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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归人》by.六欲浮屠(长篇\/正剧向\/HE)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磕头感谢作者大大的授权!
2L放授权
时间线是沙海后百年√
啊!多年以前的经典啊!楼主忍不住二刷三刷四刷五刷六刷七八九刷的良心好文啊!
用生命担保此文质量!
原作者:@六欲浮屠
三叔镇楼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2l授权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第一、二章补档图片
百度你***吞我帖子太过分了
第一章屏蔽词是
我————他《《《》妈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归人》3

“嗯。”男人话很少,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不断巩固他心里模糊的认知。顿了顿,吴邪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年,他正在翻阅那些笔记,见吴邪盯着自己,他抽出一本递过来,说:“你自己写下的,还认得吗?”

吴邪想伸手去接,闷油瓶却比他更快,伸手拿过,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小哥,好久不见。希望你有机会看到这东西,这代表你来到了我的墓室。我的时间不多,医生说我活不过三年,抱歉,没法去长白山接你回家了,不过我有一个新的计划,如果成功,或许还能在多年后再次与你相见,哪怕你已经忘记了我,并把我当粽子捏碎喉咙,我也乐意,因为我想见你。”

看到这里,闷油瓶将笔记用力合上,深吸口气,盯住吴邪,低声道:“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

“啊?”吴邪脑袋里一片混沌,完全接不上他的话。

看着这张苍白的脸,闷油瓶轻叹口气,说声没事,又打开笔记,接着往下看。

“我想起来,一位道上的师父曾经告诉我,他在山里发现了一处风水绝佳的所在,如果将墓修建在那里……”

“这件事太异想天开了,我不放心,更不愿失败,为了稳妥,我再次闯入塔木陀,冒险取走了一块陨玉,那次够呛,差点没死在里头……”

“计划我只告诉了王盟,他目瞪口呆,说我疯了,我不管那么多,只吩咐他一定把话传下去。我问过你,人死后多久会变成粽子,你没有回答,没关系,我想,给自己百年应该差不多了……”

“这事不能告诉胖子,他一定会阻止我,我也知道我这么做简直发疯,或许压根就不可能成功。有时想想,没准百年后你真来了,看到的也不过一具无名枯骨……其实那也好,你就不会知道这是吴邪。不过那么一想,我又开始纠结,这些笔记要不要放入墓室中呢?那不是暴露了我的身份?”

“……算了,还是放进去吧,陨玉可能让人失忆,如果我真的还能醒来,却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了你,忘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得给自己留点东西,哪怕真忘记了一切,也要能重新记起来。”

“你说过,意义本身没有任何意义,而我现在做这件前所未闻的傻事,就是希望给一个意义……小哥,我想见你,这一切是有意义的。”

吴邪……

闷油瓶丢开未看完的笔记,紧紧抱住怀中人,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最最亲近的时刻。

吴邪靠在他肩上手足无措,顿了片刻,也本能地反手抱住他,小声问:“我……你做什么?”

“我来带你回家。”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在死寂漆黑的地穴里静待百年后回归地面,即便只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足以灼伤他不再属于凡尘的眼睛。

吴邪捂住双眼,浑身颤抖,他感觉四肢阵阵发软,如一碟浅浅的水在阳光下无力地蒸发。闷油瓶发现不对劲,伸手扶他,他却将这只有力的手推开了,他空白的大脑中还没有建立起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忆,虽然本能地信任着身边这男人,但他依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他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闷油瓶顿了一秒,还是抱住了吴邪,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捂住他的眼睛。

“别看。”

吴邪在炫目的夕阳中感到天旋地转,很快失去意识,再度沉入黑暗里。

夜风吹得树叶刷刷作响,远处偶尔传来断续的蝉鸣,不远处溪水潺潺,皎洁月光将它染成一条流动的银河,四下静谧而安然。青年坐在火堆边,就着明灭的火光看着身旁两人,心里一片空茫。

这次下斗恍如一场梦。

他忆起临行前王先生那些话,果然是了不起的安排,百年时光如梦幻般流过,吴邪则跨越生死幻梦而来。作为少年时就与死亡、坟冢,以及不为人知的诡异相伴的张家人,死而复生对他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复生——不是尸变或污染,吴邪几乎保留了一个活人全部的特征,但又比普通的活人更轻灵,更完整,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将吴邪看做常见的粽子。

