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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霜降(娇羞团宠攻X暴力美貌受)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等到宋嚣离开,未纾与黎祁两人寻了个钓竿去池塘边钓鱼玩儿的后,虞停才将自己攒了一路的疑问问出了口:“未进城门之前,我见到姬衡王子身边的那两位将军离开了,他们是发觉了什么不对吗?”
姬衡:“说是在宋否君的随行中见到了一个和君子国出使周饶的副使异常相像的人,他二人去跟踪那队人了。”他说着又扭头看向景行,问道:“你以前来君子国的时候,君子国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八九百年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应该是有变化……”景行话未说完,就见姬衡一边的嘴角放平了,明显看出他心情瞬间不好起来。景行故意忽略他的这个明显表示不悦的小动作,继续道:“等他们两个回来罢。”
姬衡:“……”
虞停看了看景行,又看了看姬衡,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抬步就往外面走。“我去塘边看着纾儿和六王姬。”
景行:“……”
姬衡:“八九百年了,你也记不清楚君子国以前原来是什么样子,却能一眼认出君子国的人啊——”此话说完,就连姬衡自己都觉得这句话不太对,不像是要和人好好说话的样子,反而更像是抬杠。若只是抬杠也就罢了,但是他自己明白自己对景行到底是什么心思,是以这句抬杠落在自己耳中,好似呷了一大口陈年老醋,又酸又涩,就差明晃晃地告诉景行“你将那个宋否记了那么长时间,我吃醋了”。
景行被姬衡这阴阳怪气的话噎得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笑着解释道:“宋否小时候被我救过一回,我认得他也是应该的。”
姬衡用鼻子“哼”了一声,觉得景行这句话就是一声屁。他解释这句倒不如不解释,一个人小时候到长这么大,长相气质变化之多,即便是久别的亲生母亲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他倒好,一眼就认了出来。
“放了一声屁”的景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点破姬衡这八百里都能闻到的浓郁醋味。
“诶。”景行拿手肘碰了碰姬衡,“你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二人离开去跟踪那个什么和君子国副使长得格外相似的人,就不怕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见什么危险受到什么刁难吗?”
姬衡抬眼瞥了景行一眼,“你不是说君子国人人仁德善良、就算抓到偷东西的贼也能原谅吗?那还担心什么?”
景行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准备将当年救宋否的事给姬衡交待一番。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君子国中那个礼乐堂吗?”景行亲自倒了一杯茶,推给姬衡,“宋否当年就曾从那个地方逃出来过,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了君子国中尚且有‘礼乐堂’这个地方。”
“国君之子也需要进这个什么礼乐堂吗?”
“自然——礼乐堂戒备森严,自从当年宋否从里逃过一次后,礼乐堂里外的卫士又增了两倍。我当初在宋否这件事之后,曾想着要去探一探这个礼乐堂的虚实,进入第二道防线的时候,就被发现了。”景行道,“加上宋否后来又央求着,求我不要把他送回王宫,我就愈发觉得这个礼乐堂并非只是用来教导小孩儿的地方了。只是当时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没办法探出礼乐堂的全貌。”
“后来呢?”姬衡手指摩挲着杯壁,“宋否君后来回到礼乐堂了吗?”
“我在的时候,没有,至于我离开之后,就不清楚了。”景行继续道,“当时,我以谋士身份得到了君子国国君的赏识,便建议国君,要提前培养储君,寻一位才德兼备的先生单独教导宋否——然后君子国国君就看中了我,并将他的一个女儿——”景行忽然一顿,抬眼看了看姬衡,继续道:“让他的一个女儿暂且来做我的侍女。”
姬衡拧起了眉目,难以置信:“一国公主,送给你做侍女?”
景行垂眸:“也、也只是暂时……毕竟她弟弟在我身边……”
“那也不妥。”
景行点头附和姬衡的话:“我也觉得不妥……就、就将那个公主退了回去……”
姬衡眉宇这才稍微舒展。
“他在说谎。”姬衡心道。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第六章 拙荆善妒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景行为什么独独对那个当年的君子国公主的事情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姬衡皱了皱眉毛,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又将话题引到了那个所谓“礼乐堂”和宋否身上。
“你说你当年是在深山老林之中找到的宋否君?”
