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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围村纪事 ~~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到了我家杂货店门口,货架倒了,碎啤酒瓶满地。
“来晚了。”龙三说,“他吗的,这赖七跑了。”
我下车,进屋去找父亲。
父亲坐在里屋床头,手里拿着红灯牌收音机摆弄着。
“爸,你没事吧?”
父亲没有搭理我,而是把收音机放在耳边听了听。
“他们打你了?”我问。
父亲抬起头,看着我,“谁打我?没人打我,你把门关上。”
“怎么?还要关门?”我说。
“让你关门,关上,赶紧的。”父亲说。
我把门关好,插上。“刚才有人砸店是吧?”
“嗯,砸了,你看把我的茶壶也砸了。”父亲说。
“他吗的,我去追他们?”我说。
“不用追了,那个带头的,让我给你留个话。”
“什么话?他怎么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下巴有小胡子?”我问。
“有啊。”父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他给的钱,我数了一下,整整两千块钱。”
“什么意思?砸我们的店,还给钱?”我说。
“他说你打他了,他一生气带人来砸店,砸完后他就特别后悔。”父亲说,“他说,砸得太狠,损失了不少货物,良心过不去,哎,这人有意思。”
“把你的茶壶砸了,收音机也砸了,这损失大了。”我说。
“茶壶不值钱的,我这收音机没大问题,不过呢,这两千块给多了。”父亲说。“要不,你拿一千退给人家?”
“行,你把那一千给我吧,我明天就退给他。”我说。
父亲数了一千递给我,“向东,以后不要再打人了。”
“我知道。”
“对了,砸店给钱这事,这个小胡子说了,他希望你不要传出去。”父亲说。
“好,行。”我说。
龙三在外面喊道,“向东,你爹怎么样了?”
我开了门,“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龙三看了看我父亲,”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你回吧。”我说。
龙三带人走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赖七砸了我家的店,似乎挽回了点面子。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街上电闪雷鸣,看上去很快就要下雨。
我继续整理货架,回头看到父亲看着我,一脸忧郁。
“你没事吧?”我问。
“这雨下不来了。”父亲手抹了一下嘴。
父亲说完,一阵风吹进来,吹得老上海美女挂历哗啦啦的响。
父亲喝了一口酒,然后起身回屋里。
这雨竟然没来,我上床睡觉时,风也停了。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宁小楠,她举手投足是那么美,那么迷人。
我喜欢看她穿连衣裙跳舞的样子,即使不跳舞,她走路也是那么的优雅迷人,我喜欢她声音柔柔的叫我小哑巴。
半夜突然一阵雷声,把我惊醒,窗外一道闪电把整个屋子照亮,然后更黑了,油灯的灯芯慢慢挺了起来。
老鼠在墙角吱吱叫着,似乎它们被这闪电吓到了。
我坐起来,看到墙角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揉了揉眼,定睛再看,这白乎乎东西居然是只加菲猫,它蹲在地上看着我,加菲猫的旁边是油嘴,油嘴紧挨着加菲猫的肥屁股,尾巴搭在它身上。

这只加菲猫我倒是认识,它是一只被人遗弃的猫,或者也有可能是它遗弃了自己的主人,它喜欢在楼顶溜达,所以,我经常在楼顶遇到它。有一次我朝它扔了半个火腿肠,它看了一眼,撇嘴皱眉,脸转过去,似乎嫌那火腿肠太垃圾了。
又有一次它蹲在屋顶看着远处的大海,看了很久。
这只加菲猫平时都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多数的时候,它不是楼顶躺着,就是趴着墙头上。
加菲猫抬起爪子挠了挠油嘴的头。
油嘴回头舔了舔猫爪,而加菲猫索性靠在油嘴身上。
什么意思?我琢磨着,我突然想起前两天,我对油嘴说,让它带老婆来,不会这只加菲猫是它刚找的老婆吧?
加菲猫对老鼠肉兴趣不大,但也不会沦落到给油嘴当老婆吧?
