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19）/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惠子已经走了，看样子马克跟她说的事情的确很重要。

我拨通了她的手机，然后我听见她在电话那头急慌慌的说了句：“是你吗？我现在有事，见面再和你说。”

上午十点，惠子回到了公司，我跟着她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了。

“我们的机会来了。”惠子抑制不住的兴奋，双手搂了我的脖子。

其实惠子说的机会是办自己的公司。她告诉我马克答应先借她一笔钱去开户，然后等一切办妥了再把钱提出来还给他。

“哦？为什么？”我有点意外，“开什么公司？什么生意？”我一连串的问着，“说来话长了，你别管了，到时候有你忙的时候。”惠子说完笑着冲我做了一个鬼脸。

“你要小心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我有些担忧地提醒惠子，“我不管，关键是机会，我怎么都要试一下的。”惠子的表情简直就是大义凛然。

“那公司的事情怎么办，你也不能现在就离开啊。”我仍然不放心地说着，“你现在的位置已经不错了，别套不着狼完了把孩子也给丢了。”我打趣似的给惠子泼冷水，“怎么会呢？我也没说要离开公司啊。马克也算是我们公司的顾客了，我跟顾客一起出去办事情，天经地义。”惠子露出狡黠的微笑接着说： “至于办的什么具体事情，我不说公司不会知道的。”“你打算连我也瞒啊。”我悻悻地嘟囔着，“呵呵，是啊，我打算挣了大钱一脚就把你给踢飞了。”惠子又露出了小女人似的做派，接着亲昵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走出办公室后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临近中午了。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下意识地抽出根烟点着了，然后我突然想起了公司的规定，赶紧把它掐灭了。

靠，寄人篱下的日子就是这样，什么都得按照别人的意思来，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能自己开公司真的是一件好事情。

下午的时间惠子把周克挺交给我就跟着马克走了，我看着他们一起钻进了一辆奔驰500。“这车是马克的？”我回头问周克挺，“是啊。”周克挺说完转身就走，我只好跟着他去打出租。

坐在车里我们都一言不发，我几次想问周克挺惠子和马克做生意的事情，可是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虽然马克是周克挺带来的，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并不是很清楚。想到这里，我偷偷地笑起来，感觉这开公司怎么有点象做贼啊。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0）/她叫小莲


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和周克挺一起去银行把汇票弄清楚之后，我带着他去了ktv包房。

那里的老板是个女的，跟我挺熟，我过去经常流连于此，一半是跟着阿劲，一半是工作需要。

“喂，新来了个不错的，要不要找来陪你们啊。”见我进门，女老板迎上来跟我打招呼，“小伙子，看不出来啊，呵呵。”周克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嘿，哪里啊，她逗我玩呢。”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老板先给我们安排个房间。

凭心而论，这里的条件不算太好，在上海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但是公司的考虑是，带客户去那些会员制的夜总会，一晚上怎么也得万儿八千的，既不合算也负担不起。而我第一次见到周克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象他这样的老男人，随便弄几个女的也就把他打发了。

我把周克挺安排进了包房后就出来了，跟老板说先叫两个小姐去陪他，费用算在我头上，然后我点了支烟，准备离开。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

带着满脑子的狐疑我顺着包房外面的过道走了好几圈，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然后老板赶紧就跟了过来。“嘿，你别跟个便衣警察似的瞎逛啊，小心把人都吓跑了。”她撒娇似对我招着手，让我觉得即使是风尘中的女人也一样的充满了韵味。

“姐姐，你看我象警察吗？”我趴在老板面前的吧台上轻松地说着话，“你？象啊，又英俊又潇洒的，当然象。”老板说完一指自己，“我象警察他姐，哈哈。”

她笑得真是挺认真的，仿佛这就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那使我在一瞬间觉得她活得比我强多了。

“你转了半天有没有看上的啊，告诉姐姐，姐姐让她去陪你，不收你钱。”老板半真半假地怂恿着我，“有啊，就我们说话时候从过道走过去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我装出努力思考的样子，“谁啊，长得什么样的，头发是长是短？”老板笑咪咪地看着我说，“我没看清楚，就我刚出来和你说话那会儿？”我边说边使劲地帮她回想着，然后老板突然就哦了一声：“你说的是她呀，行啊，有眼光，是个新来的美人。”“她叫什么？”我赶紧问了句，“她叫小莲，好听 吧。”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1）/多么老套的情节

听到小莲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首MTV——《阿莲》，画面中是我已经熟悉的高楼大厦和不太熟悉的上海。

我几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进了包房里，静静地等待着将要上演的一幕。即使小莲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可是我知道我太熟悉那个身影了。

分开的时候她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可以联系的方式，甚至到后来我发现她连手机号也换了。现在的我木雕一样地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脑海中清晰地响起了她的声音：“别找我，也别找阿劲，我要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先生，你好。”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没有吭声，然后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迷茫。

“啊！怎么是你？”她轻轻地惊呼着，“是啊，是我。”我努力地挤出了一点笑容，“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是啊，老朋友重逢了。”小美令我惊讶地迅速恢复了平静，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坐下了。“怎么你也有闲心跑这里来开心了，惠子呢？”她带着调皮的笑容，很熟练地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着了塞到我的嘴里，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根使劲地吸了一口。

“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没理会她的问话说了句，“算了，别问了。我陪你唱歌吧。”小美递给我一只话筒，自己开始对着电视唱了起来。“告诉我怎么回事！”我站起身来盯着小美又问了一遍，她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自顾自地唱着，然后，我转身走了出去。

“听说是为了男人的事情自杀过，后来又有点酗酒经常误事，所以到现在连工作都找不到了。”老板悄悄地对我说着，接着问了句：“你问这干什么？别给姐姐找事啊。”我听了，赶紧应了句：“放心吧，绝对不会。”

