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奶奶级少女

本人姓夏，名曰：晓光。
1979年末，出生在祖国北方的一所小村子。由于乡下的教育很不正规，7岁的孩子入学，必须读完“小学前班”和“大学前班”，才可以升至一年级。当我离开乡下，到省城去读大学的时候，报到的当天就发现自己和大三的学生是同龄。
父母当初问过学校，土鳖老师回答说，孩子上学，从小打的基础最重要，没有学前班坚实的基础，到了一年级就会跟不上课。我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在摇篮里被扼杀了两年，本来是70后的尾巴，却和80后一起走向的社会。
大一开始的时候，母亲一直叮嘱我，在大学千万不要谈恋爱，要好好学习，现在的就业压力很大，不学点本事可不行。
……
大四年级快毕业的时候，母亲忽然告诉我，你可以去谈恋爱了，快毕业了，谈好对象后，毕业后尽快结婚。
在大学里，美女们往往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名花有主，到了大二和大三，不漂亮的女孩子也渐渐有主了。
那时候我扫描了一遍学校里剩下的单身女子，多半已经让人没有什么感觉了。你也许会说，不能太在意外表。
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男人已经变成了一种视觉动物。女人或许觉得男人很肤浅，性格不比外表更重要吗？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男人的大脑喜欢的是女人的性格，但眼睛却喜欢女人的外表，而恰恰眼睛长在了大脑的前面。所以女人用性格打动男人之前，必须先用身体打动男人。

大学期间，我除了学习之外，喜欢上了写作，校报经常发表我的文章，很快我便成了校园才子。
既然是才子，就算没有佳人，最起码要有个长得不差的女朋友吧？不管同学们对我的才华评价有多高，事实就是那么残酷，学校的美女们一个个被那些叼着烟卷的丑八怪们追走了，我却被剩下了。

大学快结课的时候，姑姑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女孩名字叫陈圆圆，比我小一岁，从小在石家庄长大。女孩子大学在北京读的，今年面临毕业，由于学校已经结课了，回到了石家庄在找工作。
听到陈圆圆的名字，让人预感对方就是一个美女，不然的话，父母怎么会把女儿的名字取得如此红颜。
男人虽然很在乎女人的外表，我却并不是为了找什么大美女，只希望找一位让自己有些感觉的，带出去不觉得委屈就行。
“你见过那位女孩子吗？有照片吗？”
“我没见过，也没有她的照片。她妈妈说她女儿个子很高，接近170cm，性格也很大大咧咧的那种，曾经在学校跳芭蕾舞得过冠军……”
没等姑姑继续说下去，我立刻说：“不错，我去见！”
跳芭蕾舞获过冠军的人，身材一定超级棒了。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来说，脸蛋和身材想比，可能身材好的女性更有吸引力。如此红颜的名字，再加上170cm的芭蕾舞身材，足以让男人们浮想联翩。
姑姑又说：“我给你电话，你们约上吃个饭，两个人聊聊。”
我留下了电话，与陈圆圆联系上了。一通电话，觉得对方说话声音很粗。有这样一则规律，说话声音越粗的女孩，长得越漂亮，声音越动听的女孩，一般都长得不好看。
上帝给了她好的嗓音就不会给她好的容貌，如果容貌和嗓音不可兼得的话，男人肯定会选择容貌。
我和陈圆圆沟通了一次，便约对方有时间一起吃饭。陈圆圆说：“什么年代了，一起吃饭多俗呀，有时间一起去爬山吧。”
“爬山，石家庄哪里有山？”
陈圆圆“切”了我一声，笑了，说：“苍岩山，在石家庄周边的鹿泉，我经常去爬山，有助于消耗多余的脂肪。”
“好，那咱们就去爬山吧。”
室友们知道我要去相亲一位获过芭蕾舞冠军的女孩，一个个羡慕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嚷嚷着让我请大家吃饭表示庆贺。
父母给我花血本买了一套户外休闲装，连鞋子都是新买的，想讨一个都市美女做老婆，投资一下自己的“行头”还是有必要的。
当我们在石家庄的长途汽车站碰面的时候，我差点吐出血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体重几乎180斤的大胖子，大大的块头，特像周星驰电影中的搞笑女丑角。
……
这样的身材，也是跳过芭蕾舞的？居然还敢取名陈圆圆？
