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哥哥们】
有一天小陈给我看了一个视频，是一个东北小丫头，欺负一个东北胖小子。
小陈说：“张哥就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然而他只有一个整天被女同学欺负的儿子。”
我：“张哥还有儿子？！张哥儿子多大了？张哥对他儿子凶吗？”
小陈鄙视我：“三句话不离......”
我被他揭穿，很不好意思，于是转变话题：“张哥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肯定是女儿奴。”
小陈：“女儿奴啊，也有啊，老陈保镖，你超哥就是。”
然后他就讲了超哥铁汉柔情的那一面。
超哥平时轻易不在票圈发动态，跟生活中一样冷酷沉默。
但是碰上他女儿参加学校演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啊，恨不得连发十条小视频刷屏。
超哥每次请假的理由都是：“我女儿放假了，想带她出去玩。”
“我女儿今天有芭蕾舞比赛，我跟媳妇儿都得去。”
他平时对小陈说话都不会特别套近乎，然而那天为了给女儿拉票，跑来找小陈：“陈总您朋友多，您看看能不能帮我...”
小陈：“嗨呀随手的事。”
然后小陈超额给他完成任务了，直接甩了第二名七八百票。
小陈一直以为超哥家里只有一个宝贝女儿，直到有一天，超哥发了条状态，说第一次送儿子上学，有点难过。
小陈在下面回：？？超哥你还有儿子啊？
超哥确实有儿子，就是这儿子在家太没存在感了。
有一次他女儿发烧休克，超哥媳妇带着女儿去医院了，超哥知道消息后也请假往医院赶，小陈就多嘴问了句：“那你儿子怎么办？家里有人带么？”
超哥这会儿哪顾得上他儿子啊，头都没抬：“他自己在家没事。”
然后就那么把一个一年级的小孩扔家里一天一夜。
小陈：“哦对了，张哥和超哥最近关系挺好。”
我：“不一直都是我张哥热脸贴超哥冷屁股么”
小陈：“现在关系铁了，他们都交流起打儿子心得了。”
我：“那你讲讲呀！”
小陈：“讲完了啊，就只有这一句话。”
我：“哼。”

【手机】
陈嘉树，一个22岁有为青年，某某基金创始人兼CEO，昨天上午因为在医院病房外打游戏，被他爸陈昉把手机给没收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小陈回北京出差，到了第四天晚上，本来都买好机票要回纽约了，他一位干爸突然糖尿病发作，住进了急诊抢救。
老陈吩咐小陈：“你先去医院，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小陈说：“好。”然后立刻改签了机票，去了干爸住的那家医院。
去“帮忙”的世交子弟自然不止他一个。到了晚上九点多，病房外已经站了七八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了。
其实都是顶级的私立医院，服务上乘，哪有什么要他们帮忙的呢；但毕竟是奉了家长命令来给充人气显交情的，哪怕在那傻杵着无事可做，也没人敢嚷嚷着要走。
耗到第二天上午，干爸儿子率先耐不住寂寞了，说：“闲着也是闲着，哥几个开黑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几个同样爱玩的男生跟着纷纷响应道：“那就玩两把呗。”
不到半分钟，局就组好了，其中就有我们小陈。
说来也是他们倒霉，老老实实在那守了一晚上，连声辛苦了都没听到，这刚攒上局打了一把游戏，老陈就来了。
来哪个家长不好，还偏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老陈。
老陈一出电梯，看到他们几个都捧着手机在玩，张口就是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干什么呢！组团来打游戏呢？！”
几个男生吓得，想都没多想就强行退出挂了机，站起来解释道：“没.....陈叔...我们....”
老陈走过去：“站好了！”
然后开始长达十分钟的训话，重点批评了干爸儿子，捎带着骂了其他几个两句，最后落脚道：“不愿意在这都给 我 滚。”
几个男生低头听训，大气都不敢喘。
老陈又吩咐秘书：“把他们几个手机都给我没收了，我看他们还玩。”
秘书挨个走过去，几个男生可能是抱着保命要紧的心态，都没有半点犹豫地，上交了手机。
老陈进病房去探望病人了。
老陈的秘书，手握几位大少爷的手机，一脸冷漠地站在病房外等老板。
他的包里此起彼伏地响着微信提示音、电话铃声，而他却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墙的壁纸纹路，丝毫不像是会被威逼和收买的样子。
有哥们儿怂恿小陈：“去替咱们要要啊。”
小陈无奈：“不能给。”
另一个哥们儿：“我得接电话啊我，再不接我对象翻脸了。”
另俩哥们没了手机，更是闲得抓耳挠腮，跟毒瘾犯了似的。
小陈没办法，硬着头皮走过去了。他跟这位秘书不熟，平时都叫薛秘的，今天特别亲切地叫了声薛哥。
“薛哥，手机给我们呗，都有正事呢。”
秘书：“等董事长出来，您跟他要。”
小陈：“这都半个小时了，我爸怎么还不出来啊。你先给我们，一会儿我跟他解释啊。”
秘书：“一会儿您直接跟董事长要吧。”
小陈：......
铩羽而归的小陈回去吐槽了一句：“妈的x仗人势。”
又过了半个小时，老陈从房间里出来了，小陈小心翼翼地跟上，追到电梯外才开口：“爸，手机.....”
老陈回头瞪他：“你也有份？”
小陈内心有点疑惑，他爸这是失忆了？也可能是当时就顾着骂干爸儿子了，没注意到他。
他立刻否认道：“没有，我没玩，替他们要。”
老陈：“让他自己过来要。”指的是干爸儿子。
故事的最后是他们成功地拿回了手机，终于滚了。

p.s.小陈：“我委屈，我爸进来的时候我根本没玩。”
我：“哎呀那怎么把你手机也给没收了，冤案啊。”
小陈：“我当时死了啊，在等复活。”
我：“还以为您多冤呢。”

我：“你看看老陈都不敢相信你也有份。说明你在他心里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
小陈：“想多了。他那句反问是‘我 特 么就知道有你’的意思。”

