直说她知道董有余媳妇的事,但是当董有余媳妇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难以相信,好像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自己曾经坚信的东西。
“是啊。她……她一直在我家后面的小房间里,可是……可是现在不见了!”董有余媳妇连连跺脚。
“她是不是跑了?”一个妇女插嘴道。
“她比刚出生的时候还虚弱呢,怎么会跑呢?”她摊开双手说道。
几个妇女见事态严重,不再询问,拉着她要回到那个小屋里去看看。
几个人一起回到阴暗的小屋。那里只有个竹编的老式摇篮和一张散发着霉味的八仙桌。桌上一碗清澈的水。
摇篮里空空如也。
“你确定你把孩子放在这里了?”一个妇女问道。
董有余媳妇点头道:“当然啊,一直放在这里,从来没有换过地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消失过。”她的眼神有些发散,这突然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六神无主。她突然一拍脑门,懊悔道:“哎呀,我怎么把你们带到这里来了!”
她的这句话让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不过很快她摆摆手:“算了,算了,都已经来了,就帮我找找我女儿吧。天哪,她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们几人帮忙屋前屋后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她女儿的踪迹。
过了一会儿,董有余回来了,见有几人在屋里走来走去,顿时脖子冒青筋,对他媳妇怒道:“你怎么让人家在家里到处跑!”
一人不明就里,回答道:“你们家四闺女不见了,我们帮忙找呢。”
董有余顿时恼火了,鼓着眼睛喝道:“我们哪有四闺女!你见过?死闺女倒是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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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有余张开双臂,习惯性的像驱赶鸡群一般将这帮妇女赶出门,只差嘴里发出“西西”的声音了。
在人与动物相处的过程中,其实有些语言已经相通了,只是远离农村的人们不知道。比如让猪来吃食,只要发出“啰啰”的声音,猪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让鸡来吃食,就发出“阔阔”的声音;让鸭子来吃食,就发出“历历”的声音;逗狗则用“嘬嘬”;让牛停步则大叫一声“哇”。
不过爷爷对牛从来不用这些,而是直接对话。如果牛懒懒的不肯干活儿,爷爷喝一声:“你走哇。”牛就乖乖的拉着犁继续干活。如果牛在冬季不肯吃存放了许久的干稻草,爷爷就骂一声:“你不吃,不吃饿死你!”牛就低了头去慢慢吞吞的咀嚼干稻草。
有人说,董有余在办养鸡场的过程中,也学会了与鸡对话。他甚至能听懂鸡与鸡之间的对话。比如鸡是不是在抱怨鸡场里的温度太低,是不是在讨论晚上有老鼠来闹,甚至讨论哪个饲养员不好。
还有人说,鸡在古代是应者朱雀的,特别是公鸡,有超强的阳气。鸡血用来画符和朱砂符一样,但比朱砂符好。原因是鸡血阳气重,画的符,鬼能看得清楚,所以效果强很多。
董有余以前跟人讨论过朱雀这回事,他并不否认,并且对鸡的品相自有一套说法。他是这么说的。第一等的鸡是金鸡,也叫锦鸡,更好听的说法是五彩鸡。讲究是红冠,绿耳,金背,青尾,紫腹或者褐腹,反正是凑足五色。这种鸡如果加上凤眼——眼皮由上往下合的,那就不得了了,养久了能成精。就算没凤眼,这也是最强的灵物。自然的,这种鸡属于凤毛麟角,极少遇到。第二等的是赤鸡,也叫满天红,就是全体红毛,走在地上像火块一样。他说这种鸡只在小时候见过一回,那时候不懂事,他想拔它的毛绑键子,结果差点被村里人骂死,说那是镇村的鸡,不能碰的,只有鸡主能捉。那鸡不管走到哪家,哪家就得给它吃的,再穷也得给。第三等的是白鸡。这个多,好看,但功能比不上前头两种。
他也承认,他办鸡场的时候一直寻找第一等的五彩鸡。
要这种鸡认主基本不可能,但是能得到这样一只鸡,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
他说他曾经遇到一个道士,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只火红的鸡。他非常奇怪,就问道士为什么带着鸡在外云游。道士笑道,我在云游的途中不少遇见难以摆脱的不干净的东西。自从得了这只满天红以后,以前纠缠他的东西主动退避三舍,再不骚扰。
董有余不相信,问道,你是道士,难道还要这种低等动物保护不成?
