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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发】城池几重(接盗八·5 HE 不崩坏 瓶邪黑花日更)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小绯_酱么 不算插不算插哟
@秋小茗咱果断尽量淡定= =
@难冲就多冲几次唔= =
@洄喑也好方便新人顺便咱改下BUG= =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九】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发出的轻微滴滴声。


我怔怔的看着闷油瓶,有一点错乱夹杂着强烈的心疼。


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要靠着点滴和呼吸机来维持生命,我印象中的闷油瓶总是沉默,神秘而又强大的,面对他的血,千年道行的粽子都会下跪,他可以秒杀海猴子,面对密洛陀他可以一打三十五,就算受伤的他,也应该是在阴森的墓穴中刀锋染血踩着敌人的尸体麒麟纹身在浴血中炽烈绽放的杀神降世模样。


那时候,我总觉得闷油瓶是一个神,他是无所不能的,他是与死亡绝缘的,他是永远的胜利者。


可是现在,看着病床上的他,我确信现在如果我想我都可以杀了他。看着这样子的闷油瓶,我的心几乎是猛的一抽,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他也是一个人,一具血肉之躯,虽然他很强,虽然他永远是先锋,虽然他可以一个人出生入死出入墓穴如探囊取物,可他照样会疼,受了伤照样会流血,照样会很虚弱奄奄一息的以危重病人的身份躺在医院里。


他照样会死。


不是电影中的悲情英雄主义式的灰飞烟灭,而只是普普通通的合了眼帘停了呼吸止了脉搏冷了体温的,死。


倘若说之前我还有一点侥幸的认为强大如闷油瓶也许可以在这些争斗中陪伴我毫发无伤地活下来,那么此刻我坚决的否认了这个想法。


闷油瓶也是个人,凭什么他就该刀枪不入?


遇到危险的时候,凭什么每个人都想着让他先去面对先去死只是因为觉得他死不了?


我又凭什么想着再拉着他来和我冒这不必要的险?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成了拳,指甲掐进肉里一阵阵的疼。


上前一步,在闷油瓶的病床边坐下,安静的看着他,头一次离他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他,他真的很瘦,皮肤很苍白,也许是因为在斗里常年照不到阳光,再加上现在血气不足,我甚至隐隐能看到他脸颊下细细的青蓝色血管。


鬼使神差,一定是这样,我竟然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闷油瓶的脸颊。


好像一股电流从指尖“嗞”的一声钻进我的身体,我几乎浑身一震,手指却眷恋的离不开指尖这一点点温软的触感。


我在干什么?!我他娘的在干什么?!


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指尖搭在闷油瓶的脸颊,忽然心痛的难以抑制。


如果我是吴邪,我大可以在这里陪着他,守着他,等着他。


可是我是吴三省。


那张人皮面具,遮挡了我的脸孔,也隔绝了我们的世界。


从此以后,闷油瓶大概还会去追寻他要的真相吧,出入在各地的龙脉宝穴,也许就不会再见面了吧……而我,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身陷老九门的浮沉,我甚至不敢把握,这一辈子我是否还能逃得脱这个局。


盘马说“你们在一起,早晚有一个会害死另一个。”也许当时他说只是为了警告我闷油瓶身上的“死人味道”,可是现在,这句话显然即将反向的变成现实。


也或者这一切不过是我在多想,也或者闷油瓶醒来以后就会立刻失踪不见人影。


可是至少从我这一方面,这一次我是决心了要走,必须要走,一个人走,我没的选择,我没权利选择。


如果要保他,如果要保胖子,我只有离开。


我不是吴邪。我是吴三省。即将在老九门的血雨腥风中挣扎的,吴三省。


正在这样想着,我忽然发现闷油瓶的眼睫毛不自然的颤抖了几下,我猛然意识到这是他将要醒来的预兆,几乎在同一瞬间我反应极快的缩回了手,闪到了门外。


干脆在你醒来以后不要再相见,省了羁绊省了牵连的回忆,也可以让我心痛少一点。


从门外透过半闭的门看进去,我看到闷油瓶一把扯掉呼吸机就坐了起来,眼睛在屋里简单看了一圈,便看向了门外,我的心猛地一抽,人向后一闪,躲过闷油瓶的眼光,再偷眼看,就看到闷油瓶生生拔掉手上的针头拽掉身上各种检测仪的连接线,一时间屋子里红灯狂闪蜂鸣大作,而闷油瓶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就跳下了床来。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毫不犹豫的转头就往走廊尽头跑,几乎跑出了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转过回廊的第一个拐角,我听到闷油瓶一把推开门的声音。


不要追着我,不要看到我,我不是吴邪,不再是吴邪。


楼下的小护士跑上来,我险些在楼梯上和她们撞在一起,就听见她们大声的叫着:“你不要命了么?!快点回床上去!”


我沿着回廊往前跑,再有十几米就是楼梯,远远地听到闷油瓶声音冰冷的说了一句:“闪开!”轻盈的脚步声很快传来,照这个速度我根本不可能不被他看到的冲下楼去。


一慌之下,我看到面前窗台,一纵身翻了上去,打开窗户,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医院的二层比一般的住宅楼高一点,再加上我落得并不稳,脚腕崴了一下,一使劲没站起来,心下正焦急,就看到黑眼镜冲我跑来一把拽起我冲向一辆黑色的车。我踉跄钻进后车厢,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听到身后闷油瓶带着一点焦急的喊了一声:“吴邪?”


听到他喊我的名字,虽然明知他没有看到我,我整个人还是一震,几乎软倒在了车后座上,就看黑眼镜摇下车窗,探出头向后看,带着笑道:“哑巴,别来无恙。”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闷油瓶站在医院窗下的绿地,面色苍白,此刻更是猛然一怔:“是你?”


