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容玖，小字莲生。”

“我生命里所有的情感都给了你……而与你共度的时光，才真正组成了我的一生……”

当生命里不可避免的情感在心底生根发芽，也许人的灵魂都避无可避。

你是我生命的转折，你是我此生的羁绊。

你是我灵魂，最后的归宿。

中短篇……应该……可以日更吧……！！

【一】
皇城百里开外，是一片鲜有人迹的山林。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孤山红叶，古刹青灯，有人会对逃避俗世的归隐之地嗤之以鼻，有人为世外桃源不被凡尘束缚的自由而疯狂，但大多数来这里的人，并非为了来此寻找前程旧梦或是什么浮世清欢，反而是……
洛冉看了一眼木刻花窗外背着包裹神色匆匆的行人，低头抿一口壶中佳酿。
反而是……对这座不大不小却隔开两国的山林咬牙切齿，却都无能为力的商人吧。
微微轻叹一声，一饮而尽壶中酒，想要豪气千云地往外一丢，却生生止住了手。
也就只剩下这一个酒壶了啊……再丢就没有了。洛冉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手中雕刻精致的酒壶，指尖摩挲上其古朴的浮雕，目光竟一时间变得柔软。
时光荏苒，似流水奔逝。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二】
七年前。
“我说，最后一坛酒你还得和我抢？”黑发被高高扎起，是江湖女侠的惯常装扮，只是一身惹火的红衣令人分辨出其与众不同。
“我倒是听说过江湖第一女侠‘赤炼’嗜酒如命。”女子一身精致绫罗上绣各态莲花，雪白面纱半掩姿容，只是温温软软的寥寥数语便无形之中宣告了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女侠不介意的话，一起分享也行。”
“未曾争辩谁该得了这酒，便自觉已经是囊中之物，大小姐果然不一般。”洛冉捋一捋长发，红衣纷飞间身形一晃，转眼间已经到了那女子身边，女子边上的侍卫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这位大小姐久居闺阁，怕是未曾经历这般江湖之事，不过……”微微凑近那人耳畔，“来了这江湖，便按这江湖规矩做事吧。”
“那不如女侠给小女子说说，这江湖上的规矩，该是怎么做事。”女子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于她的身手，美艳的凤目微抬，洛冉分明地在其中看见了几丝戏谑几丝期许。
她没来由地觉得，拥有这般美眸的女人应是世间罕见的美人，但却……不该这样着一袭白衣半掩姿容的样子……
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洛冉清清嗓子，朗声道：“若是在下打得过你这儿所有人——当然包括大小姐那些暗中的影卫，”洛冉的战斗欲望已经被挑起，她环顾一周女子身边的侍卫，“此坛佳酿便归在下所有。”
“若是没有，”女子依旧云淡风轻，兀自地坐在桌边，修长如玉的指尖轻点桌案，“那女侠可得陪小女子好生聊聊。”
影卫和侍卫顿时组合在一起形成奇特的阵势，洛冉一惊——大约是有备而来。不过江湖第一的侠客，仍是突破重围，当她放倒最后一位影卫时，对女子露出灿烂恣肆的笑意——似乎是见多不怪的样子。
“大小姐，你看这样——”
女子低笑一声，垂眸低眉，似是无奈又似是赞许，随即——竟是一撩衣袍开始攻击！
洛冉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反应，慌忙摆好架势，对面那人招招凌厉，全然不似刚才矜贵窈窕的模样。
手无寸铁，草木皆兵，与自己削铁如泥的“载月剑”所对抗的，竟是寻常酒家的锅碗瓢盆。
最终一个却不留神，女子后空翻至她身后，钳制住她的双手：“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洛冉。”
“你怎么知道——”洛冉惊讶道。
“不如，换个幽静的好地方？”
“……你们大家闺秀真喜欢装腔作势。”
“可不是嘛！”女子凑近了洛冉，随即给侍卫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点点头——随即洛冉看见了最为绝望的一幕——那侍卫竟是拿了一百两的银票去赔偿酒家被砸坏的锅碗瓢盆……
暴殄天物，不知耻辱，为所欲为……
所有和浪费有关的词挨个跳出在洛冉脑海里，似乎洛冉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样有文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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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洛冉坐在石凳上，撑着脑袋看极其有风度的大家闺秀艺术地倒酒，“等等——我得说——大小姐倒酒的样子倒是可爱。”
“何必知道我是谁……”女子屏退左右侍卫，“瞧着女侠您一口一个大小姐叫的挺顺口，不如就当在下闺名是大小姐吧？”
“你确定？”洛冉一挑眉，“你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那种地方。”不对疑问，而是确定的语气。
女子喝了口酒，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你知道我会来，知晓我嗜酒如命……这是长安最大的酒家，我来时却没有多少人在喝酒，我们走的时候你给店家的是一百两，那些东西再怎样也不值一百两，而且我们打斗的时候无人阻止——所以你是买空所有的酒，只剩下一坛与我争抢，目的只是与我相识，对吗？”洛冉的思路渐渐清晰，失落的线索像碎片一样聚集起来，在脑海中重聚成一个新的画面，“有求于我？”
女子这才笑出了声：“不愧是赤炼女侠……”女子撩开面纱，露出绝色姿容，唇红若血，鲜艳如斯，眉梢微淡却眉角上扬，是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息：“在下容玖，小字莲生，幸会。”
那般浓烈和清纯相矛盾相混杂的气息钻进洛冉的脑海，比自己身上一袭红衣更加刺目撩人。
“洛冉，小字阿冉。想来你知道。洛冉微微一笑，“说吧，这般大费周章所为何事。”
“洛姑娘果然是直爽，那在下自然省去了拐弯抹角。”容玖端起酒杯，“在下希望洛姑娘出山。”
“想让我这江湖粗人入朝做官么？”洛冉一挑眉。
“当将军，如何？”容玖唇角上扬，勾起妖冶惑人的笑，美丽的凤目里此刻生出诱人的光彩，“香车宝马，黄金美酒，任你所有。”
“哈？”洛冉一愣，“没兴趣。”说罢转身就要走。
香车宝马，黄金美酒……连美男子都没有，这个将军当得可憋屈，不能上了眼前这美女蛇的当，洛冉义正辞严地想着。
“你真的不想吗？”不轻不重一句话，扣在洛冉心头，“你打斗的招式，是从我国士兵那里学的基础……你轻易看破我侍卫的排兵阵法，可见你熟读兵书……”
“金戈铁马，飞沙黄土，连营号角震天，碾碎敌方的野心将其鲜血洒向大地……你没有幻想过么？每天读兵书的时候，你难道不想率领千军万马，在胜利的号角下享受全部的荣光么？”