油嘴冲我吱吱叫了两声,爪子挠了挠嘴,朝货架那边看了看。
我明白油嘴的意思,它想吃巧克力。油嘴最喜欢吃巧克力。我下床去货架拿了一块巧克力扔给油嘴。
油嘴很快把包装纸撕下来,它竟然把巧克力放在加菲猫的面前。
加菲猫也不客气,立刻吃了起来,并且吃得津津有味。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猫一般是不能吃巧克力的,据说吃多了,会生病,因此一般猫主人是不会给猫吃巧克力。
我以前养过一只猫,给它巧克力吃,它闻了一下,便走开了。
一块巧克力很快被加菲猫吃完,它也不给油嘴留点。


加菲猫抬起一只爪子,油嘴过去,仰着头给加菲猫舔爪子。难道是油嘴告诉这只加菲猫,它能搞来巧克力,这只加菲猫才低下高贵的头颅下嫁给油嘴?
油嘴把猫爪舔完了,它吱吱叫了两声,又去看货架。
“我去,没了。”我说。
我说完,油嘴又叫两声,似乎对我很不满。
“你想吃,你自己去拿。”我说。
油嘴不叫了。
来这里的老鼠都知道我家杂货店的规矩,爬上货架去吃食物是绝对禁止的,当然也不能爬上货架嬉戏打闹,谈情说爱。
“油嘴,它是你老婆吗?”我问。
油嘴闷声不吭,歪头看着我。
“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本事不小啊,对了,告诉你个事,我爱上了一个女孩,你知道吗?她很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对了,我告诉过你,现在一想到她,我的心就砰砰跳,我觉得我这心已经不属于我了,我这颗心已经被她偷走了,油嘴,你觉得她爱不爱我呢。”
油嘴叫了两声。
“你的意思是说,她爱我?”我说道,“对,你的判断非常正确,她是爱我的,她看我的眼神如火一般滚烫,比如,就像你不小心掉进油锅一样。”
油嘴叫了起来,声音很大,似乎对我的比喻很愤怒。
“好吧,油锅这话我收回,爱因斯坦说过,如果你的眼神,能把美女的眼神点燃,那这美女就是你的菜了。什么?你不知道爱因斯坦是谁?好吧,我告诉你,爱因斯坦就是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头。”

油嘴不再看我了,而是去看加菲猫。而这加菲猫却看着我。我看了几眼这只懒猫,忽然有了睡意。
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窗外大雨倾盆,似乎要把我心中的火焰浇灭。浇灭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碰着我的鼻子,我睁开眼,看到眼前有根油条在眼前晃悠,这根油条是挂在鱼钩上的,有鱼钩,就会有鱼线,鱼竿。
鱼竿的另一头是罗二喜,他坐在竹榻上用油条钓我。
阳光照在货架上的菜刀上,那光反射在另一面墙上,像个鬼精灵。
我把油条拽下来,咬了两口。
“老大,都几点了,你还在睡?”罗二喜说,“瘸子王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我说。
“那还不快吗,他去京城拿人,又不是去谈恋爱。”罗二喜说,“听说是去抓一个寡妇,他抓住寡妇后,直接装箱连夜就拉回来了,听说这次拿人,他赚了不少钱,对了,瘸子王还要见你呢?”
“他见我干嘛,我没空。”我说。“豆浆呢?你只带油条,没带豆浆。”
“豆浆我给喝了。”罗二喜说。“去我家吧,来的时候我看到我哥在打鸽子。”
“好,走,去吃烤鸽腿。”我说。
出门上街。
卖冰糖葫芦的老头走过来。
“爱因斯坦。”罗二喜说。“来两个。”
爱因斯坦停下来,摘下两个冰糖葫芦。
罗二喜给我一个。我咬了一口,一嘴的甜。
“这是山楂吗?一点酸味都没有。”我说。“不会是假山楂吧。”
“不假,甜不好吗?我喜欢吃甜的。”罗二喜说。
“哎,二喜,我问你个事,为什么这冰糖葫芦的老头叫爱因斯坦?谁给这老头起这么怪的绰号?”我问。
“我也不知道,我最早是听瘸子王这么喊的。”罗二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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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似的。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怎么了?”罗二喜问。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奇怪。”我说。
“谁跟我们?”
我继续朝前走,走到拐弯处,猛得回头,看到加菲猫蹲在街角。
我和罗二喜进了小巷,加菲猫跟了进来。
“我靠,是这只懒猫。”我说。
“这猫跟我们干嘛?”罗二喜说。
“它想吃巧克力了。”我说。
“吃巧克力就找你?”罗二喜说,“我也想吃巧克力。”
“我现在没有,这加菲母猫是油嘴的老婆。”
“啊?油嘴的老婆?老鼠娶猫当老婆?不要命了?”罗二喜说。
“是不要命了。”我说。
“不过,油嘴已经成精了。”罗二喜说,“老大,不对吧。”
“不对什么?”
