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我翻看以前写过的一篇老文的重写之作，可能是我的第一篇长篇，也可能是个坑。
日更月更不定，估计不会年更吧，年更大家就不用等了。老福特上整理发出。

说在前面：
自从写了个历史文，心力憔悴，这篇文我一点资料都不想查。。。我不懂的自己胡编即可，反正架空历史，大家随意。

第一部
凛冬寒梅

第一章
大寒（上）


腊月廿六, 大寒，大寒之日鸡使乳，又五日鹫鸟厉疾，又五日水泽腹坚。


今年说来也奇怪，虽是大寒，空气中却缺几分寒意。天下五谷丰登，海晏河清，京都内更是一片繁华。巷陌酒肆处处张灯结彩，深府大院内宾客摩肩擦踵热闹非凡，小家小户也有余下的幸福，采买街市，逛勾栏，戏杂耍。哪怕是到了夜晚，大街小巷繁灯夜展，红灯一路连天，车马往来川流不息，依旧是人声鼎沸。宫里传旨：至春节不闭市，更是给这份喜庆热闹添了把柴。


从空中俯瞰京都，繁华盛景空前绝世，欢声笑语混着嘈杂人声快要把京都撑破了，因为天有早暖的前兆，有些人家还带着家里的孩童去京郊放风筝。这其中，就有一个身穿绫罗锦缎的小朋友，带着全京城最大的一只风筝，那风筝做的一只老鹰的图样，需要足足有五个奴仆抬着这驾纸鸢，费了好些功夫才将它放上天。等奴仆将风筝送上了高空，等气流稳定，小女孩才接过了线轱辘，得意地将纸鸢越放越高，引得周围出来玩乐的百姓们的围观。只是她一味的乘风放线有些得意忘了形，没注意到线勾在一棵怪树的树皮上。


那可是一棵有千百年树龄的古树，它甚至还有自己的名字，樗。这棵树的树枝弯弯曲曲，张牙舞爪一般向四方伸展，主躯干也长得歪歪扭扭攀援而上，简直可以用丑陋来形容。没人知道这棵树的品种，它从不结果子给旅人解渴，也不能做木材建造房舍，就这样凭着“无用之用”躲过了千百年。


可就是这样一棵粗壮笨拙的大树，粗糙的树皮却锋利如刀，一下就斩断了风筝线。那只大鸟如主人所愿，越飞越高却再也回不来了。小女孩乐极生悲，承受不住失去心爱之物的打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个身穿金丝鹤纹官服，头戴一品官帽的女人，从赤红色细纹雕花的官轿上，由侍女扶着一步步缓缓走下来。她不急不慢地用已经生皱纹的手拉起了小女孩，上了年纪的浑浊双眼却一直望着那越来越小的雄鹰，直到它变成一个微乎其微的小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纸鸢若是无丝线拉扯着，只能凭风而起，无风而死。它的结局是落在一口覆着金箔的铜制大水缸里，那口水缸下虽然有烧着的炭火，但其中的水也还是如寒潭水一般的冷。纸鸢被冰水浸透，胶遇水则散，龙骨和纸片剥离，彩色的釉绘也被阴开，面目丑陋可怖，完全没有当初的神气。


原来这纸鸢是落在了皇宫之中，可惜没落个好地方，这里可是连卑下的粗使宫人都讨厌的，翠微宫。

翠微宫的主人齐云璋此刻不在殿内，这里冷冷清清一个服侍的宫人都没有，但意外的干净整洁。只是殿内也没什么装潢摆设，只有床一张，书案一张，琴一张，棋一局，花一盏，香炉一座，殿内一点煤炭都没有点，这座宫殿的位置背阴，冬日清寒无比，主人不在更显得凄凉冷寂，空空荡荡。


“姐姐！”忽然一个兴冲冲的声音撞破了院内的寂静。


原来是四皇女齐云曦偷溜进来，本是刚下了学，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想来听姐姐讲书。四顾环视，见四下无人，又见四壁萧然，心下更是四意不平。她不高兴地准备回宫更衣面见母皇，却在路上又撞上了另一对车驾。