黑眼镜轻轻笑:“不是我还会是谁?哑巴,以后小心点,别再去那种地方,救你出来很费劲的。”


闷油瓶怔怔的站着没有动没有任何反应,我看到一点淡淡的红色慢慢透出了他肩上绷带。


大脑一片空白。


黑眼镜透过后视镜看着我的表情:“小三爷,你说你这样又是何必,还要我来帮你。”


我尽量平静的道:“这件事,与他无关。”


黑眼镜“哦”了一声,顿了一秒:“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保护他?”


我闭了眼,心里烦乱起来:“或许。”


黑眼镜又笑:“这么说来,小三爷对哑巴颇为在意啊。”


我想也没想:“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何不在意。”


黑眼镜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轻声道:“是么,好兄弟啊……”


我没再说话,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一颤。


黑眼镜透过后视镜冲我笑:“好了小三爷,走了。”


我点点头,长长叹了口气,靠在了后座。


引擎轰鸣,黑眼镜踩下油门,汽车启动刹那我忍不住回头。


闷油瓶怔怔的站在那里,肩上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洇红,两个小护士在气急败坏的把他往回推,他的身形跟着她们的动作一步步踉跄后退,眼睛却错也不错呆呆的望着车子的方向。


目光直直的,很淡很淡,却空洞洞的,漆黑的眸子写满莫名的无措与茫然。


就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那双眼裹挟的令人窒息的心痛感觉几乎把我淹没。


对不起,这一次,是离别。


……


后来我们回了长沙,我把从张家楼带出的紫玉匣子还有战国帛书和绢册一股脑儿交给了黑眼镜由他处理,虽然知道这东西和老九门会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但反正黑眼镜说过他和我是一边的,我也就相信了他,再说我对这东西,说实话,极其的抗拒。


回来了半个多月,主要由潘子带着,我时不时露一脸,竟然也就收回了长沙这边大多数的盘口,生意也渐渐起来,这些基本都给潘子负责,我一直呆在三叔的铺子里,不见除了潘子以外的任何人,手机不开也不敢开,告别和以前吴邪有关的一切生活,在等待老九门和黑眼镜消息的日子里,我熟悉着三叔的生活习惯,过得有种莫名的平静。


就好像大灾难来临之前那种平静。


这天我照旧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忽然听到门外潘子的声音:“三爷,开门。”


“怎么,你没带钥匙?”我应了一句,起身,拉开门。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门外站着两个人,胖子,闷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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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看到他俩的一瞬间,我几乎傻掉了,却又立马在心里大骂了一句娘的,怎么忘了闷油瓶还会缩骨易容变声。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当着他俩的面一把关上门,心脏几乎在瞬间完全停跳,可是在这半个月的训练之下,我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硬生生忍住了落荒而逃的冲动。说实在的,面对他俩,我心里很没底,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如果不骗过他们,那我所谓的“保护”全是空话,也许时间不过过去了一两秒钟,可是在这一瞬间我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尤其是胖子和闷油瓶重伤垂危的样子,以及那天老九门严整的阵仗和头顶呼啸的枪声。


这些个画面片段让我冷静下来,而与此同时我脸上竟然还保持着恰到好处微微惊讶又有一些恼怒的表情:“你们两位整这套是要唱哪出儿?”


胖子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眼神儿也活分了,中气也足了,他先看了一眼闷油瓶,然后对我道:“我说吴三省,你最近怎么整天玩儿失踪,找的我掉了十斤肉!”


我瞥了他一眼,冷笑:“不该找的人你何必要找?”


胖子叫我一噎,瞪着眼睛道:“他奶奶的,胖爷我对你还没那么大兴趣,你丫也别自作多情了。”


我微皱眉头,尽量摆出三叔的威严:“没时间听你废话,有事说事,没事儿快走不送。”


胖子那吊儿郎当的性格,自然不吃我这套,却忽然咧嘴一笑:“我当然有事儿,而且还是大事,要不你请我们进去坐坐?”


我沉吟了一下,刻意目光打量了一番两人,眼神扫过闷油瓶的脸,只见他淡然的眼睛平静地对上我的目光,我心里一下打了个突,赶紧转开眼,稍稍侧身让出半扇门,平淡却有一点不耐烦的道:“进来,快点。”


他们进屋,我关门,客厅里只有两张沙发一台电视一个茶几还有几个小凳儿,胖子毫不客气的拉着闷油瓶在那张长沙发坐下,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茶几胖子道:“怎么的,三爷也不招呼招呼客人?”


我冷哼了一声:“不请自来的算不上是客人,得先看看你要说的事儿值不值我这壶茶。”


胖子“嘿嘿”一笑,又看了一眼闷油瓶,对方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胖子只得自己清清嗓子道:“三爷子,你最近可有你那宝贝大侄子的消息么?”


我一怔,这感觉很奇怪,他怎么会说这个,有一点心慌但我还是稍稍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怎么?”


胖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你那大侄子,他失踪了!要说你们叔侄俩倒是像,这个失踪完了那个失踪,搁这儿排队蒸桑拿呢?”


我带着一点惊讶一点疑问的“哦”了一声,冷淡的道:“保不齐他去哪儿疯了,你急个屁。”


胖子“唉”了一声,一拍大腿:“算了,三爷子,我跟你实话实说吧,这档子事儿可不一样,天真无邪小同志他这次是在斗里失踪了!”


我冷笑一声:“我大侄子那点儿本事我自个儿清楚,带他下斗儿倒出来的东西都不够医药费的,谁傻龘逼到这程度夹喇嘛还夹上他呀。”


说实在的,自己骂自己这感觉虽然变态倒还有点爽。


胖子乐了一声儿:“你说的有点儿歪理,可这事儿他就是发生了,你那大侄子叫人夹了喇嘛还下了斗儿,就在四川四姑娘山那片儿,可惜的是去了之后就再也没信儿了。”


我微微扬了扬眉:“所以呢?”