当然,现在的吴邪也绝不是凡人。

思索片刻,青年走到养父身边坐下。闷油瓶垂着头,静静凝视身旁安睡的吴邪,仿佛不知他过来了。暌违人世百年后重回地面,即使是个普通人,也绝对难以承受爆裂般倾泻而来的光与热,何况现在的吴邪……

青年看着他,闷油瓶没有说话,他知道即将有满腹的疑问抛向自己,这些疑问里有些他知道答案,但更多的解答连他自己也在思索和寻找。

“他不记得你了。”片刻后,青年小声说。

“嗯。”闷油瓶神色淡淡的,一如寻常。

“这个……”青年将一本笔记递过去,“我已经看完了,吴邪这本笔记里记录了他从发现不对劲到死亡的过程。之前我怕你看到难过,没敢给你,藏起来了,不过现在想想……你有权知道。”

“嗯。”闷油瓶接过来,没急着翻看,右手轻轻放到吴邪头上,拂开额前的头发。光洁额头上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昭示吴邪死去时还很年轻。年轻的肌肤本该红润而富有弹性,如今却苍白静默,仿佛和鲜活的人世间总隔着一点距离,印堂部位也隐隐泛青。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印堂发黑,大凶之兆。这是对凡人而言,如今的吴邪早已跳脱凡人的定律,所谓吉凶也奈何不了他了。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还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已脱离了命运的吴邪?

闷油瓶不知道,黑玛瑙般的眼睛越发深沉,沉得与这处远离人世的叵测夜色融为一体。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见养父始终没有开口,青年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

“你认为他是粽子吗?我感觉不像。”他看闷油瓶一眼,试探性地将手放到吴邪脖子上,然后摇了摇头。

“或许不是。”

“那……你打算拿他怎么办?父亲。”

意料中的问题,依旧让闷油瓶感到为难。他明白,青年只有在特别慎重或认真的时刻,才会用这样恭恭敬敬的语气称自己“父亲”,随着他不断成熟强大,这样的时刻已越来越少。显然,对于现在的吴邪,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说他,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打算怎么办,甚至不能肯定吴邪现在究竟是什么。

如果吴邪是粽子,那他就是张家的天敌,张起灵有义务消灭这种违逆天道的怪物。毫无疑问,自己绝不会那样做。

如果吴邪不是粽子,那他会是什么东西?

世界的秘密太多了……这或许是人永远不能穷尽的。

闷油瓶在心里叹口气,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翻开那本笔记。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我需要梳理回忆,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笔记里头一句话就让人心惊。青年说,这本笔记压在盒子最底层,仿佛不愿被人看到,封面上也未留下给谁的字样,大概仅仅是吴邪写给自己的。

“想想,最早似乎是从塔木陀回来就不对劲了,偶尔会感觉特别疲惫,我以为只是累了,或者有点低血糖,也没上心。之后连番的冒险压住了这种感觉,让我完全没精力去感受自己身心的异样。”

“……那一年,从张家楼带小哥出来,然后他走掉的那一年,这种情况变得频繁,大概每个月会有一两次毫无征兆地感觉疲惫,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也会疲倦到就地睡过去,一睡就是整整一天。我开始感觉不对劲,去医院检查,却什么问题也没发现。我弄了辆单车扔在铺子里,不忙的时候就绕着西湖边骑行,呼吸新鲜空气,顺便锻炼身体,希望这样可以增强体质,抵御疲惫。”

“事情越来越糟糕。从长白山下来彻底不行了,回到杭州立马高烧,流鼻血,疲惫海啸一样袭来,我倒在铺子后堂里昏睡了两天。王盟发现吓个半死,赶忙给我送急诊,检查发现白细胞数量高得惊人,医院当场就下了病危通知书。结果,几天后数据又跳回正常值,医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应该是身体出大问题了。那时我第一次想到了死,并有种强烈的预感:大概我活不久了。”

闷油瓶从笔记上抬起头来,凝望远处陷落在黑暗中的树林,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却像面对珍宝般不曾移开目光。片刻后,他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青年坐在一旁,始终盯着他的动作,此刻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扭开头,看向依然沉睡着的吴邪。