回到包房里我发现小美还在唱，摇头晃脑地就象喝多了酒一样。我慢慢地走了过去，然后我听见唱歌的声音嘎然而止，紧接着宛如从地下传来了最压抑的哭泣声。

“你、为什么、要问啊。”小美转过身来抱着我的腰，用力地搂着，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而伤感迅速地占领了整个房间。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2）/你会离开上海吗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离开上海吗？”回到家里，我询问着躺在我身边的惠子，“恩？为什么问这个？”惠子显然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毫无准备，然后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应该不会吧，既然留下了，为什么要离开呢？”

是啊，为什么要离开呢？惠子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始终就是要向前走的，如果回头了，就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为什么不走？”我想起在ktv包房里，自己同样地问着小美，“离开这里，你可以重新开始。”我使劲地抱着她说着。小美听了，只是摇了摇头，回答我的，只有凝固了的空气。

“我看见——，”我下意识地想说出小美的事情，可是又忍住了，“我看见马克了。”“哦，在哪里？”惠子马上就翻了起来，“下午在、外滩的时候。”我小心地撒着谎，“切，看错了吧。马克下午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惠子转个身又躺下了。“跟你在一起，你们干什么啦？”这下轮到我好奇了，“没干什么啊，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惠子有点生气的样子。“你以为我想到什么了啊，我是问你和他开公司的事情！”我加重语气回了一句。

“嘿嘿，我逗你玩的，傻瓜。”惠子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一翻身就趴在了我身上，像个蜘蛛一样裹住了我。

我安静地躺着，任凭惠子猛烈地亲吻着我的胸膛和小腹。这个女人有着强烈的进攻欲望，隐藏在文静外表下的，是一颗骚动不安的灵魂。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比迷恋着她充满野性的肉体和做爱的疯狂程度，那使我每一根神经都为之跳动和崩溃，然后，在我快要达到高潮的时候，我的意识渐渐地混沌起来。

完事后的我大汗淋漓、浑身瘫软，同样浑身湿漉漉的惠子仍然不依不饶的。见我闭着眼睛，她大声地提醒着：“喂，不许睡着了，陪我说话，听见没有。”“听见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有气无力地答着腔，“嘿，马克把资金汇到我的账户上了。”惠子说着，表情极度兴奋。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3）/我不会开车，因为我有司机

一直以来我都担心马克和周克挺合伙欺骗惠子，因为我认为，任何利益的获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从目前看来，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而惠子也终于有机会开自己的公司了。

到了周末， 仿佛是为了提前庆祝，马克开着他的奔驰车来了，他要带惠子和我去郊外野炊。

好车就是好车，即使是在高速公路上以每小时150公里的速度行驶我仍然没有感觉它丝毫的晃动。看着马克专心开车的样子，我突然自欺欺人地想起了一句话——我不会开车，因为我有司机。这句话是阿劲说的。

记得刚到上海的时候我们碰上了一个从威海来的小伙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我们那儿差不多家家有车。”小伙子眉飞色舞地显摆着，“我爸送我来的时候说了，等我毕业一参加工作就给我买辆蓝鸟。”

“你们家怎么还买蓝鸟啊，买辆大奔多好啊，气派。”阿劲故意逗他，“唉，大奔有什么好的，我喜欢蓝鸟，bluebird,多浪漫啊，不象奔驰，念着就跟‘笨死’似的。”小伙子根本没有察觉阿劲在使坏，依然神气活现的。

“蓝鸟就蓝鸟吧，”阿劲有点烦了，“不过你会开车吗？”他仍然是揶揄的口气。“会啊，我早拿本子了，找个驾校交钱就行，也就几千块吧，便宜。”小伙子丝毫不理会阿劲的表情，接着反问了一句：“你会开车吗？”“不会，我不会开车，因为我有司机。”阿劲说完哈哈大笑。

“嘿嘿。”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音，“怎么啦，想到什么了？”惠子偏过头来问了句。我听了，一股失落的情绪顿时涌上了心头，但是我回答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

是的，阿劲是我的朋友，即使我对他的一些表现深恶痛绝，但是我不能忘记曾经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些艰难或者是快乐的时光。自始自终他没有对不起我，他对不起的只是小美，那个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一个梦的小美。

象奔驰这样的好车其实是挑路的，倘若不是交通发达、路况良好的上海，它的性能将无从发挥。人有时候也是这样的，什么样的能力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而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人比车多了个大脑，多了点不切实际的欲望。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4）/我要和他说清楚

发达国家的游客听惯了诸如歌剧似的高雅艺术，对非洲一些部落的敲树桩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它是天籁；久居城市的小资们过惯了灯红酒绿的日子，对抽空回归自然是情有独衷，几乎成了必修课。

相对而言，我和惠子出门的次数比较少，因为我们还够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小资。但我知道阿劲是，只不过是他消费，别人掏钱。

我们到达的时候发现来的人挺多的，一伙一伙地如同过江之鲫。我突然想到一个非常有名的相声《钓鱼》，里面有句纯正的天津话：“您别着急，明儿还一拨呢！”

我和惠子跟着马克下了车，然后我发现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瞟着我们，那意思好象是说——你们三个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在上海，白领找老外一点都不稀奇。从那些人的眼光中看，我估计他们可能把惠子当成了马克的女人，而令他们难以确定的就是，我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我干脆就搂住了惠子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竖起了拇指大声地夸奖着：“马克，你车开得真不错。”

凭心而论，马克挺能干的，尤其是会烤肉串，吃得惠子一个劲儿地直点头。我说来来来你们都嚐嚐我的手艺吧，结果惠子刚咬一口就吐了，皱着眉头质问我：“你把卖盐的打死了，太咸啦。”我说不会啊我试试，结果我一试就把我自己烤的都试完了。

吃完后我自己找了个地方躺下了，没办法，喝水喝多了。惠子一边吃着一边和马克聊着天，不时崩发出开心的大笑。然后，我突然听见马克冒出了一句：“I love you.”