“所以……”胖子又看了闷油瓶一眼,后者依然面无表情,胖子又转头来看我,“所以我们打听了一下儿,那可是个油斗儿,三爷子你干脆夹趟喇嘛,咱一块儿上四川去发他一笔,顺便找找你那倒霉催的大侄子。”


我听得心里一热,喉咙就有点儿发紧,胖子的心事我如何不知道,他想必是四处找不到我,解家那边儿也没地儿打听消息,生怕我遇到跟他俩在巴乃一样的问题,想去救又怕自己力不能逮,才来找“三叔”,而这一番插科打诨,轻描淡写,包括那个“油斗儿”的纯属胡扯,都是为了能够说动“三叔”来救我。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可是这斗绝对不能让他们下,四姑娘山那边我们没再往深里进,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就算我这边不干,胖子这个不死心的十之八九会再找人,真找不到人我几乎可以确信他们会自己下去,可这件事决不能发生。


我必须让他们放弃。


胖子看我不说话,以为我在犹豫,又道:“怎么样?三爷子,这趟有的是油水可捞,我和小哥跟你们三七开!不不不,二八开……实在不行……一九开都成!一锤子买卖稳赚不赔还有胖爷我给你温馨顾问,就算我你不放心,小哥的厉害你总是知道的,小哥都答应一块儿去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是吧?”


说着,他又征询的看了闷油瓶一眼,闷油瓶淡淡道:“我去。”


胖子笑逐颜开,我却鼻子一酸,太他娘的……没法说,没法说,胖子这么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再加上闷油瓶那个把全世界当空气的,居然会这么大动干戈放下面子四处找我,能交上这么俩朋友,我吴邪现在死都值了。


只是……现在对于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们死了去四姑娘山的心,他俩不能再有危险,更不能为了我去做无谓的冒险。


心念一动,我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大体的计划,却让我莫名的心痛了一下。


看一眼胖子的表情,我咬了咬牙,摆出三叔惯用的忽悠人的神态,淡淡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半天,不就是想找吴邪么?”


胖子一看被我识破了,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刚想说点儿什么,我却冲他一摆手,径自到了内屋端出一只托盘,将盘中一壶花茶于青花茶盏倒作三杯分放予我们三人面前,拿起我那杯呷了一口,悠悠道:“何必要找他呢?”


胖子被我突然变化的神情弄了个措手不及:“三爷子,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有小吴的消息?”


我决心把这个机锋打到底:“有没有消息,都没什么意义。”


胖子身子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小吴他……”


我看着胖子的表情,心里一酸,微微闭了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吴邪过得很好,只是这和你们无关。”


我看到胖子的表情忽然就僵硬了,嘴唇都开始微微发抖:“你……你什么意思?老子……不明白!”


我苦笑,每说一个字就好像在刀尖上走路,疼的鲜血淋漓,却终于还是缓缓道:“吴邪说,他不想再见到你们。”


听到这句话,胖子就好像被人猛地揍了一拳,眼睛一下就没了神儿:“为什么?”


我微微摇头:“没有为什么。”


胖子的神情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闷油瓶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看不出表情。


我勉强自己笑了笑:“所以,慢走不送。”


说完这句话几乎卸掉了我全身的力气,我闭上眼睛无力言语。


谁知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意料中离去的脚步声,却听到胖子突然骂了一句:“他娘的三狐狸,少他妈耍诈,给你胖爷我说实话!”


我一怔,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了。”


“放你娘的屁!”胖子大骂了一句,“胖爷我越想越不对,我他妈还就告诉你了,小吴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他也不会说那样的话!绝对不会!我相信他,我们小哥也相信他!你少在这扯淡了,跟胖爷说实话,小吴到底怎么了!”


我呆住了,觉得自己的眼泪几乎马上要掉下来,胖子他居然会说他相信我,我以为他会摇头离开或者说跟吴家恩断义绝可是……我从没想到会是这样。


看着胖子坚定的眼神,我勉强忍住内心的激荡,冷笑一声不理。


胖子的眼睛忽然有点发红了:“三狐狸,是不是你把小吴怎么样了,才会这么蒙着我们?那可是你的亲侄子!你龘他妈再不开口,我就先给你开开瓢!”说着,他顺手抄起板凳,就要冲着我砸过来。


我呆了一下,就看闷油瓶伸一只手挡了一下胖子,伸手拿下凳子放在地上,淡淡道:“走。”说着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离去。胖子愣了一下,也跟了出去,临走甩给我一句话:“三狐狸,胖爷我这句话今天撂在这儿,小吴他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和小哥不把你拆了就不是道上混的!”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僵硬的保持着冷笑,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渐远,却觉得眼眶湿了,头疼的仿佛要裂开。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微雨,我叹了口气回屋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口扔地上踩灭,从后门出去。


后门外是一条弄堂,从这边走出去,只是想淋淋雨散散心,却不期然看到本来从无人迹的小道上站着一个身影,身材消瘦,身高和我相似,深蓝色的连帽衫,脸庞隐在屋檐的阴翳,斜雨打湿了他的额发,却打不湿那双安淡不见底的眼睛。


我呆呆的看着他,感觉舌头打了结,不知道要说什么。


闷油瓶静静看着我。


“吴邪。”他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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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强忍住拔腿就逃的冲动,学着三叔的神态勉强笑了笑:“小哥你糊涂了?说什么呢?”


闷油瓶不答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我,那双眸子淡淡的没有一点波澜,却仿佛直直看穿了我的内心,我他娘的真是想跑但是知道自己跑也跑不了,看着闷油瓶的眼神,我能感觉得出,他不是在试探我,而是真的认出了我,他在叫我。


我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方面有些懊丧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欣喜,懊丧的是练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这么轻松的被认了出来,却不知道这样会对我的计划有什么影响,而让我欣喜的却也正是闷油瓶认出了我,虽然这说不上什么好事,但我确实有一点高兴。


我靠在另一面的墙壁与他相对:“小哥,你怎么认出我的?”