他看着吴邪,想象这个刻在养父心底百年的人在生时的样子,却怎么也不能想象,在那样痛苦而无解的伤病中,一个凡人要如何安排下惊世骇俗的谋划,才能跨越百年时光再度走到他们身边来。

难怪父亲念了你这么多年……

看着吴邪苍白的脸,他在心里默默感叹。

没有人说话,夜色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深邃。闷油瓶发阵呆,又将目光移回笔记上。

“身体开始出血,上周是眼睛,这周估计是耳朵,再过些天可能轮到口腔。血量不多,但很难止住,而且一点也不疼,所以我有时根本不会发现。好几次了,一觉醒来看见枕头上红了一片。最开始,我尝试寻找伤口,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伤口,血似乎不是被动地从伤口流出,而是主动抛弃了我,从体内一点点离去。”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失血后遗症开始出现,所谓积少成多吧,贫血让我的体力和精力都降低了,疲惫感也变得更频繁,我不得不定期去医院输血。但我心里明白,这恐怕不是办法,血输进去也留不住的……”

“今天我做了件很无聊的事,定制的日历到了,从现在到2015年的日历。我把这些日历搁到一起,然后一页页翻过去,就像在一天天数日子,看距离十年约期还有多远。我越翻越绝望,因为我发现十年是那么久,或许在别人眼中十年不算什么,但对我而言,这无疑是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胖子来看我,我们在楼外楼喝酒吃饭。正吃着,血下来了,当然,我还是没感觉。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血从我耳朵里流出来,说天真你怎么了?我说没事啊,话音刚落,我就看见血滴到了碗里,是鼻血。第一次有两个地方同时出血,情况恶化了。”

“没有时间了……现在,我每天都在心里念叨这句话,吴邪,你没有时间了。”

青年已坐回火堆对面,隔着明灭跳跃的光焰看沉默的养父,发现他在这条记录上倾注的时间特别长,心里微微一动,想起曾在胖子处听到的往事,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曾经跟吴邪说过这句话?说你没有时间了。”

“嗯。”

“他怎么回答?”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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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归人》4

“没有。”

吴邪虽心直口快,但很少直接反驳或武断地判定什么,至多嘴上抱怨两句,然后该怎样就怎样。

闷油瓶想起那些百年前的往事,它们在脑中清晰如昨天。每次自己说没有时间了,吴邪是怎么回答的呢?他似乎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收拾行装,打点精神,一次次陪自己跋涉在看不到尽头的凶险里。

“……我想再上一次长白山,至少再走到那条山壁,那个温泉,这样可以离他近一点。但是胖子说得对,去了又有什么意义?见不到听不到,他甚至压根就不知道我去过。而且我现在这情况,怎么上雪山呢?如果我死在那里,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真的不想放弃,那就别搞无聊的瞎浪漫,不要浪费时间精力。”

“感谢小花找了那么多好医生为我会诊,但他们也无法下结论,只说我是从没见过的病例。从白细胞异常升高的情况来看,似乎身体在瞬间回到婴儿状态,各项机能高速运作,燃烧掉大量体能,之后代谢便急速降低,像濒死老人一样迟滞。毫无疑问,这对身体是巨大的消耗,甚至摧残。但最致命的在于,这一切都隐秘发生于体内深处,直到一轮循环结束,才会缓慢释放各种负面产物,比如流出淤血。发生这种反应时,大脑还会传递错误的信息给身体,让身体变迟钝,阻断正常感知接收,无法产生疼痛或难受,所以我可能突然感觉疲惫,并察觉不到出血。然而,大脑对机体的**作用不是万能的,当状况实在糟糕时——比如从长白山下来那会儿,又累又绝望,身心都消耗到了极限。那么,这种**作用就可能崩溃,但内部那冰火交替的反应并没有停止,直接导致高烧晕倒,甚至到了病危的地步。”

“这似乎是一种不合理的特例,为什么会这样?我问专家组,领头的老医生想了很久,反问我是否受过什么辐射,我说没有,他让我再想,是不是接触过什么莫名其妙的矿物。话说到这里,我顿时想起了塔木陀的陨玉……在我记忆里,没有比那更奇特的矿物了。这团来自天外的阴影曾让小哥失忆,甚至可以使人变成不老的怪物。它如果要在我这凡人身上动点手脚,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胖子大包小包,带着很多补血的补品来看我,心意领了,但我这情况,恐怕吃什么都没用。我们在楼外楼闲坐,看着西湖上的烟雨,喝着老绍兴酒聊天,说来说去,说到了小哥。胖子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怕我难过才没说出口。我知道,小哥出来的时候,我多半已经不在了。”