“它是油嘴的老婆,你怎么还用巧克力勾引它?”
“说什么?我一脚踢死你。”我说。
罗二喜慌忙闪开。
我和罗二喜进了废品大院,加菲猫也跟着进来。
罗大喜站在屋顶上拿弹弓射鸽子,而包胖子在下面架起烧烤架,朝里面添柴。
“鸽子腿好了没有?”我走过去。
“鸽子毛都没有。”包胖子说,“我这火都烧半天了,哎,这大猫溜进来了。”
“哥,一个鸽子都没打下来吗?”罗二喜问。
“吗的,这,这些鸽子,看到我就,就,就绕圈子,玩我呢,我今天非得打下几个来。”罗大喜说。
罗大喜母亲从屋里出来,她手里提着一只死麻雀,朝包胖子扔去。
包胖子伸手接住,脸上喜气洋洋,“我这技术怎么样?”
“不怎么样?”罗二喜说,“我妈扔蚊子过来,我都能接住。”
“二喜,你喊我来,就让问吃这麻雀腿?”我说。
“腿小点,但也是腿啊。”罗二喜说。“要不,把这懒猫烤了吃得了。”
加菲猫似乎听懂了罗二喜说的话,它嗖地一声,跑墙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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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喜母亲回了屋。
“老大,我给你说。”包胖子脸朝二楼昂了一下,“科尔在招娣屋里了。”
“在她屋里干嘛?”我问。
“还能干嘛?在切磋呢。”包胖子说。
“胖子,你别瞎说,科尔在教我姐学英语。”罗二喜说。
“我没瞎说呀,科尔教你姐学英语,你姐教科尔学汉语,这不是切磋吗?”包胖子看着我,“老大,这科尔把你这语文老师抛弃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我说。
“我看这是猫给耗子洗脸 ——没安什么好心。”包胖子说。
“对了,我想去找宁小楠。”我说。
“找她干嘛?”包胖子说。
“我也想跟她学跳舞。”我说。
“学跳舞?”包胖子说,“老大,你这点子真不错,先摸手,再搂腰,下一步,就抱上花轿抬回家了。”
“你别乱想,我是真想跟她学跳舞。”我说。
“真的?那我也想跟她学。”包胖子说。
“你胖得跟球一样。”罗二喜说,“你适合跳滚球舞。”
“罗二喜你行,麻雀腿没你的了。”包胖子说。
“你敢。”罗二喜说,“我和老大一人一个腿。”
“真没你的腿。”包胖子说。
“好,你试试,不给我腿吃,我就去砸你家的店。”罗二喜说。
“行了,麻雀腿我不吃了。”我说。
“向东,接住。”罗大喜在楼上喊道。
一顶黑帽子从上面扔下来。
我从地上捡起帽子。
“老大,这是礼帽啊,外国人戴的。”包胖子说。
我拍了两下帽子上的灰,然后戴在头上。
“老大,你戴这个超好看。”罗二喜说。
“好像还缺点什么?”包胖子说。
“缺什么?”我问。
“还缺一个拐杖,外国人戴礼帽的时候,手里就会拿一个拐杖。”包胖子说。“还有,再穿双皮鞋,那就更酷了。”
“拐杖有,皮鞋也有。”罗二喜说,“我去拿。”
罗二喜跳上废油桶,很快从烂麻袋里掏出一根拐杖,他把拐杖扔给我,然后跑回了屋。
过了一会,罗二喜拿了双崭新的皮鞋过来。
“谁的皮鞋?”我问。
“谁的皮鞋,你就别管了,是我捡来的。”罗二喜说,“你穿上试试。”
我换上皮鞋,感觉鞋有点大。
“大点没关系,皮鞋不怕大,就拍穿起来小。”包胖子说。“走两步看看。”
我拄着拐杖朝前走了十多米远,然后又走回来。
“哎,老大,像一个人。”罗二喜挠了挠头。
“我也觉得老大像一个人。”包胖子说。
“像什么人?”我问。
包胖子忽然笑了。
“胖子,你笑什么?”罗二喜说。
“我觉得,觉得老大像喜剧大师卓别林。”包胖子说。“如果再有个小胡子,就更像了。”
“对对,就是卓别林。”罗二喜说。
“不像,不像。”科尔从楼梯上走下来,“像黑帮的教父。”
“胖子,他这是在夸我?”我问。
“当然是夸你了,教父那多厉害。”包胖子说。
“好,那我就去找宁小楠了。”我说。
“我也去。”包胖子说。
“我也去。”罗二喜说。
“你们不行,你们穿这么破,把门的警犬根本不会让你们进去的。”我说。
“这简单,喊科尔一起去啊。”包胖子说,“让科尔带我们进去。”
“科尔,你带我们去见宁小楠。”罗二喜说。
“好啊,不过,先要给我点吃的。”科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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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给你一个麻雀腿。”包胖子拽下麻雀腿递给科尔。
科尔拿着麻雀腿看了看,“肉少了点,但闻起来香。”
罗大喜从楼顶跳上阳台,又从阳台跳下来。
罗招娣站在阳台上,“哥,哪天摔断你的腿。”
“向东,我听说你在美女跟前装哑巴。”科尔说。“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没有为什么,我乐意。”我说。
“嗯,我的大概明白了。”科尔说。“你装哑巴,是想让美女同情你,爱惜你,对不对?”