我腾地一下就坐起来了，眼睛使劲地盯着马克的后背。惠子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看我，赶紧走过来蹲在了我面前，小声地说了句：“他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

马克也回过头来，这次我发现他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然后他一指我，对着惠子说：“我不能忍受了，我要跟他说清楚。”

“不要！马克！”惠子大喊一声，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5）/生活充满了戏剧性

戏剧来源于生活，而生活也充满了戏剧性。倘若不是马克固执地暴露，我可能会继续傻下去，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惠子已经离开了。

其实马克帮惠子开公司是真的，而且允诺惠子不用归还他投入的注册资金，不过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惠子和我的关系。我早说过象惠子这样的女人对男人具有绝对的吸引力，而马克从第一次见到惠子，就被她迷住了。

马克帮惠子开公司的条件就是惠子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起初惠子拒绝了，但是当她和马克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这个男人也不错，甚至比我更优秀。

我知道很多人对上海人有看法，认为他们太现实、太势利。惠子不是上海人，她只是力图扎下根来的一粒种子，但是后来她发现，马克可以带她走得更远。

事情的起初惠子仅仅是出卖了自己三年的青春，而且附加条件是绝对不可以让我知道。但是到了后来，马克被惠子完全征服了，他开始提出了新的要求，结婚。

面对马克闪电般的求婚惠子开始动摇了，她知道和马克结婚意味着什么，那几乎就是每个女人都曾经有过的美丽梦想，仿佛摆在她面前的一扇大门，只要走进去就整个地脱胎换骨了。

我是个好男人，可绝对不是个理想的男人，这一点惠子比谁都清楚，但是她不清楚的是应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撕下面具。

人生有很多时候都像一场梦一样，我本以为可以按照某些固定的轨迹走向未来，可是醒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我是我，梦是梦。

站在男人的立场我可以很清楚地了解马克的心情，如果仅仅是肉体的欲望他完全可以表现得更从容些。但是他真正地爱上了惠子，而爱绝对是自私的。

“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我玩得起。”面对哭成泪人一样的惠子我尽量地保持着我的尊严，“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可以离开我，但是不要侮辱我。”

“阿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惠子紧紧地抱着我的双腿，泣不成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我加重了语气，怒火中烧，“我真的、不知道，阿勇，因为我爱你。”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6）/有了房子就有根儿了

九月，上海的夜晚激荡着冰凉的气息。站在阳台的上的我，身边已经没有了惠子。虽然我并没有感觉孤独，甚至连最初的伤感都渐渐地消散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强烈的失落，我，真的很失败。

马克看出了惠子的犹豫，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仿佛是在赌博。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即使是赌博，他下的注肯定比我大。

事情的结果，举棋不定的惠子在我坚决的态度之下彻底放弃了抵抗，马克成了这场游戏的最后胜利者，而我失去的，似乎不仅仅是爱情。

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曾经郑重其事地对着全班同学说：“你们的人生目标其实就是你们内心永不满足的欲望，只不过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已。”对于我来说，留在上海是我的选择，而对于惠子，嫁给马克也是她的选择。

“阿勇，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没有时间耗下去的。”这是惠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至今我都没有怀疑过它的真实性。好车也要挑路的，宛如奔驰一样的惠子也不例外。

我知道她迟早都要离开公司，准备结婚后跟马克去英国，可是我更知道自己无法再去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哪怕是一天、一个小时、甚至是一秒。于是在惠子离开我的第一个工作日，我辞职了。

惠子深知我的性格，她没有再来找我，但是马克来了。

马克来的时候带着一张支票，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那是惠子的意思。惠子希望我在上海真正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有了房子，就有根了。

在寒暄了几句之后马克掏出了支票，我本能似的想拒绝，可是最终我收下了它。有些事情是需要划上一个句号的，无论结局是否完美。我选择了上海作为我演出的地点，现在终于谢幕了，我想，我应该选择离开了。

(未完待续)

人面桃花（27）/上海仍然是上海

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渴望回到家乡，如同期望在肥沃的田野里找到自己原本丢失的根系。但是，在临走之前，我要见见小美。

坐在车上，沉默不语的我透过车窗再次地欣赏着上海的夜景，欣赏着它细微的局部。然后我突然发现，我一直感觉到的上海，更多地是我自己的幻想。

“她已经走了。”老板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而我马上就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这是她给你留的字条，你看吧。”老板从吧台上的酒瓶下抽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我。

我知道，小美就象当初的阿劲，彻底地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唯一能留下的恐怕只有我脑海里依稀的记忆。

上海有几千万人口，我认识的只不过是海洋里的几颗水珠。现在，他们就安静地沉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默默地出演着自己的剧本，仿佛做着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我退掉了房子，孤身一人走向了回家的路。

临走前我做了平生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我把马克给我的支票捐给了红十字会，那代表了我的尊严。

