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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异事》(关于灵魂的秘密)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肖老头



1


鄂中大洪山下有个肖湾,肖湾有个叫肖昆山的,行三,人皆喊他肖老三。肖老三本是地主的儿子,解放前在武汉念过医学院,土改时家产被抄,父母被镇压了,他被打成地主狗崽子,天天斗得死去活来。那天被本村一个叫腊狗的同族后生一棍子抽到后脑上,后脑塌下去半边,血泡只往外涌,肖老三扑倒在地上。因身份贱,像肖老三这种成分的人,命不如狗,所以村民也没有太当回事。几个武装民兵把被打死的肖老三拖到村边的南山上,扔到乱坟岗里,连坑都没挖,就朝他身上扔了几个石头,算是安葬了。到了半夜,肖家湾上空繁星满天,一颗流星划过天空,落在村子后的南山。肖老三从乱坟岗爬了起来,走进村口时满身的血,脑子后面凹下去一块。肖老三跟人说他因为被野狗拖了出来,咬了几口,不知怎么又活过来了。村民都说他命大,就没再斗他。
肖老三家的老宅子征用做了大队办公室,他自己跑到村子南山脚下搭了间茅草棚子,围了个小院,远离肖家湾,离群索居。离他住处不远就是村里的坟园,村人们说这个地方也只有像肖老三这样的人才敢住。肖老三的草棚是肖家湾人平时去镇上赶集的必经之路,时隔不久,他们看到肖老三在草棚屋的小院子里摆了一张松木桌子,几把柳条椅子,桌上放了一把红泥烧的茶壶,几只蓝花粗瓷碗,院墙上贴了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字儿:超度灵魂。中医神汉一家亲,从此肖家湾碰到哪家如果死了人,也会请肖老三去做下法事。
赶集的人就有了歇脚之所,累了就停下来喝口茶。乡下人生病了都说自己“中邪了”,难免会把肖老三找去“驱下邪”。肖老三去了,除了贴个纸符念几句咒语,一般都会用几味山上的草药,大多数时候是药下病去,十分的灵验。慢慢里肖老三在大洪山方园五十里名气越来越大。肖老三平时上山挖些草药,就在茶棚给人看看病。同时兼职给死人唱经驱鬼看风水,总之这样的人乡下十里八野都有一个,虽不招人待见,但也少不得。
肖老三快60多了都没有讨到一个老婆,肖老三有个特点,没钱的人家看病不收钱,有时老肖看谁家娃缺吃少穿,还悄悄往他们口袋里塞些好吃好喝的,一村的小孩都喜欢跟着他跑。肖老三好像从来也没缺过钱,大家都猜测说他祖上留下的宝贝多。
1973年的8月16日,腊狗老婆难产,把肖老三找去,一直忙乎到半夜还是不行。肖老三问男人是要大人还是保小孩,男人想了想说,孩子丢了可以再生,保大人。按本地习俗,半夜孩子就被男人用篓子拎着扔到了乱坟岗。
当晚肖老三在镇上老街喝了酒回南山茶棚,其时头上一轮圆月跟着他,正翻过一道山坡时,突然间感觉正前方一亮,抬头一看,一颗硕大鲜亮耀眼的流星正在他头顶的上方朝南方不紧不慢的飞去。活了一大把年纪,老肖当然也看到过流星,但没想到这颗流星离他如此之近,近得几乎就是从他头顶掠过一般,他不由自主的跟着流星飞去的方向跑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年纪一大把了为什么会这样?老肖心底升起一种奇异的温暖,仿佛那颗明亮的大星是他日夜思念的东西,感觉很亲切,还有点儿激动。老肖就这样一直跟着这颗流星跑啊跑,幸亏是在晚上,大白天如果有人看到他这么疯跑,可能会把他摁在地上绑了推到台上斗上一斗。流星越过南山一片长满松树林的小山坡,不见了,这时候,老肖隐约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声。循着这哭声过了一个水塘一直往前走,再穿过一片竹林子,就到了南山的乱坟岗。五分钟后,肖老三抱着那个本来被他判了死刑的婴儿出了坟园。
时值半夜,天上一轮圆月当空低底的挂着,满天繁星在蓝黑的天幕上分外美丽。肖老三边走边看他怀里的婴儿,眼睛亮如天上的星星,一直望着他笑,只是身上还沾着些血污。肖老三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他看了看月亮,脸上弥漫着迷茫之色。
月光下,老肖突然隐约看见小孩的眉心闪烁了一下。老肖揉揉眼睛,伸出一双粗糙的老手轻轻抚去婴儿额头上的血污,才发现男婴眉心上方有一块半厘米长的紫色疤痕,如一片桃花花瓣,明显是个胎记。肖老色又仔细查看了婴儿额头上的斑痕,看上去就只是颜色稍微暗一些,如果不仔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
老肖抱着婴儿直接就回了茶棚。村里有人问起,肖老三说孩子是一个远方亲戚的。那晚本来天黑,腊狗几次在茶棚歇脚喝茶都没认出来,还问肖老三孩子的名字。肖老三看着腊狗,一字一顿地说,肖遥,他叫肖遥。
岁月如梭,一转眼肖遥六岁了,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挺招人喜欢的。除了肖老三,没人知道肖遥额头上的那块斑,因为这块斑记只会在月圆之夜才能隐约发亮,平时根本是看不到来的。
肖遥没事就老跟在肖老三屁股后面漫山遍野的跑,跟亲孙子似的。村人都说肖老三大难没死总算有点后福,肖老三听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肖老三没事便教肖遥认字。肖老三草棚子里睡房里有两只柳条箱子,里面尽是书,肖遥识字后就爱在箱子里翻来翻去,找自己喜欢的,有时一本书可以乐呵一天,不懂的地方就去问肖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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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肖老三和村民最大的不同就是书多,各种书,小人书,四大名著,各种古书,肖老三说这都是他当年在武汉读书的攒下的。肖遥最喜欢的还是《岳飞传》里的岳飞,他认为岳飞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对他痴迷的不行。
肖遥最喜欢的事就是跟肖老三讨论书中的人物,命运,观点,爷俩挤在一张床上,月色相照,清风徐来,一聊就是很晚,肖遥感觉很有意思,很快乐。此时肖遥并不知道,这种快乐和玩具不同,是谁也无法夺走的,而且日久弥浓伴随一生,决定他命运的走向,人生的质量,幸福感的多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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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看得多了,肖遥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凡是他喜欢的人都命不好,比如岳飞。想到这个他感到非常难受,岳飞是他非常喜欢的人物,可是最终却被皇帝杀了。他对肖老三说:“那些死得可怜的人,他们都死了,您去超度,有什么用呢?要是能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能感受得到,才是真正的超度。”
