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很像我，但又不是我。”看完之后，吴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



吴邪是坐在张起灵旁边的，张起灵转过头去盯着吴邪清澈如水的眸子，一会儿后说:“我信你。”



但即使是老大相信这个人，也是需要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不在场证明。



而刚好，小吴同学那天下午并没有课，宿舍也没有人，所以并没有证人。



然后他沉思了一会，突然想到:“宿舍区大门和学校大门都有监控，可以查那段时间我是不是在学校，有没有出过学校。”



张起灵就把这件事交给技术科的人了。至于苏万，其实已经自己先回学校了。其实，除了这些，张起灵比较在意的是:如果那人真是凶手，为什么只要短短七分钟就可以在大奎身上留下那么多的伤口？



而且，死亡时间，张起灵拿过黑瞎子今早送来的的尸检报告，上面的死亡时间的推断是在下午三点到四点左右。所以问题就来了，摄像头拍到的大奎又是谁？这案子似乎越来越玄乎了。确实有有方法可以干扰尸检的时间，但区区七分钟又是不是可以杀死这样的一个人并且留下那么多伤口还让受害人不能呼救？更何况，仓库也并不像是第一现场。



而且拍摄的现场照片里一张照片，里面的血迹的形状很奇怪，像是有边角。



一切越来越复杂，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冰山的一角，最后却发现，藏在海里面的部分没有完全被发现。

第九章真真假假



吴邪最终还是被放回学校了，但局长嘴里的意思还是要重点观察吴邪。



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张起灵送吴邪回他的学校，两人一路无言。张起灵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吴邪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在吴邪要下车离开的时候，张起灵按住了他要解开安全带的手，看着吴邪一字一句地说:“我信你，放心。”



吴邪愣了一下，笑了，干净的眸子满是感激:“谢谢。”



但即使是张起灵不同意也好，局长的命令就摆在那里。还是会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吴邪。而且就算是技术科的人，在最后调取了吴邪所在大学的录像，证明了吴邪是真的无辜，局长也觉得:这简直是长得一样的俩人，说他们没有关系，简直是让人无法相信。



超市的时间表已经交上来了。发现死者的那个仓库放着牙膏等这类常见的日用品。而每天大概只要在中午和下午六点补货就可以了，有时候甚至还不用补。一般情况下也是不会有人会进去仓库里，这样看来那人是很了解超市的作息时间。



到底还有哪里是不协调？昨晚几乎一直想着这个案子没有睡觉，张起灵揉了揉眉心，拿起那一叠现场照片。死者的周围，死者身上的物品，死者的状态……等等，死者身上的物品？

张起灵猛的一个激灵，打开了电脑，直接拉到大奎掏出手机那里。果然，张起灵的不协调感真的是有原因的。



虽然监控模糊，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监控里大奎的手机上挂着一串坠子样的东西。可是，最后属于死者遗物里的手机，上面并没有挂着任何物品。



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应该是要让擅长研究人体结构的黑瞎子上场来帮忙了。



“哑巴，你听说过易容吗？”黑瞎子在那里连着看了两遍录像，最终问张起灵。



张起灵点点头，易容这个技术他也会，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就对了。”黑瞎子折腾了一会儿电脑，截下了几张图片，“外貌是可以用来假扮，可是骨架是骗不了人的，哑巴，你自己看清楚他露出的脚踝，鞋子大概的码数，符不符合死者的身形。”



身形？现在是初夏，大奎是一个偏胖的人，按理来说应该会比较怕热，应该是会穿短袖。但他却是穿着长袖衬衫的，这样不热吗？



很有可能就是，他是在为了掩藏什么。经过黑瞎子的提醒来看，应该就是身形了。



“哑巴，你看他的身高。”黑瞎子对比了一下张起灵和“大奎”跟货架的高度，“你刚好一米八，然后你站直的时候，大概是到这里。”



不用继续说，张起灵也明白了，画面里的人，跟张起灵几乎差不多高，可是大奎，真实身高，只有172。

按照平常的时候，这些都是张起灵自己都能够发现的东西，现在居然是黑瞎子提醒的，到底是什么干扰了他？黑瞎子有点好奇的问:“你这是在担心那个‘天真无邪'？”