我本想留一部分给小美，让她去戒酒。可是她走了，而我怀里，揣着她最后留给我的那张字条：别再找我，我要你好好地走自己的路。

我背着行囊站在站台上，静静地等待着火车的到来。九月的上海，开始迎接从四面八方奔跑而来的莘莘学子，我几乎可以肯定，那里面有我、阿劲、惠子、还有小美。

“呜——”地一声，汽笛长鸣，送我回家的火车慢慢地驶近了。希望在我的心里开始滋长，但同时我默默地想着——即使我走了，上海仍然是上海！

（全文完）

普通工人一个，二十年前开始写小说，公号：工人作家，有兴趣的朋友请前往指教。

纯文学，非网文，坚守那一点点的心灵家园，感谢楼上各位的鼓励。

赖狗子（1）/三年把这个班搞垮

赖狗子是个工人，他这个外号有两层意思，第一是赖，第二是爱叫。那天逃班去跟几个哥们斗了几盘地主，见荷包鼓起了不少，赖狗子就跑了，说自己还要去班里报个到。结果走到厂办公大楼的时候，就看见“小妾”跟着厂长匆匆忙忙地从里面出来，臀部很有节奏地扭来扭去，很快乐的样子。



“我操，他还是扭得那么性感啊！”赖狗子这样想着，放肆地大笑起来。



赖狗子跟“小妾”是技校同学，毕业后都分配到了厂里，两个都是电工，只是混了十多年了，赖狗子还是电工，“小妾”却已经是劳资科长。



（一）

回到车间，人还没有到班组，赖狗子就看见班长徐爱珍满面怒气地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半天。见到他冒头，徐爱珍就忍不住地大叫：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赖狗子听到，赶忙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我刚去上厕所了。上厕所？我怕你是掉到厕所里了吧！徐爱珍揶揄着：快回去背东西，明天就要检查了！



你说你象个搅屎棍一样每次检查都是你过不了关每次都害班里扣分把个红旗班组都搞落了，一边走着，徐爱珍象个跟屁虫似的喋喋不休。相反赖狗子却是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只是在走进班组之前嬉皮赖脸地下了保证:好了，我这次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定让你得个优秀班长玩玩。徐爱珍一听，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扭过脸去再不理他。



班组里，所有的人都在老老实实地背规程，赖狗子看见了，就浑身不自在起来。走到墙角的长条椅子边，赖狗子顺手拿起安全记录本翻了翻，觉得实在没有什么看头，刚要扔掉，却发现徐爱珍又在瞄他，只好一屁股坐下了，眼睛盯在本子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徐爱珍看见赖狗子拿了只笔好象在本子上写什么，就问赖狗子你在写什么？赖狗子听了，抬起下巴伸出手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要干扰我。



其实赖狗子所在的班组在他来之前一直是厂的红旗，班里的人经常可以混点好处，比如每人发个百把块钱、弄个蒸饭锅、搞条金利来的皮带什么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不要白不要。不过这种小富即安的思想在赖狗子来了之后被慢慢地扭转，因为赖狗子说：你们一群混子，不晓得班长拿了几多吧？于是就有人恍然大悟地说了：是的呀，班长儿子结婚用的踏花被好象都是得的啵！



既然有人开头，自然有人响应，班里的人闲下来就开始讨论收集汇总关于评上红旗班组后班长所得“战利品”及使用情况，结果发现，班长得的好处大得象蛋糕，分给工人的好处小得如芝麻。很自然地，大家都感觉忿忿不平，这还得了，这个红旗班组不要也罢。既然不能共富贵，干脆一起活受罪，于是私下里商量好了，干活要偷懒，检查要捣乱。



不过话虽这样说，似乎是受到长期严格的班规约束，每次干活，大家还是跟个乖乖儿一样叫做什么做什么；每次检查，大家还是习惯性地精神百倍，见了检查组的人就象是老鼠见了猫。见此情况，赖狗子就象打了鸡血一样地跳了出来：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第一年，我让它红旗拿掉；第二年，我让它当不成先进；第三年，我把这个班彻底搞跨！



赖狗子倒是说到做到，班长派活儿，他表面答应暗地里使坏，小修搞成中修，中修搞成大修，大修恨不得搞成报废；逢到检查，他是检查之前拿个本子在班长面前摇头晃脑，检查的时候结结巴巴背不出几个字，回回害得班组出丑扣分。



结果，五年后的今天，曾经的红旗班组真的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得到过任何荣誉了。就在去年，这个班的老班长实在受不了，主动要求走人，于是徐爱珍就接了手，她比赖狗子小两岁。



(未完待续)

赖狗子（2）/“小妾”又结婚了

“恭喜恭喜啊！”餐馆里人声鼎沸，下班后的赖狗子去喝喜酒，刚到门口，他就右手就伸出来热情地跟新娘紧握着，左手迫不及待地把红包往女人的婚纱里塞，因为找不到口袋，那只手就蜻蜓一样地乱点起来。看到这里，新郎“小妾”连忙把红包抓过去，伸出胳膊拦在赖狗子的身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把他让进了大厅。



“他妈的，二婚还搞得这么隆重！”看见来了很多人，赖狗子就近扯了把椅子，屁股还没有落下，嘴里就开始嘟囔。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端了杯茶开始仔细观察新娘子：人蛮白、年轻、个子不高但小巧玲珑、五官很漂亮、小腿很细、屁股很圆……



年过三十的赖狗子还没有结婚，女朋友倒是谈过一大堆，用他的话来说，女人就象春天的韭菜，吃了一茬还有一茬，永远是新鲜的。不过，天天吃新鲜是要本事的，他赖狗子年轻的时候还可以仗着油嘴滑舌蒙骗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时间一长，看见鲜嫩的韭菜他也只是过过眼瘾，除了流哈喇子，再也没其它的办法。



和赖狗子相反，“小妾”当初却是找了个比自己年纪大6岁的老姑娘。女孩的爸爸当时是厂生产科长，性格古怪言语刻薄不说，单是相貌就让很多处于“发情期”的小伙子退避三舍。但是“小妾”跟他爸爸说了：她比我工资高，有条件分房子，她爸爸比你牛，她家比我们家有钱，她妈妈很喜欢我……不过话没说完，他爸爸老了脸骂了句：你他妈的比谁都丢人！