洛冉的脚步停下了，她猛地回头。
只见眼前的女人眸光直直看向她，唇角扬起颠倒众生的一笑。
洛冉这一刻知晓了红颜祸水的确切定义。

【三】
洛冉喜欢这片山林秋日的夕阳。
满山的枫树染上火一样的鲜红，一直燃烧至天边，于地平线交汇处的云霞融为一体，带了几分恣肆癫狂的意味。
秋日的孤山，枫红若火，荆花烂漫。倦鸟还巢的低鸣，划破傍晚的寂静，似是添上几分寂寥的热闹。
一个人的日子，也只是这样而已。洛冉不曾害怕过孤独，她享受这份孤独，她为自己对世间凡俗的疏离而自傲——但她尝过烟火。
“一日为人，一生为人。”
那人的声音似乎又从耳畔幽幽响起，带了份凄清的魅惑。

【四】
七年前。
她和她有了那三年之约。
三年之后，她代替容玖成为帝国将军，带上一去不复返的野心，踏上征战的国土。而容玖则游历江湖，从此隐姓埋名，快意人生。
洛冉觉得自己得了病才会答应这个疯女人这样的要求。只是，内心深处的渴望肆意叫嚣着鲜血，她喜欢成为将军驰骋沙场，她知道。
江湖快意，快意不过纵横天下。
理想的诱惑最是不可抗拒，洛冉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容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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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冉征战前夜。
“你会活着回来吧……洛大将军。”那人看着她，素手拂过她明日即将穿上的铠甲，笑意微微，在烛光掩映下，锐利的棱角被隐匿在阴影里，显得有几分温柔的模样。
温柔得有点虚幻，虚幻到……有几分诱惑撩人。
她记得那天容玖看着她那种意味不明的神色，似是不舍，似是留恋，似是庆幸，似是惋惜甚至……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愧疚意味。
容玖不常这样。
洛冉总觉得那人是将所有人都纳入她的计划，成为她布局的棋子，温柔而残酷地吞噬每一丝真挚的情感，直到陷入孤寂的永夜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们都会活得，很久。”容玖斟了杯酒，递给洛冉，“我知道我们会的。”
洛冉久久地没有说话。
她们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不近也不亲密，却带着几分生死相扶的目光看着对方。容玖不想去靠近眼前的将军，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确信这一点。
洛冉看了一眼彼此，不是太友好的距离。
也许当初她们是意识到了的，那种渴念的爱火，堆积的柔情，却又摆脱不了那么一层轻微的隔阂，悬浮在彼此独处时的空气里，无形之中拉开安全的距离。
仿佛只要再靠近一步，便可烈火相融，共同燃烧，从此仗剑天涯，此生无憾。
“莲生。”洛冉轻唤一声，“若是我的命于此刻所断送，你会怎么样？”
“我喜欢你叫我莲生的样子。”容玖看着她，酒杯扬起，痛饮而下，几滴酒顺着那人的下颚流淌，落在锁骨，蜿蜒向下，是说不出的风情，“你为何会答应我的条件？只是因为你喜欢当将军？”
“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成为一名将军——在我看来你并不缺失这方面的本事。”
“一日为人，一生为人。既然已经来了这俗世人间，不做些自己真正愿意做的事，还岂不是白来这一遭。”容玖的眸子盯着她，瞳孔亮晶晶的，眼里灿若星辰，“我知道你明白……我也明白。我们都有彼此的秘密。”洛冉觉得那可能是她所听过那人说得最长最有哲理的一段话……好像这才该是她的模样，坚定的，确信的，不带一丝遮掩，目标明晰而又令她觉得势在必得。