“是。”景行点头,“他自礼乐堂内逃了出来,又不敢回王宫,就藏进了山中,我找到他的时候,他险些丧命在虎口之下。”
“记得倒是清楚。”姬衡嘟囔了一句。
“嗯?”景行抬眼看他。
姬衡揣着袖子站了起来,将景行直直地盯了一会儿,在对方开口之前,哼了一声,出门了。
景行:“……”
虞停不晓得是从何处找来了一个钓竿,席地坐在池塘边一棵大木棉树下,颇有闲情地扶着钓竿钓鱼玩儿。他眯着眼睛,偶尔看一眼不远处撒鱼饵喂鱼的两个姑娘,身边还放着两个姑娘的薄披风。
眼见鱼就要上钩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块儿小石头,“噗通噗通”两声,彻底将虞停好不容易等来的鱼惊走了。
景行这个混账见姬衡不理他,又来骚扰人家虞停,方才那两声“噗通”,正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博罘长王子正在打水漂。博罘长王子见自己成功惊走了虞停的鱼,迈着步子走到他身边,探头朝水里望了一眼。“陈留君钓鱼怎么也不挂个鱼饵?”
“钓着打发时间罢了——相里先生与那位小将军还没有回来吗?”
“不曾。”景行也席地而坐,与虞停之间就隔了两件披风。
“方才宋嚣君派人来禀告,明夜君子国君于王宫之中设宴。”
.
时隔数百年,景行又一次踏进了惟善城中央的这座王宫里。
君子国以白色为尊,偌大的王宫皆是粉墙琉璃瓦,木棉花纷纷扬扬,重檐顶,同台基,月洞门,玉石柱,浮雕飞虎,举目四望,云白光洁,浑不似人间之景。
大殿之中的云顶白玉做梁,水晶珊瑚为灯,两排直耸入云顶的大柱子上雕刻着一对对长了翅膀的白虎,又镶嵌着金银。案几用白玉雕就,宴席用金线编成,就连地上铺的地板,也是一整块雕好的暖玉。
可谓穷工极丽,奢靡至极。
身着白衣的君子国国君正端坐在王座之上,接受着外来人的行礼。
这晚宴的规格并非是君子国的国宴,更像是一场家宴,是以众人并没有见到君子国的朝堂百官,只见到了君子国国君并宋否、宋嚣兄弟二人。
君子国国君的左右皆放下了遮挡两边的帷幔,那帷幔皆是一串又一串的珍珠穿就,隔着帷幔,影影绰绰能见到几位妙龄少女,看装扮不似是普通姑娘,又身着银白二色的罗衣罗裙,想来正是君子国那几位公主。
寒暄罢,有两排端着托盘的貌美侍女鱼贯而入,每三人跪于一个案几之前,摆酒布菜。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象牙筷,食具上雕刻着木棉花纹,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金色,似染似天成。
台基上燃起木棉花香,烟云袅袅。
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珍珠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穿过层峦叠嶂,波澜壮阔后复平静了下来,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那琴音和着钟罄之声,庄重而不庄严,恰到好处。
广袖的妙曼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披帛飘逸,若仙若灵。
骤然琴声止,那群白衣舞女立即散开。
云顶一轮春月开宫镜,一位红衣女子仿佛是从镜中走出,抬腕低眉,轻舒云手,披帛无风自扬,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好似是从天而降的远天烽火。
红衣舞女脸上蒙着面纱,朦朦胧胧看去,的确算得上是位绝色美人。柳眉凤眼,眉心有一朵明显得难以让人忽略的、盛放的妖冶木棉花印记。
她抬眼朝景行看去,眉眼之间都带上了笑意,多情得像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情郎。
景行对上她的这个笑容,脑中“轰”地一声,他扭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姬衡。
当年他来君子国的时候,君子国国君送给他的那位公主,眉间也有这样一朵一模一样的木棉花。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瞧着面前这个舞女,越发觉得她与当年的那个君子国公主相像了起来,这么想着,就连这位舞女挪步抬眼的动作,也与那位公主如出一辙。
说是那位公主死而复生,他都愿意相信。
姬衡:“嗯?”