“我想过很多次,从分别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想,十年后,我要怎么去接小哥回家,给他准备什么东西,见了面怎么和他说话。如果他需要我进去接替他,我绝对义不容辞,为此我甚至考虑过盘口的后路,生意交给谁接手……但我没想到,这一切可能都毫无意义了。”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夜深了,闷油瓶一点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捧着手中的笔记本,像捧着一颗久违的赤子之心。青年陪他在火堆旁枯坐,两人相向而立,就像两尊静默的雕像,中间则躺着更加沉默的吴邪。

闷油瓶又翻过一页,青年瞟着养父的动作,直觉此刻该说点什么。他不想父亲这么继续看下去,那本笔记他已全部翻阅过,吴邪之后的记载越发惨淡而无奈,字里行间似乎都是血凝成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深入骨髓的伤痛、若隐若现的渺茫希冀,还有至死不休的狂热交替笼罩在那些文字上,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其实无邪的记录本身写得很淡然,一个个清俊孤高的瘦金体就像他这人一样,雅致而不失锋芒,没有锥心泣血,没有撕心裂肺,甚至没有任何“我爱你,我舍不得”这样发自本心的话,但只要看着那些记录并稍微代入想想,就能明白他当时的情境,感知到吴邪究竟处于怎样一种可怕的境地中。

青年突然想到,自己年少时,养父曾多次提到“命运”二字,他很少跟自己说起张家的职责,更多倾向于将这些表述于命运。也许在他深沉的心海里,在某种意义上,过去种种幸与不幸已超越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以至于除了宏大无解的命运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释它。

可以肯定,在那些纷繁的不幸中,吴邪的逝去毫无疑问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彻底改变了养父的生命。想明白这点,青年感到心里泛起悲伤的波澜,叹口气,起身走到吴邪身边,蹲下来看着他。

闷油瓶继续翻阅笔记。

“……话说回来,胖子他们也接触过陨玉,为什么他没有这些反应呢?我跟队伍里其他人的唯一不同之处,或许在鲁王宫时我吃过那块奇特的腰牌:麒麟竭。很明显,鲁王宫不是个孤立的存在,它跟那些无解的秘密紧紧捆绑在一起,而我,不慎冒犯了秘密留下的东西。我吞下的到底是不是麒麟竭,已无从追问了。我想是它改变了我的血,并与陨玉或其他东西互相影响,互相映衬,共同造就今日的悲剧。”

“知道会诊结果,小花很难过,我倒劝他不用在意,每个人都会死,我不过早走一步。况且我比他早生两年,早死也是应该的。这话本是劝慰他,结果他眼圈反倒红起来,我第一次看他这样。他带我在北京好好玩了几天,然后亲自送我回杭州。他说咱们发小一路到今天不容易,他周围都是些吃人的东西,没个贴心朋友,好容易跟我恢复联系,没想到我又要走了……我说我还没走呢,别说这话。”

“是的,我还没有死,我想我不能,也不该就这样死去。怀着这个想法,我努力寻找治疗的机会。那时,我对身心异变的认识还停留在病痛的程度上,以为自己还有救。”

“让我意识到应该放弃这种徒劳努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年夏末,有个人来铺子里找我,他戴个墨镜,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小三爷好久不见,我却盯着他毫无反应,因为我不认识他——我以为自己不认识他,我脑子里根本没有关于这人的任何印象。”