不过当初饱受非议的“小妾”过得还真比赖狗子好，电工没干三个月就调到了车间当工会干事，没一年就又突击入了党、聘了干，从此就工段书记、车间副书记直到劳资科长，算是平步青云。就在今年一月份在天沐温泉举办的技校同学会上，这家伙穿着三角裤衩子站在围拢了一圈的同学中间厚着脸皮对参加的老师说：嘿嘿，你原 先还不看好我，现在我混得最好！结果，赖狗子当时就狂笑起来：哈哈，老师，你莫听他的，他找的老婆是我们班男生老婆中最丑的一个！



当 然，“小妾”的丑老婆已经把他给甩了，因为自从“小妾”发迹后就开始在外面搞三搞四的，弄得女人觉得很没面子，于是就吓唬他说要跟他离婚，结果“小妾”巴不得似地就答应了，只是离婚后怕别人说自己没良心，偶尔也会买点东西去看看自己的儿子，顺便给退了休的老岳父带条烟，弄得挺仁义的样子。



对于“小妾”的做派赖狗子一向是看不惯的，于是在婚宴上这家伙就赶本似地吃呀喝呀，结果回到家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象头死猪一样。

(未完待续)

赖狗子（3）/扣钱算我一个人的



第二天赖狗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习惯性地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看，乖乖，16个未接电话!打开一看电话号码，全是班里打来的，他这才想起来，今天班上要检查。



赖狗子赶到班组的时候检查组已经走了，全班的人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象是在生闷气。“你怎么回事啊？”看到赖狗子，徐爱珍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今年车间好不容易又给我们班组一个名额这下子又泡汤了！”



“关我什么事啊。”赖狗子硬撑着回答。



“不关你的事？大家辛苦了一年没有出事，这下先进没有了，每人还要倒扣200块钱！”徐爱珍刚说完，班上的人就七嘴八舌地开始声讨赖狗子。



“你们自己蠢还说我，”赖狗子还在狡辩，“跟检查组说我到开关站去了不就结了？”



“是啊，你真聪明，你聪明得会写诗啊！”徐爱珍冷笑着，拿起安全记录本扔给了赖狗子。赖狗子接过来翻开一看，扑哧就笑了。



按照厂里的规定，安全记录本严禁乱涂乱画，否则严格考核。然而就在这个班的安全记录本上，每一页都写了一句，前四页写的是：久旱逢甘雨——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不举，金榜提名时——同名。赖狗子一看，正是自己的“大作”。



“其实我写得蛮认真的，你看，”赖狗子皮笑肉不笑地走近徐爱珍说：“真正地一笔一划，还没有错别字。”



“你——！”徐爱珍似乎要发怒，不过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她还是放低了声音说：“你要是真想留在这个班，拜托你做点好事吧。”女人就是女人，说完话的徐爱珍眼圈居然红了，这使一向吊儿郎当的赖狗子有点猝不及防。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慢，不好意思再提前跑路的赖狗子就象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栓住了，于是百无聊赖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上厕所。好不容易等到响了下班铃，赖狗子正准备回家，徐爱珍留住了他。



孤男寡女的单独在一起不好吧？赖狗子流里流气的样子说着，徐爱珍没理他，把门一关，坐到椅子上掏出手绢捂在脸上哭了起来。其实去年一年大家干活都很拼命，都想趁着厂里效益好奖励高的时候多拿点钱，徐爱珍边哭边说：结果咧，被你一搞，大家都拿不到奖金了，还要倒扣钱，你说我这个班长多伤心啊。



徐爱珍说起来一串一串的，赖狗子几乎插不上嘴，只好闷不做声地听着，听多了，就不自然地反省了：也是，都是我的错，原来大家一起想把红旗班组搞倒，现在钱发得多了，再搞就划不来了。再看看眼前梨花带雨一样的女人，赖狗子心里不免有点同情她了，一个离婚的女人既要带孩子还要当班长，她也真不容易。



“这样吧，班里的考核我一个人担了，”赖狗子暗地里咬咬牙：“不过先进的奖金我就不管了啊。”他不自然地挤了挤脸上的肌肉，伸手把徐爱珍拉了起来：“开关站天高皇帝远，你把我安排到那里好了。”



（未完待续）

赖狗子（4）/“小妾”你帮我一个忙



当天晚上赖狗子跑到“小妾”家里去了，开门见山就说：小妾，帮我个忙。“小妾”这个外号是在学校里起的，因为他总是扭着屁股跟在老师的后面，天天一副争风吃醋的样子。



“哎呀老同学，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当着老婆的面，“小妾”一脸的尴尬，却不得不假装热情地给赖狗子递了根烟。



“我们班被检查组捉到了，你打个招呼，让他们少扣一点。”赖狗子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扫描“小妾”的老婆，跟个饿狼一样。



“这个，你们班的事情用不着你管吧？”“小妾”略感麻烦的样子。



“我们班扣的钱我包了，扣完了我就只好到你家混饭了。”赖狗子说完，拍了拍“小妾”的肩膀又放肆地大笑起来，而且发觉“小妾”的老婆想要躲开，他又肆无忌惮地加了句：嫂子，我跟小妾在学校就是死党，他原来的老婆跟我很熟，你比她漂亮多了。



“小妾”一听，拉起赖狗子就往门口推，一边推一边说：你饿死都不关我屁事。不过发现赖狗子的脸上晴转多云，他笑着接了句：但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帮你讲一下。