“见过三公主。”齐云曦行了个虚礼，甩开袖子就欲离开。


“慢着，四公主这么着急去哪里？”齐云沐坐在轿上眉毛一挑，齐云曦总觉得她说话语调阴阳怪气的。


“我去见母皇。”


“哦，父后要我们今晚一起去他宫里坐坐，四公主不如与我同去？”


“大姐姐去吗？”


“她怎么配？”


这两个问句撞到一起，再搭配着齐云沐厌恶嫌弃的表情，气得齐云曦再不与她言语，径直走了。齐云沐看着齐云曦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这个小祖宗了，摆了摆手，正欲让侍从起驾。轿子却猛的一颠，齐云沐的手戳到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是刚才见齐云曦时，齐云沐未吩咐落轿，轿夫们因为春节将至，心思懈怠，昨晚又赌了一夜的钱，精神不济，手臂举得时间长了发僵，这才闹出了事故。


“混账！落轿。”疼得齐云沐发了怒，但发火并不能缓解疼痛，抓也不是，挠也不是，心中一阵邪火燃烧。

老二齐云宗带着侍从本要从此道走过，但听见拐角外那声尖利的叫声，猜到了七七八八。他面像本就冷，遇到这样的麻烦事，眉头一皱，眼里仿佛淬了层冰。


贴身太监徐福是自小陪着齐云宗长大的，深知自家主子不好管闲事的薄凉性子，在前改道直行，避开了齐云沐那些人。


“徐福，你说母皇找本宫所谓何事？”等离开了是非地，齐云宗突然开口，把徐福给问蒙了。


“这，这。。。奴才自然不敢揣度陛下的心意。”


“是不是你们犯事了？母皇怪罪到本宫头上。”齐云宗冷冷一瞥，吓得徐福打了个寒颤。


“奴才哪里敢啊。”


“少把自己撇的那么干净，你们做的那些事打量着本宫不知道呢？”齐云宗也没发火，但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想把背后这些两只脚的动物都甩得远远。身后的奴仆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一路小跑紧赶慢赶的追着，跑跑停停，在寒冬腊月里，出了一膀子的汗。


走进勤政殿宫门，齐云宗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齐云璋，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昨晚上的雪飘如鹅毛，可一早就停了，宫里的积雪也早清扫完了，哪怕是屋顶砖瓦的缝隙间都发现不了半片雪花。齐云宗因为从未去过翠微宫，所以他才以为宫内最后的那层薄雪都留在齐云璋的头顶和肩头。


齐云宗失了半分的神，他喜欢下雪，这层白色能遮盖住这污浊的世界，让世间只剩下孤单的白，唯一的白，白的高洁，白的不容玷污。可母皇讨厌下雪，雪一停，宫里的人纷纷出动，好像和这些白色的小可爱有仇一般，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都不剩，好像京都下的雪只是场幻觉。他唯有在下雪时站在夏日赏荷的凉亭中，看着白雪纷纷扬扬，飘然而落，不断在心底祈祷着不要停。他想伸手去抓一抓齐云璋身上的雪花，手快触碰到齐云璋的时候，他猛得醒了过来，赶紧抽回了手。如同避瘟神一般，绕过了齐云璋，径直向正殿走去。

冷清的翠微宫第一次有了这么热闹的人气，太医们跑前跑后，伺候那位不受人待见的主子。以往就算是齐云璋伤得再重，也从未得到过赐御医的殊荣，今日不知道陛下是转了什么性子，竟然也顾及起了她的死活。


可太医院上上下下轮流诊了一圈脉，没发现任何异常，除了膝盖处一片青紫，齐云璋就是个正常人。可用了多少法子，齐云璋偏偏一直昏迷不醒，几个太医也没了主意，难道只是太累了昏过去了？她们不敢这么回禀，以为自己医术不精，又是翻古籍查医书，又是煎药，屋子里忙得兵荒马乱。


