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小童心里斗争好几天，期间遇上顾印岚去学校，还没等他靠近就被其他人挡开了，顾印岚对他熟视无睹，自顾自与几个要好的朋友说笑，竟一眼也不瞧他。那天下课，他就去了那日偷偷记住的地址，给他开门的是一位端庄沉稳的中年女士……
两老口还未听完小童的来意早已脸色大变，但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猜出他要钱的目后很干脆得用钱堵他的嘴。
中年男人告诉他：“这里5万块，如果再有关于我儿子子虚乌有的消息传出来……”久经沙场的男人不难看出眼前的男孩没有见过世面，给他越大的数目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5万对于他，已经足够喂饱。
“放心，我会失忆。”他不会笨到跟有钱人斗的。
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得尘埃落定，他甚至已经已经从以前的十来个房间的群租房搬到一个条件不错的单身公寓租住，这时学校领导突然约谈小童，直言他违反学校纪律，要他退学。在这所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违反纪律，可他估计是头一个学校要求退学的学生了，任他如何辩解都是徒劳。
眼看就要毕业，这时候退学的话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拿不到，小童想到再去找顾印岚试试，去了他常出没的夜场都没找到人。不仅如此，还被几个陌生人堵到了弄堂，他看清为首的正是先前介绍他“兼职”的同学。
他告诉小童：“你得罪人了，他要你把不该拿的钱吐出来。”
小童恍然大悟：“我被退学也是因为那个人吗？”他记得那个看似高贵的年轻男人，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划陷害的，现在反而来帮那个姓黎的教训自己，其实他的内心跟自己一样龌龊！
“同学一场听我劝，你好好合作，不然就不是找我来处理这事了。”
旁边抓着他的社会上的男人也适时拍拍他的脸颊施以警告。
小童当晚就被押着回家拿了从黎家拿来的5万块扔给他们，他也没多受到为难，大概在那个青年概念里退学就是对一个少年最大的惩罚了。
趁着学校的正式通告还没下来，小童终于在这之前找到了顾印岚，此刻他正乐和地和一个男人在包厢里喝酒聊天。如传言一样，顾印岚真的喜欢比他大的男人，那人长发，五官英俊，眼神深邃慵懒，就像杂志上的男模。
“小童，你自己得罪了人还想我替你擦屁股吗，你今天敢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怕我废了你？你真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一起去酒店我会收不到消息？今天你能安然无恙是你命好，是因为我没和你当真。”
顾印岚把话挑明了说，说得少年涨红了脸无地自容，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自己还跟个白&*痴一样自以为聪明着，想来在别人眼里一定很可笑吧……
他逃也似的离开夜店，躲进租住的公寓，闷在被子里就听不见嘲笑声了……
学校通知小童去收拾自己留下的东西，他犹豫多时，想到事情过去快一个月了，于是选择傍晚的放学的时间进去。教室里有几个人，但因为高考的即将来临，大家行色匆匆根本顾不上他。

倒是在出去的路上他听到些关于顾印岚的只言片语，好像是家里破产之类的消息，小童也没幸灾乐祸的感觉，低着头只管自己走。
天色渐暗，他出了校门之后漫无目的走着，满脑子是接下来的去处，单身公寓马上就要续交房租他不能再住下去，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外地小孩找不到工作，重体力活他干不了，唯一有点资本的就是靠着这张脸了，只是与母亲一样的路，他拒绝。
小童失魂落魄，恍惚间被人拖到了角落才回神，他惊诧地向大叫，却被捂住了口鼻。
“嘘……别嚷嚷，”一个壮汉警告完才松手他，“听说你是顾印岚的好朋友，他在哪？”
“……顾印岚？”小童面对几个体格比自己健壮太多，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男人因害怕与缺氧大口喘气，“我不知道啊！”
“少装蒜，快说！”对方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子，抵在小童的脸颊上，“说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真的……”小童的皮肤感受到锐利的寒冷，声音紧张得发抖，该死的顾印岚，真是害死他了。
“嘴还挺硬，看起来要吃点苦头了。”
这些人不同以往，没有任何侥幸可言，两个人在两边压制住小童的手臂与肩膀，不给他任何反抗与辩驳的机会，刀尖瞬间刺破他白嫩的皮肤……
“不要啊……”小童被刺痛所惊吓，不顾一切放声大喊，却换来对方更用力地在他原本纯净的脸上剌开一道血口子。他没受过这样的惊吓，当腥热的血液淌进他的嘴角时已然接受不了晕厥过去。
这便是这道疤的由来，因为他顾印岚，明明已经毫无相干的人，自己却为他挨了一刀。
小童推着车走了很久，走进一个有点老旧的小区，将车子挺好冲上电，才一步步蹬着楼梯上去。开门进后发现里面灯亮着，看来这屋子的另一个主人已经回来，厨房里传来声响，难得他今天回来比自己早，还有心情下厨，他走进厨房，里面的青年卷起衬衫袖口正背着他在炒菜。
“你回来了。”小童过去想接过锅铲，被年轻男子挡了下退到了边上，说，“家里只剩青菜和鸡蛋了，我忘记买菜了，要不我现在去吧。”
“不用，也不看都几点了。”男人把炒青菜倒进盘子里，不娴熟的手法导致好几根青菜潜逃。
小童看看时间，原来不是他早回来，是自己晚了。他有点无所适从，讷讷地看着男人慢悠悠地打蛋切葱煎蛋，由口罩钻进鼻腔里的蛋腥味在高温的转化下变香，到最后还夹杂着丝丝焦味。
“你怎么了？”饭间，男人见小童连口罩都没摘下，于是问他。
“没……没事。”他意识到失态，埋下头摘口罩，又抓了抓鬓角的发试图掩饰些什么。
男人似乎已经习惯，对他的表现不置可否，淡淡地说：“吃点饭早点洗澡吧。”
“哦。”他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匆匆扒了几口饭就离开饭桌了。
小童在洗手间呆了很久才洗干净直接去了床上，他关灯躺下，听到那人淋浴的声音，然后戛然而止。
洗手间出来的脚步越来越近，黑暗中年轻男子到了床边，掀开被子覆到他身上，将脑袋埋到小童的脖颈间用力吸了口，“童童，怎么又把口罩戴上了？”所以人都叫他小童，唯独他，偏要“童童，童童”地喊他，尤其在床上。
“我想戴着……”小童缩了缩脖子，虽然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习惯两个人的相处，但是今天似乎压抑得就像逃离。
“灯都关了，摘下来。”
“不……”
男人不再执着，继续往他的目的地进发。这段时间太过忙碌，就算有需求也是草草了事，今天他想尽情些，所以细碎地吻着身下青年光滑的皮肤，小童想配合，但怎么也提不起劲来，木头一样躺着打算任他为所欲为。
“……算了不做了。”年轻男人得不到想要的反应，从他身上起来，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郁闷。
“惟越，”小童坐起身喊他，那人头也不回，直接又进了浴室冲澡。
陈惟越，如今他依靠着的男人，从自己的脸被划上到现在，两人在一起已经六七年了。