【衣锦还乡】
小陈离家在外也有一个多月了，上周五去东京出差，就想着要不要顺路回北京看一眼。
老陈当时对儿子的思念之情正值鼎盛，在电话里听他说起这事，严父架子都端不下去了，问他：“你想让谁去接你，你自己选。”语气里都是难掩的高兴。
小陈看老陈心情不错，故意开玩笑道，说：“你亲自来，让杜哥开车，还得带上咱家小保姆。”
杜哥是老陈的董办主任，平时也就偶尔给老陈一人开过那么几次车。小陈这要求，基本上是他们公司接待贵客的最高规格了。
老陈被他气笑，骂了一句：“我现在是打不到你了。”
但老陈那天是真的心情好啊，还顺着这个话题开玩笑道：“我们三个人够不够啊，还要不要再给少爷你搞个车队？”
小陈说：“车队就不要了吧，搞个横幅就行，十米长的。”

回了北京以后，他住在老陈家，睡到了快九点，都还没起床。
他家雇的那个护士长阿姨，又进他房间来打扫卫生了。
护士长问他：“你还睡啊，你爸都去上班了。”
小陈很坦然地：“我睡啊，我要倒时差。”
护士长跟他一点都不客气：“听太太说你是从东京回来的，就一个小时的时差吧。”
小陈跟我抱怨：“你看看他们老陈家的待客之道！护士长都欺负到我头上了！”
接着又不无欣慰的感叹道：“这还是第一次，我爸去上班了，我没去。爽！”

第二天他回老陈公司，原来的同事见到他，都很开心，有的怪他不告而别，有的求他早点回来工作。
还有跟他相熟的几位年长的高管，见面了调侃他道：“哟，咱们大少爷这是衣锦还乡了啊。”
他脸红笑笑：“探亲、探个亲而已。”

中午他跟同事们一起喝酒。
他平时人缘就好，这次分开了一月有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小别胜新欢了，到场的几乎各个上来敬他酒喝。
他酒量不好不坏，但胜在战术灵活。
市场部的吴总说：“陈总我要跟你喝一个。”
另一位总监也举杯上前：“我也要跟嘉树喝一个。”
小陈：“好好好，你们两个先喝一个。”
就这样一中午喝下来，他把公司一半的高管都喝趴下了。
老陈下午本来还有会要开的，结果秘书进来请示他：“董事长，吴总李总他们....喝醉了，下午的会要不要往后推迟一下....”
老陈吃惊：“都喝醉了？大白天的怎么会都醉了？”
秘书：“他们中午请嘉树吃饭，回来就....”就被扶着回来的了。
老陈笑道：“这臭小子，回家来显能耐了。”
又告诉秘书：“会议取消吧，下午给大家放假。”

【母校的项目】
小陈回北京出差的第三天，终于跟那位大客户谈成了合作，签了一份够他吃半年的大单子。
连日的精神紧张和四处奔波之后，他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儿了。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他爹老陈的电话。
漳州那边来了几位亲戚，老陈让小陈去替他招待一下。
小陈犹豫了下，想要拒绝：“爸，我.....”
老陈那边：“六点半，让小赵过去接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最后小陈到底还是去了。
喝了酒，唱了歌，泡了澡，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在亲戚们的一番感谢和客套声中，小陈回家了。
一进家门发现老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茶几上是厚厚一摞项目书。
小陈心里咯噔一下。
未等老陈开口，小陈先发制人：“爸，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说完就往二楼走。
老陈喊他：“你过来。”
小陈内心一句fxxk，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老陈指了指桌上的项目图纸：“你翻开看看。”
小陈笑了下：“我就不看了吧，跟我也没关系了。”
老陈：“你随便看着玩，是你母校的项目。”
小陈就象征性地翻了几页，说：“看完了。”
老陈在一旁：“你好好看看，说说有什么想法。”
小陈心想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我只想回去睡觉。
继续跟老陈虚与委蛇地：“爸你不是说了让我看着玩的吗？”
老陈不理，直接吩咐道：“明天开会研究，你参加，我听你发言。”
小陈内心：妈的刚刚不该放松警惕，翻都不该翻。
他这次决定拒绝：“我不去，我自己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做。”——爸你清醒点好不好啊，我不会再回来帮忙了。
老陈皱眉，要发怒的前兆，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不去？”一副你不去就有你好看的样子。
小陈难得回家一次，很怕又跟老陈起争执，忍了忍，到底还是拎着那一摞图纸回了房间。

小陈心里很窝火，跟朋友抱怨：“他当我是AI吗？！我不需要休息的吗！”
“再说他凭什么觉得我一晚上就看得明白，***刚喝了那么多酒。”
“总是我牺牲，给他们一个和谐家庭。”
“我对母校仅有的一点感情都因为他，没有了！”
朋友第一次见他这样表达情绪，吓得过了半天才安慰道：“要不...要不你还是去睡吧。明早起来再看。”
小陈：“我给廖总发邮件了，让他给我连夜整理出明天要用的材料。”
廖总收到邮件后回他：“我做梦也想不到半夜有这事落我头上啊，陈总。”
小陈回：“要怪就怪你老板吧，是他难为我。”

朋友说：“既然都安排出去了，你快去睡啊。”
小陈：“算了，我还是再看看吧，明天我校长来，不能丢人。”

第二天我问他廖总给你写的材料能用吗？
小陈：“没用，看不上他们写的。”
就知道......你看不上，还偏要也搅得人家不得休息。

他自己看到了凌晨三点才去睡，稿子都没来得及写。
第二天会上全程脱稿发言的，讲得竟然还相当不错，连老陈都频频点头了。
他之前每次发言，都是说两句，就要看看老陈反应，再决定接下来怎么说，这次看老陈都面带笑容了，说得就更嗨了，侃侃而谈，飞流直下，把他校长都惊艳到了。
校长夸老陈：“陈董把儿子培养得真好。”
老陈笑笑，捧校长：“学校教得好。”
他发言结束，在场的其他高管都纷纷赞美，老陈这次都难得的没泼冷水，笑着接了句：“是吧，我就说这小孩还是有点东西的。”