张起灵瞥了一眼黑瞎子，没有回答。他们接下来还有更多事情要干。



其实，他们要调查的时间段，应该不只是那一天的而已，因为黑瞎子解剖了尸体以后，发现尸体的胃里面几乎没有内容物，这也就说明了，死者是在饭后至少5个小时以后才被杀死的。然而，在进商场前的录像里，“大奎”嘴里还吃着根烤香肠。



也就是说，死者可能一早就被控制起来了，更有可能的是，一早就被放在了仓库里面。



“我要超市这两天进货的时间，还有那段时间的录像。”张起灵拨通了技术科的内线，算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好那么久了，众人也知道张起灵是什么意思，不然跟张起灵一块工作，分分钟会被他闷得气死的吧。



“哑巴。”黑瞎子继续看着录像，终于把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你觉不觉得，这次的案子，是特地为你而来的。”



张起灵回忆了一下最近几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缓缓地摇了摇头。但随后黑瞎子很快发现，他一贯都是平静如水的眸子，突然变得像个深潭，漆黑又平静。

张起灵要问的东西很快就查出来了，两天前的晚上，超市新进的一批货到了，超市方面表示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批货，打电话询问的时候确实是购进了这一批货，而超市方面就觉得可能是搞错了送货时间而已。



但很遗憾的是，那天那段的记录在保存的时候出现了差错，确认保存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取消保存。



那就应该是那天晚上把死者弄进仓库的吧。可是是怎样使一个人一点都不会挣扎的待在仓库那里？



“哑巴，你记得我说过，高纯度的乌头吧。”黑瞎子拿过被放在桌上尸检报告，“我还不至于在第一次的时候分辨不出乌头碱，主要是，血液里还混有别的玩意。”



“安眠药？”张起灵问。



“氟烷。”黑瞎子说，“用安眠药的风险有点太大了。而氟烷可是个好东西。”



过量的氟烷有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脑海里就闪过了，自己曾经在医院里被强制注射镇静剂的场景。那真的是自己的曾经吗？张起灵想不明白，有时候，他的记忆跟他所经历的，其实很不一样。


就像是被摄像头拍下来的，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也许都是眼睛欺骗了主人。他更加相信，吴邪是真的无辜的了。

第十章所谓真假（上）

超市仓库的通风口会有多大？能不能爬进一个人？张起灵觉得，如果自己不亲自去看看的话，是难以解决现在存在的疑问的。

黑瞎子还在一旁自顾自地翻看尸检报告，尸检是他亲自做的，可还有一些地方他没有还是弄明白，简单来说，大奎体内的药物，是硬生生的被高纯度的乌头碱给模糊了存在，但是，但是，为什么要怎么做？

除了这些，张起灵的反应也让他比较在意，明明是冷静细心的人，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些细节，难道这不是被什么东西扰乱了判断么？

“这个人，不是吴邪。”虽然说是长得一样，可是录像里面的人的神态动作跟他曾经见过的吴邪都不太一样，更何况，吴邪那时候已经被证实在学校了。

“我知道啊。”黑瞎子抬了抬头，说，“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张起灵又不说话了，作为一个瞎子眼里的“哑巴”，瞎子早就不介意这些玩意了，哑巴经常说话才真是奇怪好吗。

“我要去研究别的东西了。”黑瞎子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好让自己发酸的脖子可以舒服一点，“你可以再去技术科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

就算是再忙碌，也是要去找线索的，而且，张起灵今晚没有留在局里加班，案子原本就很麻烦，现在张起灵不来帮忙，基本上算得上是毫无进展。

“老大这是怎么了？”

“不舒服吗？”

“可能吗？”

“好像不太可能……”

在刑侦科的一众警员的心目中，张起灵太强大了，强大到他们以为他不会不舒服，不会受伤，也没有七情六欲，好像是过于淡漠了一点。

谁都不会想到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会在午夜梦回，辗转反侧而难以入眠，会对自己的过去产生疑问，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会如何，他很强，强到让人忘记了，他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