我上下打量她的时候，人家倒是很客气，主动与我握手。反正都到了长途汽车站了，即使一万个后悔，也得一起去爬一次苍岩山了。
你说逢场作戏也罢，碍于面子也罢，我只好跟陈圆圆去爬山，一路上偷着骂了姑姑一万次。她为什么都不看一眼实物，或者仔细打听一下，就直接介绍过来了，简直是太滑稽了。
到了苍岩山，我们开始爬。陈圆圆一个劲儿的狂侃，说她在北京读书的时候每周都爬一次长城，现在回了石家庄，以后苍岩山就是她健身的地方了，就是希望练出好的身材。
我冷不丁问了一句：“听说你芭蕾舞获过冠军？”
陈圆圆粗声粗气的笑了，说：“那是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能依靠感觉来下结论的，信息一定要收集的足够全面，才能对事情做出正确的判断。
中午的时候，陈圆圆将包包里带的一大堆零食全部吃的一干二净。我心想，她这种累了就狂吃的方式，哪里是在减肥啊，分明是在增肥。
当我们爬到山顶“天桥”的时候，陈圆圆非要与我合影。我忙说：“我给你照吧，我不太习惯照相。”
陈圆圆倒是蛮自信的，摆出了各种Pose，活像一个女模特。此时此刻，在她的心目中，自己一定是最美的。

一天下来，我被累了一个半死，临别的时候，陈圆圆专门要了我的QQ、邮箱等一切的联系方式。
回到学校，发现陈圆圆已经上了QQ。她告诉我，可以去她的空间踩踩。当我进去她的QQ空间后，发现相册里有很多照片。最近的照片是这次在苍岩山上拍的，每一张照片下面都写着备注。
在庙宇前的照片，备注为：奶奶在庙宇前。在天桥上的照片，备注为：奶奶在天桥上，在山顶的照片，备注为：奶奶在山顶……
我又看了一眼她曾经在长城上拍的照片，站在好汉坡前的照片，备注为：奶奶在好汉坡。在长城门口大炮前的照片，备注为：奶奶在大炮前。
……
另一个相册写着西湖一游，我打开后，下意识的打开一张在断桥上的照片，不用我说大家一定知道写的是什么吧？
看了这些照片后，我想笑，觉得这个女孩属于超级自信的类型，还是因为丑人多作怪的缘故。也许因为她不漂亮，没有男孩追求她，于是采用这种出风头的形式来展现自己。
陈圆圆用QQ问我，“今天很高兴与你在一起读过愉快的时光，我们可以进一步交往一下吗？”
我回复说：“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为什么呢？”
“因为我太年轻，还不想这么早就当爷爷。”
……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位“奶奶”级的少女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QQ上再也看不到她了。也许是人家找到归宿了，也许是人家觉得和我没戏，就删除了我，省得浪费时间。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女孩还是蛮可爱的，但是可爱跟让人想去爱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我没有选择跟她走到一起，成为“爷爷”级的大男孩。

02：凤凰男

毕业后，我拿到了一纸文凭。逛了几次人才市场，投递了几份简历后，在家里等用人单位的消息。
母亲一直唠叨，希望我能带一位女朋友回家，早点结婚。我说没有遇到合适的，母亲又追问：“为什么别人能找到，你却找不到？”
“读大一的时候，你不让我谈恋爱，在这方面我从没有练过手，让我一点经验都没有积累。从小到大，你又把我教育的这么传统，这么认真，这么老实巴交，我从不会说谎，做事情一板一眼。导致我追女朋友方面，怎么能PK得过那些坏小子们？”
母亲诧异的望着我，说：“你这样的人，应该比他们更好找女朋友才对呀？”
“那是在解放前。”
……
父母也许永远不会理解，好男人为什么竞争不过坏男人。父母更不会理解，为什么现在的女孩子甚至不去看男人是不是真正的“适合”，只要追她的方式对了，被宠的感觉来了，一下子就爱了。
与其说这是爱情的力量，不如这就是女人的一股子冲动。冲动让她们恋爱，冲动又让她们结婚，后来又因为看透了对方而离婚。玩的一切都是那么闪电，有时候仅需要一个月，就把结婚证和离婚证都办了下来。
思想传统的父母，教育的孩子往往不太会追女朋友。刚到大学报到不到一周时间，已经有人拉着女朋友坐到自己大腿上了。当我还没有搞清楚班内美女的名字，已经有人在女生窗外的草坪上点燃一圈儿蜡烛，冲楼上大喊“我爱你”了。
