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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瓶梅看徐渭的心学观:自然而弊,救之以惕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5-10 10:39:36
徐渭的金瓶梅,是一本心学之书。精妙绝伦。博大精深。

从金瓶梅看徐渭的心学观:自然者之不能无弊也,而复救之以龙之惕

《金瓶梅与佛道》:演绎人性自然之流弊,而救之以惕悟
《金瓶梅》并不回避,万物都有个性。尤其是人,包括被封建社会视为“小人”、“人下人”的妇女。顺情适性,乃是人之天性,是人生的乐趣之一。于是作者的笔下,个性得到了自由自在的发展,人们的一切欲念,尤其是性,大都得到满足。可是作者的矛盾也在于此:一方面赞美、欣赏人的天性,让这些不齿于封建道义的色情、权势、利欲似坍坝的淫水,肆行泛滥,一方面又借宗教错制人的天性,以“色空”说来规范人类生活,于是乎,悲剧迭生,小说中终于出现了一系列难以说清的因缘。这是一部封建末世的市井妇女的“大观”,封建主义和市井意识组成了十分矛盾、却又自然合理的人生图画。每个人都是这生活的“奴隶”,都在“迷”和“悟”的深渊中翻滚,都被制约于这集体中。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天主”,可又是别人往上爬的垫脚石。他们沉醉于自己创造的宗教氛围之中,又不自觉地当了神佛的奴隶。兰陵笑笑生的功绩之一就在于此,他藉《金瓶梅》形象地评点了人生写出人生原为一极乐、又极苦的红尘,充斥着缠绵排侧的爱情、有使官能快感、消魂动魄的性生活,也有使人潸然泪下的生离死别……而这等等,却在尔虞吾诈的世道倾轧中,化为一片空白。宗教能使人“清醒”,但那些冬烘先生的说教,并不能解决人类命运;更何况宗教在总体上只能给人以落寞的空虚,只能使人低沉。可是找不到出路的兰陵笑笑生还是借宗教来演绎人生,他正如张竹坡所评说的那样:“此恨绵绵无绝期矣,故用普净(普静)以解结之”(《竹坡闲话》),藉佛、道思想作曲笔、逆笔,来指导人生,妄图使红尘与宗教融溶于一个“天地”。
综观全书,兰陵笑笑生的宗教观,大抵是以这样四种具体的形式来表露的。
首先,体现在主要人物的心态建构上,成为人物行动的指针”。例如,西门庆一一我为“天主”,天为我用;潘金莲一一不信天、抗天;吴月娘一一信天而用天,自愿地为“天奴”;李瓶儿一畏天、求天,作鬼后却又叛天。
其次,故事情节的安排、发展、变化,其整体构架,虽是当时现实生活的写照,可又受制约于作者的宗教意识。例如人物的宿命安排;吕洞宾开卷、普静禅师结卷;黄真人、潘道士的祈禳有法,而回天无术,天命大于人力;胡僧种“恶果”,薛姑子种“善果”…
再次,借小说人物(包括某些小人物)之口,臧否宗教的人和事,既是塑造人物性格的需要,也深刻地表明了作者的潜意识。
第四,作者在叙之外夹议夹评,直接跻身于故事环境中,与书中诸人物处在同一地位,直抒胸臆,清晰地表明了作者的明意识。
由此,《金瓶梅》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明朝宗教意识形态的一个大展览。它告诉读者:佛教自传入汉地后,虽然披着神秘的外衣,但为了生存,它必须扎根于群众,于是趋向大众化、民俗化,也就是世俗化。同时也由于上层统治者的参预,使得宗教仪式十分贵族化、复杂化,它仍滞留在较富裕的社会层。佛教在深入民众生活后,直接影响了中华文化的发展……


周群《徐渭评传》:徐渭通脱的心学观【折冲于自然与警惕之间】