小攻在正篇也有出现，跟王袆打架，最后在夜店还是顾印岚解围那个……混混。


下回见。

我来更了、

小童在床上不知所措，最近陈惟越的脾气越来越躁越来越没耐心但反而更频繁得招惹他，他快招架不住了。他俩从来都不是情侣关系，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的相处模式不是现在这样的……
当年自己在巷子里脸被划破后清醒过来跑出去求救正好遇上在附近的陈惟越，也是他带他去的医院。
“没了顾印岚，你真像个可怜虫。”陈惟越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嚣张地把脚架到床上，然后幸灾乐祸地嘲讽他。
“别提他，我跟他没关系。”脸颊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小童已经住院三四天了，至今不敢照镜子，再听到罪魁祸首顾印岚的名字心中无比怨恨，如果可以，他想把这刀亲自还到他脸上！
“哈哈哈……你真够现实的，姓顾的一落魄就翻脸不认人了，不过我喜欢，”陈惟越说着来劲了，坐上床，对他说，“喂，你跟我吧。”
“你说什么？”
陈惟越想了想，问他：“他有没有碰过你？”
小童着急否认：“没。”
“那你跟我吧。”
“你开什么玩笑？”小童见他当真，不敢置信。陈惟越在学校出了名的喜欢和别人抢女生，更公开嘲讽过顾印岚的性向，现在他这么说，是打算报复么？把对顾印岚的恨报复到自己身上？
“不答应？那就把住院的钱先还我，到现在加起来好像有两万多了吧。”
“你……”小童一激动扯动伤口，痛得说不了话。
“考虑清楚。”陈惟越玩似的剥着橙子，弄脏了手，“我知道你一个人过不容易，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不听我的话只能坐吃等死了。”
小童低下头，沉默以对。
再后面快出院时陈惟越又提了一次，那时小童便答应了。如他所说，他已经走投无路，就算依靠着陈惟越也不会变得更坏了。他知道那个人本就花心，更何况是与他同样性别还有过节的自己，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毁容，失去了他唯一仅剩的资本，或许要不了几天，自己得重新找出路了。

如小童所预料的那样，陈惟越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颇有新鲜感地陪他出院，重新找了个住的地方，还给他生活费。小童脸上的伤结了茄但他执意还要还贴着纱布，陈惟越喊他出去玩被他推了几次后也逐渐少去他那里了。但对于从小要风得风的陈少爷，一天还未宣誓主权，他就不会真的甩了小童，所以他空闲了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了还是会过去坐会儿。
或许陈惟越真的不喜欢男人，他除了言语间好奇两个男人之前的事外身体上一直都未对小童做过什么。小童消除了对他的戒心，因为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家，所以在炎热的夏天穿着很随意。那天夜里陈惟越喝了个大醉跑小童那里，撒着酒疯非要赖在他床上不肯走，小童见他没有吐睡得又死便去了浴室洗澡，因为习惯性没带干净衣服所以光着的身子上淌着水珠就走出来了，少年的皮肤白皙，身形极好，还未成长完全的体格带着接近女性化的柔软纤细，他背着床上的人正在柜子里找衣服穿，殊不知那刻床上的人正巧醒了过来……
那次便是他们的第一次，陈惟越用强了，靠着本能与最后小童求生般的引导，混沌又仓促地结束。
第二天醒来，陈惟越看到浑身都不大好的少年，带着不可置信与一丝丝愧疚，想说什么又没说，倒是主动下楼去买了早餐上来，“童童，喝点粥吧。”那是他第一次不你啊你的喊小童。
这事发生后，陈惟越来得勤了一阵子，但随着他开启大学时光的新旅程，有了新乐子，频率又恢复如初。他就在本市的一个专科学校，家里拿钱开了个后门才勉强进去，但这并不妨碍他寻欢作乐。
小童又闲了下来无所事事，陈惟越定期会给他钱，但从不多给，那个人不傻，知道拿钱吊着他，他决定出门逛逛，此前的几个月，他的活动区域最远也只延伸到楼下的便利店，外面的世界好久没见，年轻人越想就越按捺不住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外面精彩依旧，小童却在出门不到两小时就跑了回来，喘着气一路跑回了屋子。路人苛刻的眼神同那把割破他脸颊的刀子一样，尖锐，冰凉，伤人……
小童更加沉默了，连甚少光临的陈惟越也发现了他的变化，看见他在家都戴着口罩，问道：“不就一个疤，至于吗？”小童不理会他，陈惟越也懒得再说。后来，小童在床上等对方兴致勃勃时提出想去做个祛疤手术，那人想了想，没答应。
两人的相处比从前更淡，但陈惟越每次过来该做的还是从不落下，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在外的风花雪月，时常就当着小童的面打着暧昧电话。