齐云曦不懂医术，看着她们忙乱，自己没法插手也只能干着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从白天到黄昏，自己也未用膳，正心烦絮乱之时一个转身没留意碰倒了一个送药的小太监，滚烫的漆黑药水泼了一地，瓦罐也摔的四分五裂。她自己向后跌了两步，腰撞在书案的尖角，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上。她本要发火，可见对方汗如雨下的模样，心有不忍，就放他走了。正要起身，见桌案下一本册子粘在桌案下面，出于好奇，她将册子取了下来。


书页在齐云曦手中哗哗翻飞，这本挺厚的书册还差两页就写完了，齐云曦更加好奇，回到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齐云璋工整的小楷，写的非常认真，鲜有连笔。齐云曦酷爱行书，对楷书没什么兴致，只不过当作基本功练练，现在她的字“出神入化“”有时候连师傅都认不出。


“三月初一，小雨。今日母王归府，送给弟弟妹妹们许多的礼物，留给我的也有一书一笔。母王依旧不与我说话，她仍旧很讨厌我，只是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这是她第一次送我东西，以后我要用这本书册，日日记录，学业也不可有丝毫懈怠，辜负母王的心意。”


这本书实在太厚了，齐云曦估计今天是读不完了，所以见到日常琐事又翻了几页，她的心思完全被这本日记给攥住了，身旁的喧闹和人员往来好像全部都消失了。


“四月初三，晴。今日皇祖母诏母王进宫，身为子女我们几个也得幸入宫。弟弟妹妹们是常进宫侍奉的，可我只能留在府里。上阳宫真的好大，我本以为王府是全京城最大的府邸，没想到皇宫如此恢弘。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来到皇宫，所以也很蠢的迷了路，不知怎么走的，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翠微宫。里面没有任何人，到处挂着蜘丝，一番破败的景象。可宫门口却长着一朵很漂亮的小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这让我想起我的小花盆里种的风铃花。母王的香囊用膳时被弄脏了，随手就丢了那个香袋，听甄嬷嬷说，那个香袋是多年前我的父君送给母王的。我就捡了起来，还偷偷在街市上捡回一个没人要的小花盆，看它会不会开出自己的奇迹。


乡民教我的法子，用纸巾将花种盖在土里，撒上水。前几天我每天都要去看一遍，可惜一个星期过去也没有动静，后来心冷静下来，却在一日突然发现纸巾下开出了一个小芽，两个绿色的叶片，一根红色的茎。但最终，因我未料到白日的曝晒（天气本还是温和中带着清凉的，不知怎么的，突然某一天就变得异常炎热）导致它在一日曝晒后枯萎。我百般想救她却终不得。大约80枚种子只活了这一一个，却未逃的过。如今我还是每日给那花盆浇水，即便希望渺茫。”

看到这里，齐云曦心中一阵酸涩，小时候只知道姐姐不得母亲喜爱，常受责罚，却没想到连生活处境都如此艰难。一株被遗弃的花草，都可以撑得起姐姐的欢乐。自己和其他哥哥姐姐处什么东西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也从未受过委屈。可到了齐云璋这里，只剩下母亲的苛责。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姐姐受罚。自己随父后来见母皇，具体有什么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也是寒冬腊月的时节，天气却不似今年这么暖，鹅毛似的雪连续下了两三天，姐姐端着浮着冰渣的铜盆跪在书房外的雪地里，手指浸在水里，冻得通红。她从没见过人抖得那么厉害，如同害了癫痫，她被吓到了，不假思索的问:“姐姐怎么跪在这里？姐姐快起来，雪地里这么冷。”


“你别打扰你姐姐，她要好好反省她犯下的错。”母皇从屋里走了出来，目光冰冷。她几乎不敢相信，母亲此刻的残忍。


姐姐没有开口说话，但她端着铜盆却猛地颤动了一下，抖落了大片带着冰渣的水花，溅在冻得麻木的手指上，还有些飞溅到没有带帽子御寒的头顶。


“母王，回宫也可以反省嘛，这里这么冷，腿会冻坏的。”齐云曦讨好的摆着母亲的袖口，可母亲仍旧不为所动，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


