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贾昱倒是真像提前进入了养老生活，除了偶尔对着手机打电话的时候会难得地严肃起来，其余时候都是一副让钱森南极度不适应的正常人的模样。
大佬贾昱下线之后，大概真的是闲的发慌，某天竟然提着崭新崭新的保温盒来看望钱森南。
对着电脑远程主持科研项目的钱森南差点把自己的笔电摔了，手上哆嗦了一下才面不改色地合上了电脑盖儿。
“哟，咱钱老师大忙人啊，这会就忙上了，要不要您说我给您打字，可别又弄的满管子血的，多给人护士添麻烦呐。”贾昱对着他阴阳怪气一通嘲讽，昨天钱森南打字的时候没注意扯歪了针头，血倒流了快满管子才注意过来，气得贾昱当场把护工骂的狗血淋头的，当场吵了人鱿鱼，要不是钱森南好说歹说护着人护工大叔，估计贾昱能把人都抽上一嘴巴子。
“我这都快能出院了。”钱森南知道横不过贾昱，无奈地说了一句。
“人医生说了，你这没养个半年，都不能算好全了，还说帮我养孩子呢，别我还好端端的，你就先挂了。你说你可真牛，我这么多年和人干架，都不像你，一打就哇哇吐血的。”贾昱也是知道钱森南恢复得不错，憋了快一个月的话全蹭蹭往外蹦，一句接一句的。
钱森南是见识过男人这说话生生把人气死的本领的，只是毕竟隔了好几年，一时半会没习惯，才接了一句，这会儿又恢复了之前的习惯，不搭腔，男人说着讨不到趣儿了，自然也就闭嘴了。
钱森南把电脑放到一边，缩进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闭目养神。
“装什么睡，小崽子起来吃饭。”今个儿隔壁的病床的人也正好搬走，这会儿贾昱愈发无法无天起来，鞋尖踢了他的床柱一下，踢得床明显震了一下。
钱森南看着对方打开的保温盒里黑泱泱的一片，一股冲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嘴角抽搐了一下。
“喝呐，我可是下了重本的，这会儿你还怕我毒死你不成？”贾昱挑了挑眉梢。
“贾昱，你别说这玩意是你煮的。”
“哟！你这可真是一猜一个准，就是老/子煮的，感动不？”贾昱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眉目间有点得意，满脸写着夸我。
钱森南抿了一口，是凭着多年素养才没把这口苦的发涩根本不知道是啥玩意的汤咽了下去。
但贾昱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又让钱森南有点发怵，贾昱强迫他做什么的时候从来都不横眉冷对的，都是这样看着他。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上来，钱森南手指间都有些发麻。
“你想让我喝掉它？”钱森南确认了一遍。
贾昱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钱森南苦笑了一下，大概是报复他擅自开始带项目吧。钱森南瞥了贾昱一眼，几口把这像中药一样的汤喝了大半下去。喝得太急呛了几下，钱森南闷声咳起来。
“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好喝么？”贾昱上前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钱森南憋着气，心想凭什么自己总要被贾昱这样欺负，这段时间贾昱的好脾气让钱森南不知怎的就有了賊胆，又含了一口这苦药汁儿进嘴里，揪着贾昱的衣领就把这口苦水混着自己口水全送进对方嘴里。
正好恶心恶心对方。
贾昱压根没尝出味儿来。他被这一下给亲懵了。过了半秒才按住了对方的后脑勺，加深这样一个带着药味的吻。
被亲得喘不上气儿的钱森南好不容易才推开贾昱的胡搅蛮缠，被这人厚颜无耻的程度给惊呆了。一时半会只顾着咳嗽，没想出怎么骂。
“老不正经。”
“诶。钱老师骂的真好听。”贾昱从善如流。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钱森南在贾昱收拾收拾回住处去之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地问了医生，自己帮自己办了个出院手续。并且想一板砖拍死那个一个月前去找贾昱并且贾昱有点子可怜的自己。
但老不正经归老不正经，小祖宗可还是小祖宗。钱森南按着之前贾昱说的地址摸到住处的时候，天边正好全被染得金灿灿的，漂亮得不得了。
刚按了两声铃，贾楠小朋友就颠颠地跑来毫无防备地拉开了门，后面是贾昱气急败坏的呵斥。
“贾楠你疯了！你给我回来！我说了几次不许直接开门了！”
贾楠看见小爸爸回来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表露，就被贾昱这几声骂给吓蔫了。可怜巴巴地回了个头。
贾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来地，一把把贾楠拖到自己身后。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也全拉着，一时间钱森南站在背光处，贾昱只能看见个轮廓，贾昱怕极了仇家寻上门来，手按在后腰别着的一把小匕首上。
“贾昱，是我。”钱森南谨慎地后退了两步，放平了音调说。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当做猎物看待，他不会轻易去触动一只敏感的猎犬。
“是我。钱森南。我自己办了出院。”钱森南声线平稳地重复了一遍。
感觉到对方紧绷着的肌肉松下来，钱森南才慢慢走进屋里，按开了走廊的灯。
贾昱靠着墙滑坐下去，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蜷缩在墙角按着胃的位置。
钱森南抱起被吓坏了的小姑娘，好声好气地哄了一阵，才回身去看已经躺在了地上的贾昱。
“你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这两个字从贾昱的嘴里咬牙切齿地被挤出来。
四个月的肚子已经有点点显怀，这会儿贾昱穿着背心，一个微小的弧度很明显。
钱森南心想，他只是为了肚子里那个考虑，还是认命地去扯开贾昱的手，摸到隔着肚皮下面那个疯狂作动的器官。

“痉挛了……本来只是胃疼……我刚刚起得太急……”贾昱按着钱森南的手往胃里按下去。
“别乱来，我给你揉。”钱森南怎么都不顺手，最终只能把贾昱按在自己怀里，手给他一下下把胃给捋顺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胃疼？”
“厨房味太冲了，我吐得胃疼。行了你让我起来，别压着你。”贾昱这会已经能站起来了。
钱森南一进厨房又闻到了中午那股味，这会看见食材他才知道是鸽子灵芝汤，这灵芝人熬一锅汤一般就下一小片，贾昱和不要钱似的下了大半个，能不苦成药才有鬼了。
“你这……算了你出去吧，好好和贾楠把道理说明白了，别光吼她，我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吃不太下东西的，你照着你自己和贾楠口味做就行了。”
“你这怎么能行？”钱森南不赞同地盯着他的肚子。
“没事儿，怀贾楠那会儿差不多，吃啥吐啥，如今这不也欢蹦乱跳的么？”贾昱拍了拍肚皮。
“你还当自己是那个刀枪不入，五毒不侵的超人么？”钱森南抓紧了贾昱刻意背在身后还在发颤的冰凉的手。
“换做之前的你，能等到贾楠开了门才反应过来么？”钱森南这个躺了一个月的人，这会看上去都比贾昱要壮实些，捏着对方的手质问他。
“就当是为了贾楠，为了你肚子里那个。”
钱森南做好激怒对方的准备了，因为他握着的那只手上青筋暴起，看上去随时会发怒。
但贾昱终究是没有舍得对他发火，挤出一个欲笑不笑的表情来，算是平和地说了一句:“我想吃酸辣粉。”
“好……”钱森南松开了攥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朝哭唧唧的贾楠走去，有点出神。

