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哈嘿

离茅山越近，猫师和花月夜脸色越白，令人心惊，到了东方盐湖城，俩人的脸已近乎透明，美得让人窒息，只是容貌太惊人，不得不拉起纱巾蒙住脸面。她们七弯八拐，轻车熟路走进一家土菜馆，如释重负地坐下。可怜她们一路辛苦，我竟忍住好奇，不声不响坐在边上。

“请问几位点点啥？”胖乎乎的老板媚笑着问。“我们不吃东西，只想借你三层皮。”猫师声音疲惫低沉，却吓了我一大跳，胖老板真跳起来：“你什么意思？”一对粗眉毛居然变得相当挺拔。猫师不耐烦地说：“国宝，你跳什么劲儿，不过借你的皮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你是？”胖老板声音惶恐起来。猫师微微拉开一点纱巾：“土包子做久了，眼也瞎了。”，胖老板的脸登时变得一圈黑一圈白，浑身的肉都在抖：“大，大，大公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到哪儿，需要请示你么？”“不，不，不用，我老糊涂了。大公主，别说您要我三层皮，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得出。”“这还差不多，命就免了，三层皮是吓吓你，借两层就够了，三天后还你。”胖老板扫了扫花月夜和我：“三天我趟得住，我这三层皮总算有正经地方用了。”说这浑身的肉又开始抖起来。花月夜甩了甩手出声了：“说两层就两层，我们够用了，不想你搭上半条老命。”胖老板的粗眉毛竖得几乎戳到眼睛了：“玉~~”“别啰嗦，赶紧的，别耽搁我们办正事。”

胖老板不敢怠慢，身上肥肉抖得越来越快，一会儿就快到看不清原型了。我这才想起开了灵睛，等到胖老板慢起来时，我不禁哈哈大笑，怪不得叫国宝，原来那灵活的胖子竟是一只大熊猫。

不亏一番好抖，地上褪出两层透明的薄如蝉翼的皮，与其说皮倒不如说是两件雨披，猫师和花月夜拿着雨披去了里间。我抓紧时间八卦：“国宝大哥，这就是你的皮。”“不错。”胖老板倒拽起来：“一千年一层皮，你国宝大爷有三层皮，咱们那界没人比我敢离茅山更近了。”我一边暗想的确没人，本来就不是人，一边紧凑地打听。想必是叫我跟猫师、花月夜亲密无间，胖老板口无遮拦，把靠不惧阳气的本事在此替越界妖族做代购的事儿全说了，末了不忘吹一句，说自己虽诸多享受，其实一直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就是等为妖族奉献这一天的。

此行实在太凶险，想不到她们竟亲自过来。就算有我的皮，也是九死一生，可惜我帮不上大忙了。胖老板长叹一声，关上了话匣子。我本强忍笑意，听到这里也怅然无语了。

两美女出来时，面目焕然一新，皮肤变得红润有光泽了。花月夜朝我挥手，“咱们走吧。”我懵懵懂懂地起身。“大公主，玉格格”。胖老板声音也抖起来：“我知道蓝不准你们，一切小心，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猫师和花月夜同时回身，仿佛做了一个观音的手势，胖老板立时泪流满面。

默默走了半晌，我忍不住贫嘴问：“公主、格格，莫非你们妖族都是帝王家的称呼？还是说你们是妖宗老子的亲戚？”花月夜虽然眼角梨花带雨，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又没听过妖族的叫法，翻译成人话就只有这样了。我们跟妖宗什么关系，等下山之后，给你讲一千零一夜吧。”哦，想到花前月下床帏之间，花月夜跟我讲一千零一夜的情景，一时找不到坐怀不乱的可能性，只能拼命想家里的娘子。花月夜见我形容笑得天地失色：“别撑了，我们四个皆有前缘。”四个，哪四个？花月夜、我、我娘子，还有。。。猫师窈窕的背影在眼前晃得厉害，我一下子合不拢嘴了。“多嘴，再敢胡说~~”“多嘴是多嘴，我哪有胡说？哟，脸红了。”我痴了，醉了。

危险就要来临！

“测字、看相，通晓前生今世，看破过去未来，有缘者分文不取，看错者好礼相赠。”一小道士念念有词，偏偏挡住我的路，左右不让过去。他道袍穿得歪歪扭扭，脚上蹬着双脏兮兮的勾子鞋，怎么看都不像有道行的样子，好在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相倒不招人厌。