“莲生……”。
容玖闻言抬眸。
“我们认识有三年了……”
你衣袖上的莲花，仍不曾盛开过……
以后……有缘再见。　————————————————————
洛冉醒来的时候，洛冉已经穿戴整齐打算离开。她迅速穿上铠甲送行，却在腰间看见不属于自己的酒壶。
“不打算解释一下？”洛冉扬手，“莲花浮雕酒壶，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拿来的。”
“还以为会是个惊喜……”
“那就是个惊喜，对我来说。”
“那便这样吧。愿它可以护你此行遂意平安，人事两圆。”容玖快速地说着，似乎有一些急迫，“洛冉……将军珍重。”
“莲生……”

昨天没有更 今天补一点吧～

【五】
素衣若雪，立于一片赤色中央，墨发飘扬，带出几分随心潇洒的模样。
洛冉本是不喜白衣——太过淡然，也太过易于沾染他色，只是如今确实白衣堆积，信手穿来。
因为多年不出山林，山中没有染料，自己也不怎么会绣花缝补，穿一件也就扔一件了。等得过几天商人再路过，再采购便是。
生活总是无趣。洛冉看着手中酒壶，黯然。
若你还在……会是唯一明白我的人么？
芊芊指尖再次抚上莲花浮雕。
“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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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洛冉听见了马的嘶鸣。
是千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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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战事频发，邻国似是想不宣而战，国家命运危在旦夕啊将军——”朝廷派来的说客意外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
“我已经不再是将军。”从那人离开后，就不再是，“说好的不再出山，便是不再出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可是……即使您一直躲在这山中，有一天战事也要危及此山，到时候……”
“……我想见你们的皇帝本人。”
我想问，当初为什么会灭了容家……
头痛的过往不可抑制地在脑海中回放，汹涌而来，而自己则漂若浮萍，无力逃避。

【六】
一年战后，国家恢复宁静。
洛冉将军诛奸灭邪，保家卫国，带领大小战役数百，无一失利。
一路骑着大马回到长安皇城。
却是听说了江湖上的“莲君”已死，容家被灭了满门。
“莲生……”
繁华落尽，再无回首。
可你曾经不是那般确信……我们都会得到我们想要的……我们都会……活的很久……
她怎么会……死。
一时间，策马扬鞭，直向宫门。
“容玖是当真死了？”
“希望是这样。”
坐在高台之上的王者剑眉星目，冷冷俯视着洛冉。
“容家谋反。”皇帝道。
王者，总是保持着至高无上的强狠与天威，来告诉世人，他做得可以有多么决绝。
“那洛冉也再不会回来。”
战袍脱下，兵符交出。
走出大殿。
长街十里，春风万里。腥风血雨未曾略过这片疆土的城头，这帝国的中心似乎是王者的心脏，用尽一切华美粉饰其中的百孔千疮。
看着长安城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磅礴之景，竟恍如隔世。
她感觉自己身处的不是繁华城里，而是满目黄沙的边塞。她独自一人，在怒哭的风啸中撕心裂肺，却不断行走，仿佛世间再无光芒，此刻陷入永夜。
她怎么可以……死。
隐入深山，再不知魂归何处。

