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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2019》整理版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其实真的不需要犹豫,我指的是要不要把这些日记发到网上去,因为我的虚荣一直战胜着理智。
还因为对于假话我们已经非常不易:明明知道你句句假得连自己都料到对方不会相信你,可我们还是要装得让你可以信服地在坚信你。
所以我这些鬼话连篇的东西看上去是处处令人生疑,我只能保证这些比你们听到过的所有真话都要真实。当然,你可以识破我本来目的就是想就此出个名,泡个妞,甚至就当我放的都是狗屁,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老赵,赵主任,或者叫赵有德老师的追悼会气氛是正派和肃穆的。整个过程完全就是沉浸在悼念一个在教育战线鞠躬尽瘁的革命家思想家的氛围,老赵是春节前和一群同事去山上提前踏个早青,因突发心脏病猝然离世的。据说悼词的最后一句是,看今天的雪,也是赶来为送人类灵魂工程师最后一程。
作为前同事,我装模作样,关切地问起他们传说中老赵和粪坑的事情,被正色地提醒不要误信传言,并得以人死为重、死者为大的教诲。
但这些一本正经的聪明家伙怎么会知道,第一时间看到老赵粪坑淹死的,是我。
所以事情还得从来老赵死的那天说起,也不行,应该要从更早的那天说起。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事情是那天从中午开始的,想到自己今年混成这烂样,我先和电视吵架,开始还让着它,主动闭了嘴。可它还在巴拉巴拉,伸腿就把电视机踹了。后来晚上又转到外面喝了酒,出门时一跤摔进饭店门口洗碗大盘子里。
到半夜二点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脚边笑,急问是什么鬼?那声音竟然说,对咯!就是鬼。
我摸索去找灯开关,心想,老子一灯射死你,那鬼显然比我先想到,叭嗒主动打开了灯。
房间里果真有个鬼,那厮黝黑瘦小,板直刚毅。鬼先开口:“你嘛,反正要死的人了,也不用太怕我。”理论上,应该是魂不附体才对,但那段时间实在是霉到头了,神经大为钝化。
“另外,死因呢我们帮你决定了,是噎死。”鬼用下巴指指,我床边有几块半死不活的胡萝卜,“你就是吃急了萝卜,尸检这块你可以放心。”它又补充了一句。
“检你妈的萝卜干!”我一听这么不负责的死因,火腾串了起来,跳落床边。
“怎么死都是命中给你注定的东西,铁板钉钉都写好了的,我也是按着文件来的。”鬼边说边从肋骨处掏出一条丁当作响的暗色链条。
“凭什么要信命,哪个孙子有资格给我写命,谁选的他,我没吃他一口饭,他凭什么决定我的命?”我边骂边将一口酝酿已久的恶痰向他吐去,那厮竟然被痰沾上,身形像块果冻般晃来晃去不能自持,我也不是什么善类,起身一个抡圆大耳光过去,耳光没打到,手却一把抢到了链子,马上紧紧缠到手上。
鬼应该从未遭过这种待遇,又气又急:“你,你竟然朝我吐这么毒的口水!”毒不毒我不知道,反正里面怨气一定憋了不少。
被我抢了链子的鬼,好似缺了骨头支撑,大小蜷缩到不到半米,身体开始呈半透明状,象块风干的猪皮,我也不再跟它废话,一把掀起被子扑了下去,果然有个兔子大的活物,呜呜乱叫,我顺脚从床底拨出来一只腌菜缸,一股脑把它塞了进去,它又咕噜噜往上顶,我心头起恶,一把拉下内裤蒙住了缸口,我想要镇住这等豪物,必要出非常之招。
此缸腌过菜,藏过钱,甚至可能还洒过尿,经历非常可疑。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它终于消停,我也宿醉全醒,就这样一声不响座床上看了它半天。突然电话铃声大作,以为是阎王打来!原来天早亮了,是学校叫我去领钱。在单位等了半天,领到最后一笔散伙钱。
一路飞奔回家,抱起缸来一摇,里面咕噜有声,它还在!我把缸侧过来往地上倒,又对着缸底拍了几下,有个肉物掉了出来——正是那厮,这次它更象块果冻了,软弱而坍塌。
我哈哈大笑,问它是破产还是失恋了?怎么精神萎靡?
