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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哈姆雷特(现代架空 长篇HE)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人生五大乐事:
一、新来的政治老师以前交过自己历史。
二、升旗仪式上老师提到了王者荣耀。
三、看升旗的同学上身正经军装脚上运动鞋并且正步时迈错脚。
四、犯神经。
五、不更文。
好快乐啊!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从前有一个生物叫住宿生。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
三月五号我在学校...
我...
吃了个简陋的勉强能叫做蛋糕的东西...
迟到的生日快乐...
嗯,小三爷...
另外@院长静静地看你给你个昨天的生日快乐。
只是现在的情形好像不容得我自信啊....
好了好了,各位看过来,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9.
“伊人醉一世,过客走过一场大梦不休。”
吴邪猛地一下从瞌睡中惊醒过来,他盯着漆黑的办公桌,有点失神。
是谁在唱歌?
歌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遥远得仿若记忆深处。吴邪窝在椅子里,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半分睡意。
谁在唱歌?谁在唱歌?
吴邪留意听了听,却再也没有声了。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倚着大大的落地窗往下看,满眼苍翠绿色,几个人隐在花丛中背影迷蒙,是男人在抽烟,还是女孩子兴趣大开学古人扑蝶?
吴邪懵怔地看着下面,心里空荡荡地没有着落。
不会有人唱歌的,那么轻飘飘地像是从天堂飘下来的声音,不是世间人能够领会得了的。
像是红尘往事不当提,化身为佛的人又怎会留念尘世呢?
神之所以称之为神,是因为他没有七情六欲,而这样抛弃了一切情感的人往往是最能够开发自己的潜力的,作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决策和动作,身体机能的高强度让人惊叹。等谁能够这样子做了,他是否就可以称之为“神”了呢?
神坛之上……
吴邪及时打住了自己的思维,他靠在窗户旁边,转过目光盯着天花板看,一动不想动,那双眼里似乎盛了不少悲戚的情感,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知道。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从两年前开始。从他亲手杀死自己的上司开始。
就好像是枪一响华子良瞬间疯了,从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这一辈子的眼睛里就再也流不出泪来。
他想到一些奇怪的东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思维又偏离了常人的轨道,人们称这种情况为“疯了”。他偏偏知道自己的境况,正是这种心知肚明才让人更加癫狂。
“我可能是疯了。”
他喃喃自语,苦笑一下,嘴角牵起得很勉强。
“这都几点了,小哥怎么还没来?”
吴邪咕咕哝哝地说着,一边整领带一边往外走,似乎这样就能够把自己刚才向往着一跃而下的荒唐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
他拉开门,却正好看见张起灵站在门口,手还放在把手上,被他牵得往前一倾,身形却很快稳住,依旧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吴邪退后一步,他没有任何想怼张起灵的心思,他现在对这种事情失去了兴趣,虽然只是暂时的:
“你来晚了。”
“嗯。”
张起灵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走到椅子旁坐下,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点开文档和邮箱,直接找出汪藏海安排的任务开始分析。
吴邪也不关门,抱着肩靠在门边上,看着张起灵的身形,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屋子里很少有这么静谧的时候,吴邪从小人缘好,最受不了张起灵这种对他的示好都爱答不理的人。所以他常常会说这个说那个,连极为无聊的事情都会说,就是喜欢看他助理听得烦了又不好开口说的样子,乐此不疲。
可今天他安静得异乎寻常,张起灵倒是安于这样的环境,他本身不是喜吵闹之人,越安静越好,很是离群。
吴邪动也不动,就那么靠着,眼神一直停留在张起灵身上,无悲无喜无怨无怒,空落得没有情绪。他像是一个明间的白瓷,被打碎在地上,碎块一片片拼成了他的眼睛,瓶身塑成了他的身体,情绪却是极易破碎的外壳,轻轻一触碰就成了碎末。
当一个温润的身体里沉睡了冰冷的魔鬼,一切的孽缘和万般心事就再也不可收拾。
“小哥。”
终究是等不到张起灵说话了,吴邪自己先憋不住开口,目光依旧没有任何想要转走的意思。张起灵抬头的时候正巧对着他的眼神,空荡到荒芜的目光里沉着一池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你这么做有意义么?”
这句话问得很有意思,至少张起灵这么觉得。
这些事全是这姓吴的上司推给他做的,怎么又问他有没有意义?
秉着“无论如何也是上司还是要给点脸面,当然只给一点就好了”的原则,张起灵重新低下头,低低地说:
“‘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人们为什么要把它造出来?没有意义它为什么要叫‘意义’?它为什么不叫别的,偏偏要叫‘意义’?”
一连串的逼问带着急切的情感,吴邪的目光染上几分急色,他跨前一步,撑着办公桌,整个人下俯得好像要陷到桌子里,手臂微微颤抖着。
“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说它没有意义?什么叫它‘本身就没有意义’?”吴邪越问越急切,不自觉就提高了声音,“那么,‘生命’这个词本身也没有意义,‘死亡’也没有什么意义,为什么那么多人在避讳着后者,疯狂地追逐着前者?”
“为什么又会有人舍弃他自己的生命去保别人的生命?哪怕那个人日后并不会好过?既然没有意义,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有的想死,有的却想活?”
张起灵从电脑里再次抬起头来,他静静地看着吴邪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到他突然疯癫的症结。但他没有,吴邪眼里除了急切什么都没有。
空荡得像一池死水,一块石子投进去,仅仅能激起一点波澜,又很快归于沉静。
“吴邪,你很奇怪。”
张起灵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电脑屏幕上放着最新的财政报表,打了一半的字明目张胆地摆在那里,他的上司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眼中的急切慢慢褪去,最后重新恢复空落,眼底深邃得像一个无底洞,寻找着一切可以吸收的东西。
“……是的。”
吴邪慢慢直起身子来,活动了一下他的手臂。撑得太久他的胳膊有些麻,特别是肘部。他揉了揉胳膊,目光终于从张起灵身上移走,换到了旁边的仙人掌尖刺上,轻轻摇了摇头。
“很抱歉,小哥。”
吴邪冲他勉强笑了笑。是真的很勉强,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三年级小孩子信笔涂鸦出来的线条,艰涩而僵硬:
“我最近有些事情总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要乱发火。”
他说着转过头去,堪堪对着门的方向。他一直没关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的身影,未免有几分诡异和悲怆。吴邪没有看向他的助理,自顾自地往外走。
“我可能是疯了。”
抛下这一句话上司关上了门,连带着他的影子和郁结一起消失在房间里。张起灵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紧紧闭着的门,一动不动,没有一点想要出去安慰一下他的意思。
他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上一个个错综复杂的表格,手重新放回到键盘上,继续分析。
但十分钟后他就扔了鼠标,丢了表格,往后一仰沉在椅子背里,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到天花板,就那么看了一会儿,一动不动。
一会儿究竟是多少,没有人掐表,没有人知道,我们暂且称它为“很久”吧。