道士答道,土里千年,不如活鸡一只。这种动物打生来就是与一切阴邪恶鬼相克制的。我区区一个凡人怎么比得了?
董有余大为惊讶。他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不如一只鸡。
道士见他不相信,便给他讲了一件往事。
三年大灾荒时期,山西有一个叫成新的年轻人,自幼父母双亡,家中清贫,本来就无依无靠,加上三年庄稼颗粒无收,无奈离开家乡,独自跑到湖南谋生。走了好几个月,终于来到洞庭湖旁边,他不知道该绕过去,还是坐船过去。傍晚的时候他碰到另一个人,也想过湖,于是同行。湖南的雨水特别多,刚好那几天连连下雨,湖水暴涨,船家晚上不渡客人。成新和那个同行人只好找了一家小店住宿。
大概吃过晚饭的时候,店老板把成新带到一边,对他说你那个朋友有点问题,你要防着点他。
成新就问他怎么回事。
店老板说,我懂一点面相,看那位仁兄的相貌是早亡之人。你和他在一起可能有亡命之虞。
成新很害怕,就问店老板怎么解救。
店老板说他也不敢确定那位仁兄是人是鬼。他说你睡觉前放一棵葱在那位仁兄床下的床褥下面,另外再放一棵葱在自己的床褥下面,到明天一早就知分晓了。
成新照办了。第二天天刚亮,那位仁兄就催着成新和他一起坐船过湖。店老板在一旁使了个眼色叫成新过去。
店老板手里拿着两棵葱说,这里一棵又黄又衰的是你床褥下的。这棵看上去很新鲜的是那位仁兄的。那个东西肯定不是人。
成新一头冷汗,惊惶不已,忙说道,老板你可要救我啊。
那个店老板说,既然这样,我看这个东西在过了湖之后肯定会叫你去他家,你在去他家之前一定要买把大红伞,而且到他家的话一定要叫他先进去,然后把伞打开顶住他家的大门口。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要看。闭上眼等到天亮,天亮之后就赶紧离开吧。
成新害怕,说,要不我不答应跟他一起坐船。
店老板道,他既然瞄中了你,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去,他就知道你识破了他,就会加倍报复你的。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不会出问题。
成新只好硬着头皮跟那位仁兄走了。上船之前,他偷偷买了一把大红伞。怕那位仁兄发现,他又买了一块黑布将伞裹住。
那位仁兄见他拿着一条黑东西,没太在意。
过了江之后,那位仁兄果然邀请成新到他家作客。成新走不脱,只好和他一起去他家。他们俩走了好久的路。到了天黑的时候,那位仁兄指着前面一处灯火说,我的家就在前面,你先过去敲门,我到村口买点酒菜。咱们有缘相识,得好好喝上几杯。
成新听了店老板的话,哪敢先去?他就说,我一个人去,嫂子和孩子们都不认识,怕吓着他们,我们还是一起去买东西一起回来吧。
那位仁兄没有办法,只好一起去。
买完酒菜,回到原地。他还是要成新敲门。他说他手里提着酒菜,腾不出手来。
成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说道,这是你家的门,还是你来敲吧。说完,他暗地里将酒菜放下,将大红伞的黑布拿掉。
那位仁兄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人声回应。他用力一推,门就开了。他刚跨步进去。成新马上打开大红伞顶上门去。只听得“哧”的一声,门里传来阵阵惨叫。
那位仁兄惨叫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那声音非常凄厉尖锐,如一只大黄蜂一般直往他耳朵里钻。
