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包厢。
李总：张经理，没想到你对京城这么熟，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啊。
张杰：李总想怎么玩，兄弟一定竭力奉陪。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能出来跟李总一块潇洒快活，我何乐而不为。
张杰：张经理真是豪爽之人，咱们以后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张杰对领班：叫两个好看的小姐进来。
那领班应了声，然后带了两个浓装艳抹、性感异常的小姐进来。两个小姐一进来，便笑着坐到张杰和李总身边，娇声劝酒。
张杰一看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侧过头去看坐在李总身边的那个小姐，越看越是面熟。再仔细看得一看，手猛的一抖，酒杯差点掉地上去了。
张杰：李总，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在这唱歌。
李总：好，你快点来啊。
张杰瞥了那小姐一眼，疾步走了出去，招手把领班叫了过来：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领班：你可以自己问她啊。她叫阿美。
张杰：你把那个什么阿美叫出来。
领班：小姐正在陪客人，把她叫出来，这不好吧？
张杰：什么好不好的，快把她叫出来。
领班：是，是。
张杰指着前面一个空桌子：你把她叫到那里去，说我在那等她。
张杰径直走过去，坐下来。一会，领班把那阿美带了过来。张杰看着阿美，做了个手势：请坐。
阿美忽然神色大变，指着张杰叫道：你，你——
张杰微笑着点头：兰晴，你好。
兰晴只慌乱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款款坐下，微微一笑：你好，张杰，好久不见了。
张杰：兰晴，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兰晴叹了口气：我也差点认不出你了。没有想到八年过去，我们竟会在这种场合见面。
张杰：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一直很牵挂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兰晴：是吗？你在牵挂我吗？谢谢。我一直都很好。你和沈冰结婚了吗？
张杰：她死了，死了好几年了。你不知道吗？
兰晴淡然地点头，哦了一声：我不知道。
张杰：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兰晴：两年了吧。自从和你告别后，一直在很多个城市漂泊，经历了很多事。心疲力倦了，就在这停留了下来。
张杰：能跟我说说吗？
兰晴脸上闪过一丝凄苦，摇头笑说：没什么好说的。
张杰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兰晴：看你这一身穿着气派，应该混得很不错。
张杰：马马虎虎，只不过是在给人打工而已。
兰晴：比我好。
张杰：兰晴，如果你觉得在这里很受委屈，我可以为你在我朋友公司谋一份职，薪水待遇都很不错的。
兰晴：谢谢你了。可是我不想离开。我在这里很好。
张杰：真的很好吗？
兰晴冷冷地说：张杰，我这个人，从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同情与施舍。
张杰有点尴尬，点点头；我明白，你一向性子高傲。不过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儿，尽可以找我。
张杰递了张名片给她。
兰晴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便顺手放进乳沟里。
张杰看着她半露的雪白的乳房，忽然笑：兰晴，如果我今晚要跟你上床，你答应吗？
兰晴：有什么不可以呢？你是我的客人啊。
张杰：我想我还没有残忍到这种地步。
兰晴：如果你不跟我上床，你的那位朋友也会跟我上床的。他刚才已经跟我说好了，今晚就去开房。不过如果你想和我上床的话，我可以陪你。
张杰：兰晴，我不知道要怎样帮你我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兰晴：你以后多带些大款朋友来捧我的场就感激不尽了。
张杰：你很缺钱吗？我可以借给你。
兰晴轻蔑地笑：张杰，你以为你很有钱吗？
张杰：倒也不是很多，并且前不久因为买房，还借了一个朋友十万。
兰晴：张杰，谢谢你的好意。我也曾和你一样，当过高级白领，每个月都有丰厚的薪水。但在那种很多人都艳羡的生活里，因为一些人，一些事，我感到无比的绝望。我已经无法生活在阳光底下了。我是一个属于黑暗中的人。我已经习惯现在这种黑暗了。你明白吗，张杰？
张杰：既然这样，那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会勉强你。
兰晴：你那个朋友还在等我。我们回去吧。
张杰点点头，让她先去了。他坐了一会，也走了进去。
李总正在与包括兰晴在内的三个小姐调笑，见张杰进来：张经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张杰：李总你一个人在这里快活，不是方便得多吗？
李总哈哈大笑，搂着兰晴：今晚我要了这个。
张杰：李总眼光就是好！
李总携着兰晴去后，张杰自己一个人在包厢里面，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瓶啤酒，然后拿起黑色麦克风，在强劲的乐曲声中如狂风暴雨般地吼唱。