这么一句夸奖，就让小陈开心得不得了。
跟朋友半开玩笑地感叹道：“这么多年啊，终于是个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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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嘉树生就一张祸害人间的脸，桃花眼，入鬓眉。本来是有几分女生相的，可是他偏偏皮肤又似麦芽色，磊磊生气都映在那张脸上，多一分便显稚嫩，少半点就失了阳刚；他受造物主偏宠，是那种恰到好处、久观不厌的好看。
邵沥阳常有不公之叹：“撩妹这他 妈哪是各凭本事啊？陈嘉树这就叫老天爷赏饭吃。”
2.“我妈去世时叮嘱我要做个乖乖仔，要孝顺你。我要让她失望了。”
3. 佣人不能叫佣人了，要叫阿姨或姐姐；她们也不喊他小少爷，跟家里长辈一样喊他嘉树。陈嘉树一开始很不爽，还纠正人家：“喂，你该喊我小少爷。”
4. “就是好看到、命都可以给你啊。”
他笑：“啊那用不着，我一个生意人，只谋财，不害命。”
5. 老陈不跟他计较，继续撵人：“你今天很闲啊，你不用做事了？”
小陈：“就让我歇两天还不行。”
老陈是真的心情很不错，笑道：“你歇，你歇，你爸爸替你上班。”
6. 有钱真好啊，好像从来不必窘迫。可他也是实实在在的在过生活，所有的烦恼、沮丧、失意，并不会因为有钱就减轻半分。过度的推捧与过度的苛求，今日的称兄道弟明天就能翻换成阴谋诡计，不屑与谄媚，强硬与低头，镇压与反抗，反抗的同时又压迫着别人。他的生活背后是一出出的好戏，他想喊声cut都不容易。
7. 陈嘉树听了仰倒在床上：“我太开心了。”
又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遍：“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他多少年不过是想听这么一句话。
8. 他说完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我真的很想念那个人。”
“想搂着她肩膀说几句话。”
郦知微不解：“那你就去找她啊。”
他的声音由温柔化作失落：
“她那么要强，总要我为她争口气，我让她失望了没有？”
9.
“但你只要记住，爸爸永远都不会亏待你。”
“你要乖啊。”
那句你要乖啊，跟小时候他哄陈嘉树的语气，一模一样。
10. 有人投老陈所好，说了“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这种中老年鸡汤语录。
我说你平时也多积累啊。
小陈：这句话不适合我。
“发上等愿，结上等缘，享上等福”
这才是我的。
最爱你年轻气盛目中无人。
11. 他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一个相册，里面一帧帧都是他亲手扫进来的、他和妈妈的合影。
指尖在屏幕上一下下地划过去，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儿子啊。”
划到最后是他四五岁时被人抓拍的一张照片——他当时似乎在闹脾气，一脸的不高兴，妈妈蹲在地上在哄他。陈嘉树直直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直到视线模糊，几乎看不清照片里美丽妇人的样子，他才喃喃开口：“再哄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淘气了。”
12. 他身上非常打动我的一点，就是这种带着一丝英雄主义的、对女孩子的怜惜和爱护。以及他生活的那个环境，受到的都是弱肉强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教导，但他仍然会努力保持那些被边缘化了的品质，比如人的同理心、比如温柔善良。
之前他说到他们家的男人，都是越冷血事业做得越成功，以老陈为首。
我半开玩笑地祝愿道：“那希望你也能冷血一点早日发财啊。”
小陈回我：“你是认真的吗江儿水？我永远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13. 那天是他过生日，妈妈拿出玩偶，放录音给他听：“你看，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他也记得那次生日的最后，妈妈说：“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你和爸爸一起庆祝。”
14. 小陈问我：“对了！你上午喊我什么来着？坑坑？！”
“你是不是对我有误解。”
然后一口气发了六七张截图过来。
问我：“服不服！”
“还敢不敢叫我坑坑了！”
“知道我有多厉害没！”
我：“我没玩过这个游戏啊，我真的看不懂这些数据。”
小陈很郁闷：“我t m、我t m今天还证明不了我自己了啊。”
15. 小陈：“你亲自来，让杜哥开车，还得带上咱家小保姆。”
老陈被他气笑，骂了一句：“我现在是打不到你了。”
老陈又问：“我们三个人够不够啊，还要不要再给少爷你搞个车队？”
小陈得寸进尺：“车队就不要了吧，搞个横幅就行，十米长的。”

【劝和】
有一天老陈和关阿姨吵架了，小陈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但还是给阿姨打了个视频电话，准备劝和一下。
跟关阿姨聊了几句后，发现人家老两口儿好像已经和好了。不仅和好了，老陈还推了当天的早会，亲自去送关阿姨上班。
小陈为了逗阿姨开心，故意在电话里占他爹老陈的便宜：“阿姨您别生我爸气了，他年纪大了，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阿姨噗嗤笑出声：“嗯嘉树你说得对。”
小陈那边又玩笑着劝了阿姨几句，后来越演越来劲儿，最后干脆说道：“陈昉在哪呢，让他过来，我和他说说。”——这还是他青春期结束以来第一次直呼老陈的大名，内心超爽der。
平时老陈轻易不肯跟他视频，谁想到这次被他这么一点名，都没等关阿姨催呢，老陈的脸就出现了镜头前。
老陈开口便是一句反问：“怎样。”——你老子陈昉在这呢，你想怎样啊。
小陈秒怂：“啊，爸，早上好啊。”