成新毛骨悚然,心里记着店老板的话,不敢睁眼看他。
那位仁兄在大红伞后面挣扎了近一个小时,才缓缓的不见了动静。
成新觉得应该差不多了,精神和体力都极度疲惫,晕晕眩眩的就地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他才发现自己身处荒坟丛之中。大红伞顶着的是一个立棺。所谓立棺,就是没有下葬,立在地面的棺材。乡里死于非命的人在死后并不下葬,而是选一佳处,将棺材暂时立在那里,外面用砖等东西封住,渐化怨气。等怨气完全散去,这立棺才会被埋进土里。有的地方也叫这为“秋季棚”。
成新遭遇此事后,没有再往前独行,而是折返回到之前住的小店里,感谢店老板的救命之恩。
他身上没有多少钱,不能长期在这里住下去。可是遭遇此事之后,他再也不敢往前行了。店老板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也算是有缘,便留下了他,收为继子。
几年之后,年迈的店老板病逝,成新接下了小店。一天,有个游方的道士经过这家小店,听成新说起此事,便告诉他,这立棺里的是“翻江尸”,并笑称解决方法非常简单,要避开它,只要手里抱一只雄鸡即可。他说,公鸡纯阳缺阴,它天生喜欢吃阴气重的东西,比如躲在地下的蜈蚣,蚯蚓,地壳虫之类。再加上公鸡不像人一样害怕鬼怪,它只知道面前这个东西阴气很重,跟它平时吃的虫子没有两样,都大补,不管吃不吃得下,必须要上去啄一口。
他还提到鸡分为几等,比如五彩鸡,满天红等。那种鸡你有机会得到一只的话,你可以观察下,它呆的地方,不说鬼,就是阴气重一点的湿湿虫都绕着走。这个不是什么道行或者灵性的问题,而是天生的相克,就跟冰靠近火会消融一样。
小店生意越来越惨淡,几乎难以维持生计。成新心想呆在这里还不如跟着这位道士云游四海,于是将店折价转让,跟着道士走了。
后来,道士要去某地方辟谷,成新不能跟随。道士担心他再遇类似“翻江尸”的事情,便送了他一只满天红。
董有余后知后觉道,你就是那个成新?
道士呵呵一笑,道,你可以叫我沉心道人,沉下的沉,良心的心。
董有余跟道士畅谈许久,并学得几种简单的奇门异术。但他不承认那是奇门异术,说那只是一些小窍门。正是这些小窍门,让他将鸡场经营得红红火火。
也正是那些小窍门,让他的鸡场一败涂地,让他的媳妇得了失心疯。
他的媳妇疯掉之后,媳妇娘家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强迫他找回不见了的四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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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有余这才道出实情来,说龙凤双胞胎中的女婴已经死了,他为了不让媳妇伤心,偷偷将女婴埋了,就埋在那块风水宝地里。
“风水宝地!风水宝地!”他的丈母娘激动不已,“你就知道风水宝地!你把我外孙女埋在那里,也是为了让她承载那块风水宝地吧!你让她继续占着那块风水宝地,好让你在生意场上东山再起。是不是?”
董有余羞赧不已,默不作声。
他媳妇听了他和母亲的话,愣神看了看外面,招呼也不打,兀自朝外面跑了。
屋里的其他人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董有余一头雾水的问正朝他发火的丈母娘:“她这是怎么了?”
丈母娘都忘记发火了,看着狂奔而去的女儿,一动不动。
半晌,丈母娘才喃喃道:“她不会是听了我们的话,去你那个风水宝地挖我的外孙女去了吧?”