家。半夜。
灯还亮着，路菲慵懒地躺在床上看书。
张杰：老婆，这么晚了还不睡？
路菲：等你啊。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
张杰走过去，坐在床边，搂过路菲，亲了她一下：老婆，你真好。不过以后不许这样了，要早点睡，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啊。
路菲很乖顺地笑道：嗯。
张杰：老婆，我们改天去领证吧。
路菲欢喜地说：好啊，你终于肯说这句话了。
张杰：再不领证，咱们的小孩生出来就成黑户了。
路菲：我不要你结婚仅仅是为了小孩考虑，我要你全心全意地是为了和我在一起，白头到老。
张杰：是，老婆，我和你结婚完全是因为爱你。
路菲：老公，你真的爱我吗？
张杰：真心诚意，半点儿都不含糊。
路菲：老公，我好幸福。我一定要一辈子跟着你。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
张杰：是，我们要生死在一起，永不分开。
路菲：老公，我多怕离开你啊。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分开了，再也不能相见了，我心里就好孤独，好难受。我在梦里一直在哭，在喊，老公，老公。可是你却听不见。
张杰：好老婆，你别多想了。每天要开开心心的，你开心，我再苦再累也开心。
路菲：嗯。
张杰：我们下周就抽个时间去领证，五一就办婚礼，怎么样？
路菲欢喜地说：嗯，就五一办婚礼。
张杰：这个周末我们去拍婚纱照。
路菲看着自己的肚子说：腆着肚子拍婚纱照太不好看了。
张杰：这样更加别具风格。
路菲：嗯，我不喜欢。婚纱照一生只能拍一次，我要把最美丽的形象留下来，所以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去拍吧。
张杰：就依你，你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
路菲：老公，你真好。
张杰看着她美丽可爱的红唇，忍不住就把嘴唇印下去。路菲边吻边梦呓般地说：老公，好爱好爱你啊。

夜总会。
张杰：兰晴，我就快结婚了。
兰晴笑了，举杯说：恭喜。
碰了一杯，兰晴：新娘子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张杰：她是我大学时的校友，叫路菲。
兰晴：你很爱她吗？
张杰：是，很爱。
兰晴：超过对沈冰的爱吗？
张杰犹豫了一下：这不好说。沈冰是我整个少年时代的爱情，是我刻骨铭心的初恋。而路菲，是我这辈子要相守的妻子。沈冰已经永远过去了，而路菲是我的现在和未来。
兰晴：那你要好好珍惜她。
张杰：我会的。兰晴，你想过要结婚吗？
兰晴：想过，怎么会不想？每个女人都会想结婚。
张杰：曾经碰到过深爱过的男人吗？
兰晴：是的，不过后来才发现那是一场骗局。而我在那场看似繁华的爱情盛宴里把我所有的青春、激情都耗费掉了。后来又与几个男人有过很短的交往，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我已经不相信有爱情存在了。
张杰：但你不可能永远做这一行。有一天，你会老去。
兰晴：是的。所以再做几年，等到我三十岁的时候，我会找一个男人把自己嫁掉。我想和我的男人去过一种很平静的生活，即使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
张杰：兰晴，我忽然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兰晴：哦，什么事儿？
张杰：如果当时我爱上的不是沈冰，而是你，估计现在我俩已经结婚了。
兰晴大笑：这真的很有意思。
兰晴：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我说，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我了解你这个人，至少了解十几岁时的那个你，你只会喜欢最好的。而那时，沈冰是最好的。如果我是一个男孩，我也会义无返顾地喜欢上沈冰，而不是姿色平平的兰晴。
张杰：人在年少的时候，估计都是那样想的，因为心思总是那么单纯。现在人长大了，考虑事情就会世俗很多，很多东西看去都是要带着功利色彩的。不过还好，我想我和路菲的婚姻不会有什么功利色彩。我真的是很爱她。
兰晴：真羡慕你们。结婚了别忘了给我发喜帖。
张杰：全世界的人忘了发，也不会忘了发给你呀。

手机响了，张杰接听。一个朋友在手机里急促地说：张杰你快来，你家路菲出事儿了。
张杰急问：出什么事儿了？
朋友：咱们楼里的电梯出了故障，从八楼坠了下去，路菲就在电梯里头。
张杰急问：现在怎么样了，现在怎么样了？
朋友：死了三个，就剩你家路菲一个了，正在医院抢救。