猫师和花月夜站在边上不动声色，我干咳两声：“不好意思，我是无神论者，从不看相测字，麻烦让一让。”“亲，只要几分钟，绝对不收一分钱，何况只要你觉得看得不准，我还有宝贝赠送，你没任何损失，怕什么。”这世上还有白送东西的算命道士？我听乐了，“亲，你对我这么好，我怕你看上我。”“男男授受不亲，我可不搞基。实在是看你脸上阴晴不定，妖气四伏，想帮你消灾解难，给自己行善积德。”小道士振振有词。“有妖气？那有没有人气？”我心想：你要真有本事，应该看看边上两位有无妖气才是。“有啊，就是两样都有才好玩。”小道士说话又快又脆：“你有人妖合一，水火既济之相，是干大事滴人。”

虽说是套路，可蒙得很准，猫师和花月夜神色凝重，我也来了兴致：“别扯什么人啊妖啊的，说说我前途怎么样？”小道士摸了摸无须的下巴：“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多少钱能透露点？”“不是钱的问题，是诚心与否的问题，卜前途心诚则灵。”“好，我信你，卜得好自然有酬劳。”小道士笑了：“包在我身上，你先出个字吧，我看相配测字才是一绝。”“虚。”“哦，肾虚的虚。”小道士嘀咕一声，闭目掐起指来。就在我不耐烦要爆发的前一秒，他心有灵犀睁开眼念叨：“天地相对成阴阳，人妖合一道法生。此去不免泣与血，丹心不息晦复明。遇土成险，遇水得生，实则必死之局，虚则换命之行。九九之难缺一法宝，唯有吾可赠之。”

唠叨这么多，我一大好文学青年愣没听明白，便挤兑了一句：我就上山玩玩儿，哪儿有什么凶险，算得不怎么样，有宝贝送就送，不送我可走了。说完拔腿就走。小道士腿脚利落，三步并两步步赶上来，往我手里塞了一东西扭头就走。耳边传来他最后说的话，这年头好人没人信，坏人行千里，好心帮你还要赔上一宝贝，唉。

我愣住了，手里多了块滑溜溜的鹅卵石。这年头居然真有白算命还送东西的，怪哉。

“猫师，这小道士有点古怪。”花月夜说。“说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猫师心事重重，听得出没有谈兴。我把鹅卵石揣进衣服口袋，暗想别看你俩下凡多年，人类的心思怎么可能揣摩得透。茅山已经在眼前了。

我们三个都是第一次来，她俩跟着感觉走，我跟着她俩走，一路逶迤上行。山势不高不险，亦无奇松怪石乱云飞渡，气象比不得黄山泰山，只是要说到道家圣地，这里可谓首屈一指。而据猫狐消息，茅山比其他道教名山地位更尊，处于阳极的中心。我觉得有点像虫洞，这边为人间之阳，那边为妖界之阴。

这两年汉服大流行，如织的人群中，穿着打扮像道士的随处可见，很难分清哪个是真道士哪个是假道士。半山腰有个卖茶的凉亭，我们进去稍作休息，毕竟后半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除了我们，凉亭里还有一女一男，女子形容憔悴却不掩姿色，男子一身道士装扮，面目也算俊秀，眉眼嘴角却透着一丝邪气，他抓着女子的手捏捏弄弄，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我使了几分妖劲儿，听出些眉目。女子感情出现危机，家人健康又出了状况，男子说自己是茅山现任掌教的传人，通过摸骨算命，想出化解问题的办法，需要女子单独跟他静修数日，不能通知任何人。女子虽然觉得他说得很准，但对静修犹豫不决。

擦，什么狗屁道士，简直是如假包换的臭流氓啊。我正捉摸该怎么英雄救美，花月夜忽然小声对猫师说：“姐，我想在道士的地盘上教训臭道士。”“我也想，可万一惊动了三圣，只怕我们登不了顶。” 重任在身，猫师居然压得住脾气。“姐你忘了，灵犀提示咱们自在二字，我现在就不自在了。” 看两人僵住，山人献上了妙计，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如何？听完别说花月夜，连猫师都笑的山花烂漫——她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