丈母娘的话如同一阵刺骨的冷风,让董有余打了一个寒战。
“不能让她这么做!”董有余大喝一声,急忙追了出去。丈母娘带着娘家来的人跟着赶了出去。
丈母娘猜得没错,董有余媳妇果然是去了那个地方。别看她平时瘦瘦弱弱的,这时候却出乎意料的有力气,奔跑了那么长的路程不说,她还立即动手挖起那座坟来,没有一点疲态。不知道她从哪里捡到了一根粗木棍,她先用木棍拼命的挑土。也许是嫌这样挑太慢,她干脆扔掉木棍,用双手扒土。乱风吹拂着她的头发,鼓起她的衣服,远远一看,像一只动物在觅食,要将埋藏在土里的食物挖出来。
董有余从背后抱住了她,大喊道:“不要挖!不要挖!你这么做会让我们家破人亡的!”
他媳妇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虽然手上伤痕累累,但是她已经忘却了疼痛,双手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拼命的插进土里,将泥土扒出来。
董有余控制不住她,便向她娘家人求救:“麻烦你们帮忙制止她吧!她再这样弄下去,风水就被她破坏完了!”她的娘家人站在一旁,不为所动。
丈母娘叹气道:“就让她发泄吧。都已经这样了。”
董有余媳妇突然停止了动作。
大家以为她停止发疯了。
她惶恐的表情消失了,嘴角浮现难得的笑意。
众人发觉不对,循着她的目光朝泥土里看去,只见几根鸡毛从土里露了出来。
她惊喜的扑了上去,双手顺着鸡毛插入土中,将一整只鸡掏了出来。不知之前是否做过防腐措施,那只鸡虽不能叫唤,但是羽毛光鲜,没有一点腐烂的臭味。
“五彩鸡?”她娘家的一个人暗暗说道。
董有余媳妇一把抱住那只鸡,咯咯的笑了。那笑容,也许是她发自内心的,但是在别人看来是那么的诡异。
董有余被她娘家的几个男人拉住不放。既然是娘家的人,自然还是护着出嫁的媳妇。董有余媳妇连生三个女儿之后,董有余就从来没有给她过好脸色,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她娘家人早就看不惯了。
“乖闺女……”董有余媳妇幽幽的对怀里的鸡说道。
“闺女,那不是你的女儿,那是一只鸡。”丈母娘痛苦地看着女儿,不过她没有上前将女儿怀抱里的东西夺下。
那只鸡的脑袋耷拉在董有余媳妇的胳膊上,晃来晃去。董有余媳妇小心翼翼地将鸡头扶起来,让它依靠在胸前。但是每次扶起来之后,鸡头还是滑了下去,继续晃来晃去。董有余媳妇又将它小心翼翼扶起来。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遍。
董有余终于也看不下去了,哀号道:“孩子埋得更深一些……”不知道他是要媳妇继续往下挖,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但是他媳妇似乎听不见他说话了,仍旧执著地要将鸡头扶起来,非常耐心。
丈母娘抹了一把眼泪,伤心道:“这是作的什么孽!”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养不起多余的人,只能保一个。”董有余双腿软了,由媳妇娘家的人拉着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丈母娘对他伸出手掌制止,说:“你别再说了。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
他媳妇终于将鸡头扶好了,她将胳膊稍稍张开,将鸡头夹在胳膊与胸之间。她满意的笑了,身子轻轻的颠动,像逗婴儿一般。
丈母娘轻声道:“闺女,你的女儿也找到了,这下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他媳妇似乎突然清醒了不少,对她娘绽放一个开心的笑,问道:“可不可以回娘家去啊?我要跟你回家。”她看了丈夫一眼,摇头道:“我不要跟他回去。他不喜欢我女儿。我怕他对女儿不好。”
丈母娘点头:“嗯呢。我们先回娘家。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搀扶董有余的人松开了手,让他跪倒在地。然后,他们带着董有余媳妇走了,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着已经挖坏的风水宝地。
最后一个离开的娘家人讽刺道:“有余,你再学鸡叫一叫嘛。”
董有余在那里跪到天黑才起身缓缓往家里走。
他刚走到村口,就有人拉住他的袖子问道:“你这一天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你家里出了事,你还不知道吧?”
董有余哆嗦了一下,问:“出了什么事?”