夜间十一点三十五。
吴邪今天不想和阿坤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服不了自己放弃这难得的五分钟,可他就是不想。
或许是他今天的精神状态问题,他害怕自己再对阿坤说出什么疯疯癫癫的话来。
但如果他真的装个死呢?
阿坤会怎么想?日日不会爽约的人突然在这一个晚上没了声息,这不正是给人家提供一个“我已经死了汪家的十一号已经彻底没了”的错误思路么?
我不管他有没有疑点,我就觉得他是真的。
想是这么想,但吴邪还是不敢和这个阿坤点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连片言只语也不曾透露。他忍着满心的烦躁,打开了电脑。
阿坤似乎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只嗯几句作敷衍,两个人很快就没了话,开始一起沉默。
眼看着五分钟就要过去,吴邪首先开了口,提出了一个建议:
“阿坤,咱们可以换个方式吗?”
那边似乎也意识到时间不够了,几乎是秒回:“什么?”
“这里的监控网很快就会完善,咱们这五分钟不过几天就会没了。”吴邪言简意赅,“我想的是,我们用通信来代替,反正你也在汪家里,找个固定时间和地方,就当个接信点,这样子就可以继续联系了。”
他发出这条去,又紧接着跟了一句:
“你觉得怎么样?”
那边过了半分钟回了话:“你相信我?”
“我不信。”吴邪心中的郁结突然就缺少了几分,对着这个对方的问话,坦然了起来,“我并不怎么信你,因为我没有证据证实你就是我们的人。但万一你是呢?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与可能是我的家人的人的联系。”
阿坤没有再停顿,他打字速度很快,几乎是几秒钟后一连串的字就出现在吴邪眼前:
“明天晚上九点办公大楼后太阳能空调机的顶部,我会去取。”
“好。”
吴邪毫不迟疑。
十一点四十分他准时关掉窗口,调出了文档,手搁在键盘上,却一瞬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他不敢用手写,他练的是宋徽宗的瘦金体,太好辨认,若贸然手写堪称自投罗网。他就这么在电脑前呆了二十多分钟,最终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敲下了第一个字母。