闷油瓶安静地看着我,微微皱着眉似乎不习惯我现在的样子,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语气很淡:“眼睛。”


眼睛?我一怔,我已经尽量在改变我的神情,却还是无法掩饰住自己本来的神态么,或许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倘若三叔几十年的痛苦磨砺积淀出来的眼神能被我在半个月之内学的天衣无缝,对他也是一种悲哀。


我笑笑:“差很远么?我果然还是不行。”


闷油瓶摇了摇头,没有再解释什么,看了我一会儿淡淡开口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苦笑,可问的为什么太他娘的多了,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要对他们那么说,为什么我要赶他们走。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还不是不想拖累你们。


我说:“何必问为什么?”


闷油瓶不理我这套故弄玄虚,却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心里都有些发毛,我被他看的无措,终于狠下心叹了口气:“小哥……有些事何必要问的那么清楚。”


闷油瓶依然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


我无可奈何,不忍心却不得不道:“小哥,说实在的,回去吧,我这样子,是为了解决家里的私事……以后……我们大概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心刺痛着,我又笑笑:“小哥……我觉得……很累了,我想……回到过去的生活。”


闷油瓶淡淡的重复:“过去的生活?”


“是。”我勉强自己笑笑,却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下斗刺激归刺激,却不是我吴邪玩儿得转的,所以我想收拾完了这边的烂摊子,安分的找个工作,娶个媳妇生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你,像三叔,像胖子这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总之,小哥,你明白么?”


我偏过头去,连看都不敢看他,心里乱成了一团,我甚至觉得如果在看他一眼也许我就会崩溃,会告诉他一切的一切告诉他我心里没底告诉他我很想摆脱。


可我不能,坚决不能。


雨下大了,连成了细密的雨幕,打在地上腾起淡色的轻烟。


我闭了下眼睛,稍稍整理思绪,干脆连贯的说了下去:“小哥,你救过我的命,是我的大恩人,我很感谢你,可是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无法呼吸的感觉,我抬头看了看闷油瓶,雨珠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他的脸色冰冷没有一点表情。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的笑僵硬地挂在脸上,如同一张面具遮挡住一切心痛:“虽然小哥很厉害,但是以后还是少下斗,毕竟是拼命的事儿。这一次在巴乃,其实是我救的你,一命还一命,我们就算……两清了吧。”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青石地,雨滴碎在地板上,激飞成小小的水花,再圆融紧密的一滴水也终究四分五裂散入浮尘,分道扬镳不留一丝痕迹。


隐约听到闷油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遥远,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让我微微的发抖:“明白了。”


我抬头,看着他转过身去,衣服已经被雨淋透,忍不住道:“小哥,要不……我给你拿把伞?雨太大了……”


闷油瓶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一下,却终于淡淡道:“不必了。”

深蓝色的背影消失在倾盆的雨幕中。


我怔怔的看着他逐渐隐没在我视线的尽头。


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就这么结局了吧。


从此萧郎是路人。


明明这是我的选择,明明这是我要的结果,却为什么……


已经看不到闷油瓶的身影,我难以抑制的低吼了一声,转身一拳砸在了身后的墙上,砖墙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手上传来一阵锥心的剧痛。


我眯着眼睛,看着血丝线线从我的手背沁出,伴随着剧痛血丝慢慢汇成了血流,流满了整只手,雨水混合着血水在手上恣肆,蔓延流淌的水色殷红。


我抬起手,缓缓张开手掌,听到自己手指的骨节一寸寸发出“咔哒”的声音,疼的我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痛苦却让我的心稍稍平静。


我听见身后传来潘子焦急的声音:“三爷!三爷你在干什么?!”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刚刚办完事回来的潘子一脸震惊和着急的表情,我手上暗红的血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洇入石缝,我感觉自己冲着潘子淡淡的笑了笑:“没事,走吧。”


那一拳的后果就是右手骨折,所幸伤的不算很严重,不过真是很不爽又很不方便,潘子又天天都很忙,我也没让他留在家里照顾我,过了半个多月,才勉强算拆了绷带,却照样很不方便,一开始我连笔都拿不住。


拆了绷带没几天我就接到了黑眼镜的电话,他只是简单地说来找我,说其他事情见面再说,我问他用不用带潘子,他说不必,装备也都准备好了,只要我人来就行。


我跟潘子说了这事,潘子之前也大概知道一些,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再三叮嘱要我小心,我点点头心里倒是很平静。


——当你已经坦然接受了死亡成为一种可能的结局,还有什么不能平静。


晚上我还是失眠了,拉紧了窗帘关着灯,却还是异常的清醒,忍不住爬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竟然找出了自己很久没打开的手机,明知道不该开机却还是摁下了开机键。


手机的荧光亮起的时候,我有点紧张的盯着手机屏幕,短信提示一条一条的蹦出来,足足有一百多条,我打开收件箱,从最下面一条看起。


开始的几条有广告,有熟人,有客户,大概从我回巴乃那天开始后面的七八十条就全是胖子了。


“小天真,你胖爷我可算出院了,你怎么样啊?”


“小天真,我带小哥上北京了~你也快来找他夫夫相会吧~”


“天真无邪,你还在四川么?你和那个粉红死人妖私奔了?”


“吴邪?在不在?收到了给胖爷我回电话!”


“吴邪你龘他妈别关机,你在四川么!你在哪?”


“小吴你顶住!胖爷我这就拉着小哥去找你去!”


最后一条短信是15天前,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奇怪的打开,里面只有四个字。


“吴邪
等我”


我一下就知道了这是谁,手机“啪”的掉在地上,屏幕反射出苍冷的光芒。


我捂住左胸口,心痛的无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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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十二】


竟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一闭上眼眼前就是白天胖子和闷油瓶的模样,这种感觉异常的折磨人,你明明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好,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却不得不误会下去。


异常的期待黑眼镜赶紧来,明明知道他的到来意味着的将是数不清的争斗明枪暗箭腥风血雨,但也比现在这样好,现在每一天对我都是一种煎熬。


捱了很久,天终于亮了,黑眼镜来的倒是很早,大概五六点钟就来敲门:“小三爷,走了。”


我打开门,跟他走出去,道:“叫我三爷吧。”


黑眼镜笑:“好的,三爷子。”一边说着,一边为我开车门。


黑眼镜的车是一辆黑色路虎,第一次看到他开这车的时候我心里的反应就是真他娘的帅,再一想我那小破金杯我的这种想法也就更加确凿还夹杂了一点羡慕嫉妒恨,不过我也奇怪他明明属于雷子重点照顾的对象,还敢开这么拉风的车,那么不要命么?