赖狗子说你答应了就好不过你推我干什么啊，“小妾”说废话虽然我是个科长可是找人办事总要安排你们一起吃个饭吧；赖狗子说你跟我一起去我不跟他们不熟，“小妾”说我不好在场不过吃饭签我的单；赖狗子说吃饭不着急我还想在你家里坐一下，“小妾”就说事情紧急东西报到厂里就晚了；赖狗子还想说你怎么这样待客啊，“小妾”就说你快去再见然后就把他推出门了。



“小妾”刚把门关上赖狗子就开始阴阴地笑，在下楼的时候他就想：这家伙女里女气的，不知道那个功能退化没有。然后，在漆黑的楼道里，清脆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赖狗子一接，发现居然是徐爱珍。



“我想了一下，”徐爱珍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不过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虽然你说了扣钱都算你的，可是我觉得太多了，还是大家分担点比较好。”



赖狗子听了，有点发呆，觉得这个女人心肠真的不错。但是几乎没有考虑，他马上回了句：“没得问题，我已经搞定了！”



“真的吗？”电话里徐爱珍的声音急促而天真。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赖狗子说着，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



“哦。”徐爱珍挂了电话，不过那一声“哦”让赖狗子感觉心里一颤：这个女人好温柔啊。一瞬间，赖狗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江湖豪杰的味道了。



（未完待续）

赖狗子（5）/不要农民打架



开关站是离厂主体部门最远的岗位之一，因为靠近农村，生活单调而寂寞，一般人都不愿意去。班组考核的事情解决后，赖狗子就收拾好了行李。不过，跟别人不一样，他非要徐爱珍送他去。



徐爱珍说别人都是自己跟车走你干什么非要我送啊，赖狗子就说我没有去过你是班长要负责；徐爱珍说以往换人都是自己对口交接班，赖狗子说我还有很多不懂的需要你教我；徐爱珍说你可以问问在那里的人，赖狗子说他们水平太差我听不懂；徐爱珍说是不是我教你你就老老实实上班呀，赖狗子说对头只要你教我我明年就可以得先进了。最后，徐爱珍拗不过赖狗子的胡搅蛮缠，就瞪着眼睛押解犯人一样地陪赖狗子上了车。



因为这些年厂里的效益比较好，修了不少路，原先去开关站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也被铺上了水泥。不过，感觉车子跑在地面上比较平稳，赖狗子多少有点失望，心里想：他妈的，也不颠一下。



指望赖狗子这样的人能想点好事很难。如同是早有预谋的一样，行李被赖狗子放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他和徐爱珍并排坐在后面，即使女人穿着工作服，赖狗子还是抑制不住地总想趁机摸摸她的大腿。



到了之后，安排赖狗子和岗位人员对口交接，徐爱珍领着赖狗子到处看、一样一样地告诉他，而赖狗子一路上就“哦？”“啊！”表情夸张地乱叫，就象幼儿园的小孩似的。



不过开关站也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一学，即使是赖狗子挥着锄头般的刨根问底，到后来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徐爱珍站了一下就说我走了，而赖狗子就呆呆地跟在她后面不说话，只是在女人下楼梯的时候，趁着她打了个趔趄，伸出爪子抄了把那浑圆的屁股。



你干什么呀?徐爱珍甩手打了赖狗子一下，有些气鼓鼓的样子，不过在临走时还是回头叮嘱了他一句：不要跟附近的农民打架啊！

（未完待续）

赖狗子（6）/你小子还是个诗人啊



对于打架的说法赖狗子是略知一二的。开关站有一些供水管道，每到缺水的季节，总有当地的农民把管子砸破了浇地，如果有人干涉，他们就耍横，打人的事情也就时有发生。赖狗子来之前，值班的工人没有一个人敢出开关站的院子。但是赖狗子倒是无所谓，对于徐爱珍的叮嘱他不以为然：打架？老子怕过谁啊！



从小跟着姑姑长大的赖狗子一直就没有消停过。在小学的时候打过班上的“三好学生”，上中学就学会了跟人“单挑”，到了技校就隔三差五地打群架，不过上班后就老实多了，因为他说：他妈的，打架又不涨工资，打个毛啊！



不过很少打架了的赖狗子跟他社会上的混混兄弟还有些来往，所以只要有人敢欺负他，他也绝不手软。记得刚上班那阵，工段长老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换个地方呆着，结果这家伙脸上笑眯眯地去找人谈心，进了门就把房门一锁，三下五除二把个工段长“谈”到医院去了。



当然了，赖狗子为了那件事情被弄进去呆了几天，出来后他也一本正经地在生产会上当面跟工段长道了歉，还写了检讨书当众宣读：工段长啊工段长，你的决定都是为大局着想，不明事理的赖狗子，无情地把你打伤……事后，一大帮子好事之徒见着赖狗子就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诗人呀。



其实说赖狗子是个诗人不如说他是个混混，赖狗子喜欢别人把他准确定位，然后他就可以骄傲地说了：刘邦一开始还不是个混混！



跟刘邦的建立霸业相比，赖狗子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发达的迹象，不过在送走徐爱珍之后，他面对着孤零零的二层小楼气宇轩昂地想：老子总算有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



不过，回到休息间，赖狗子只躺了一会儿就觉得心烦，于是他点了根烟慢慢地晃到了屋外。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赖狗子向远方看去：远处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几乎光秃秃的，零星的草木点缀在岩石外露的山体上。从山脚下延伸出来的公路被大片的田地和房屋簇拥着，那里有些人正在忙碌，身边竖着的杆子上挂着轮胎，雪白的墙壁 上写着大大的红字：风炮补胎。操，他们不会不种菜吧？赖狗子这样想着，叼着烟走出了院子。