你也许会说，女人需要的是浪漫。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浪漫是什么吗？这个问题我当时也不明白，我走向社会后遇到的一系列的相亲对象中，一次次的败给了有经验的坏男人，我才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起初我把浪漫想象得很伟大，很神圣，认为“浪漫”是上天赐给的男人征服女人的武器。我也曾经觉得懂浪漫的男人一个个都不简单，只有优秀才能打动女人。当我渐渐成熟以后，才发现这个认识是大错特错。
“浪漫”是什么？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字：“坏”。当你把不敢说的话敢说了，不敢动的手敢动了，舍不得花的钱肯花了，之前做事情思前想后，现在只要让女人高兴，就算犯错也无所谓了，在女人心目中你就浪漫了。
不会“坏”的人，很难让女人感觉到浪漫。不管你多么优秀，女孩子还会说，你很优秀但是我没有找到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女孩自己也说不清楚。在恋爱中，感觉大于天的女孩，特别容易被那些要啥没啥的坏男人，凭借一张臭嘴就骗走了。
会“坏”的人做事情是没有“对错”标准的，只要女人开心，多傻B的事情都可以做。而女人恰恰又是情绪化的动物，情绪对了一切都对，情绪错了一切都错。
比如，好男人开车的时候会全神贯注，为了保障身边女人的安全。而坏男人开车的时候，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摸着女人的身体。即使车撞了，女人只要没死，反而觉得你是为了她才撞车的，她要爱你一辈子。
——这就是女人。她们的感性思维，造就了她们的大脑不是在寻觅好男人，而恰恰是在追随坏男人。
美女一直都是稀缺资源，再加上被一群色狼们围着。那些人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浪漫”都玩得出来。
在争夺美女的战争中，缺乏经验的我，几乎不可能打赢。同学们劝说我眼光不要太高，咱委屈点，凑合一下，找个丑点的也无所谓，晚上把灯关了都一样。
难道好男人就该娶丑老婆？把美女们都留给那帮孙子们？不管我多么感叹天道不公，事实总是这样的，好汉子无好妻，赖汉子配仙女，在大学校园里无数例子已经说明，好菜都被猪拱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保持着真诚和传统，这与生长的环境有关。我的老家虽属于石家庄周边的郊县，那里却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地方，直到现在还保留着一些旧社会的习俗。
比如，每逢春节，我们都要给长辈们磕头拜年。村子里辈分大的老人，大年初一给他磕头的人，一跪就是一大片人，跟当年皇上享受的待遇差不多。
石家庄周围几个小县城的农村里，一直保留着这些风俗。也许是因为石家庄是一个小村庄发展起来的，这一带缺少都市文化的熏陶，很多古 俗保持的比较“完好”。
我们的邻村更绝，除了磕头拜年的风俗之外，还流行“娃娃亲”。你也许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城市里都到“爱情快餐”时代了，居然还有娃娃亲？
风俗的流行，并不是由于闭塞，而是大家都在这么做，没有人能够齐心协力去改变。即使个别村民不想订娃娃亲，也出于无奈。如果不给子女提早订亲，他的子女就可能抢不到像样的伴侣。
7岁的小男孩刚入学，家长就跟着孩子到学校去“选老婆”。农民“选美”也有一套，他们会参照对方父母的身高和模样来预测定亲对象未来的样子。
村长为自己的宝贝女儿选中了村子里一对卖菜夫妇的儿子，这对夫妇是村子里有名的老油条，精通耍撑杆儿技术，一斤菜少给顾客一两半。他们高超的撑杆儿技术，很多村民以他们为偶像。
他们的儿子刚入小学便成为娃娃亲的抢手货，提亲的人几乎要踏破门槛，最终被村长的女儿抢到了手里。
上天有时候喜欢给人类开玩笑，这小子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身体再没有长高过，而他的脚却一直快速的生长。
14岁的时候，他需要穿46号的鞋子。如果你低头看到他的脚，会想象此人身高至少一米九。当你抬起头看到实物的时候，却发现身高只有一米五。这小子不仅没有遗传父母的身高，也没有遗传父母的智力。
父母那么狡猾，儿子却先天性脑残，每次考试都得零蛋，抄别人试卷的时候，把对方的名字和学号也抄在了自己的试卷上。还有人透露，这小子除了身材矮小，大脑弱智之外，还每天都尿炕。