徐渭虽然疏狂傲兀,以文学艺术方面的戛戛独造而彪炳于世,但他又具有颇深的学术造诣:他以儒为本,又出入二氏之学,汇通三教而以求“中”为旨归;师法王畿、季本,折冲于自然与警惕之间,借论《龙惕书》申以己意;在以字句形式为的注解《参同契》之风正盛之时,他注重神意脉理,对《参同契》的诠解别具一格,对今天我们理解《参同契》仍不无裨益。这一切为其新锐而又稳实的文艺思想与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学术基础。
第一节:“惕亦自然”的工夫论
《读龙惕书》的学术指向徐渭身处阳明学的发源地,处于阳明学传衍最盛且阳明后学分流别派最关键的时期。他深受阳明学的濡染,并直接承祧了阳明学脉。在自著的《畸谱》“师类”一目中所列的王畿、萧鸣凤、季本、钱楩、唐顺之五人都是阳明学的传人。其中,最著名的当数王畿、季本钱楩亦为季本门人。
就学术思想而言,对徐渭影响最大的是王畿与季本。但两人的学术旨趣又有不同,这一方面表现为自然与警惕的工夫论上的差异,另一方面,王畿敏于思辨,认为阳明四句教为权法,而提出“四无说”。唐顺之谓其“笃于自信,是故不为形迹之防;以包荒为大,是故无净秽之择”《荆川集》卷四《与王龙溪主事书》,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论学执守良知心法。季本则学风笃实,“闵学者之空疏,祗以讲说为事,故苦力穷经”《明儒学案》卷一三《知府季彭山先生本》第272页,著述繁富,凡一百二十卷,是阳明学派中十分鲜见的执着于考注经典的学者。徐渭如何兼法去取二师学术,是认识徐渭学术路向的关键所在,需认真考察。……
徐渭与季本相知更深。季本与王畿虽然是阳明学派的重要传人,但他们的理论旨趣并不相同,最突出的在于自然与警惕的问题。这涉及到当时阳明学派内部的一次较大规模的讨论,其缘起是季本有感于王门流行以自然为宗,“性流于欲而不知者”《龙惕书龙惕书·赠杨月山擢清浪参将序》,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刻本,以下同此版本。,于是作《龙惕书》以赠同门学友杨月山。他本于《易》之乾德,一改通常以水、镜喻心的路数,以龙喻心,云:圣人之学止是以龙状心也。夫龙之为物,以惊惕而主变化者也。惊惕者,主宰惺惺之谓也,因动而见,故曰惊惕。能惊惕则当变当化,而化不滞于迹,不见其踪,此非龙德之自然乎。吾心刚健之象,天命之不能已者正如此。故以龙言心则或潜或见,或大或小,出则显于天下,入则藏于无形,随时所遇,动必惕然,是以为赤子时有赤子之见,为初学时有初学之见,为贤人时有贤人之见,为圣人时有圣人之见。见有不同,故其用力疾徐亦因而异。用力虽异,然因时知惕则一而已矣。此皆龙德之所为也。《龙惕书龙惕书·与杨月山龙惕书》。此论一出,引起了阳明学派内部的强烈反响,王畿王畿、聂豹聂豹、薛侃薛侃、邹守益邹守益、张元忭张元忭等人纷纷发论,或附应,或驳议,或亦应亦驳,或发挥敷衍,体现了阳明后学不同的为学取向。徐渭亦作《读龙惕书》,全面阐发了其工夫论观念。《读龙惕书》是徐渭问师王门最重要的理论著述。阳明门人在阳明生前已对阳明的思想认识发生了分歧,天泉证道可见一斑。阳明殁后,后学传衍阳明学而使其风靡天下,但持论亦各有不同。对于阳明后学的分类,论者所据不一,分判各别,而日本学者冈田武彦据王畿所说的归寂、修证、已发、现成、体用、终始六种良知说《王龙溪先生全集王龙溪先生全集》卷一《抚州拟岘台会语》。而归纳为现成现成、归寂归寂、修证三派修证三派详见《王阳明与明末儒学王阳明与明末儒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5月版。,尤为多数学者认同。现成派以良知为当下现成,视工夫为本体之障碍,将吾心的自然流行当作本体与性命,此派以王畿、王艮王艮为代表;归寂派将阳明的良知说分为虚寂之体与感发之用两端,主张以归寂立体并达体于用,与宋代性学的路数颇为相似,此派以聂豹与罗洪先罗洪先为主要代表;修证派则在承认良知固有道德原则的同时,强调以工夫求本体,亦即“工夫即本体”,以纠现成派的荡越与归寂派的静肃,此派以邹守益邹守益与欧阳德欧阳德为主。