“NO,NO~~,吃你的腿吧。”我说。
“不是吗?那你就高深莫测了。”科尔说。“你今天穿这衣服,真是帅。”
“行了,别啰嗦了,走吧。”我说。
“我也要去,看看你们说的美女,真有那么美吗。”罗招娣说。
“那就走吧。”罗二喜说。
“等等,我有个问题。”科尔说。
“有屁快,快放。”罗大喜说。
“向东,你能不能别让收旧家电的放那个曲子了。”科尔说,“那曲子从早放到晚,从晚又放到早,我的耳朵都堵上了,有老茧了。”
“你是说那个摸什么特的曲子?”罗二喜问。
“是莫个特。”我说。
“莫个特?”包胖子说。“老大,那是莫扎特。”
“对对,莫扎特,等我们回来,我让脏老头少放莫扎特的音乐。”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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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二喜拿着收录机。
“你拿这个干嘛?”包胖子说。
“让美女看看,我们也是会跳舞的。”罗二喜说。
“好,带着。”我说。
到了宁小楠住的凤凰国际公馆大门口。
保安拦住了我们。
“我们要找宁小楠。”我掀了一下礼帽,“她是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的?这地方是你们随便能进的?”保安说。
“先生,我们是和宁小姐约好的。”科尔说。
“约好的?”保安说,“你可以进,他们不可以进。”
“行,那我先进去。”科尔说。
“为什么他能进?我们就不能进?”包胖子说。
“他上次来过,我认识他。”保安说。
“上次我们也来过。”罗二喜说。“你这是歧视我们中国人。”
“行了,想进可以,你们给业主打个电话。”保安说。
“打什么电话?洋人可以进,我们中国人不可以进?”包胖子说,“你们还不如在门口竖个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呢。”
“向东,我进去后,就让宁小楠给他们打电话。”科尔说。
“好,你进去吧。”我说。
十分钟过去了,没听到有电话声。
“科尔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包胖子说。
“不会吧。”我低头看到加菲猫靠着我的脚,打着瞌睡。
“在这里这么站着,都热死了。”罗招娣说,“我去那边喝咖啡,等会你们叫我。”
“好,你去吧。”我说。
罗招娣过了马路去对面的咖啡厅。
两分钟后,出来一辆敞篷的红色跑车,开车的是宁小楠。
宁小楠让保安放我们进去。
进了大门,我看到跑车是两座的。
宁小楠看到加菲猫,蹲了下来,“这猫真可爱。”她把猫抱起来。
我想说这猫不干净,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老大,你上车吧。”包胖子说。
宁小楠把加菲猫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这座位是猫的,你们在后面跟着吧。”
宁小楠上车开走,我们在后面跟着。

“老大,不妙啊。”包胖子说,“在她眼里,你还不如这只懒猫。”
“你给我闭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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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楠开车领着我们去了跳舞的地方。
科尔坐在木地板上喝着茶。
“罗招娣呢?”科尔问。
“她不来了,喝咖啡去了。”罗二喜说。
宁小楠去了更衣室。
“科尔,你给宁小姐是怎么说的?”我问。
“我说,我们来看你跳舞。”科尔说。
“不是看她跳舞,我们是来和她一起跳舞的。”罗二喜说。
“你会跳吗?”科尔问。
“当然会跳了。”罗二喜说,“你看,我这收录机都带来了,一会表演给她看。”
宁小楠从更衣室里出来,她穿着一条黑色水晶棉短袖网纱舞裙,优雅大方。
她伸展双臂,随着曼妙的音乐,上升,下降,旋转,像鸟一样飞飞落落。
“真美啊。”包胖子说。
“这舞你们会跳吗?”科尔说。“知道这是什么舞吗?”