【七】
光阴似箭，岁岁蹉跎。独自一人在这山中，许是有了三年之久。
不觉寂寞，只有冷淡。似秋日江水，平静地没有一丝涟漪。
洛冉感觉到房间门口有个人影，头也不回道：“不再见你们说客了，我只想见你们皇上。”
“那你现在见到了。”
莲步轻移，语调柔缓，艳丽的金丝绣龙纹红色皇袍在荒寒竹舍显得有几分不和谐的模样。
洛冉不可置信地回头。
红唇若血，眉角飞扬入鬓。
袖口金丝绣上的莲花此刻已经怒放，眉心红莲妖娆如画。
年轻的女皇走了进来。
“将军，几年不见……可还安好？”
“莲生……”洛冉颤抖着唤了一声。
夜里辗转难眠念叨了千万次的名字……
莲生……
————————————————————
石桌前，酒壶边。
眼前是那人。
“没有什么打算和我解释的么？”
“只要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洛冉记得那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阴冷，冰凉的触感从手边传到身体的四肢百骸。
天边沉下一轮巨大的红日，
夕阳殆尽，月华初上。

【九】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你的篡位故事？”洛冉喝了口酒，忽然寒光一闪，短短的匕首夹在眼前女人的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容玖毫不怀疑此刻只要轻轻一动，那人的匕首就会割破自己的肌肤，鲜血四溅，“你以为我想听你说这些东西么？”
容玖身后竟然凭空闪现几个黑衣侍卫，却被容玖阻止了动作。
“……洛冉。”
刀尖更加靠近了一点。洛冉抬头，紧紧盯着眼前女人的眼睛——平静的，安然的，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深情……混杂着一点认命的意味。
容玖对她微微地笑了起来，似是年华粉碎过后的单纯的模样。
“洛冉，如果这么做可以补偿你……那就这么做吧。”容玖看着她，像是要最后一次记住她一样，她看见洛冉漂亮的富有活力的眼睛因为她而痛苦不堪，她看见那人干净利落的黑发变得散乱，是一种残缺破碎的美，“如果是你，要杀我，那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你。”
洛冉……对不起。
“莲生……”
竟是宁愿死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为什么多年都不来找自己……哪怕只是随便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洛冉将军当初的归隐是因为她……
握着匕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洛冉咬着下唇，面色在月光下变得惨败。
“哐当——”
匕首落地。
“莲生……”洛冉颓然坐在地上，白衣粘上些许泥沙，狼狈的，脆弱的样子，“我们认识有七年了……”
“……阿冉。”
你一直说我勇敢，你一直说我有足够的勇气，你一直相信我当初拒绝从军是为了更大的目标是为了不悔此生……我也一直以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全然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生命。站在高高在上的站台，俯视芸芸众生，理所应当地操纵别人的人生。
可是洛冉……你让我感受到了柔软和脆弱。
你是我的弱点。
“你倒是从来没有这样唤我阿冉。”
“你喜欢的话，我天天这样唤你。”容玖神色很认真。
“罢了。”她们之间的隔阂，岂止是一个称谓所改变得了的。
“阿冉……我知道你想听我告诉你什么。”容玖扶起眼前的人，带她坐下，石桌的冰凉直窜入掌心，“我不是因为忙于政事而不来寻你，不是因为不知你归隐而不闻不问，没有任何借口……”只有诸多逃避，她想着。
“我没有来看过你，一次都没有，我知道……因为我不敢。”
“我不敢面对你的质疑和失望，我不敢面对你的疏远和愤怒，我不敢面对全然信任我这样人的你，我不敢听你说物是人非……我什么都不敢，我能做的只有逃避。”
我怕你已经看尽物是人非，我怕你因失又复得终踟蹰，我怕你见繁花落尽时，似火红衣已经褪色，如掌心枯叶萧瑟索然，无能为力……
我最怕你看见我，然后告诉我，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我怕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容玖苦涩地笑着，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意味，“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我于你，已经是最不屑的存在。”
“莲生……”洛冉又灌了一口酒，“回不去的。”
洛冉此刻感觉到，她们之间似乎是有过什么的，但某些东西已经在流年岁月中悄然淡化，甚至转变成了不同的模样。这个过程缓慢无声又无可阻止，她们似乎都是明白这一点的。
容玖定定地看着她，思绪在脑中混杂交错，像挥毫泼墨过后的宣纸，又像满山荆花枯萎的样子，迷乱妖冶，残酷无章。
我以为我会成为你过去的骄傲，我以为我会成为你美好的曾经……我想成为你最喜欢的样子……可我却又怕那不是我，而你若是有一天发现那不是真正的我……
我不知道还能怎样。
我也害怕走到那一步。
“阿冉……”容玖闭上了眼睛，她似乎是想流泪的，但却只觉得喉咙口一阵干涩，素手抚上自己精致脂粉修饰过的脸颊，温热而干燥，没有一点湿意。
是悲哀太甚，将眼泪蒸腾么……容玖自嘲地笑着，明明一味逃避，给予眼前人伤害的是自己，现在在这里痛苦不堪的，还是自己。
当初找她的，也是自己。
现在来的人，也是自己。
“阿冉，回来吧……”
“这个国家，需要你……”
“你的故土希望你为她战斗……”
洛冉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面容，精致大气的容貌此刻在月下，竟让洛冉觉得有几丝狰狞可憎。
你来这里，终究，还是为了你的国家……
也是，数年来不闻不问，此刻却身陷山林，自降皇帝身份，只是为了……战争？
洛冉觉得眼前的女人带着几丝陌生。
“阿冉……”容玖并不是看不见洛冉眼中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的欣喜和希望，那人的快乐还没有被点燃就已经被自己所浇灭，只徒留了缕缕青烟，但她不能在这时候软弱，她不能在她的国家最需要她的时候软弱……
“阿冉，我需要你，我需要作为将军的你。”
“我需要……战场上的你。”容玖站了起来，负手而立，侧对着洛冉，洛冉此刻只能看见那人长如扇骨的睫毛微微颤动，却看不见那人的确切神情。
“……哈哈……哈哈哈！”洛冉沉吟一下，忽然大笑出声，似要撼动四周枫树，“皇上，若在下不愿呢？”