钱森南翻了厨房一遍，辣子调料倒是一应俱全，薯粉没有，钱森南拿着包粉丝打算将就。粉面煮起来很快，钱森南又不似贾昱这种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很快麻利地把一碗酸辣粉丝撺掇好了。又单独下了碗清汤鸡蛋的给小姑娘。最后头疼地看着那碗尽管他及时捞了灵芝出来，但依旧苦得要命的鸽子汤，
贾昱老早就闻着味儿了，热油泼下去之后，酸辣的味道全起来，整个屋子里都是酸辣的味儿，贾昱难得地有了食欲，觉的饿得饥肠辘辘的。
钱森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上蒙着块布。
“哟你这是干什么呢？打算抢银行呐？要不要哥哥传授你点经验呀。”贾昱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手里的手机半步不离的，刚把一个电话挂掉。
钱森南是受不了辣子的味，呛得他咳得喘不上气，捂上了才做完的，听了这话才想起来没扯下来。
“你先把汤喝了。然后再吃酸辣粉。楠楠去洗手，今晚吃鸡蛋面。”
“那汤给你的。”贾昱没动，捏着震动的手机回了条短信。
“贾昱，你那边的事……”钱森南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没事，别担心。也别问。掺和进来对你没好处。乖。”贾昱眯着眼睛回头笑了一下。
这句话钱森南听过很多次，宅子里偶尔来过些一看就不正经的人，贾昱会像对待小宠物似的拍拍他后背或者肩膀，让他上房间里呆着，对上钱森南的眼神，贾昱就会让他别掺和，去楼上等他，听话。
这会总会感觉到对方用一种打量商品的眼神上下把他打量一遍，吹声口哨，调侃贾昱。
“小家伙身板面相还真不错，这么好这一口呐？”
“可不是，谁不知道我贾昱重情重义的，又恋旧，喜欢的东西可不得整天带在身边。”
“我那儿有几个小男孩，也和您这位差不多，您下回有空来瞧瞧，要喜欢也带回去。”
“行，有空我一定去！南南，还舍不得我呢？先上去，乖。今晚补偿你。”
钱森南短暂地陷进了这些回忆里，直到贾昱绕到了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才猛地反应过来。
“愣着做什么呢？知道你嫌我煮的难喝，汤我喝了成吧。面我给盛起来了，你和楠楠赶紧去吃吧，过会就沱了。”
“啊……好……”
这短租的屋子大概是给情侣度假用的，只有一间屋，贾昱吃完饭之后一直在接电话，钱森南哄着小姑娘先去睡了，才坐在厅里对着笔电敲敲打打的。
两个人在沉默的间隙都看了对方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你去那屋里睡吧。”
贾昱多少有点把钱森南当小孩的意思，觉的自己老大不小的，怎么也犯不着和小孩抢床睡。
钱森南则是把贾昱当孕妇照顾着，尽管他也没接触过什么孕妇，但哪家哪户不是家里怀了孕得把孕妇当宝贝供着的。
两人又同时开口解释。
“不是我泥地草地石头堆，啥地方没睡过，我沙发就挺好了，一闭眼到大天亮的，你少在这和我犟了。”
“我晚上睡不着，不怎么睡觉的，占着床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实在困得受不了了眯一会也就天亮了，你趁这机会多陪陪楠楠。”
“嘿不是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还不睡觉了？之前我去看你你不是睡得挺踏实的么？”贾昱皱着眉头看他。
钱森南气得牙痒，气贾昱这幅不知所谓的样子，气贾昱明知故问。
“这话你不该问自己么。”钱森南撂下一句，自己摔门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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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森南越想越觉的贾昱这人讨厌，他和贾昱绝对是属于相看两相厌的类型，怎么就还非纠缠不清了呢。
可以贾昱并不这么想。他是越看越欢喜。越欢喜越看。
但第二天钱森南收拾着东西要回学校复职，贾昱倒也没有拦着他，任由钱森南把他们一大一小打包扔进出租车里，再一口气飞回那个他们都无比熟悉的城市。
宅子是不能回了，钱森南百般不愿也只能把贾昱这尊邪神请回自己住处供着，偏生贾楠又喜欢黏着贾昱，钱森南越看越气，抱着电脑衣服径直往卫洋家里去了。
卫洋倒是兴高采烈地迎接了他，看着老友全须全尾地过来，上上下下把人拍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什么毛病。这才把揣了一个月的小心肝，踏踏实实地放回了胸膛里。
“你说你你说你你说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卫洋念兹在兹，对着钱森南耳提面命。
“卫洋，B市是你老家吧？这个大学怎么样？”
卫洋看着钱森南转过来给他看的电脑屏幕，一合掌:“很好啊，我哥就是那儿出来的，怎么？请你去交流？”
“嗯，算是一个学校之间的合作项目，院里想派我过去，觉的我年轻，又是副教授，头衔也不难看。”钱森南一时间没能想出来要怎么一天到晚对着贾昱那张脸，下意识想逃。
“听着是挺好的，话说你走了这么两三个月的贾楠怎么办？”
“看她自己吧，跟着贾昱在我那儿住也行，你有空的时候去教教她，就当上门家教，我给你算工资。要跟着我走也行。”
“诶我说，你就别自己找地方住了，B市房子现在也不便宜，你上我家住去吧！我家兄弟三个嘛，房子又大，但我们现在都各自在外面跑，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爸他们也挺无聊的，你就当帮我陪陪他们呗。实在不行你带楠楠过去住也行啊！我爸可喜欢小姑娘了，一直想着要我们带孙女回去呢。”
钱森南有点为难，下意识想拒绝，“你看我这样像是好相处的样子吗……”
卫洋也知道钱森南的性子，与其说是让钱森南去陪陪他俩爸，不如说他是想让他俩爸帮着开导开导钱森南。卫谙被大儿子林念好说歹说劝着提前退休，在家里画画图，有喜欢的项目才做，没有就过过撸猫养狗的生活，怕他把身体熬坏了。卫谙待在家里，裴然也自然而然地从一线退下来，毫无野心地彻底沦为三点一线的上班族，只有重大案件的时候才会加加班。这会这两人闲得不行。
“不怕！他们俩又不是尴尬癌，而且也没啥代沟的，你跟我咋处的和他们就咋处得了。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得，你还想让我给你女儿当上门家教呢，知道请我这种优秀的教师要多少钱不？我给你算啊……”卫洋噼里啪啦说的钱森南脑仁疼，只得答应了卫洋的选项。
回去把这事给贾昱一说，贾昱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本意就不想把钱森南和贾楠牵扯进来，这两人能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他当然满口答应，贾楠也没意见，只是她之前刚见着贾昱那会差点一哭二闹三打滚，逼着贾昱和她约法三章，每个星期要和她视频两次，每个月要和她见面一次，绝对不允许不要她。
要不说小祖宗是小祖宗，后来去了B市钱森南听说贾昱被这约法三章治得服服帖帖的，别提有震惊了。