十一点四十二分。
张起灵没有关闭窗口,他像往常一样检查着十一号的一条条语句,想从里面提取出一些他无意间透露的有关身份的信息。可这个十一号很仔细,一点疑点没让他提出来,一看就是个深谙斗争之术的老道之人。
他同意十一号写信的提议的时候,有一大部分是出于保持联系的考虑,而且五分钟太短,两个人都没有办法交流太多,这就造成了隔阂,甚至还会加深对对方的怀疑。写信就会避免很多这样的问题,虽然安全问题也有,但只要不署名,基本上是没有人能够捉住幕后人的。并且他在进入汪家总部的第一天就侦查了左左右右全部的监控摄像头,那是个罕见的监控死角,虽然人们来往较多,却基本上不会有人留意空调机上除了尘土还会有什么。
这又是个心理游戏。
至于要不要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偷偷躲在一旁看看这个十一号到底是谁,张起灵根本就没有过这个打算。这个十一号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都能把每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任何可用的信息,从事这种地下工作的时候一定会将一切打理好,他去了也是白去。
同意这个提议只是为了工作,尽管张起灵这么认为,可心里却还有一块小小的地方空着,明显乘不下这样的想法。
在十一号提出“写信”时,他基本上是瞬间就赞同了,连一点想的时间都没有用到。由于家族和自身原因,张起灵做任何事情都是步步为营,将身前身后一切部署好,鲜少有机会能够这样迅速地不过脑子地认同,这明显是有另外一些理由在干扰他的。
但究竟是怎么一些另外的理由呢?
张起灵认为没有,但这只是他自己认为的。
至于究竟有没有,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了。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我这辈子逃不出“坑冷”的诅咒了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周四上电子阅读时听到有个班的人在玩八分音符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明天就要月考了,可我还在这里补勇者大冒险
为自己的放荡不羁和永远学不会的数学点个赞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这周好像更不了了...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大佬们我清明节回来更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10.
晚来闲月。
七点半便下了班,汪氏办公楼除了少数几个负责加班的家伙外再没了其他人。吴邪借工作没处理完之名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公司,也正巧张起灵被安排出去,与汪藏海一起参加一个能够形成“汪霍之好”局面的饭局。本来他的老板是打算带吴邪去的,只是吴邪怕九点回不来再让那阿坤傻等,就找了各种借口推辞了过去,并且表示“你不就是想找个长得好的人给你撑场子么”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张起灵给推了出去。
“您别忘了他刚进总部时有多少小姑娘向您打听他,就连现在还有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比如我们心高气傲的云彩姑娘。”
为了暂时送走这颗定时炸弹,吴邪极尽夸张之能事,昧着良心将张起灵夸耀得天花乱坠,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和朴实,他还特意用上了排比句,成功地把张起灵塑造成了一个“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机会撩”的形象,并且把这个形象深深地扎在了汪藏海的心里。
由于吴邪太过诚恳,临行前汪藏海还刻意问了问张起灵,问他是不是真的命格极重八字极好出生之时天降异象并且一岁认字两岁会唱歌三岁就会作曲了。张起灵一瞬间的脸色有点僵硬,很明显被这一连串的形容词给打的失了方向,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淡,摇摇头:
“未听父辈提起过。”
“也不精通十八般乐器?”
张起灵沉默了。
汪藏海叹了口气,猜到了大概,转移了话题。
后来汪藏海问罪的时候,吴邪先是涕泪俱下地表示自己多么多么忠心多么多么热爱工作,然后表示自己知道啥自己全是胡说的自己啥也不知道,要他张起灵会一种乐器他就从写字楼顶跳下去。
当然他还表示如果自己说错了立马甘愿遵守这个诺言,所以在很久之后的一个特殊事件里,助理在写字楼顶吹横笛刚吹了十秒钟,汪藏海就幸灾乐祸地要吴邪跳下去。
这是后来的事了,现在要说的,是这个饭局。
汪藏海的目的地是一个位于市中心的酒店,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进行一次见不得人的交易。张起灵垂着眼不发一言,服务生向汪藏海鞠躬,汪藏海点头致意,张起灵只走在一边当一个陪伴者,不理会任何人的指指点点,似往日一般淡然的双眼,里面却又好像多了些什么。
他刚刚得知02200059最开始的上司名为霍玲,相同的姓氏总让他感觉到一些异样。霍玲,霍家,他不清楚霍玲身后的背景,以至于从进门到现在都紧绷着一根神经。
他和霍玲认识,霍玲还曾经对他表示过一些爱慕之情,尽管他没有给过任何的回复,但多少也对这个姑娘有些印象。那是个长得十分乖巧的姑娘,举手投足却又带着男子般的英气,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只能是果断刚烈,在她的最后一封情书到了张起灵手里时,她就消失了,一点音信不留。
当时张起灵感到奇怪,便拆开那封情书看了看。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缱绻,姑娘用她挺拔的字体写出了她的爱慕和所有心思,以及对爱情的渴望,字里行间却隐隐透着不舍和决绝,最后一句说得果断,将先前对他的一切情丝斩了个一干二净:
“此去经年便不再见,愿你日后依旧如此安好。”
霍玲去了哪里是当时的机密,张起灵也没有去触及,后来他慢慢地淡忘了这个姑娘,不久后他就被打入汪家的省外机构,更没有时间去纠缠这个诡异的问题。
他本以为是霍玲真的要斩断一切联系而离开了这里,却在几天前意外接收到一条消息,胖子告诉他今天是霍玲的忌日,已是第四周年。
尽管他第一时间就删了这条信息,但难保不会被人发觉,这次的“汪霍之好”,会不会正是汪藏海的一次试探?
这是一条毒蛇,随时随刻吐着信子,只待到一个特殊的时机将所有想要杀掉他的人一一注入毒液。
当年霍玲是怎么死的?据说因为出车祸,但张起灵也只是道听途说。
现在不知道那个十一号是真是假,他不好问,但直觉告诉他霍玲的死恐怕另有隐情,而这层隐情,正是双方都不愿揭开的。
“小张?小张?”
张起灵的思绪猛地被拉回来,他端起酒杯做掩饰,轻轻咳了一声。
“你刚想什么呢?”
“没有。”张起灵低低回答,转走目光去看屋子角落的彩绸,假装自己满心闲情,慢慢地打量。
汪藏海却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凑近了道:“吴邪确实是工作忙,这几天没有货接收,分到各个部门的工作就又压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你别觉得是他故意把这事儿推给你的,以前他特愿意和我到处晃悠,今天估计是真有事儿,要不肯定不会拒绝。”
张起灵没回答他,索性就让他这么以为了下去,不作任何解释。
四周熙熙攘攘,来参加这个饭局的人很多,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和汪藏海碰了碰杯,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句什么,汪藏海点了点头,微笑着目送他远去。
这很像中世纪的舞会,张起灵默默看着,没有一点想要融入人群的意思。他厌烦这样的气氛,尤其是当他面对无数个自己的对立面却并不能够动手的时候。
“其实今天不只就是个饭局,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本想让吴邪来接,可是他不肯来,只能劳烦你了。”
张起灵侧了侧头表示自己在听,神经再一次高度紧张起来,仔细分析着汪藏海的一字一句。
“这次的‘汪霍之好’大概会效仿战国时期的‘秦晋之好’,我没有儿子,而霍家最大的诚意就是这里,你……”
张起灵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汪藏海什么意思。
战国时期有一个秦晋之好的典故,秦国和晋国三代联姻,汪藏海的意思不过是要他张起灵娶一个便宜妻子,这个饭局其实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是一次以利益为基础的相亲会。
“我们还没见过。”
张起灵不想接这个活,他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
“没见过不是问题,反正一会儿就见了。”汪藏海笑笑,递给他一杯酒,捏捏他的肩膀,眼底闪过的一丝寒光被张起灵捕捉得真真切切,“霍家女儿好看得很,你见了一定不会拒绝,人也是知书达理温柔可亲,你好好看看人家。”
这话潜在的意思就是终身大事已经给你定下了你别想推脱,张起灵没接他的酒,也没理他的话,只一个人静静地走到一旁坐下。与面上不动声色相对的是内心的焦虑,他愣神一样盯着地板一动不动,实际上内心已经否决了一千万种方法,一遍遍地筛选脑海中的应对紧急情况的理论,却最终一无所获。
他能怎么办?他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不接受要人怀疑,接受了便又会负了自己一辈子,这又是一次进退两难,而张起灵此刻毫无办法。
只能随机应变了,但肯定的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被人安排好了的婚姻。
就这么想了半天,正主终于在父亲的伴随下来到了厅里,张起灵在汪藏海的逼迫下抬眼看了一眼,由于离得过远他看不清脸,却能看清女子的服饰,脖子上一串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张起灵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微微皱了皱眉。
汪藏海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很明显没有想到这姑娘今天装扮得这么浮夸。
他侧过头咳了一声,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悄悄地改变了主意:“确实……确实不适合你,你再看看,你要是实在不想要,那就算了。”
张起灵:“……”
说着话那对父女就走了过来,汪藏海立即直起身子,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上前去与那合作伙伴握手。霍家女儿礼貌地冲他们点头,她虽然脖子上挂了一串沉甸甸的项链,脸上却不加太多装饰,只化了淡淡的妆,倒真有几分淡雅的气质。她冲张起灵问好,张起灵微微皱着眉与她的手握了一下,紧接着很快地离开。
尽管脂粉不浓,他的鼻尖却依旧萦绕着化妆品的味道,他烦厌这样的味道,就好像他烦厌这样的气氛一样。霍父在那边和汪藏海寒暄够了,便过来与张起灵握手,汪藏海则拍拍张起灵的肩,微微笑着说:
“这是我手下一个得意干将的助理,姓张名起灵,二十七岁整,不太爱说话,我替他介绍就好了。”他又介绍对面的霍家女儿,依旧是一脸温情的微笑:“这位是霍家的千金,即将过二十四岁生日,闺名霍玲,你们认识一下。”
那一瞬间张起灵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先前十一号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带着浓重的鄙夷意味:
你当我傻啊?
他认识霍玲,就算霍玲没死,也绝不可能是这幅样子。但他还是主动伸出手,微微点了点头,低低道:“你好。”
霍玲微微笑了,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张起灵的手,对方却迅速将手收了回去,霍玲惊愕抬头看他,却见他静静地盯着自己,似乎刚才并不是有意而为。
她到底有教养,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转而对着汪藏海说话了:
“您的这位张先生真有一点古时隐士之风,外貌和气质都好,汪伯伯的公司里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他。”
“确实是很多人,但他现在还一个没看上呢。”
汪藏海还是没有放弃联姻的可能,他把张起灵往前推了推,示意霍父与自己一同离开,轻轻咳嗽了一声退后一步,微笑道:
“这里就留给你们年轻人了,我们到别处去,你们好好聊。”
说罢他就与霍父一同离开了这个小角落,张起灵全程盯着地板,甚至连声再见都没说。
霍家女儿却明显对他有很大的兴趣,引着他坐下,不管他的目光分毫未分到自己的身上,抿着唇温声道:“张先生的名字是原名么?怎么这么奇怪?”
“嗯。”
“很少有人会将‘起灵’作为名字,我很好奇。”
张起灵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此后霍家女儿一直不死心地在问问题,张起灵不是摇头就是点头,半点音节不出。
这个人绝对不是霍玲,至少不是那个霍玲。霍玲不会这么温情,就算是写情书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果决的劲儿。而面前这个女子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一次试探,他这时候不能说错一句话,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一句话不说。
张起灵伸手拽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又轻轻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这个在旁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实实在在隐藏着杀气,他的袖子里藏了一片薄薄的锋利的刀片,随时随刻都可以探入取出。
他的心里藏了一张死亡名单,一个个人列得极为清楚,他有将其一一击杀的权力。
那霍家女儿还想再问些什么,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她就被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扼住了声带,两个人一同望向声源处,却听得四周的谈话声猛地转换为叫喊,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盖过了大厅里舒缓优雅的华尔兹。张起灵一下子站起来,推开面前挡着的人往外挤,却听得有人高声喊了一声:
“有枪么?有枪么?是警察!警察进来了!”
张起灵的神经猛地绷紧,他二话不说就踹开面前挡着的两个人,迅速挤到大厅中央,看到一个人穿着作战服,脸被蒙得严严实实,双手迅速折叠着一根银色的杆子,似乎他刚才就是用这个东西破窗而入的。张起灵又按了一下袖子的刀片,但他到底没抽出来,起身迎上去,在慌张的人潮中与那人一路翻到了二楼。
破窗而入的警察手里翻出一柄蝴蝶刀,张起灵伸手摁住他的肩膀,两个人在楼梯上调换了个位置。大家都在注意这边,却因为喊声过于噪杂,没有人能够听清这边的声音。张起灵刚避过那人的一击,却听得他开口了,声音意外得好听,带着点京腔意味,急切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久没跟家里联系?出什么事了吗?”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昨天硬是一个玩笑没开...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常言庭院,白头少年,待人梦醒,寻个痴痴怨怨。作乐寻欢,噩梦难缠,断壁残垣。你单知那春闺梦里寒,在这寻个痴缠哀怨,怎知我心想着莺莺燕燕,春寒如线,却凄凄切切似寒蝉、无人来牵?
我就过个文艺瘾,顺便抒发一下空虚寂寞冷,大家随意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神一般的想更文和加荼岩。
但楼主毕竟三天要写一大堆作业以及四篇作文还要准备学校的国学比赛以及面试以及准备期中考试以及准备一个比赛。
【春天到了学校又要开始折腾了我第一次见到击掌俯卧撑成为运动项目。要死人了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我记得以前有说过一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步”么,现在想想好像真的没有见过猪跑步【耸肩】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今天和班里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聊天,然后手速过快暴露了本性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11.
张起灵不认识他,不敢轻下结论,只借着打斗的空儿问了句:“你的上线是谁?”
警察不说话,他把住栏杆往上用力一翻,整个人在空中旋了一圈,稳稳地落到了第三层去。张起灵不跟他,兀自在下面拦截,却听得他说:
“张队长,我来是有话跟你说,你别打的这么带劲儿。”
张起灵追他确实追得有点紧,一听这个“张队长”的称号内心就明白了大半,缠斗虽然没停但意思还是要有点,他同样跃到了第三层,好听那人说话更清楚些。他从袖子中摸出刀片来,薄薄的两片刀刃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接着这个空儿他低低说了声:
“你的上级是副队?”
“是的。”警察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来,显得闷闷的,“我来传他的话,你的小队在最近的一次特别行动中牺牲两人重伤五人,他让你当心些。以及,”警察抬眼瞟了他一眼,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一步,作出防御的姿态,嘴巴却不停地动着,“你怎么一直不和家里联系?”
“汪家的安全网和反侦察没有多少漏洞,唯一的五分钟我用来联系十一号,但很快这条路径也通不了了。”张起灵言简意赅,与此同时他欺身上去作势要攻击,其实全是假象,轻轻松松就让那警察给闪过了。可怜那警察没受一点伤,偏偏得作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一个僵尸跌猛地摔到地上,估计也是没掌握好力度,嘶了一声。
“你要抓紧时间与家里联系!还有一件事,就是在两年前02200059最后一次与家里联系的地方发现一张富春山居图,是现代赝品,纯属他人临摹。我已将它放于姑获家中,你记得去看,上面的信息恐怕有点用处。”
张起灵点了点头,他悄悄瞟了眼下面的人群,却见汪藏海站在最前面,伸手招自己下来。他装作没看见,毕竟还有很多事他没有跟这个警察说,比如他的上司,以及汪家的最新布局……
“副队要你注意一个人,你看看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据说是当初02200059和十一号死亡的关键人物。”话还是要警察先说,他好不容易逮着个能见着哑巴张的机会,撑着地作吐血状,垂着头伪装自己,低低地说,“他叫……”
“小张闪开!”
突然底下一声大叫,张起灵登时心中警铃大作,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事情,那警察就猛地一下翻了起来,没有一点重伤过的样子,飞速往旁边一滚,堪堪避过了一颗子弹。
下面的人蜂拥而上,张起灵看了一眼,这个距离已经不能够掩住他和警察的说话声了,就悄悄示意警察快走。警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摸到身后的栏杆迅速往下一翻,踩着廊柱几个翻越就跃回了窗户边,整个过程竟然脚一次都没有沾过地,轻盈得像一只雀。在重新从窗户缺口翻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却回过头来,冲大厅里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一转头就跃下了窗户,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汪藏海顺着人潮赶到了张起灵身边,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这人一点没受伤便松了口气,拉着他就想往下走。
张起灵收回刀片,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窗户上警察逃出去的缺口,并不理会周围的嘈杂,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
路上碰见了霍父和霍家女儿,两个人似乎想试图挽留,他却理都不理,目视前方,一副铁定了要离开的样子。
闹出这么个幺蛾子汪藏海也不愿在这儿呆了,张起灵的反应正合他意,他冲左右赔了赔罪,并且表示这个事情他一定会处理好,至于“汪霍之好”嘛,这事儿还得再说说。
出了门坐上车汪藏海才松了一口气,他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看了看,见确实没有可疑人物徘徊才令司机开车回公司,一路上都沉默着不说一句话,明显在怀疑霍家的诚意。
他问张起灵的时候那货依旧冷冷淡淡的,盯着窗外扔下一句:“假的。”
汪藏海:“……”