景行摇了摇头。
短剑飒然出鞘。那红衣舞女伴着变换的乐声,随心起剑,挽了个剑花。
春月开宫镜将满殿光辉映射在舞女身上,恰如似水月色。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然是短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未损她舞姿的柔美。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绰约多姿,风月静好。
红衣,银剑。剑气环在她的四周,带起衣袂蹁跹,足不染尘,轻若游云,好似是那处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挥剑,剑尖已近景行面前。
那舞女用披帛挡着旁人的目光,冲景行眨了眨一只眼睛。
这个媚眼,险些将景行吓得把手中的酒樽丢出去。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与景行坐在同一面的黎祁和未纾自然将这个媚眼收于眼底,未纾捂着嘴一直冲黎祁笑。黎祁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又瞧见景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终是没有忍住,跟着未纾一起笑了起来。
景行实在消受不起美人儿此等热情,又觉这舞女生得与当年的那位公主实在相似,便找了个借口,离席了。
黎祁与未纾相视一笑。
宋嚣随即跟着景行离席,快步跟上了景行的步伐。
“方才那位舞女……”
“那位舞女是……”
他二人同时开口,最后相视一笑。景行道:“宋嚣君先讲。”
宋嚣从善如流:“那位舞女是宋嚣的阿姊,名唤白芷,曾从兄长宋否口中听说过博罘长王子大名,心生向往,特求了父君,要在宴上献曲献舞。”他说着又笑了一声,“如今使臣大人中途离席,阿姊却要心生失望了。”
景行只能赔笑。
宋嚣:“宋嚣听说,当年长姊白薇曾跟随使臣大人一同回国,但不知她如今怎样了?此回使臣大人怎么不将白薇长姊一并带来?”
景行只好实话实说。
宋嚣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更加风轻云淡道:“那便更应当赔给使臣大人一位公主才是。”
景行愈发觉得宋嚣这小孩儿看着是个正经人,怎么尽做些说媒拉纤的勾当——拉的还是皮条。
景行神色怪异地看着宋嚣,却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只好含蓄地表示:“实不相瞒,在下家中已有中馈。”
宋嚣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宋嚣听说,你们中原各国的王子中,都是要有王子妃和侧妃,除此之外,身边还会有许多美人。即便使臣大人家中已有王子妃,那也并非什么要紧之事,还望景行长王子莫要拂了我白芷阿姊的一腔真心。”
景行:“……”这该怎么回答?
宋嚣:“宋嚣还听说中原贵族女子多是温婉大方之人,想来她们也能理解我白芷阿姊的心意,更能与我阿姊一同侍奉长王子殿下,让府内安稳,无后顾之忧。”
景行:“……这个……拙荆他、嗯……善妒,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唉,实不相瞒,就连我房中的侍女都个个丑若嫫母,三丈之内无人敢近……我实在是——”
宋嚣由衷赞道:“……夫人真乃奇女子……”
景行笑:“见笑见笑。奇女子不敢,却是个倚门框的泼妇。”
三言两语打发掉宋嚣,景行不愿再进殿中见那个白芷公主,只好由君子国侍婢引路,在王宫之中闲逛,穿过回廊,登上高处伫立的亭台,见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木棉花林而行,远边的倒山黛隐影绰,不知去向何方。
转头便瞧见一只脚迈进亭中的姬衡。
“你方才和宋嚣说,家中已经有了王子妃。”姬衡语调平缓,听不出他声音内含着什么情感,“是……你父王要给你指婚了吗?”
景行:“?”景行一脸茫然,直到他对上姬衡的眼睛,看清楚姬衡的脸色,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遂拖着声音,慢悠悠道:“可不是嘛——我家夫人善妒得不行,莫说是女人,就算我和男人多说几句话,他也能把一窖的醋缸掀个底朝天,那酸味儿都能从万里之外飘到这君子国王宫之内——你闻到了吗?嗯?”
姬衡后知后觉地听出了他话中的玄机,整个人险些烧了起来,红着耳根闷声恼火:“那也是你活该!成天拈花惹草,就应该有人将你好好管教管教!”
