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寒武纪年 >  【原创】霜降(娇羞团宠攻X暴力美貌受)

【原创】霜降(娇羞团宠攻X暴力美貌受)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二十章 两处闲愁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昭央宫难得热闹一回,虞纾、宛丘、若木、女罗四个大小姑娘围在博罘王后身边,景行到时,宛丘正在教女罗绣花,若木跪坐在王后身边,乖巧地整理着纺好的线,虞纾不知道冲王后说了什么,惹得王后眉眼舒展,忽然笑出了声。
景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着,最后还是转身离去了,未看见宛丘投来的目光。
“你啊,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王后对虞纾道,“总是想着要离家远走。”
虞纾道:“敬姨,我阿娘以前总是向我说起你当年的事情,说你当年周游天下,说你身为女子却做了敬氏的首领。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成为什么首领,只能去外面看一看,不至于一辈子困于一隅之地。”
王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抬头看天空,云舒云卷,千年光景不过如此。只是千年之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女早就化作云烟消失了,唯余博间山下那一瞥,只一眼,误尽终生。
唯余庭中树下那个两鬓斑白的纺线女子,悠悠数千载,何苦来哉。
宛丘看着门的方向,还是开口了,她道:“娘,方才我好像看见大哥了。”
王后没有说什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宛丘,就像宛丘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般,宛丘只好将一肚子想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女罗抬头看了看太阳,丢下手中的绣布与绣绷站了起来,冲王后道:“王后娘亲,几天前七哥说山下面的高粱熟了,司徒大人安排在今日开始收割,晚上还有修火灵的神族放焰火庆祝,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王后点了点头:“去吧,让若木陪着你,别丢了。”
女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七哥会在山下等我呢,我还没有出过王宫呢。王后娘亲放心,不会丢的。”她说完话不等王后回答,就欢快地跑出去了。
“娘,瀛择他……”宛丘犹豫着道。
“无事。”
若木终于机灵一回,她道:“娘娘,我去看着小王姬去。”说完就快步跟着女罗出门了。
是对春种秋收的喜悦,也是对苍天后土的虔诚,每年丰收的时候,大小司徒官总要带着博罘的百姓搭台祭拜皇天后土、山川河流,拜谢它们送给博罘丰收、恳求它们庇佑博罘来年依旧是一个丰收之年。
不过博罘的丰收祭礼多是没什么看头,远远比不上年末的尾牙祭,更何况今年博罘的尾牙祭同时祭天祭地,就连新祭坛都重新建在了王都雍城的南郊。
昭央峰后峰,杂草丛生,透过月色,只隐隐约约见到一条含羞带怯半隐在荒草丛中的小路。宛丘抱着一件披风,拾阶而上,攀上峰顶,绕过一块大石,果然在大石后面见到了靠在大石头上的景行。她也倚在大石上,就在景行的旁边。
“大哥。”宛丘轻声问,“我离开雍城去大殷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景行沉默半晌,道:“没有。”
“那为什么回来了连娘的面都不见?”
景行动动嘴唇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你莫要拿那些诸如‘虞纾在,你不方便进去’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我知道纾儿是你从周饶带回来的。”宛丘在景行将要说话之前先切断了他的后路,不依不饶地看着景行。即便景行闭着眼,也无法忽略身边宛丘的目光。
他翻了一个身,从仰面翻到背对宛丘,死死闭着眼,就当身边没有宛丘这个人。宛丘轻叹一声,摊开怀中抱着的披风盖在景行身上,看他一身单薄的衣裳被风吹拂着显得人也单薄了许多,忽然特别心疼。
她出生不久,景行便被博罘王一纸诏书贬到了瀛地,四百多年已过,她对大哥的印象只能透过书信中的寥寥话语得知。每见他字里行间意气风发,还以为他过得如何好,如今一见,却觉他单薄如斯,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走似的。
加之,他对阿娘的态度也不正常得过分。骨肉血亲最割舍不断,大哥信中每每长篇大论大多是问候阿娘,如今回到了雍城,怎么却对阿娘疏远了呢?
远处灵力构成的五颜六色的焰火冉冉升起,在空中停留了一瞬就不见了,一团一团都是这样,稍纵即逝。
山下的祭祀已经正式开始了,宛丘伸手抚平了披风上面皱起的纹路,在景行耳边叮嘱道:“秋天天凉,大哥,纵然你修得一身至寒灵力,莫要在此处吹风了。你是人,是肉体凡胎,不是冰凌渣子,是人就会生病,听我一句,还是赶紧回去吧。”
叮嘱完,宛丘就向前峰走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两个坛子,放到了景行的脚边,道:“算了,你想在此地待一会儿就待着,酒和桑葚子汁我就放在这里了,我听阿娘说,你以前就喜欢喝些冰凉的东西,我原本还想找谁帮你冰一下,后来想一想,即便水灵修得再好,也不如你,就没有帮你冰。”见景行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轻叹了一声,“我真的走了。”
这回,才是真的走了。
景行睁开眼,又转回平躺,仰着头看天上绽放的焰火,忽然觉得,这焰火和周饶那些没有热气的冰冷的焰火真是一模一样,怎么也捂不热。景行起身去拿脚边的酒坛,披风掉到了地上,他一手拽住披风,披在肩上,这才去弯腰拿酒坛。
烈酒入口,过了一会儿,才觉得周身暖和起来。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姬衡整个人没骨头一般倚在矮榻上,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而后就盯着面前放着的几个空酒坛发呆,魂已经不知飘到了何处。待听到相里蒙迈步时银链响起的叮当声时,才还魂一般回了神,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坛酒和两个酒盏。邀请相里蒙共饮:“阿蒙能喝酒么?”
相里蒙摇了摇头:“不能,我酒量不好,一口也喝不了,醉倒之后多会控制不住体内的妖族血脉,会化出半人半妖的原型来,容易吓到别人。”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殿下,王上可正式接见君子国宋否君?”
“宋否毕竟不是君子国的使臣,不过是来周饶游玩而已,知会父王一声就可以了。他也不曾提出要求见父王,就随他去吧。”
“这么久了,君子国还是没有派使臣过来?”
“不曾。”姬衡道,“冬官司空府大司空上卿一职暂缺,父王已令我暂领司空府上卿,不日就要接管司空府事宜。”
“唔,所以这回君子国之事,会是殿下负责?”