今天也是贾昱没有上线的一天
说不定还会有呢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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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小朋友，那位看着不太舒服啊，你要不要回去一趟？贾楠我可以帮你看着啊。”卫谙在贾楠捏着钱森南手机视频的时候忍不住多事瞥了一眼，看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看。
时间转眼过去快三个月，钱森南在这边的交流时间也即将结束，贾楠九月份开始要上小学，过几天也是该回去。
“不用管他。”钱森南听见这话远远瞟了一眼，迅速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视线。
他当然看得出对方脸色不好，他走之后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好好吃饭。脸上的轮廓很明显，这会儿额头上挂着汗，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什么。
裴然这会儿也下班回来，经过贾楠身边的时候贾楠甜甜地喊了声裴叔叔。
裴然对别人的生活并不感兴趣，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贾昱的脸。两人的眼神匆忙地错了一下。裴然笑了一下，当作没看到地站到卫谙身边去了。
“今天画了多久？没有整天都坐着画图吧？你图呢？给我看一下。”
“裴警官你查犯人呐？我答应了你每天画五个小时，还会骗你不成？”卫谙没好气地用胳膊肘捅了对方一下。
“你骗我骗得还少吗？图拿来，我知道你速度。”裴然在对方后腰捏了两下，觉着对方的肌肉还不算太僵硬，心里才放了半颗。
“我不拿。”
“小朋友，帮个忙，去把他图给我拿过来。”裴然钳住卫谙两条胳膊，对着钱森南颐指气使。
钱森南今天休假，从善如流地暴露了卫谙:“他画了七个小时左右吧，上午画了三小时，下午四个小时。”
“上天了你？合着我去警局你就疯狂偷偷画画是不是？这个项目林念说了不赶，你着什么急？”
“你以为念念说不赶就真不赶呐？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子吧裴老师。”卫谙死皮赖脸地挣脱裴然的桎梏，逃到厨房去了。
“小钱，阳台聊两句。”裴然难得正经起来。
“贾昱，红星组现在可以说是顶层的几个人，聪明，有手段。”
“这个组的时间很长了，不知道几代人这样下来的，全国都伸过手。我在一次会里看过贾昱的脸，我这人对这种内容，容易过目不忘，就给记下来了，你别紧张，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你是正经人，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这情况，给你通个气儿，你自己注意着点。”裴然转身看着这个和自己的儿子一般大的青年，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钱森南眼眶有点发烫，也不知道卫洋给自己两位爸爸说了什么，从他刚来B市那天，裴然就开着车去机场接他，卫谙对他们俩处处照顾，浑然是把他当亲儿子来疼的。
一天到晚夸钱森南乖，比卫洋卫川两兄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裴然是个性子内敛点的，有回卫谙和钱森南都没空，就由他带了贾楠去警局里溜个半天，钱森南去接贾楠的时候正好赶上训练。裴然看得出钱森南练过，被裴然抓着和新进来的新瓜蛋子去过了两招，还被裴然指导了不少，整得不少新瓜蛋子都以为这是裴副队家亲戚，过两天就要进队了。
这是第一次钱森南感知到所谓父亲的概念。
“我……我不是不知道……但也不能说知道……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去知道。”钱森南犹豫着开口。
这番话说的很绕，好在裴然没少和各种人打交道，脑子里弯弯绕过了一圈，总算是听明白了。
“你大胆和我说呗，人民警察给你支个招。支不出来再说吧哈哈哈。”裴然歪在阳台边上，经年累月救人帮人成了习惯，裴然本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这会又是无事一身轻，自然不吝啬给眼前这个自家儿子口中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小朋友一点建议。
“他是罪犯。”钱森南瞠目结舌，看着拍胸脯的人/民/警/察要帮他解决一个坏人的家庭问题？
“拜托，我们才没有那么闲，很多东西讲究的是个相互制衡的理儿，把他弄走了，组里上上下下乱起来，不还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吗？恶人有恶人的生存法则和游戏规则，只要他不把手往好人这边伸，不伸得太过分，别碰了哪位赵老爷，大家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多年就都过来了。”
“再说了，好坏善恶的线，谁能划得明白？你看我是个好人？那是你不知道我都做过什么。各有各的债，各有各的独木桥要走，你别说，我觉的如果真的有宗教那一套，就挺好的，往称上那么一过，坏人受罚，好人享福，清清楚楚，倒是这人间呐，你看不见的地方，黑白颠倒，善恶无常，人呐，就别想那么多，走一遭是一遭，这你说不伤天害理谋财害命，可你别说，如果哪天我走投无路，只有当个坏人才能护我想护的人的话……”裴然把眼神投向在厨房忙碌的卫谙，语气顿了顿。
“我必为恶。”
裴然这番话，让钱森南的四好青年的价值观受到了冲击，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裴然揉乱了钱森南的头发:“别发呆呀。被吓到了？你也别想多啦，一般是不会轻易走投无路的好吧，你这不是还有警察叔叔帮你嘛？再说了大家的价值导向也不一样，我的导向是卫谙，有的人是人命，所以大家做事，不要后悔就好。”
“我的生身父亲是个赌徒。我初三毕业那年他输得一塌糊涂，把我赔给了贾昱。”钱森南开口，这番话只在重度抑郁那段时间和心理医生说过一次，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和卫洋说过一次，其它清醒的时候，纵使心里有汪洋似的苦水，却是一滴也吐不出来。