当然,这样的归纳还仅是就致良知的途径不同而言,核心是本体与工夫的关系。其实,就为学的路向而言,阳明学派中尚有实证考据一路,最为突出的即是季本,他与专谈性命的阳明学派的其他学者迥然有异。他“闵学者之空疏,祗以讲说为事”,而“苦力穷经”,乃至“穷九边,考黄河故道,索海运之旧迹,别三代、春秋列国之疆土、川原,涉淮、泗,历齐、鲁,登泰山,逾江入闽”,力求“以为致君有用之学”《明儒学案明儒学案》卷一三《浙中王门学案》三,《知府季彭山先生本》第272页。。以此论良知,必然与修证派多有应合。
论者多以为“龙惕说”是与王畿良知现成的直接对立,其实季本并非完全尊警惕而恶自然,而是主张自然与警惕的统一,这也是他之所以以“龙”为喻的重要原因。他说:“戒谨恐惧,所谓惕也。非动何以见惕?非惕何以见自然?非自然何以为良?以良知为惕则戒谨恐惧,天命靡宁,主宰常惺惺,则常定明,则必诚,是谓真虚。故惕然其动,自然其良,非若失之于动者矣。欲知良知之学者,舍龙德其何以哉?”《龙惕书·与杨月山龙惕书》。亦即季本所论有二:一是惕,二是动。然动亦自然,惕亦自然,“非惕何以见自然”?“故以龙言心,则变化即自然也”。季本与王畿异致全在工夫论。但就“变化即自然”的“龙之德”而言,季本与以良知本寂为旨归的聂豹详见吴震《阳明后学研究阳明后学研究》

与王畿自然与警惕关系的论辩:王畿认为:“夫学当以自然为宗,警惕者自然之用,戒谨恐惧,未尝致纤毫力,有所恐惧则便不得其正,此正入门下手工夫。”王畿在《答季彭山龙镜书》《王龙溪先生全集》卷九。中对季本提出了数点异议:其一,“水镜之喻,未为尽非”,因为“人心与物无对,无方体,无穷极”,本身难以名状,圣人要揭以示人,不得已而取诸譬,不可“泥而比论”,更何况水、镜有因物显像,应而皆实,过而不留的特点,还是符合“心”体特质的。其二,讨论了王畿与季本的根本分歧。王畿云:“其意若以乾主警惕,坤贵自然,警惕时未可自然,自然时无事警惕,此是堕落堕落两边见解。”认为说警惕而主变化,不如说无欲而主变化更为得理。警惕只是因时之义。“惕”“非龙德之全也”。王畿实质是要提出“夫学当以自然为宗,警惕者自然之用”。其三,对于季本所说的“良知因动而可见,知者主也”的观点进行驳议。王畿认为,良知良知是至微至显,彻动彻静,彻内彻外的,是寂感一体的,并非因动而后见。而在混沌初开之第一窍,未生万物的良知或乾知中“只一知字,且无下落”,同时,认为季本之论有假见闻以为学之失,从而对季本的观点进行了驳难。但季本并未接受王畿之论,季本回信说,他提出“龙惕龙惕”因为是有感于“学者之病在于自然,而不知所惕也”的现实,因此,对于王畿的批评“未敢唯唯受领”《龙惕书·答龙溪书》。。明乎这样的背景,我们再来看徐渭对于这一重大问题的态度。徐渭在《读龙惕书》中的基本倾向较为偏佑季本,但不失阳明良知说之本。他首先为季本的警惕论辩护,云:“自然者之不能无弊也,而先生复救以龙之惕”,对于季本有功于阳明学的“龙惕说”进行了正面肯定。徐渭以《读龙惕书》为基础,在季本、王畿学术思想的去取融摄,发以己意的过程中值得注意的在于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徐渭站在季本的立场上,对于王畿的驳难进行了回应。云:而今之议先生者,得无曰,惕者循业发现,如论水及波,终非全体,随时执捉,如握珠走盘,反窒圆机,亦或未谅先生之本旨矣乎?夫见赤子入井而怵惕,此惕也,谓之循业发现也。未见赤子之先与既见赤子之后,或寂然而静,或纷然而动,而吾之常明常觉常惺惺者无有起灭,亦不可不谓之惕也,亦不可不谓之循业发现也。《徐文长三集》卷二九《读龙惕书》,《徐渭集》第679页。所谓的“议先生者”,正是指王畿,亦即王畿所说的“警惕只是因时之义,时不当故危厉生,惟惕始可至于无咎,非龙德之全也”《王龙溪先生全集》卷九《答季彭山龙镜书》。。