它奄奄地说你够毒……
我说当时可是性命攸关,若不是老子有勇有谋,奋起反击,早已伴萝卜仙去……彼此彼此。
它讷讷地说吾魂消矣。
我说你别这样生离死别的,我好不容易这么伟大一次,你要是嗝屁了,我以后跟人吹牛都没一丁点根据。
它半信半疑地看看我,不情愿说:“你存心救我,就把我带到山上去吧。”
外面雾霾重重,我捧着个腌菜缸走在路上,形象委实十分可疑,还好年关将近,天色又冷,路上行人也都畏头缩脑窃笑着准备过年,相互都是有些猥琐。
走到山上,发现前面有一颗刚被挖出的大树根,上面有新鲜的剖面,我主观认为这里应该可以吸到天地灵气,就让它软塌塌地趴在上面。果然,它还就抬头伸腿又挺了过来。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应聘过的补习学校今天来了电话,对方说,你是被单位开除的,这点我们知道。但是由于你原来学校我们熟悉,就过去了解,他们说你已经被吊销了资格证,当然推测是在你来我们单位报名后发生的,我们不说你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中我们的立场,只要没有资格证,我们就已经不能聘用你。我想插句话,但人家小妹是一口气说完的,等她挂了电话,我回想一下,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全对。
现在终于可以端详一下这个你死我活的对手了,这品种果然多变,已然不再是来索命时那付又黑又瘦的官司相,现在一眼看去算得慈眉善目,只是身体显得短粗,比例约等于武大郎,不象一个要命的倒象一个摊饼的。
“你们应该不太碰上老子这个种类吧?”我浅薄地笑了出来。它从腌菜缸边浮来浮去,好象也不甚服气:“这么说吧,不论怎么不可一世的、富甲天下的,再活得忘乎所以,临到我们当前,一概都是又瘫又跪。”哈哈,鬼也笑了二声:“没有人敢于对死提意见,当然,你也就因为穷光蛋一个,活得又不如意,才梗着脖子来谈份的闲道理。”
我说问你个认真的,象我活得结结实实的,年龄也不算到位,怎么无缘无故要嗝屁?如果吧,我平生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我也就欣然赴死了。
“奶奶的,亏就亏在我平生唯有正直堪以自慰了。”我叹气道。
“你自己都说了正直只有自慰用,那还有什么委屈?”它说得很不客气,“其实天地间生死最是公平,不过这公平吧,又不是我现在一句二句讲清楚。你们学校里做学问的人嘛,就是一付认死理的迂腐。”
我说,别恭维了,屁学问,我早被开除了。
转而问它,怎么称呼?
本名拂满,拂是狒狒的狒去掉...
我说名字还行,不土,就是不太配你。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早晨想去剪个头发,跑了几个店都要还要等。终于找到一家空的,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个大姐在嘻嘻哈哈看手机,我问理发师傅在不,她这才发现有人,说声我就会剪的,一把拉过围布将我团团捆紧。
按住座定,大姐一直要跟我分享她看的段子,可她每次出口二个字就自己先主动笑喷,害得我几次觉着耳朵已经快被剪碎。
剪到一半,大姐说,你头上有好多旋呢,不好剪。我说就是,她问我有几个,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也没办法拆下来数一数。
大姐前进三步,又后退三步,瞄着我的脑袋说,你这个头发呀,怎么剪都老是缺一块,我还是给你刨个光头算了。
把头刨干净后,她停下来,数了一遍,说好象有八个,“我们那边的人说,三旋四旋不要命,五旋跳井第一名,六旋七旋皇帝命。”
我问那八旋呢?她转过身去,笑得趴在地上:“八旋脑子有毛病!”