“黑眼镜跟我说了整整一下午,谈到很多事,有些我记得,有些我拒绝承认,确实半点印象也没有,包括他自称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去过塔木陀,去过古潼京。我本以为他在忽悠人,但王盟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去古潼京时他也在场。我盯着他俩看了很久,确定他们并没有勾结起来哄我,霎时感觉背脊阵阵发凉,心里涌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晚上我没能睡着,恐惧和无助像獠牙一样扎进心里,坐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就像听命运一点点擦洗去脑中对过去的记忆,不仅是遗忘,更被扰乱,被篡改……塔木陀和古潼京的事我明明记得,却完全没有跟黑眼镜接触的印象,他还提到另一个名字:黎簇,我同样茫然。”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我立刻寻找被遗忘的过去,很快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很多看似不太重要的经历和细节从记忆中消失,而剩余的记忆很巧妙地避开了这些东西,将残缺的故事重新写圆满,让我以为一切都好。表面上看起来确实一切都好,都是过去了,我自己不会提,也没人主动跟我说起它们。如果黑眼镜那天没有出现,我或许永远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我想起失魂症。我第一次从心底感到害怕,精神上的扭曲比身体中的病痛让我更恐惧百倍,我怕我会逐渐忘记更多更重要的人和事,比如胖子、小花、三叔,甚至小哥,甚至我自己,我想这一天总会来的。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小哥在戈壁上的那句话,他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我在忘记所有过去的同时,连自己已经忘记了它们都不知道,那真正的我也就等于不存在了,是吗?”

青年看着吴邪的脸,手指落到他脖子上数脉搏,片刻后,他低声对养父道:“吴邪活着时就开始忘事了,即便不死……等你出去,没准他也不记得你。”

闷油瓶没有说话,等养子收回手,才问声怎样。

青年摇头,斟酌怎么回应族长的疑问,吴邪的脉息……他很惊讶吴邪居然还有脉动,粽子可没这些,但他的脉跳得很慢,很沉,几秒钟才搏动一次,似乎正挂在生死边缘。但与此同时,他的脉不虚不浮,好似成竹在胸,坚定而平稳,这不同于青年所知的任何生命。

闷油瓶走过来,也量了量吴邪的脉搏,又把手背放到他额头上,一言不发。青年知道他心里必有所担心,略整理思路,说道:“我们回去后最好别让吴邪见人,先隔离他一段时间,观察观察……”

“不止。”闷油瓶的脸色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比平日凝重,他停顿片刻,似乎正作下一个艰难的抉择,沉声道:“用地下室。”

“地下室?”青年一惊,追问:“你,你要把吴邪关在里边?!”

闷油瓶没有回答养子的疑问,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青年看着他,还想等他说点什么,直到他起身回到火堆旁,继续翻阅笔记,才叹了一声,小声道:“他……他是你的吴邪。”

“我知道。”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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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等不了十年,我想见他,哪怕只再见一面,这或许是我有限生命里最后的机会。大金牙带来的消息显示,小哥可能在尼泊尔,他为什么不在门后而去了那里,我无从得知;他真的在那里吗?我也不知道,我只能选择去看看,就像之前所决定的,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做点什么。”

笔记上,文字开始变得潦草,可以想象吴邪在记叙它们时心里曾有过怎样翻天覆地的狂涛。青年盯着那些字,仿佛同时盯住了已消逝的时光。火堆明灭,一个个好看的瘦金体似乎在光影闪烁间站起来,在泛黄的纸面上奔跑,扔掉支撑它们的骨架,舞者般扭动,演出那一场场摧心裂魂的可怕旅程。

即使健康强壮的人,也无法抵御藏地雪山深处的严苛环境,和张家面对的恐怖命运,何况那时的吴邪……

青年盯着笔记,突然发现纸面在微微颤抖,急忙看向养父,看到他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第一次浮出了痛苦,这痛苦似乎正从他心底极深的地方满上来,溢出来,不停地流动,将他整个人慢慢淹没。他拉住养父的手,说别看了,闷油瓶没有回答,也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坚定地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我没想到张家的事牵扯这么大,背景这么深。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太渺小,整个老九门都太渺小了,这个局不是人力所能为的。我突然有点发冷,好像光着膀子孤零零站在无边的雪地里。或许,对于背负起这一切的张起灵而言,吴邪的生死轻如鸿毛,即使我们曾共同经历过那么多……”

“多吗?其实不多,他的幼年、青年……那么多关乎他的过去里,我从不曾存在。头疼,张海客的话像复读机一样一遍遍在脑中回响。医生说过,这药可能让人的神经系统受损。我管不了那么多,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要我放弃了回去?就算我想放弃,张家兄妹也不会放过我的。不知药的效果能否支撑我完成这趟旅行,不论如何,我要活着回去。”