午夜的路灯孤零零的，照着孤独行走在路上的人。月亮挂在那里，似乎是被云层挡住了，黯淡无光。虽是初夏，但已经有不少小虫子了，两旁的绿化带都可以听到微弱的虫鸣。

半夜本就是不适合出行的时间，路上的这个人却很奇怪，穿着连帽衫慢慢地走着，走得很慢，却又很稳。半长的头发被午夜的风吹起，露出一双无波澜的眼睛。

这个人就是张起灵了，他的目的地，是超市的仓库的外墙。仓库是在二楼，装着一个通风口，他今天来这里，也是想试试自己的想法。

超市的后面是一条很狭窄的巷子，已经长着一些杂草，而且有被踩踏过的痕，他没有带手电，而是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照着这里。

一旁的墙上已经长了许多的青苔，滑溜溜的，像是不给攀爬围墙的人一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张起灵双手攀着巷子里的墙，双手微微用力一撑，就把自己上半身举过围墙。进下来的动作更是轻松，很快就整个人站在了围墙上。

装着排气扇的通风口不算小，但也不算大。一个普通男性成年人是很难通过的。在这个角度他没有办法碰到通风口的排气扇，笔直的墙上也没有可以让人落脚的地方。

从二楼跳下来对他来说并不算是难事，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一定了，更何况，有些东西，还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解释。

今晚的勘探大概就可以到此为止了，他只是来这里看看情况。而且墙角下的草堆已经是证明了有人来过这里，至于是不是相关的人，现在也不是他所能去证明的。

更快他就从墙上跳了下来，黑夜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随着落地的响声的消失，他很快隐没在黑夜里，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

他得离开这里了，但是一瞬间，警惕性强的他突然发觉有人在监视自己，但是回头观望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见。

错觉吗？感觉不太可能，但是，他真的是没有感觉到有人存在在这里。

应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他第一次有一种自己被困在局里的感觉，但是，这个局到底又是为什么而设？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开门之后听到阳台的落地窗那边有东西挠玻璃的声音。走过去一看，果然又是邻居家的猫跑进了他家的阳台。平时这只猫这个点都不会跑过来的，可能是今天不小心吗？张起灵抱起猫，跨过阳台，轻手轻脚地把猫放回隔壁家的阳台，又很快回来。

这可是十三楼啊！不管多自信，也不要这样子来冒险啊！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张起灵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一夜无梦。这才是他所能休息的最好状态，往日里被梦惊扰，也是让他不能好好休息。

六点过几分，他醒过来了。刚睡醒的时候，他还有点迷茫的状态，头发有点乱，也没有平时淡漠的感觉。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眼底的清明，变回原来的样子。

应付式地吃了几块饼干当早餐，他突然就想起了，吴邪说的话:“你敢不吃方便面和饼干么？”

明天吧，张起灵咽下最后一口饼干，明天去外面吃早餐吧。

超市的工作人员带着张起灵来到仓库，因为发生了命案的缘故，在警方结束调查之前，里面的东西都不能私自搬动。在张起灵进去以后，工作人员就离开了。工作人员很想花痴，因为张起灵实在是太惹眼了，但是，却淡漠得不敢让人去侵扰。

仓库的通风口处在一旁的角落里，边上的货物改有被搬动过的痕迹，原本以为是搬运货物的时候弄到的，现在看来，其实应该会是别的原因。他走过去想要把边上货物移开，露出可以让人通过去的位置。

“小哥？你真的在这里啊！”身后突然响起了吴邪的声音，而且听起来有激动的感觉。

张起灵回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帮个忙。”

“好。”虽然不了解张起灵要干什么，但是还是上去帮忙了。

除了外面摆放的几个大箱子，里面还有很大的空位，看起来，里面很可能就是放置大奎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不想破坏到现场，张起灵来到了排气扇的位置，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很快把排气扇拆了下来。为什么那么容易？张起灵会拆是一个原因，而排气扇原本就被拆下来过则是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了。