“什么舞?”罗二喜问。
“这是华尔兹。”科尔说。
“华尔兹是什么东西?”罗大喜问。
“华尔兹是一种舞蹈,这种舞被称为舞蹈之王。”科尔说。
“我不喜欢这种舞。”罗二喜说,“我喜欢那天她在银河跳的扭屁股舞。”
“那天她跳的是伦巴,那是拉丁舞。”科尔说。
“我喜欢拉丁舞。”罗二喜说。
“这音乐真好听。”包胖子说。
“这曲子是英国作曲家爱德华·埃尔加的《爱的礼赞》。”科尔说。
“科尔,你怎么什么都懂?音乐你也懂?”罗二喜说。
“这曲子,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听。”科尔说。
“她跳舞的时候,好像完全陶醉了。”包胖子说。
“我真想和她一起跳。”科尔说。“可惜,我不会。”
“我想跟她学这个舞。”我说。
“这舞很难的,不好学。”科尔摇了摇头。
音乐停止,宁小楠去了更衣室。
“这么快就跳完了?”包胖子说。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可能是看我们来了,要陪我们。”罗大喜说。
宁小楠从更衣室出来,换了件衣服,是那天在银河中心穿的舞裙,脚上的鞋也换了。
音乐换了风格,节奏欢快,热烈,让人不由心潮澎湃。
“这音乐有点像我们的《护花使者》。”罗二喜说。
宁小楠跳了起来,跳舞的姿势很奇怪,一瘸一拐地,像一个膝盖有毛病的人乱蹦,又像牵线木偶在跳舞。
宁小楠跳到我身边,伸手问我要帽子。
我拍了两下帽子,递给她。
她又问我要拐杖,我也给了她。
她戴上礼帽,拿着拐杖跳了起来,动作滑稽幽默。
罗二喜学着她的动作跳起来,我们也受到来感染,也跟着跳。
我们几个跟在宁小楠后面,扭腰踢腿,好不快活。
一曲结束,欲罢不能,还想在跳,宁小楠却关了音乐。
“小楠!小楠!”楼下有人在喊宁小楠。
“我妈来了,我先下去。”宁小楠说。“你们一会再走,别让我妈看到你们。”
“好的。”科尔说。
宁小楠没有换衣服,从更衣室拿着衣服匆匆下楼了。
“科尔,刚才她跳的是什么舞?”罗二喜问。
“牛仔舞。”科尔说,“也是拉丁舞里的一种舞,这牛仔舞原来起源于我们美国西部牛仔跳的踢踏舞,后来经过美国水兵传播后,很多国家的人都会跳。”
“这舞好,我要学这舞。”罗二喜说。
看到宁小楠母亲拉着宁小楠走远了,我们才下了楼。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离开舞蹈教室,我们走进林荫路。
罗二喜放起了音乐《护花使者》。
我们随着这音乐,跳起了刚才学的牛仔舞,一路跳出了凤凰国际公馆,一直跳进鸟围村。
跳到鸟围村文化广场路边,我看到瘸子王和羊眼狗蛋站在包子店门口,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们跳过去,在瘸子王他们眼前继续跳着。
瘸子王咬牙切齿,歪着嘴招呼羊眼狗蛋离开了。
我们又一路跳到脏老头的店,然后停下。
店里依旧放着莫扎特的小提琴曲。
“老头,老头你出来。”我喊道。
脏老头从屋里出来,拿着抹布擦了擦手,“你叫我?”