围着院子赖狗子懒散地踱着方步，眼睛四下寻找着，并不时伸出鼻子做深呼吸，样子有些古怪。不过走着走着，他的眼睛突然就开始发亮了。



就在开关站院子背后的不远处，有几间当地老乡的红砖房，附近都是小块儿的菜地，种着一些扁豆、丝瓜、辣椒之类的作物，看样子简直就是个天然菜篮子。二话不说，赖狗子加快脚步走了 过去，绕着菜地转了几圈，看到没人来，顺手就弄了些东西用工作服包了回去。

（未完待续）

赖狗子（7）/他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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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去偷农民家的菜然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赖狗子觉得这种日子还不错。只是每到夜晚他总是翻来覆去谁不着，心想这个破地方怎么连个看得顺眼的女人都找不到。



按理说赖狗子应该早已成家有孩子了，可是年轻时候的滥情导致了他最后根本没人要。刚开始赖狗子还满不在乎，整天稀里糊涂地跟着兄弟们喝酒唱歌打麻将，偶尔也跟厂里的姑娘嫂子疯一疯闹一闹，但是时间一长，他就觉得没意思了，感觉心里虚得慌。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情感的需求吧,就象现在的赖狗子,最怕病的时候没人管。不过自从“考核事件”之后，赖狗子突然发现身边离了婚的女班长还不错，心里就开始活泛了，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想有个家了。



躺在床上拨通了徐爱珍的电话，赖狗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这人向来脸皮厚，当徐爱珍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他居然说是为了汇报工作。徐爱珍说你要汇报工作可以白天打班里的电话啊，赖狗子说白天我到处去巡查没有时间啊；徐爱珍说你骗谁呀开关站舒服得狠，赖狗子说我自觉加大工作量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徐爱珍说你晚上不要打电话给我不方便，赖狗子就说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暴毙了你就麻烦了。



老实说第一次通话几乎是在不愉快的情况下结束的，因为徐爱珍忍无可忍就挂断了电话。但是赖狗子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执着，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是天天晚上定时跟徐爱珍打电话，直到有天电话里突然隐约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问徐爱珍:是哪个啊？



把手机丢到枕头上赖狗子就开始满屋子乱转，自己还没有吃到嘴巴里的肉看样子被狐狸叼跑了，想到这里他就愤怒起来，心里说：徐爱珍啊徐爱珍，你凭什么跟别人睡啊？



第二天晚上，赖狗子想都没想就偷偷跑回了厂里，然后在平常打电话的时间，他突然冲到了徐爱珍的家。不过敲了半天门竟然没有人来开门，赖狗子就有点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但是，就在下楼准备离开的时候，赖狗子突然发现门洞里有两个人象是搂在了一起，从身形上看，女的正是徐爱珍，他大脑一热冲上去就把那个男人给放倒了。



“是谁呀？”徐爱珍弯下腰就要去拉倒在地上的男人，赖狗子一把抓住了她：“我、以为他在耍流氓。”徐爱珍看见赖狗子，使劲挣脱了，伸手按住刚刚跳起来准备反攻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对赖狗子说：他是我弟弟！

（未完待续）

赖狗子（8）/青龙偃月刀






把赖狗子送回开关站的路上，徐爱珍一直气呼呼地给赖狗子上课，说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没有大脑，说他整天不求上进老给别人惹麻烦，把平常不敢说的话都说了。赖狗子呢，似乎心情不错地坐在那里听训，只是在下车的时候没心没肺地又扔了句：好了，你说得太多我记不住，不如你当我老婆天天教育我好了。徐爱珍听了，仰天长叹：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真是倒霉。



听到徐爱珍这样说，赖狗子突然感觉很幸福。一般都是两口子吵架时候才说这样的话吧，赖狗子仔细品味着，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不过徐爱珍自始至终都是一脸严肃，到了开关站并没有马上离开，让赖狗子带着她四处查看一下，结果这一查，就出事了——有人趁赖狗子一夜未归，把供水管道砸破了。



看着水哗哗地从管道的破口出喷涌着，徐爱珍急得要跳脚，不过还没来得及批评赖狗子，他已经一言不发地跑回了院子。过了一会儿，赖狗子鼓着腮帮子拎了把铁锨出来，也不看徐爱珍一眼，瞬间就冲进了人家的菜地。



赖狗子抡着铁锨在菜地里大杀大砍，象抡着把青龙偃月刀，所到之处，茄子、西红柿滚了一地，然后就听有人在喊：快来人啊，有人捣乱！



“哪个让你搞坏别人家菜地啊？”几个举着锄头的大汉恶狠狠地围拢过来。



“操，哪个让你们搞坏我们的水管啊？”赖狗子嘴上说着，手里还是不闲着，徐爱珍一看要坏事，连忙跑近赖狗子拉住了他。



其实要说赖狗子不怕那是假的，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孤家寡人还带着个女人，傻子都知道搞不过啊。但是赖狗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哪门子的迷幻药，越是想跑却越是往前冲。不过，徐爱珍这么一拉，赖狗子也明白该收手了。



你们以后再搞我把菜地都铲平它！赖狗子丢了句狠话就拎着铁锨开始撤退，徐爱珍低着头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推他。眼看一场打斗就要避免了，突然从对方阵营中冲出一个汉子抬起腿来照着徐爱珍的后腰就是一脚，她“哎呀”一声就单腿跪倒了。



赖狗子怒吼了一声转身又扑了回去，对方几个人也一起包围过来，一阵“乒乓”声音过后，赖狗子就觉得头上一热，然后几名大汉突然发呆似了看着他，“哄”地一下全跑了，剩下赖狗子一个人举着铁锨摆着架势站在烂菜地里，威风凛凛！