……哈哈……哈哈哈！”洛冉沉吟一下，忽然大笑出声，似要撼动四周枫树，“皇上，若在下不愿呢？”
“阿冉……我不会强迫你这么做。”容玖急急地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作势要离开，“我只是想告诉你……罢了，阿冉，对不起。”
说着缓步离开，赤红色的华贵身影终是消失于悠悠山林，再无踪迹。
洛冉几乎是在那人转身刹那陷入的崩溃。
“嘭——”
石桌被推翻在地，似是微微碎裂。
洛冉颤抖着拿起酒壶，上面的莲花浮雕仍然栩栩如生。
随手一掷。
她闭上了眼睛，却听见水花溅起的声音。
真冷。
————————————————————
宫城百里，金光闪烁。
碎裂的几案，折断的毛笔。
翻落在地的砚台，在金红色的地毯上，洇散开墨迹如画。
“阿冉……”闭上双眼，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却又化着艳丽浓妆，手中绞着皇袍一角，遂又放开，留下丝丝皱褶。
对不起……我想要框定你的人生，即使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做。
对不起……我做不到对你云淡风轻，对你的愈加上心却粉碎我们之间最温柔的羁绊。
对不起……我成为不了你喜欢的模样……
睁开眼，眼底一片平静。
她仍是是这片疆土的王。
“琴影。”
影卫应声，单膝跪地。
“收拾干净。”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向黑夜的御花园。
身后的影卫深深地看了身后王者一眼。
如果他还在……
风拂过耳，带来丝丝凉意。
寒露之秋。
真冷。

【十】
【一年前】
容玖坐在自己的宫殿，头痛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那人红色的身影又一次时不时地闪现在自己的眼前。
“大小姐可真是不一般。”
“洛冉，小字阿冉。”
“这想让在下当将军么？”
“三年之约。”
“莲生……我们会活得很久。”
“莲生……”
“莲生……”
握紧手中的毛笔，却再写不出一个字。
“主上。”并没有被召唤的影卫这一次却违背了规矩，出现在了女皇的眼前，“陛下……可是在想她？”
“……承影。”所有影卫之中，承影是个中翘楚，遥遥领先任何一个人，也因为他从小跟着她，从容府到帝宫，忠心耿耿，不曾背叛，所以她也不会和这人太多计较礼法规矩。
强者向来是有特权的。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他随意说道她的心思。
帝王心，总该深无可测，不得猜疑。
“朕没事。”刻意地强调了自称，似乎不想继续谈话。
“主上……”
“够了。”容玖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良久，似是明白了什么。
加重的呼吸声，微扬的眼角，略微放大的瞳孔，语气里的关切……
“承影。”容玖道，“你在意她。”不是问话，不是怀疑，她的语气是一种万分确信的肯定。
“是。”
清澈的眼神，干净的语调。
毫不犹豫。
容玖没来由地觉得，眼前的男人才是适合那人的模样。
一阵烦躁。
“想去见她？”
“是……”
她看见眼前的男人缓缓直立，嘴角微微扬起:“陛下……”
“别忘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是谁给你的。”容玖看着他，语气里透出三分冷冽，这天下，还有谁能与我争抢……
“陛下做不到的，属下理应为陛下分忧，不是么？”
“呵……承影，想去见她，也可以。”忽然微微放松一下，唇角漾出一丝笑意，“最后帮我做一件事，断我国百年后顾之忧。”
“陛下？”
“杀了邻国皇帝，放你一世逍遥。”
要杀了邻国武功高强的皇帝……一个人单枪匹马……无异于送死。
“陛下……真是英明。”
“不行？也是，似乎别人都不行……”
“那是他们不如我。”承影忽然笑起来，眼底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光芒。
提剑，隐匿在黑夜里。
容玖忽然有一丝悲哀。
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吧。
———————————————————
容玖三天后听见承影死在他国的消息时，并没有太多惊讶。
她隐约是知道这样的结果的。
琴影自此成为了她新的贴身影卫。
她不是看不见琴影复杂的目光，他知道了多少，又是怎么想她的，容玖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向来只有一个人……
她望向远处山林，遥远渺茫的烟云里，赤红色的山林枫火如画，触目惊心。
低头看一眼御花园的荆花，素手轻抚。
适时风过，花被吹落，像心头之血，碎一地无力的嫣红。