下章预告:欢欢喜喜回家吵架

贾昱觉的自己打认识钱森南之后，后悔的事情就有很多，比如他如果知道这小崽子会突然回来，还专门练了一身反侦查的本事，他就绝对不会把地儿选在他带钱森南来过的这家酒吧里。
组里的事儿慢慢收着尾，贾昱倒不是要把人赶尽杀绝的性子，笼络了一些小头目，中等规模的团体还在观望，等着贾昱和他的死对头互相消耗实力，他们说不定能从中捞上一笔，坐收渔翁之利。
“钟叔啊钟叔，老糊涂了啊。”贾昱身先肚子的规模已经很可观，宽松的衣服也被撑得滚圆，但酒吧里的众人没一人敢不低眉顺眼的，此时全噤若寒蝉的，跪的跪，站的站。
贾昱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周，突然大声笑起来:“是，我贾昱这几年是不咋舞刀弄枪了，这年纪大了，也得积点儿孙福了是吧。啧，但有的人吧，给甜枣甜枣不要，惦记棒槌咯。”
“那谁不知道我这人呐，对弟兄们向来讲义气，这当然是想要啥给啥呀，更何况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钟叔呢？你说是吧？”贾昱回头，弯下腰对着跪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老头子笑了一下。
下一秒一根铁钉从钉枪里射出来，订进老头的膝盖弯里。
“少爷……少爷……我……我什么都能说……我什么都能说……”
“老钟头呀老钟头，啧看在你叫我一声少爷的份上。”贾昱从后腰把别着的一把匕首抽出来，丢到钟庆国的面前。
“别说我贾昱不够义气，你做了这样的事，我赏你个全尸。今个儿弟兄们都在，你就自行了断吧。”贾昱这话说的好听，之前折磨钟庆国的时候，其实一点没留情，人抓到之后在砖头砌出来的小黑屋里关了一星期，期间就用滚水和冰水交替着淋。
难得被拖出来，想讨个求饶的机会，贾昱根本不见他，只赏他一顿毒打，然后给他全身淋了药水，又疼又叫人死不了。
这会儿贾昱算是杀鸡儆猴了。
贾昱站在这，腰疼得不行，月份一上来，他那受过伤的腰根本受不住。整件衣服都被冷汗打湿，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钟叔的处刑，他心底是不愿意出席的，这人跟在自己身边从小跟到大，一些有意无意地往外透消息，贾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钟庆国不应该把贾楠送到钱森南那里，强行把钱森南牵扯进来。
贾昱在云南的那一个月，确实因为钱森南分心了不少，被人趁火打劫了一道，好在也及时稳住了阵脚，才没叫人打散了。
要么说钟庆国太了解他，所以才打了这么个曲线球，用钱森南来绊他。但他坏也坏在心软，终归没舍得对钱森南和贾楠直接下手。
他让钟庆国自我了断，也是不愿意最后由自己来做这个坏人。
年少的依赖，成年的关怀，在钟庆国对他的背叛之下，过往人生仿佛笑话一场。满地狼藉都在嘲笑着贾昱，嘲笑他一生无所依傍，唯有狼虎成群。
“昱哥，这小子撂了咱们三四个人闯进来了，好不容易才抓着，您看怎么办？”
贾昱回过身抬了抬眼皮，差点没捏碎了掌骨，他是万万没想到钱森南不仅杀了回来，还能自己找到这儿，竟然还闯了进来。
肚皮里的小崽子翻腾了一下，贾昱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好在很快撑住了吧台，看上去就像是因为太过生气而压抑着怒火。
贾昱抄起吧台上一个啤酒瓶子，对着钱森南的方向就砸了过去。
“可以啊，小崽子，胆子肥了？没我的允许敢擅自上这种地方里？是我的床不够舒服了想躺躺刀子才舒坦是吧？”
“还有你们这群饭桶！他这样的都能被放进来？你们白练了是吧？啊？连他这样的都打不过？”
但钱森南这会根本来不及计较其它的，他沉浸在眼前这个满身血污，胡子拉碴的老头是钟叔这件事的震惊当中。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贾昱，身体立刻回忆起了他被贾昱带出来的时候应该如何和贾昱相处地模式。
他几乎是一下主动跪在了地上，膝盖手掌碾过布满玻璃渣子的地面，讨好地爬到贾昱面前。
他甚至扯开了衬衫上面两颗纽扣，努力笑得谄媚，但贾昱还是听出他声音里发颤，带着深深的恐惧。
“昱哥，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钟叔怎么会……”
贾昱疼得站不住，蹭上高脚凳，让吧台抵着后腰借力，手不动声色地托在腹底。
该逢场作戏还得逢场作戏，贾昱一脚踢在钱森南肩膀上，那一下因为他肚子猛地抽疼了一下，没太踢准，坚硬的鞋底把钱森南的脸瞬间砸出了青紫色，鼻血顺着脸就下来了。
“昱哥……我求求你了……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弄错？那我就告诉你，什么叫我有没有弄错，钟庆国你也听明白了，我让你死得清楚点。”贾昱心疼得要命，恨这小崽子干什么非跑这种他不该来的地方。
钱森南从贾昱嘴里，听了一个和钟叔告诉他的版本完全不同的故事。两人的叙述就像是故事的两面，钱森南浑身的血都是凉的。
“上一届头儿，也就是我老/子嗝屁之后，钟庆国一直就不太看好我，那会儿就和对方勾搭上了，我当时年纪还小，也念着他是和我爸打江山的老人了，我也就算了，搁宅子里我眼皮子底下放着，逐渐断了他手里和组里产业的关系，让他专心当个管家，钱我可没少给，够他这个老头子胡吃海喝找女人玩完下半辈子了。”
“钟庆国，你这人，坏就坏在不懂见好就收，我看你年纪也大了，打算放你在宅子里好好养老，你不要，你自己想想你背后捅我那么一下，害死组里多少弟兄？”