小陈本来想象征性地再劝几句，就挂电话的。
结果老陈和关阿姨大概是舍不得他吧，在视频那端也演上了，明明昨晚就已经床头吵架床尾和了，今早当着儿子的面，两个人还偏要表现出一副“凑合过吧，还能离啊。”的委屈样子。
小陈知道他们在演，很配合地又劝了半天。
最后终于劝不动了，小陈无奈说道：“实在不行...爸你们就离婚吧。”——别磨我了。
关阿姨那边憋不住了，笑：“好了好了老陈，别逗他了。”
老陈不肯，他还没玩够呢。
揪住刚刚小陈的那句话，佯怒道，“陈嘉树你刚说什么？劝你爸离婚呢？”
小陈笑笑：“我不就随口一说嘛。”
老陈感叹：“你现在就是仗着自己不在我身边了啊，把脸伸过来。”
小陈就伸过去了。
老陈对着镜头假装打了他一巴掌。
小陈配合地捂脸，装出很疼的样子说道：“您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
阿姨在旁边笑得都快不行了，连说：“你们不要玩了，你们多大人了啊。”

【叛逆】
二零一零年大概是陈昉一生中的至暗时刻了，那年他儿子陈嘉树十五岁，站在了青春逆反期的山巅上。
过去小陈顽皮归顽皮，但从来不会故意去顶撞老陈，惹老陈生气。
每次老陈要教训他，他还都特别识时务会撒娇，连哭带演以求活命，是能把“爸我不敢了。”挂在嘴边的那种男孩子。
到了十五岁，一切都变了样了；老陈那样的人，跟别人回忆起小陈的青春期，都生出了点劫后余生的感叹：“妈的，***是噩梦，诶哪年来着，哦2010年。”
小陈当年还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无非就是逃课出去玩，最多再打个小架。
反常的是老陈教训他时，他那个硬气劲儿。
有一次是逃课去干了啥他都记不住了，总之是被老陈逮住了。
老陈回家拿藤条抽他，一边抽一边骂：“你爱玩，爸爸也没多管你，你他 妈非得逃课去玩？！”
小陈理直气壮地顶嘴：“我不爱上学！”
老陈气得抽得更狠了：“你不上学你想要做什么！到社会上给我当流氓啊！”
小陈继续拱火：“对啊，我现在就是小流氓。”
总之老陈不管怎么跟他说，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也好，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也好，他都能有无数气人的话顶回来。
而且死不认错。
有几次老陈都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打得过了，给他台阶下，问：“你知道错了没有。”
说句知错了爸爸就不打你了。
小陈梗着脖子来一句：“我没错！”
老陈听到这句话，血压嗡的一下就冲上来了，原来的七分力都变成了十分，本来都要收手了，结果却越打越使劲。
小陈疼得整个人都在抖，还颤着声气老陈：“你使劲打！我要是喊疼我就不是你儿子。”
最后通常怎么收场呢，都是老陈实在太累了，觉得再打下去死的大概就是他自己了，才堪堪扔下手里的藤条，指了指地板：“你给我在这跪着，一会儿我再收拾你。”
当然了，最后老陈忙起来，也就把他给忘了。

还有一次，是他在香港姑姑家，跟沥阳他们出去鬼混，宿醉回来就看见老陈正坐在姑姑家的客厅里等他，蕴着气。
老陈看他一身酒气地站在那里，走上前就是狠厉的一记耳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一个月没见了，这就是他爸跟他打招呼的方式。
小陈回：“我就这样。”
然后就又打上了。
等姑姑听见声来拉架的时候，小陈脸上都沾了两道皮带印子，更别说手臂上那一道道刺目的檩子。
姑姑就跑过去拼命拦着，一边拦一边劝老陈：“够了哥，你要打死他了，差不多了。”
老陈人在气头上，说狠话：“别拦我，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小陈听老陈说得这么绝情，心里难受，就更得火上浇油了：“你打啊，你今天打不死我你是我儿子。”
姑姑在旁边连忙道：“他是你儿子了，我替他叫你一声爸行了吧，嘉树你别犟嘴了。”
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俩人给劝开了。

多年以后，全家人在一起聊小陈青春期，姑姑埋怨老陈：“哥你当年也真是心太狠了，嘉树不就跟同学出去玩了玩，你那么打他。”
老陈在一旁还委屈了：“我那么打他是因为他玩啊，分明是他故意在那气我。”
又骂小陈：“你挨揍的时候那个劲头，特 么的让人越看越想揍。”

那些都是小陈中二黑历史了，每次提起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只能在一旁装傻陪笑。
姑姑有时候爱整他，故意把话题转到当年，一般都是这种：“诶你们记不记得，嘉树那年....”
还没等她说完呢，小陈立刻求饶：“姑妈，delvulex的包春季出了吧，我...我这就去给您买两个回来。”

【年会】
前段时间老陈公司开年会，集团董办的人联系小陈，邀请他也回北京参加个节目，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小陈问：“什么节目啊。”
主任那边笑笑说：“舞狮。”又连忙解释道：“但不用嘉树你跟着翻上爬下啊，你就在旁边敲敲鼓就行。”
小陈当场回绝：“不去。”
但又忍不住问主任：“你们怎么想的，怎么能想到让我去舞狮？”我像个能舞狮子的样子？
这背后还真的有一套复杂的推理逻辑。
主任解释道：“老板看到你舞龙舞狮，生龙活虎，这么有精神，一定很开心，老板开心，我们也就能开心，这样就能把整场晚会推向高潮。“
小陈听完：“哦。”
然后讽刺道：“你们董办的人真是懂老板呢，不愧都是得力狗腿。”
杜主任见他不肯回来舞狮，又折中道：“那这样，嘉树你录个视频给我们吧，新年寄语什么的，大家都想你呢。”
这个要求小陈答应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年会当天，小陈录的video出现在了优秀员工寄语版块。
他一个出走员工，突然出现在了优秀员工板块里，其实还蛮有喜剧效果的。
老陈第一眼看到他的视频都笑了，笑完才佯作生气的问了句：“他为什么在这里。”
杜主任在一旁特狗腿地：“嘉树知道咱们办年会，特意录好发给我的。”
老陈笑骂了句：“人都跑了，还录视频回来气我。”
旁边的人都笑着跟着应和，其实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少东家那几句祝福，他们老板还挺受用的。