“还嘴硬。”女皇走到齐云璋面前，一把打翻了齐云璋一直端着的水。虽然没有亲历，但那刺骨的寒冷好似冻住了自己的四肢，齐云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她再也看不见那具快被冻死的身体，好像这样自己的良心就会好受一些。


齐云曦的手指用力过度，搅皱了这一页的宣纸。她又胡乱翻了两页，姐姐的日记里，没有说母皇的一句坏话，难道姐姐心中从不生怨堵？她快速浏览着这本日记，搜寻着和母皇有关的内容，可翻看了许多页，多数是齐云璋对时人的议论和对时事的评价，齐云璋写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对先贤的崇敬。忽然，齐云曦的手下一停，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她终于找到了！


“腊月初九，大雪。今日母王在皇祖母的寿宴上喝醉了，我很害怕，倒不是怕她考我功课，只是母王有时候喝醉了下手没有轻重，她看见什么就会用什么打我，上次我的脊柱险些被插门的门板打断，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导致拉下了许多功课。但今天，她好像有点不同，她，她，她。。。意外的很温柔。”


齐云曦屏气凝神看到关键处，正要继续看下文，忽然左手被人拉住狠狠的拽了起来，齐云曦抬头一看，齐云璋面有愠色，正用双眼瞪着自己！


（今日已经把明日份的更了，明天休息一下，不出意外下章有拍。）

第三章
大寒（下）


“姐你醒了啊！”


“给我。”


齐云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慢慢将东西交了出来，还带着几分不甘心。


齐云璋没什么耐心，一把扯过来，摔在地上，指尖腾起一颗小火苗，一甩手，火焰奔着自己的猎物而去。齐云曦愣了一会儿，她没想到姐姐会直接烧掉珍贵的日记，这可是近十年的心血，等她用风诀灭掉火时，日记已经烧了一个角，焦黑的边缘扭曲着翻起，齐云曦心疼的将日记拾起来，抱在怀里。


“交出来。”齐云璋扶着桌子站着，气势上却远远压了齐云曦一头，齐云曦退了两步，咬着唇摇了摇头。


齐云璋不与她多说，左手扶着墙撑着自己半残的身体，一步步逼近，右手与齐云曦过起招来。齐云璋的武功是女皇亲授，手法干脆利落，齐云曦被迫挡去迅疾的掌力，可胳膊挨只挨了一下就连连又退了两步，她没想到姐姐是来真的。


“给我。”


齐云璋一瘸一拐的继续逼近，齐云曦已经无路可退，腰已经抵在桌沿上，可手中还紧紧攥着日记。


“都是我的错，求姐姐不要烧了它，这可是你十年的心血。”


齐云璋听见此话，她虽然没有应答，脸色却更加难看。为了让齐云璋抓不到日记，齐云曦翻身将手臂伸出去，孩子气的举动让齐云璋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忽然齐云曦感到腰上一沉，随后“啪”一声响亮的疼痛在自己屁股上炸开。齐云曦吃了痛，却还是没有认怂，齐云璋见此手下的用了两分力道，一连串巴掌扇得噼啪作响。


齐云曦第一次挨打，没想到真的这么疼，疼得齐云曦想一下子窜起两尺来。她下意识想挡，手却被反擒在背后。


“姐姐，疼疼疼！”


“最后一次机会，把东西还我。”


“你如果答应我不烧它，啊，别！”


腰带一松，裤子瞬间被拽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齐云曦不知所措，又羞又怕，这下子算彻底慌了神。


“疼疼疼疼疼疼！”


又是十几下将雪嫩的肌肤扇得通红，齐云璋打的很均匀，其实现在那红热腾腾，还挺好看的。


可齐云曦却不这么想，赤裸的皮肤挨巴掌和穿着裤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又急又快的掌风劲呼，烧得她龇牙咧嘴，脑海里只有身后不断炸裂的疼痛，不由得丢人的挣扎了起来。那清脆的响声，以及肌肤直接接触空气的清凉之感，更是加重她的羞耻。