听了这话,肖老三默然不语,这世间的真相,肖老三一时也无法跟少年肖遥说清楚。
肖遥一本正经的跟肖老三说:“您不是老说好人都有好报吗?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肖老三摸摸他的头:“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是天意,改不了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意,那我就把天意给改了。”
肖老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的儿,好人都活不久,等你想改他们的命,他们已不在世上了。”
“改不了好人的,我就改恶人的。”
肖老三去给十里八湾的死人做法事时一般都会带着肖遥,用意就是想肖遥学学这个,日后有碗饭吃。肖遥认为这都是骗人的,好在肖老三平时也会教他一些用草药治病的土方子。肖遥最羡慕的人是徐霞客,常想要是长大后能像老徐那样走遍祖国的名山大川该有多好。
肖家茶棚依着的这座山是鄂中大洪山南麓余脉,山林茂密,泉水叮冬,是肖遥的乐园。他一有时间钻进山岗子的松树林里乱转,找山洞,摘野果,有时他也会站在岗子上遥望不远处的坟园,他一点也不感觉害怕,反倒有一些亲切感。
一日半夜,肖遥醒来,发现肖老三悄悄披衣起了床,带了一个蛇皮袋子出了后门。其实肖遥有好多次都发现肖老三半夜起床,开始他以为是去小解。
这次,肖遥突然就睡不着,他感觉额头上有些灼热感,于是在黑暗中把眼睛睁着,却看到肖老三走到马桶边小解后并没有到床头躺下,而是披衣起了床。肖老三从草棚后门的一条小路上了山,这条小路肖遥白天经常走的。此时月光正好,林间传来夜鸟的低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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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一轮明月,圆若玉盘。肖老三在前边走,一直走到半山腰,在前面的一片竹林前停了下来,肖遥趴那一动不动。这时肖老三头也没回,说了声:“起来吧,地上有土龙子。”土龙子是一种大洪山特有一种短尾蛇,极毒,肖遥忙爬了起来,走到肖老三身边。
肖老三也没看他,依旧看着竹林,肖遥也看着竹子,这丛竹林肖遥无比熟悉,经常在里面钻来钻去,特别是初春时节,里面的竹笋掰几只回来,肖老三就着腊肉炒上一盘,鲜嫩可口,人间美味。
这样看了大约有三分多钟,肖老三说:“这竹林子可能有宝贝。”肖遥不信:“您怎么晓得?”肖老三呵呵一笑,从自己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布状的东西,递给肖遥:“解放前,我们家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整个肖家湾都是我们家的雇农,县城里半座城的铺面都是我们肖家开的,人人都知道肖家有钱。”
肖老三转身进了竹林,走到偏北处,在一道山泉前蹲下来,把手伸进了泉眼,掏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东西,有淡淡的光,肖老三把东西递给了肖遥。这时,月亮正好就在竹林的上方的云层里,肖遥认出是一个金元宝。
肖老三说:“走吧。”
肖遥刚要转身,却发现自己眼前有个东西在灼灼发光,他看了看手中的元宝,又看了看眼前,指了指泉眼旁边的土壁:“那里有东西。”
肖老三掏出一把随手小铁铲子,顺着肖遥指的地方挖了起来,挖了约半米深,小铁铲碰到一个东西。肖老三停下,用手去抠,竟抠出一个椭圆形的跟元宝差不多大的东西,就着旁边汩汩的泉水一洗,这时月亮虽然离开了竹林,但仍可看出,是一个碧玉弥勒。肖老三递给肖遥,肖遥把元宝还给肖老三,把玉弥勒捧在手里,弥勒望着他笑。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肖遥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事情,可以说是震惊万分了。
他看到竹林边的坟园那里站着一群人,起码有十几个,有男有女,猛然看去,黑压压一片。肖老三朝他们招招手,说,其中有一个女人,肖遥感觉非常面熟,她的目光柔和,看着肖遥,非常的恋恋不舍。
肖老三朝他们挥了挥,嘴里模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这群人慢慢的朝东方去了,消失在蓝色的夜色里。
肖老三说:“都是湾里死得不甘心的。”
“他们现在去哪里了?”
“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村里有个三贵,家里穷,快四十时娶了个老婆桂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五喜一个叫六喜。三贵女人嫌三贵穷,三天两头吵架,还跟同村的二流子员生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不久,桂花不见了,员生也不见了,人们都说桂花跟员生跑了。
一日肖遥一个人从村子走过,走到五喜家时,五喜朝他招手:“进来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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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戴斌,笔名沙牛,媒体人,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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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遥一进去,五喜就和他弟弟六喜把大门关了。门一关堂屋里暗了下来。
肖遥问:“你们做什么?”
五喜说:“打你一顿,都说你是神童,今天要看看你有几神?”