“正是。”
相里蒙垂眸将姬衡摆在矮榻边的几个酒坛盯了好大一会儿,才苦口婆心道:“殿下,酒非好物,多饮伤身。”
“你这人真是好生无趣啊。”姬衡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也乖乖地将酒坛放到了一边,如同被人将骨头重新装进了身体中,立即正襟危坐起来了。
“蒙记得殿下说过,王上最过重情重义,届时,定然是不舍得让六王姬远嫁海外。”相里蒙亦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眉宇间的担忧就要化作实质。
“是啊,我这父王,重情重义,心肠慈悲,儒雅风流,最见不得别人受苦,巴不得别人的苦全到自己身上。唯独有一处不好,就是优柔寡断任人唯亲。明明可以隐于暗处做他的逍遥王子,待我某一位叔父继位便可去封地,却非要自己走到风口浪尖之上。他是个多么喜欢热闹的人,可只要做了王,只要想热闹一回,就要被人说成不合规矩昏庸无能只会享乐。”姬衡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这上千年是如何挨过来的,苦不苦?孤独不孤独?”
“从来乐从苦中求。王上也是大智慧。”相里蒙道,“只盼到时,王上能分清利弊行事,莫要为一己私情牵绊……也愿殿下莫要犹豫不舍,免得误了正事。”
姬衡听着这话,只觉飞来一箭直插心口。
“殿下与博罘景行王子并称南北……”相里蒙说到一半,听得姬衡猛得咳嗽了几声,一脸狐疑地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呛到了——没有大碍,你继续。”
他刚才分明什么东西也没往嘴里送,是怎么呛到的?难道是被风呛到的吗?
相里蒙听他这欲盖弥彰的咳嗽声,又瞧了瞧他这不甚自在的神情,恍然大悟:“殿下既然不喜欢提及他,那就不提他了。天下百姓经常挂在嘴边的人物也只有那几个,号称小战神的大殷陈留君虞停,蒙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千里侯’,蒙也知道,剩下这个景行王子,既然殿下不愿意说,蒙再找别的渠道去打听也未尝不可。”他觉得大抵像姬衡这样的人,是不大愿意有人与自己齐名并价的,更何况姬衡还不是那人的对手,此等羞于启齿的事,放在相里蒙的身上,他也不会愿意同旁人说。
相里蒙憋笑。
姬衡不乐意了,他心中闷闷想:“我想说的。”他不止想说,还想对相里蒙夸耀几句。
“殿下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事。”姬衡闷闷开口赶人,“天色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廿一章 棋枰一方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博罘的年终尾牙祭是在腊月十六。十五那天,雍城下了大雪,景行并春官宗伯府的大小官员便早早组织了人来清扫自上桓宫自雍城南郊路上的积雪,更以朱毯铺地,一路从博间山半山腰铺到了南郊新建成的圜(huan,音“环”)丘之上,自高处望去,红白相间,倒像是赤龙在云层之中翻腾,颇为壮观。
当年少典玄帝在位之时,便崇尚武力,每行军打仗之前皆要祭拜牙旗,确保旗开得胜、一路平安,后来日久天长,少典氏沉寂又崛起,到了博罘这里,就形成了牙祭,腊月十六这日,是一年中最后一个牙祭,称为“尾牙祭”。
往年牙祭,除了祭牙旗之外,还要拜祭后土。今年又加上了祭拜皇天,向天地正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泰。是以,今年比往年更要隆重许多,说是延续了当年少典氏玄帝、自封为天下共主也不为过。
雍城南郊的圜丘亦是按照记载之中玄帝祭天时的规格所建——纵然史料遗失所剩无几,可也不耽误设计建造圜丘的工匠们推敲出圜丘的大概样貌——圜丘之外有三道矮墙,将圜丘层层围住,圜丘为四层圆坛由大到小上下叠放,设有十二陛,依次对应十二时辰,子、午、卯、酉陛又称北、南、东、西陛,圜丘面南的午陛比其他十一陛宽上许多,乃是王上登坛的阶道。
朱毯自圜丘之下顺阶而上,铺满十二陛九百九十九层台阶。
九百九十九道台阶两旁,阶阶雕龙,圜丘之顶的神明与祖宗牌位之前,也摆放了一尊青铜大方鼎。鼎周刻九十九条夔龙,吞云吐雾,形态各异。
按照很多年前残存的祭天章程,博罘王后也应该与博罘王共同登上祭台,君后二人共同祭拜,怎奈王后深居简出,早不问世事多年,就连王上亲自去请,也不过是得了一个“滚”字,轰了出来。博罘君后二人关系从很久之前就非常不好了,若不是王后母家敬氏的地位,再加上唯一一个适龄王姬宛丘与大殷王子的婚姻,恐怕博罘王后的位子就落到了次妃丽胄宫里了。
博罘王想了想,遣人问宗伯能否以次妃丽胄代为行王后之礼,代王后祭天,奈何宗伯回复次妃地位低,比不过王后的尊贵,万万未及能与王上一同祭天的尊崇,宁王上一人祭天也万万不可以次妃代王后,打乱秩序,欺瞒天听。纵然博罘王对这回答心有不悦,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自己一人主持祭天大典。
古往今来,祭过天的只有玄帝一位帝王,玄帝虽崩,然几千年的威严震慑还在,玄帝之后,天下再无人敢以天之子自居,祭拜皇天。
玄帝后,神族就有了一个约定俗成众所周知的传统,只有至高无上的帝王才能祭拜上天。而博罘不过是一个新兴起的小国,王上不过二世,就敢不动声色地祭了天,无疑是极其张狂公然挑衅传统老神族、不把大殷周饶这两个古老神族大国放在眼里的,自然会惹得自认大荒卫道士的众古神族纷纷口诛笔伐,恨不得陈兵雍城外,将小国博罘踏成平地。
茶馆之中那位说书讲故事的红衣女先生拨动手中七弦琴,将这段故事娓娓道来。七弦琴铮铮声中,又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兵荒马乱。
“先生,我听说,要成为天下共主,必须要使其他两国之人赞同,其他两国的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白白地将自己的王位拱手让人,让一个西北小国后来居上,压在自己头上?”那好学好问的少年又开了口。
“正是。”红衣先生点头赞许道,“大殷、周饶两国定然不可能赞同,只好视博罘送去的使臣与国书为无物,纷纷厉兵秣马,准备合兵一处,踏平这个胆敢挑战老神族权威的西北小国。奈何,博罘王昭告天下,恢复博罘王室的少典尊姓。众所周知,大殷虞氏、周饶姬氏,当初都是少典氏玄帝的下属,尤其是周饶姬氏,更是得三世少典玄帝禅让,才得的半壁江山,所以两国无论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害怕遭人口舌,被人骂为忘恩负义之徒。”
“博罘尚武,那位传说中百战百胜的、被人称为‘千里侯’的三王子已下令,将他的铁血长岭军调来,守着与其余两国的交界,加上三国之间又有着微妙的关系,若此时兴起战伐,人情也好,义礼也好,都不是明智之举。”红衣先生举起茶杯呷了一口,继续道,“且听在下往后细细说来……”
两国又惧于博罘铁血强兵,于是兵荒马乱的危言耸听之后,不过又只是一番浪静风平。三大神族犹如鼎之三足,折一而覆全鼎,故谁也不敢轻易触动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于是,这场风波就不了了之了,只能由着博罘王目中无人极其张狂地举行祭天大典。
