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轰鸣的掌声中，刘妈摇曳着走下了台，一楼的宾客全都翘首以待。之前那个小插曲虽然足够劲爆，却始终是江湖中人的事情，再说到底是不是万仁弥还不一定呢。现场江湖人只是一部分，大多数人根本就没当回事。王二傻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却也大致猜出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也是连忙伸长了脖子等着拍卖开始。
扬州馆背靠银月教这样的巨擘，拍卖又怎会寻常？没有些过人之处，又怎会吸引这些只需跺跺脚就能掀出大浪的人物？
国色固然动人，却总是要被人看在眼里，才能有颜色。
而作为银月教在暗处的产业，扬州馆不知经手了多少生意洗了多少黑钱，因此扬州馆拿来拍卖的，也都是些不问出处，用途与价值都各异的东西。
魔教之人做事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懂得分门别类，拍卖经常是稀世奇珍与地摊货搅在一起，再由得一张舌灿莲花的小嘴天花乱坠胡吹一气——拍品个个都是天价。至于到底是旮旯玩意还是沙粒里的珍珠，那就端看各自的眼光了。
会场光线骤然变暗，人群又是一阵小骚动。然而转瞬，舞台中央就亮起一盏明艳的莲心灯，拿在为首的美人手上。那灯端的是琉璃辉煌，晶莹的灯体上正源源不断的溢散出暖色的光——最是暧昧，也最是让人意乱神迷。而此时此刻，那抹光亮是大堂里最亮的地方，它吸引着所有宾客的目光，就像飞蛾扑的火，妖冶又致命。
那提灯的美人莲步轻移，手里举着一个托盘走到舞台中央。
“各位贵客，奴手中之物为龙骨散尾鞭，鞭骨乃异兽脊骨经内力所化真火炙烤，九九八十一天，方得此莹润玉质之感。鞭为皮质，同取自同一异兽，鞭散九尾，柔而内韧，呼而生风。持此鞭以笞人，玉体横陈，笞痕散做九瓣之花，殷红绽于雪肌，此美人美景，最能撩人情性。”
那美人眼波流转，朱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咬在蛊惑心智的节拍上，三两句话就把气氛活络至了顶点。原本没甚价值的散尾鞭也被吹得天花乱坠，一时间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底价一百两黄金，每次竞价不得低于十两……”
“一百五十两！”美人话都没说完，便有客人急吼吼打断了她。
美人闻言，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然而这次依然没等她开口，又是另一个客人高声叫价。
“两百两！”
“两百五十两！我看还有谁跟爷争？”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光着膀子叉着腰在那吆喝着。
“哼，两百六十两！”
……
黄金何其珍贵？一两黄金就能够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一百两黄金，本身就是多少人下辈子都花不完的数目。
然而这些上流男人的好胜心在烛影摇曳与美人颦蹙的暧昧之间被激发到了最大。哪怕只是开场用来活热气氛的小物什，也被炒到了天价。

修改了一下，剧情有些重复

最终，在那美人笑吟吟的宣布之下，龙骨散尾鞭被定格在了五百一十两，远远超过其原本的价值。
散尾鞭卖出，美人转身离去，下一位美人依然是手持莲心灯，举着小托盘缓步上前。
托盘之上，一个小玉瓶玲珑精致，颇为亮眼。而最令人称奇的是，玉瓶之内，橙黄色的液体犹如琥珀般透亮，瓶身丝毫未动，液体却如涟漪一层层荡开，无数簇荧光点撒瓶内，上下飘忽，说不出的灵动与生机。
“仙王露，”美人缓缓吐出三个字，环视一周，果不其然听到四面的惊叹之声。
“想必在座各位都有耳闻，奴家也就不再赘述其功效。总之，一滴仙王露，就能让人雄风重振，金刚不倒。不过，仙王露本就世上罕见，万金难求，奴家手上这一瓶，更是出自药毒圣手柳如蓝之手，功效更是加倍。”
“竟然是仙王露！扬州馆拍卖，没想到连这等奇物都能见到！”
“据说仙王露本身就是养身极品，一滴仙王露就能让普通人增加阳寿十数年，对于练武之人更是有着洗筋伐髓的功效！至于那方面的作用，完全就是附送的，不值一提。”
怨不得众人对于仙王露反应极大，这仙王露听名字便知极其霸道，说是有逆天改命之效也不为过。
若是幼齿孩童在滴有仙王露的药液中泡澡，那再是资质愚笨的根骨也能瞬间变成百年难遇的奇才。即使是根骨已定的成人，在仙王露中浸泡三个时辰，也能出一身污垢，遍体通透，身轻如燕，内力运行较之从前快三倍不止。