五喜说完就叫六喜去抄家伙,七岁的六喜拿着擀面棍就扑了上来。肖遥眨了眨眼睛,手掌一伸:“莫这样有话好说。”
“打你一顿再说。”
肖遥说:“你先莫打,我发现你家堂屋里有宝。”
五喜将信将疑,朝六喜摆了摆手:“都说你是神童,要是没有,把你打成一饼。”
五喜又指示六喜:“拿锹来。”
六喜把锹拿到肖遥跟前:“挖。”
肖遥摇摇头:“我挖你家的宝就会跑,你俩挖。”
五喜想想,拿过锹把,就挖了起来。挖到一半,外面有人敲门。
六喜说:“哥,你要挨打了。”
六喜把门一打开,三贵一进屋,见五喜拿着把铁锹正在奋力挖自家堂屋,一把冲过来,抬手就掴他一巴掌。
五喜捂脸哭,说:“神童叫我挖的,说下面有宝。”
三贵愤怒道:“他叫你吃屎,你要吃不?”
迎着三贵恶狠狠的目光,肖遥冷静极了:“是有宝,不信你接着挖。”
这时村里几个闲汉也进来了。
三贵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也站在一边看。
五喜都挖了半米深了,他扬起了手中的锹把,边说:“要是没有,这个坑就埋你。”
一锹下去,咣当一声,火花四射,锹刃碰到东西了。
六喜趴下去一看,是个红土陶瓮缸,已经破了,里面一坛子白花花的骨头,借着屋顶瓦缝射下来的辉,闪花了二狗的眼。屋子门大开着,一村的人都涌了进来。
人们问起,二狗说:“是我家六喜在堂屋里挖坑玩挖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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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派出所来人了,把坛子带回去送县上给法医一查,骨头就是桂花和员生的。后来村人们说,三桂把桂花和员生给煮了和两个儿子吃了一个月,骨头就放这瓮缸里埋了。
肖家湾有一户人家姓黄,女主人肖遥叫她黄婶娘,黄婶娘生了三个女儿,最小的女儿叫秀秀,今年16岁了,比肖遥大6岁,瓜子脸,杏仁眼睛,生的很好看。秀秀经常到山上放牛,肖遥就跑去跟她一起玩,秀秀总给他带吃的,一次两个人坐在田埂子上,秀秀看着肖遥,脸红红的,小声说:“想不想亲我?”
肖遥摇头。
秀秀又问:“那你摸我一下?”肖遥伸手摸了一下秀秀,秀秀抓住肖遥的手,往下面那里移过去,肖遥象被烧红的铁烙到了,一下子把手收回来,大声叫了一句:“流氓!”起身就跑了,跑得飞快,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晚上肖遥半夜睡不着,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跟秀秀一起睡在她家床上做些让人脸红的事。这事后一连几天都没看见秀秀,肖遥很想秀秀,这天吃了晚饭,趁着天黑,忍不住就去村里找秀秀,走到秀秀家门口,躲在她家稻场边的一棵枫杨树后面偷偷观望,他就想看秀秀一眼,然后回家睡觉,如果出来的人不是秀秀,他就可以从大树后面蹿到稻草垛后面躲起来。肖遥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到门吱呀一声响了。
出来的人是黄婶娘,肖遥一看,吓得兔子一样溜到了草垛后面,靠着草垛,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坐到多久,突然听到枫杨树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肖遥大气都不敢出,他听出来了,女的是秀秀,男的是村小学的老师三毛。肖遥这时候也顾不得被人发现了,猫着腰从草垛的另一边跑了,他一边跑一边眼泪刷刷的往下淌。
肖遥10岁那年,肖家湾发生了一件事,余克明家刚过门不到一年的儿媳妇半夜上吊了。克明年轻时死了老婆,没再续弦,一个人把儿子三毛带大,供他读了师范。三毛毕业后国家分配到村小学教书,教过肖遥,是村小惟一的公办老师,长得秀气,说话也秀气。克明还张罗给儿子娶了老婆,没曾想过门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这事。三毛的老婆就是秀秀。
克明按村里的 惯把肖老三找去唱唱经,肖遥也跟着去了,进了克明家堂屋,就见门板上躺着穿着簇新花衣裳的秀秀。秀秀面容娇好,眼睛微微的闭着,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她脸上苍白的脸色让肖遥感觉到一种寒意。
旁边跪着的三毛呜呜的哭,涕泪横流,很伤心的样子。三毛看见肖老三来了,上前就抱住老肖大腿嚎:“三爷啊,您快给我媳妇看看吧!”肖老三上去先是把把脉,摇了摇头,说:“没得法了。”旁边的人在劝三毛:“三毛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好好保重自己,你爸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还要给你爸尽孝呢。”
三毛嚎道:“我宁愿替秀秀去死!”余克明黑着脸骂:“你硬是想老子当孤老啊? 死了就死了,老子再跟你找一个!”肖遥站在一边,眼睛死死盯着秀秀,秀秀脖子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白色痕印,一双手紧紧捏着,指甲剪得整齐干净,肖遥注意到秀秀左手的手缝里露出一根头发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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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来吊孝的人差不多都散了。肖老三换了一身麻布长袍,站在门板前给秀秀念经送行,肖遥在一边配合着拍小鼓,眼睛却一直看着秀秀,他总觉得秀秀好像只是睡着了。肖老三口里虽然念念有词,眼睛却一直是闭着的。肖遥突然看到秀秀的左手的小指动了一下,一只手放到胸前,另一只手撑着慢慢坐了起来。秀秀看看肖遥,轻笑了一下,众目睽睽下,起身朝堂屋的后门走去,不到两秒的功夫,就消失了。后门明明是关着了。
肖遥被吓傻了,抱着小鼓躲到肖老三的身后,过了会儿伸出头再看门板,秀秀还在门板上躺着。肖老三突然睁开眼,说:“咱们回家吧。”回家后,肖遥一直想着秀秀那张漂亮苍白的脸,但又不敢问肖老三怎么回事,到底年纪小,他只想,可能是自己眼睛看花了。
秀秀的死让肖遥一连几天都不开心,这个肖老三也看出来了,他对肖遥说:“明天我们一起去钓鱼吧,你去做个鱼杆吧。”肖遥就拿上爷爷的蔑刀,去后山的竹林里砍了两根水竹,水竹的韧性很好,非常适合做鱼杆。第二天爷俩天还麻麻亮就起了床,去了村了西头的一处野塘。野塘的茅草很盛,池塘里的水清澈透明,塘里生长着野荷、野菱角,非常的原生态。