医院。抢救室。
张杰在抢救室门口抓住朋友的手：我老婆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朋友：估计孩子是保不住了，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
张杰：孩子保不保得住没关系，大人要保住。
朋友：张杰你别急，路菲福大命大，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只是摔晕过去，应该没事儿的。
张杰心痛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张楠赶到：路菲现在怎么样了？
张杰阴沉着脸不说话，靠着墙壁仰着脸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大人和小孩我们都没有保住。
张杰一听就往下倒。张楠急忙扶住。
一个护士把路菲推了出来。她身上盖了一张洁白的布。张杰抖抖索索去揭开路菲脸上的白布，只见路菲紧闭着眼睛，一张脸惨白如金。
张杰轻轻唤道：路菲，路菲。
路菲没有应答。
张杰：路菲，路菲。
路菲一动不动。
张杰轻轻抚摸着路菲的脸，冰凉冰凉的。他把脸贴上去，贴在路菲脸上。他的眼泪怎么也管不住，一直流一直流，把路菲的脸都淌湿了。
画外音：
路菲：老公，好爱好爱你。
路菲：老公，我要一辈子跟着你，我多怕离开你啊。
路菲：老公，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吗？就这样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吗？老公，我好孤独，好难受。
路菲：老公，没有我陪着你，你也会很孤独，很难受，是不是？
张杰答应了一声：是——
张杰再也忍不住，抱着路菲的身子，惊天动地嚎哭起来。
那么肝肠寸断，那么痛彻心肺地嚎哭，像荒原上一只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悲愤，苍凉，凄怆，绝望。

后来韦小宝回来跟我说起，他进了那间教室，走到那个女孩面前，说，我有个朋友有包东西送给你。
我``````我不认识你啊。她略有些惊慌地说。
你认不认识我无所谓，我朋友认识你就行了。
你朋友``````是谁啊？
你拆开看就知道了。
她不接。一个陌生的男孩向她递交东西，她羞得根本就不敢接。
小姐，韦小宝虽然脸皮厚，但此刻也有些窘迫，拜托你收下好不好，是我朋友叫我交给你的。你这样推三阻四的这里叫我很尴尬的。
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迟迟缓缓接了过去。
我听了哈哈大笑，韦哥，这可辛苦你了，等会请你。
韦小宝恨恨地说，这么漂亮的妞，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老子早就去泡了。

画外音：我再也不敢回那个家，一回去我就会伤心流泪。我跟张楠住一块了。那会我也不去上班，张楠帮我请了假。我天天白天躺在床上睡觉，不让自己醒来。一醒来我就想起路菲，然后心里疼得如同绞沙。
画外音：晚上的时候我和张楠坐在沙发上抽烟喝酒。免不了要谈到路菲。因为路菲的死又自然而然谈到沈冰的死。两个男人都是痛苦得又哭又笑。
张楠：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深爱的人都要以死亡的方式来与我们告别？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我们招谁惹谁了？我们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要这么残酷地惩罚我们？
张杰：这就是命了。我以前还不信命，可现在我不得不信了。死亡在我生命里出现过很多回了。每一回都比我自己死去还残忍。老天好像在和我开玩笑。他说，张杰，你不是一直对世界充满了美好的希望吗？我就偏偏要你绝望。你不是一直在追求幸福和快乐吗？我就偏偏要你痛苦。你不是一直憎恨孤独寂寞吗？我偏偏要使孤独寂寞永远伴你左右。你的命就是这样了，张杰，你只能忍受，你只能习惯。哈哈，这哥们真能开玩笑。你说这老天是不是有神经啊？哈哈，哈哈！
张楠：老天不是有神经，他是整天吃了饭没事干，想着法儿捉弄人。妈的，真想扁他一顿！
张杰：我本想啊，路菲这么好的女人，我要是跟她就这么过一辈子，我还有什么其他的奢求？可就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给你说这什么玩意儿啊？路菲爱了我七年多，我以后还能遇到像她这么爱我的女人吗？还能遇到吗？
张楠：你比我幸运，幸运太多了。至少路菲那么爱你，可沈冰却从来没有爱过我。从来从来就没有一个女人真心真意爱过我呀。
张杰：死了，都死了。都没了。都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张楠：是，什么都不用说了。喝酒，喝酒。
两人醉得一塌糊涂。然后我们抱头大哭。

画外音：休息了两个星期，我又去上班了。死者已矣，我不可能永远沉浸在这悲痛里不出来了。我还活着，生活还要继续。

夜总会。晚上。
客户搂着一个小姐，带醉说：张经理，感谢你今晚的款待，那合同什么的，明儿我就叫助理给你传真过去。
张杰揽着兰晴：谢谢郝总！
客户去了，张杰：兰晴，再陪我喝一杯吧。
兰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