然而，逆天之物终究是稀世奇珍。仙王露所用原料不多，只九味药草，却样样难寻——九天之上冰雨露、五洋之下老龟壳、百年际会阴阳火、死生不论半截木……这每一样，都是世上难觅，甚至不像是尘世之物。就算有人寻来了这几种原料，那极其繁复的提炼调制之法也能让人望而生畏。
单间里，江夜阑提溜着一颗葡萄向嘴边递去，听到下面的吵吵，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柳如蓝的仙王露嘛，很值钱吗？还不是给我家小月儿当洗澡水。”

大家，新年快乐！疫情凶险，保护好身体哦！祝大家阖家安康！！！

镜影给教主大人递上一杯茶，颇为无奈的道：“怨不得他们，外界把那些东西传的太玄乎了。”
“啧，还不是柳如蓝那家伙，雨水就雨水，还九天之上冰雨露，真会吹，连我都拍马难及。”
江夜阑抿了一口茶，又玩味的说，“要是让世人知道，所谓的死生不论半截木就只是一颗半死不活的树枝，那所谓的十样奇珍不过是随处可寻的破烂，也不知会不会气死。”
此话说的太过直白，太过霸道，也太过目中无人。
镜影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个恩威难测的男人。
楼下那些因为仙王露而引发的的一切喧嚣，那些达官贵人的一切震撼与渴求，那可以想见的，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都难以令他的心境有半点波澜。
只见他头深陷在柔软的椅背中，尽是懒散之意，一双凤眼半开半阖，浓密的睫毛垂下，看不大真切。镜影觉得里面必是含了几分讥诮，又觉得也许什么都没有。这个男人总是吝啬于分给别人一点点的表情，甚至是眼光。
纵是俊美无俦，修为高绝，也像一尊雕塑，被人供奉于神龛之上，被人膜拜、仰慕，或是畏惧、厌恶、如临大敌。但他从不在乎，也从不关心。
他就这样徘徊在世间，十年、百年，也许还会更久，早就玩腻了世间的风景；他身居至高位，看不清世人的悲喜，也不在乎世俗对他的毁誉。世人畏他如虎豹，视他为蛇蝎；江湖人人都说银月教江夜阑是魔头，是毒瘤。可是在镜影心里，江夜阑是天地间真正一个自在人。
江夜阑怎会是魔头？他本就拥有了一切。绝世的容貌、高绝的修为、崇高的地位、无尽的财富、悠长的生命，又无心于庙堂的帝权——这个唯一他不曾得到的东西——人世间所有令人追逐的东西他都有。
没有追逐的目标，又怎会不择手段成为魔头？
镜影想，这花花世界，红春绿夏，潮落云起，可纵有千种风情，世上也没有东西能令这样的一个男人做半点停留。
镜影瞬息之间心思百转千回，冷不丁又听见头顶那个被他奉若神祗的男人来了这么一句。
“昂，说到小月儿，几个时辰没见了，有点想他了呢～”
镜影：“……”

怎么就忘了，还有少公子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呢？
少公子绝对是世上罕见的能让教主大人停下脚步的人。最起码的，这十多年来，教主大人再也没有出去祸害过世人。江湖人盛传银月魔教教主江夜阑不知因何退隐江湖，不再过问武林诸事，不知多少江湖人因此松了一口吊了几十年的气。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个可怕强大到令人心悸的敌人，并非是准备退隐，只是窝在家里专心当奶爸，金屋里藏了个小小的美人，那不知会作何感想。
江湖纷争，派系林立。多少少年儿郎心驰神往的江湖——江北饮马、塞上黄沙、剑底桃花、沽酒烟霞。那些意气风发，仗剑天下的快意，通通不敌一个何天心。
镜影走神的厉害，台下的拍卖却还在继续。
说起来，扬州馆的拍卖也并非全然关乎风月，历来拍卖的十件拍品里总还有不少天材地宝，身法秘籍或是金银制品之流。否则也吸引不了这些眼界极高的巨擘们。
江夜阑让镜影把薄纱稍稍撩起来一角，眼睛向外一扫，随后在某几个方位多做了片刻停留，心下已经了然。
焚天会、药石崖、一德阁、莲华宗……这些人倒是悉数来了。
江夜阑嘴角上挑，喉间溢出几声哂笑，眼瞳一转，到是在心中盘算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狡猾的狐狸，在为自己的恶作剧而得意着。
“呐，小镜影，想不想玩点什么特别的？”
镜影心头一汗，每每教主大人叫他“小镜影”的时候，那肯定都没什么好事。而此时，教主口中的“特别的”，明显对象是那些江湖门派。镜影看了看笑得妖娆狡黠的教主大人，心中不禁为那些江湖里有头有脸的大门派的家伙默哀。
“教主指的是？”镜影小心翼翼地问着。
正巧，下方拍台上，那个美人已经把仙王露天花乱坠的吹嘘完了，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全说了一遍，搞得原本就万分珍贵的仙王露更是身价倍增。