顶着光头回到家里,那厮似乎也正在等我,看我座定,它果然有牌向我摊明,
“我现在差不多就要回去了,那条链子我必须带走……,所以你还是要还给我。”
“虽然你那天非常的不恭,但是最终,你还是,”他顿了顿说,“还是可以算救过我,所以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向阎王如实秉报,象你这样的情况,会考虑给你额外阳寿。”
哈哈哈哈哈,非常有意思。
“你看我有没有点傻的?长得是不是有点蠢相?”我边问边跑到镜子前面,里面的八旋之人,头楞皮青、眼神固执。
他不置可否地说,还行,也不是很傻。
“那还是有点傻,对吧?”我摸摸自己光头:“正因为我的傻,我才不会去想什么便宜事,这世上什么好运、什么馅饼,一概都不会降临在我头上。但是我拥有的,只能是自己拼来的。”
“这我明白,”他说:“我们就不绕圈子了。”
“这还真不是圈子。”我说:“和你们斗我哪有胜率,我只是想,既然注定是输,输大了无非也是被你们按到油锅里面多煎几个回合。我可绝不会等你们施舍我几年。这链子,我必须自己攥紧了,才会踏实。”
“对了,刚才你说油锅?”它岔开话题。
“是啊,你们不是对不听话的人先剥皮,再下油锅吗?”我说。
“没那些东西呀,都什么地方听来的?”
“大家都这样说的,书上就是那么写的。”
“什么书这么写的?”
“四书五经资本论。”我随口胡扯。
“你们都中毒好深!人世间怎么满是谎言。”它正色地对我。
就是,我附和道。 那么,这个,会不会是索命链?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一早去吃早点,刚拿起来碗,路边一众男女打将过来,那女被一把推倒桌上,害我一口热汤倒进脖子。
闹起来的是几个制服男子和卖牛肉丸大姐,店老板说他们三天两头追追逃逃,今天那女的看来吃了亏,随即把她在菜场卖牛肉的老公叫了出来,牛肉老公座在门前和制服对骂,直骂得人去鸟散,双方都意兴阑珊。我擦擦脖子准备走人。牛肉佬在门口站了起来,脱了拖鞋朝对方背影似扔非扔,我挤出门去,说声算了,人家都已经走了。听此一言,那牛肉佬突然爆炸:“什么算了,你算什么东西?想让老子算了,你给我等着!”旋即风一般来去,手上多了把亮晃晃的圆斧,一边冲我大喊:“你个王八蛋,今天不许走,就你还想教训老子?”
一下子,场面重新变回火爆,众人重新纷纷围了起来,牛肉佬深受鼓励,顿时勇气力气倍增,声言今日要在此与我决一死战。对这么猝然到来的战书,我接也不是,拒也不是,只能先顺手拿了二个生煎包压惊。
还好店老板和他老婆死死拖住,我才免得被剁成肉酱,牛肉佬离开的时候,双臂翅膀一般展开,二个拖鞋拖得霹雳有声,一付将军凯旋岂止在战场。我低下头,在众菜男肉女鄙夷的眼神里悻悻离去。
回到家里,那厮幸灾乐祸冒了出来,说我脑袋搭拉,双手垂地,看上去非常有精神。又问我怎就不用上班,我说你这个品种有什么事情不了解?他却说,来收你的时候只知道你是光棍一个,其他也没去在意。又问我怎么就被学校开除。我这几天正憋着一肚子不如意,也没人倾诉,就说讲二句就讲二句。
主要是因为骂了学生,以恶毒的语言,我一声叹气。
那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让同学集中起来,说,如果你们不敢保护自己和自己的权利,不敢指证身边的邪恶,我点点他们的脑袋:“读再多的书,补再多的课,最终只能长成一个太监!”
最后一句话打翻我们温情脉脉的师生关系,更打翻一船人只要读书就能跻身上流福荫子孙的未来,终于传到家长耳朵,又钻回学校钻进教育局。没多久我就被通知开除了。
“为什么说学生长大变成太监?”