“这音乐从今天开始,不用放了。”我说。“以后我通知你,你再放。”
“不放了?”脏老头说,“这音乐好听啊。”
“好听也不能天天放。”科尔说。
“老头,什么时候放我通知你。”我说。
脏老头皱着眉头,好像很不情愿。
罗招娣跑过来,“刘向东,不好了,你家的店又被砸了。”
“啊?被谁砸了?”我问。
“被王瘸子砸了。”罗招娣说。
“他吗的,他怎么又砸我家店?”我说。
“这次非要砍死他。”罗二喜说。“我回去拿刀。”
“我去拿枪。”包胖子说。“老大,你在甜品店等我们。”
“好,你们去吧。”我说。
我骑着脏老头店门口的旧行车回去。
我家杂货店门口,站了五六个街坊邻居
父亲在门口收拾东西。
我走过去,父亲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人呢?”我问。
“走了。”父亲把椅子搬回了屋。
我进屋问,“是瘸子王砸的吗?”
“是他。”父亲说。
“好,等着吧,我打断他的腿。”
“算了,砸了几箱啤酒,损失不大。”父亲说。
“我让他赔钱。”我说。
“向东啊,砸就砸了,上次那个小胡子砸店给了两千块钱,我现在睡觉都不踏实。”父亲说。
包胖子和罗家兄弟拿着家伙进来。
“人走了。”我说。
“我们去他家堵他。”罗二喜说。
“瘸子王不是说要和解吗?他怎么还砸店?”罗大喜说。
“我明白了,我们刚才跳舞,瘸子王肯定觉得我们在嘲笑他。”包胖子说。
“哎,还真有可能。”罗二喜说。
“如果是这样,那这次就算了。”我说。
“不能算,那以后我们还跳不跳舞?”罗二喜说,“以后我们一跳舞,他就来砸店?”
“那就给瘸子王说清楚。”罗大喜说。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给他解释一下 。”包胖子说。“老大,你说呢。”
“这样吧,胖子,你见了他,给他解释吧。”我说道。
“那好吧。”包胖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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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爆裂,巨大的水注有三层楼高,水花四溅。
鸟围村水管爆裂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次水管爆裂都会引来围观,大半的鸟围村的人都赶过来,似乎谁也不愿意错过欣赏这不寻常的“美景”。
为何鸟围村街道上的水管会经常爆裂?为何看上去不算粗大的水管会有如此巨大的喷薄能量,掀开五厘米的水泥地面,冲向蔚蓝的天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释,有的说是水管质量不好,有的说水围村街道下面是龙脉。
我不关心水管爆裂的原因,我只想水管里喷出来的这些水,什么时候能把这鸟围村淹了,最好能淹到二楼,这样我就能从楼顶跳下,像水鸟那些的朝下自由落体,而不担心粉身碎骨。
罗二喜拍着我肩膀,手指着对面二楼。“老大,你看巴尔。”
巴尔从屋顶跳到二楼的阳台。巴尔是疯子,鸟围村最著名最资深的疯子兼乞丐。
“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巴尔站在二楼阳台朝下扔着馒头。“外星人来了。”
有人捡起泥块朝巴尔扔过去,巴尔也不躲,那泥块正好砸在他的胸口,巴尔身体晃悠了两下,手捂着胸口,并没有倒下。
从我在鸟围村记事起,巴尔就在鸟围村了,这么多年过去,巴尔的样貌没有任何的变化,头发永远散乱着,胡子拉碴,眼睛深邃而忧郁,他的年龄更是个谜,他或许三十多岁,四十多岁,或者他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巴尔是怎么疯的?又为什么常年定居在鸟围村?没有人知道。
有一年,为整治鸟围村的市容,城管大队和瘸子王扫荡了鸟围村的各个阴暗角落,把乞丐和疯子们装箱遣送到山沟里去,但几天后,扔有十分之五六的乞丐顺利成功返回鸟围村,三番五次遣送,送到更远的山里去,仍然有人能摸回来,后来得知,巴尔就是乞丐们的向导。
领导们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巴尔的嘲弄,而巴尔的行为举止在鸟围村劣迹斑斑,是最不和谐的危险分子,领导们发狠要把巴尔送到更远的地方,瘸子王带人半夜绑了巴尔,把他送上西行的铁路货车,这列火车的目的地是遥远的乌鲁木齐以西。
半个月后,巴尔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鸟围村,看上去比以前更精神了。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前些年,巴尔只是在大年三十的早晨,会敲着破锣,声嘶力竭的高喊: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
这些年,只要鸟围村出个什么事,比如水管爆裂了,巴尔就会喊,外星人来了。
卖冰糖葫芦的爱因斯坦和包子铺的王三打架,巴尔也会在旁边高喊,外星人来了!