“张海杏笑我不自量力,我看着她轻松挥动那把沉重的武器,忍不住也笑了。我确实不如她,不论力量、速度、技巧,还是应对意料中和意料外状况的能力。我连张家一个姑娘都不如,何况那些男人呢?但我不能就此停下来,不能因为自己不如张家人就放弃这一切追寻,否则我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义?我不能自己抹杀了自己,哪怕我对他来说,真的还不如一粒沙子。听着张海杏的笑声,我摸出药吃下去,本来该过些天再吃的,我提前吃了,而且……两倍药量。”

闷油瓶猛地抬起头,重重合上手中的笔记。他盯着头顶漆黑的天空,喉结上下移动,似乎正努力压制胸中激烈翻涌的情绪。身边的青年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族长总是沉默而淡然,似乎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雾瘴,就在此刻,这层屏障被粉碎了,露出他一直隐藏的部分来,格外鲜活而有压迫力。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父亲……”青年可以想象养父心里升腾着怎样的火焰,两人一起生活这些年,彼此已相当了解。因此他很清楚,深沉如斯的养父同样是有情感的,根本不像他外表上那样冷淡。相反,养父对人对事、对情感的重视,远胜很多表层浮躁而内心冷漠的人。

闷油瓶将吴邪的笔记紧紧抓在手里,没有回应养子的呼唤。青年朝吴邪那方看了一眼,想想,又试探性地劝道:“张海客他们……他们也不知吴邪当时已经……什么观察好几年都是诈他的,后来他知道吴邪不行了,回去后情况更糟糕时也很后悔,这么多年都不敢来见你。”

要说养父对张海客他们一点怨气没有,那是假话,但这么多年,养父从未因此刻意为难过他们家,大概他也明白,这是吴邪自己的选择。而这选择归根到底是因为自己离开了,否则吴邪也不会去问,去找。

再往深里想想,如果不是养父当年和吴邪、胖子他们一路下地,吴邪也不会变成那样。

很多时候,他过于内敛和沉默,以为不说,甚至消失掉就是保护对方,对普通人这招很有效,可他偏偏遇上了吴邪:一个全身心关注着他,热情真挚,无畏无惧,甚至付出得有些痴傻的人。然而,说了又如何?很多事本身也不能说,不论是站在张起灵的立场,还是站在秘密本身的立场上。

大概这就是所谓命运,没有任何人错,但也没有任何人完全无辜,无数纠葛的线索将他们绑在一起,然后一步步推进今天的境地。



闷油瓶慢慢平静下来,深吸口气,转头盯着养子,突然道:“你累了就去睡。”

“不……我不累。”青年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笑。多久了?父亲多久没这样过了?自从被他收养,这么多年中只有很少的时候,他会像真正的父亲一样关注自己日常生活方面的情况,更多时候,张起灵亦师亦友,带着自己辗转各处,将一身所学悉数传授,也潜移默化地让他身上种种过人之处影响着自己,培养自己成为了今天的样子。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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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归人》6

直面吴邪当年的记录,必定狠狠挖掘着养父心底的伤痛,甚至让他不愿当着自己的面继续看下去。或许他在怕,是的,张起灵也会害怕,怕继续看下去会有更激烈更不可控制的情感爆发出来,所以想把自己支开,获取独自品味痛悔的空间。

青年能肯定,现在养父心里正一片混乱,交织着各种激烈的情感。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别看了,我给你念吧。”青年深吸口气,将笔记从养父手中夺过来,翻开他之前看到的地方,就着明亮的火光往下读。他磁性的声音低柔而有力,带着若有若无的回响萦绕在寂静深夜,似乎正一句句挽回如水般东流而去的时光。

闷油瓶或许累了,或许是无法再承受直面那些文字的伤痛,他没有阻止养子,像一尊无知无觉的雕像,静听着身旁的声音。

“……离开雪山回到杭州,我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我是勇武有力的英雄,能上雪山下湖泊,战野熊斗粽子,甚至连最精巧的机关,最叵测的阴谋都不能要我的命,从九死一生的险境里凯旋而归。梦里,我个一头热的傻英雄为了心里的人披荆斩棘,要放童话里,他一定就是我要拯救的公主了。可是,直到这个梦境结束,我的公主也没有出现。其实我一开始就有预感,他并不在那里,我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公主,没有,他不在那里,我没有能力真正拯救他。”