博罘的祭天大典正式开始,禁卫军披坚执锐站于圜丘四周第一层矮墙之外,南面午陛旁,有侍卫手执六瑞,肃立于两侧,博罘王领众王子六卿及春官宗伯府大小官员登台祭天,拜谢天地山川,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日出前七刻,鸣太和钟,博罘王起驾步行至雍城南郊圜丘坛,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
圜丘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烛影摇红,一股庄严的神秘笼罩住整个圜丘坛。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博罘王自南面午陛拾阶而上,四位已然成年参与朝事的王子分别领六卿自东面卯陛与西面酉陛列队登阶。百官至第二层圆坛处停步,散于圆坛四周,因博罘国未立储君,是以四位王子分立于第三层圆坛之上,唯有周饶王一人须登圜丘之顶拜祭苍天。
博罘王手捧玉璧,站在圜丘之顶,视野开阔,仰望苍穹如盖,俯视沃野千里,万里江山尽收眼底。
时辰到,圜丘午陛两侧陈设的编磬、编钟等十六种、六十件乐器组成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庄重。
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同时先后奏九章之曲,行干戚、羽龠(yue,音“乐”)之舞,读祝词,三跪九拜,而后焚烧祭品,起驾,领众与祭之人原路返回。
回宫的路上气氛并没有来时那般庄重,甚至有凑在一起咬耳朵说悄悄话的,四王子言律就是这样。
祭天登坛时,言律与景行一道自东面卯陛拾阶而上,他平时不正经惯了,如今偶尔端庄起来,倒是让景行看着不自在极了。四王子言律凑近景行身边,小声骚扰着景行:“大哥大哥,我看父王好像对这回的大典格外满意,估计他要奖励你了。”
“嗯?”
“你可是带领春官宗伯府全权包揽了整个祭天大典,不到三个月哦——”言律笑嘻嘻道,“也没出任何错。这回可是数千年来,第一次祭天大祀,玄帝老祖宗那时候的典籍都缺胳膊少腿的,你能在三个月内配合地官司徒府建好这个圜丘,真的很厉害了!”
景行颔首笑了一下,伸手将言律往外拨了拨:“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为人臣者,我又是博罘的长王子,这些都是本分。”
距离景行三尺远的三王子重翎好似听到了景行与言律的小声对话,频频侧目,好似要开口与景行说话,但见景行不往他这边看上半眼,脸上显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三哥。”一旁的六王子明安悄悄扯了扯重翎的衣袖,“你要是想去和大哥说话的话,还是等回宫之后吧,跪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挺累的。”
“没。”重翎无奈微笑,“我没太想去,我明日就回边关青安城。当下祭天大典刚过,难免周饶那边会因为这些事兴起战端、借口父王不按照祖制擅自行此大典兴兵北侵。”
“唔,年关将至,三哥不在雍城过完年再往青安城吗?”
重翎缓缓摇头,同时侧目看了景行一眼,“不了,年往后还多着呢,下回再过,边关不能无主将。”
明安只知道昭央宫与丽胄宫之间有些不可排解的龌龊,却不觉得大哥与三哥是那种因为后宫后妃争斗而互相仇视的短视之人,他不怎么能明白,大哥看着又温和又好说话,三哥也是心善之人,怎么见了面若非必要一句话也不说呢?政敌见面偶尔还会打声招呼,陌路人有难也有人会伸出援手,放在他们身上,好好的骨肉兄弟却连陌路人也不如。
三人皆常年不在王都雍城,重翎往常还会在年节回来一趟,与明安见上几面。明安长这么大,自有记忆以来,见大哥的第一面却是在两个月前他自凉地回雍城后的家宴接风洗尘宴上。
明安不由地越过重翎,看了景行一眼,正巧对上景行看来的目光,闪躲不及,被景行逮了个正着。明安冲景行眨了眨眼,乖乖摆正姿势与重翎并肩跟随着博罘王的王驾朝前走了。
“我觉得……”景行喃喃出声。
“什么?”
“没什么。”景行摇了摇头,再次将衣袖从言律手里扯了出来,勒令言律走路别晃。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廿二章 青萍之末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腊月十八下了雪,淅淅沥沥的,不算太大,但也抵不过博罘天寒,雪落地成冰,人走在上面脚步打滑。三王子重翎在这一天的下午启程往青安城而去,雪刚停,天色还灰蒙蒙的,他裹了厚厚的披风,拜别博罘王,将想要去送行的言律明安瀛择三人一并拦在了宫门内。
“哥哥,就不能在雍城过完这个年再走么?”七王子瀛择现在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才及重翎下巴那么高,他依依不舍地扯着重翎的衣袖,想要靠此来留住兄长,“哥哥两三年还不回来一次,回来却连个年都不陪阿娘和我一起过,每次都这么匆匆地离开。”
“我答应大家腊月二十二之前会把粮饷押送到边关,原本十七就要走的,已经耽搁一日了。”重翎摸了摸瀛择的脑袋,“做人要言而有信,要是再不动身,就要误了时日了。”
瀛择不满地撇嘴。
“阿择乖乖在家,听阿娘的话,不许胡闹,也不许逃课顶撞保氏官,我在青安城观察一段时间,边关要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动乱,我再回来一趟,到时候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瀛择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重翎的衣袖,“你说的,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我说的。”重翎将瀛择推到了明安身边,笑道:“你四哥六哥都在一旁看着呢,有他们作证,我不会食言的。”重翎再三保证,才让瀛择放下心来,乖乖地退到一边,准许重翎离开了。
重翎回身挥手,好似见到一抹碧色衣角掠过,好似天上无根水落在素帛之上,氤氲了一片,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才将慌乱的一颗心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边关而去。
景行身着一袭天水碧箭袖劲装,衣摆被风扑了满身,他探头看了一眼重翎远去的方向,没说什么话,只是走到言律面前,停下了脚步。
瀛择素来不喜欢这个大哥,他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哼”了一声,便快速走开了。
景行也不与小屁孩儿计较,由着他去。
“大哥?你怎么……”言律与明安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已经成了一个黑点的重翎众人,又审视一般地看了看他大哥,没敢将后半句说出来。
“昭央峰积雪深厚,言律,我想朝你借几个人去铲雪,找到你宫里,才听说你去了山脚下。”景行淡淡道。
“不过找几个铲雪的,大哥还用找我借人吗?”言律难以置信。
明安偷笑。