刘妈坐在台下，满意的点点头，在她看来，这笔交易又将为扬州馆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江夜阑将下方一切尽收眼底，也不答镜影的问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随后逼音成线，向台下的刘妈说了一句话。而极其隐秘的逼音成线，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但近在咫尺的镜影显然是听到了的。
“……”于是镜影再度疯了。
虽然早知道这位爷随心所欲，跳脱于一切枷锁定则之外，世上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他。可这也太、太、太荒唐了吧！
大堂的刘妈也是听到了，过分好听的声音让她瞬间知道了说话人的身份。教主的命令她不得不从，可是这个命令……刘妈的神色有些古怪。
正在主持拍卖的美人没有注意到刘妈，依然继续着她的工作。
“各位贵客，这拍卖本是价高者得。但仙王露太过珍稀与贵重，已经不是金银这等俗物可以衡量的了。因此我们决定，换个方式决定这瓶出自药王之手的仙王露的归属。”
美人话到此处，极有技巧性的停了下来，成功的使有意竞拍的客人分外焦灼。
而刘妈趁着短暂的停顿也是连忙跑上了台。由于之前江夜阑给她的话太过清奇，刘妈上台的步子里都多了几分虚浮与不确定。
给了这个美人一个手势，示意她下台去，随后接过其手中的托盘，又定了定神，这才朝着宾客们露出一张笑脸。然后——语出惊人。
“感谢各位今日来捧场，今日是我馆花魁辛恬公子的大日子，同时也是扬州馆的大日子。”
刘妈顿了顿，又是环顾了一圈，这才继续道：“因此，老身决定，不以钱财多少定论，也不以物换物，而是请各位各展才华，各施技艺，决定这瓶仙王露的归属。同时，也为今日之喜添上一份彩头。”
一片哗然。
什么叫，各展才华各施技艺？
心中有此疑惑，便有人就这么问了出来：“敢问刘妈妈，何谓各施技艺？要我们拿出什么样的技艺来？”
此言一出，座上不少人都是将目光集中过来。可见，刘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着实令人费解。
被这么一问，刘妈何尝能解。她又何尝不想问？那谁知道教主大人这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刘妈现在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刘妈插着水桶腰，想想教主的原话，有些心惊胆颤，“叫这些长老们啊公子小姐什么的，唱个曲儿跳个舞什么的，讲个笑话儿也成。然后让新的花魁评个优胜出来，胜者拿走仙王露。”
不过刘妈没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只好颤颤巍巍的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所谓技艺，或歌或舞，或相声或笑话，都可以。”
说是委婉，却也没委婉到哪去，该是唱歌跳舞说笑话，还是原样照搬，不过是文艺了点，勉强能入耳。
也怪不得刘妈，江湖人本来只顾舞刀弄棍，大字不识者大有人在，名门正派尚且有夫子教授文字礼仪，但在银月魔教就没这待遇了。那因《银月赋》而掀起的轰轰烈烈识字运动已经让众魔教人士大呼辛苦了。刘妈也差不多是这种状况，只是这些年打理扬州馆各种事物，硬是往肚子里多塞了点墨水，不过水平也就到此为止了。
全场宾客都坐不住了。
马上就有人喊了出来：“刘妈妈，你以为你这是什么地儿，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如此作贱我等！”
在座的不是高官显爵就是名门高士，走哪不是自恃身份要做出一副不染凡尘的风度？这唱啊跳啊的本就是妓子优伶这些下九流的贱民才会做的事。他们和这些贱民，身份云泥之别，这扬州馆好大胆子，竟要他们行此贱民之事，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是什么？
“就是，就是！看在扬州馆怎么也是颇有名号的风月地儿，我们这才给了你几分面子，客气有加。但是，你也不要糊涂了，真把自己当成是个人物了！”
“扬州馆这般行事，莫非是想与在座的大人长老们撕破脸皮不成？”
一片群情激昂，二楼江夜阑眯着眼看着，又是忽然嗤笑道：“可真是沉得住气。”
在他看来，此时蹦出来乱叫嚷的人，虽然也能算得上人物，但在现在这场合，只能算是着急忙慌跳出来生事的小喽啰。真正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几人，全部坐在座上闭目养神，仿若事不关己。
不过，越是这样，江夜阑就越是想逗弄一下他们。

反正对于江湖人而言，仙王露是志在必得。一瓶这样的仙王露，就可以让门派里的年轻一代天赋潜力上升一个档次。那瞬间门派就可实力大涨，这样的好处，是任何门派都眼红的。