吴邪一见他俩就觉得事情不对,当即内心里就感慨自己没跟着去真是太明智了。这闹闹腾腾到十点才回来,要他真去了,那阿坤还不觉得他是个江湖骗子啊?
“咋了老板?”吴邪窝在椅子里抿着唇笑,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不欢而散?”
“本来谈的好好的,结果突然进来个警察,瞎搅和。”汪藏海捏了捏眉心,摊在吴邪办公室的沙发上平复心情,一转头见张起灵依旧盯着地板不说话,便开口补充了句,“好在小张功夫好,要不你这回都见不着你老板坐这儿。”
警察!进去了!
吴邪当即就震惊了。
“卧槽?真警察还是假警察啊?”
“像是真的,我估计霍家这出是故意的,以后可不能再谈了。”汪藏海摇摇头不愿多提,自然忽略了吴邪震惊的神情。当然就算他看见了估计也只认为吴邪是没有想到消息能传给警方,并且在兀自庆幸没有跟着去。
但实际上吴邪的内心情感已经从刚才的欢悦转换到了而今的无法言说的悲痛。警察啊!他家人啊!他怎么就没跟着去啊?
前后心思不搭,吴邪不管这个,为自己的拒绝而难过得在心底扇了自己两巴掌。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叫你以前光欺负你助理。
吴邪默默吐槽了自己一句,转眼去看张起灵,却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接收到他目光的同时也投了眼神过来,古井不波的,硬生生把吴邪接下来的话给憋了回去。
“咳,夜深了,咱也各回各家吧?”吴邪本来想说要不咱再聊聊,不过看这气氛聊不了两句估计汪藏海就要操刀亲自跟霍家干上了。他才不想要这内部出太大差错,不然警方收网可还怎么收?干还是要干的,但不能这时候干,吴邪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终提议:
“老板你先别太急,我明天跟这霍家聊聊,探探底细,您和小哥先回去睡就好了,我今天睡公司里。”
“不必了。”汪藏海深吸一口气,改变了主意,“这霍家不用再探了,你也不用睡公司里,快十一点了都赶紧回家吧,路上再被条子给逮着了再咋整?明天也别来上班了,都在家里好好缓缓,跟全公司说,放一天假。”
吴邪当即就嗷了一嗓子。不管如何,能放假他还是很开心的。为了表示自己的高兴他一把揽住了张起灵的肩膀,笑眯眯的有点像人贩子:“小哥,明天跟我出去玩吧?把胖子叫上,好不容易老板开门放了次风,你也别总在家呆着,成不?”
张起灵被他揽的一愣,严肃的面容也有了一丝松动,汪藏海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玩,跟吴邪又说了一会儿,直到三个人全睁不开眼了才分开。