景行苦恼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昭央峰上没几个侍婢,有的积雪也太瓷实,恐怕以她们的力气,一时半会儿也扫不完整个昭央宫。我久不在雍城,不怎么清楚应该去何处调度人手,思来想去,唯有你这里,应该能让我调几个人往昭央宫去。”
“好罢好罢,劳烦大哥随我去一趟我母亲宫中,她哪儿应该有人手可调度。”
不知不觉立了春,除了岁,过完了年,天气也渐渐回暖。明安原本与言律约好一同去踏春,岂料半途收到一封来自凉地的帛书,面色大变,立即驱马回返,连招呼都没来得及与言律打。言律伸手去揪,只摸到了马尾巴尖儿,不由心生疑惑:“他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连出游的好兴致都被破坏了。”
一旁一个随从询问言律道:“四殿下,咱们是要跟着六殿下回去,还是……”
“莫管他,我们玩我们的。”言律拍马前冲,高声道,“以河堤为终点,先到者,你家殿下有赏。”众人听得他的吩咐,纷纷扬鞭。马蹄飞快,所经之处尘土飞扬。
明安手中攥着那封帛书,手心的冷汗将帛书上的字迹晕开了些许,他疯了一般横冲直撞,又觉得去哪儿都不妥,这偌大的雍城宫中,竟然连个能帮他拿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他疯了一阵,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又想起之前四哥朝他吹嘘过大哥景行如何如何,定了定心神,才提步朝昭央峰后的晴明宫而去。
“大哥行过万里路,想来也比别人见多识广,即便别人觉得我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也、也应当不是那种人……”明安长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叮嘱自己,“别慌,别慌,去找大哥,事情总会解决的。”
晴明宫久无人居,虽有人时常清扫,奈何毫无人气,就连寻常的侍婢,找遍整个宫室也找不出几个来,比之昭央宫还要凄凉几分。因神泽在此,晴明宫一年四季草木葱茏,即便如今料峭初春,满宫满室仍旧绿得滴翠。
明安见到景行的时候,景行正面朝上躺在小池塘边一个歪脖树伸到池塘上方的粗枝上,闭着眼睛,脑袋枕在交叠的一双手臂上,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没地方放,就和一半的衣摆一起垂下来,似乎风一吹,衣摆飘飘,人就要从树上掉下来,掉进池塘里面,溅起一个大水花来。
“这么急匆匆的,怎么了?”景行轻飘飘从树上跳下来,落到明安面前。
都说长兄若父,可兄长到底与父亲还是有差距的。譬如明安,他敢把自己那事说给大哥景行,却不敢说给博罘王。
“大哥,我……我我是想、想给你坦白……坦白一件事。”明安到了景行面前,垂着脑袋闷声道,“这事儿、或许有些大逆不道……”
景行好奇地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他的这位弟弟身上能有什么东西,能和“大逆不道”这四个字沾上边儿。
明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景行从大树的背后掏出一个马扎来,展开,自己坐下,抬抬下巴示意明安也坐。
明安:“我我我……”
“我这里其实和山林荒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且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将你要说的事慢慢说来,我瞧瞧能有多‘大逆不道’。”
“是……”明安如蒙大赦,立即席地而坐,“我要是说了,大哥不要揍我。”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景行一眼,又非常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那种事,揍是没用的,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办法改过来。”
景行挑眉,点头应允,“不揍你。”
得此保证,明安心口一松,“我有一个心上人。”
景行以为是多大的事,原本大石悬在心口,如今听明安开口是这样一句话,大石陡然落地。他不由得去打量明安,顿时心生感慨,不知不觉,原本那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东西已经长大成人了。景行当即道:“是人家看不上你,你想让我给你出个招?”
明安摇头。
“还是身份悬殊,你怕难成其好?”
明安再次摇头,随后小声道:“都不是,他方才给我来了信,说家中准备给他订婚约了……”
景行有点儿苦恼,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弟弟遇见这种事,都会来询问他,好似他自己有多懂。“是哪家的姑娘?”可景行也不能不管,只好硬着头皮询问下去,“要是时间赶得及,我大可派人去她家为你提亲,捷足先登。”
明安支支吾吾,耳根红了一片,“不、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难道还是寡妇不成?景行正想着,猝不及防被明安接下来的一句话噎住。
明安道:“他是凉地眉山伯的独子梅间……”
晴天霹雳。
景行呛了一口风,猛咳了几声,憋得满脸通红,险些从马扎上摔下来。他凑近明安身边,揪着对方的一只衣袖,压低声音:“你可真能耐了啊!”岂料明安误会了他这一举动,认为景行接下来要将他揍上一顿,立即乖乖跪倒在景行面前,冥顽不灵道:“大哥,我事先就说了,即便打死我,也改不了的。”
“我省得。”景行长叹一口气,亲手将明安扶了起来,“我还是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才四百多岁,放在人族之中,尚且是位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若只是一时意气,就不要太当真了。”
“不是的,大哥。我与他已经相识三十多年了,要真是一时意气,那、那我……”明安攥紧了自己的双拳。
景行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明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过三十年而已,放在神族不过是眨眼之间,你自己且先静一静,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大哥,我、我想得很明白,不用再想了。”
“你没想明白。”景行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我真的想明白了,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意气行事,我……大哥,我这辈子,就只认定他一个。”
一辈子,一辈子!他一个四百岁的小毛孩子,懂个什么狗屁的一辈子!“一辈子”谁也会说,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
“你没想明白。明安。”景行定定看向明安,“你是王上的孩子,就算你无意于整个博罘大地,还有其他王子,可是他呢?他是家中独子,他若跟了你,待眉山伯仙去,谁来承袭爵位封邑?”