不过整场晚会的焦点还是要数老陈本人了。
他一人出了个三个节目，其中最火爆的一个，是跟某著名舞蹈艺术家的双人舞。
小陈看了视频后遗憾地感叹道：“有点后悔没回去了，你想想那场面，我爸在台上搂着舞蹈家的小蛮腰跳舞，我关阿姨就坐在下面看。”
到最后老陈玩嗨了，又生生给自己加了个节目。
本来压轴节目是请了专业歌手带着小朋友合唱《爱拼才会赢》，但老陈当天大概觉得歌手唱的太专业不能与民同乐吧，临时把人家节目给毙了，换成他带着曲总等几位公司高层上台合唱。
他上台的时候，主持人都敢开他玩笑了，说道：“长官今天好忙碌哦，第...不知道第几次登台了。”（台湾那边似乎有管老板叫长官的习惯）

小陈把老陈他们合唱的那首《爱拼才会赢》给我听，怎么说呢，蛮洗脑的，听完都有点想不出这首歌原本的调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小陈却很喜欢这首“天团合唱”，他说：“难听归难听，我听着有感动。感谢他们为我拼出了今天，感恩，老头儿们。”

过了一会又说：“不说了，我要听着这首爱拼才会赢去撩妹了。”
他开车没开出多远，又说道：“有点诡异，在路上听这歌。”
“有一种这些老头盯着我去撩妹的感觉。”
我说对啊，给老头们知道，肯定要骂：“我们都这么拼了，你特 么就知道撩妹。”
小陈：“切了切了，耽误我正事。”

【春节】
小陈回台北过春节了。
亲戚们都知道小陈女友多，可是连续三年了，他就没带过一个女孩子回家过年。
于是他的感情生活年年都是众人八卦的焦点。
除夕那天一位叔公问他：“嘉树啊，你现在的女朋友是哪一个啦，还是去年给四叔公看过照片的那个吗？”
小陈：“不是了，早就换了。”
叔公就笑，说：“你就是有本事。”
老陈在一旁就瞪了瞪小陈，说：“这东西我必须让他早点结婚，找个老婆管住他。”
小陈就特别敷衍地：“结结结，”还嫌作死不够地补了一句“过不下去再离呗。”
老陈作势要揍他，小陈就装像地往后躲了躲，嘴上还威胁老陈：“爸、爸，大过年的，奶奶看到你打我要生气了。”
当时奶奶不在客厅，但是有个干伯父是很疼小陈的，站出来帮他怼老陈：“嘉树才多大啊，你就整天要他结婚。”
又问老陈：“阿昉你多大结的婚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
老陈说：“我也忘了。”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叔叔接话道：“我记得，93年嘛，昉哥虚岁都三十四了。”
老陈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伯父也怪那位话多：“我还能不记得嘛，我是就要让他自己说出来害臊。”

后来那位叔公又问小陈现任女朋友的情况，小陈故意气老陈：“美国人，三十多岁，离婚的。”（他倒是没说谎，但他女朋友非常非常优秀，是他苦追四年才到手的真·女神）
叔公不明真相，惊讶道：“啊？”
老陈还得替他解释：“他开玩笑呢，女孩子我见过，很优秀，没三十，也就二十三岁。”
说完又狠狠瞪了小陈一眼。

后来小陈给老陈下跪拜年要红包的时候，老陈就也整了整他。
他都说了一堆吉祥话了，老陈就是不把红包给他，让他在那跪着。
小陈没办法了，撒娇道：“爸你不给我钱我怎么结婚啊。”
又说：“你今天把红包给我，过了年我就去找人结婚。”

后来零点的时候，他按惯例给老陈发了一条非常俗套的拜年短信：“爸爸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事业顺利。”
老陈也回了一条新年祝福给他：“爸爸祝你早日结婚。”

忍不住了，想分享一个很甜的对话。
元宵节，小陈给老陈发短信。
“爸爸，元宵节快乐。”
老陈回：“你不在就不圆。”
小陈：“不管我在哪里，你永远是我最爱的老爸。”
老陈：“谢谢儿子忽悠我。”
小陈：“我句句真心。”
大概是觉得那天气氛很好吧，小陈发起了视频请求，想面对面跟爸爸聊天。
结果老陈扭扭捏捏地，连着拒绝他两次。
最后老陈只说了句：“过节了，你适当放松。”
小陈回：“收到了。”

【老陈和爷爷】
01.
论中二，我们小陈真应该敬他爹一声前辈，终生的楷模，难以逾越的标杆。
老陈当年在台北建中读书，他母校的校服设计很有新意，白底蓝纹，左胸口的位置会绣着每位同学的姓名和学号。
建中校规严格，想不穿校服标新立异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总有些调皮捣蛋的学生要在校服上做做花样，比如我们老陈。
学校发下来的衣服还没穿两天呢，他自己找工厂给他重新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只是在名字那里略有改动：
原先绣着他名字的位置，现在是明晃晃的三个字：建中爵。——那是他立志做扛把子的那些年，给自己在学校打出来的一个诨号。
他平时横行惯了，班主任见了他那不成体统的校服，也不过是皱皱眉头敦促他：“陈昉你穿的这是什么？！快给我换回来。”
老陈随口敷衍：“那套拿去换洗了，等晾干的吧。”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穿着他那身印着“建中爵”的校服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
他班主任后来都无可奈何地问他：“陈昉，校服还没干呢？”
陈昉笑：“嗯，还没。”
后来有一天他终于被训导处主任给叫住了。
老陈那人，从小就不知道心虚俩字怎么写，在主任面前不慌不忙地站定，还昂首挺胸地问了声好。
训导主任盯着他那名牌看了半天，缓缓念出声：“建、中、爵？”
老陈竟然还嬉皮笑脸地应了声：“是。”
主任其实老早就听过他这个诨号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狂到给绣校服上。
主任问：“怎么，陈昉你还要在我们建中称王称霸啊？”
老陈笑：“哎，同学们给几分面子，随便叫叫而已。”
他这种刺头学生，在训导处早就挂了号了的，跟主任之间其实还算有几分类似“惯犯和警察”这样的老熟人交情，主任也不好拿他怎样。
主任半生气半玩笑地问他，“你还很谦虚嘛，怎么没绣个建中王上去？”
老陈答：“也想过，太土。”
主任听了，拿拳头怼了怼他胸口，“穿两天差不多了，去给我换掉。”
老陈很倔：“我不换。”
主任威胁道：“不换我开除你！”
老陈哪能被他吓住啊，反驳道：“我又没违反校规，我可是穿着校服呢，林主任。”
林主任气得直跺脚，把老陈揪到办公室劝诫威逼了一整堂课。
老陈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不换。”
“让我爸来也没用。”
“别拿开除吓唬我了。”
主任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苦口婆心地劝道：“建中爵？你幼不幼稚啊？不是老师一定要管你，你以后自己想起这事都特 么要脸红你知不道。”
老陈回：“我不会。”