有人会问巴尔,外星人在哪了?
巴尔会神秘兮兮的指着下水道。
别看巴尔是个疯子,但在鸟围村,他是被公认的两个仅有的最有文化的人之一。
巴尔最喜欢在水围村的墙上乱写乱画,他写的很多东西,别人都看不懂,比如有一天,他在墙上写了四个字: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是个什么东西?年少的我当然不懂,我就去问鸟围村另一个最有文化的人,然后我很快就知道了,原来这弗洛伊德四个字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心理学家。
有一天我看到巴尔在香料店的墙上写下这么几句话:
计生条例已修订
超生罚款可不轻
超生一胎一万四
二胎两万五千整。
巴尔的字写得很好看,他写完这段话后,通常下面会有一个破折号,然后写上“巴尔”,这两个字。
巴尔还会写这样的语句:
宁愿少活二十年,也要活捉李师师。
李师师是谁?后来才知是古代名妓,连皇帝都去和她幽会。李师师后面的波折号,也是巴尔。
巴尔写一句话后,不署名巴尔的,极少,有一次他署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在包子铺墙上,巴尔写下:
如果没有激情,任何伟大的事业都不能完成。
这句话破折号后面署名:黑格尔。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我跑去问鸟围村第二个最有文化的人冯鞋匠,他告诉我,黑格尔是德国的哲学家。
冯鞋匠叫冯保,有人会喊他冯太监,他也不恼,只会笑嘻嘻。
冯保这个名字,明朝有一个,是个太监,显然他是跟明朝的冯保太监重名了,明朝冯保可不是一般的太监,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管东厂,是皇帝的大红人,就连皇帝本人都惧他三分,冯保太监为人风雅,精于琴艺、书法,著名的《清明上河图》上都有他的题跋。
鸟围村的人谁会知道明朝有个大太监叫冯保呢?这都是鞋匠冯保自己嘴里抖落出来的,显然鞋匠冯保很佩服太监冯保。
如果现在是大清,鞋匠冯保会不会自宫去当太监?
鞋匠冯保的鞋铺子虽然不大,但半壁是书,半壁是鞋,书多是古书,有四书五经,《周易》,《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太玄经》、《新语》、《新序》、《白虎通德论》、《风俗通义》、《论衡》、《潜夫论》、《申鉴》、《中论》、《人物志》《山海经》、《阴符经》、《关尹子》、《亢仓子》、《鬻子》、《公孙龙子》、《鬼谷子》、《子华子》、《尹文子》、《鶡冠子》、《穆天子传》、《十洲记》、《列仙传》、《抱朴子》、《握奇经》、《尉缭子》、《曾子全书》、《子思子全书》、《盐铁论》、《说苑》、《独断》、《傅子》、《神异经》、《博物志》、《神仙传》《六韬》等。
书名大多带“子”,但鞋匠冯保也没半个儿子。
另半壁鞋多是女人的高跟鞋,新的旧的,半新半旧的,鞋跟歪斜的,鞋带掉漆的,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等等。
凭这半壁古书,鸟围村多数人认为,鞋匠冯保的学识高过疯子巴尔。
“老大,脏老头要疯了。”罗二喜说。
“疯了?”
“他半夜里放莫扎特的曲子。”罗二喜说,“把区长都惊动了。”
“区长半夜来鸟围村?”我说。
“是啊,听说区长半夜来鸟围村检查工作,邻居当场向区长举报脏老头放音乐扰民。”
“靠,我给老头说了,以后不要放莫扎特了。”我说。
“是啊,你那天给他说过的,放莫扎特要经过你允许,他才能放。”罗二喜说,“他这是公然违抗你的禁令,这问题很严重,今天我们得砸他的店。”
“区长怎么说的?”我问。
“区长让他把音量放小点。”罗二喜说。
“走,去找脏老头。”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我和罗二喜走到蔚蓝海岸水疗会所门口,就听到对面水果店上面的居民楼里,发出一声巨响,楼上一扇玻璃窗碎掉了,一股白烟冲出窗口。
街上的人仰着脖子朝楼上看着,心里猜测着,这么大动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炸弹吗?
破碎窗户里闪出一个中年妇女,她朝下面嚷嚷着,“看什么看?没见过高压锅爆掉吗?”
众人心中有了答案,匆匆而去。
走过羊眼家的成人用品商店,就听到莫扎特的曲子。
“你等我一下。”罗二喜说。
“去哪?”