想到这我就顺嘴问了:“开这么辆车,也不怕招眼?”


黑眼镜轻笑:“哪有那么多好怕的,想做的事就做了。”


简单一句话我心里却又“咯噔”一下子,心说黑眼镜这小子怎么最近有种哲人的味道总是对我各种的触动,想着我就上了车,然后我才发现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个人。


解语花回过头来冲我笑笑:“吴邪,好久不见。”


我又愣了,这他娘的什么情况,熟人扎堆儿打麻将?不对,这俩是熟人?脑子一团乱麻,打量着解语花的样子,却看他也不再是之前一副衰神脸,又恢复了我比较熟悉的轻松带点俏皮满不在乎的表情:“小花?你……你怎么在这里?”


解语花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回咱们三个一起去。”


黑眼镜此时已经上了车,打火启动,我问:“你们……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黑眼镜笑:“为什么不会?小三爷,我和花儿爷的交情可比你们俩的深。你信不信?”


小花没有解释黑眼镜的话,只是冲我笑笑,完全不否认。


我心里更加好奇,小花说过自己是个没有朋友的人,我觉得黑眼镜也差不多,说起来我和小花的交情应该相对算深的了,我几乎不记得他承认任何一个人是他的朋友,而现在这个黑眼镜又是怎么个情况?


想着我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


小花笑笑:“道上的人,想要认识的方法很多,夹上两趟喇龘嘛也就自然可以结交。”


我觉得自己再多问也并不合适,便换了话题:“这次咱们上哪?”


小花道:“巴乃,不然上哪?”


我一怔:“还去巴乃?那边的东西不是都被拿光了?还有别的?战国帛书你破译了?老九门的人还在那边么?‘那东西’是什么?霍仙姑怎么样了?你怎么脱的身?”


小花皱了皱眉头:“我看你不该叫吴邪,应该叫无解,我都让你问蒙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小花笑道:“得了,问题宝宝,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一个一个说吧。”


我想了一下,道:“先说说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吧。”


小花道:“你去长沙以后,不久我就发现有人在盯我梢,后来我发现是霍家人,就是那天你见到那两个死僵尸。”


我插嘴道:“为了霍家老太太的事?”


小花冷笑一声:“借口罢了,他们为了抓我把秀秀锁在家里,图的不过是霍家的地盘,解家的地盘还有张家楼那个东西,就连霍老太太,都是他们亲手……”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愿意再说下去。


我猜到他要说什么,也不忍心再听,感觉自己打了个冷战:“那你呢?怎么逃的?”


小花道:“老九门私底下不管各自忌惮成什么样,现在这时候也不好当面撕破脸皮,毕竟巨大的利益当前,谁都没把握一家搞到手,如果突然两家之间出了问题,其他几门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这两家清掉,祖训里面也有类似的规定,恐怕这也是老九门能撑到现在的原因。”说到这里,小花露出一个苦笑,“总之,霍家只是软禁我,却不敢对我怎么样,何况我知道一些张家古楼的事他们不知道,也还算有用,所以我也没什么大事,是那天瞎子一枪干掉了霍家老二,我才逃出来。”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一怔:“合着那天你是在给瞎子使眼色?”


黑眼镜本来专注的开着车,此刻忽然笑笑:“小三爷,这你可错了,这叫心照不宣。”


小花皱眉看了黑眼镜一眼:“你怎么不干脆说罗带同心呢?”


黑眼镜偏头瞅了眼小花:“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没问题。”说着嘴角还挂着笑。


小花一脸无奈:“拉倒吧你,好好开车。”说着咳嗽了一声,转过脸来对我道,“那天我确实是在给瞎子使眼色,看到你傻不愣登站在那的时候我都懵了,我说你怎么那么二啊,办事儿就麻溜儿办事儿,还非要往这边儿来,我当时心说这把你肯定得完蛋,得亏看见了瞎子,还算他比你机灵点,要不你俩就都得挂在那儿。”


我心说你说这事儿都不忘噎我一下,看小爷找机会损死你小样儿的,然后突然想起点什么,问:“杀了霍家老二你就逃出来了?不是还有黑豹子看着么?”


小花明显愣了愣,然后笑道:“你也把我想得太没用了点儿,小三爷,这么两块料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心说去你妹的吧,白痴都看得出来黑豹子不是什么闲杂人等,小花要是跑的轻松自在那绝对不可能,不过看他不想过多纠缠这个问题,一想反正他已经跑出来了,反正他俩也是我仅有可信任的知情者了,我也没多问。


倒是黑眼镜插了个嘴:“黑豹子眼神儿不好,花儿爷就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更是云山雾罩,小花没好气的道:“黑瞎子你给我好好儿开车,别再跟上回似的闯个红灯差点儿让雷子扣了,咱们仨这名号儿加上后备箱那堆东西,碰上雷子绝对没好儿。”


黑眼镜挂着笑答应一声,我看他俩这样儿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怪也说不上来哪儿怪,这时候就听小花道:“吴邪,你的事儿我听说了一些,那俩后来没再找你?”


我一听他说起胖子和闷油瓶,心就蓦的沉了一下,苦笑:“找过,只不过让我赶走了。”


我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儿,只觉得越说心里越难受,就好像撕开伤口上的痂那种感觉,我忽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里杀人魔之类的自己把自己逼疯的片段,心想照现在这样我自己把自己弄疯也绝对不是不可能,没准儿哪天我就精神分裂了一枪把自己毙了。


小花听完我说的话,也叹了口气:“其实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像你这么干,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的朋友,也许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不希望被你保护而更想和你同生共死。”说着,他不自觉地目光瞥向黑眼镜。


黑眼镜直直看着路况,却也笑着插嘴:“就是,小三爷,想想你当时在塔木陀那二把刀身手,还死缠着哑巴不肯走,哑巴那身手跟着你混还不够?”