齐云曦疼得手掌还未打下来，身体已经被吓得打颤了，齐云璋见她这么可怜的模样，也打算结束这场闹剧。齐云曦左右顾不得，不注意间被齐云璋一把夺去了东西，高高一抛，宣纸在空中被巨大的火舌吞没，齐云曦亲眼看着那整整一本工整的小楷烧成焦黑碎末，落在地上。齐云璋看着自己的日记付之一炬，最后只留一屋浓烈刺鼻的味道，味道总是能潜藏在记忆的最深处，这是对她唯一的安慰。她松开了被按住的齐云曦，自己一瘸一拐的找来了簸箕，将灰烬收拾了。


（明天临时有点事，不在家，今天先发出来。）

第三章
大寒（下）


“姐你醒了啊！”


“给我。”


齐云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慢慢将东西交了出来，还带着几分不甘心。


齐云璋没什么耐心，一把扯过来，摔在地上，指尖腾起一颗小火苗，一甩手，火焰奔着自己的猎物而去。齐云曦愣了一会儿，她没想到姐姐会直接烧掉珍贵的日记，这可是近十年的心血，等她用风诀灭掉火时，日记已经烧了一个角，焦黑的边缘扭曲着翻起，齐云曦心疼的将日记拾起来，抱在怀里。


“交出来。”齐云璋扶着桌子站着，气势上却远远压了齐云曦一头，齐云曦退了两步，咬着唇摇了摇头。


齐云璋不与她多说，左手扶着墙撑着自己半残的身体，一步步逼近，右手与齐云曦过起招来。齐云璋的武功是女皇亲授，手法干脆利落，齐云曦被迫挡去迅疾的掌力，可胳膊挨只挨了一下就连连又退了两步，她没想到姐姐是来真的。


“给我。”


齐云璋一瘸一拐的继续逼近，齐云曦已经无路可退，腰已经抵在桌沿上，可手中还紧紧攥着日记。


“都是我的错，求姐姐不要烧了它，这可是你十年的心血。”

明日份的更新

齐云曦突然哭了起来，听着那啜泣的声音，齐云璋走过去，为齐云曦提上裤子，将最小的妹妹搂在怀里。


“姐姐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齐云曦呜咽着，将眼泪鼻涕蹭了齐云璋一身。


齐云璋没有说话，深深吸了口气，那味道烟熏般的呛人。


桌子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因为太医们都查不出齐云璋的病因，索性医头风的太医开了治头痛的药，以治脾胃出名的太医开了医治脾胃的药，胡乱一起，将草药包堆起来算一座小山了。


齐云曦见齐云璋腿脚不便还在为自己收拾屋子，心里更难受了，取来了治外伤的药，跪在地上，为齐云璋上药。手法轻柔，细致，估计是用完了她这辈子的耐心，完全不像是齐云曦往日的作风。


“其实，我是装昏。”


齐云曦一愣，对上齐云璋温柔的目光。


“你不必担心我。”


“不，我要担心你。”


齐云曦擦干净手，满意的看着自己涂得到处都是的药膏，自以为杰作。


齐云曦不肯让齐云璋为她上药，不知道为什么挨打的时候很疼，可过了一会儿，几乎没什么感觉了。齐云曦偷偷掐了自己屁股一下，嘶，倒还是剩点东西。


泡在水缸内的纸鸢，半个身子已经被冻起来了，姐妹二人终于注意到了这只庞然大物。齐云璋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风筝，稍微检查了纸鸢的残骸，发现其中有许多机巧，从未见过。自从西藩开辟海路，前往朝拜，就带来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昨日午后，刚接到消息，西藩派使臣朝贺，还带来一种叫“火车”的东西，女皇当即临轩设朝与众臣商议。但天公不作美，群臣刚到齐，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却丝毫不影响，君臣在雪中争执不下的“热情”。齐云璋因为端来的茶烫到了女皇，被罚跪在殿外，听完了这一场激辩。