……
那些订了亲的孩子们，在学校从不和自己的“对象”谈话，甚至走碰了也装作不认识。他们只在逢年过节，男孩会买一些瓜子和糖果跑到女方家里走“亲戚”。
这些孩子长大后，刚满18岁就举行农村式婚礼，随后夫妻生活在一起，到了国家规定的结婚年龄，再去补办一张结婚证。
定了亲的双方如果有一方考上了大学，而另一方没有考上。榜上提名的孩子家长便要到对方家里去退亲，赔偿几百块钱违约金，这门亲事就算一笔勾销了。
这种习俗不知道流行了多少年，邻村很少和别的村子通婚，人家的姑娘基本上不对外。7岁就名花有主了，很少有机会嫁到外村。有一次，邻村一位姑娘，嫁给了我们村一位民工，邻村的人都说她嫁给了老外。
我们村的姑娘是对外开放的，当我们渐渐的长大，有的人中学没读完就办了婚礼。村民们把那些姑娘们用永久牌、飞鸽牌、凤凰牌，来贴标签。永久、飞鸽、凤凰都是让父母那代人记忆犹新的自行车牌子。
永久牌是指嫁给本村汉子的姑娘，飞鸽牌是指嫁到其他村子的姑娘，凤凰牌是指嫁到城里的姑娘。
在村民眼中，你只要嫁给了城里人，不管你嫁到的是北上广这样的大都市，还是嫁到山沟里的贫困县城，在他们眼中，你都是村子里飞出的金凤凰。
你也许会想，如果嫁给了外国人，村民们该怎么形容这位姑娘呢？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在我们老家，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姑娘们有史以来从未嫁给过外国人，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外国人。

03：起跑线

这一阵子，石家庄的人才招聘会成了我常光顾的场所，哪里有招聘会，哪里便有我的影子。
有好几次，我问招聘会上的工作人员，参加招聘会有没有贵宾卡？或者打折卡也行，近期的招聘会我几乎场场都去参加。
工作人员看到我这位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的“常客”，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一直以每场10块钱的价格参加着一场场的招聘会。
我学的是法学专业，进机关单位，哪有那么容易的？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老百姓多数是首选公务员。
有人抱怨中国公务员态度差，门难进，脸难看。原因大致是这样的，在国外，只有百分之几的人报考公务员，那些人是为了给老百姓服务才去报考的。就好比“园博会”的大学生志愿者，主动去报名做事，态度肯定很好。
在中国，80%的毕业生都去报考公务员。他们的意识中，公务员就是领导干部，可以一杯茶水一份报纸的日子混到退休，将来不需要再努力，也能保证有饭吃。这些人一旦考上公务员，为人民服务的态度能积极吗？
作为一名法律专业的学生，出路只有报考公务员和律师。公务员的考试就算是过了，面试的时候也会有很多猫腻儿。父母如果没有关系，我们只有去投靠律师事务所。进去后先打杂，美其名曰“实习”，其实就是免费给对方干活儿。
律师事务所中午只管一顿饭，就可以免费使用这些大小伙子们。我不甘心那么贱卖自己的劳动力，想闯荡一下真正的社会。再加上所学的专业不给力，只好拿着大学里的兴趣爱好当做了求职的敲门砖，把方向瞄准了文案类的工作。
先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文案工作，邀请我去他们公司面试。面试官是一位30来岁的漂亮女士。第一眼，我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臂的刺青上，那是一条小青蛇。
对方简单的问了我几个问题，看样子对我印象还不错，直接让他们总监给我面试，一见面，发现这位总监手臂上也有刺青，是一只蝎子。
当时有一种葫芦娃闯进“妖洞”的感觉，甚至对方给我倒的水，都不敢喝了。强忍着口渴，回答他的各种问题。当对方问我对薪资有什么要求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想要我了。
没等我回答，对方就说：“每月工资1200元，试用期间900元，三个月试用期后就转正，行不行？”
我只好点点头，应付了一下，那时候我心里非常矛盾。来？还是不来呢？说实话，这个人给开的工资还不低，2004年的石家庄社会平均工资才900元，刚毕业就给开到这样的薪资已经很难得了。