心里又乱了起来,头也很疼,他们说得对,相比那种“保护”,我更愿意和闷油瓶一起去承受去经历一些东西,而他……他和胖子,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只是我终究不是小花他们那样笑看生死的人,我总是显得婆婆妈妈优柔寡断,我想保护每一个人,却不知道也许我做不到,越想越乱,越想越难受,我长长叹了口气:“别说了,我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再改也没必要了,现在这样也是一种保护,回头不过徒增麻烦……”


小花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又笑笑:“放心,吴邪,就像你说的你已经选择了,别想那么多,咱们搞定了这回的事儿之后,你再去找他们。”


我笑笑,还没说话,就看黑眼镜突然从前座扭过头来看着我直笑:“小三爷,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们的实力?”


“你大爷!”我还没开口就听小花大吼一声,只见他脸色“唰”的就白了,一把扳过方向盘拽回直冲向隔离带的车子,我整个人差点摔在后座上,小花在后面一片鸣笛声中冲黑眼镜怒气冲冲:“你龘他妈专心点儿开车会死么?再他妈玩儿这套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泡儿踩!”


我不由失笑,没想到黑眼镜居然回过头去一边专注开车一点点点头,后面一路上我们没出什么状况,小花倒是一直阴着脸。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们去的是杭州火车站,估计火车安检比飞机好打点一点儿,下车之后经过一间小铺子,里头传来一股强烈呛鼻的烟火味儿,走在最里面的黑眼镜给呛的一阵咳嗽,就往地上啐了一口。


不知道从哪儿立马冒出来一个红袖标老太太,缠着黑眼镜要他交罚款,黑眼镜理都不理,最后还是小花无奈的掏了一百块钱打发了老太太。

黑眼镜看着小花的动作若无其事的走,小花在后头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说瞎子,在四川我买那一百多只羊,都改不了你这随地吐痰的臭毛病?”


===============TBC=============

【这里素对尾句的解释~原著第七部第三十章《流水》里 小花和吴邪在前往四姑娘山时发生了一段对话 谈论的是羌民村庄中的火堆

“那火是很神圣的,我以前有的朋友,往火里吐了口痰,然后……”小花一边刷牙一边说,“我买了一百多只羊才把他带出来。”
“你以前来过这里?”我有点奇怪。
他朝我笑笑:“说来话长,那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

素的..看到这段某卷立刻荡漾了】

【十三】


一百多只羊?我一愣,原来小花说的那个向四川当地村民的“圣火”里面吐了口痰,最后他买了一百多只羊才带出来的朋友就是黑眼镜?这么说来这俩人有交情我也能接受,看来在山中避难的那晚,黑眼镜口中念叨的“故人”应该就是小花了。


黑眼镜笑呵呵的道:“一百多只羊而已,难为花儿爷竟然惦记到今日。”


小花冷哼了一声:“合着掏钱的不是你,后来的事儿你也不知道,我合计着好几万块钱呢不能白叫人坑了,愣是整辆卡车把那些破羊从昌都一路运回了长沙,回去之后我也不知道一百多只羊怎么办啊,怎么整也不是个事儿,我就给拉回家了,我们家厨子一看一百多口龘活羊个顶个儿都傻了,宰也不能宰,养又没地儿养,扔更不能扔,最后整了个大院儿搁着那群羊,我们家上上下下连主带仆十几口儿,一天三顿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羊肉!到现在我们家那大院儿还他妈一股羊膻味儿!”越说小花眉头皱得越紧,仿佛那是超越一切的痛苦回忆。


黑眼镜早就“咯咯”笑起来,笑的直不起腰,我一想像在长沙满是梧桐,精致古朴的老宅深院里,衣冠楚楚,穿着粉红衬衫清秀俊雅的小花面对着一百多只拱来拱去的肥羊的场景,就忍不住要笑,小花无语的看着我们狂笑不止,道:“得得得,当我什么也没说,二位咱快点儿的成不?”


我拎起行李,跟着小花走,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影像总是和那一百多只羊莫名其妙的重合在一起,我勉强忍着笑怕他回过头来,感觉脸憋的直抽搐,黑眼镜就比我嚣张了很多,走上两步就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小花沉着脸不说话,想来也气的没话说,换成我是他没准儿直接找块儿抹布来塞上黑眼镜的嘴。


去巴乃要从杭州坐火车到广西河池,一路的行程要一天多,人都是小花打点的,看到他都会微微鞠躬叫一声“小九爷”,小花也稍稍点下头算是回应,说实在的,挺酷,三叔估计也是这样的人吧,我甚至有点儿羡慕小花这种范儿,颇有黑老大风范,我要想达到这种走一步就有个人叫我的效果估计得把潘子绑我身上才行。


小花弄得卧铺票,我们三个包了一个包厢,进去之后扔下东西小花就掏出一副扑克牌来,我一愣,紧接着就看见黑眼镜打开一只旅行包,从里头扛出一箱啤酒。


我瞬间就傻了,这俩人是跟这儿开火车派对么?扑克牌?啤酒?


黑眼镜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笑拍拍另一只箱子:“家伙在这里。”


我愣愣的看着那只明显个头儿偏小的包:“是什么?”


小花打开箱子拿出一听啤酒,手指一扣启开罐子喝了一口:“帐篷,灯,干粮,枪,盒子。”


我刚喝一口酒差点儿没呛出来:“别的呢?”


小花瞥了我一眼:“什么别的?”


我忍着一口酒喷到小花脸上的冲动:“工兵铲,黑驴蹄子,糯米,飞虎爪,登山索什么的呢?还有你那些怪里怪气的的工具?”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小花奇怪的问我:“带那些干嘛?”