因为我的几名女学生被学校领导欺负了。到我知道的时候班级里的学生其实已经都知道了。但是问题就在于我也知道了。我不站出来,怎么再人模狗样地挺在他们面前,我让他们去告学校,但是他们的家长一番权衡后,觉得还好没发生实质,家长反复计算得失,竟然选择还是一口咽下,包括那些孩子自己。
欺负她们的,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他把在体育课请假的女同学找来,当同学说是因为来了例假时,我们的良师益友赵有德主任在他办公室宽厚沙发上温厚地欠起身来,伸出园丁般大手,亲切地说,有没有撒谎呀,来,把裤子脱下来,让赵老师看一下。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既然不能还它东西,它不能回去,我想还是应该以德相处,譬如我泡完方便面,第一口之前就先问它:“你不吃的吧,你平时是不是喝露水的?”
我也很奇怪它的质地:“你们是不是不能感受冷暖?”
看它一直不屑回答,我也来了气,不太注意措辞,问它是不是就是空气,是不是屁。
当然了,有谁听说鬼是慈祥和大度的,它损起我来也是一句连一句。
所以今天房东阿猫就过来问我是不是带了朋友进来住,我说都马上就过年了,有鬼啊。
他说不能骗哥哥哦,邻居说你这里半夜三更叽里呱啦还在吵架。
我说我在写诗呢。
他警惕地巡视了一边,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说那是天气冷,你血压高,脑袋涨,看东西当然都感觉不对,其实反而是正常的…
阿饭说别蒙哥哥,我思路非常清晰…
他一指我的鼻子: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你就是有什么东西瞒了我。
我说就这么一泡尿大的家,除了我藏在肚子里的屁,什么都向你畅开。
他四处闻了闻,又拿空洞的眼神凝视我一番,说:“你有鬼!”
“我有鬼?”
“对的。”
“怎么个鬼?”
我身上有鬼影?我突然产生了后怕。
他贼头贼脑又探了一边,忽然扒到床下,伸手进去,大声说:“你来看!”
吓得我目瞪口呆。他怎么知道下面有鬼的?
“电视机呢?”阿饭一边从床下摸索出一块屏幕碎玻璃,举给我看。
呜,我滞后紧张的肠胃激动地放了一个屁。
“这电视机被我踹了,我会买个赔你的。”
“踹它干吗?”阿饭说:“不用买了,你付我五百元吧,我把房间的电视给你送过来。”
我说你自己呢。
他说这年头,有点脑子的谁还会看电视。
我一下没觉出这话里有什么,说:“行!冲这句,就五百了。”
楼主:卓不落  时间:2019-05-22 20:52:05

今天去找黑皮,黑皮是我高中同学。我原来工作的学校沿街有一排店面房,他就在这里开房产中介,凭着行业优势,又成为了这排房子的二房东,当然也和学校领导勾兑得非常殷切。其实这中间的认识还是我牵的线。这里可以证明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个一条筋的傻子,当时我们酒后放言,我要成为我们学校集团的创始人,当然这个这个集团都是虚构的,以此影响一批学子。黑皮则要打造个21世纪这样的中介翘楚,这种目标一听就知道是眼界有限的村镇家庭孩子的成功梦,但是今天回头一看,连这些都是幻想。
到了黑皮店里,我说平时不敢来看你,怕碰上学校那些鸡贼,给你带来负面影响。他打个哈哈,我们总是朋友嘛,尽管放宽四肢座。我听了身心非常舒畅。
刚想入座,从学校门口拐过来一个红脸秃头,正朝店里走来,黑皮叭一脚勾翻凳子,一手把我脑袋摁往桌子下面,我侧着一个眼睛看到我原来的领导、教导主任赵有德,面色饱满、脖子黝亮,短腿稳重有力地走过窗前。
昨天晚上拂满突兀冒出来一句:我们可以去收拾掉你说的那个主任。我说不行,我又没想他死,我的目的不在于此。
它说,那你是不是想等着这个社会向你道歉,向你致敬。我说,别恶心我了,我当我智商归零吗?我根本没有想过。
其实我就是怎么想的。
可以让他死得没有尊严,它说,死亡吧当然不算是惩罚,但在很多时候,又是最警醒的方式。
说得这么哲理,我还真没什么反驳。

楼主:卓不落

字数:5269

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19-05-20 22:01:53

更新时间:2019-05-22 20:52:05

评论数: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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