又过了一年多，在陈惟越还有大三一年就要毕业时，他家的公司终于在他接手前倒闭了，小童在高中时候就听顾印岚那帮人说过陈惟越家的公司经营不善亏本之类，想不到现在真破产了，而陈惟越的父母变卖了S市区所住的房产，拿着钱在郊区买了套房养老去了。他以为与他会就此结束，没想到他只是让他从现在租住的公寓搬到一个老小区而已。那是陈家的房子，因为一直有拆迁的传闻所以没有卖掉，也是陈父陈母留给儿子的财产。陈惟越大半时间住在学校宿舍，也时常会回来住。没了钱的富二代就是个没毛的孔雀，也不会再有人稀罕，小童印象中记得就是从那会儿起，陈惟越就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不知是否碍于男人的面子，陈惟越依旧会给家用，只是越来越不准时，小童不好意思说他，好在他不出门，解决温饱就可以了。后来陈惟越就毕业了，搬到这里与他一起住，他的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能安稳度过实习期，接连不断地被否定，初出茅庐的青年那段时间里脾气也很暴躁，小童不由又冒出将要与他分开的想法，想到脸色见不了光的伤疤，想自己挣点钱把它去了，起码这样自己才敢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他已经变得很自卑，无法接受来自别人的任何一点点瞧不起。
小童中肄业，脸又必须戴着口罩，最后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时间自由，也不需要过多的与外人社交。陈惟越一开始没注意到他出去兼职，等发现时已经做了许久，他也不说什么，算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如小童预料的那样分道扬镳，陈惟越也终于在一家小型公司稳定下来，因为他下班晚，所以晚饭几乎都是小童早点回家买菜做饭准备好，然后等他回来一起吃，有时候陈惟越会洗碗，并且叫小童早些去洗澡……
两人每天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光已经两年有余，他们的关系没有变好或变坏，唯一改变的是两个人的性格，小童越来越自卑敏感，陈惟越也变沉默了，但小童认为是他稳重了而已。两人甚少语言交流，难得小童会问起他现在的工作或者住在郊区的父母的情况，那人倒是很大方有问必答。
近日，许是他刚刚在公司里调了岗位的关系压力变大，所以脾气也变得难伺候了些，今晚因为小童的不配合一定程度上激怒了他，他听着隔壁冲澡的水声，满脑子都是那人叫自己滚蛋的场景……
还不是时候吧……他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呢……
一番心里斗争后，小童从床上下来，也去了浴室……
果然陈惟越在生气，小童喊了两声他才回过头，他拿着浴球帮他搓背，洗了一会儿便被他按着肩膀半跪下去，对方的意图他很清楚，小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摘下口罩用嘴帮他……
因为脸色那条伤疤的关系，他的嘴巴并不能张的很大，因为很少说话舌头也变笨了，他的技巧也很烂，但这似乎并不影响青年的发泄，他按着他的脑袋，一次次强而有力地从他口中进入直至喉咙口……
“你早点睡，我还有活没干完。”陈惟越从浴室出来，戴上放在书桌上的轻度近视眼镜，打开了电脑。
“惟越……”小童洗好出来，看到他正在电脑前啪啪打字。
“怎么了？”
“没……”他是真的没事，也不知怎么的才又来看他一眼。
“不早了，童童快去睡吧。”
“哦。”