【十一】
此刻。
红叶飘飘，山河如画。
清晨的阳光里，彻夜未眠的洛冉坐在窗前，看漫山枫树在晓雾中静谧无言，看水流清澈划过百里林间……
一切都和三年内的每一天相同，洛冉告诉自己。
丢掉酒壶之后，她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怅然的，无措的，还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迷茫。
她走在一堆软软的红枫上，有风从地上带起一片赤色……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会迷路……没有目标和指引……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当人碰到自己难以解释的情感时，似乎总喜欢逃避和忽略这一点。
她想起了初见容玖的一瞬惊艳，她想起了第一场互相挑衅的打斗，她想起了第一次的把酒言欢……
她想起了她出征前夜的容玖……
她想起了……三年之后再来找她的女皇。
她知道某些东西一直都存在，牵连着她和她，直到今时今日。
她不会答应她……但是她……
也不会希望那人彻底离开便是。
自嘲一笑。
那人现在贵为九五至尊，又岂会说死就死……
————————————————————
鎏金朝堂，立满了一众臣子。
容玖坐在金色的龙椅上，眼角微微睥睨。
朱唇轻启。
“朕将，御驾亲征。”
“皇上，这万万不可……”
“朕意已决。”
没有人可以为我战斗，如果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如果这是……你想看见的。
那我心甘情愿走向灭亡。
我的理想，我的欲望，我的愿景……我都可以随手丢弃。可我却改变不了真实的自己，成为你所希望的模样。
阿冉……我不后悔就这样结束我们之间的情愫，只后悔在一切烟消云散之前，没能与你再好好道一声珍重。
“你难道不想率领千军万马，在胜利的号角下享受全部的荣光……”
“为你自己而活。”
数年了，你可知，那句话，使我骄傲至今。

【十二】
【此刻】
飞沙黄土，万马齐喑。
暗红锦旗飘动，空中鸟兽嘶鸣，号角吹响杀戮的狂欢。
一触即发。
容玖一直相信自己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她不会的，即使她从未上过战场。
————————————————————
刀光剑影，烈血厮杀。
不同色彩的铠甲战袍，在战旗下拼劲全力，只为家国大梦。
“杀——”
————————————————————
容玖渐渐觉得有一丝体力不支。
挥刀，斩下，挥刀，斩下。
鲜血充斥了她的眼睛，她觉得视线开始模糊。
她要坚持下去……
她要打赢这场战争……
她会……活下去……
“啊——”身后敌方战士的惨呼。
“嘭——”身后倒下的声音。
“莲生！”久违的声音，清越响亮，如山间溪水。
赤色衣裳，铜甲战袍，千里马发出久违的兴奋叫声。
“阿冉……”
你终究……舍不下我。
————————————————————
容玖看见了战场上的那人，年轻而勇敢，带着永不服输的力量，似一团熊熊烈焰，阻挠之物除了化为尘埃再没有第二种选择。
容玖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夏天。
容玖十四岁第一次见到洛冉，洛冉虽年仅十六，却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而容玖，是逃出闺房偷窥天地的大家小姐。
那人一袭红衣，明媚如火，张扬恣肆，妖冶中带着不可忽视的耀眼。她击退一群男子，然后大口喝着抢来的酒。
“最烈的酒，才最美。”洛冉略带稚气的脸上笑靥如花，“就像争夺过后抢来的酒，才香……”
刹那惊艳，似盛夏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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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尽全力，击退身边所有阻碍。
她看向洛冉那边，满心都是那人和自己一同回到皇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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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冉觉得自己这时候不应该想这些的，但她只是忍不住地去想。
如果这一战结束之后，容玖强迫自己回到皇宫做将军呢……她虽然是当真不想要容玖死在战场，所以来助她一臂之力，但是……
她还没有准备好，她还没有勇气面对那份情感……
她知道容玖总觉得自己不勇敢……不敢面对她……
而她自己，洛冉，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正当想着，万千思绪交错在心。
背后长剑，千钧一发。
“啊——”