老陈人家还真就没脸红。

四十年后的一次家族聚会，平时威严的陈董事长，聊起那段轻狂岁月，竟然把他那件印着“建中爵”的校服拿出来给大家看了。
众人一通观摩、偷笑、议论之后，他儿子陈嘉树率先发问了：“爸，您怎么起这么个外号啊，怎么没叫建中王呢。”
老陈依旧是当年不屑的口吻：“太土。”

02
老陈高二年级的那个暑假，爷爷突发奇想，决定送儿子去台南的乡下体验生活。
奶奶舍不得儿子，劝爷爷：“唉乡下那边很乱的啦，阿昉住不惯的，不要让他去了。”
爷爷坐在沙发上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昉，训道：“这次就是要你去改改你的少爷脾气。”
老陈当时的少爷脾气有多大呢，他爸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而已，他立马转身回房间拎着行李出来挑衅地问：“您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去。”
爷爷看他那副忤逆的样子就来气，恨恨地拍了沙发扶手，说道：“今晚你就给我走！”
老陈点了点头，又安慰奶奶：“妈，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然后都没再看爷爷一眼，就又回房间了。
爷爷叹气：“唉，这才十六岁，我这个做爸爸的就要看着他脸色了。”
奶奶多少还是向着儿子多点的，埋怨爷爷：“谁要你总打压他。”

最后到底还是去了。
不过在奶奶的争取之下，老陈二伯家的那个堂弟，也得跟着一起去。
美其名曰共同进步相互学习，实际上呢，是去给老陈这位大少爷，当跟班去了。
堂弟是当天下午才知道这个噩耗的，哭的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四婶——您帮我说两句话啊，我真不想去。
奶奶在爷爷身后直摇头——婶婶也没办法啦，你还是乖乖去吧。
老陈站在一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去就去呗，老子怕你们。
临行爷爷又说嘱咐他们俩：“到那边自力更生，不许偷懒耍滑，被我知道饶不了你们。”
堂弟懦懦地：“四叔我知道的。”
老陈酷酷地：“嗯。”

他们到台南那边爷爷的工厂里面去做工，跟工人们同吃同住。
刚去的那几天，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一天中午，堂弟终于情绪崩溃闹罢工了，哭哭啼啼闹着要回台北。
老陈过去，骂他：“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就知道哭，丢不丢人。”
骂了两句，他也骂不动了，他这些天也没怎么吃饱饭；又整天三班倒的干活，身体其实都是在透支的。
堂弟被他骂急了，爆发道：“要不是你我也不用来这受苦！”
老陈实在受不了他这怨妇劲儿，骂都懒得骂了，转身又回了工位上干活。

老陈加了一个夜班，第二天灰头土脸地回宿舍了，见他那不争气的堂弟，还躺在床上哼唧呢。
老陈把一包卤牛肉扔到他身上：“起来、吃饱了就给我去开工。”
堂弟看着肉都两眼发光了，问老陈：“哥，你哪弄来的？”
老陈：“我找王工要的钱。”
堂弟又胆怯了：“四叔说、说不让他们照顾我们。”
老陈不屑道：“一天就给我们那点工钱？我还没起诉他剥削童工呢。”

老陈到了那边，也就苦了一个礼拜吧，就跟那几个工组的组长们混在一起吃香喝辣了。
厂长之前听说老陈要来，心里其实挺打鼓的，怕镇不住这位大少爷，再闹出事端惹老板生气。
没想到大少爷来了一周，不叫苦不叫累，还能跟工人们打成了一片，眼瞅着还成了年轻工友里的小头目。
其他工头们也很欣赏老陈，觉得这孩子有毅力，能干事儿，老哥几个认你这个少东家！


老陈后来跟他们混得熟了，有时下了工，还会跟那几位组长摆开酒桌，炒几个小菜，喝上几杯。
老陈喊堂弟来吃，堂弟不敢，还劝他：“给四叔知道.....你就完了。”
老陈哪里听得进去，不耐烦地撵他：“你怕他你别吃了。”
小陈后来陪老陈喝过无数酒局，只知道他爸好酒量，圈中难逢对手，却不知他爹老陈年轻的时候就显露出能喝的苗头了。
工头们给他送行的那个晚上，老陈哄这个喝一杯劝那个喝一杯，自己当然也没少喝之后，终于把一桌师傅们都给撂倒了。
老陈醉醺醺地举杯问他们：“廖哥，安叔！你们服没服！”
廖启志都醉得趴桌子了，听到这句，还掷地有声地接道：“我廖启志这辈子就服大少爷！”
老陈笑：“哈哈这句不能给爸爸听见。”