晚十一点。
张起灵步出写字楼,深黑的夜幕中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蝉声。吴邪早回去了,他则借处理电脑为名又逗留了十分钟,才慢慢地走出了写字楼,悄悄地绕到了写字楼后。
写字楼旁其实全是杂草,张起灵一踩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很刺耳。张起灵不管,他穿过一从一从的杂草到达目的地时,鞋子和裤腿上已经全是草屑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草草拍了拍,装作路过者的样子,面色如常地走到那台破旧的空调机旁,往里凑了凑,躲在他早算计好的监控死角里,往上一跃去摸布满灰尘的空调机顶。
果然有一封信,大摇大摆地躺在那里,一摸就被他摸到了。
放的太靠边,这样的危险系数其实很大。张起灵皱了皱眉,有点担心这十一号的警惕性是否有所下降,他落到地上,拍了拍袖口的灰尘,飞快将信封塞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加快速度走出了这个监控死角,前后时间不过五秒钟,正好是一个普通人路过这儿不干任何事只是单纯走过的时间。
接下来张起灵依旧回他的家,没有一点异样。至少在监控看来是这样的,他以平常的速度穿过马路走入公园,穿过座座建筑走回他的家中,一路上没有回头没有停留,甚至连小动作都不曾有一个。
只是一回到家中他就卸了包,抽出里面的信封打量了一遍,正打算启封时却听得手机有消息提醒,他按亮了屏幕一看,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昵称,一句奇怪的话明目张胆地跳了出来:
你回家了吧?我还以为你在半路上被狼叼了去呢,我刚在你家门口站了半天都没见你开门。
昵称是哈姆雷特。
张起灵看了眼时间,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正好十一点四十,这十一号掐好了时间的。他这么一换名张起灵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无非是想告诉他监控网已经全面,这五分钟是腾不出来了。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儿,最后露出个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淡的微笑来,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信封,带着点自己也不懂的心思缓缓输入:
回来了,谢谢你。
在十一号回了一个“那就好”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拆开了信封,他展开了信纸,不想开灯,便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看清了信纸上短短的两行字:
郢门一为客,巴月三成弦。
朔风正摇落,行子愁归旋。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12.
初秋天气燥热,蝉的声线颤抖起来,葳蕤草木早已被搅弄得凌乱,清晨的一点凉风早被人吸走,中午的太阳火辣辣挂在头顶,街道上一片寂静。
吴邪出去玩的心思彻底被掐灭在摇篮里。这个天气走在路上都能被烤化了,他实在不懂明明大暑已过却依旧热到天降火,说好的九月授衣呢?
张起灵倒是不在意,他本就没有出去的意思,在这个少有的休息日,王胖子不负众望地抱着那副《富春山居图》赶到了他家,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冷气给激得一声长叹,把画往沙发上一扔奔到空调下张开双臂,闭着眼陶醉地深呼吸。
张起灵已将画展开,铺在桌子上,用手抚平了边角的褶皱,取过旁边的放大镜,贴上去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我在家里已经看过了,没什么能看出来的东西。”胖子走回来,扯开衣服上的纽扣,摇了摇头,“卷后有几道铅笔描画的粗线条,估计是草稿。”
张起灵翻过去一看,果然有几条粗线条,他仔细对比了一下,这些线条全是山的走势,或许真的是草稿。
“哎小哥,你还没说呢,昨天那家伙跟你说了些啥?”
胖子走到旁边按了一下边角,将那点张起灵没压下去的褶皱抹平,吐了一口长气,一边看张起灵研究一边说:“我那时坐着看电视呢,结果他突然就进来了,我的老天爷,那家伙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娘的,直接从我敞着的窗户进来了,跟个猴子似的,我连他人都没看清,他就哗的一下丢了一幅画,就这劳什子,还说他姓解,要我和你好好研究一下……去他妈的,该不是骗胖爷我的吧,我他妈昨天看一晚上,就在画里找到一根毛发,还他妈是我家猫的!”
张起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他直起身来,把画卷从左抚到右。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长到异常,是他小时按照家族传统训练而成,此刻正慢慢抚摸着画卷,在空白处无意识地画了几个圈。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胖子的问题,同时脑海里猛地蹦出警察给他的噩耗,当即抿了抿唇,低低地道:
“我未与家里联系,他被派来询问;我的队伍在最近的任务中牺牲了两个人,五个人重伤,我不知道副队怎样。”
张起灵沉默惯了,胖子自然不为他刚才的走神而怪罪于他,正自娱自乐时猛然听到这样一条消息,手里把玩着的水果刀就猛地割破了自己的手,一抬头眉峰紧紧蹙起,一瞬间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谧,张起灵重新俯下身看画,眉眼淡然,仿佛没有一点情绪。胖子半分钟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张张嘴想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先前满脑子的词库全变成了卧槽卧槽卧槽,他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带着不可思议的:
“卧槽。”
“两个?”他一下子站起来,将水果刀往桌上一丢,绕着客厅转了两个圈转回张起灵旁边,拍了拍桌子,竖起两根手指,咽了口唾沫,“两个?两个?去他妈的,那姓解的该不会骗人吧?你那队伍里全他娘的不是啥正常人,哪有那么好死?这一下子没了两个,谁杀的,卧槽,上天了吧?”
张起灵也不清楚状况,副队的情况究竟如何他也不能知晓,当时事情紧急,警察只短短地传达了这一点,目的是告诉他家里境况不好,局势很不利。警察的意思无疑是告诉他这个卧底早与家里联系,早些破解出这些谜团的答案,02200059是否还活着,十一号是可信还是不可信,两年前死去的人是十一号还是02200059,还是两个都被杀了——而这个所谓“十一号”只是一个饵,汪家拉着它,期望着钓上更大的鱼来?
然而他一个都不能确定,以往的所有的经验与道理,通通在这些谜团前没了用处。
张起灵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他不想就这个“竟然死了两个人”的话题继续说下去。现在情况不妙,这幅画没有任何破绽,没有瑕疵也没有记号,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提取的线索……
“咚。咚。咚。”
敲门声蓦然响起,不徐不疾,似乎门外的人有着极好的耐心。两个人立即警觉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张起灵示意胖子去开门,俯下身子就将整副画草草卷了卷,往怀里一揽,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客厅。
胖子眼见着他快速进了书房,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了出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一瞬间便换上一副笑脸,大喊一声“来了来了”,步履正常地走到了门边。
开门的声音掩盖了身后的窸窸窣窣,胖子的身形将整个门口挡住,他不知道张起灵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唯一的任务就是尽量地打掩护。门口站着汪藏海,笑容可掬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额角覆了薄薄一层汗,说话依旧慢条斯理:
“我听说小张得了一幅画,好像是有什么线索?我来看看,你们里面冷气好像挺足的。”
“当然足了,空调和小哥制冷两大件儿全在里头呢,您进来吧。”胖子听得身后的响声在刚刚开门的一瞬间就停了,想张起灵应该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便将身子一让,面色如常,“我们刚才看半天了,啥都没看出来,您来看看也正好,毕竟您经验老道,应该挺辣的,是块好姜。”
汪藏海先是一懵,显然是没听懂胖子这“姜”的比喻,但紧接着便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眼角的细纹被笑意挤得更深了,拍了胖子的背一下,顺手关上门,和胖子一起走了进去。
张起灵立在桌边,手按在铺在桌子上的画卷上,冲他点了点头:“老板。”
汪藏海和颜悦色:“小伙子们,我就来看看,别这么拘谨啊,该怎么闹怎么闹,不用管我。”
胖子第一个响应,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虚假的痕迹:“好嘞,我现在就把吴邪给叫来。”
“哎呦哎呦那还是算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受不住他的折腾了。”汪藏海摆摆手走到桌边,张起灵给他让出个位置来,依旧一副寡淡的样子,轻轻抿着唇角。汪藏海一抬头正好看着他这副沉默的模样,突然就想起吴邪前些日子一直在闹的事情,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笑道:
“我看你最近和吴邪关系不错了,他不再想着赶你走了吧?”
张起灵一下子就想起吴邪的笑容,那笑里带着些冷淡和疏离,还有点不真实,他笑起来很好看,最开怀的时候眼睛都能眯起来,但这样的时候实在不常见,更多的笑容是格式化的,好像纯粹是为了笑而笑,笑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怀疑和探寻。他不能肯定吴邪的心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说:
“是的。”
胖子在旁边插话说:“今天才刚说了要一块出去浪,结果太热了,天真自己怕热不说还不让我俩乱跑,自个儿缩家里吹空调打游戏,刚才还给我炫耀他什么手游又拿了新段位,要我去和他比一比,神他娘的嘚瑟,还要我跟小哥说说,说要嘲笑他不会打游戏。”
汪藏海一听这就又笑了,他的声音本来带着点沙哑,一笑就清朗了,似乎一瞬间年轻了几岁:“吴邪人挺好的,他要真把你当朋友了,肯定把你当成命一样去护。四年前他刚进来的时候特可爱的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人教,看看现在,独身都能挑大梁了。”
“能看出来。”胖子又插话,反正张起灵不开口,他索性就连着一块说了,“从他有时候的反射弧就能看出来,卧槽,太他妈长了,估计是以后被卖了还心甘情愿地帮人家数钱。”
张起灵在一旁听着,他入总部时间不长,不知道这些细碎的事情,他对吴邪最深的印象就是:
这个人的城府深度与他的外表成反比。
在遇到吴邪前,张起灵几乎能够看透所有他曾经接触过的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眼就能看破,就算不是完全准确也算个差不离。只有这个人,相处了几个月之久,他竟连他最基本的心思都摸不透,这个人微笑着的面庞下似乎还有一张脸,站直了招呼他的身影后,似乎有着无限的黑暗,而那黑暗里沉下去的是足以令所有人胆颤的谋划。
汪藏海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眼睛有些近视,镜片与放大镜重合在一起贴在画上,他看了半天也依旧没有什么线索,最后直起身子来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一副普通的画,我老了,你们也没看出来什么?”
“哎哎哎有,我在家里头看的时候找到我家猫的一根毛。”
胖子翘着二郎腿摊在沙发上,咬了口苹果。
“你家猫没把它给吃了,那真是太好了。”汪藏海放下放大镜,叹了口气,“摹得倒是不错,留着吧,日后再看看。”
“再看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胖子夸张地竖起一根手指头,表示自己的鄙夷。
汪藏海离开后,胖子猛地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几步跑到窗户旁边,趴在窗台上,目送着汪藏海的身影越来越远。倒不是他尊敬老人,而是他怕汪藏海设个套,看汪藏海没有什么监视的意思后他才松了口气,刚准备说话时却被张起灵一个动作给惊呆了,话语随着唾沫一起吞到了喉结里。
张起灵拿着那把水果刀,面无表情地冲他一步步走来,刀尖寒光让胖子出了一身冷汗,张起灵这突然发什么疯呢?
“卧槽,小哥?你,你他娘的?”
话音刚落张起灵就用刀尖猛地划开了胖子的衣角,并且用力向上一挑,硬生生划出一道口子来。
“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割破了。”
胖子:“……”
张起灵把他另一半衣服翻过来,指着后背部分示意他看。
胖子一看,冷汗就真的出了一身。
那里有一个小型窃听器,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汪藏海在自己家中带上耳机,听得那边嘟嘟囔囔的几句话:
“真不巧,胖爷我新买的衣服……哎小哥你这儿有垃圾桶吗,我直接扔了就好……哎呦这儿呢,长得真标致……我说你以后刀别乱放,这下可好了,我穿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阵嘶嘶声,张起灵家的垃圾桶好像是铁做的,窃听器一碰上桶底就发出嘶嘶的响声,几秒钟后就彻底罢工不干了。
汪藏海苦笑一声,将耳机摘下来,想了一下窃听器在阿宁家吴邪家的同样的遭遇,小小地心疼了一下。
他或许不应该这么冲动,毕竟,没有谁是愿意自己家里多个窃听器的。