走出该公司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很纠结，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给的待遇也是自己喜欢的。也许是我思想保守，对方手臂上的刺青，始终使我心里疙疙瘩瘩的，万一某一天发生了冲突，我招架的住吗？
正当我回头望了一眼这家公司，也有一位女生拿着简历走了出来。一看就是刚才参加了面试，我急忙走过去和对方搭讪。
“来面试的吗？”
“是呀？”
这位女生算不上大美女，但也很清秀的样子，略有几分姿色。她对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友好。
“谈得怎么样？”
“没戏。”
“不会吧？”
女生讲述自己只进了“一面”，跟一位女面试官谈了没两句就结束了。我一听，也觉得肯定是没戏了。
如果进入“二面”的话，就会跟他们的“蝎子总监”面试了。面对这位清秀纯洁的女孩，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想认识她的冲动。
经过我们的交流，她的名字叫宋佳，河北师范大学的中文系的毕业生，81年的，比我小两岁。
我由于乡下那所傻B小学，耽误了两年的大好年华，79出生的我，却和81年的学生们一起毕业。
宋佳跟我一样，也是来自于石家庄周边县城的小村子，性格比较质朴和内秀。我为了提高自己的形象，告诉她我喜欢文学，经常有作品见校报，以后可以多交流。她顿时对我刮目相看的样子，说她很欣赏有文学气息的男生。
我们在公交站分别，留下了彼此的电话号码，以便于日后的联系。能够认识这么一位女孩也算比较幸运，我一直在猜她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有戏了。
刚才面试过的那家公司，经过我的犹豫再三，决定不考虑他们了，每当想起对方手臂上的刺青，我心里就一直没底。
回到家，关于工作的问题我就说面试失败了，再也没提这家公司的事情。报到的那天，我在家里睡觉，对方电话打了过来。我忙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对方听后狠狠的摔了电话，把我耳膜都差点震坏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宋佳经常一起去参加各种招聘会，见到文案类的工作，我们就把简历递上去。
终于，有一家文化公司同时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这是一家小公司，在裕华路的一个小角落，这里有一排小平房。
给我们的工资都是500元，合同、社保全部都没有。这家公司出版的杂志叫做“梅花读者文慧”，杂志的封面上，“梅花”两个字印得非常不明显，文慧两个字也弄得很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只有“读者”二字，印得又红又大，跟知名杂志《读者文摘》的封面做得极其相似。封面这么设计，目的是让人把该杂志当做《读者文摘》买了，以便于蒙混一些销量，这就是传说中的山寨版杂志。
我任职文字编辑，主编姓吴是一位40多岁的男人，住在办公室隔壁的小平房里，第一次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一股臭脚丫子气味差点把我顶了出来。
吴主编每月工资1000元，这个人整天不洗脸，也不梳头，每天起床后用五根手指在头发上抓两下，就等于梳头了。
他每天大量的时间都在网络里徘徊，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大家没有太多的规矩，性格都很随和，我们起初工作也很开心。
别看500块钱的小工资，我当时干得很来劲儿，几乎就是领导指哪打哪。我和宋佳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对刚得到的第一份工作还是很珍惜的。
不久，我渐渐发现，我每天不是被吴主编派遣到公司外面的图书馆去选稿子，就是被派往印刷厂去调整杂志的板式。
我在办公室的时间几乎很少，当我干完活回办公室交差的时候。每次都看到宋佳和吴主编坐在电脑前看爱情电影，两个人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
……
发行部的同事私下告诉我，说吴主编和宋佳关系不一般，起初我都不相信。吴主编这位40多岁的男人，曾经离过两次婚，第三任老婆为他生了一个女儿，都被他留在邯郸老家。