张起灵比划了一下排气扇的尺寸，再观察通风口的大小，似乎想要爬出去看看。吴邪觉得张起灵简直是魔障了:这个通风口的大小，一个身材比较娇小的女性应该可以过去，可这闷油瓶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啊，难道见过这么多天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女人？

但是呢，张起灵比划了一下大概大小，突然双手抱着肩膀，接着听到骨骼相碰的声音，张起灵突然就变小只了！！！

吴邪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为什么一个原本身材跟自己差不多的人，突然就变小了。然后等他揉了揉眼睛以后还是发现，这个人是真的变小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张起灵，不，是变小了的张起灵，踏着放在一旁的箱子攀着通风口的边沿，一下子钻了出去。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等等，这里可是在二楼啊，直接这样子下去不死都会骨折的！！

吴邪急忙赶到那里，也踩着箱子，伸出脑袋，看到张起灵似乎是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是真的，很害怕。

似乎是感觉到吴邪在看着自己，张起灵抬头看着看着吴邪，嘴轻轻动了动，似乎也在说:“我没事。”

这个人，真让人不知所措。

所谓真假（中）

“派几个人到超市这边。”吴邪看到张起灵在打电话，依稀可以分辨出他说的几句话，“有几枚足迹需要采取，带上足迹箱。”

张起灵说完话后，轻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接着吴邪就听到了清晰的骨骼复位的声音，虽然是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吴邪还是可以看到张起灵一下子拔高了不少，一身警服终于服帖地被穿在身上。

恢复完的张起灵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吴邪，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走了。但吴邪一点都不担心他会直接离开，他知道，他是会回到这个仓库里面。

张起灵再次从超市正门走过的时候，柜台的服务员还有保安，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到底是发生了啥？他不是在仓库调查吗？他是怎么从里面一下子跑出来的，他们可是谁都没有看到张起灵从超市走出来的。

张起灵没有在意这些人惊异的眼神，很是淡定地走向二楼的仓库，因为吴邪还在那里。

张起灵回来的时候，吴邪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看起来很是认真的样子。

吴邪其实是在计算时间，他知道这些事情警方的技术人员很容易就可以搞定，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他要自己弄明白才可以。七分钟不长，但是应该可以整理好被搬运过的物品，以及，抽风机。

所以在张起灵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吴邪尝试着自己把抽风机复位，他不是专业的，所以大概花了四分钟的时间，假如那个人是专业的，大概花一般半时间就足够了。至于那些货物，他不知道对方的力气是有多大，体力怎样，但最起码，对方绝对可以完成这些事情。跟他外表如此相像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将他拖进这场案件里面？（在这里繁繁要吼一句:因为你是嫂子啊嫂子！！！然后被小哥拍飞。）

吴邪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在意那么多的细节，所以也就没有想过在装排气扇的时候可能会蹭掉上面的指纹了。而张起灵也没有说什么，一来自己本就不爱多说话，二来他也知道吴邪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鉴证科那边会不会说些什么。

毕竟吴邪，可是个其他人眼里的“嫌疑人”啊。

“你怎么在这里？”张起灵问。

“啊？我吗？”吴邪站了起来，摸了摸鼻子，“我是放心不下这边，想过来看看，毕竟那个人那么像我。”

“那个人不是你。”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啊……”吴邪的眼神瞟向四周，“但我还是不放心啊……”到底是不放心什么？他其实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张起灵又不说话了，而是开始检查周围的地方，明明其他人是已经检查过一遍了，他还是觉得遗漏了什么东西，血迹不正常的地方因为血被氧化的原因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一块，而边角的形状看起来这里曾经放过一样什么东西。应该是放着一个盒子什么的在这里，凶手，或者是后来的人拿走了它。

至于血迹，应该是在大奎身上留下外伤的人不小心弄到的，毕竟血液报告的结果也证明血是大奎的。长得跟吴邪如此相像的那个人应该不会是凶手，但假装得是大奎的人，究竟又是谁呢？

有时候真假就在一瞬之间就可以发现了，但往往，人们会被眼前所见而迷惑。

就比如说，时间。

他一直所好奇的时间，死亡时间的推断往往会因为天气，环境等外界原因而改变，现在是初夏，尸体腐烂的速度会比冬天快挺上多的。而且大奎身上的伤口有一些也是有一定的年头的了。新的那些更像是为了表现出什么意思而弄伤的。