胖子提议让张起灵把画带去给吴邪看看,并且抱着画就往外走。张起灵制止了他,把画从他怀中抽出来,随意地往桌上一扔,转身进了书房。五分钟后他抱着副一模一样的画卷出来,额角覆了层汗,很明显把东西放得太偏,以至于自己找都费了一番功夫。他将画卷展开,一副与刚才画作没有区别的《富春山居图》缓缓映入眼帘,他淡淡解释:
“那副是我以前的临摹,临时拿出来充数。”
至于汪藏海是怎么知道张起灵这儿多了副画,两个人没有感到一点奇怪。汪藏海总有办法得到一些非常机密的事情,而他的手段是他们都想不到的,那么便索性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没有办法化解他的攻势。
张起灵最终还是没有让吴邪研究,他认为这样太涉险,吴邪生性细腻,或许真的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至于那副习作,他本想随随便便就扔了的,无奈胖子挺喜欢,就默许了他带着回家。
后来张起灵回顾在汪家总部摸黑生存的日子时,他发现自己其实有很多次机会能够与真正的02200059建立联系,彻底端了汪家。
而这正是第一次。

吴邪悄摸摸地拿回信的时候没有人留意他,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在街道上。
他回到家开灯,吹落信封上的尘土,一路上的期待明明在此刻达到了最顶峰,可他竟然没有急着拆开信封,而是将信封捧在手心里,有点傻地笑了。
他昨天实在不知道改写什么,便用了李白的两句诗上去。他是真想回家,不知道阿坤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搞得就好像小情侣偷偷摸摸传纸条,还得提防着班主任的突击。
他打开的信封的时候看到一张特别好看的信纸,淡蓝的底色,边角处有几条简单的花纹,漂亮的打印字在上面列了几行,他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一切正常,家里已与我联系,有新线索。”
下面也有两行诗,默默地印在下面,吴邪轻轻地读出声来,抿了抿唇,忍不住笑了。
这是个姑娘吧?这么细腻的心思,真像是用线织成的。猜测之余他却也感觉到两年来鲜有的一丝暖意,这个阿坤明确地捕捉到了他的心思,至少,给了他一个或许还能够回归正常生活的可能:
“倚剑增浩叹,扪襟还自怜。
终当游五湖,濯足沧浪泉。”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没有人理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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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从前有一种痛苦叫做: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就不知道我是谁,并且用枪指着我的头要我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坦白而出。
这是一个很好笑的场景,当一个同行被绑在木桩上准备接受枪弹的洗礼的时候,那个唯一能够救他的人正在远方高地上隐在一片茂密丛木中瞄准了他的胸膛,只待若这是一场阴谋便把他即刻击杀。
后来坟草连绵成片时,就有人痛哭流涕地跪在墓碑前,浇酒一觞。

“王牌。”
“不要。”
“不要。”
“三个A。”
“不要。”
“不要。”
“三个K。”
“……不要。”
“……不要。”
“两个Q。”
“……”
张起灵将手里最后一张牌往桌上一摔,摊了摊手。
他的面前放着三个硬币,黄铜的颜色在阳光下耀武扬威。
吴邪哀嚎一声,将手里一叠牌猛地甩到了桌子上,一头扎进胖子的肩膀里。
“你不是说他不会打这些东西吗!不是你说的吗!你他娘……”
“我哪说过?你他妈说我是条子卧底都比这个让人心安点!”
“好嘞!”吴邪大叫一声,“我这就跟老板说去!”
“说什么?小哥会打牌?你很高兴?想要加工资?去你妈的吧,又不是你连续三局赢了一块五。”
“我说王胖子是卧底,他自己亲口承认了的!”
“嘿你小子?”
张起灵静静地坐在一旁看面前两个人闹腾,将三个硬币往兜里一收,打算拂袖而去。
“停!”
吴邪一把拍开胖子在他脸上肆虐的手,一个前倾扑上去,张起灵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猛一下摔到沙发里。
吴邪撑在他的上面,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要钱要命?”
张起灵定定地盯着他,轻描淡写:“你说。”
“我说你要命。”吴邪挑了挑眉,把一条腿跨上去,硬是搭到了张起灵腰上,抓住他的肩膀狠命摇晃,“想要命就把钱留下!一块五,一点都不能少!”
助理静静地看着如此这般抠门的上司,正打算说话,却被旁边胖子的话给抢了先:“小哥你别急着给他!那其中还有五毛是我的!嘿!我胖爷来了!”
一听这话吴邪先大叫了一声,紧接着胖子就跟着扑了上来,硬生生地压了上去。
吴邪的惨叫有一半被堵在了嗓子里,整个人往下面一趴,两个人重重叠叠地压在了一个人身上。
助理的身影被隐在人形和沙发之中,再看不清了。
汪藏海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这幅情景,三个人窝在一个沙发上,吴邪一个劲儿地向上推胖子,硬是推不动,倒是只能看到张起灵被压在最下面,脸朝着里。
“哎呀我的天。”汪藏海赶紧跑过去解救出被压在最下面的张起灵,见他头发已经被吴邪揉的乱七八糟,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活像被欺凌了一场。面色却仍是平静,一双眼睛淡然无痕,却在瞟向吴邪的时候轻轻地勾了一下唇角,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寡淡的模样,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干嘛呢这是?”
胖子笑嘻嘻地从吴邪身上爬起来,吴邪换了个面趴在沙发上,义正言辞地指责:
“小哥拿我钱不还我!”
汪藏海探究的目光投向张起灵。助理从兜里摸出那一块五,摊在手心里。
“……”
汪藏海又将乱糟糟的办公室打量了一遍,目光定格在散了一桌子的扑克牌,抚了抚额。
张起灵拽了拽自己被吴邪扯偏的领带,将衣服随意扯了扯,转身往办公桌走,吴邪却在后面大叫了一声:“小哥别坐!”
张起灵猛地一下止住步子,一双探究的眼睛盯着吴邪。上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过去按压了一下皮椅,瞬间从里面弹出一个拳头来,顶在弹簧上摇摇晃晃。
“……我,我是打算让老板坐的。”
汪藏海站在一旁看,看了一会儿后说:“这就是你非叫我来的目的?”
吴邪低着头不说话,眉梢眼角却全是笑意。
汪藏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扔到了办公室的地上:
“这个月工资减半。”
吴邪:“?!”