肖遥守着鱼杆正钓着的时候,眼睛盯着鱼漂子,忽然看到水里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慢慢游动,肖遥吓得手里的鱼杆一抖,差点掉到水里了,因为这个影子不是鱼的影子,而是一个有头,有两条胳膊的人影子。肖遥站起来,扭转头往两边看,池塘两边的岸上都没有人,而肖老三这个时候正老僧入定般坐在池塘对面。肖遥揉了揉眼睛,池塘里的水像一面镜子一样,只有一只红色的蜻蜓立在一棵刚刚露出水面的荷尖上面。
过了一段时间,村里开始传闻闹鬼,有人说村子里一到了半夜,有个长头发的女人在村子里走动,头发太长,前后都有,看不见面相。晚上克明家里老是有一个人影子在晃来晃去的,克明吓得不敢回屋了,在亲戚家借宿,三毛守在屋里,三毛说女人是秀秀回来看他了。更让人吃惊的是克明几次三翻的往河里跳,企图淹死自己,人们把克明救起来时发现他开始说胡话,不停地说自己做了坏事,罪该万死,村人纷纷说这是中邪的典型表现,通俗点说就是鬼上身了。
克明就过来让三毛去请肖老三,肖老三看了三毛一眼,对肖遥说:“你去吧,半夜去。”三毛有点吃惊,看看肖老三的样子,也没说什么,领着肖遥去了。三更的时候肖遥爬起来出了门,站在克明家的院子里看月亮,月亮又大又圆。站了一会,有些困,就进了克明的房间,睡到床上。半夜,肖遥隐约听到有人在轻轻喊他的名字:“肖遥……肖遥……。”
肖遥起身抬眼一看,秀秀就站在窗外边,脸浮现在窗前,暗夜下,皮肤白皙,头发乌黑,一张脸儿如天上的月亮,异常的美丽。秀秀朝他招了招手。肖遥轻轻下了床,一点也不害。这时,屋里一灯如豆。肖遥悄悄把门打开,秀秀站在月光下,一轮满月当空,撒下万丈的清辉,空气清凉,夹杂着稻花初开的香味。
肖遥问:“秀秀你不是死了的吗?”秀秀点点头:“我到另外一个世界了。”“那我怎么看得到你?”“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摸摸你的眉心。”肖遥感觉到眉心有点发热,他用手摸,好像还有点凸起。他的眉心有一点幽蓝色的微光一明一亮,像一只萤火虫落在了两眼之间。“你真的是上吊死的吗?”“你信吗?”肖遥摇摇头。
秀秀叹了口气:“我被人欺负了。”“那男的是谁?”“克明。”“要不要熬点草药给你吃?我爷爷有个方子叫还魂汤。”秀秀摇摇头:“我想找克明讨个说法。”“怎么帮你?”秀秀低下头,嘴角滑过一丝羞涩的微笑,肖遥分明还看见一抹淡淡的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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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抬头说:“只要你挨着我睡一晚,就可以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三更我就走。”肖遥对有些事情已经明白了,听秀秀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秀秀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看着秀秀的眼里流露出失落,肖遥想了想,说:“那……好吧。”
这一夜,春花秋月,山野里弥漫着一种特别的气息,村里的人听到松林里传来紧一声慢一声猫语。肖遥和衣而躺,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奇异的变化,有一种充实而又轻盈的体验,这是他记事起从未有过的,总之十分的畅快。
三更时分,肖遥说:“起来吧。”
“去哪?”
“去看看克明。”
话说天快黑的时候克明干完农活,扛着犁牵着牛回到亲戚家的小院子,这段时间克明一直住亲戚家里,亲戚家人多,平时热闹,这会儿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平时一屋子的人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克明想起早上的时候亲戚说他们一家要去一个朋友家喝喜酒的。
克明摘下头上的草帽,挂到墙上,一抬头,看见院子台阶上站着一个女人。
克明瞳孔都散光了。秀秀望着他微笑,不仅笑,还很亲热的轻声说:“爸爸,您回来了?我把饭都做好了。”克明手里的牛绳掉到地上,牛出了院子,径直朝往垂涎已久的那片嫩秧苗田奔跑而去。
接下来铁犁也从克明的肩上滑落到地上,砸到他的脚上,把脚砸出了血。克明一动不动,看着秀秀,约摸过了三分钟,才结结巴巴的说:“秀……你……怎么回……”秀秀朝他走过来,克明想跑,迈不动腿,想喊,喉咙里像被灌了水银。
秀秀走近克明拉起他的手走进了屋子,说:“爸爸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讲。”克明乖乖靠着桌子坐到桌边条凳上。秀秀端起放在桌上的碗,递到克明的嘴边:“爸爸,您脸色不好,喝了这碗药。”秀秀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笑。克明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虽然心里害怕到极点,还是勉强问了句:“这,这是什么?”秀秀说:“您喝了再说。”
这时克明稍微回了点神,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把碗推开,站起来,慢慢退到大门边上,手往后一摸,摸到了一把镰刀,胆子又鼓了起来。秀秀看见克明的脸上有了点活气。克明嘴巴一咧:“秀啊,是不是忘不了我啊?看来我还是比三毛强。”
秀秀点点头说:“我当然是忘不了你,不然一直到处找你。”克明说:“那……要不我们再来一盘?”秀秀摇了摇头说:“你先把药喝了。”手里的那碗药水平如静。克明说:“我又不是猪。”
秀秀说:“你要不喝的话,怕是出不了这个门。”克明扬了扬手里的镰刀,说:“那要看它答不答应,我现在不管你是人是鬼,这一镰刀下来,你晓得好歹的。”克明心里虽然还在打鼓,但他一直在用十分贪婪的眼光在秀秀的身上刷来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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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明心里已经断定秀秀应该是活人,不然脸上不可能这么红润,而且最重要的是,克明从小到大都知道一个常理:鬼是不可能在白天出来活动的。秀秀说:“你要不要先砍我一镰刀试试?”