“少爷，你不适合当红星组的头儿。我老钟，问心无愧。”钟庆国死到临头，眼神突然清明起来，眼神瞥过钱森南那里，在钱森南错愕的眼神当中，颤颤巍巍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我老钟头，就为少爷你，做最后一件事吧。"钟庆国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钱森南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四周的人一时间都没拽住他，最后是贾昱抽出手枪，一枪了解了钟庆国。
刀尖和钱森南的胸口，只有一线之隔。最终刀尖擦着他的衣服，落了下去。
老钟头是被一枪爆头的，但他那瞬间还没有死。他甚至笑了一下。
脑壳里像放烟花似的，他从未觉得身体这样轻过。他无比眷恋地看了这污浊不堪的人世间一眼，想起当年一起打江山的贾任牵着一个小男孩到他面前，那小男孩笑着喊他钟叔，会因为一个根本没怎么关爱过他的父亲的死，就难过地两三天吃不下饭的孩子，最终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始终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从他看到贾昱的第一眼，他就断定这孩子做不了红星组的头，掩藏在这幅铁血面具之下，是一副软得不得了的心肠。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好坏人头头呢？他会毁了红星组的。
他最终也什么都没做到。
没能替少爷斩断了俗人的念想，没能替少爷把那孩子也变成坏人。
他看见那孩子明明被他用刀相对，却还是在他倒下之后扑过来，似乎喊了一句钟叔。
啊……没白疼这小崽子啊……
意识一点点远去。钟庆国死到临头，在想，下辈子，他要是能求着阎王爷开开恩的话。
让他做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吧。
他老钟头啊，他老忠头啊！
贾昱最终还是自己亲手了结了这位像父亲一样陪了自己多年的老人，那一刻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他拼着最后一点劲挥退了外围的人，只留下骨干。
继五年前周顺那一次之后，这是钱森南第二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对于自己来说有些长辈恩情的钟叔。
他甚至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抱着钟庆国的尸体，血留了他满手。
"昱哥，这……他……怎么办？"亲信指了指钱森南。
"尸体处理一下，他？你们看着办，我今晚再亲自教训他。"贾昱不能对钱森南表现过了头的偏袒。刚刚一时情急开了枪，就已经是意外了。这会不可能直接说让人赶紧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送我房间里来。
对方只能意会着，大概就是要给点教训，又不能毁了老大今晚的性致。
思来想去，只能把这人连带着尸体一起运到冰库里，这酒吧后面的冰库，似乎已经荒废了挺久的，里面是一些冻死鱼死猪死牛的，也有死人。
"人先搁这儿吧，晚上处理尸体的时候记得把人给老大带回去。"对方对看着冰库的人吩咐。
钱森南看着冰库的门被一点一点合上，最终冰库里黑得不见一丝光。
他一开始还没有从那种剧烈的视觉冲击里缓过来，这会缓过来以后，满脑子都是钟叔死在自己跟前，脑浆飞溅的场景在不停地回溯。
手里的尸体还很软，没冷透，钱森南的声带绷紧了，想尖叫，却失了声，只能发出几个干哑的不似人类的音调。
他下意识地想要离开那具柔软的尸体，后退了几步，却摸到了另外一只脚，那只脚被冻得冷冰冰的，稍微到脚踝就是断面，似乎是被人砍了下来。
钱森南在冰库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他离开那只脚，手上摸到了一点轻飘飘的东西，像是绸缎，他一点点摸过去，眼神适应着黑暗，勉强能看清楚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正和一颗女人的脑袋在脸对脸，手上摸的是那女人的头发。
急剧分泌的身体各项激素，让钱森南跑到冰库的门边，他喊不出声，只能用拳头不停地撞击着门，但厚实的冰库的门，只是回以一声又一声的闷响而已。
最初的恐惧导致的肾上腺素的分泌过去，然后就是冷。
钱森南的四肢都蜷缩到一起，门边的位置对着风口，但他什么其他的地方都不敢去，只敢在门边蹲着，神经质地啃着自己的手腕。
谁都好。
谁能从这里放他出去都好。
黑暗让钱森南分辨不出任何时间的流逝，他不知道所谓的晚上什么时候会来临，甚至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带他出去。
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放在贾昱身上，他祈祷着对方能够记起他，放他出去。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无人问津，布满着陌生人尸体和死去的牛羊猪鱼的冰库里，死在这个漫无天日的冰库里。
他怕死。
他怕自己这一遭什么名堂都没有活出来就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地死去，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在6岁父亲拿烟头烫得他满地打滚的时候就在屋子里放满煤气，为什么不在16岁被卖给贾昱的时候就从厨房里拿了刀割腕死去，为什么不在24岁在异国他乡从高高的城堡上跳下去。
他是为了什么挣扎着活到现在的。

南南:被安排得不明不白(哭泣. jpg)
贾昱:那是辣鸡编剧给错剧本了(抱)
钟叔:？？？？(你们那谁倒是过来把我身上的血擦了，尊老懂不？)

贾昱一时间没有顾上钱森南，他站了那么一会，腰疼欲折，加上心力交瘁，在酒吧里间的小弹簧床上差点昏过去。
腰椎的地方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疼，原本还有一副筋肉撑着，这两个月身上的孩子就像一株索取无度的寄生植物，一个劲地疯长起来，贾昱脊背上瘦得慌，似乎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黏连着。
孕体高温，屋里空调开得挺足，过往除了钟叔，不会有人敢劝贾昱一句，让他莫要贪凉，这会更是无人问，他在床上辗转，不一会床上的床单就是一个湿透的人形，贾昱根本不知道这是热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
好在混混沌沌间，贾昱也始终存着几分清明，狗皮膏药往腰上贴了几幅，有人进来时，贾昱还是强撑起半个身体问:"什么事？"
"昱哥，晚上了，您看……"
贾昱没想明白今晚该有什么安排，只得说。
"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对了，给……"贾昱原本想说给钱森南送份饭过去，想到钱森南应该不爱和这些五大三粗的人打交道，改口道:"送份饭到我这，叫南南过来。"
"好的好的。"对方如释重负，满口答应。昱哥一直没提起钱森南来，他们把人关冰库里，又怕久了万一给冻死了不好交差，又不知道贾昱什么心思。
贾昱临走又叫住:"他下午都在干嘛？"
贾昱没觉着自己做的哪里不对，只是那会钱森南低声下气求他的样子，让他一瞬间动摇了一下。若不是钟庆国竟然不自量力要对钱森南下手，他或许，或许会瞒天过海，留钟庆国一条命。
但这会儿事情做都做了，贾昱一想到等会要应对钱森南的横眉冷对，就觉得头疼，也不知道小家伙消气没有，你说这世间大好山河，这小家伙上哪去晃悠不好，偏偏赶了个不凑巧。
"昱哥您放心，我们没对他动粗，就是小小地教训了他一下。"
"怎么回事？"贾昱皱了皱眉头，谁让他们教训人了？
贾·赏罚分明·昱显然色令智昏了，他当时只是疼得快撅过去了，实在没心力应付三观正直的钱森南小朋友，想让钱森南自己找个地儿先消消气。并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
但别人又不是他肚子里蛔虫，哪知道要对钱森南这么特殊地对待，就揣摩着处置了。
"就撂后边那冰库里撂了会，那冰库劲不太足了，稍微躲着风口就当避暑了，就是可能沾点味儿，我等会让他洗了澡再过来。"
贾昱脸上地表情差点挂不住云淡风轻的，垮了一下才撑着腰站起来，闷声说:"我看一眼去。"
说着挺着大肚子健步如飞的，走得比谁都快。
组里的人看着都觉得**。想着昱哥不愧是昱哥，虽然不知道为啥血脉观念这么重，非得自己生小孩，随便找个女人生得了。但又想到贾昱最宠着的是今天下午的男的，大概是对女人提不起兴趣，不好那一口吧。
门一开贾昱就看见人了。
钱森南就在门边，缩得像只小鹌鹑。脸上因为呼出的水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脸色白得要和霜雪一个颜色。
他们手里手电筒的光明显晃了一下钱森南的眼睛，对方瑟缩着眯了眯眼睛。
贾昱连忙用手挡了一下光，几步过去把人揽进怀里。
钱森南手腕上的红色明显地刺了贾昱一下，全是牙印，贾昱这会儿连坏人都做不下去了，满脑子是心灰意冷。
他就早该别再去招惹钱森南，不然对方也不会回来，对方不回来就也不会看见钟庆国死得那一幕，不看到那一幕就不至于被关在这种鬼地方。
"钱森南！"贾昱摸着对方冷得和尸体没有差别的皮肤，第一次害怕起来。
钱森南的反应非常地迟钝，他过来好久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
他四肢僵住了，打不开，是被两个人合力抬到一个小房间里的。贾昱似乎着急地在破口大骂。他也听不太清楚了。
被子层层叠叠的，热水，暖气也都有。大夏天的，钱森南都能看见贾昱身上的汗像下雨一样，但对方一直用着温毛巾在他身上擦，一步没走。
钱森南眼睛偶尔会眨一眨，这是唯一他会对人有反应的时候。温水把人擦了三遍，钱森南心口的位置才稍微回了温，不再像块冰似的。
钱森南这才觉的四肢冻得发痛，痛觉神经慢慢地苏醒，他想咳嗽却没力气，逐渐进气出气都少起来，脑子里缺氧，人也看不清了。
贾昱比在一边提着医药箱等着的李济还要快地反应过来:"他喘不上气了。他有哮喘病史。"
李济连忙上前做了应急，贾昱把对方的常用药递给对方，一分半之后，钱森南的呼吸才稍微顺畅起来。
"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心肺功能有点伤，但……"李济的视线停在对方咬得模糊的手腕上，心病恐怕才是症结所在。
"你……"李济是个贾昱机缘巧合搭救的医学生，家里几代人都是医生，所以偶尔会过来搭把手，也就仅限于此了。
"谢谢。"贾昱捏着钱森南的小臂，也盯着对方的手腕在看。
贾昱根本不知道能把对方送到哪里去，毕竟宅子里平日操持的人尸骨未寒。这会儿他贾昱也是四海为家了。
钱森南睡过去一会儿，很快又被吓醒过来，这会他的喉头放松下来，终于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呻吟。
"南南。南南。没事了没事了。快挑完了。"贾昱在帮他挑手心里的玻璃渣的手都被他这嗓子吓得抖了一下。
他是以一种和钱森南最后一面的心情，纵容着自己再叫几声南南的。
等钱森南全然清醒过来，就会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千古仇人，恐怕是一眼也不愿意再多瞧。