新的伤口所在的地方？张起灵开始慢慢在自己的身体上比划着。手臂，背部，腰部，肩部……最后是脚踝？张起灵忽然就想起了，十二岁那年，他浑身是伤地出现在孤儿院的门口，那时候他身上的所受的伤的位置，就跟现在的死去的大奎新添的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吴邪就在那里突然看到张起灵变了神色，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东西一样，他原本以为，他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但是，张起灵瞳孔里除了震惊，确实还有一点点的恐惧。

“小哥，你是想到什么了吗？”吴邪强迫自己的声音不要有其他的感觉，他突然有点害怕了。

“这个案子，是冲着我来的。”张起灵的声音有点低哑。

“什么？”吴邪觉得有点奇怪，扮成他的人针对的不就是他吗？

张起灵说完，又沉默了。吴邪觉得，按照张起灵这闷油瓶的性格，说起话来像是挤牙膏一样，真的是会急死人的。

“老大，我们来了。”仓库里又进来两个人，看打扮都是鉴证科那边的人。

“黎簇已经在下面提取足迹了。”其中一个人说。

“你们看看这个位置，”张起灵指着仓库里面的空位，“看看有没有死者的毛发，以及，凶手留下的DNA线索。”

他有预感，凶手不会是那两个人，但也确实是因为他们，大奎才会死在这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大奎，也不明白吴邪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局里面。

唯一能判断出来的是，他和吴邪，的确有不一样的联系，至于是什么，也许就要回到他曾经待过的孤儿院去寻找线索了。

鉴证科的效率很快，毕竟他们俩是张起灵当年自己选出来的人，而他们的工作能力，也没有辜负张起灵的期望。

角落里找到了少部分的毛发，还有几根长度明显不同的头发，带着微微的棕色，这个发色，张起灵曾经见过，是那天他所见到的，工作人员的发色。

不是售货员，会来仓库么？还是角落？不管从哪个方面思考，都是挺可疑的。

而当前最主要，是要找到证据。大奎头上有被重物用力砸过的证据，按照形状来看，应该是圆柱形的棍子之类的东西。

鉴证科的两人像是没有看见一旁吴邪一样，也没有去说他妨碍调查，废话，老大都没有开口说碍事，他们也不会说的好吧……虽然说，提取指纹这方面是麻烦了一点……

而且在鉴证科的同志们心里，张起灵才是他们的老大，老大看上的人，肯定是好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吴邪看着这两个人一边忙着一边还会突然瞄着自己，内心涌出一点奇怪的感觉。他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或者说是，他妨碍到调查工作了吗？

“吴邪，我们出去调查。”吴邪的道歉还没有说出口，张起灵突然就开口了，而且自己率先走出了仓库。

调查什么？他不是警方的人啊，不过继续留在这里？吴邪回头看了一眼奇葩二人组，觉得还是跟张起灵出去吧……

“好。”

第十二章所谓真相（下）

张起灵要找的人居然是那个今天带他过来仓库这边的工作人员。这位女性在看到张起灵来找她的时候，脸还微微一红，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邪看见了之后心里想:你脸红什么，他是来找你配合调查的啊。

工作人员是个挺漂亮的姑娘，脸挺精致，微卷的棕色波浪长发给她添了不少妩媚。

张起灵已经拿出了笔记本，那个架势看上去就是要问她问题的样子。

“超市补货一般都是谁做的。”

“这个一般都是值班的售货员做的。”

“最近一次的进货时间？”

“这个……”工作人员想了想，“本来应该是案件发生的那天早上的，但是前一天的晚上就送过来了。”

跟向其他人了解的差不多。

“你有去过仓库吗？”

“我？我不是管理那一块的，所以我没有去过。”她愣了一下，很快回答。

“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你想到新的线索，请联系警方。”张起灵合上笔记本，嘴角似乎有一点点微笑。