徐渭认为王畿对于季本的批评并不正确,因为“惕”并非是“循业发现”之“权”,而是需时时执定之“常”,因为“业无际,发现无际”,因此“惕亦无际,又何别有全体之可云哉?”同时,王畿着意于良知非因动而后见,而徐渭则认为,怵惕之心,无有起灭,寂然而静还是纷然而动,全在是否具有循业发现的条件而已。显然,这与王畿仅着意于直截根源的观念迥然有异迥然有异。在自然自然与警惕警惕的关系上,徐渭直截了当地指出:“惕之与自然,非有二也。自然惕也,惕亦自然也,然所要在惕而不在于自然也。”这显然是站在季本立场上的观点。同时,在徐渭的论说之中,时时有与王畿相悖相悖之论。王畿认为“本体工夫,亦非二事”《王龙溪先生全集》卷九《答季彭山龙镜书》。。王畿用先天正心之学,从先天之心上立根,即可当下现成,不假工夫修证而后得。即他所谓“良知是天然之灵窍,时时从天机运转,变化云为,自见天则,不须防检,不须穷索,何尝照管得,又何尝不照管得。”《王龙溪先生全集》卷四《过丰城答问》。王畿并不是弃绝工夫,但他所谓工夫是从先天正心处见工夫,工夫遂被化为无形,因此黄宗羲视其为脱略工夫,于是有“流行即是主宰,悬崖撒手,茫无把柄”《明儒学案》卷一二《浙中王门学案二》第240页。之讥。当时其他学人亦有类似看法,如聂豹说王畿“自来论学,只是混沌初生,无所污坏者而言。而以见在为具足,不犯做手为妙悟。”《双江聂先生文集双江聂先生文集》卷一一《答王龙溪》第一书,四库存目丛书本。与王畿脱略工夫工夫,而“以自然为宗”《王龙溪先生全集》卷九《答季彭山龙惕书》。的观念不同,徐渭则期期于言警惕,言工夫,而不满意谈论自然者,云:“然而自然之体不容说者也,说之无益于工夫也。既病之人心,所急在于工夫也。苟不容于无说,则说之不可徒以自然道也。”自然是无需言说的,如果定要言说,也不可仅仅道以自然。在徐渭看来,自然之说已有流弊流弊,而当以警惕为要。不能否认,季本的“龙惕说”具有宋学诚敬诚敬、慎独慎独之论的某些痕迹,但是,季本所论警惕,是在充分肯定阳明良知说的前提之下的理论补充,季本说“吾师阳明先生提出良知示人,知者主也,天之则也,因动而可见者也,正指吾心之惕然处而言也。”《龙惕书·与杨月山龙惕书》。“惕”乃是良知良知良能的自然发用,可见,季本的“龙惕论”并非否定阳明学,而是纠校阳明后学无所拘执、疏放荡越疏放荡越的流弊,是为了使阳明学脉不坠。承祧阳明宗绪宗绪,这是季本与诸同门论辩时坚守的学术前提。对此,徐渭也竭力为师申说,他较之于季本更着意于用良知之本意来说明“龙惕说”乃发阳明之未发,而与其师执意于从乾之健、天之命、和而中节论“龙惕”不同,徐渭以譬喻譬喻的方法,说明了聪明运动是耳目手足之自然本体,是承认良知本来具足的。徐渭认为“龙惕说”是基于这样的现实提出来的:“人已夺于利害而未尝知足,播迁流浪,百孔千疮”,“举天下不见其有聪明运动之神。”乃至善恶易形,两可相凌,境界难别,迷觉不知,“以见起者为本来,逾距者为帝则”。他将“龙惕说”定位于阳明学的发展轨迹之上,肯定其振衰起弊,有功于王门的理论贡献,云:“甚矣!道之难言也,昧其本体,而后忧道者指其为自然。其后自然者之不能无弊也,而先生复救之以龙之惕。”《徐文长三集》卷二九《读龙惕书》,《徐渭集》第677页。阳明学正是有感于考亭之学以物理吾心判分为二,亦即“昧其本体”而兴起的。但是,由心即理衍生出良知现成论则又以流行为本体,遂有荡越之讥,在徐渭看来,季本的“龙惕说”又是惩自然之弊而提出的。将“龙惕”说定位于阳明学的发展历史上,无疑是对季本的直接支持,而这样的定位无疑是十分准确的。当然,徐渭虽然也主张“要在惕”,但是,他还是孜求涤除膺伪,恢复自然。因此,他又是深受王畿沾溉的尚自然的学者。徐渭认为“惕与自然,非有二也”。与王畿论自然、警惕关系时所反对的“堕落两边见解”的观点多有契合。他与王畿的不同仅在于王畿认为“良知既为知觉之流行,不落方所,不可典要,一著工夫,则未免有碍虚无之体。”引自《明儒学案》卷一二《浙中王门学案二》第239页。心、良知是虚灵虚灵的。