罗二喜转身进了成人用品商店,从里面拿出一个木棒。
“今天不砸店,骂两句行了。”我说。
“不砸店,他不长记性。”罗二喜说。
走到脏老头店门口。
罗二喜手拿木棒,挠了挠后背,“脏老头,我草你吗的,你他娘的给我出来。
脏老头闻声从屋里出来。
“你要干嘛?”脏老头说。
“干嘛?麻痹的,你还敢顶嘴?我们老大让你放莫个特了吗?”罗二喜说。“没允许你放,就竟敢乱放,你活腻了是吧?”
罗二喜说完,莫扎特的音乐更响了。
“谁他吗的在放音乐?”罗二喜说。“吗的,今天非砸你店不可。
宁小楠突然从店里出来,她衣裙飘飘,杏目圆睁。
“你干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吧?”宁小楠说,“谁是你老大?还要砸店?你砸我看看。”
罗二喜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皱了皱眉头。
“老大,那个,你看怎么办?”罗二喜说。
“呀呀呀呀呀。”我说。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宁小楠说。
“姐,误会了,你要是喜欢这个摸个特,那就天天放,夜夜放。”罗二喜说。
“谁是你姐?你这个小流氓。”宁小楠依旧怒气冲冲。
我拍了一下罗二喜的肩膀,拉他离开。
我和罗二喜进了对面的鞋店。
宁小楠转身离开了,她朝村口走去。
“老大,她说我是小流氓。”罗二喜说。“完了,她不喜欢我了。”
“说你是小流氓,是对你的赞美。”我说。


“啊?你别骗我了,我看她是真生气了。”罗二喜说。“老大,她穿的这衣裙真好看,好像穿的是国民党时候的衣服。”
“国民党时候的学生校服。”我说。“是大学生校服。”
“那时候大学生还有校服?”罗二喜说。
“当然有了。”我说。
“老大,脏老头又尿裤子了。”罗二喜说。“站着就尿了,他不会一听到摸个特,就尿吧?”
“这老头有病。”我说,“走,我们跟着她。”
走到羊眼家的成人用品商店时,罗二喜把木棒扔了进去,里面哗啦一声响。
羊眼抱着充气娃娃从店里出来,“谁?谁他吗的扔的?”
我和罗二喜也不搭理他,朝前走去。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时间:2019-09-23 23:22:48
跟在宁小楠的后面,保持五六十米的距离。宁小楠走到鸟围村村口,突然站住了,她转过身子,朝后面看了看。
看了一会,她继续朝前走。
“是不是发现我们了?”罗二喜说。“还跟吗?”
“我们过去。”我说。“我想和她说话。”
“你不当哑巴了?”罗二喜说。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说,“你刚才要砸店就砸呀,你嚷嚷啥?”
“我,我,没嚷嚷啊。”罗二喜说。
宁小楠走在十字路口停下,红灯变成绿灯后,她并没有过马路。
“她是不是等我们?”罗二喜说。
“走,过去。”我说。
离她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时,宁小楠突然转过身来,她并没有把目光放在我和罗二喜身上,而是看着鸟围村的牌坊,看了一会鸟围村后,她才收回目光,开始审视着我们,目光冰冷,威严。
“老大,你说话呀。”罗二喜说。
“呜哇,呀呀呀呀。”我说道。
宁小楠抬手撩了一下脸颊边的秀发,“你们住哪?”
我手指了指鸟围村。
“我想去你们家看看,可以吗?”宁小楠说。
“当然可以,先去我家吧。”罗二喜说。
“好,就先去你家。”宁小楠说。“走吧。”
返回鸟围村。
走到文化广场,遇到包胖子在推铁环。
“去哪呀?”包胖子把铁环套在脖子上。
“多大了,你还推铁环?姐要去我家参观。”罗二喜说。
“好,我也去参观。”包胖子说。
走到马路尽头,沿着水渠向南,走下去就看到罗二喜家的大门了。
“你家住这里?”宁小楠说。
“是啊。”罗二喜说。
“二喜家住在废品收购站里。”包胖子说。
“啊?收垃圾的地方也能住人?”宁小楠说。
“能啊。”罗二喜说。“里面宽敞的很。”

楼主:高玉磊骑着猪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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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19-09-20 03:47:08

更新时间:2019-09-23 23: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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