宋佳那么年轻清纯，怎么可能和吴主编那样的男人在一起呢？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当时也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
没不久，我就开始相信电视剧确实是源自于生活的。我刚刚走出大学校门，单纯的心灵还不知道社会是多么复杂。
宋佳很快和吴主编住进了那间布满臭脚丫子气味的房间，当初我们一起入职这家公司的时候，本以为我会成为近水楼台，结果人家却成了吴主编碗里的菜。
吴主编每天在网上写诗歌，声称要统领中国的诗歌界。宋佳也经常说，将来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就会没有时间看长篇小说，文字作品就会越来越短小，直到变成一首诗为止。
我终于明白了，吴主编利用小姑娘对诗人的崇拜，搞定了她。还贯彻了一系列的，写小说的作家未来没有前途，不如写诗歌的吃香。
在我看来，衡量一个人能不能被称得上文人，就要看他有没有几部令人称道的长篇小说。如果对方的作品都是一些诗歌，只能算一位文学爱好者。吟诗非常简单，谁都能整两句，而且就那么几句话，谁都会瞎编几篇。
吴主编每天都秀他的诗歌，其中有一首诗用陀螺来形容他自己的人生。诗歌大致是这样描述的，人生宛如陀螺，不停的被鞭笞，不停的旋转，鞭笞的越狠，旋转的越快……
宋佳读了一遍，眼睛湿润了。我看后，觉得吴主编一定是从哪里抄来的，在旧社会或许有人会写出这样的文字。吴主编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谁鞭笞了他？他又去哪里旋转了？
坚持干了3个月，我提出了辞职，我实在受不了吴主编和宋佳每天那么暧昧，让我在中间当灯泡。尤其是我曾经想追求的女孩子，被一个龌龊的中年男人骗走，我就觉得在他们面前非常的别扭。
当我要走的时候，发行部的同事说，大学生工作不好找，他们之间暧昧不管你的事，你辞职干什么？公司的老板也跟我说，如果在公司呆下去，将来公司发展了，我们这些人都会是公司的元老。
为一家山寨版的杂志做元老？有什么前途呢？我毫不犹豫的走了，辞职后，还被母亲狠狠的说了一顿，说我缺乏坚持，大学生找工作非常不容易，况且吴主编又不是什么恶人，工资也不拖欠。
母亲还说民工们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只挣几百块钱，每月500块钱的工作也不好找，母亲一连串的对我数落着。她一直在农村呆着，凡事都愿意拿民工们做比较，周围邻居家的孩子都跑去城里做了民工，也对母亲加深了跟他们比较的意识。
尽管我有很多次碰壁，还是相信自己会找到工作的。母亲开始求助于算命先生，对方给我相面以后，对我母亲说，你儿子面相不错，会有好工作等着他呢。
母亲这才放下心来，并且很认真的叮嘱我，说：“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再找了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辞职了！”

又徘徊了两个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一家上市的制药企业，谋求了一份医药代表的工作。
医药代表就是往医院销售药品，对专业限制相对不是多强。销售这类工作，会做人就会做事儿，形象不差，肯吃苦就行，没什么难的。
到公司报到后，我先被该企业送到了绿色军营里进行了为期十天的军训。军训过后，又被公司安排到工厂里进行全封闭车间实习，两个月的实习结束后，公司派遣我到西安去做市场。
24岁的我，从未出过河北省，这次一下子被派往西安，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漂泊在外的孩子了。
值得我高兴的事情是，公司给到了1800元的底薪，根据当时的石家庄平均工资，能够拿到1800元的底薪，就算一分钱奖金都不拿的话，也算是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了。
西安的消费水平和石家庄不相上下，这样的收入对于我来说是很让人兴奋的，销售工作如果业绩做的好，收入还会有大幅度的变化。
不管去哪里，为了前途和未来，我也得往前冲。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带着好奇和冲动，也带着去一座陌生城市的恐惧和不安，不管怎么样，西安这座历史悠久的文化都城，在向我招手了……