他说:“人心要虚,惟虚集道,常使胸中豁豁,无些子积滞,方是学。虚即是道,体虚故神,有物便实而不化。”《王龙溪先生全集》卷之三《水西精舍会语》。而徐渭则认为“自然固虚位虚位也,其流之弊,鲜不以盲与翳者冒之矣。”《徐文长三集》卷二九《读龙惕书》,《徐渭集》第679页。防止因“虚”而致“冒”,因“冒”而失“真”。同时,徐渭本色论本色论、真我说真我说也受到了王畿“以自然为宗”的影响。其二,徐渭从“伪”自然的猖獗而不是有感于物欲流行物欲流行之弊而论警惕。季本倡“龙惕”,是有感于物欲流行之弊而发,即他所谓:“今自然之弊有至乐,便易而厌拘检者矣!”《龙惕书自序》。徐渭与季本略有不同,他仔细分析了种种“伪”自然的现象,为季本的警惕之论提供支持。他在承认目之能视,耳之能听,手之能持,足之能行,心之善应等自然行为之后,分析“伪”自然的世相:然而有病于耳目手足者矣,或为翳甚,或为盲也,或为塞甚,或为聋也,或为不调甚,或为痿痹也。始而罹是患也,既以坏其聪明运动之神而渐不可救,其患之成而积之久也,则遂忘其聪明运动之用而若素所本无。于是向也以视为目之自然,而今也以不视为目之自然,向也以听为耳之自然,而今也以不听为耳之自然,向也以持行为手足之自然,而今也以不持不行为手足之自然。《徐文长三集》卷二九《读龙惕书》,《徐渭集》第677页。患病已久,遂忘记了真自然。这是真伪易别者,更有幽间微细,隐微难别的因素在。如,有因性情不同而难以把握自然之度,而以“逾距者为帝则”:将清净者喜其无情,圆活者忘其诡随,遂非者假口洒脱,而放肆者遂至于无忌惮。
有少年习染有误,而自以为自然正确者:盲与明对,犹可辨也,惟少有见焉而以黑为白,白为黑,自以为明者难稽也;聪与聋对,犹可辨也,惟少有闻焉,而以喁为于,于为喁,自以为聪者难稽也;痿痹者与平和者对,犹可辨也,惟少能持行者而并以不能者为能,难稽也。这是无意作伪而得其伪,更可恨的还有矫饰而“伪”者,云:如象之盖舜入宫,又忽然忸怩,闲居之小人始而为不善,继而愧,既而又作伪以著其善。据《尚书精义尚书精义》卷四四云:“作伪之人,其恭俭非真也,皆以伪而为之耳!其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肺肝,然则何益矣?其心如此不亦劳乎?”徐渭引经据典,在于揭示“伪”自然之相,云:故盖舜入宫,自然也;忸怩,亦自然也;闲居为不善,自然也;继而愧,自然也,既而又作伪以著其善,亦自然也。无论善恶真伪,都可以标榜为自然。至此,我们自然会提出这样的疑问:徐渭列述“伪”自然的种种情状,目的究竟是补王畿良知现成论之不足还是为季本“龙惕说”张本?我们认为答案是后者。因为王畿的良知现成论并未开出救治伪自然的处方,故而徐渭接着说:“忧道者忧道者以自然之足以救支离,而不知冒自然者之至于此也。”“忧道者”正是指王畿,而以王畿之学,无法救“冒自然者”之弊,救此弊者,唯“龙惕”而已。即如他所说:“惕之与自然,非有二也。自然惕也,惕亦自然也,然所要在惕而不在于自然也。”《徐文长三集》卷二九《读龙惕书》,《徐渭集》第678页。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虽然徐渭的工夫论与季本大致相同,但他为什么没有沿着季本“惕”乃“龙”之德这一逻辑方向展开学理论证,而唯独在自然之真伪上着墨甚多,并对其伪者予以深入的分析?这与季本与徐渭关注的领域稍有不同有关。季本是一位学识渊博学识渊博、“表里洞达”康熙十年(1671)《山阴县志》卷三《理学传·季本》。的学人。他的“龙惕说”,是有感于当时学人的荡越之风。而徐渭对于“伪”自然的批评,主要是就文艺领域的现状而发,如果与他的“本色本色”、“相色相色”之论联系起来,就不难看出徐渭思想的内在联系。他为文力求呈现“真我面目真我面目”。