03
两个月之后，老陈带着堂弟回家了，临行前还又从账上拿了几百块钱，给爷爷奶奶买了礼物。
所以说他哪像是来吃苦的，旁人眼里倒有那么几分小老板来视察的味道。
回家后，爷爷问堂弟：“在那边怎么样？辛苦不辛苦？”
堂弟说：“好辛苦。”
爷爷又看了看老陈，上下打量了之后，语带讽刺地：“我们大少爷肯定不觉得辛苦。”
老陈笑：“嗯，还行吧，没他苦。”
爷爷又问堂弟：“你们平时都在哪里吃饭啊？吃得好不好？”
堂弟如实交代：“我都是、都是跟组长们一起吃....”
爷爷佯装生气：“谁要你搞特殊的。”
堂弟立刻把老陈拖下水：“是昉哥带我，我才.....四叔我....”
老陈玩笑般地凶堂弟：“就是你整日好吃懒做的，还敢来咬我。”
堂弟就乖乖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老陈对爷爷解释：“爸爸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先跟您投案吧，我管厂里借了五百块钱给你和妈妈买了礼物。”
爷爷笑：“这就不算了，平时其他的呢？不信你就借这么多。”
老陈摸摸头：“其他的嘛，也是还有些，吃喝应酬嘛，难免不够花。”
爷爷笑着骂他：“让你吃苦去了，你哪里来的吃喝应酬。”
说着就要给那边打电话：“我要问问都是谁在那边纵容你们。”
老陈连忙跑过去按住爷爷的手：“哎爸你别问了，能问出什么啊。关系不好的都不借我，关系好的都不出卖我，你什么都问不出。”
爷爷无奈笑笑：“我拿你还没办法了是不是？”
老陈有几分撒娇地顶了一句：“您别总想着要治我不就好咯。”
爷爷：“好、好，爸爸这次吸取教训。”
说着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临走还叮嘱老陈一句：“你送阿晖回家，不许再欺负他了知不知道。”
老陈得意地搂过堂弟肩膀：“我在外都是罩着他。”

04
【很短、超甜】
老陈读中学的时候，爷爷出去谈生意经常会把他带在身边。
有一次是去外地开一个工程会吧，早晨四点多就要出发。
老陈不太想去，借口马上要期中考了，可能会赶不及复习。
爷爷训他：“怎么会赶不及复习，还不是你平时不用功。”
老陈难得没顶嘴，说：“我跟爸你一起去就是啦。”

去虽然去了，但到底是赌着气去的。
从上了车，老陈就歪着头装睡，一句话也不肯跟爷爷讲。
后来他终于“醒”了，爷爷也没多跟他讲话，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削好的苹果给他。
爷爷：“你先吃点水果。”
老陈接过来笑道：“搞得像小时候出去春游一样。”
他看了苹果半晌，始终没往嘴里放。
因为什么呢？——因为他那龟毛的少爷脾气。
他嫌苹果削得不够规整圆润，不好看，让人毫无食欲。
他微微皱眉，这是新来的那个女佣经的手？
爷爷那边急了，吩咐道：“吃了。”
老陈委委屈屈地咬了一口，又一口，在爷爷的“逼迫”下，勉强吃完了。


他都是到了很久以后，才回过味儿来：那天那个外形不甚美观的苹果，是他爸爸亲手削来，给他吃的。

【01】
说说老陈和小姑姑的故事吧。
老陈打小儿就疼妹妹，那么一个万事不肯吃亏的人，这么些年，却没少因为他妹而在爷爷那里受委屈。
最早的一次是他读高二，静仪读国中的时候。
静仪当时交往了一个男朋友，虽与他家也算是世交，却是枚地地道道的花花公子，半点也没能入了老陈的眼。
果不其然，谈了还没有三个月，男方就劈腿分手了。
静仪找老陈哭诉：“哥，我跟他分手了。”
老陈巴不得他们分手呢，笑道：“嗯，分得好，我早要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静仪不服气：“喂，是他劈腿哎，你不帮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老陈想想林耀威的为人，倒并没有觉得意外，甚至还借机教育妹妹：“这次就当作是教训了，以后你给我离这种垃圾远一点。”
静仪本来是找哥哥求安慰的，没想到反被一通碎碎念，遂恶作剧般地骗老陈道：“可是他都欺负我了，占了我便宜又劈腿，哼。”
老陈一听，惊得站起来：“林耀威敢占你便宜？！”***当初千叮万嘱让他规矩点的。
静仪点点头：“是我傻啦，算了算了。”
老陈那会儿也是真年轻，血气方刚的，一骗就上道儿，连问都没再细问，就跑出去找林耀威算账了。
他在一家台球厅找到了林耀威。
老陈冷着张脸，说：“你出来，我有事儿找你。”
林耀威讪讪地跟出来，一边走一边解释：“阿昉，你从台南回来啦。那个，我跟静仪不太合适，我就不耽误…..”
话还没等他说完，老陈已经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林耀威腹部：“你他 妈欺负我妹妹！”
林耀威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劈腿的事，弱弱地解释道：“唉，不是，我、我也是情不自禁啊，感情的事，你懂的。”
老陈听他果真坐实了静仪的控诉，气得哐哐又是两脚，骂道：“你！你还有脸说！”
林耀威被他踢得一通咳嗽，挣扎着要跑，老陈揪住他又是好几拳。
林耀威一边躲闪一边骂道：“陈昉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了我，就为这点事儿你还要我以死谢罪啊。”
陈昉压低声音骂道：“你怎么了！你他 妈敢占我妹妹便宜！我宰了你的心都有。”
林耀威虽然花心，对静仪却是颇尊重的，听老陈这么说，他几乎是吼着辩驳道：“我…..我他 妈连手都才牵过一次，我占她便宜？！”
“你们陈家的小公主，你陈昉的妹妹，我敢去占便宜？！”
老陈看他委屈那样子，似乎不像在做戏，再想想静仪那睚眦必报的刁蛮个性，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可惜醒悟得有点晚，他那没深没浅地几脚踢下去，生生把林公子踢进医院住了半个月。虽说双方都闭口不提打架原因，但林耀威到底是被他打伤的，爷爷当晚领着他亲自去医院赔的罪。
从医院回来，他跪在书房地板上，爷爷拿着藤条逼问他：“你好端端打他做什么？”
老陈答：“我看他不顺眼。”
爷爷最看不惯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扬起藤条狠狠抽在他肩背上：“看不顺眼，就把人打到住医院？！”
老陈弱弱回嘴：“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他妈不禁揍。
爷爷看他半点没有悔改的意思，手里的藤条落得更重，白色衬衫底下都开始隆起一道道檩子。
有一处大概是抽破了吧，老陈痛得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但迅速地又张肩拔背跪得笔直。
明明是很顺从的姿态，落到爷爷眼里，又成了忤逆挑衅。
爷爷一边打一边骂他：“除了打架你还会做什么？！你哪还有点大家子弟的样子。”
老陈半垂着头，不服气地顶撞回去：“我自觉我会做的事并不少。”
爷爷被他气得，又是挟风而下的几鞭落在右手臂上：“你还顶嘴！”
爷爷军人出身，戎旅生涯那么多年，手劲自不比常人，这么几下抽下去，几乎是道道带血了，连老陈那么硬骨头的人，都带着哭腔地喊了声：“阿爸。”
他每每这么一喊，就是认错求饶的意思了，爷爷握着藤条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好声说道：“耀威是你林叔的亲儿子啊，你下那么重的手，真出了什么事，你有什么脸面见你林叔叔。”
老陈平时不是矫情的人，那天大概是真被爷爷教训得伤了心吧，心里突然有几分哀怨地想道：“我还是你唯一的亲儿子呢，爸你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了，想了大概也不只那一次，但却到底没能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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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老陈学生时代就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活跃于各大社团俱乐部，高二巅峰时期甚至曾身兼了四家社团的社长之位。
好笑的是，即便过去快四十年了，他还常收到建中的学弟学妹写给他的信，问他这位老学长能不能捐些钱，支持他们的社团发展。
秘书问：“董事长，这个要不要回啊？”
老陈笑：“回啊，通通都给。”
还交待秘书：“记得定期支持下他们啊，别又等小朋友找上门来。”