（未完待续）

赖狗子（9）/人家是被你吓跑的






赖狗子没过一会儿的英雄瘾就一头载倒了，结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床上。睁开眼的赖狗子四处瞅了瞅，马上就看见徐爱珍正和衣靠在床架上打盹，心里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不过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刚好一点，赖狗子就开始跟同房间的病友吹牛，眉飞色舞地描绘自己气吞山河的架势，不想那天徐爱珍送饭来了，见他的样子就小声挖苦起来：你以为是你把别人打跑的？人家是被你吓跑的，满头的血以为会打死人！赖狗子听了，嘿嘿一笑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蛮英勇的吧。徐爱珍说你英勇个屁啊，说完了就打开饭盒递到赖狗子的手上。



“那个女的是你老婆吧？”徐爱珍走后有人就问赖狗子。



“是啊是啊。”赖狗子一边哈哈地笑一边说着，心想这种日子过得也不错啊。



因为没有伤到骨头，没过多久赖狗子就出院了。当然，有了打架的事，他又回到了班组。不过赖狗子想了，回班组更好，那就可以天天看到徐爱珍了。



回到班组赖狗子第一件事就是号召大家全力支持班长的工作，但是徐爱珍对此似乎并不领情，这让赖狗子觉得很有些奇怪。按照赖狗子的想法，架也打了饭也送了，男未婚女单身，两个人的关系总有发展前途吧，可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管赖狗子再怎么殷勤，徐爱珍都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气得赖狗子忍不住又开始捣乱了。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每天晚上赖狗子躺在床上就会在心里这样问着，连他自己都吃惊自己怎么开始喜欢思考了。其实赖狗子的性格本是那种敢打敢拼的类型，但是当他真的打算追求徐爱珍的时候却如同老虎见了刺猬，既想吃又找不到下嘴的地方，想一巴掌拍下去呢，又怕扎了爪子，着实地郁闷。不过，没等赖狗子下定决心来硬的，徐爱珍又有些好转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一切似乎变得顺利了。赖狗子慷慨地请徐爱珍吃煲仔饭、喝茶,徐爱珍也毫不避讳地跟赖狗子一起下班,偶尔还在家做几个好吃的菜给赖狗子下酒,这使赖狗子对自己将来的生活多了一份憧憬。有首歌叫《野百合也有春天》,虽然赖狗子算不上一朵花,但是他也应该有春天吧?



（未完待续）

赖狗子（10）/终章






渴望春天的赖狗子同样疯狂地想真正拥有徐爱珍,但是因为对女人有了一份心,倒使他处处畏手畏脚起来。不过那天他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呢，徐爱珍来了，还没有聊三句话，女人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床上。我喜欢你，女人冷静地说着，目光显得很坚定的样子。赖狗子听了，眼睛和嘴巴就一下子张得老大，接着，好象是害怕女人反悔的样子，赖狗子“噌”地一下就把她扑倒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激情过后,赖狗子四仰八叉躺着，怀里搂着累了的女人，仿佛攻城胜利的将军一样，很有些成就感。不过没有几分钟，徐爱珍的手机就响了，她皱着眉头爬了起来，神情有些怪异,连电话都没有接，穿上衣服就走了，跟阵风似的，那使赖狗子感觉莫名其妙的同时,突然不安起来。



因为打了一晚上电话也没人接，第二天上班后，赖狗子一见徐爱珍就凑了过去，结果她迅速地转身走开了。“他妈的，找个老婆怎么这难啊！”赖狗子嘟囔着，感觉有点搞不懂女人了。



一天都没有搭上腔，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赖狗子就憨头憨脸地跟在徐爱珍后面，心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末了，眼看徐爱珍要到家了，他才咬了咬牙拦住了她：嫁给我好不好？徐爱珍轻轻摇了摇头，沉默地绕开了。



为什么？我很喜欢小孩，我绝对会对你们好的，你不要怕我不管小孩啊，赖狗子张着手比划着，也看不出他比划的是什么东西。不为什么，徐爱珍终于幽幽地说了句：我们不可能，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赖狗子的初恋就此破灭了，如果这算是初恋的话。事实上许多年以来赖狗子对于女人还仅仅停留在肉欲的层面，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多么希望去了解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



晚上，躺在床上的赖狗子怎么也睡不着。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头天还在比翼双飞卿卿我我，怎么到了第二天就劳燕分飞天各一方了呢？操，怎么死得不明不白的，在床上翻腾了几个小时的赖狗子绷不住了。不行，老子还得找她说清楚，就这样想着，赖狗子拿了衣服就闯了出去。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来到徐爱珍家门口，赖狗子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砸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赖狗子苦笑着，站在漆黑的楼梯上发呆。突然，徐爱珍家客厅的灯刷地就亮了，吓得赖狗子一溜烟就跑开了。



躲在楼梯转角的地方赖狗子偷偷地观察着，片刻之后，他看见一个男人从徐爱珍家走了出来。难道还是他弟弟？赖狗子没敢乱动，只是突然感觉这男人的身形很熟悉。然后，借着零散的灯光，他愕然地发现，那个人居然是“小妾”

。

混乱，绝对的混乱。在赖狗子发现真相的那一刻，他体内不安份的基因又迅速地占领了他的大脑。尖叫声、怒骂声、打斗声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以至于昏睡的人们重新打开了电灯，探出头来四处张望。随后，在嘈杂的声音中，徐爱珍的叫喊格外清晰：赖狗子！你把我弟弟的工作打落了！



赖狗子打落的不止是徐爱珍弟弟的工作，他还把“小妾”的胳膊打断了，于是他失去了自由。现在的赖狗子正在农场接受劳动改造，可以预见，即使他回去，他的饭碗也没了。



天气越来越热，赖狗子觉得自己都快要趴下了。他妈的，干活还真累啊！做了十几年的混混，赖狗子第一次发现劳动真的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即使是再累也要多干点活啊，赖狗子对自己说着，伸手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照片，居然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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