景行:“姬衡殿下所言极是——我以后定然找个善妒又能管住我的夫人,让他时时刻刻都管着我——”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姬衡:胡说八道!我怎么善妒了?我最大方了!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第七章 木棉深处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相里蒙与鬼方临皆无功而返。
“我二人跟随那两队白衣随从到了惟善城城西的中隐,便见那两队白衣随从分做了两路。”相里蒙道,“我二人分头行事,我追踪一队人沿着中隐长街向北,最后在王宫附近跟丢了。”
“中隐”是惟善城内的一处市集。君子国共分四块,“大隐”是王城之所并惟善城东半城,“中隐”是惟善城城西的集市,“小隐”则是城中平民所居的坊并城外王畿之地,剩余的所有地方皆被君子国人唤作“客居”。
鬼方临:“另一队人自中隐长街向南,拐了四个弯儿,自惟善城西南角的一处木棉花林中消失不见了,我在木棉花林中找了一夜,发觉林中并无任何有人经过的痕迹。”
景行垂眸:“礼乐堂便是在惟善城的西南方向。”
可见再明显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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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
木棉树间,原本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惟善城纷纷张起了灯结起了彩,固然君子国尚白,但这婚礼却是依着归墟之外的寻常百姓家成亲的礼节。姬衡众人居住的宅院里面挂满了朱红色的帷幔,九曲桥上铺上了红毯,就连木棉的花也落得比平时多。近处的百姓皆来这所宅院里面,所幸宅院不算小,还可以装下那么多人,所幸君子国人会浮空驾云,即便是踩在水上也不会掉下去。
不一会儿,池塘边就围满了人。
吉时到,宋否就要来迎娶新嫁娘了。
宋否穿惯了素白衣裳,如今换上黑红二色的婚服,从翩翩白衣温润公子到黑红二色俊逸新郎,叫人眼目一新。若非今日是他成婚的日子,估计就要有不知道多少姑娘家给他丢手帕了。
除去稍稍肃穆些之外,一切都和寻常人家的婚礼差不多,就连拦轿的方法也与平常人家大同小异。
宋否同几个属下进门之前在身上挂了一个装满珍珠的荷包,边走边撒,却也稍微减少了拦轿的人数。他面上挂着温润笑意,当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可未纾岂是好打发的,她恪尽职守极了,正赶在宋否把荷包里面的珍珠散完之前,冲到了新房门口,将宋否拦在了九曲桥的这头。
她还做男装打扮,立领将大半个脖颈挡住,又让景行用灵力将她的形貌稍微修改了一下,任凭是谁,也只会当她是个半大的清秀少年郎。
她对外就说黎祁是她的阿姊。弟弟见姊姊出嫁,所以要考验未来的姊夫,这么说,倒也非常合理。
好在吉时将到,未纾也不敢拦着宋否太久,只好虚虚放了个水,放宋否一人过了九曲桥,许他一个人去接黎祁。她笑嘻嘻地朝着宋否行了一礼,故意压着嗓音道:“宋否君,你可要好好待我阿姊。”方才吐了吐舌头,游鱼一般蹿离了九曲桥,回到了一旁观礼的虞停身边。
虞停在她鼻尖点了一下,无奈叹道:“你啊——”
她还非常理直气壮:“我见寻常人家的婚礼都有这样的,黎祁阿姊是个好人,她嫁的夫君若是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成亲之后在别的事情上怎么可能会有耐心?”
虞停:“你最有道理。”
未纾挑眉:“我说的当然有道理。”
众人都在,连相里蒙也在,唯独鬼方临不知去了何处。
黎祁未盖盖头,亦未持团扇,被宋否牵着,迈步登上了九曲桥,木棉花如落雨般,纷纷落了下来,飘过桥上一对新人,衬得两人璧人一般,愈发般配了。
九曲桥两边是没有人的,原本在桥两边的人都退到了岸上,因这景色太好,无人愿意自己横插一足来破坏大家眼中的风景。宋否执黎祁手 ,走在桥上,面带微笑低声对黎祁道:“一会儿还要去主街接受百姓的祝福,估计会很累,你要辛苦了。”
黎祁也微笑着回应:“无碍,这些事,黎祁是知道的。”
有人从桥的那头缓步走来,静静的,看着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二人,忽然笑出声来。黎祁见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而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还笑着对宋否作介绍。“这位是周饶的鬼方临将军,这位是我夫君宋否。”
宋否恭敬有礼道:“路上多谢将军护送黎祁。”
鬼方临就像没有看见宋否一样,眼睛直直地盯着黎祁,就要在黎祁身上盯出几个大洞来。
岸上的百姓不知道桥上三人是在作甚,但耳聪目明如姬衡,怎会不明白鬼方临这厮是想作甚?当即小声道:“糟了。”虽则如此,姬衡心中那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落在了地上。鬼方临这一路安稳极了,好似心中正酝酿着什么大风暴,如今终于来了。
姬衡自然也知大事不妙,遂运起水灵力,引池塘水形成一个结界,将三人团团包围,连声音也隔绝了。这下不只是两岸的百姓,即便是姬衡自己,也听不见水球里面的任何声音、看不到水球里面的任何情况,唯一能看见的,还是姬衡做出来的幻象。
幻象之中,三人心平气和地在桥上谈话。
姬衡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景行小声与姬衡咬耳朵,“他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专门挑今天来闹?”