那人告诉他,就在两个小时前,他的儿子出事了。天快黑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鸡都归了笼。他的女儿抱着他的儿子坐在门前等爸妈回来。这时,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非常漂亮醒目的鸡,红得像火的冠,绿得像苔的耳,黄得像金的背,青得像瓦的尾,紫得像缎的腹,它跑到门口,猛啄他的女儿。
他女儿抱着弟弟追打它。
当时有好几个人看到那只鸡了,谁也不知道它是谁家养的,以前没有见过。如果是村里的鸡,很容易认出来的。有的人为了不跟别人家的鸡混淆,会在鸡腿上系红绳;有的人会在鸡毛上栓绳子;有的人会将鸡尾将掉。只要不是特别容易区别的,如秃毛、拐脚等,都会留下标记,以免自家的鸡被别人捉到笼里去了。
那只鸡一见他女儿追,就转身逃跑。
等他女儿坐回去,它又过去啄。
他女儿被它激怒了,抱着弟弟追赶那只鸡,那只鸡逃窜到了他家地坪前不远的猫骨刺丛中。地坪与猫骨刺丛之间有个很陡的坡,平时董有余将从屋里扫出的垃圾倒在那里。
他女儿追到陡坡的时候,脚下一滑,连自己带着手里的弟弟一起摔倒,滚入猫骨刺中。
就那么一下,看似不要紧,的确,董有余的女儿立即爬了起来,毫发无伤,虽然那里的猫骨刺正是最尖锐的时候,她的手上脸上都没有一点划伤的痕迹,连个红印子都没有。要不是有人看见,谁都不会相信她是从猫骨刺丛中爬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避开那些一片叶子上长了六颗或者八颗甚至更多尖刺的猫骨刺的。或者说,谁也不知道猫骨刺是怎么避开她,却扎堆一般集中到她弟弟身上的。
她弟弟的皮肤被划得稀烂,如凌迟一般。当然,这些猫骨刺只能伤皮肉,伤不了筋骨,更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是,猫骨刺中的一块石头弥补了猫骨刺的不足。
那块石头的年龄比村里最老的人还要大。它形状怪异,像一只牛角,有一只家养的猪那么大,但好像缺少了一部分,因为“牛角”的最底端凹凸不平,显然是从这里断裂下来的。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才知道,这块石头以前不是在这里的。最老的人说,它确实是不完整的,原来应该是两个“牛角”一样的形状,最开始放在村口,很多人将它当作拴牛的栓子。
不过显然这是大材小用了。谁会因为需要一个牛栓子而打造一块这么大这么重大石头呢?上面的纹路如磨豆腐的磨盘一般皱皱巴巴,但不失规律。
老人的记忆有些模糊,跳过它为什么断成这样,直接说后来有人把这半块石头搬到了这里,继续栓牛,也有人在上面磨刀。
虽然谁也不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一旦有人在上面磨刀,搬这块石头来的人就要阻止,说什么磨刀就是为了伤害,要么是柴刀上山砍树,要么是菜刀杀鱼切肉,要么是剁刀杀猪伤人,总之是没有为善的事。如果你也在上面磨刀,他也在上面磨刀,家家户户都罪孽都集中到了这一块石头上,集中到了一定程度,恐怕这石头要报复的。
村里人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认为他小气,自己搬来的石头就要独家拥有,不肯让别人使用。所以谁也不听,反倒使用得更勤。
董有余儿子的死,仿佛是印证了那个搬石头的人都预言。
那块石头断裂面的尖锐突起,刚好伤到了他儿子的致命部位。
仿佛那块石头积累了许多年的怨念在这一刻爆发。
而那只鲜艳夺目的鸡就此不见了影踪。
有人说,或许他们看见的鸡不是普通的鸡,而是那块石头的灵魂,是它故意引着董有余的女儿一步一步将她弟弟带上死亡之路的。报复完成之后,它就回到了石头里面,不再露面。
可惜的是他和媳妇娘家的人没有见到那只鸡,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跟媳妇从风水宝地挖出的那只鸡一模一样。
不过对董有余来说,它是不是埋在风水宝地的那只鸡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至此,他的龙凤双胞胎已经都没有了。