克明呵呵一笑:“我哪里舍得?秀,爸爸本来是想长期跟你好的,没想到只好了一晚你就做了傻事,还好,你又活过来了,我们有话好好说,还是一家人啊……”克明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刮过一丝凉意,他看见秀秀手一挥,镰刀就拿到她手里了。秀秀再把镰刀一扬,一阵凉风从克明脸上刮过,克明吓得啊的一声,尿都出来了,只把眼睛紧紧闭上,两只腿抖个不停。
克明听到秀秀说:“爸爸你莫怕,睁开眼睛看看我。”克明把眼睛睁开一看,魂都吓掉了。他看到秀秀的头被她自己割了下来,提在手里。奇怪的是脖子那里竟然没有流血。这下克明终于明白了,秀秀不是人。
克明结结巴巴的说:“秀啊,你把药给我,我喝、喝……”秀秀说:“药我已经泼到地上了。”秀秀抬手往克明身后指了指,说:“你还是去那里吧。”
克明回头一看,一根绳子已经系在屋子的横梁上,下面放着一个凳子,索套都打好了。
秀秀见克明还在犹豫,就说:“爸爸你要怕疼的话,要不跟我这样割一下子?”
克明浑身一麻,赶紧摆手,还是上吊吧,好歹落个全尸。克明把头伸进绳圈圈里,不小心往下看了一眼秀秀,秀秀的脑袋已经放回到她的脖子上了。克明伤心地叫了一声:“三毛啊,爸爸对不起你了,先走了……。”
话还没完,肖遥就抬脚把凳子踢倒了。
肖遥牵着秀秀的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克明像只老公鸡一样在那里扭来摆去,挣扎了一会儿,一直看到克明不动了,转身出了堂屋。
秀秀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
此时正是中午,村子前边的山坡下一个正插秧的农妇直起腰想歇一下,揉了揉眼睛说:“妈呀,那个人怎么有点像秀秀。”
离农妇不远的男人二狗胆子一向很大,呵斥道:“你眼睛是不是长鸡眼了?”
第二天,三毛上完课后夹着教鞭和课本回到办公室,坐他办公桌对面的女老师眼睛尖,说:“三毛,你课本里怎么有女人的头发。”三毛打开一看,除了三根头发外,还有一个纸条:“三毛老师,这是秀秀留给你的。”三毛脸发白,眼泪又冒出来了。
肖老三一直供肖遥读到师范,毕业后回到肖家湾的那天是中秋之夜,本来好好的肖老三吃了晚饭后突然病倒了,躺在床上,把肖遥叫了过去,说:“我的儿啊,我这回看样子是要走了。”肖遥抓着肖老三的手说:“爷爷您要去哪里?”“去早就该去的地方。”肖老三摸摸肖遥的头,乐呵呵的,没有一点悲伤的表情。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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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莫走,您走了,我怎么办呢?”肖遥哭起来,一想到爷爷要走,立即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他无法接受没有肖老三的日子。肖老三摸摸肖遥的头,笑说:“人终有一死,况且我早就死了,你跟我一样,我们之所以活在世上,是魂魄还没散。”
“我们是鬼还是人?”
不晓得,肖老三又说,有件事要跟你说。
肖老三说,我十六年前就被你爸腊狗一棍子打死了,我给你接生,你其实是被我害死的……自从你到我身边后,我心中那股怨气消了,应该跟你头上的这个能发光的东西有点关系。
肖遥心里并没有多少愤怒,好像是听别人的事。肖老三看肖遥在那里发呆,伸出手把灯灭了,递给肖遥一面镜子。肖遥看见自己的额头上发出幽蓝色的微光,有点像猫的眼睛。
肖老三指指肖遥的额头,说,你既然又重托了一回人生,人间那点难受的事儿你都会碰到,只要记住,活着就好,说完肖老三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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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魅影





肖遥葬了肖老三后去了南方,他走的那个早上特意去腊狗家屋前的稻场上站了一会儿,当时星光满天。先是在血汗工厂做事,几经周折进了广州一家报社。他在报社后面的城中村租了一个单间,过起了打工记者的生活,每天调查采访写稿,忙得不亦乐乎。
这几天他住的这个叫杨箕的城中村一直闹鬼,有人半夜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光着脚在城中村巷子里走,等一走近,就不见了。报社有好几个同事都住杨箕村,有一个女同事对天发誓说她千真万确是看到了,总之一段时间里人心惶惶。肖遥是个话不多的人,他听到这些后有意花了一上周末的时间在城中村转了半夜,结果什么也没有碰到。
这天他赶完稿子后出了大楼,朝报社后面租住的杨箕村走去,为了上班方便,他在里面租了个一房一厅。已经是深夜了,抬头看天,黑沉沉的,跟个大锅盖一样。肖遥顺着如车河一般的广州大道走了两步路,再往右一拐,进了东兴南路,这条路两边遍植紫荆树,此时鲜花盛开,在暗夜里自有一种诡秘的气息。
路口有一家香妃酒店。这家酒店是广州很有名的夜场,听同事说里面美女如云,小姐个个如花似玉,有人民大会堂服务员的气质。走了不到五十米,肖遥再一拐,就到了杨箕村牌坊门,他看到牌坊边的宣传栏上贴着了张告示,借着路灯光,他站那里看了一下,大意是说最近村里治安不好,请村里各住户晚上关好门窗。
进村大约半里长的一条通道,昏黄的路灯下立着几个站街女,她们看肖遥过来,都压着嗓子眼,用一种类似地下组织接头时的口气,小声说:“先生,玩一下吧。”这一路走得那叫一个天人交战啊,一直到走进自己住的细米巷,肖遥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表扬自己:又守住贞操了,容易吗我?