（这应该是我唯一一个日久生情的故事了，一定要珍惜。）

第二天早上小童醒得比平时晚，他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现在头脑发沉。“童童，早餐。”已经出门的陈惟越又上来，给他带了早饭。以前两人刚在一起时，每次陈惟越晚上对他做得过分了，第二天早上就会出于内疚给他买早餐上去，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只要不赶时间，就会买早餐给他。
今天已经离他每天出门的时间有一段了，小童问他：“惟越你怎么还不走，要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陈惟越看看表，说，“我今天开车去吧。”
“哦。”
陈惟越的车子是大学时候买的，价格不菲，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区的露天停车位上，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去开它。一个没钱的低级员工开着比老板还豪的车，大家的眼光总是别有意味的，他反感好事者的八卦与故作关心，也不想卖了它换个平价代步车，所以渐渐地就不喜欢自己开车去上班了，况且这样也能省一大笔养车的钱。
小童在家吃完早餐，然后出门开工，下午茶时间那会儿又接到了昨天遇上顾印岚的那家咖啡店的单子，他这几个月常在这块商业区接单，这家店也算熟悉，虽然昨天见那个人与店里的员工熟络但听上去也是偶尔出现，今天过去应该是安全的……
店里的伙计已经把咖啡打包好，小童拿了刚要走，只听得吧台里的小青年招呼道：“哥，你又来啦！”小童警觉，慌忙低下头。
“你给我查下昨天送外卖……”顾印岚一边说一边走进来，一眼认出缩在吧台旁的身影，冷声道，“巧了，你在啊！”
小童拎着咖啡进退两难，其实对顾印岚的怨恨早已在这几年间淡化，更多的是后悔自己当年各种错误的选择，但介怀永远会存在，正如脸上的疤，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就是拜那个人所赐，自己的人生才会扭转到如今的境地。此刻他被顾印岚认出来很紧张，攥着咖啡袋子的手微微发颤，顾印岚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一把按着他的肩膀要他转过身……
“啊！”小童惊叫一声，手中的咖啡再次泼向面前高挑俊朗的青年，从额头的发到脸颊再到衬衫，无一幸免。
“你……”顾印岚一只手抓着小童不放他走，一只手用店里伙计递上来的干净毛巾抹去一脸狼狈，“拿咖啡泼我，还两次，你给我说清楚！”顾印岚粗暴起来哪有他反抗的份，老鹰捉小鸡似的就将他拎到了咖啡店的二楼，二楼并不是店面，而是一个布置简单的卧室，小童紧张地想往下跑却被身边的青年推到了外面阳台上，深呼一口气控制住脾气问，“说吧，你搞什么鬼？”
小童撇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没什么。”他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拿咖啡泼我？”
他低着头不说。
“脸又是怎么回事？”昨日顾印岚扯掉他口罩后见过那道疤，他这些见得多，看得出这是刀割的，当时的伤口应该还不浅。他对小童的印象还是多年前带着小心机卖弄乖巧的模样，带着自卑的自强，不甚讨喜，但他知道他的家境，尊重每个人为生存作出的选择。他脸上的伤没个深仇大恨估计也来不了，而且就他见着自己后激动的样子，总觉得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这才想到店里要他的电话想问个清楚，没想到正好又遇到了。
小童被戳到了最痛处，问他的还是那个因他而起本人却不自知的人，他苦笑不得，隐藏在口罩下的面部悄悄变得扭曲狰狞。
顾印岚看他这样，又问：“与我有关？”
小童的心中被好似被重重压了一下，积郁在心底的悲哀被挤压出来一些，随着他通红的双眼发泄出来。
顾印岚不会安慰人，自行点了根烟，静静地等他开口……
“有几个人，问我你在哪，我不知道……”小童回忆起当时的过程，却说不出更多。
“知道是谁吗？”
“不认识，我只看到拿刀那个人少了根手指头。”
“……我知道了。”顾印岚揉了揉眉心，记起那时带着何安来去打架，因为对方指着何安来开玩笑，所以事后他让人剁了他食指，想不到会报应到他人身上，是他所料未及。
小童欲言又止许久，最后换了个话题问他：“你看上去过得挺好的。”那时候传闻他家突然破产，家人坐牢，后来顾印岚就音讯全无，今天看他的样子，不见半点落魄，反而意气风发，感觉就像回到多年前，嫉妒命运的不公。
顾印岚说：“也不是一帆风顺。”
“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哈哈……”小童笑得干涩，转眼望见天际仅剩的一层余晖，跟他告别，“我该走了，说再见也不合适，就这样吧……”这一刻他好像释然了许多。