既然现在有求于他，那还不是就任他拿捏了？至于是捏圆还是捏扁，那就全看他心情了。
寻常花样早就看腻了，今儿个他就偏要看这些一向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看人的家伙们做他们平生最不屑的勾当。看歌姬舞妓做他们的本职工作有什么意思，只有看这些道貌岸然的高人又是搔首弄姿又是扭胯摆腰的才有趣儿，不是吗？
江夜阑手一挥，薄纱自动放下，他往后一靠，整个人又深陷在柔软的座椅中，舒服的哼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静待好戏开场。
哄闹声越来越大，刘妈又是不得已用内力扩音，这才压住场面。
“各位稍安勿躁，请听老身一言。”
“刘妈妈大可不必多言，今日扬州馆摆明了戏耍我等，还有何好说！”
刘妈闻声一望，小眼睛一眯，认出了这个人，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的长老。好像是……焚天会的附属门派？刘妈在心中冷笑一声，焚天会这等江湖大派，自恃身份不愿当这出头鸟，就叫自己底下的附庸出来叫嚣。
“呵呵，火长老莫急，让老身把话说完呐。”刘妈心里冷笑嘴上娇笑，一脸横肉看的众人都是一阵恶寒。
恶心完众人，刘妈继续道：“这仙王露，是货真价实的万金不换呐！如果真是寻常拍卖的话，若各位有意竞拍，那必定是要大出血一次了，不是吗？若是以物易物，那就算各位有心，也未必能拿出来价值相当的奇物。”
不少人冷静下来之后，也是暗暗点头。若是正常拍卖，那真不是一般的人或势力能吃下来的。
“现在，我们扬州馆为了添个彩头，图个热闹，打算以这样的方式决定仙王露的归属，其实就相当于是将仙王露拱手相送。这般做派，虽说出格，却非法理不合。一瓶仙王露，我扬州馆还送得起！”
多少人心里暗暗咋舌啊！
早知扬州馆财大气粗，可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仙王露本就药效霸道却又世上难寻，每一次仙王露现世，虽不至于引起血雨腥风可也相去不远。一瓶由药毒圣手调制的仙王露，那说是价值连城也绝不为过啊！
不少人本就是收到风声专门冲着仙王露来的，来之前带足了银两奇珍，就是为了与群雄争上一争。不少人都是严阵以待，便是扬州馆开出再苛刻的价码，他们都不会意外。却不想……扬州馆竟是，打算这样把仙王露送出去？当真是大手笔。
“当然了，”刘妈还在继续说，“老身也不强迫各位，若是不愿意参与竞争，老身绝不勉强，一会还请各位静静欣赏就好。”
众人听了又是一愣。是啊！竞拍全凭个人意愿，如今这表演节目也是啊。自己不想买，谁也不能逼你表演。
但众人又是纠结上了：理是这个理，可那是仙王露啊，谁会不想要？就算是拿出全身家当，或者背后下黑手，那都必须要到手啊。如今只是表演个节目，又不会少块肉，相比起来还真是便宜了他们。
可是，可是，真要他们表演节目，又着实太为难他们了，他们哪有什么才艺啊！难道真要豁出这张金贵的老脸来吗？
老实说，也不是不行。
不少人一番思量后，已经开始认真琢磨这事了。
“刘妈妈，不知这节目质量，如何评判？”一阵窃窃私语后，有人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今日是新花魁的大日子，那自然得是要新花魁来评判这个优劣了。”
这话一出，一些原本打算豁出去的人又是一呆。要他们当众丢脸丢身份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才刚做好思想建设，犹如遭雷击。
居然让一个妓子来评判。居然让他们委身给一个妓子献媚。
这太荒唐了！
就算这里是最高贵的风月场，就算这个妓子是最高贵场里的最高贵的妓子，那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妓子的事实。无论如何，要他们给一个妓子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这都是万分艰难的。

“哦，对了，”刘妈仿佛看不到台下的状况，还在笑眯眯地补充着，“各位买主不得由自己的侍从仆役代为竞拍哦。此等大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假于人手，总归是不能服众的。”
这一句话，彻底断了那些想要取巧的人的后路。
但是，如此利益面前，自己那张脸算得了什么？此时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了。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少不参加今日拍卖的姑娘公子们都是从自己的房间涌向各楼层的栏杆处，伸长着脖子，争先恐后的想目睹这史无前例的拍卖方式。