04：两个世界的对话

过几天就要离开家了，这几天，我先和“发小”们道个别。我来到何涛家，这小子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往上读书，如今在外面做民工。
何涛和我一般大的年龄，他现在小孩都两岁多了。当他知道我还没有对象，忽然想到前几天，刚刚有个工友，让何涛给他妹妹介绍对象，正在帮对方物色人选。
“那个女孩是什么学历？”
“我不知道。”
“学的什么专业你知道吗？”
“也不知道。”
“长得什么模样呢？”
“没见过。”
天哪！何涛一直在帮女孩物色对象，应该对那个女孩的个人信息了如指掌，结果却对人家一无所知。好比你要出售一件商品，你自己都不清楚你要卖的商品是什么，这是多么不专业的做法。
我得不到任何讯息，只好问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你到底知道那个女孩的哪些信息呢？”
何涛的眼睛一亮，说：“我知道她是属鸡的，跟你属羊的不犯克。你有意吗？有意的话就见见。”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孩的条件不会多好。放弃吧，好歹也是一次机会，何涛介绍的这个女孩究竟是何许人也，现在我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你到底见吗？”
何涛开始催着着。我考虑再三，觉得希望不大的事情，可以在本村见，反正我不用出远门，多见一个人也不吃亏。
“见吧，我们就在你们家见面。”
何涛听后，按着免提给他的工友打了电话，劈头就说给他妹妹介绍一个对象，把我夸得很帅，电话的对面立刻激动了起来。
“明天安排见见吧。”
“好呀，在哪里呢？”
“让你妹妹来我们村吧，在我家里见。”
对方顿时有意见了，说：“这种事情都是男方趁女方，没有见过女方来趁着男方的，让那小子来我们村！”
何涛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答应了下来。何涛挂掉了电话，我说：“我们不是说过吗？让他们来咱们村，否则我就不见了。”
“可人家是女方，你应该趁人家去。”
我也有一种倔脾气，本来一次希望很渺茫的相亲，跑那么远谁去呀？我又说：“我们要是见面，就来这里，她们要是不想来的话，我就不见了。”
何涛又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说：“男方想让你们来这里，不想去你们村。”
对方听了一怔，说：“靠，这是他妈的什么人啊？懂不懂人事儿？”
何涛笑呵呵的解释说：“我同学就是很个性，其实人很好的。你们还是来吧，他肯定是不过去了。”
对方又说：“那就到西马村见吧，我们家在西马村有亲戚，这个村子正好在我们村和你们村中间的位置上，大家都趁一趁对方。”
“好吧。”
何涛又答应了下来，尽管我不停的使眼色和手势，他还是答应了人家。挂了电话后，我觉得何涛真不是一个会沟通的人，对他说：“我说过了，要是见，就来这里，要么就不见了。”
何涛皱了皱眉头，说：“就这么两公里，你也不想过去？”
“对！”
我很坚决的说，防止何涛再一次向人家妥协。说实话，并不是我摆架子，主要是因为我对这场相亲寄托的希望不大。过几天要驻外工作了，在家的几天很难得，傻乎乎的跑出去，还不如在家多陪陪父母呢。
何涛只好又跟对方通了一次电话，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对方，对方骂骂咧咧过后，同意到何涛家里来相亲。

次日。
我按照农村人的方式，进行了相亲仪式。所谓农村人的相亲方式就是，男方需要买两斤瓜子，两斤糖果，放在媒人家里，等待着女方的到来。
女方来了，在母亲的陪同下来的。女方的母亲和何涛的母亲一见面，便聊到了一起，留下我和这位女士在一间房子里聊天。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正确的。第一眼看到这位女孩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长得一张黑黑的大饼脸，眼睛小且带着一定的脾气。从衣着和气质来看，一定是一名体力劳动者。
真没想到何涛给介绍的女朋友是这样的情况，这位女孩看到我长得还算阳光，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喜悦的微笑，问：“你上过高中吗？”