顾印岚拉开阳台门让他走，小童走在前面，听得后面那人突然自言自语地抱怨：“哪个小**啊，敢睡这张车……”他好奇回过头一看，那人居然在整理床铺。
小童下楼，店里的年轻人看到他八卦：“小哥，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摇摇头，径直走出门外，一出门小童傻眼了，自己停在门口的电动车倒在地上，看样子是被撞过，连灯都碎了，年轻人给他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正想和你说呢，刚才的外卖员不小心撞了你的车，不过他留了联系方式，你联系他吧。”
“怎么了？”这会儿顾印岚也下来，问道。
“他的车被撞坏了。”
“坐我车吧。”
他摇头拒绝。
“走吧，正好我还有点事跟你说，你们几个，车子去修好。”顾印岚态度强硬，领着他去取车。
小童坐在顾印岚车上拘束得紧，顾印岚刚开车就接了个电话说个没完，电话那头似乎在向他汇报某个人的信息，只听得他满是笑意地说着“他最近心情如何，交新朋友了吗……去健身房了？我要看照片……派两个保镖看着，那里gay太多了……”他看上去是有了喜欢的人，双眼充满温柔的神采，那个多情又无情的少年终于定心了么……
“前面转弯……××路。”好不容易等到他挂电话，小童赶忙指路。
“好。”这个点是下班高峰，顾印岚耐着性子开车，转了弯后对小童说，“小童，我以前也说过我没跟你当过真，所以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好聚好散的。”
“是这样……”小童有点难堪，脖子僵硬地转向窗外。他的话提醒着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车什么时候能停下，他想下车。
顾印岚接着说：“我没想到我的事会牵连到你，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
“如果你需要医生治疗……”他停顿了一下，没说他脸上的疤，“或者想换个生活方式或者别的……你考虑考虑。”
小童听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顾印岚会这么说，但随即明白过来他不想欠人情，这么做只是想他自己好过，他想了想便拒绝了：“……不用了。”
“先别急着拒绝，这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他还是摇摇头。
“喂，开心点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顾印岚也不强求他，换个口气调动气氛，“再见你我很高兴，你是我回来第一个遇到的同学，以前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都没见到过……”
小童打断他：“前面小区就是了，停车吧！”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小童，”顾印岚开窗喊住他，，“有需要可以找我，再怎样也是老同学。”
“哦……”
“童童，你在干嘛呢？”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他们，下班回家的陈惟越看到小童站在小区门口跟一辆车里的人说话，脱口而问同时走上前。于是他看清了里面的男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人就是高中的死对头顾印岚。顾印岚也认出了陈惟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对，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后才下车，和老同学打招呼：“你好啊，陈惟越，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我难得回来，碰巧遇到小童的车被撞了，所以顺便送他一段。”顾印岚不傻，解释完就跟他们告别，“我还有有事，再会。”
小童与陈惟越两人走进去，一路上无话，最后小童先开口：“早上你不是开车去的吗？”
“嗯。”陈惟越应了一声，依旧不愿多言，他今天很背，车开到半路就出问题，再好的车不保养放任不管也会出问题，等他从修车厂出来再去公司差不多迟到了半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想快点结束狼狈的一天，回来就碰上了小童从顾印岚车上下来。
两人到家，因为都没买菜干脆煮了方便面吃，小童不习惯他这么冷淡，削好水果给他拿过去。陈惟越正在电脑前打游戏，小童在他边上站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那个……顾印岚……”
“提他干嘛？”他转过头，继续玩游戏。
“没，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
小童在床上翻来覆去，打开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半夜，他缩在被子里玩了会儿手机，后来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今天提前更 。

前一段很忙没更新，现在好了。

小童以为陈惟越会继续生闷气他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第二天早上时两人一言不发各自起床洗漱，临走时，陈惟越站在门口喊他：“把阳台上的鞋子拿给我。”
“好。”在他身后的小童想也不想跑去阳台拿鞋给他，等人走了才想到两人已经打破沉默，他知道陈惟越反常是见到昔日誓不两立的顾印岚产生了落差，顾印岚确实混得很好的样子，不过他从来都知道上天格外恩赐那个人，无论皮囊还是命运，昨天他送自己回来说他不想觉得欠着自己，但自己更不想反过来去欠他什么。他与他，全然是年少时愚蠢的错误，在一切说开的那刻，如释重负。
晚上陈惟越在吃饭时突然跟小童说：“下周我休假，一起出去玩几天吧。”
“……去哪？”从前陈惟越说带他出去玩时被小童拒绝了无数次，这几年一直没再提过，他们的关系圈内只有他们两个人，隐秘得见不得人一般。今天他突然这么说，小童倒一下子不知从何推脱了，当然也是因为昨天顾印岚出现是跟自己有关，这会儿他拒绝也不行，又不好答应。
陈惟越拿着手机一边看一边说：“办签证是来不及了，冬天就该往南走，去Y城怎么样？”
“哦。”
“好，我订票了。”
“那个……工作不是很忙吗，休假没关系吗？”
“也不能不休息啊。”
“哦……”
小童到底还是跟着陈惟越一同出了门，Y城还是20多度，飞机下地后人也舒适许多，小童什么都不懂，一直紧紧跟着陈惟越。他们先去了酒店入住，一直休息到晚饭时间才下去吃饭，陈惟越对哪里好玩哪里好吃自然轻车熟路，这几日带着小童穿梭在Y城的大街小巷，小童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在越来越讲究隐私的现代，也不再那么突兀。
很快两人的行程马上结束，第二天就要回S市，陈惟越提议去附近酒吧坐会儿，小童不想去，又不想一个人回酒店，不情不愿跟他过去。
“稍微待会而就走吧，明天还要早起收拾行李回家。”
“好。”陈惟越答应，忽然拉住他的手，进了夜店。
小童知道陈惟越这两年除了应酬客户或同事外几乎不再踏足这些场所，难得今天他想放松放松，自己就乖乖地坐在一旁不去打扰他，他依旧戴着口罩，也没有喝酒。陈惟越其实也是个模样周正的青年，期间有两个女孩子过来，他大方得请她们喝酒，几个人交头接耳聊得热络。小童给他们挪了挪位置，低着头频频看手机，他不喜欢这里，想叫陈惟越快点走，却又不敢上前。
“嗨，一个人吗？”一个女声忽然飘近，小童触不及防吓了一跳，对方是个比自己年长的女人，美丽风情，小童忽然想起自己那妈，姿色毫不逊色，却毫无眼前女人的气质。
“小帅哥？”
“啊？”小童慌忙摇摇头，乌溜溜的大眼无助地看向陈惟越，可惜那人玩得正兴起没注意。
“看来你朋友很忙啊，你也过来陪姐姐喝一杯吧。”女人说着居然直接来拉小童的手，小童慌了，又莫名不敢拒绝她。
“童童，你去哪？”不知何时陈惟越过来，然后抓住了他另外一只手。
他摇摇头有了底气，说：“我不去哪……”
女人看了他俩一会儿，忽然笑道：“哈哈，今天倒是姐姐眼拙了，不打扰了。”女人说罢转身离开了，方才跟陈惟越一起喝酒畅聊的女孩见了也礼貌地再见。