姬衡:“大抵是察觉出君子国这地方不对劲了,这才下定了决心。”
他们两个谁也没想着去拦鬼方临,对视一眼,皆悄悄退到了人群之外。
姬衡:“他想闹就让他去闹一阵,看看能不能试探出个什么。”
景行点头:“那便什么也不管了么?”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且让他闹,最后随便找个借口轻轻罚他一回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小题大做。”
“若是打草惊蛇呢?或者他一时没有分寸,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姬衡:“你都说了是‘打草惊蛇’,还怕他腾云乘雾,化身成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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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祁当然知道鬼方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当初割袍断簪给鬼方临看,鬼方临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路上又相安无事,却在今日任性起来,想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才会让他反常至此。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黎祁抬脸看向鬼方临,妆容精致的姣好面容上顿时带上了微笑:“将军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想要说与宋否君,可否请明日再——”
“不行。”鬼方临骤然打断了黎祁的话,丝毫不准备给他们两个任何面子,“我偏要现在说。”
黎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下来。
宋否偏头将黎祁看了一眼,温和地问鬼方临道:“但不知道鬼方将军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与在下?”
鬼方临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面往外挤字,一字一顿对宋否道:“我听说君子国宋否君文韬武略深受国人爱戴,乃是君子国君中意的储君人选,想着我周饶的王姬定然不能嫁给一个空有地位虚名、实则全靠祖上荫德庇护的**,特来——”他直直对上宋否的眼睛,“——讨教一二。”
他嘴里说的是“讨教一二”,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杂碎我杀”。
宋否轻笑出声,偏头看了黎祁一眼,又将眼神定在鬼方临身上,淡然开口:“将军既然是为了黎祁而来,那也应该问问黎祁的意思。”他一口一个“黎祁”,听得鬼方临火冒三丈,恨不得提刀去将面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宋否君砍上几刀。
黎祁符合宋否:“将军不妨明日再来找宋否君切磋一二。”
“我偏要今天。”鬼方临用鼻音“哼”了一声,摆出了个“你奈我何”的架势。
宋否见他态度坚决,手上微微用力,朝前迈了半步,将黎祁护在了身后。宋否面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却已经缓缓松开了握着黎祁的那只手。
“宋否君……”黎祁反手攥住宋否的衣袖,面上终于带上了些许紧张的情绪,倒不知是在紧张宋否还是在紧张鬼方临。
宋否抬手在黎祁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温和道:“无须担心,一会儿就好。”他说完,似乎是担心打坏自己身上的这件婚袍,快速将外袍解了下来,丢给了黎祁。
三月初三,天还有点儿凉,宋否在里面还套了一身白色绣金色虎纹的劲装。他与鬼方临分别站在桥的两段,一白一黑,对峙而立。
黎祁张了张嘴,终于咬牙,不再说话。她知晓她灵力低微,又位于漩涡中央,站在这里只会让宋否与鬼方临的矛盾加剧,只好抱着宋否的外袍,朝后退了几步,而后将目光落到了鬼方临的身上。
鬼方临说是“讨教一二”,若他真的只是来朝宋否讨教几招,什么时候不行?非要不顾一切地选在今日。“他可真是糊涂!”
她不愿意看到现在的场面,无论是谁被谁打伤,她都是不愿意的。可她灵力低微,什么也做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金石交鸣,鬼方临手中的匕首正刺在宋否手腕上绑着的金色腕扣上。
那匕首旋起的寒光闪过黎祁的面前,让她看不真切。鬼方临手中拿的是匕首,使出来的却是剑招,他一转手臂,那闪着寒光的匕首竟在他指间旋转起来,剑气绞碎了那散落在四周的木棉花瓣,几乎把宋否的一个手臂一并搅进去……
黎祁不敢喊出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不太懂这些招数,只知道如果是自己,即便再快,也是没有办法从鬼方临的这招中脱身的——她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宋否的那个手臂起来。
“姬黎祁!”鬼方临暴喝一声,勉强躲过宋否的攻击,绕过宋否便要去抓黎祁,“你就这样对我?!”