说实话，对方这句话差点让我喷了，没想到一张嘴居然这么暴露自己的实底儿。为了面子过得去，我也只好配合说：“上过。”
女孩用很欣赏的目光望着我说：“你真的上过高中？”
我心里暗骂何涛介绍对象太不专业了，转念一想，在农村人的脑子里，哪有什么学历的概念啊？
他们认为，只要是没结婚的成年人，不管是谁，也不事先了解对方的任何条件，就开始往一起撮合。
“你什么时候高中毕业的呢？”女孩又问。
我想了想，说：“4年了。”
“你高中毕业后，这几年去干了点什么？”
我开始不耐烦的说：“把高中这一页翻过去，好吗？”
“为什么呢？”女孩很认真的说：“我想找个有高中文凭的。”
我对她笑了笑，说：“我高中毕业后，读了大学，四年本科学历，目前在一家上市公司做医药代表。”
女孩嗤之以鼻的望着我，说：“你大学毕业？我还博士呢。”
我也象征的问了一句：“你从事什么工作的呢？”
“在我们村一家鞋厂干活。”
我知道，这种所谓的鞋厂，都是一些村民私营的，买一台压鞋机器，雇佣几个村民来干活，就算开工厂了。
女孩又问我，“你刚才说，你在什么地方做代表？”
“制药企业。”
“人大会你们参加吗？”
“不参加。”
“你不是代表吗？”
我递过去了一张公司刚刚为我印制的名片，说：“我是制药企业的医药代表。”
女孩一只手抓过我的名片，问：“医药代表不是代表医药的吗？为什么不去参加人大会？”
我解释说：“医药代表的工作是往各医院去销售药品，也需要给客户做培训……”
“什么？你还做培训？”
我点了点头，女孩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望着我，问：“看你瘦瘦的，不像是学体育的呀？”
这句话我一时不解，做培训和学体育有什么关系呢？转念一想，忽然想明白了。村子里的人，似乎见过的培训就是体育训练，培训师在她们眼中也就是体育老师，似乎别的行行业业不存在什么培训。
这便是传说中的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被外力撮合到了一起，我只好沉默了。
转念一想，这件事也不怪这个女孩。她们的工作单位，根本不正规。干一天活结算一天的工钱，所谓的合同和保险都没见过，至于“培训”二字，更是压根不懂了。
难熬的时间终于结束了，两位唠嗑的老人走了进来。女孩的母亲打量着我的样子，满意的笑着说：“你们谈的怎么样？相互留一下电话吧，以后你们好好联系。”
我忙赔上笑脸，说：“我已经留名片了。”
“你还有名片？”女孩的母亲好奇的问：“你是做什么的呢？”
“医药代表……”我说到这里，看到对方正在皱眉，我又解释说：“是做销售的。”
女孩的母亲又细细的打量了我，说：“不至于吧，随便找个工作，比做销售不好吗？”
我不做任何解释，因为她们不懂什么是销售？更不懂当今社会是商品经济时代，任何一家单位都需要市场来维持。
一个人要成功，要么就掌握某种一流的技术，靠技术来吃饭，要么就必须懂市场，将来才能从事上层管理。没有从事过销售，不了解市场的人，也就难以给公司赢得利润，发展前途也会有限。
老百姓眼中，似乎销售工作就是他们看到的那些挎个包挨家挨户推销的，似乎我们的工作和乞丐区别不大。
对于销售工作，他们不懂就算了，我只好顺着说：“销售的工作确实不好，现在工作不好找，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听到我这么说，女孩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小伙子，沉住气，别太着急，工作只要努力去找，还是能找到的。回头看看我们村的鞋厂还招人吗？我让闺女帮你留意着，到时候你们一起去上班……”
“谢谢大妈的好意。”
女孩的母亲笑了，说：“以后你们多联系，多了解了解，年龄大了，也该办事了。”
……
女孩及其母亲被送走后，何涛忙问：“感觉怎么样？合适吧？”
“废话。”
何涛一脸不解，问：“你说啥？”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你自己觉得呢？”
何涛振振有词的说：“差不多就行了，你打算又要学历，又要长相啊，一个村子才能出几个大学生啊？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想找什么样的呀？”
“我才24呀！”
……
我被何涛和他的母亲以及他的妻子连番着数落了很久，大致说的都是我已经年龄很大了，好姑娘早都嫁人了，还那么挑剔的话就只有最后打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