“惟越……”小童不习惯这样的场景，拽了拽旁边青年的手臂。
陈惟越看看表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个洗手间就走，你在这等我。”
小童听说可以走了心放下来，等到他后两人一起走出去，“没想到你还男女通吃啊……”走着走着陈惟越忽然调侃他。
“我哪有……”小童反驳着，欲言又止，又安静走了一段，他说，“你才是。”
“那我以前就喜欢女人啊。”陈惟越喝了酒，嗓门有点大。
小童差点绊脚，低着头看路，闷闷地和他一起走回酒店。
酒店房间里，小童洗完澡出来，陈惟越还在窗边坐着醒酒，他盯着披着浴袍正在床边收拾行李的小童，忽然坐过去扯了一把他的浴袍，大片皮肤皎好的肩膀与后背便露了出来，小童一边拉上衣服一边责怪他，“醉鬼。”今天的陈惟越和刚刚在一起那时候很像，开朗，胡闹，热情，比平时的他，有好也有不好。
“你说……当初要不是我喝醉，可能我到现在也不会碰你。”他说着又坏心思地拉了拉他的浴衣带子，吃吃地欣赏与他面对面的青年半遮半掩的美好身体，“不过，也说不好。”
小童懂他眼神的意味，身上的衣服穿好也不是，自己脱下更不是，局促地抓着衣襟，眼神飘忽到别处。
“你好像没以前那么瘦了……”最后还是陈惟越主动，把他拉过来跨坐在他的腿上，他沿着他的曲线摩挲，爱不释手，这么多年了，居然不腻。
小童不好意思与他对视，靠在他的肩上，说：“送外卖也是体力活啊……”
“以后有机会的话给你开个小店吧，送外卖也不挣钱啊……”
“以后……”小童没想过和他的以后，更惊讶从他口里说出来，这时的陈惟越已经轻轻啃咬他的脖颈，小童吃痛瑟缩肩头，一瞬间的清醒令他闪过方才就酒吧时身边的男人与女孩调笑的场面，“惟越，你轻点……”
陈惟越兴致高昂，含糊地应了声，抱着他倒在床上，小童被他圈在身下，像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红着脸缓缓用双臂攀住对方有力的脊背……在床上，小童放开许多，他喜欢男人，而此刻，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陈惟越就是他的男人。

回S市后陈惟越为了赶工作进度愈发忙了，于是小童也延长了工作时间好与他同步。这两天陈惟越出差去隔壁市，小童看天气预报有可能会下雪所以下午也早早收工回家，走上楼时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妇人正在找钥匙，“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找错门……”小童走上去，想问他是不是找错门了，等那妇人回头后看到她脸上的笃定，以及与陈惟越略微神似的五官轮廓，他猜到这应该就是他妈妈。他心跳地厉害，想扭头就走，没成想先被那妇人喊住：“欸小伙子，你就是和我们家惟越一起住的那个同学吧！”
小童走也走不成，别扭地点点头，他怎么也想不到陈惟越的家长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过从她的语气可以肯定，他们没有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家里挺干净的啊！”女人在小童前面进屋，看了看客厅夸身后低头沉默的青年，“我们惟越懒来成精，小伙子一定是你的功劳，对了你姓什么呀？”
“阿姨，我姓童。”他没摘下口罩，干站了会儿觉得不自在，趁着去给她倒水好离眼前莫名诡异的气场远点。
“哦，小童啊。”女人坐下，随手拿起边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挺好的挺好的，都是男孩子住一起要互相照应，房租你别跟他客气，随便给就是了，你们外边的孩子在这里扎根不容易……”她话不少，从东到西，又问，“小童啊，惟越几点下班？”
“他去出差了，可能后天大后天才回来。”
“这样啊，这小子打他电话老是不接，接了也爱理不理，要不是我得照顾他外婆脱不开身，老早过来看看了，哎呀本来今天还想过来买个菜给你们做顿饭吃的，真是不巧……”
小童应付她：“下次吧。”
“他房间是哪个？”说着已经走进两人同睡的房间，看了眼眉开眼笑说，“这个就是吧，臭小子车钥匙乱放，床铺地倒整齐……”小童也挤在门口另一边，着急忙慌地巡视房间里异样的端倪。
好在陈母看了看没起疑心，指着另一间关着门的房间说：“这间是你住的吧。”
他点点头，心想好在那扇门关着，里面被两人当成书房和杂物房，要是被惟越的母亲看见，一定穿帮。
“小伙子你怎么还戴着口罩，不闷吗？”
“我……马上还要出去。”
“那我也走了，再不走要下雪了，惟越也真是的，出差去了都不说。”
“阿姨您的包……”小童求之不得，看她走到门口赶紧将沙发上的女包拿过去。
“欸，好。”妇人结果，忽转身又问，“小童啊，我们家惟越最近有交女朋友吗？”
小童摇摇头，说：“他工作很忙。”
“诶，以前么太多，现在该谈么又不谈，”妇人留话，“告诉他，周末有空回家吃饭，小伙子你也一起来。”
“好，您慢走。”小童一问一答，听着对方下楼声渐渐消失，终于放下沉重的心理负担。同学……房租……女朋友……他回味着陈惟越母亲的话一边慢悠悠拿出泡面煮，他妈妈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儿子藏了一个被毁容的男生那么多年，明明喜欢女生，却为了面子还是跟别人斗气而勉强和自己在一起，真不明白他图什么。某种程度上小童对他是过意不去的，刚在一起时不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越来越显得累赘，可能他也这样想，只是说不出口吧。
陈惟越这人，相处久了才知道是这么善良。
小童的面煮糊了，吃了两口拿起手机给陈惟越发信息：几号回来？
等了许久未回，他看看时间不禁失笑，人家这个点正在忙呢，他太冷，洗了个热水澡钻进了被窝。
小童睡着前手机响了，睁开眼一看是陈惟越电话，他接起来：“你怎么打来了？”
他问：“在睡觉吗，声音这么轻。”
他答：“太冷就回来了。”
“也好，这么冷别去外面乱跑。”
“你不用工作吗？”
“要啊，到外面抽根烟。”
“哦。”
“我明天下午就回来。”
“好啊。”
“睡吧。”
“嗯，拜拜。”