我心说老大你他娘的是上车以后智商清零了么,还是跟我装傻玩儿?忍着一巴掌把他扇到墙上去的冲动问:“倒斗不带那些?”


小花又看了我一眼,喝口酒,笑笑:“谁告诉你咱们去倒斗了?”


我没好气的道:“不倒斗你去干嘛?械斗?”


小花微微一笑:“答对了,加十分。”


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械斗?你是说咱们上巴乃打架去?”


小花又一仰脖子干掉了那听啤酒,顺手一抛,易拉罐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掉进垃圾桶,小花站起身来走到包厢门口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坐回来,道:“我们找人破译了张家楼主那本绢册,才知道那个所谓的‘东西’并不在巴乃的张家楼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只不过对于那个地方的全部指示都留在张家古楼中,你找到的战国帛书是那东西的地图的一半,理论上那个斗里应该还有另外两样东西,一个是另一张战国帛书,也就是地图的另外一半,另一个是类似于钥匙的东西,他们进斗儿就是为了找这个,反正不是正主儿,咱们也没必要进去拼命,在这儿等他们出来就行了。”

我一愣,稍稍明白了小花的意思,合着他打的是坐收渔利的主意,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


“小花。”我问,“你怎么确定一定会有人下斗,而不是人人都等着截东西?”


小花笑笑:“因为有的人必须要下去。”


我一愣,小花看我没有听明白,解释道:“你也知道,老九门几家几家的结成了同盟,确切的说是解吴两家,黑霍两家,陈家自己,二爷那家和李齐两家,都巴不得把别家吃下肚子,眼前的和平只不过是假象,在巴乃,肯定会发生一场恶斗,就在那东西被拿出来的日子,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到那东西所在的陵墓,肯定会有不少人死,而现在这群人里,咱们两家手里有战国帛书实力也不差,想下那个斗跟我们合作很合算,所以我们比较安全,另外的人里他们首先各自有内讧,何况除了黑豹子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实力一定能够自保,所以为了活下去,他们必须去找那份战国帛书,哪怕找到了也可能会死,但是不找必定要死。”


我听的后背一阵发凉,只觉得残酷,却看黑眼镜也灌了口酒笑笑:“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心知这两人天天徘徊在生死之间,早已看淡生死可以举重若轻,哪怕下一秒是死亡这一秒还可以无忧无虑,这或许也是这一行的特质吧。


及时行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时间,不管怎么说,至少我现在还没做到这一点,我总是忧心忡忡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我在尽力去做到,既然担心没有用。我干了一听酒,和他们一起进入了“旅途例行锄大地时间”。


我一直觉得锄大地应该被称为“土夫子指定专用扑克游戏”,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胖子那个吃饱了撑的一坐火车就打,后来在新月饭店惹麻烦以后躲在四合院,我,胖子,闷油瓶三人也是整天整天的锄大地,当时我还很惊讶,闷油瓶跟哪儿学的打牌,难道真是下斗跟粽子学的?而现在,小花和黑眼镜两个竟然也在兴致勃勃的锄大地,看来以后雷子可以考虑在火车上看看谁包一整个车厢锄大地一锄一白天就重点关注了。


这把又一下锄过去六七个小时,竟然也不觉得烦,晚上了就睡觉了,睡觉之前就看小花淡定的掏出手机开始玩儿他那俄罗斯方块,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眼花,干脆睡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到了河池,下午时分也就到了巴乃,租车去了堰塞湖,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那边老九门的人依然还差不多是原来的样子,不过我感觉确实有不少人在看我,小花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黑眼镜殿后,我也只有学着他们的样子两眼望天心里默念“我一点儿也不怵一点儿也不怵”往前走。


支起来帐篷之后,明月已升,小花递给我一罐酒,道:“今天晚上,得带你走动一下,以吴三省的身份,你演技说不上好,千万小心别露了馅,正好我现在给你说说。”


借着明灭的篝火,小花指了指最远处的帐篷:“那边的帐篷,就是黑豹子和霍家人,我估计霍家现在恨死我了,咱们得离他们远点儿。”然后他又指了指另外一堆比较华丽的帐篷:“那边,是二爷那一支的三家。”我远远地看过去,只见那边隐约坐着三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个举手投足都有点儿小花的范儿,估计就是二月红的后人了。


最后小花指了指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堆相对比较小的帐篷:“这是陈家,陈家来的是个女的,叫陈笑笑,年纪不大,但是据说特别的狠,而且陈文锦和陈皮阿四都和你们有过节,我估计她等着找机会对付你呢,千万小心这人。”


我看过去,只见那边有两个帐篷,每个帐篷前有一堆小小的火苗儿,较远的那堆那里坐的是个娇小的人影,是个梳马尾的小姑娘,似乎是感觉到我看她,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冲我嫣然一笑,我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想到了阿宁,一样很漂亮,一样毒如蛇蝎,而且我对这个陈笑笑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不知道为什么。


小花又指了指在陈笑笑旁边的帐篷那里坐的一个人,看上去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这个人叫林念真,不知道哪来的,陈笑笑的帮手,本来以陈笑笑的实力,她绝对是要找战国帛书去保命的,可是自从这个人不知道从哪来了变成她的帮手以后,她似乎突然就有恃无恐了,一定要小心那个人,我从来没听说过他。”


林念真?我在脑海里思索着,姓林的我认识的就不多,倒斗的更是没有,他离我并不远,我眯着眼看了看,这人身穿一身普通的夹克长裤,看年纪三十多岁,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这倒是很有小花的风范。


这个林念真相貌似乎也很普通,属于跨进茫茫人海绝对认不出来的那种。


看了他一会儿我就失去了好奇心,刚想转开目光,他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我一下就僵住了,感觉脑袋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去你大爷的林念真吧。


这双眼睛挫骨扬灰我都认得出来。


张起灵。

================TBC=========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梦巫恨狐泪目咱已经不敢评价度娘了
@___浅酌低唱泪目给摸
@繁花入世嗯哪。。么么
@stella870119绝对的TAT 不解释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十四】