事实上,季本倡“龙惕”,意在补救阳明之学的缺失,在执良知之本方面,季本与王畿并无异致。而徐渭则兼融二师,申以己论,在工夫论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独特之见:夫古人论心,多以镜喻,故揩磨之说所自起矣,不知此二字何迟钝甚也?盖此心本心其为物欲蔽,特可喻以萍浮水面,一撇其萍,水复自如,非若镜之沉尘恋腻,而可以下手为是优柔也。故圣人但曰致知,曰缉熙,曰日日新;而祖亦云:“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又曰:“从前念今,今及后念念不被愚迷染,则是欲人于致、于缉、于日日、于念念上用力耳。”至于知也,熙也,新也,觉也,不被愚迷染也,自是良知良能蓦上心来的事,如电掣即收,收时而太虚即湛然矣,何所容其揩磨乎?然则所谓提持者,果当于何处提持?参悟者,果当于何处参悟?而又别寻一话头检点,不为其所缠缚耶?《徐文长佚草》卷三《答北庵上人论明是因暗是缘书》,《徐渭集》第1115页、第1116页。虽然儒佛二宗有以明镜止水喻明心的传统,但止水是说心体照物的属性,而论及工夫,常以揩磨为喻,重在渐修之意。而徐渭则以撇其浮萍为喻,以避免揩镜之喻的“沉尘恋腻”。他列述了佛教顿、渐二教宿语而取其中,从佛教开出而以阳明良知说为归宿,阐明良知良能本体即工夫的思想。其“撇萍”说,意为明心“如电掣即收”,“不为缠缚”,实乃兼顿渐二说:就“如电掣即收”而言,似为顿教,似王学现成派,似王畿;就其“撇”之动作言,又不同于王畿“不犯做手”之悟,而又有渐教以及季本稳实之学的意味在。虽然阳明亦有“浮萍浮萍”之喻,但阳明是说明“知之用力”当“活水有源”,这样才能不为浮萍所蔽见。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5-10 10:39:36
自然有弊,救之以惕。张岱在红楼梦中借助贾宝玉论述孔子的“好德不如好色”的关系,主张德色并重,这也是对徐渭心学思想的继承了发扬,是对阳明后学的拨乱反正。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5-10 10:39:36
对个体的肯定,对自我的追求,对平等的向往,是阳明心学的重要部分。所以被视为叛逆异端。这些也是徐渭金瓶梅、张岱红楼梦的一大核心思想。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5-10 10:39:36
肯定个体,追求自由,向往平等,抨击礼教,这是晚明心学启蒙思潮。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红楼梦都有深刻的心学意蕴。晚明思想文艺界,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入清后,受到了残酷镇压、渐渐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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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messi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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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19-05-09 09:11:56

更新时间:2019-05-10 10:3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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