说回老陈当年办社团，有一次开学招新，各大社团都在学校里的小广场摆台宣传。
老陈为了方便，把他手底下管着的那几家的台，都集中摆到在了一起，连成一整排；不仅如此，他还占了最宽敞最显眼的地段，宣传画板和旗帜又做得无比醒目，招新那几天简直是一枝独秀，占尽风头。
学校里自然就有同学看不惯他这么嚣张，剑道社的社长走到老陈坐的桌子前，挑衅般地随手翻翻他桌上的宣传手册，问道：“很diao嘛你，摄影社这样的小社团，你也能给摆到广场中间来。”
老陈很不惯这个人，虽然是高年级学长，却也没在客气地怼回去：“好地方，当然是谁有本事谁占咯。”
学长哈哈笑了两声，讽刺道：“切，屁的本事了，还不是只会给老师送礼。”
老陈站起来，冷冷盯着对方：“你嘴巴放干净点。”
学长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册：“怎样，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鬼晓得你家这钱怎么赚来的呢。”
老陈当时那脾气，哪受得了这话，一脚踢翻了桌子，放狠话道：“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当时的气氛其实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四周也围了好多看热闹的同学。可惜还没等他们中的一方率先动手，训导处的老师就赶过来了。
老师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并没有深究他们，只是把两个人劝开一，威胁了道：“再有一次，你们两个的社团都给我停办，听没听见。”
两个“大佬”都只酷酷地点了个头。
往教室走的时候，剑道社社长又不死心地激老陈：“有种的话，今晚七点xx路口见。”
老陈笑：“你别到时不敢出现就行。”

两个人都还挺有种，准时准点地出现了。
学长那边有备而来，叫的都是他在剑道队里认识的朋友，看起来身体素质都蛮不错的样子。
老陈这边也不差，除了那六七个玩得最好的兄弟，还叫来了爷爷的三个义子作外援。
其中一个叫志成的哥哥，虽然年纪没比老陈大多少，却早早去了部队，还曾经跟在爷爷身边做过几年兵。
志成哥看着蛮秀气内敛的，但老陈知道，这位哥哥复员那年，拿的可是军事技能全优的最高荣誉。
老陈每次有事，第一个就去找他。
志成哥一开始不答应替他去打架：“要是给总座知道了，我会被打死。”
老陈跟他很会撒娇：“噢你怕爸爸，所以就看着我被同学欺负。”
志成哥无奈笑道：“你不欺负同学就不错了，谁敢欺负你。”
老陈气哼哼地：“这个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他说不知道我老爸从哪赚的黑心钱。”
志成哥最敬重爷爷的，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反了他了，走，我跟你去看看。”


两伙人在xx路口见了面，志成哥年纪最长，走上前先开口道：“陆同学是吧？我听说今天下午你跟阿昉在学校起了点口角。我这次来....”
剑道社学长瞧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更觉得自己这边胜券在握，遂狂妄地打断他道：“废什么话啊，老子是来听你讲大道理的么。”
学长那边更是有个很粗鲁的队友在那边嚷道：“这是替你家少爷来求饶的嘛，***最瞧不起你这种人，兄弟们，干。”
说着就扑了上来，一场“混战”开始了。
志成哥教训他们这种小孩崽子，根本都用不着亮身手，随便避开要害飞踢过去几脚，对方的小男生们就开始嗷嗷乱叫了。
更何况陪老陈一起来的另两位干哥哥，也都不是什么善辈，两三分钟不到，剑道社那边的成员就已经有撒腿往外逃的了。
整场约架，一度变成了非常尴尬的单方面打人。
但是事后想来，那天还真的是一场十足的闹剧，因为还没打怎样，警察竟然来了。
按理怎么会这么巧，把警察给引来呢，原来是剑道社那边有人碍于情面不得不来给兄弟撑场子，又怕闹出大事，所以提前偷偷报了警。
于是老陈长到十七岁，终于进了一次台北市警察局。
在警局里也没有呆多久，爷爷那边收到通知，就派了秘书来保释他们了。
回去的车里，志成哥绷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老陈心里也慌张，还偏要装英雄好汉：“能怎样啊，不过被他抽几下，哥你到时都推我身上不就好了。”
志成哥苦笑：“我不怕挨打，我怕总座不认我了，撵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