小童睡醒时外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积雪，他开了空调开了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电视机平常两人在家时基本没看过，陈惟越心情好时会拉着他坐他腿上看打游戏，有兴致时和他早早上床，其余时间各做各的，他也不会打开电视去打扰他。许是他睡饱了，今晚显得特别烦躁，小童跑去电脑前查了点祛疤手术的资料，他的伤口很深，所以想着得多准备点钱才行，这事不能靠陈惟越，因为他老早拒绝过，他又查了查卡里的金额，这一年自己也攒了不少，应该足够自己治好脸上的伤……以及之后搬出来租房子了。时间过得真快，其实他都习惯跟陈惟越的相处了，只不过他俩始终要分开的。

明天继续

陈惟越说好的下午就回来，小童等到傍晚也不见人，看了眼窗外路上的积雪，基本已经清干净，下面玩耍的小孩跑来跑去打雪仗，一个孩子狠狠滑了一跤扑倒在地上，不知道高速公路上怎么样……小童去厨房做饭，炒完菜见还没人影，拨个电话给陈惟越，电话响了好多声那头才接，“喂？”
小童听见那头有别人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声，十分高亢，他顿了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一个、两个小时吧，这个点路况不好，先不说了。”
小童不管他，自己吃了饭，自己在家休息了一天吃完也睡不着，于是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还很年轻，可已经提前喜欢上了这种缓慢而单一的生活节奏，这样很安稳，他很安心。
陈惟越回来了，大衣和头发上有雪，小童问他：“又下雪了？”
“还有吗？”他一边掸掉，一边说，“就楼下那颗香樟树，我路过时正好掉了块雪在我头上。”小童被他说笑了，弧度扯到了他木讷的疤，低下头恢复了平日淡淡的神色。
他把菜放微波炉热过端到桌上，陈惟越洗完手过来问他吃了没有，他点点头，又到一边的沙发上看电视。
“看什么呢，”陈惟越吃了几口居然捧着饭碗也坐到他边上来，“广告有什么好看的？”
“瞎看看。”小童随意地换着台，换到体育频道时边上的男人喊着要停下来，然后就见他把桌子上的菜也一起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一边看一边吃。
电视里正在转播足球赛，小童跟他一起看，“今天高速上堵了半天。”陈惟越对他说。
“哦，这么大雪肯定的啦。”
他又说：“这次开的是公司车，其他几个都是女的，所以只好我开车了，你懂的，还要先送她们回家，再把车开回公司车库，搞了很久才回来。”
“嗯……”小童视线盯着电视里的球不放，嘴里应着他的话，中场休息时他起身打算去洗碗，陈惟越把他按回沙发自己拿进了厨房。小童一个人看球赛又觉得无聊了，关了电视洗澡去。
陈惟越洗完进来时他还没睡着，江南的天气开了空调还冷，陈惟越躺进去睡了一会儿才把被窝捂热，小童下意识往热源靠拢，两人似有若无摩挲了一阵，最终缠到一起。
接近年关，陈惟越的工作也不再那么忙碌，周末两天都能正常休息，他也没去外面玩，说着天太冷就呆家里了。这天周日两人去楼下吃了早餐后一起回来，小童无意间说了句好冷，陈惟越抓过他的手搓了搓，两人的手都冰凉，摩擦后产生热量，小童顾忌在外头，偏生那人故意一般抓得紧。
“惟越！”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周末早晨的宁静，陈惟越的母亲站在后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惟越，陈惟越，你们在干什么！”女人一边吼一边冲过去企图分开他们，而小童早在她碰到他们之前使劲甩开陈惟越，退到了墙边。
“妈？”陈惟越也被自己妈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行吗，我不来你放心鬼混了是吗？”妇人对高出自己很多的儿子又推又打，青年不好还手又招架不住，场面一度混乱，也吸引了小区旁人的围观。“我说那天我过来怎么那么奇怪你自己的房间竟然没放电脑，床上还放两个枕头，我越想越奇怪，去问你阿奇表弟认不认识你一起住的同学，要不是他告诉我，哼……是他对吧，这个不男不女的，”女人枪口突然指向小童，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冲过去一把扯掉他的口罩……
被许多异样目光注视的感觉，小童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和从前一样扎人，在一片混乱中浑浑噩噩的他与抓狂的陈母都被陈惟越拉上了楼……