弹簧床很矮，要帮他挑玻璃渣子，贾昱只得把腰弯的很低，大肚子隔在那儿，显得格外碍事，贾昱不一会儿就得稍微撑一下腰，吐口气。汗把贾昱视线都要糊住了。
钱森南从梦里醒过来的，因为这样柔和的贾昱他是不可能在梦里见着的，贾昱在他的梦里永远凶恶，蛮狠，医生说这是回溯，他的脑子里会不自觉地回溯受到伤害的情景。
"贾昱……"钱森南轻轻吐了两个字。
"嗯？"贾昱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别挑了，没什么事，你腰吃不住。"钱森南还记着那天疯完了回去贾昱就腰疼，不知道哪次落的根。他前前后后受的伤太多了。
贾昱心里窝进去一块，他不知道是不是钱森南关心人成了习惯，对他竟然也会关心起来。
"钟叔的死……你也别太伤心了……"钱森南反手抓住贾昱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在贾昱的手腕上蹭了两下，安抚的意味很强。
贾昱这下猝然地抬眼，他不知道钱森南是怎么从他脸上看出伤心两个字的，还是从冰库里出来之后。
"你很舍不得……贾昱……你之前，处置别人的时候……话没有这么多……你也不会向我解释……"
"其实也不是解释……你在说服你自己……"钱森南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四肢慢慢缩起来，他还是觉得冷。
"不生我气么？"贾昱几乎要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试验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气。"钱森南瞪了他一眼。
"你来得太晚了，我等了好久。"钱森南的尾音变了调，手上加了点力气。
他一只手抓着贾昱，下意识把另一只手腕塞进自己嘴里，被贾昱抓了个正着。
"别咬，刚让人给你包扎好了。"
钱森南和他这把老骨头不一样，身体柔韧，这会身体又蜷成了小小一团，脸在贾昱肚子上蹭着。
贾昱肚子很热，钱森南脸上还是冷的。
贾昱不让他把手搁嘴里咬，钱森南只能咬着嘴唇，贾昱犹豫了一会，才把手轻轻地在钱森南脑袋上拍了拍。
他在这房间里热得快要冒烟了，手心自然也是滚烫，钱森南把他两只手都抱在怀里，贾昱也不敢反抗。
只是弯着腰这个动作保持久了，有点哎呀咧嘴的。
"你上来吧。"钱森南睁开眼，对贾昱说。
同床共枕眠对贾昱是求之不得，但他终究和自己手底下的粗人有点差别，该有的文化还是有，他客气地推拒了一下:"没事，你不是不爱和我一张床上么。"
"我冷，你上来。"迷迷瞪瞪的钱森南凶得要命，完全没觉得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什么不对的。
"好好好，上来上来。"贾昱心虚，心想刚刚怎么没录音，免得这小东西等会暖和了清醒了，又翻脸不认人，非得狠狠甩他脸色看不可。
贾昱把这人圈住了。
钱森南这才勉强能够闭眼。
他身边是柔软、温热的身体，而不是尸体。他在想，贾昱是在什么年纪，习惯和死人为伍的呢？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也会像他这样恐慌么？
眼前这个柔和的贾昱，成为了回溯的虚幻与身临的现实的分界线。即便是睡眠被噩梦碾成一段又一段的碎片，他也能在睁眼的瞬间确认自己还活着，在贾昱怀里呆着的事实。
"南南，快天亮了，起来吃点热的好不好？"贾昱现在是看一眼少一眼，等会钱森南吃完热食彻底缓过来，恐怕就再也不见，但光是这样一个晚上的记忆，也够他消磨完下半辈子了。
钱森南的手还是凉，但已经不是那种撒不去的冰凉了。钱森南点了点头，神色里看着都很清醒。