明安嘴唇嚅动,终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玩个梗】
相里蒙:
长王姬给你发了二十来条信息,你嘴里说着“啰嗦”,还是一条一条点开喜滋滋回复,阿姊阿姊叫得倍儿亲。
缙云家主找你帮忙追人,你二话不说就跑过去给人出主意。
那个景行王子让你去找他的时候顺便提壶酒,你不光抱了两缸,你还在人家家里住了下来同床共枕喊都喊不回来。
我相里蒙问你一句在吗,收到消息赶快回来批奏折,你回我一句没空自己看着办,然后下线删好友拉黑一条龙,让我死活找不到你,批奏折批得累死累活。
我就想问问,姬衡殿下,您有事儿吗?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廿三章 微澜之间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明安自从对景行剖白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唯一不变的,便是他时常跟在景行身边,如同影子一般,怎么也甩不掉,简直不胜其烦。
景行留在玉简上面的眼神一顿,就立即拿着这枚玉简站起身朝外走去,明安急忙跟上去问:“大哥,怎么了?”景行看他一眼道:“去上桓宫,这事和你也有些关系,跟上。”
“哦。”
上桓宫,今日并非朝日,是以上桓宫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唯有殿外候着几个侍卫,走进殿内,除了王座之上、面前一大堆玉简的博罘王,就没有其他人了。博罘王直接让景行明安坐下说话,不问明安为何会来上桓宫,开口就问景行发生何事。
“海外之国君子国出使周饶的使臣在大殷博罘边境附近遇袭。”景行双手将玉简奉给博罘王,冲博罘王道,“两名副使一死一伤,持节使失踪,至今生死不明。”景行并没有说明是在大殷境内还是在博罘境内,但因这一件事就要惊动日理万机的博罘王,无疑,正是在博罘境内了,而大殷与博罘接壤的地方,唯有一个凉地。
明安有些震惊,看了看景行,又看了看博罘王,最后低下了头,他的封地凉地就在大殷博罘的边境,如今却在他的封地附近出了问题,即便他不在凉地,倒换通关文牒的官员和边关卫士也应该森严戒备,根本不应该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若是寻常时候,此事说大则大,大了就是他的失职之过尸位素餐,说小也能小,小了就是治下不严。奈何如今博罘祭天大典刚过去,在凉地出事的又是外国使臣,即便是为了给周饶给君子国一个交待,此事也应该往大里说了。
博罘王放下手中的玉简和笔,不惊不怒,只是看了明安一眼,就让明安惧怕得头更低了。博罘王并没有继续注意明安,问景行道:“凉地何处?”
景行仔细在脑中将玉简过了一遍,再三确认,才道:“眉山。”
好巧不巧,正是眉山。
听得“眉山”二字,明安猛地看向了景行。博罘法度严苛,一个不慎株连三族的都不在少数,何况这种不利于各国修好的事情。若、若因此起了战伐,生灵涂炭,眉山伯一家人都不够杀的。
“边境来信,说是周饶方面已经进了博罘境内,借过一日,估计明日就要到凉地了。”景行淡淡道,“事发生在凉地,六弟有治下不严之罪过——况且,明安身为凉河君,总该回去主持大局。”一句话,就将可大可小的罪过全部推到了“治下不严”上,看着虽然是主动提醒博罘王,明安犯的过错,实际上已经将过错缩到了最小了,即便哪一天博罘王心血来潮想怪罪一下明安,便可将大部分过错推到眉山伯的头上,至于明安,最严重也不过是一个“失职之罪”。
博罘王捏捏眉心,放下手来,便道:“明安,你明日便回凉地去,将眉山伯阖家暂且收监,听候发落。你身为凉河君,治下不严,罚奉三十年,四十年内,非王召不得回都。”
明安心凉了大半,蔫蔫领旨。
海外君子国派遣来使,欲与中原三国交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而今,君子国使臣在大殷博罘边境出了事,也将两国顶上了风口浪尖。君子国那边还不曾有回应,剩下的,就看周饶方面如何回应了。
按照周饶官制,天地四时官上任后除各自副官之外可自行提拔其他人为自己的属官,姬衡为冬官司空府上卿,自然要建自己的冬官府,是以鬼方临等人就做了冬官府的大行令。大行令负责对外交涉,此次君子国来使伤亡失踪事件,就是冬官府的事情,因涉及博罘这一个大国,姬衡只能亲自出面交涉,希望可以完美解决,至少也不要掀起征伐。
姬衡一行是从半空御鸟飞过的,但还是在周饶博罘界碑处的关口降落,倒换了通关文牒,一路畅行无阻到了凉地。
凉地位于博罘的最东方,与大殷接壤,原本“越靠近大殷土地越适宜居住”的规律在这里完全失了效。凉地虽然靠近大殷,却被众多大山包围,就像东南的屈陵一般,只不过没有屈陵的竹林遍布,比屈陵的土地要肥沃些。凉地有的是树,最多的就是松树,一个个针一般的叶子,在暮秋时节也还是绿油油的,泛着光泽,像被打上了一层蜡。
凉地的山很是陡峭,即便有和中原大殷一般的沃土,也根本没办法大量种植农作物,是以凉地的百姓还是靠山吃山,打猎,捡果,只有少数人才会在高山之上勉强铲出一块一块阶梯状的平地来,种植作物。
跟随在姬衡身边的相里蒙不由得将那阶梯状的平台仔细地看了几眼,心中默默记下。
凉地入冬早,入春却比寻常地区晚上许多,虽然现在已经是初春了,凉地还如同严冬一样寒冷,登上山头往北看,就能隐隐约约见到北方无人居住区的皑皑雪山,一排白头翁似的。
山势太陡,缝隙太窄,只好将玄鸟在山口降落,一队人徒步入山。风吹过来,吹动姬衡手中的持节,铃铛叮咚,和着击打在山间石板上的声音,和着相里蒙脚踝上的银链子的声音,纵然安静,也安静得别有风味。
周饶大司空亲临,凉河君亲自相迎,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的客套话。
姬衡双手托起持节冲凉河君明安稍微躬了躬身,道:“君上安好。”姬衡一拜,使节团自然也要拜。明安只能还礼:“司空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明安和姬衡二人走在最前方,身后分别跟着凉地官员和周饶使臣团,山路修在两山的夹缝中,极窄,只能容下两人并肩行走。 明安边走边道:“雍城明日就会来人,司空大人暂且先住上一晚,待明日,再行商榷君子国使臣一事。”
姬衡道:“自然,但不知君子国使臣在眉山遇袭之后,君子国可有派使前来交涉?”
“尚未。”明安道。山道到前方就有了分叉,明安指着一个分叉道:“司空大人的住处就在那处,房舍简陋,司空大人莫要嫌弃。”说着示意身后一人去领路。
姬衡又躬了躬身,由着那人领着走了。
领路人走在最前方,相里蒙走在他身后和姬衡并排,相里蒙凑近姬衡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让姬衡愣了一愣,道:“好。”相里蒙立即对面前的领路人说:“这位大人,可否领在下去看看君子国使臣的住处?”