刚好柜台那一边有事情要找她，她带着歉意微微一笑，就转头要走过去。

然后她被张起灵轻轻拍了一下肩膀，回过头的时候，张起灵说:“头发乱了。”

工作人员笑着点点头，并且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

天哪，这个闷油瓶也会撩妹？妹子的头发哪里乱了？吴邪想着，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但很快，吴邪就看到，张起灵的两只手指间夹着一根头发，带着微微的棕色。

“你……”吴邪有点小小的惊讶，他做的那个拍肩的动作，就是为了这一根头发？

似乎是知道吴邪在想什么，张起灵点点头，把那根头发夹在笔记本里带走了。

鉴证科的两个人效率很快，几乎是把角落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细细观察了一遍，但也只是收集到少量的毛发组织。

至于黎簇，足迹箱还压在那里，草丛里的脚印都太凌乱了，黎簇很难才分辨出两枚可以采取的足迹。至于外面的那几个清晰的，想想都觉得应该是张起灵自己的脚印。

张起灵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如果凶手真的是工作人员，那么那两个“帮凶”怎么处理？或许是，根本找不到那两个人吧。

吴邪最终还是被张起灵送回学校，根本没得去商量，因为张起灵就直接送他到大学的门口，真相什么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告诉他。

“苏万啊，你能黑进警方系统吗？我想看看这个案子的进度。”吴邪在苏万身旁骚扰他。

“你在逗我呢？”苏万抱着笔记本，看也不看坐在旁边的吴邪一眼，“这是犯法的。你还不如以受害者的身份去找那个小哥。”

“你也叫他小哥？”吴邪停止了骚扰，问他。

“差不多整个警局的人都那么叫他啊。”苏万不以为意。

吴邪想了想觉得，觉得还是叫闷油瓶才最合适，不过随意给别人取外号不好吧，那就自己在心里叫就好了。

鉴证科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工作人员的头发跟现场掉落的头发的检验结果匹配上了。然而这也只能证明，她是到过那里，至于是不是凶手，还得找到有利的证据才可以。

黎簇一直在折腾着能找到的几枚脚印，一般情况下，即使鞋子的花纹一样，但因为每个人走路的姿势，用力的角度会有所不同，所以留下脚印深浅也会不一样。

可以初步推断出来的是脚印的主人是在180左右，体重在65kg左右的范围内，但因为用力不均的原因，深浅很奇怪，但因为什么而用力不均呢？

这个体重的人，想要通过仓库的通风口，也是需要会缩骨才可以吧。张起灵并不觉得只有自己才会缩骨，而且如果这人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会做什么其实也并不稀奇。

因为孤儿院的院长曾经告诉过他，他的名字，带着宿命。他不知道宿命值得是哪个方面，不过他知道，自己会的这些能力，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会的。

按照黑瞎子的推断，大奎身上新添的伤口是死后添上去的，出血量减少，至于旁边那个留下印记的东西，很有可能是装着什么东西的盒子。

DNA比对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工作人员的头发跟掉落在仓库里面的头发的DNA匹配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女性工作人员是脱不了干系的了。

上面的那些事情都完成得很快，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东西，是证据。

张起灵翻看着临走前向表示工作人员要来的超市的人出勤时间的表的复印件，那位工作人员据说是下午请假并没有来上班，上午的时候倒是过来了。

“肠溶胶囊。”看到这里，张起灵说。

肠溶胶囊比胃溶胶囊能在胃里保存的时间长很多，如果说在重击死者后凶手是喂了死者装满高纯度乌头碱的肠溶胶囊，那就可以把死亡时间往后脱好几个小时，本来就被氟烷弄昏迷的死者，加上遭到重击的后脑勺，后脑勺其实可以不用重击，只需要一颗胶囊就可以送死者死亡，那么，女性工作人员是对死者有仇恨吗？

张起灵让技术科的人去查大奎的账户，发现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大奎账户上有两笔款项较大的的钱入账。向银行调了监控发现，在取款机上汇款的女人很像是超市的工作人员。