抱着弟弟赶鸡的女儿吓得不得了,以为父亲会狠狠地惩罚她。结果他父亲不但没有打她,反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微笑地说了个“好”字。然后,他依旧不慌不忙,不惊不乱,细心地将她弟弟的尸体包裹好,像当初抱着妹妹的尸体一样,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她其实早知道是父亲抱走了一直长不大的妹妹,她没敢告诉别人。她还有一件事没敢说出来。那就是在离她家不远的老太太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走到她家的那个夜晚,她也看见了那两个小孩。
她趴在窗户上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看见两个小孩从她的窗边经过。她以为他们只是路过,却看见他们俩转弯走进了她家的大门。
带着好奇,她溜到门口,伏在地上,从猫洞里朝堂屋里看。
有的人家会在堂屋和每个卧室的门的左下方与门槛平行的墙壁上留一个圆形或者六边形的洞,称之为“猫洞”。那是留给家养的猫进出的。
她从那个猫洞里看见刚才那两个小孩走进了父母亲的卧室。
她一直没有说,直到她父亲再次天天去他的风水宝地上学鸡打鸣。
董有余将龙凤双胞胎都埋在了那块风水宝地上,没见他有多伤心,没见他哭泣。只是自此之后,他像之前“发过的疯”一样,天天去那里打鸣。
董有余媳妇回来娘家之后,再也不肯回来。她抱着那只五彩鸡不肯放手。五彩鸡离开风水宝地之后日渐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她娘家的人费了好多力气才将开始腐败的鸡从她手里夺出来。她慌了神,吃不下东西睡不好觉,天天神经兮兮地到处寻找。无奈之下,她父母亲从外面买了一只类似的玩具鸡给她。她才没有了失魂落魄的样子。
家里剩下的三个女儿幸好有外婆时常过来照顾,隔壁的老太太也经常帮忙指点一些事。这样她们也算没有受多少苦。她们的父亲自然不可能帮她们,父亲的心思都在那块风水宝地上,肚子饿了也不知道吃东西,只有女儿们将饭碗递到他面前时,他似乎才发觉自己饿了,端起碗拼命的扒动筷子,三两下就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末了还要伸出舌头将碗舔一遍。
董有余的打鸣功夫日渐增长,越学越像。用老太太的话来说,“他的嗓子就是鸡嗓子,只差嘴巴不是硬壳的了。”
一天晚上,董有余的女儿们发现父亲不在卧室,急忙叫来老太太出主意。老太太带着她们将整个村子找遍了,又去了那块风水宝地,仍然不见董有余的影踪。
老太太叫她们连夜去了外婆家。老太太心想,或许是董有余突然开窍了,去那里想叫媳妇回家来。
结果外婆说她们的父亲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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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个人忙活了一整晚,一无所获。
天快亮的时候,当老太太和外婆领着她们垂头丧气从外面回来时,却看见董有余穿戴整齐地从屋里出来。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孩子的外婆问道。
董有余不搭理她们,径直朝他将去打鸣的方向走了。
不过,她们都闻到了一种特殊气味,那是鸡粪的气味。老太太恍然大悟,抓紧外婆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其实他没跑远,就在屋里。他昨晚睡在鸡笼里了。难怪我们找不到。”
“他怎么会睡鸡笼里?”孩子的外婆不解。
“他把自己当作一只鸡了。”老太太皱眉道。
老太太和孩子的外婆在外面坐着歇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打鸣声。
老太太说:“他开始了。”
孩子的外婆点点头,侧耳仔细地听她女婿打鸣的声音。
紧接着,村里村外的鸡跟着叫了起来。
在鸡鸣声中,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东边的山上怯怯的露出一个头。
孩子的外婆说:“今天是个好天儿啊。”
老太太说:“是呢。人哪,只要心里没有郁闷的事儿,天天都是好天儿。”
孩子的外婆叹气道:“人活一世,哪里能天天心里快活?总是操这心操那心,没有个安定哦。”
老太太再次抓起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微笑道:“想这么多干什么呢?老天爷给你多少就是多少,自有他的道理,你要从他手里抢,自然就会多出很多烦恼啦。”
这时,孩子的外婆指着地坪前面问老太太:“喂,你看看那边,那只鸡怎么那么漂亮啊!”