领路人道:“‘大人’二字可不敢当,若是大行令想去拜访一下君子国使臣,下官这就去君子国馆驿通禀一声,下午就可见了。”相里蒙就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多谢这位先生了。”
停住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大宅院,披坚执锐的卫士守在四周,先到了几日的鬼方临就站在门口迎接,那领路人朝姬衡行了一礼就告辞了。
走进大厅里面各自落座之后,鬼方临才开口说话,他道:“我前两日去见了见君子国的那位负伤的副使,想去看一看他身上的伤口,奈何对方捂着,无论说什么都不让看,属下只好作罢。”
姬衡看他。
“属下觉得,这君子国使臣定然有什么猫腻,才会捂着自己的伤口不敢示人。”鬼方临继续道,“属下便夜探了君子国使臣的住处。那位副使的一条胳膊其实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掉了,另一条胳膊上面有伤,伤口都是一个洞一个洞的,齐齐的一排,就像是某种凶兽的牙齿咬出来的——哦对,属下还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那副使的伤口上竟然没有血流出,被牙齿刺穿的地方就只是一个窟窿,瞧着,这位副使,好像也不似什么血肉之躯。”
姬衡与相里蒙对视了一眼。
相里蒙:“鬼方小将军没有看错?”
鬼方临摇头:“我在哪儿看了将近一刻钟,不可能眼花看错的,那个副使伤口处真的没有血。”
姬衡:“按理说,人族聚居处的凶兽应当早就被清理走了,怎么还会出来害人呢?”
“可凉地山高林深,人烟稀少,有几只漏网的凶兽也不足为奇。”鬼方临道,“凉地是几百年前才有人居住的,即便有凶兽,藏好了,博罘人就定然不会发现。”
“凉地的人族没有人葬身凶兽之口吗?”姬衡皱眉问。
鬼方临立即摇头,道:“目前尚未听说过。我见过凉地人族村落,他们在村落外面布了许多神族妖族的兵将,将人族保护得非常好。”
姬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殿下,我们这回要帮忙吗?”鬼方临问。
“不知此回君子国和凶兽这事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若是巧合,那边罢了,若是有意为之,揪出背后主谋,我责无旁贷。”姬衡道,“暂且先留下,观察些时日。”
听了鬼方临的话,大抵之前那领路人说的“下午便能见到君子国使臣”这事,是成不了了,就只能让鬼方临依照着他的记忆,将他看到的副使胳膊上的伤口画了出来。
鬼方临刚放下笔,相里蒙便敲定了这东西是个什么。
相里蒙:“凶兽猰(ya)貐(yu)——奇怪,这东西不应该只在昆仑一带或者有弱水的地方活动么?怎么好好的,跑到了这里?”
“阿临,你速去告知凉河君。”
鬼方临道了声“是”,就快步离去了。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廿四章 咫尺天涯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次日一早,就听得谷外重明鸟高声长鸣,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禀报,果然是博罘国雍城那边来人了。
“来的是何人?”相里蒙问。
“是我们君上的长兄景行王子。”那人躬身行了一礼,“话已带到,还请使臣大人拨冗前往一会,在下告辞。”
相里蒙将那人送出了门外,正想着博罘王这回把那尊大神派到凉地这巴掌大的地方来,简直是杀鸡用牛刀,暴殄天物又匪夷所思,一进门就瞧见姬衡在此含羞带喜搔首弄姿,活像是位要去见情郎的春心萌动小姑娘。
相里蒙:“……殿下,我不过出门送个人,您怎么连衣裳都换了一套了?”
姬衡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犹犹豫豫,支支吾吾。
相里蒙:“?”
姬衡与相里蒙僵持半晌,见相里蒙宛若一根木头棒子,完全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终于气急败坏,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人眼色?我是在问你,这件衣裳顺眼还是之前那件顺眼,你盯着我看什么呢!一直盯着我看,能看出花儿来啊!”
相里蒙:“……啊?殿下,咱们来此不是商量事情的么?你怎么还想和人家比美了?”未等姬衡回答,他又自以为心思活络地将姬衡夸了几句,“你美,你美,成了吧?”
“滚滚滚。我换衣裳呢,你看什么看,出去。”姬衡气极,将相里蒙轰了出去,“比美比美,美个屁,听不懂人话吗!”
相里蒙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喷,又莫名其妙地被人轰了出来,小声嘟囔:“有病吗?真难伺候。”抬头便见那位景行王子未经通禀负着手进门来了,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向相里蒙问了声好。
相里蒙还礼。
“我原以为此生无缘与先生再见面了,岂料不过四个月,先生竟与周饶司空上卿一同踏足鄙国领土,要与我商议君子国事宜。”
相里蒙答:“自去年九月我国七王子的结缡典礼上见过景行王子,蒙亦觉王子并非常人,心中常念,欲往雍城一会,只是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太过唐突。”
“先生说笑了,既然有缘,何来‘唐突’二字?”景行颔首轻笑,“若是先生愿意,等此事完毕,先生大可去一趟雍城,我等必然夹道相迎。”
相里蒙刚要开口,就被房门打开的声音截断了话茬,便见他家姬衡殿下周身焕然一新,含羞带怯一步三挪地迈过门槛。“他在哪儿磨磨蹭蹭做什么呢?也不怕迈门槛的时候被门槛绊倒?”相里蒙心中担忧极了,“他打今日早上便不大对劲儿,怕不是早上吃了坏东西了?”
众望所归,姬衡终于迈过了门槛,扭捏了半晌,才开口问景行:“怎么是你来了啊?”
“我闲。”景行答,“之前与明安闹了些小矛盾,顺道来哄哄他。”
“唔。”没了下文。姬衡心里却乱七八糟瞎想了一番,他寻思:“见一个哄一个,有那么多要他哄的人吗?成天往自己身上揽事儿。”
“不过明安好像不大愿意见我。”景行目光绕过姬衡,看向了房内,“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姬衡眨眨眼,半晌才‘哦’了一声,挪到了一边,给景行让出一条通道。
“殿下,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紧张呢?”相里蒙凑在姬衡耳边,小声道,“我看这位景行王子也一个鼻子两个眼,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你也和他认识那么长时间了,紧张什么呢?”
姬衡一手肘顶在相里蒙肚子上,恼羞成怒:“你就让人家鬼方临一个人调查那只凶兽?我带你来这里,是让你在这儿碎嘴看热闹的吗?”
莫名其妙又被迁怒,相里蒙“嘁”了一声,对上姬衡飘来的眼刀,乖乖拱了拱手:“告辞。”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昨日有消息传到了雍城,我才知道君子国使臣是亡于凶兽猰貐之口,特去向父王请了旨,亲自来抓那只凶兽。”景行直切正题,态度果断,“猰貐居于弱水之侧,非觅食不上岸,依我看,我们只要等到它上岸的时候,将其一举擒拿,也不太复杂,算算日子,自君子国使臣出事到现在,时间也快到了吧……”
复不复杂姬衡不知道,景行说的什么姬衡也没怎么听,自相里蒙离开之后,这房中就只剩下了他二人,他一直盯着景行,好似那四个多月的离别长成了四年,不见倒不觉得,如今一见面,心绪便如浪涌,排山倒海,将他心中想的那句“不要乱想,和他保持距离”拍成了碎片。
往常阔别十多年,也不见会有这样的情绪,是因为当初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景行的态度么?