“我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事,这些事让我心疼,然后又被山一样沉重的茫然压过去,原来他背负了那么多,原来他背后牵涉的东西那么深远,他和我完全在两个世界里。我突然再次体会到当初的感觉,黑眼镜告诉我我开始忘事时的那个夜晚,此刻,比那时更深浓的绝望紧紧包裹着我,我以为我已经变强了,强到可以与他并肩,所欠缺的不过是时间和机会。而这场梦让我知道,其实这些毫无意义,我和他差得那么远,我根本无法救他。”

“……我靠药物支撑着做了一场虚假的英雄之梦,即使在那个梦境里,我与他也隔着遥远的距离,我的能力依然不足以拯救他,何况现在梦醒了。”

“梦醒了,身体的反噬也随之汹涌而来。药早吃得干干净净,在日喀则上飞机时我就感觉不对劲,考虑气压变化和可能的乱流颠簸,我想多半撑不到杭州,于是提前给王盟打了电话,让他开车到那边机场等我。牙龈疼得厉害,我避开胖子找止疼的药物,没找到,反而惹得他对我鬼鬼祟祟的举动起了疑,我只好推说没见着小哥心里不痛快。胖子盯着我,半天没出声儿,临登机前才说天真,你真不娶媳妇了?我愣住,不知怎么回答,我好像从来没有把找小哥和娶媳妇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胖子的话点醒了我,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这两件事本就是相通的。我早已下定某种决心,只是不曾说出来,而现在,我却已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再将它说出来了。”

念完这段,青年似乎有所顾忌,停顿下来,默默看着养父。闷油瓶却毫无反应,连手指也没动一下,似乎已和周遭深邃的夜色融为一体,于是青年只好回到笔记上,继续往下读。

“下机时,我明显不行了,路是那么漫长,每一步都像踩在沼泽里,难以稳住身形。我戴上墨镜,裹上围巾,不让人看到我可能已经变得狼狈的样子。一步步挪出候机厅,我看到外头遍地是车,甲虫一样密密麻麻,却认不出哪台是王盟的。这些车很快在视线中被染成深红色,轮廓消退,变成混沌的一片,好像整个世界都泡在血海里。突然,我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叫我,声音特别焦急,谢天谢地,王盟看到我了。”

“我倒在车后座,呼吸急促,脸上似乎有热流不断涌出,我想一定又在流血,但我看不见,也没有能力抬手去摸,身体已完全脱离我的掌控,只有意识还清醒着,毫无作用地清醒着。我隐约听见王盟嚷起来,带着哭腔,似乎在和人争辩,车被他开得飞快,熟悉的杭州城在这一刻变得陌生,我不知他转过几道弯,闯了几个红灯,只大概晓得这并不是回铺子的路。王盟要带我去哪里?我不知道,也无力去想,我很快就连那一点清醒的意识都失去,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已是五天后的事,睁开眼,我看到安静的病房,王盟在床边坐着,脸上憔悴得吓人,我想问他怎么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我,像看一个可怜到极点的乞丐,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他说:老板,你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父母来了,我千叮咛万嘱咐王盟不许告诉他们我的情况,结果他这次没稳住,透露了。他说老板你就是要死,也该在死前让***再看看你还活着的样子,我想他说的也对。父母冲进病房,先是抱着我哭,跟着又很勉强地笑,说没事的一定会好,不要出门了,好生调养就是。他们和我说话,尽力宽慰我,而我看着他们又哭又笑,心里却没太大感觉,甚至觉得这一切就像戏剧一样荒诞。”

“我知道他们是我爸、我妈,我们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可是对他们说的很多事,比如我小时候怎样,读书时候怎样一点也没印象了。我相信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是我自己忘记了。身心的异变就像沙漏一样,每时每刻,悄无声息地将我的记忆一点点夺走并篡改,虚弱和病痛也让我难以配合他们给予该有的回应,于是他们很快沉默下来,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沉重的绝望。我也看着他们,最后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终于解除了病危状态,但身体明显垮下去了,具体情况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医生不建议我出院,但我必须走,留在这里作用也不大。为什么会搞成这样,我自己比谁都清楚,两位专家给我药的时候已明确说过,这药说白了就是毒,它并不具备任何治愈能力,而是强行压制身体的反应,副作用之一会严重损害大脑神经,这种损害不可修复。同时由于是试验品,它在阻止抗药性形成方面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身体一旦稍稍适应,必须加大药量,所造成的损害也随之增大。饮鸩止渴,借了总要还的,一旦停药,身体将十倍百倍地反噬过来,将之前的病痛放大,所以无论如何不建议使用这种药物,即便万不得已,用量也必须控制,时间必须拉长,此外必须静养,严禁剧烈运动以促发体内的过激反应,可惜我一条也没做到。能够落到今天的下场而不是暴毙,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