老太太扭头朝外婆指的方向看去,问道:“哪里有鸡啊?”
孩子的外婆将手指抖了抖,说道:“您的眼睛是不是老了呀?那么明显的一只鸡你都看不清了?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多漂亮啊,哎哟,那冠红得哟,啧啧,好像我闺女挖到的那只鸡呢。要不是我看着闺女挖出来的鸡坏了,还真要以为就是那只呢。”
太阳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两位老人笼罩其中。
老太太不管那边是不是有鸡了,仰头看着发出柔和光芒的太阳,说:“哎,这都是命。”
以前她的远亲九坨来到她家里,抱怨说外面谣言太多,都在私底下讨论他娶的媳妇是来自姑娘庙的鬼怪,老太太也说了同样的话:“哎,这都是命。”
“是你的就是你的,想摆脱也摆脱不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想强求也强求不来。”老太太说。这跟她对隔壁孩子的外婆说的话没有两样。
接着,她给迷茫中的九坨讲了一个故事。
在一个村子里,有一个担货郎,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他每天都是挑着一副担子走街串巷的吆喝,卖点线团,绣花针,拨浪鼓之类的小东西,一天要走好几个村子。有一天,他的生意不怎么好,就多走了几个村子,结果晚上回不了家。他随便找了一个荒草地就躺下休息,实际上那片地是个坟地。
月上树梢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179.
他听见一人略带惊喜说道:“哎呀,今天晚上你们家来亲戚了吧!”那声音离得稍远一些。
接着,他听见另一人似乎有些平淡地回答:“嗯。是有个亲戚来了。”这声音仿佛近在身边。
稍远的人说道:“村头那户人家要生孩子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一听这个人就是喜欢管闲事的长舌妇。
近处的人性格跟那人相反,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家里不是来了亲戚吗,我就不去了。”
这个担货郎没想那么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接着睡。不过他睡得很浅,耳边的风吹草动都能听见。
这样睡了一会儿,又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次是离得近的人先说话:“哎,你回来啦!看到没有?生的是带把儿的还是不带把儿的?”看来这人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不管闲事。
“生的是个女孩,不带把儿。”稍远的人说道。
“哦。死定到哪里了?”
“定在马镫上了。”
“那姻缘呢?”
世上果然没有不好奇的人,那人心想道。他的脸被一根草挠来挠去,有些痒,他想抬手去拨开那根草,但是手抬不起来。
“姻缘啊……嘻嘻……姻缘就定在你家来的那个亲戚上。”稍远的人似乎想捂住嘴巴抑制笑声,但是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溜走。
“哦。那好呀。”
然后寂静无声。
担货郎就这样迷迷糊糊半醒半寐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还以为昨晚那些话是做梦听到的。他擦了擦眼皮,将他的担子挑起来正要走,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头上。他再看那些荒草,有高有低,原来下面是一个个坟墓。他顿时毛骨悚然,撒腿就跑。
回到家后,他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话,觉得不可思议。他曾听自己村里人说过,他们这一块的人好像都是从昨晚睡的那个村分离出来的,现在还共用一个姓氏。
莫非,昨晚就睡在曾经的亲戚坟上?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我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坟头听到的是刚出生的小女娃,年龄相差太大,怎么可能我们俩有姻缘呢?
于是,他便没把坟头听到的话放在心上。
他依旧日复一日的挑着担子走街游巷,这样又过了几年,他还是没有讨到老婆。他又有点相信坟头上听到的话了。难道真要等那个女娃长大我才能娶亲不成?