哈哈哈哈哈哈我打完比赛了！
可以更文了

贾昱撑着手肘刚坐起来一点，又一声闷响倒到床上。
"酒吧出去，小摊应该支起来了，你去买点热豆浆什么的。"贾昱侧躺着，看着钱森南脱下湿透了的衣服，从柜子里随便扒拉出一件他的衣服套上。
钱森南的记忆力一直很好，是学习的料，但记得太清楚，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如果有什么能够抹去过往的记忆，或许对于钱森南来说是件好事。贾昱想。
"你想吃什么？"钱森南回头淡淡地问了他一句。
手里抱着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新床单被套，动作有些强硬地把贾昱拉起来。
贾昱腰疼得不行，疼又不好出声，只得靠在墙边扶着腰任由小祖宗折腾自己。钱森南打了盆干净的温水出来，囫囵把贾昱从头到腰身擦了一遍，又换了条热毛巾，按在他后腰上。
"自己按着。"钱森南果然开始甩脸色。
把床上湿漉漉的床单被套麻利地换了，又把贾昱按回床上。
不一会贾昱又开始出汗，这没入秋的天气闷热得很，这没空调的屋子半条命都得去了。
钱森南盯着空调遥控器看了半晌，还是把遥控器塞进了贾昱手里:"多少度自己调，我去买早餐。我买什么你吃什么，手机没电，我拿你手机出去付钱了。"
贾昱觉的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动了，这又是哪一出。
钱森南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声音都有些抵触，他一回房间就觉得冷，也不是温度有多低，只是身体不听使唤，一瞬间手脚又凉起来，冷汗也冒出来。但他终归是不动声色地拉了把小折叠椅，在贾昱面前硬着头皮坐下了。
"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不等钱森南回答，贾昱轻笑了一声接上:"贾楠那小祖宗又给你提什么难题了？你也别太惯着她了……"
"钱森南低着头捣鼓塑料袋，打断了他的话:"为了你。"
贾昱第一次被这小崽子堵地哑口无言，嗓子眼像被塞了团棉花，他张了半天嘴，没声儿。
"也是为了我自己。"钱森南低着头，捣鼓完了塑料袋，一时间一双手有点无处安放，怎么放都不是回事儿。
最终他还是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了贾昱的手心。贾昱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
"还冷吗？我把空调关……"
"没事。"钱森南飞快地回答。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也知道自己不能总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却从未知悉贾昱的苦处，或者说过去的他，无意得知。看见了当看不见，听见了当听不见，他用选择性的失明和失聪，来把贾昱对他的好和关照视而不见。
但他不能一辈子这样活下去，他想成为一个好的父亲，却连自己都活得没个人样，又有什么资格说着育人。
逃避或许是令人在世上苟活的方式，但绝对不是成长的方式。
他可以逃避很多东西，逃避这世界上坏的、糟糕的一面，逃避自己所承受的不公、耻辱和不甘，但那些逃避是以他人的承担为代价的。
他也曾经成为代价。他是他父亲逃避的代价。
而在这些年里，他以贾昱的鲜血淋漓作为代价。
尽管在他心里，贾昱依旧不是什么好人。但既然世界上有洗心革面、金盆洗手、浪子回头这种话的存在，他是不是可以姑且相信未来的可能性呢？
漫长的直面死亡的时间中。
钱森南不得不睁开眼睛和深渊对望，即便是为了不辱没过去无数次挣扎着活下来的努力，他也绝不允许自己不明不白地活下去。
揭开伤口、剖开皮肉，鲜血淋漓的人生，比行尸走肉更值得。
五年前，他从父亲的代价这样一个身份中解脱，今天他向贾昱讨要的，是不受他羽翼庇护的人生。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钟叔的事情。很多公司的事他是从我这里知道的。"
"都过去了，别想了，嗨！我以为你怎么突然转性了，原来是愧疚了，多大点事儿。"
"不是的。"钱森南盯着贾昱的眼睛，"我不是愧疚，贾昱，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你可以自己做决定，决定要庇护他还是疏远他，但我不可以，我只能活在你给我编造的谎言里，活在你给我预设好的世界里，读书留学当老师，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吧？"
"这……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什么事都知道呐……"贾昱移开视线。
"贾昱，有的人或许愿意，一辈子活在那个只能看见影子的洞穴里，一辈子活在机器制造的梦境里，一辈子活在生活顺利安稳的楚门世界里，但我不愿意。但凡我看到了现实，那个梦，我无论如何都做不下去了。"
贾昱甚至不知道这小祖宗在和自己拧巴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活得糊涂一点，有什么不好？
"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你的庇护之下，我不愿意这样。好坏祸福，我自己来承担，至少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是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死去的，而不是作为某种被支配的存在。"钱森南合了合眼睛。
"贾昱，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钱森南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他凑在贾昱耳边，轻轻地说:"要做朋友，就趁现在。"
"钱森南。"贾昱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不是出于急迫，不是出于揶揄，而是一丝不苟地喊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不是出于孩子的束缚，贾昱逐渐感觉到过去的少年，如今的青年，正在逐渐超出他的想象，在他以为对方会恐惧到不知所措或是生气到气急败坏的时候，展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冷静和成熟。
所以他也乱了套。
放手，不放手，放手，不放手。

这个问题的选择权，终于脱开了贾昱的掌控，交到了钱森南的手里。
"我爱你。"贾昱这句话吐得很轻。
"不负责就不负责吧。"贾昱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你恨我也好不待见我也好因为我被人寻仇也好，我都不想管了。我累了，装不下去了。"
贾昱摸了摸钱森南被他踢青了的半边脸。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麻烦的小祖宗呢？"
"我怎么就麻烦了？"自认为没啥大毛病的钱森南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反驳他。
"上次来云南，这次来酒吧，你说你这人，哪有乱子一撞一个准，不是麻烦是麻烦。"
"那是你活该，嫌我麻烦，又要招我。你不整天顶着这幅脸色在视频里晃，我能上这儿来吗？"钱森南把豆浆插了吸管凑到贾昱嘴边，堵住了对方那张嘴。
"后悔也来不及了。先凑合着吧。但先说明白了。"钱森南这番话，当年和卫洋也说过类似的，"我不懂得要怎样去爱人，也没有体会和我爱人的滋味，所以不管你怎样期待，我可能也没有办法给出你想要的回应。即便这样，你还是想尝试么？"
钱森南努力放下所有对于贾昱的成见，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待。
他们可以尝试着成为伴侣，互相磨合。
任何的尝试都会伴随着相应的风险，就像楚门在世界的尽头，即将推开那扇通往未知的小门时。
创造者问他: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一样的虚假，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
"即便如此……"贾昱伸手揽住对面的青年。
"我还是喜欢你，只喜欢你，喜欢你给我的惊吓和惊喜，喜欢你身上所有未知的可能性。这就是答案，我的钱老师，您还满意么？"

顺便ball ball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小说的txt能送一点点给我，缓解明天火车上没有网的无聊……
He的，有剧情的，重生和种田的不太碰如果有p大的残次品或者大哥(不记得是p大还是巫哲太太的了)也肥肠欢迎！有点想重温

伪更，唠嗑的时间:
这一段写完其实是昨天晚上10点，但我一直拖到很晚才发出来。
虽然对于谈恋爱来说，有些东西不需要想的太过清楚明白，follow your heart 就可以了，但毕竟我在写的时候也不是我自个儿在谈恋爱，所以忍不住多想了一下。
在很多快穿文里，最后一个世界按照套路，往往都是一个和现实极其相似的世界，有所有现实中想见不能见之人，有所有现实中想求求不得的事，最后主角面临的问题，是要虚幻的幸福，还是现实的无助。
当然，绝大多数主角，都会选择真实，原因不一，比如割舍不下现实，比如太清楚自己在做梦。
但是，如果像是黑客帝国一样呢，只要你拒绝去看，足够闭塞耳目，就能永远活在自以为真的美丽梦境，为什么还要回到并不美好的现实呢？
再极端一些，如果某台梦境机器的存在，能够让你在里面无所不能，不再蒙受生活之苦，而现实世界是一片荒芜，你注定孤身一人，艰难求生，甚至可能会死。
唯一剩下的东西就是所谓的“真”，人会怎么选呢？
有人或许是“幸福”导向
但我想我大概还是会选择“真”的。虽然我还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案，最终只能保留下南南的那种感觉。
没有意识到这是虚幻是一回事，但一旦意识到了，我就不能忍受自己作为被机器或者被某种意志束缚的羔羊。
虽然这一切做出的努力，甚至可能不过是在一个更为宏大的梦境里，让上帝发笑的小小反抗。
但这是我们作为自以为存在自由意志和独立人格的人类，穷尽一切理性所能够做出的反应了。