青年再度停顿下来,有些不愿继续读,这本笔记接下来的内容……他扭开头,看向吴邪躺着的方向。就在此刻,昏睡中的吴邪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眼。

他醒了。



好像一道闪电劈开沉郁静默的深夜,青年听见自己心跳加快,仿佛一场精彩的演出马上就要开演,他立刻转头去看族长,发现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甚至没有察觉吴邪的清醒。考虑一秒,青年放下笔记,走到吴邪身边。

“你感觉怎样?”他蹲下来,盯着吴邪的眼睛轻声问。吴邪的眼神比刚苏醒时灵活了不少,目光流转间,似乎有青粼粼的光焰一划而过,这光潜藏在火焰的后边,若有若无,要不是青年接受过族长的精心教导和严苛训练,观察力、反应速度都远胜常人,一定难以察觉这种细微之处。

吴邪也盯着青年,神色满是茫然,片刻后,他发出微弱的声音,问道:“……这是哪里?”

“山上,船在外面,天亮后我们就带你回家。”

“船?”吴邪反问,青年没有解答,他估计说了这人也听不明白,因此只是笑笑,看吴邪有挣扎着想起来的意思,便扶他坐起,打开支架让他靠着。接触时,吴邪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奇怪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青年也没有多说,他毕竟是逝去百年的人。百年前,科技已爆炸性地向前狂飙着,何况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虽然在这百年中也发生过让人沮丧,甚至造成短暂退步的事,但总体而言,人的社会还是在不断朝前走,朝高处飞跃,如今的世界和吴邪在生时的世界差别已很大了。在种种差别中,技术性的领先毫无疑问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甚至头晕目眩的。吴邪刚复生,且忘记了所有,这些问题不急着跟他说,他还是先明白自己是谁,养父是谁,以及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比较重要。

吴邪没有说话,手慢慢放到胸膛上,按住那处缓慢搏动的地方。青年仔细观察他的表现,看他此刻动作,以为他不能适应外头的空气,立刻拿出呼吸器给他戴上。吴邪一惊,想要挣扎,却被轻轻按住了。

“别紧张,我在你的墓穴里做过采样,复制了里边的空气成分,再同这里的进行混合。慢慢来吧,一点点改变配比,我想你需要适应,这是正常的过程。”

新的空气成分大概舒缓了吴邪的不适感,他听着青年介绍,逐渐放松下来,然后转过头,看向始终沉默的人。

吴邪记得,是这个人将自己带出来,他说他来带自己回家,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现在,这男人静静坐在火堆旁,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浑身笼罩着吴邪看不懂的沉默。但本能地,他感觉这种沉默有点可怕,似乎将无数浓烈到极点的东西压缩在一起,压缩成外表再平淡不过的一个小球,但只要一点点刺激,这颗小球就可能轰然炸裂,爆发出能将人焚烧成灰烬的狂焰。

“……他是谁?”吴邪感到心底一阵轻颤,转头看着青年,小声问。

“他……”青年有些犹豫,考虑如何为吴邪作介绍,自己没有权力在此刻贸然定义养父和吴邪的关系。想了想,他决定巧妙地实话实说:“他是我的养父,也是你多年的旧识。”

“旧识?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吴邪问。

“嗯。”青年点点头,尽量放柔声音,平静地说:“你叫吴邪,你……因为某些事,你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准备带你回家,按养父的意思,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生活。”
这句话应该不算越俎代庖,青年相信族长心里就这么打算的,他不可能第二次错过吴邪,更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吴邪离开。


楼主:夜风云影  时间:2019-07-22 14: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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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夜风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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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9-07-17 05:06:00

更新时间:2019-07-22 14: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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