听说不可一世的吴小佛爷被老板罚了半个月的工资后,汪家上下热烈庆贺,阿宁甚至专门发来了邮件,表示:
第三层人士发来贺电。
所谓第三层是指她在第三层楼工作,在除却接货收货的时间里她负责人事管理,被吴邪压了一头。此时一听这位对头被罚了钱,当即就发了贺电,并且表示少点钱好找女朋友,吴邪对她的观点嗤之以鼻,把邮件收拾收拾丢到了回收站里,将所有幸灾乐祸的文件一键删除。
他干这件事的时候张起灵正坐在旁边看书,助理看一本书半天不翻一页,似乎要把纸张看出一个洞来一样。吴邪凑过头看的时候他就迅速翻过了那一页,抬起眼来淡淡地瞟了一眼,又将自己放到书中去了。
“你在看书吗?”
吴邪不理会他的动作,自顾自地按了书页俯身去看,他有点近视,觉得满书不像中国字,正打算仔细看看时助理就将书一合,站起身来往书架走,将书粗暴地塞了进去。
“老板怎么会买这种书给我?”
张起灵摇摇头,重新走回来坐下,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就合上了眼睛。
吴邪全程在一旁看着,目睹了助理从看书到沉默到发呆最后顺利进入睡梦中的全过程。见人确实是彻底睡着了,他就丢了鼠标,蹑手蹑脚走到书架旁,手按着木质的书架,拿书的时候还悄悄地回头看了人一眼,见他胸腔起伏十分平稳,一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将书抽了出来。
很精致的封皮,吴邪拿着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捏了捏,才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是作者简介,吴邪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他对这个作者有印象,他以前曾经和他的已经死去的上司一起看过他的电影《道林·格雷的画像》,上司看得十分认真,他看得一脸懵逼。
第一页絮絮叨叨全是描述,吴邪直接翻到了中间,一秒钟后他猛地合上了书。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怪不得张起灵敢直接把它塞到书架上不怕他看,敢情那是一本纯德语书!
他气冲冲放书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见助理没有半分异常,他才慢慢地将书从一个极小的缝隙中挤进去,谨防着没有折着角,做事做的滴水不漏。
然后他就回了椅子,继续删除他的邮件。
这时他才想起来这办公室整个都是他自己的,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地跟做贼似的看本书。
也正是因为他背对着张起灵悄摸摸翻书,才错过了助理的眼睛微微睁开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流转到上司的背影,有点温柔。
也正是因为吴邪读不懂德语,他才错过了那一段话,张起灵刚刚一直在读的、读了半天不翻页的、翻了页也一直想着的一段话:
“Keine Angst vor der Vergangenheit.Wenn dir jemand sagt, dass in der Vergangenheit nicht erstattungsfähig IST, sie glaube nicht, dass Seine Worte.In der Vergangenheit, gegenwart und Zukunft in gottes augen sind nur ein augenblick, der in Seinen augen, WIR sollten alle anstrengungen Unternehmen, um zu Leben.”
(不要害怕过去。如果有人告诉你过去是不可回复的,你不要相信他的话。过去、现在和将来在上帝眼里都只是一瞬间,在他眼里,我们都应努力去生活。)

“阿坤亲启:
拿到信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我想,有些事情恐怕是不言而喻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我,我想相信你,但是形势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做事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的,当一切形势明了的时候,我还在迷局里转转悠悠呢。
我曾做过一件十分错误的事情,至少我自己看来是十分错误的,他们却不觉得。你知道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吗?有个人替你结束了一切的事情,到头来却还是要你自己去面对它,可到那时候你却就会发现现在的场景还没有那时最危急的时候好呢,当一件事有两个选择——即选择伤身和选择伤心——的时候,有个人将你的一切选择权都夺了去,自作主张地替你选择了后者,后来当一切事情都不可挽回的时候他才肯告诉你,而那时你就不能崩溃了,命运给你安排的岔路上没有这一条。
你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不想停,不敢停,不能停,周围是荆棘和骇浪,不想看,不敢看,不敢看,身边是你害死的人的轻轻细语,不想听,不能听,不敢听,当你穿越一条血路的时候,你不能哭,甚至连眼泪都不能掉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比如说,眼泪会催得周围的火焰更加肆虐……
我在这里很久了,也想回去很久了,好在我还没有变掉我自己的名字,还有最后一点点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最后一句:
在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希望我们都还活着。
——十一号”

“Durch die zweieinhalb Jahre, die DAS schicksal unseres geteilten Leben, Cecil, irrlichter, in Einem roten Muster.”
(在那两年半里,命运将我们两个互不相干的生命,丝丝缕缕,编成了一个血红的图案。)

楼主:秦淮下弦月  时间:2020-12-09 12:43:41
14.
“我所见到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你没必要再说一些什么。”
偌大的屋子被打扮成粉红色,渔舟唱晚样式的窗帘被拉得很严实,明明是白天,阳光却无法穿透那厚厚的窗帘照进屋子里来。昏暗的场景像一座死亡的殿堂,靠近窗子的床上坐着一个女孩,头发长长地披在肩膀上,低垂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目光。
汪藏海站在床边,紧抿着唇,连带着眉头一起皱着,极度的厌烦与不赞同。
女孩不抬头,她的心思与昏暗的光线一起掩进铺满厚厚尘土的角落里。
“我不这么认为,他从来就不是能够听话的人,大伯,这些事情你应该清楚。”
汪藏海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他点了点头。
女孩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她轻轻咳了一下,往上拽了拽自己的被子,拿过床边的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有些事情不能根据你的判断,恕我直言,我看得比你要清楚得多。”
汪藏海又点了点头,却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但是请你想一想,他几年接货,有几次成功?”
“……几次?”
“几次?”
汪藏海的眉头舒展了,他揉了揉女孩的头,往后退了两步。
他踩着微弱的阳光,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表情慢慢地变得诡谲起来。
“我会注意他,小媛,好好休息吧。”