母皇自从见识过西藩的物件，就着了迷，设立了鲁班营，专攻机关制造，非常希望接见使者。可以南宫太师为首的多数大臣都在和母皇唱反调，母皇说一句，群臣就有一百句话等着她。齐云璋跪在一旁听得都着急了，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了，母皇走到她面前，冷冷问了句：你也赞同她们吗？


齐云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怦怦直跳的心脏冷静下来，母皇已经走进勤政殿，将她撂在一旁不再理睬了。

齐云曦在宫门口与齐云璋依依惜别后，坐上了皇后派来的轿辇。冬日里天黑的早，黄昏的刹那璀璨过后，暮色将近。齐云曦心中有事，她知道父后一定是知晓了母皇将自己迁入翠微宫，她一项不擅长应付父后令人烦闷的唠叨，头先疼了起来。


果然，看着父后担忧的站在坤宁宫门口，她长谈一口气，下轿行礼，由着父亲拉起自己的手走了进去。


“你怎么又不听话，惹陛下生气。平日里给你说了，要好好读书，好好习武，讨你母皇的欢心，你全当作耳旁风，如今怎么着了？齐云璋她如果欺负你，怎么办？你和你母皇对着干吃亏的只能是你，而且你母皇都是为你好，你听点话行不行。。。”


齐云曦头痛欲裂，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听着父后将平日里的话一遍遍的重复，一点新意都没有，她的耳朵都快磨出老茧。但她也不能发火，父后平日里没什么事做，只能做些无所谓的闲事。翊坤宫内少开了朵花，都足够让他忧郁，每年都要数着京城下了多少场雨。为了讨母皇的欢心，连饭都不好好吃，饿得整个人都有些脱相。可虽然后宫佳丽远超三千之多，母皇却不常来后宫，更不用说父后宫中，她知道寂寞无聊的人你再不让他说话，会把他逼疯的，所以也愿意来父后这里坐坐。


齐云沐也迎了出来，脸上带的笑意撞上了齐云曦的冷眼，也冻了个彻底。


“父后逼她作甚，吊着脸色给谁看？就是父后宠坏了她，祖宗不许后妃干涉皇女的教养，真是有远见。男人连内丹都不能修炼，什么事都要女人顶着，还是躲起来不要见人的好。做父亲，也该和子女隔开，不然只能教出来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


齐云沐阴阳怪气的又训起父后来，借机带上骂了齐云曦。


“***骂谁呢！”


齐云曦一直看不上她，心里顿时窜起一把火，一把推开父后，引雷咒，挥拳相向。齐云沐也不躲，她谅齐云曦不敢在宫里打她，在宫里使用武功本就是一大禁忌，在加上手足相残的罪名，足够齐云曦喝一壶了。她听说了今早在勤政殿里发生的事，只恨不得母皇狠狠揍齐云曦一顿，真是可惜了。


齐云曦见齐云沐不用内力护体，知道她是在挑衅自己，她更知道，自己现在该收收脾气，可是看着齐云沐嚣张的笑意，她实在不想收手。只在齐云沐的脸上揍了两拳，齐云沐就喷了一脸鼻血，昏死过去。


南宫皇后吓坏了，他想去拉齐云曦却被齐云曦的雷咒电到了掌心，通体而过一阵剧痛，他因为饥饿本就身体不好，这一下可算是伤的不轻，捂着心口跪在原地。坤宁宫的武常侍见此乱撞，赶紧上前拉开了齐云曦，齐云曦此时毕竟还是个孩子，力气和内力都比不上大人，很快就被制服了。


“不准碰我！”


齐云曦被跪按在地上，奋力的挣扎着。


“快放开她！”


南宫皇后冲过去，推开常侍，心疼的将孩子搂在怀里，眼睛又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齐云沐，泪水婆娑，却又不知所措。


这种无能为力之感太熟悉了，他的一生都圈禁在这种绝望之中。儿童时，他被母亲责罚约束，所以他以为长大后就好了。但成年后被妻主关在笼中，只当做一只好看的鸟来豢养，高兴时哄哄，不高兴时甚至还会挨打。如今连女儿都这样对他，好像他做什么都是错，什么不做也是错。身为男儿，本身就是一种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