进屋后陈惟越把小童推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则与自己妈交涉：“妈，你来干什么！”
“我不能来吗，要不是我来能知道你们的好事？你阿奇表弟同你高中大学都同一个学校，他都跟我说了，这个姓童的不是好东西，你知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为了几万块前还卖过，还有他的脸，他的脸就是因为和别人不清不楚才被毁容的，你怎么被这样一个人迷上，还是个男的，惟越啊你昏头了啊！”
“这些我都知道，”陈惟越不耐，看自己母亲正在劲上，索性不去理她。
屋里的小童把他们母子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亲耳听到陈惟越说知道他为了钱出卖过自己，那么恶心的事情他居然也知道，难为他憋了这么多年在自己面前只字不提，那是小童最无法面对的过往，他以为这是他肮脏的秘密，没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呢，他不觉得恶心吗？
惟越母亲口中的阿奇他也知道是谁，就是当年给他介绍“生意”的同校学生，他不知道他名字，但社会上的人都这么喊他，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居然是陈惟越的表弟，想来自己的事也是他所说，那么同样，自己被人毁容也是陈惟越告诉他的吧……
自己的丑事被人当做谈资……他们当时一定说得很开心……小童心潮翻涌，坐在床上一动也没力气动。
门外陈母面对冷漠的儿子依旧咄咄逼人“我把你表弟也叫来了，我让他来劝劝你。”
“妈你疯啦？”陈惟越揉了揉快炸掉的脑袋，无力地说，“来吧来吧，我也有话要跟他说。”
“你个混小子真是鬼迷心窍了，以前你贪玩就贪玩起码正常，可是现在……哎，我要被你气死了！”陈母发泄完怒气转而哀怨，抚着胸口长叹。
“哥，我来啦！”他们口中的阿奇表弟也过来，“哥，你这我头一次来，还行嘛……”明显这个表弟惧怕表哥，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阿奇，说正事……”陈母催促。
“对啊，哥，”阿奇硬着头皮搬把椅子坐到陈惟越旁边，“那时候你说你就玩玩，因为人顾印岚没碰过，我也跟你说过他的事了，你那时说反正你不喜欢过过瘾瘾就算了，后来我看没声音以为你早就甩了，怎么现在还……哥，他是没人靠才赖着你的。”
“我的事要你多嘴了？”
“不是姑姑逼我的嘛……”阿奇压低音量，左右为难，“不过我也要劝劝你，差不多就可以了，你又不是真喜欢男人。”
陈惟越板着脸一言不发，陈母与阿奇对他轮番攻势，整个屋子里闹哄哄的。
房间的门悄悄打开，小童在所以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门口，“你出来干嘛，进去。”陈惟越喊住他。
小童想体面地说声“再见”，更想反驳自己没有他们说得那般可耻，还想谢谢陈惟越这些年的照顾，当然这一切他怎么说得出口呢，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地上能有个洞能让自己掉进去逃走。
走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看，好在大门能打开，他能出去，残留最后一分尊严。

下次见

小童躲了起来，陈惟越打过他好几个电话，他不敢接，关了手机。自己所有不堪的伤疤因为那个人而全部揭开，他时刻承受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心里压力，满脑子都是别人讥笑自己看不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在网吧过了两夜后，敏感的小童感受到网吧老板“关注”，低着头结账跑了。他经过一家房屋中介，看到上面的租房信息，业务员热情地给他介绍起来，小童闷声不响，指了指一个一室一厅的出租房子。房子地段很偏，中介带他看了房后两方就签字敲定，直接将他留在屋子里。
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小童不用再担心旁人的目光，摘下口罩安心得呼吸新鲜空气。因为只拿了钱包出来，别说换洗衣物了，连牙膏牙刷都没有，小童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洗漱开始浑身难受，只得重现戴上口罩去随便买点生活必需品。那刻他真庆幸自己这一年有去外面挣钱，不然他今天要不就是沦落街头，要么还死赖在陈惟越那忍受他们的鄙夷，不过陈惟越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是他妈妈过来，他们俩……等等你在想什么呢！小童被一阵冷风吹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回家把屋子和自己收拾妥当的小童睡进新买的被子，他折腾了三天，应该很想睡觉，但越是安静，那些刻意埋藏的事实越容易出现，那日陈惟越母亲的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他的大脑皮层上，她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一时贪念才答应把自己卖给一个陌生人，帮助出钱的那个高贵青年勾引并拍下在床上的镜头，更是自己心术不正，还偷偷去勒索受害人的父母，其实那个姓黎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好的人，因为自己给他造成的麻烦，他都不敢想象。
可能自己被划破脸就是报应吧……
往事翻出来，就成了包袱，不但卸不掉，还越压越重，小童知道自己变了，多年前隐隐的罪恶感到如今变成追悔莫及，他突然很想对那个人说声对不起，不是为他，是为自己。
小童要继续工作，没了电话不行，开机后静了几秒跳出几条短信，他心里还在忧郁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去点开了，是陈惟越发来的，没什么其他内容，问他在哪，还问他在干嘛？小童想着怎么说再见才不尴尬，那头的电话突然就打进过来了，还是行为先于意识，他点了通话，“喂，”
“呃……”显然陈惟越也没想到他会接，愣了愣后语气不善，问，“知道接电话了？”
小童听到他怒意满满的声音，因为陌生而小小惊慌，故作冷静回答：“刚开机。”
对方似乎叹了口气，又问：“童童你在哪呢？”
“……”
“什么时候回来？”
“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