一天,他经过女娃的那个村,特意关注她家的情况。他借口讨水喝,敲开那家的门。门开后,一个老婆婆给了他水喝。他见家里没有其他人,便问怎么只有老婆婆一个人在家。
老婆婆说,她儿子收稻谷去了,连小孙女都带去了。老婆婆指着大概一厘之外的一块稻田,说她儿子一家就在那里干活儿。
担货郎见距离不远,便挑着担子朝那块水田走去。
走近后,担货郎见女娃的父母正在割稻子,无暇顾及他们的女儿。女娃独自在水田附近的大路边上玩耍。
担货郎突然心生一计,从担子里选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偷偷攥在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毫无防备的女娃。他要在女娃身上留下一个印记。

180.
担货郎捂住女娃的嘴,用小刀在女孩的肚子上划了一刀。可能女娃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并不哭,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担货郎放下女娃,挑着担子逃跑了。等他转了个弯,找好了藏身之地,那个女娃才放声痛哭。
在水田里劳作的大人听到孩子的哭声,赶忙上来查看。孩子的妈妈发现女儿的肚子破了好长好深的一个口子,顿时吓得软了腿。孩子的父亲抱起女儿急忙去找赤脚医生。
孩子在赤脚医生并不高明的手段下活了下来。
大人问孩子怎么回事。
孩子还不太会说话,她或许听见别人说过“担货郎”,但是说不清楚,只是一直重复说:“郎,郎,郎……”
大人便以为这伤口是被野狗或者狼撕的,那年头山上的狗豹豺狼不少,所以就没太追究。
光阴如梭。一眨眼又过去了好多年。这个担货郎还是孤苦伶仃,单身一人。这时有个媒人要给他做媒,说是那姑娘长得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答应门当户对或者年纪相配的男子,偏偏要找年龄偏大或者家境偏穷的人家。媒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担货郎。
担货郎听了这个消息,自然高兴得不得了,立即答应了,将一半的积蓄拿出来做了聘礼。女方弄得神神秘秘的,不到结婚那天还不让见面。
担货郎也不在意,只要有个媳妇他就心满意足了。
到了结婚那天晚上,洞房的时候,他发现新娘的肚子上有个很吓人的伤疤。他就问新娘,你肚子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新娘羞涩道,这是小时候被狼撕的,因为那时候太小,现在也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形了。反正自从她记事起,她爸妈就说这是她在路边玩耍时被狼弄伤的。
新娘还说,正是因为这个丑陋的伤疤,她怕男方娶了她又抛弃她,所以故意找家里穷的或者偏老的嫁。
这个担货郎立即就想起来十几年前的事情来,他就问新娘是不是搬过家。因为媒人告诉过女方的住址,与他当时伤人的地方不同。
新娘说,她家原来住在某某村,后来买了新屋,就去了现在住的地方。
担货郎一听,那某某村就是他当年伤人的村。时间和地点都证明这道伤疤就是他当年留下的。他又想起那晚在坟头上听到的话,大为惊诧,心想这姻缘果然是跑不脱的。
他记得当时还听见了一段对话——死定到哪里了?定在马镫上了。
于是,婚后的他对他妻子千般万般好,就是不让她骑马。当然,这个地方养牛耕地,养猪过年,养鸡生蛋,养狗看家,养猫逮鼠,但是没有人养马。只有偶尔经过这里的照相人牵一匹马经过。
那时候要拍照,就像要买线团绣花针一样,要等担货郎或者照相人经过的时候才有。
担货郎手里举着一个拨浪鼓咚咚咚的敲着吸引买东西的顾客。照相人则牵着一匹马吆喝人们尝试一下新鲜玩意儿,并给顾客拍上一张马背上的留念。这情形,颇像曾经先流行过推着单车拍照后流行过骑在摩托上拍照。

楼主:该做的还得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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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04-23 19:04:41

更新时间:2019-05-28 20: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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