背后长剑，千钧一发。
“啊——”
“莲生——”
她看见那个本应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皇倒下。
鲜血直流，充斥她的双眼。
莲生，莲生……你不能死。
洛冉发疯一般拽着她逃离战场，冲进附近的山林。
“阿冉……”容玖的声音听上去很清醒，清醒地让人可怕。
“莲生，你别说话。”洛冉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莲生，你不会死的，别睡，我不会让你死。”
“阿冉，没用的……”她练的功夫本就算是邪功，大约本来也活不到颐养天年的年纪，死在战场，死在那人身边……想来，是她最好的结局，“你不明白……我本就命不久矣。”
洛冉放下了她，睁大了眼睛。
所以一个大家小姐才会有着比自己从小训练更加强狠的功夫……
所以现在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来找她，所以她才会御驾亲征……
洛冉的手抚摸上眼前人铠甲胸前刻的莲花浮雕，眼睛看着那人眉间红莲。
是她练了邪功么……
“如果我这时希望你和我回宫，你会愿意么……”
“莲生……”她的眼里似乎是不可置信的纠结。
“阿冉。”骗骗我也好……
“莲生……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容玖忽然盯着她漂亮的眼睛，笑了起来，那是洛冉第二次见到她绽放这样的笑容，颠倒世间，魅惑众生。
是对红颜祸水最好的诠释。
她的莲生靠近了她，随后……
红唇相贴。
火热的吻，冰凉的唇，但她能感到眼前的人炙热的心跳，她活着，是她所感受过最鲜活放肆的样子。
莲生……
洛冉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和温度。
急促的，滚烫的。
她知道这一吻的意义。
违世难容。
“莲生……我此生所有的情感，全都倾给了你。”
“莲生……”
她感觉到自己怀中温度在消失，生命的光彩在眼前女人的瞳孔中消散暗淡。
她就会离开……猝不及防的，就像她的出现一般。
容玖觉得自己听不见洛冉在说什么，但知道她此刻要说什么。
洛冉……阿冉……你占据了我生命里，全部都意义……
我不曾后悔遇见你，不曾后悔三年来的不闻不问，不曾后悔承受你的失望而无从解释……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结局，也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死在你的怀里，也许是我生命最后的奇迹，最后的惊喜。
我不遗憾分离，不遗憾你生怨，我知道即使我有能力带你回宫与你并肩天下，你仍是过不了你自己这一关……
我只是遗憾……我们之间彼此都意识到的那份情感，终究是止在喉间，说不出口……
也许我们之间就是这样，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她徒劳地动了动唇，苍白的面容再没有一丝血色。
想来，也许我本就是恶魔暴君，不害怕被世人所遗忘……
我只想你记住我而已……
我不怕彼此互相折磨，不怕烈火相融共同燃烧，也不怕以后两相分离天人永隔，我只怕那份温柔的羁绊被彻底粉碎，从此成为记忆里微不足道的尘埃，再没有被拾起的价值……
洛冉感受到了怀里的微凉，看见了那人失去光彩的眼睛。
她觉得内心一直绷着的弦瞬间断裂，某些早已经改变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撕心裂肺的痛在撕咬吞噬着她的灵魂。
那一刻，终是痛哭出声。