离上次接货已有一月,关根许久不出现在警方的眼前,似乎早已销声匿迹,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捕捉不到。
张起灵与胖子在汪家被严实的监视网困在内部,完全没有任何的机会向外递出自己得到的信息。两年前汪家的监视网还不像现在这般完善到恐怖的时候,十一号和02200059都很难向外与警方联系,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被死死地围绕在原地,自己拉着自己走迷宫。
但他还是很快便得知了关根再次外出接货的消息,胖子奔到他这里商量对策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分歧,决定下来的只有一个字:
杀。
有时他根本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警方还是军方,但他要无条件地服从命令是一定的,他来之前被交代的是杀死关根,那么他就一定要完成这件事,甚至不择手段。
“小哥,老板叫我有事,我一会儿就回来。要是黎簇来要东西的话,你拿给他就行了,找不到的话打我电话,我跟你说。”
“嗯。”
“成,那我走了。”
吴邪走的时候没有带包,他又一次将公文包落到了桌角,并且十分霸道地占据了一大块地盘。
张起灵拎起公文包把它丢到沙发上,扯了扯领带走到窗户旁边,看到吴邪的身形消失在一片繁花似锦中,这才走到门口,手指把住门把摩挲了一会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书架,别过头出了办公室,稳稳地掩上了门。

“别急着走,我数一数。”
吴邪俯下身慢悠悠地一点点细数货物,对方站在旁边快急疯了,想不明白这位大佬为什么要数颗粒状的毒品,平日里不都是用称的吗?
“这些是国内的,还是外面的?”
吴邪依旧在数,他的手指缓缓地点过,仿佛真的在十分认真地数着。
“外面的,最近市场里喜欢这个产地。”
“挑吧,不都一样么,这还看不起国产?”
那人就看着负责接货的人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慢慢地吸了一口,笑了笑:“哎呀,数错了,我重数,不好意思哈。”
“……关先生,您要是再磨蹭的话,我指不定就走不了了,您知道的,经常会有警方盯着我们。”
吴邪唔了一声,暗想现在对面楼上可能就趴着一个,准星可能已经瞄准了这扇窗户。他最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来杀他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他会露面的机会,他一定就在附近,作为他的敌人……
却实际上是家人。
他明白一个人若想圆满完成任务的心思,他太明白,他和那位暗杀者在此刻的心境可能是一样的,不择手段,不考虑后果,不能瞻前顾后,不能去想结局如何,生死如何,荣耀与否,只要机会牵动了一条线,那么在那一刻就什么都不能想了,挥动他的剑,举起他的刀,扣响他的扳机,一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盯着生存与死亡。
楼外的人是这样,楼内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吴邪踢了一脚袋子,走向窗边,招招手让那与他接头的人过来,指了指外面的车水马龙,笑笑道:
“挺会找地方的,这地儿,人开枪也不敢。”
“上回您找了个郊外,死了个人,这回可再不敢干那事了。”那人明显话里有话,站在窗旁开始往后退,“如果货没事儿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说句公道话,汪家干事儿真不错,回去跟您的老板说一声吧,钱都到账了,一分不少。”
“别急着走啊,不再聊聊?”
吴邪往外撇撇嘴,“你瞅瞅,讲不准外头就有便衣,你这么一出去万一被逮着怎么办?”
“我什么东西都没拿,他们会捉我?”
“是不是傻啊,你拿了个袋子进来,出门啥都没了,条子不怀疑?”
吴邪翻了个白眼,本来以为这个人的智商不太好骗,结果这么一看好像也是个新的。他摸了摸鼻子,有点怀疑为什么自己总是碰上这样的货色,是看不起他关根么?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贩了几次毒就几次不成功,信誉度在其他的机构心中为零。
他转头去看外面的街道,悄悄瞟了眼四周,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身影。真的没有便衣么?那个来杀他的人真的放弃了这个机会么?吴邪扯了旁边的窗帘,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身形挡了一半。
无论怎么样,还是小心点为好,别在这儿栽了,还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你呢?”
“……三十六。”
“三十六?”那人学着他倚在窗户边上,笑了,“不像啊,倒像二十六。”
“长的嫩,正常。”吴邪摇摇头,“二十八就出来接货,年纪轻轻的非搞这行?”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你当我想?这不来钱快么。”
“来钱……”
在平静的表面下隐藏了鲸波骇浪,吴邪猛然发觉,他们能够找到这个人人都不敢开枪的市区交易,那么那个杀他的人也一定能够想到这里,更何况他的情报比他来的要快得多,要杀他的人在暗,要被杀的人在暗,市区里又怎么了,狙击枪远程杀死一个人,熙攘的车流与市集中能听得清吗?
至于他为什么迟迟不下手,恐怕是因为他的目标一直躲在窗帘后,如果贸然开枪,必定会惊动猎物。
如果是他吴邪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没有人会傻到进行打草惊蛇……
“砰——”
窗户瞬间破碎,尖利的碎片飞向四面八方,一片割破了吴邪的手背,淋下一串淅淅沥沥的血滴。面前的年轻人惊愕地瞪大眼睛,眉心多了一个洞,正汩汩地流着鲜血。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嘴唇微微颤抖着,最后僵硬地向后倒了去,后脑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再也没了声息。
——死了?
吴邪第一反应就是完完全全地缩到了窗帘之后,他带着伪装,可却明显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后脑直冲向脊背,后背一瞬间就被冷汗湿透了。
他观察过,这个交易的房间周围有很少地利于射击的地方,要么那个人是藏在树上,要么那个人就是在极远的街道那头的房间里。在树上射击的话不免会被人看见,而且如果要实现刚才的精准的射击的话,必须要处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就在遥远的对面,这个人拥有极高的射击精准度,他是个令人不得不恐惧的狙击手,如果刚才站在那里的不是那个年轻人呢……?
吴邪贴在墙上,面对着面前僵硬的尸体,不敢出去。
这是一场时间的对决,谁等得更久,谁就赢了。
后来吴邪在那个房间里等到了晚上八点,在确认对面没有亮着灯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绕出了窗帘,将尸体拖到了窗帘后,把毒品分成数量不一的两份,将一份塞到了尸体口中,另一份较小的被他塞到了怀里,打开窗子,迎着微凉的夜风,跳了出去,抱住水管,挑着平坦的地方踩踏。
五分钟后他成功落地,踩着一地的枯草急匆匆地赶出了这个荒凉的酒店后院,听得刚才交易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惊破云天的尖叫,面无表情。

关根迟迟不从窗帘后出来让张起灵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他躲在街道对面的一间酒店单人间里,架上狙击枪,上好子弹,蹲在那里等了很久。
但视野里始终只有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他的嘴唇在动,很明显对面有人。而那个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关根。
若不是他的上司说过一句“老板找我我很快就回来”,他绝对可以等到夜幕深沉,直到他再也看不到他的目标为止。
但是万一吴邪就在他等的这段时间里回来了呢?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他有一段时间不在办公室,没有人可以证明他没有去关根的交易现场,关根的死亡也许会引起别人对他的怀疑,……若是没有这一层他是等得起的。
可是他等不起。
能杀一个是一个吧,上回,不也是赚了个意外收获么?
这样想着他将眼睛凑近狙击镜,看着那个小小的十字定格在了年轻人的额头上,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下一秒他就收起狙击枪,将它重新放进大提琴箱里,飞速退出了这个房间。

“十一号亲启:
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也在担心,你在考察我,我也在试探你。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我们可能谁都不会知道谁,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定夺。
但是在这段日子里,姑且让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也不愿意在等待了那么久之后得到一个残忍的欺骗的结局。我愿意与你并肩站在一起,在信件上,在一条战线上,在胜负结果出来之前,恐怕我们谁都猜不出真假。
当你进了这个地方之后,就再也没有退路。命运将它截断,我们都明白,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往前走,一直走到尽头,尽管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至少还是有一线希望,它会是光明而不是深度的再一次的黑暗。
若是不向前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埋骨异乡。
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我希望能够见到你,在没有时间了的时候,希望那一刻,我们都可以凭着自己的愿相信彼此。
生存与否,在你自己。
——阿坤”

楼主:秦淮下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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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7-02-02 01:11:00

更新时间:2020-12-09 12:4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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