细米巷如肠子般弯弯曲曲,迎面来人都要让着走,整条巷子惟一的那盏路灯一明一暗。前两天肖遥还听说这条巷子发生抢劫案,这么一想,肖遥只恨身上没长一对翅膀,总算安全走到了他住的14号。肖遥把已经握在手上的钥匙插进绿漆铁门的钥匙孔里,打开门刚要闪身进去,突然他背后的暗处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肖遥无比艰难的回头,还好,是个漂亮女孩,只是脸色有点发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里满是惊慌和恐惧。肖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干什么……”女孩短发,穿着裙子,皮肤白晰,借着昏黄的灯光,都可以看到她脸上和身上的污渍。“对不起,先生,我能不能到你那里躲一下?有人在追我……”
不等肖遥回答,女孩就拉开门先闯进去,肖遥跟着也进去了,顺手把门带上,小声说:“我住三楼。”这个时候一种扶弱的天性帮肖遥战胜了恐惧。城中村比较复杂,什么人都有,看这个女孩子面善,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上楼的时候,肖遥才发现女孩穿的是那种只有特殊行业才穿的薄纱裙,光着脚,连鞋子都没穿。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肖遥不争气的吞了下口水。刚走到房门边,下面就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催命似的。一楼有人吼:“谁啊?”“查房!开门!”肖遥把钥匙掏出来把房门打开,低声说:“快进去。”肖遥等女孩进去后,赶紧把房门关上,这时两个一胖一瘦的保安从一楼上来了,两个人都20来岁,面相不善。胖一点的喝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女的进来?”
肖遥一脸的诚实,茫然说:“没有啊,就我一个人住这。”他扬了扬手中的钥匙:“门还没开呢。”瘦保安问:“你做什么工作的?”肖遥说:“报社上班。”瘦子问:“南方都市报?”肖遥点点头。“真的没看到?”肖遥点头:“巷子灯太暗,没注意。”瘦子的挥挥手,转身下楼了,胖子盯了肖遥一眼,也转身下去了。过了五六秒钟,肖遥听到下面的门咣的一声碰上了。
肖遥哆索着的手把房门打开了,把灯摁亮,房间里空空如也。肖遥心里一慌,难道刚才是幻觉?一看卫生间的门关着,才放下心来。肖遥压着声音说:“出来吧,他们走了。”女孩出来了,低着头说:“谢谢你。”肖遥租的是个一房一厅,他进卧室找了件T恤和内裤,拿出来对美女说:“先洗个澡换下衣服吧。”听着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哗哗水声,肖遥在外面想着刚才的事,琢磨着这个女孩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呢?但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惜,刚才脸上的惊恐好像也消失了。
肖遥挪了下屁股,坐到小塑料凳上,指了指躺椅:“坐吧。”女孩弯腰坐下小半个屁股,看着肖遥说:“……刚才真的要谢谢你。”肖遥心里有很多问号,但也只能一个个来问。“你叫什么名字?”“白兰……你是记者?”肖遥点点头,等着下一句。
女孩说,“我从香妃酒店跑出来的。”肖遥心里一跳,出于记者的职业敏感,他从小桌上的包里拿出录音笔,打开放桌上。女孩抹了下发角,看了一眼亮起红灯的录音笔,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大学毕业来广州找工作,住在杨箕,被他们骗到酒店做小姐……里面有好多女孩都是骗来的。”
说到这里,白兰眼圈发红,低下头,眼泪悄悄滴到地板上。白兰讲了差不我个把多小时,肖遥花了半个小时就把稿子赶了出来,速度算快的,这也是长期练出来的,稿件标题:《一名大学生的酒店经历》。忙完后肖遥让白兰睡卧室,自己就在客厅打地铺,可能是太累的缘故,不一会肖遥就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肖遥睁开眼,突然就发现白兰赤着脚站在他跟前,肖遥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怎、怎么了?”“我、我还是有点儿害怕……我可以……睡在你身边吗?”等白兰躺下后,肖遥才轻轻在白兰旁边躺下,他的身子微微发颤。过了一会儿,白兰轻轻握住了肖遥的手。又把被子朝肖遥这边拉了拉。“天有点凉了,盖好,”白兰吐气如兰。
肖遥的手被她一握,浑身都有点发软,这样躺了几分钟,感觉时间都停下来了,呼吸有点困难了,8月的夜晚,白兰洁白美丽的脸庞上慢慢出现了细细的汗。这到底是不是梦啊?肖遥不停地问自己,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一万匹马在奔跑。肖遥腾出一只手,扯过毯子盖在白兰的身子上,白兰突然抬走头,轻轻地咬住他的肩头。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被咬的肖遥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沉,而且里面好像有无数只奇怪的生灵在嘶吼鸣叫,他坠入一种看不见的黑暗中,越来越深。开始他可以隐约看到一些非常明亮的星星,接着什么也看不到了,意识也在慢慢的失去,他只感觉自己陷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肖遥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双柔软的双手轻轻托住,变得轻盈起来,就像一片羽毛从天际轻轻飘落。这时意识也恢复了,他眼开双眼,感觉自己好像是飘在床的上面。这时奇异的事情出现了,肖遥发现自己的眼睛上方射出一股幽蓝色的光芒,这股光束越来越亮,越来越粗,从脖子开始,身体慢慢的变得透明起来,就像水晶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股看不清是什么的半透明气体在游走,肖遥的身体慢慢离开床,飘浮在小床的上方。所有的光芒都罩着白兰。白兰柔软的手牵引着肖遥的手,放到他的额头,他能感觉到他的眉心上方好像有一枚小小的东西在轻轻的跳动,而且还有一丝温热。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肖遥身上的灵光渐渐消失,他也感觉到了地球的重力作用,又慢慢的落回床上。此时他感觉自己像是从沉睡了一万年的深梦中醒来,精神特别清爽饱满,也就是说,跟鬼魂灵交,能补充肖遥身体的元气。
第二天早上六点出门的时候,发现白兰还在睡,肖遥给她留了张纸条:“冰箱里有吃的,除我之外,谁敲门都别开。”走到门边,肖遥又折回来,把包里刚买的手机放到她的枕头边。因为采访和人身安全的需要,他有三个手机。
到报社后肖遥在电梯里碰到他的编辑叶飞。肖遥勾住他的肩膀说:“哥们,有个猛料,敢不敢发?”叶飞打了个呵呵道:“得看有几猛?”到了办公室,肖遥把稿子Q给他,然后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根本玩不进去,过了10来分钟,叶飞Q他:“兄弟过来一下。”肖遥心如小鹿,过去老实坐一边。叶飞说:“真有这事儿?”肖遥点点头:“人在我出租屋。”“那我签了,刚好缺个像样的头条,晚上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这个姑娘?”