黎祁被这一声惊了一下,睁眼便见鬼方临近在眼见,一只手正要抓向自己的肩膀。
她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眼见着鬼方临瞬间逼近。
“放肆!”宋否自一旁杀出,一手揽住黎祁的腰肢将其带离鬼方临的面前,同时一手以手为刀,引灵力为刃,直直刺入鬼方临的胸口。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第八章 方寸囿我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我没有——”鬼方临刚要起身,却被相里蒙按着肩膀按了下去,不由得将怒目直对上了相里蒙。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想故意闹事?”姬衡道,“还是你没想着要黎祁颜面扫地?你这样做,即便旁人不知道,又想要宋否君以后如何看待黎祁?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夫人与旁的什么人藕断丝连——纵使君子国再忌惮周饶国力强盛,可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为什么还要让六王姬远嫁到这个地方来!”
“她是周饶王姬,远嫁和亲是她的职责。”姬衡起身,踱步到鬼方临面前,居高临下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说服鬼方临,“我们王族子女,哪儿有那么多的愿不愿意……”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选自己愿意的。”
姬衡斜眼看了一旁的相里蒙,“阿蒙,时候不早了,你且去歇息。”
相里蒙正听得他们的家事听得进退不是,闻听姬衡此言,如蒙大赦,立即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姬衡抱胸,斜倚在床柱上,笑吟吟问道:“依你看来,何谓‘试一试’?不管不顾地私奔么?”
鬼方临理直气壮:“倒不是没有想过。”复又沮丧下来,整个人都要垮了,“只是……”
“只是黎祁不愿意。”姬衡接住了他的话,“她身后有她的家国,也有她的家人,她清楚自己肩负的职责,也知道若是随你私奔,若被我父王找回,她可免罪,而你注定死路一条——还是说,你希望她跟着你,躲躲藏藏一辈子,一辈子有家不能回?”
鬼方临沉默了。
“无媒无妁,是为野合。”姬衡道,“周饶重礼节重门第重出身,私奔素来为人不齿,你能忍受这些吗?”姬衡心中同时又问着自己:“就算他心中也有我,能忍受旁人的目光,放弃他博罘长王子的身份,跟着我吗?即便他能,我呢?”
“我能。”鬼方临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
“就算往后整个周饶再无你容身之所,你也愿意?”姬衡眉头猛然拧了起来,他不大相信鬼方临的这句话,儿女私情不过方寸之地,哪儿比得上天高海阔,真会有谁心甘情愿被困于这一隅、任这方寸左右?
“黎祁是天,黎祁是地,连天地都在我面前,区区周饶算得上什么?”
姬衡看他。
鬼方临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殿下,实不相瞒,此一回同赴君子国,我并没有想过要回去。我想留下来,以周饶驻君子国使臣的身份,留在君子国。”
“什么时候想好的?”
鬼方临:“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同殿下开口——殿下身为冬官府大司空上卿,又几乎全权负责周饶与君子国的事宜,君子国路途遥远,想来没有谁愿意来这里常驻,我身为殿下冬官司空府的下属,自然应当为王上、为殿下分忧,特请殿下准许,奏与王上,命我为使。鬼方临待王上国书送来,便正式入驻君子国周饶使节府。”
姬衡不由得站直,轻声问道:“你可想好了?”
“纵然君子国是龙潭虎穴,鬼方临也心甘情愿留在这里。”鬼方临起身,朝姬衡拜下,“请殿下,准许鬼方临此等私心。”
姬衡缓缓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眼中已有了不同于方才的清明,轻声道:“我明白了。”他说完这三个字,未等鬼方临起身,便朝门口走去,开了门,离去了。
若心甘情愿被这方寸所囿,纵然旁人再多不解,那又与我何干?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楼主:李菜蓝

字数:110693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9-01-01 00:13:00

更新时间:2019-05-29 23:3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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