一楼大堂里一根柱子背后，没能抢到好位置的嫣儿阿莲和素华看不到台上的情况，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但这并不影响几人激动地心情。
她们原本还所在房里为辛恬难过呢。想想到了晚上，辛恬一个俊秀的少年，还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就要委身于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下。对于辛恬来说，会比杀了他还难过吧？但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几人急的眼泪都顾不上擦拭，就在飞奔而来的途中风干成了俏脸上动人的痕迹。
宾客为倌人表演？这可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啊！对于已经半只脚踏入风尘的三人而言，其实最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味。
即使是当妓，不同的妓虽然身份一样低下，可是放在实际中，待遇很是悬殊。当红的倌人，身价自然高，接待的客人也不是一般人，客人多半也是客客气气，私下里的打赏也十分丰厚。若是闻名的花魁，平常门庭若市，千金难换一曲，更即使是在王公贵族那里，也能说上一两句有分量的话。平常人见了她们，也得要恭恭敬敬唤上一句公子姑娘的。
但是以嫣儿阿莲这种资质，铁定混不上花魁或者红倌。只是当个扬州馆里普通的倌人，那境况就大不一样了。
以往，只要恩客指了她们，那在付足了银子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掌握她们的生杀的。虽然一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总有一些大富大贵的恩客玩腻了普通花样，喜欢寻些刺激。这种时候，别说是辱骂呵斥，就算是鞭笞火炙，也由不得一声不字。
这种人身依附所带来的，是倌人与恩客之间地位的极度悬殊。别说是为她们表演了，就算是心情好赏她们一个笑脸，也就够让她们感激涕零了。

现在还有这稀奇可瞧，几人也顾不得感怀身世，急忙凑了来。
“来来来！要排队的这边来，不要抢，每个人都轮的上！哎哟，这位大爷这边请。”刘妈已经在招呼上了。
拍台已经被清空，配乐的乐师琴师也已经就位，鼓、胡琴和大锣小锣也已经搬出来了，就是准备着哪位上来要唱戏的。
甚至……镜影眼神也比较好，此时他默默的看着一堆乐器的后面，还摆放着一些钿头银篦乌罗帽，脂脂粉粉绣花裙。珍珠宝石镶嵌在翠玉冠和绣罗裙上，光泽显然极好，就是晃的镜影有点眼睛痛。
这这这，也是给竞拍者准备的？
镜影艰难的扭头看向江夜阑，却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这祖宗脸上的笑意那叫一个愉快，纵然俊美至极，却也欠揍至极。
再度艰难的把头拧正，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镜影知道这又是教主大人整出来的幺蛾子。
千呼万唤之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已经在万众瞩目中上场。
将近两米的身高，赤裸的上身，前纹龙后纹虎几乎盖满了黝黑的皮肤也难掩那如同花岗岩般坚实的蓄势待发的隆起肌肉。更引人注目的是此人竟然满脸横肉，五官都快要淹没在挤作一团的肉中了。此时仅是堪堪露出来的小眼睛里放着摄人寒光，就算他一会要暴起杀人，都不会有人怀疑。
这般极具视觉冲击的家伙也不是徒有其表，光是走个路都地动山摇，刘妈在旁边都有些害怕这个台子会不会被这家伙给震垮。
“各位，这是六煅门的煅体长老，同时也是第一位向仙王露发起冲击的人。他的表现将是如何呢？我们拭目以待。”
“等等，”煅体长老叫住刘妈，“评判的新花魁人在何处？为何还不现身？”
刘妈神秘一笑，目光瞟了一眼顶楼，随后又落到了煅体身上：“在没到他的节目之前，小辛不会出来的，总得给大家伙留点悬念不成？”
煅体没理会刘妈，抬头往上看，发现扬州馆五楼不知何时也是布置了一个薄纱单间。
薄纱飘飘，极具神秘。外面的人瞧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可以居高临下的看见大堂里的一举一动。
煅体点点头，既然新花魁可以看到，他也就不多说什么，清了两声嗓子准备开始。刘妈见状也是赶紧退下台去，准备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