“哑巴你说要杀人何必要在自己工作的超市呢？”黑瞎子其实完全可以调来凶杀组，翻看案情是比谁都勤快，只是法医科缺少这么一个人，他们科室会缺少很多“乐趣”。

张起灵没有说出来的是，这场案件，实际上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说，上一次的案件，其实也是被设计好了的，连破案时机都被对方掌握了，这次的人或者说是组织，究竟是为了什么？

案子是张起灵从超市调查回来的第二天破的，听起来是有点触不及防，因为一封举报信直接发到了张起灵的邮箱，在张起灵查看之后就销毁了IP地址，技术高超的连警方的技术人员都无法侦破。

张起灵通知手下去捉人的时候，那位工作人员还在折腾着超市的一些安排之类的东西，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负责人的工作人员。只是，她将要面对的是牢狱之灾。

几乎是没有辩白，她在审问室里承认了罪行。上午喂了死者胶囊，下午请假，大奎被弄昏迷送来超市，这些都是别人为她安排好的一切。至于那重物敲击后脑勺，则是她的怒气发作时做的，因为看到大奎那张脸，就会想起她曾经的错误，想起大奎勒索她时的嘴脸。

她确实去过仓库，换一身装扮盘起长发，能很容易冒充超市的工作人员，补货的时候拿货物挡住连就可以躲过摄像头了。

人是别人联系她之后跟那批错时的货物一起送进来的，她只是负责喂了一颗胶囊而已，但人确实也算是她杀的。

根据这样的情况，张起灵也不知道她会被判多少年。只是有点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

至于帮她的人，其实也是为了使自己牵涉进来，以及，要告诉自己什么东西罢了。

为他而设的局，那两个人，怕是他们找不到的了。

第十三章 长沙

案子就这么破了，张起灵晚上回家给吴邪发了信息，让对方可以安心。既然案子破了，那即使是对那个跟吴邪如此相像的人感到好奇，局里面也没有继续监视吴邪的理由。

张起灵这天晚上吃的是外卖，上次买的那一大堆泡面和压缩饼，到最后只吃了一点点而已。这样想来，其实他是会做饭的，只是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吃什么，似乎不是特别的重要。而点外卖，则是因为，一个人偶然对他的一句话而已。

既然不吃泡面和压缩。饼干，那就点外卖。

不知道当吴邪知道张起灵是这么想的时候，内心会是什么表情。

邻居家的猫又来串门了，阳台那边传来玻璃窗户被猫爪子挠的声音，张起灵随意拿起一瓶牛奶，走过去开窗。

猫像是已经认得他一样，抬起头对着他喵了两声，亲热地蹭着他的裤腿。都说猫是有灵气的动物，自从张起灵第一次喂了它以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跑过来蹭吃的。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孤独太久，有只猫偶尔陪伴也不错。

洗完澡后张起灵躺在床上，想到最近两次的案子，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联想到——关于张起灵这个名字。

思绪慢慢回到他离开孤儿院的那一天……

五十多岁的院长在张起灵的面前，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子，在他脸上留下阴影。

“起灵，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院长的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才问的。

“知道。”这个名字，太特别了。

“六年前你来到孤儿院，如今你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去，万事小心。”院长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要等以后才能说。

“好。”

那年，一个孩子来到这里，遍体鳞伤，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没有记住，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知道被人发现，眼神满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淡漠和苍凉。

而他的名字，带着死亡的味道。起灵，起灵人。

院长不是没有想过帮他换一个名字，只是他自己拒绝了而已。对他来说，如果这个名字背负着责任，那就让他一个人去背负好了。因为，这个名字，或许就是他和世上剩下的联系了。

但是今晚，注定难眠。

梦里有奇怪的声音不断在自己周围环绕，还有人在他旁边说话，像是在研究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他一个人抱着膝盖窝在那里，身上已经有了许多的伤口，新的，也有旧的。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上来抓着他的胳膊，把他用力扯了起来。他的伤口被撕裂了，但是也没有人在乎，而可怕的是，他似乎也不在乎，像是被抑制住了情感一样，或者说，是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他看不清抓着他的那个人的脸，但可以看到他手上明晃晃的刀子反射着令人感到恶寒的光，然后小小的他被刀子划伤，被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