“你走神了。”景行伸手在姬衡眼前晃了晃,“回神了,说正事呢。”
姬衡一个激灵,陡然往后缩了缩,欲盖弥彰地开了口:“你、你说六王子不大愿意见你,所以你就不去见他了?”
景行点点头,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凑近姬衡身边嗅了几下,被姬衡两下拍开:“你闻什么呢?”
“闻你身上的白梅香。”景行坦坦荡荡地承认,随即笑道:“依我看,咱们找饵引猰貐上钩的时候,不用单独再找别人,就你了,到时候即使别处有人族,你这白梅味也能将人味全数覆盖,不怕那只凶兽再换别人去咬。”
姬衡用一只手将另外一只手的五指挨个儿捏过,又将双手换了过来,又捏了一遍,半晌也不见他吭一声。
“除了公事,我还有一些私事想请你帮帮忙。”直到景行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嗯?”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本来家丑不便外扬,可你也不算是什么外人,我就和你说一说罢。”景行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案,他这“不算是什么外人”几字入了姬衡耳中,扎根发芽,就快让姬衡心中乐开花了。他一边矜持地想着要和这个故意来招惹人的混球划清界限,一边又想着对方与自己或许是心意相通,不然怎么连这几个字都说出口了。
“明安这回不情愿见我,就是因为他那心上人因为这回君子国使臣这事儿,被我父王一并下狱了。”景行翻翻眼皮,风轻云淡道,“也是因为我极力向我父王上言,先将明安从这件事里面摘了出来,将大部分的罪名推到了眉山伯身上,他怪我也是理所应当。”
姬衡稍作思考,一时也说不准到底谁对谁错,明安是景行的弟弟,景行当然要保他,明安与景行虽是兄弟,但万万不可能有明安与他那心上人之间关系熟稔,明安责怪景行也是理所当然。
“六王子那心上人是眉山伯家的千金?”
景行也不和他绕弯子,直言直语道:“是男千金。”
“哪儿有这种说法?男千……”姬衡皱眉反驳,话说到一半,才陡然记起景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识到之后,便如静止一般,一动不动了。
“对啊,是眉山伯家的公子,叫什么梅间。”景行坦坦荡荡,他甚至抽出空去将姬衡的神情观察了一番,见姬衡呆若木鸡,便笑出了声,继续道,“原本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岂料那个梅间往雍城递了一封书信,将他家中要给他定亲的事告诉了明安,明安又来让我帮他出招,我才知道这个。”
姬衡呐呐:“那、那你、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我能有什么法子?要是那位梅间是个姑娘家,我便上书王上,求王上赐婚,捷足先登,亲自去给明安提亲,即便眉山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不遵。”景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做?”
姬衡瞧着他那神情,心中突突不停,等心跳恢复平常,顿时觉得整颗心都快凉透了。“看他现在的模样,断然是不可能对我生出别的心思的,那我、那我之前都在想些什么?我之前觉得他心中也有我,是自作多情了吗?”他生这么大,何尝真的尝过“自作多情”的滋味,如今这四个字直直梗在他咽喉间,让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抬头对上景行的眸子,那双眼睛亮极了,能照出他的所有行迹,让他无所遁逃。他甚至怀疑,景行已经看出了自己对他的心思,想要用这种方法旁敲侧推警告他,让他止步于禁区之前。不越雷池,他们还会像原来一样。
“我……”姬衡嘴唇嚅动,“我能帮你想出什么法子?我又没哄过谁。”
“唔,也是。”景行笑道,“不妨就当做,是我来找你吐苦水吧——这事儿快把我憋死了。”他说着还站起了身,还要动手动脚去骚扰姬衡——将姬衡自席子上拎了起来,“走走走,随我出去走一圈,不要总是呆在房中,快生霉了。”
姬衡被他这忽然一碰,手足无措,只好顺着他的力道与他一并往外走。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思?”姬衡苦恼极了,“要是知道,不应该与我保持距离么?要是不知道,他与我说明安那些事做什么?”
姬衡被景行拉出去的时候还在想:“可愁死我算了。”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廿五章 梦里庄周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千里凉河,百里眉山,峭壁深涧之中,鸟兽遁形,青葱翠碧间,唯有一条河无声地流动着,没有波澜,没有冲力,即便撞上山石也会自己绕过去,就连一丝的波纹也没有。
这河是进山砍柴的人族无意中发现的。砍柴人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里面,对大山知根知底,哪里有一棵不一样的树,哪里有几道深深的缝隙,都一清二楚,唯独这条河从来没有见过,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于是他们就称这条河叫做天河。
天河里面的水是不能饮用的,天河是不能接近的,即便是在河面放上一片树叶,一会儿就会沉下去,更别说别的其他什么东西了。天河就像有灵智一般,有飞鸟从它上空飞过,也会掉下来,掉进河里面,也会被吞噬。
没人能找到天河的源头,天河没有源头,只有一个尽头。天河的尽头是一个半大的湖泊,看不出多深,里面的水也是如天河一般死寂,因为是天河的尽头,人们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天尽湖。
这里的人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天河水,就是传说中的弱水。
姬衡景行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了。
姬衡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一河弱水,相传弱水鸿毛亦沉、飞鸟难渡,所以又叫溺水,就算是神族,到了这里也无法使用自己的神力,不由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景行。
景行摇摇头,他其实也没有办法。
“他们查了三天,只在这眉山之中发现了一处弱水,想来那个凶兽猰貐十有八九会在这个地方了。”姬衡寻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了上面,“你之前说,它们都是半夜才出来觅食,你当初见过它们?”
“唔。”景行点点头,“当年我西行游历至昆仑,遇见过一只出来觅食的猰貐,与它缠斗了一天,可惜最后让它跑了。”
“那你这回有我相助,是十拿九稳了?”