钱森南没有直接给他答案，而是克制而拘谨地推开了贾昱的拥抱，然后边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塞了个烫嘴的小笼包，顺势就着刚刚贾昱用过的吸管，唆了一口热豆浆。
他紧绷的四肢稍微放松下来，和贾昱待在一起地时候，他对空调出风口的声音稍微变得能够忍受起来。
“别急着动手动脚，我们聊聊。”
贾昱好不容易吞下去一个小笼包，又被钱森南塞进嘴里一个。只得放下自己的旖旎心思，含糊不清地答:“聊什么。”
“聊未来。"钱森南是个严于律己，也习惯对生活做规划的人。
"过几天小学开学，你之前想着送贾楠去国外，应该还没考虑过学校，她英语很好，这样，我让卫洋行个方便，等开学先送去卫洋现在任教的学校。可以让她寄宿，或者我麻烦卫洋带一下。你看行吗？”
贾昱盯着他看，一时间连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向来都是他把事情安排得妥当，一时间由钱森南接管了，他多少有点不习惯。
但想到钱森南不是小孩了，最终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他没打算往钱森南那里去，他能呆的地儿多了去，也是这小东西大概是心有灵犀，才能一撞一个准。
"你不能再这样了。你腰疼得去看医生。不想吃就不吃东西的毛病也得改了。你现在挺着个肚子劳神费力，是还想像当年生贾楠的时候一样，让我给你打救护车么？"
贾昱几乎要不认得这人了，昨晚上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和现在这个作风利落的钱森南判若两人。
察觉到贾昱复杂的神情，钱森南也叹了口气，问他:“怎么？”
“没怎么，你接着说。”贾昱决定不再刨根问底，但钱森南还是诡异地福至心灵，明白了贾昱的困惑。
“你忘了我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么？”钱森南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状态，尽管钟叔尸骨未寒，恐惧挥之不去，但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调整，不论内里怎样千疮百孔，至少表面上，他可以维持泰然自若的表象。
这是他作为弱者的——生存之道。
钱森南看着对方那副你说啥我都会点头的样子，再度叹了口气。
“你再这样把我当小孩看，我就去和卫洋凑合过了？这段时间我和卫叔叔裴叔叔处得也挺好的。他们……”钱森南不知怎的难得有了坏心思，故作认真地开口。
“你敢？”贾昱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但很快地又放松了束缚，变成了一个带着点暧昧的动作。
这样一个小动作终于触动了钱森南那颗死水一样的心，他慢腾腾地想，哦，原来贾昱是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的。
贾昱反正也是个没皮没脸的，这会捂着心口，故意掐着嗓子:“妾身这几年为了公子守身如玉，公子倒好，招惹莺莺燕燕不说，还要舍了妾身，实在是……”
贾昱的文化水平到了尽头，一时间没憋出台词来。
但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贾昱听见钱森南低低地笑了两声，语气温和地接上，“薄情寡义。”
这小崽子笑得太他/娘好看了。
贾昱甚至有了几分自己年老色衰的念头，该不会真比不上卫洋那小子吧。皮完一把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总之那什么，你刚刚才答应我要和我试一下的啊，你作为钱老师钱教授，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在安插在贾昱身边的钟庆国被拔除了之后，贾昱身边的风起云涌，确乎明显地安静了一段时间。
但这一个月贾昱过得并不轻松。
隔三差五就得被人抓去做什么每次和拆骨头一样的推拿理疗，还得应付那个糟老头推你一小时，唠叨你两小时的酷刑。不用去做理疗的日子也不轻松，一天到晚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流水线上等待被喂食的鸭子，嘴就不能停。除了吃东西。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勤奋好学又聪明刻苦的学生，搪塞搪塞不过去，一旦开始解释又会被刨根问底，不耐烦讲了这学生还能反过来给他甩脸色，动辄威胁他要去卫洋家住。
“昱哥，你之前让我们调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贾昱接过对方的u盘，眉宇间是挥不去的郁气，对方大气也不敢出，明明形势已经逐渐倒向他们这边了，但这周贾昱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
钱森南站在一边，体贴地递上一台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上的那些拍下来的笔记，以及几幅图。略微思索了一下，轻声细语地同对方说。
“昱哥，我去问问裴叔叔有没有什么地方欠缉毒的指标的，咱们当回热心市民，给警察叔叔送几个指标吧。”
贾昱也正有此意，但钱森南的反应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觉的头疼。
自从盘问了他一个月关于组里的事之后，贾昱觉的钱森南太聪明了，而且看着行事孤僻的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多出一大堆社会关系来。
“按他说的做，去走走局子，看哪里缺指标的。”贾昱挥退了人。
“你……”
“我参与的课题有很多，政府的课题、企业的项目、公益组织的活动。借由这些课题，我了解到的东西也有很多。”钱森南解释。
“我可不觉得学校会教这些东西给你。”贾昱挺直的脊背塌下去，脑袋往后仰，靠在钱森南身上。
钱森南弯下腰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肚子。
“没事，你尽管碰吧，在动呢。”贾昱长长吐出一口气，把钱森南的手按在肚皮上。
一只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结实地踢在他手心。
贾昱的肩头颤了一下。
男人不比女人，越往后，五脏六腑几乎都被孩子挤得很，这小祖宗再稍微闹腾点，纯粹就是折磨了。
贾昱捂着嘴又干呕了一下。
这不是妊娠反应，纯粹就是疼得想吐。贾楠那会儿八个月就卸货了，但这个孩子还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肚子里，这会儿肚子虽然比贾楠那会的小一点，但贾昱的身体也没年轻时那么能造作了。
自己沾黑和看着钱森南牵扯进来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不得不说钱森南学习能力太强，一个月下来竟然在兼顾着去学校上课的情况下，给他减少了不少负担。公司的事儿基本钱森南在远程拍板，甚至这会组里的事也能说上话了。
贾昱有点搞不懂钱森南怎么想的了。
谈个恋爱而已，至于把自己这么彻彻底底得赔上么？
而且谈个恋爱！一个月了！两人躺在同张床上和君子似的！就摸摸小手都会被对方嫌弃说睡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