肖遥心里滑过一丝感动,本来按程序,叶飞最起码应该跟他先去找那个姑娘核实一下的,但是他选择相信肖遥,所以先签了,都是混在都市的媒体民工,也算是兄弟了。忙忙碌碌下了班,这时又到了深夜10点多钟,总算把小样送进印刷车间了,肖遥松了口气,拍拍叶飞的肩:“哥们,去老四川把肚子搞饱先。”老四川是杨箕村口的牌坊门边的一家川菜馆,酸菜鱼比较正宗。想到这篇稿子来得有些不同寻常,而且还能顺利见报,肖遥有点小高兴,一挥手说:“今天我请客!”
叶飞说:“走吧,先看看你的金屋藏娇,要不喊出来一起吃个饭?”肖遥怕有生人过去吓着白兰了,说: “我先给她打个电话吧。”手机打通了,一直没人接。叶飞看着肖遥的脸一点点变白。安慰他:“可能上厕所去了。”肖遥说:“我们先过去吧。”肖遥的心跳得厉害。
10分钟就进了巷子,肖遥很小心的四处瞅了瞅,感觉没什么可疑之人,才把门打开,上楼时他的心开始冬冬地跳起来。上到三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客厅里没人,冲进房间,头嗡了一下,里面也没人。肖遥喊了声:“白兰。”没人应声。来到卫生间,门虚掩着,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推开门一看,也是空的。肖遥在出租屋里来回走了一圈,什么人也没有,看不出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古伦勇 2019-07-22 10:02:21
百度《揭秘灵魂的真相》我的总结已经无限接近真相,有缘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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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昨晚白兰换洗的T恤和短裤都在床上,她穿的那种薄纱连衣裙跟人一起不见了。肖遥背上像有一千根针在扎,汗都下来了。他这个时候都不好意思看叶飞了,很明显,白兰是他向叶飞证明稿子真实性的惟一证据。叶飞走到窗口,伸出手把窗子推开,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说:“你上班时有没有关上窗?”
肖遥说:“不记得了。”“你过来看看,天台上好像有脚印。”城中村的房子都是握手楼,肖遥的窗子正挨着隔壁的天台。肖遥仔细看了下,上面是有脚印,很浅,不用心根本看不出来。肖遥浑身颤了一下,他看到了在窗棂一根露头的钉子尖上有一缕白纱正风中轻轻飘动。肖遥不由自主的喊了声:“别动。”叶飞看着肖遥小心翼翼的把用食指和大拇指把那缕白纱捏起来,拿到叶飞面前说:“这是她裙子上的,她从窗子跑了。”
叶飞说:“为什么跑?为什么从窗子跑?你的门锁得好好的。”“我也搞不清。”“搞不清?你跟我说实话,怎么回事儿?”很少发脾气的叶飞瞪着肖遥。肖遥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哥们你不信我?”“你这篇稿子现在连孤证都没了,万一出什么事,你找谁对证?”肖遥把那缕白纱放到他桌上那本《一个记者的基本修养》中夹好,说:“大不了不干了,你先回去睡觉吧。”叶飞摇摇头:“你睡得下?”肖遥笑笑:“有什么睡不下?哥们,相信我,我没撞鬼。”
第二天上午,报纸上街还不到三个小时,肖遥就被总编老刘叫到办公室,肖遥进去前先站在走廊的窗口往里面瞅了瞅,老刘的办公桌前还坐着一个西装男。老刘一般情况下表情总是很和谐的,今天却非常的严肃,虽然凑出了一个笑脸,比哭还难看。
进去后老刘招招手,让他坐下,指指茶几上的报纸,说:“这位是香妃酒店负责公共关系的王总,这篇稿子是你自采的还是叶飞让你写的?”肖遥说:“自己写的。”
王总把报纸拿起掂掂说:“这是个假新闻,昨天我们酒店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一个叫白兰的小姐从八楼跳下来当场死亡,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你竟然不经充分采访就写出来了,你这是诽谤知道不?”
王总从公文包里搜出一张照片放到茶几上:“这是那个跳楼小姐的照片,希望你们三天内登个道歉启事 ,消除这篇报道给我们酒店带来的不良影响。”王总照片放下昂然而出。照片上的白兰显得安详美丽,嘴角渗出的血丝和身上淌开的一摊血迹异常清晰。窗外挂着南方6月份的太阳,正喷着热浪,肖遥打个寒颤。
叶飞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看了一会儿照片,对老刘说:“这事主要是我的责任。”老刘暴发了,说:“你别跟我谈什么责任,兄弟你担得起吗?人明明死了,被你们写活了!唉,肖遥你说实话,这篇稿子怎么采来的?你是做梦还是撞到鬼了?”肖遥摸了摸后脑说:“刘总你看我像是做梦都能写出稿子的人吗?”