“你说呢?”景行眉眼弯弯。
黄昏落幕,星月升起,夜晚终于到了。
“待会儿不要隐藏气息。”景行凑近姬衡的耳边道,“猰貐出现的时候,一定会注意到你我,到时候,你先把它引到离弱水稍微远一点儿灵力受不到抑制的地方,我在它后方挡住它回河里面的路。”
“然后,合力绞杀。”姬衡察觉到景行的呼吸,耳根微微发热,好在正事当前,他勉力稳住了自己的呼吸,抬手在景行肩膀上拍了一下,借机把景行推远了半步。
夜晚忽然安静,能听到远处风吹过林子的声音,唯独在这里,弱水天河似一个吞噬万物的怪物,即便是初春时节的寒风,也休想渡河到彼岸去。
头顶唯有半个月轮,高高挂着,颇为清冷,照在人身上,人也像结了一层冰。
因弱水吞噬神的灵力,是以二人都不敢离河水太近,只是在远处弱水几乎影响不到的地方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天尽湖。天河并不宽,唯一能藏匿一个庞然大物的就只有天尽湖了。
虽说是湖,天尽湖其实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边,无论猰貐从哪个方向登岸,都能一眼看到。猰貐为觅食而出现,两个均没有隐藏气息,若无意外,猰貐出水定然直扑向这里。
良久,一片死气的天尽湖中央起了涟漪,景行率先察觉,伸手握住放在手边的画杆方天沉沙戟,低声道:“来了。”
“嗯。”姬衡点点头,“相里蒙说这只猰貐还在幼年……”话未毕,听得别的方向有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听脚步应该有两个人,还是年纪不大的人。
湖中央的涟漪开始变大了。
“我听别人说,天河里面有一只怪物,只有在黎明之前才会出现,我特别好奇它长什么样子。”一个声音道,声音稚嫩,是个半大的少年。
另一个声音怯怯的,就连脚步声也比较远,明显是跟在前一个少年身后,小声道:“哥哥,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咱们半夜偷偷跑出来,阿爹知道了我们会挨骂的。”也是一个少年。
“怕什么!”那个被称为“哥哥”的少年道,“我们看一眼,在阿爹阿娘睡醒前就回去,你不说我不说,阿爹怎么可能知道?”
“可是哥,那个怪物会不会吃人啊?”弟弟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看一眼我们就跑,还怕它能追上我们吗?”哥哥嗤道,“真是胆小鬼!”
从姬衡景行这边看去,树丛中隐隐约约一豆灯光,晃来晃去的,的确是人走动带起灯笼晃动的样子。姬衡看见了,湖里面的猰貐自然也会感觉到。猰貐喜食人族,只有在实在没有办法狩猎到人族的时候才会勉强狩猎其他种族的来吃。如今两个人族少年一出现,猰貐自然将目标定位他们。
姬衡低声咒骂道:“这两个东西!”景行见湖中有一道暗红色影子朝远处两个少年发出的声音的地方掠去,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到了两个少年面前,刚好拦住那只猰貐,猝不及防肩膀被猰貐的长指甲刺穿。
一切都在电光火花之间,景行又是本能反应,即便是姬衡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疼坏了。
两个少年身体僵直地跌在地上,灯笼也掉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景行,不知道应该干什么,饶是随便一个人族见到了面前的那个长着人脸、牛身、马足、一张嘴就是一嘴獠牙的怪物都要被吓到。景行转头冲两个少年咬牙道:“走!”两个少年爬了好几回都因为被吓得腿抖得爬不起来,最后还是无助地重新坐到地上,抱作一团,就要哭了。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快滚!”姬衡一手提着一个少年的衣领,将他们远远地抛出去,而后一刀砍断了猰貐的一只手臂。猰貐的那张人脸痛得都要扭曲,顿时血流如注。
有几滴血溅在姬衡的脸上,他下意识伸出舌尖舐去了嘴唇上的血珠,随后抽出空来心惊胆战地看了景行一眼。
景行摇了摇头:“我没事。”
猰貐断了一只手臂,似乎有些生气了,也许是因为景行就站在它的正面,也许是因为景行身上带着血的味道,张牙舞爪地继续朝景行攻过来。却被姬衡拦住。猰貐不会思想的脑袋似乎转了转,果断掉头朝弱水天河里面逃去。
猰貐拖着半残的躯壳,总快不过景行的极寒灵力,未逃两步就被景行筑起的冰墙拦住了去路。猰貐转过身来,将存下来的一只手臂也抵在地上,后脚两只牛腿马足踏着土地,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两个神族,喉咙里面发出了声音,“唔唔”的,像是极其生气的。
姬衡只觉面前光影错落,恍惚了好大一会儿。
再看景行的时候,正见他握沉沙从上方倒落下来,从头到尾顺着脊梁骨将猰貐整个穿成了一串。戟上双月经过血洗泛着冷光,照亮景行的脸,照亮他被风带动的头发,照亮他半边脸上带着温度的溅上去的鲜血,和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清浅的笑,人间美景,不可方物。
恍然间,似乎光阴倒回,见他张狂肆意如少年。
特别想……
姬衡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特别清脆。
景行不解地看过来,而后将手中沉沙一丢,径直朝姬衡走来。姬衡后退,景行步步紧逼,直至退无可退。姬衡脸颊绯红,眼神闪闪躲躲,不敢去看景行渐渐贴近的脸,却又不知所措,就连手脚也不知道应该放在何处。
“姬衡。”景行贴着他的耳朵问道,“你想做什么?”
姬衡一脸迷茫,反而问景行:“我、我想做什么?”
景行忽然笑了起来,眼弯弯如月牙,眼中有万丈光芒,是那个让姬衡嫉妒得要死、又喜欢得要死的笑容,一笑,就能融化极北茫茫雪原的冰雪。“问我做什么?嗯?”温热和呼吸洒在他的耳边,姬衡的整个身子简直就要僵住了。
景行握住姬衡的手,“先帮我把脸上的血擦一擦。”姬衡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直到那只被景行握着的手放到了景行的脸上,触到了真实的手感,才安下了心,知道了这就是真实的。孤月刀早就脱手掉到了地上,姬衡原本握刀的手揽住了景行的腰身,猛地往怀里一扯,将景行整个人都抱住,死紧死紧。景行就着他的力道,抬手将他推倒在身后的石壁上,伸出舌头在姬衡的脸上舔了一下,如轻羽微风。
姬衡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体又是一僵,听景行在唇边道:“我脸上还有血吗?”
姬衡摇摇头。
“没有就好。”
姬衡明明记得那块大石壁是在身后立着的,不过是愣了一会儿神儿,就发觉自己躺在了横着的石板上,身上压着的是原本把自己抵在石壁上的景行。景行的舌尖已经从侧脸移到了额头上,换成了亲吻,吻过姬衡的额头,吻过眉毛,吻过眼睛,顺着鼻梁来到嘴唇边。
姬衡能感觉到景行的头发垂了下来,扫过自己的脸,痒痒的。
不对!不对!姬衡本能地发觉到不对,这不对!哪儿都不对!他猛得发力,将身上这人震开,才捂着脸自大石头上滑了下来。“我、我没有想要这样的,我没有想和他这样,我没有……”
恍恍惚惚之间,不知道身到了何方。

楼主:李菜蓝  时间:2019-05-29 23:33:24
廿六章 万籁绝响

楼主:李菜蓝

字数:110693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9-01-01 00:13:00

更新时间:2019-05-29 23:33:24

评论数:14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