【十三】
月华璀璨，波光夺目。
把自己浸没在冰冷的溪水，徒劳地寻找被自己所丢弃的酒壶。
我不能再失去它……
洛冉发疯般地寻找，再也不顾自己的满身狼狈和散落后搭在肩头的发丝……她什么都不想顾及。
反正，那个希望自己顾及形象的人，那个为自己整理铠甲的人，已经不复存在。
连同那份不可言说的情感，骤然消散，仿佛从不曾来过。
生命与时间残酷的极致，大抵如此。但我会记得你的，莲生……
此刻我想要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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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冉那天直到最后都没有找到那人的酒壶。
于次日下葬。
她记得那天的基调，残酷悲哀，空中乌鸦飞旋，发出低低的哀鸣，红叶包裹那人柔软的躯体，掩盖了一地鲜血，却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她看了那人一眼。
仍是美得惊心动魄。
素手最后一次抚摸那精致的面颊。
莲生，我从不曾想过，我们之间竟会以这般的方式结束……
我想过彼此的渐行渐远，想过我们的求而不得，想过我们也许会在风和日丽的春天把酒言欢，然后你转身离开，我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远去。也许我会在心里说出那句未曾说出口的话语，而你会在缓缓离去的御辇之中不可置信的回头……我总相信你会听见的，我们一向有这样的默契。
莲生……我知道也许离开我之后的你一直为我而活，而我……我的此生情感全部倾给了你，从此以后，我也会为了你，连同你的那一份生命，一起活下去……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成为你落葬时旁边唯一的人……
洛冉深深看了一眼再没有呼吸的女人。
“莲生……”
“对不起……”
撒下一整坛收藏多年的佳酿。
随即，一袭红衣转身离去，隐没在悠悠一片深红。

【十四】
赤衣墨发，独立寒秋。
洛冉的生活变得单调。每天，寻找酒壶，看那人的坟墓，仿佛与那人夜夜把酒言欢，直到酩酊大醉。
如此也好。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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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每天都自我放弃和折磨中一点一点崩坏。
你走之后，我的灵魂也在片刻间死去，徒留自己的身躯，随着你的逝去而进入了一个缓慢消亡的过程，寸寸腐朽寸寸碎裂，直到分离崩析令我再无力承受。
我和你，都曾经意识到那份情感会给我们指引的结局，所以一直不曾过于靠近，似乎是怕那份奇异的爱火将彼此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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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洛冉会产生幻觉，并不是看见了不存在的那人，而是事事都想着，要是那人在的话，会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告诉自己。
“其实……我们早已经知道这样的结局。我们会逃避，痛苦，不安。”她觉得那人也许会站在窗前，红色的袍和身后的风景融为一体却又自成一景，似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另一片天地。
只有她和她的天地。
“但我们又情不自禁走上相似的轨迹，再次重叠彼此的人生。”她把头埋在肩里，似乎是逃避。
“大约人就是如此，不思悔改，不可原谅。”莲生大概会这么说。
“莲生……对不起。余生，我为你而活。”
“别这样，阿冉。”她似乎觉得那人拂过自己的发丝，“生命总会结束……生命也因为只有一次而难能可贵……为你自己而活，阿冉。”
“一日为人，一生为人。”
“莲生……”
她觉得她想象不下去了。
没有你的生命，真冷。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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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冉看着手中终于找到的酒壶，微微一笑。
初见你时我也曾一瞬间想过与你共度一生，后来我才明白，与你共度的时光，便已经组成了我的一生……
韶华远远，红叶仍然生生不息，无休无止。只是这山中没有日历，我也不知年月时节，只知是你离开后的三百六十一天……
是你的生辰吧，你说过的，莲花盛开的时节，莲生。
生辰快乐。
火烧山林。
枯萎的荆花枝叶被点燃。
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秋天……
满山枫红，荆花妖娆，美得如仙若妖。
像你一样。
“在下容玖，小字莲生。”
火光之中，洛冉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人的话语，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人颠倒众生的笑容。
“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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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那火，烧了三天三夜。

【十五】
“听说，如今这寸草不生的铁砂山，从前枫火如画，荆花烂漫。”
“只可惜，相传，那疯将军弑君之后，烧了这山……”
“当真？”
“也都不过是传说罢了……”
年轻的江湖侠女结伴而行，捡起地上被风沙掩埋的古朴长剑。
手指微微挑开灰尘，只见上面悠悠写着“载月”二字。
“阿容，找到剑就快走吧，你看这儿怪可怕的……”
年轻的女侠微微笑了笑。
“好。”
风起，带起一地沙石。
红叶悠悠飘落在那女侠身后。
那名唤阿容的女子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那鲜红如火的红叶。
“我想大约，是真的。”
“啊？什么啊？”
“那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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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魂归故里。
也许能成为你手中的利剑，不离不弃，无休无止。
不会去纠缠过往，不会去奢望将来。
就这样行云流水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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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人存活下去，就是因为世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交织缠绕，成为人在凡尘的挂碍，推行着人一步步走到最后。
总怕他人为自己牺牲，因为牺牲会生怨。但我们也许都得承认，相互折磨总比彻底消亡美好那么几分。
当生命里不可避免的情感在心底生根发芽，也许人的灵魂都避无可避，被困入其中，寻不到出路。
你是我生命的转折，你是我此生的羁绊。
你是我灵魂，最后的归宿。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