老刘耐性子听肖遥说完,拍拍肖遥的肩膀,说:“这次你们得受点委屈了,写个检查吧,我们报社再登个道歉启事。”“我用人格担保这事是真的。”老刘说:“现在不是人格的问题,是饭碗的问题。”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那就算了,请教一下刘总,如果我写了这玩意儿,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职业道德?”
“这个,也不能这么说,你想得太多了。”
“我就随便问问,没关系,我一会儿就交上来,辞职申请,这东西我经常写的。”
出了老刘的办公室,叶飞拍拍肖遥的肩膀,说:“兄弟,还是你有种啊,我不行,我现在上有80岁老母下有……”
“大哥快别这么说,其实早想走了,再呆下去,我他妈连香妃酒店的小姐都不如了。”
“此话怎讲?”
“她们卖的是#,我们连下水都卖。”
肖遥晃荡着出了报社,不想回出租屋,想坐车去珠江边转转,他有个习惯,心里一有事就想找个地方看看风景。
公汽来了,肖遥上车抓着吊环,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有点发直,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影影绰绰,脸色苍白,个个后面都拖着一尾长长的影子。突然肖遥看见人群里有一张脸,远远的看着他,雪白细嫩,充满着绝望与温情,是白兰。肖遥大喊了声:“停车!”
司机回头白了他一眼:“神经病啊你,立交桥停什么车!”
阳光直直射进来,外面白花花的一片,公汽正在离地面大约20来米的高架桥上飞跑,车上的人个个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瞅着肖遥。
肖遥下车买了份刚上摊的都市报,翻到广州版,马上就看到封面上的一条触目惊心的新闻:《香妃酒店总经理午夜神秘跳楼死亡》。肖遥一眼就认出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就是上次去报社交涉的王总。
根据监控摄像头拍下的视频显示,总经理半夜跳楼前,一直在电梯里上上下下,脸上充满了恐惧的表情,好像是被什么人追赶,不停的开关电梯,但视频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这时,肖遥感觉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些发热,他马上意识到,附近有鬼魂出没,猛地回头一看,一袭白裙在眼前闪了一下。肖遥揉了揉眼睛,眼前除了白花花的阳光,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肖遥早上一起来,马上去买报纸,还是翻到广州版,又是香妃酒店的新闻:酒店副总经理跳楼死亡,死亡方式跟总经理的一样。第三天,都市报头报上面竟然又是一篇香妃酒店的新闻,不过这回标题多了几个字:酒店闹鬼,高层连续三天神秘死亡。
肖遥拿着报纸,走出了城中村,一直走到了香妃酒店的门口,酒店关门了,几个工人正在拆除巨大的霓虹招牌。回到出租屋,肖遥一看盯着报纸,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重重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房东和她女儿。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房东一见面就问: “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嗯……这个……”
肖遥有点郁闷,说没有感觉有点丢人,毕竟快25的人了。
“到底有没有啊?”房东大妈声音高了几度。肖遥看了看站在房东大妈身边的胖女儿:“你是要给我介绍?”
房东大妈点点头:“半年没挨女人了吧?”
“男人嘛事业为重。”肖遥吱吱唔唔。
“我呸!做梦都想搞我们广州的靓女是吧?”
房东大妈口水喷了肖遥一脸。
肖遥小脸有点发热。
房东的胖女儿推了她妈一下:“妈妈你说什么呀?人家还没出嫁呢。”
房东瞪她胖姑娘一眼,吼:“你还有脸说!叫人家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
肖遥愣了,这是亲妈吗?
房东问肖遥:“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肖遥说:“这个……不错。”
“那介绍给你做女朋友,怎样?是不是感觉捡了个大便宜呀?”
“这个……我……”
麻脸大妈见肖遥这样一点也配合,只推他:“马上给我搬走!不识好歹,租给鬼也不租你!”
肖遥哭丧着脸说:“刘姨,说好我只租房。”
刘姨伸出一只粗壮的手指朝门外一指:“今晚就搬,现在,马上!……除非你有女朋友。”
肖遥心一横,悲壮地朝门外走去,就是睡大街也不能轻易以身许人啊,刚出门,呆住了。白兰笑吟吟地看着肖遥,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皮肤雪白,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体有一层淡淡的光影。一股淡淡的香,沁入肖遥的心脾,这种香味非常特别,肖遥感觉自己的眉心有种发热的感觉。
见肖遥又转身进来,麻脸大婶笑眯眯地问:“想通了?做人嘛不要那么挑剔就好。”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记号
楼主:戴斌  时间:2019-08-24 10:46:51
肖遥说:“不好意思,你刚才说我有女朋友就租给我?”
“是又怎样?”
“我女朋友就在门口哦。”
房东大妈眼睛一翻:“骗鬼吧你!”
这时白兰进来了。
房东大妈女白日见鬼。
“阿姨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
房东看看肖遥,突然来了个脑筋急拐弯:“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肖遥说:“小甜甜,一向都这么叫的。”
房东的女儿脸红得像柿子,说:“你不想租就算了,问这么多干嘛?”
房东瞪女儿一眼:“怎么不租?你看看人家,多守规矩!像你!”
房东肥大的屁股一抬,和她女儿出了门,隐约听见房东说:“气醒(广东土话,神经病的意思),都谈朋友了还分开住,搞什么飞机!”
肖遥盯着白兰的眼睛看,黑白分明,丝毫看不到那一抹惊心动魄稍纵即逝的蓝。
肖遥问:“那天你为什么走了呢?”
“他们又来了。”
肖遥注意到,她的眼眼闪过一缕幽蓝色的光,虽然像闪电一样稍纵即逝。
“香妃老总跳楼的事情跟你有关吗?”
白兰笑笑:“我今晚就在你这里睡,介意吗?”
肖遥心里一愣,苍天啊大地,我介意什么啊?
白兰躺下后,幽幽地说:“以后会有很多鬼魂来找你的。”
“你还会走吗?”

楼主:戴斌

字数:81990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07-22 04:08:06

更新时间:2019-08-24 10:46:51

评论数:28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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