我几乎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一片空白,真是什么都想不清楚,只是特别,特别,特别想骂街,想揍人,想冲到那个一脸淡定的坐在漂亮小姑娘身边装柳下惠的闷油瓶子面前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暴捶。


总之,一句话,我他娘的要抓狂了。


首先,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人他就是张起灵,虽然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大叔样还眼皮都不抬的玩手机,虽然他的眼神已经伪装的和之前那种异常的平淡有了很大区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他的眼睛,一眼就能认出来,我忽然明白这也就是那天闷油瓶认出我来的原因。总而言之我可以拿我的脑袋保证,扒了这个“林念真”的衣服把他扔到他面前的篝火堆里去烤,在把他烤熟之前就能先在他肩膀上烤出一个麒麟纹身来。


张起灵怎么会来?又怎么会跟着这个女人来?我觉得沮丧懊恼的无可遏制,花了这么大力气扮成这幅德性心里自己跟自己别扭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要让他远离这个地方,远离这趟浑水,结果倒好,他还是来了,还是以敌人的身份。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格尔木,我发现闷油瓶跟着阿宁的队伍时,阿宁笑眯眯地说“许你请他就不许我们请?这位可是在道上明码标价的。”当时一向对女人心软的我都产生了揍阿宁一拳的冲动,更别提现在,面对这个陈笑笑,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走到闷油瓶身边,哪怕现在闷油瓶顶着的是一张大叔脸,我还是想把陈笑笑一枪爆头。


我记起了很久以前帮闷油瓶找记忆的时候,楚哥说的话“哑巴张是四阿公的人”,是啊,闷油瓶本来就是陈皮阿四的手下,来给他的后人做事,无可厚非甚至顺理成章,可我还是越想心里越别扭,看着笑靥如花的陈笑笑,我忽然想她知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张起灵呢?还是单纯把他当成“林念真”?


我衷心希望是第二个选项,真的,如果闷油瓶和陈笑笑合谋起来易容骗我们的话,单单想想都足以把我肚子都气破。


另外我心中极其强烈的情感就是愤怒,从我发现林念真是张起灵这个事实开始我整个人的主旋律就是愤怒,那种心里极其别扭好像一千个虫子在啮咬的感觉,我甚至可以感觉我的手在抖。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又凭什么这么生气,我有资格么?如果说是背叛,闷油瓶本来就是陈皮阿四的手下,就像潘子帮我一样,他帮陈笑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我无法想象闷油瓶会像潘子那么行事,这绝对没有优劣之分,只不过这两个人完全不同,倘若潘子的性命都忠诚的完全献给了三叔,那么闷油瓶的生命则应当高傲冷漠的属于自己。


也许我气的只是之前跟他说了那些,之前明明以为我对他很重要,所以我甚至隐隐希望他会为了我郁闷一段时间不再下斗,不过说实在的这个想法纯属扯淡,先不论我对他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但就闷油瓶的“职业性质”以及他的“业务水平”和地位,他就没有感情用事的资格。即使之前几次下斗他都是莫名其妙半路失踪,那也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目的。


实际上,最让我郁闷的是闷油瓶他怎么会单独和陈笑笑一队,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而且还是我最大的敌人。不管怎么说,在我潜意识里,闷油瓶就算出现在这里,也应该跟我。


但其实这是闷油瓶他自己的选择,我没资格决定,他的脸上又没有写着“吴邪专属”四个字,何况退一万步讲,闷油瓶并不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成为敌对也不过是巧合,怎么说在我的这场莫名的头脑风暴中,闷油瓶都是完全无辜的。


我一个劲儿的在脑子里给自己开脱放松,可是我就是生气,或者说别扭,我甚至觉得我别扭的有点儿像被爬墙的小媳妇,或者说我在要求闷油瓶对我的“忠诚”?这让我觉得怪怪的,可这感觉又实在超级差劲,我简直觉得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杀了陈笑笑,认真的。


小花看我一直在发木,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哎,你怎么了?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道:“要钟情你自个儿钟情去,我一点儿兴趣没有。”


小花在我身边坐下,笑笑:“陈笑笑和霍秀秀两个,可是被称作‘九门双姝’的,你也不至于这么瞧不上眼吧。”


我心说这什么称呼啊,顺口道:“让我选,我肯定选秀秀。”


小花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让我选,我肯定谁也不要。”


我一愣,回脸看了一眼:“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秀秀。”


小花失笑:“老大,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只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又恰巧有家族上的来往罢了。”说着,他顿了一下道,“你要非这么说的话,当年你说要娶我,我可还没忘呢。”


说着,小花看着我,暧昧的笑笑。


我吓了一跳:“那什么……小花,咱俩可都是大老爷们儿。”


小花看我错愕的表情,哈哈大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上当。不过……”他忽然顿住,看了我一眼,笑容就变得有点含义不清起来,“谁告诉你俩大老爷们儿不能一见钟情啊?你怎么知道我刚才问那句‘一见钟情’说的不是你对那林念真呢?”


虽然我确定小花不知道那是张起灵,但他无心的那句话却让我的耳朵一下就烧起来了。


小花却不再搭理我这点想法,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道:“等下我带你去正式见一下他们,晚上老九门的当家会在一起商量事情,就只有我们八个,那时候我们去。”


我点了点头,小花又道:“这会是一次考验,如果你被拆穿咱俩都得玩儿完,不管怎么说,先捱过第一晚,我下面说的你一定要记住,三爷。”


我听他改了口,心下也慎重起来,找了一下三叔的气场听着。


“这次来的人,论辈分全是你的小辈,跟你也并不熟,一会儿我给你一个一个引见,你可以稍微拿点儿架子,但是别过分。其实他们也都看见你了,而且估计已经认出你了,只不过在等这么一个形式,总而言之,见机行事。”


我点了点头,后背有点儿冒汗,小花一撑地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爷,差不多了,走吧。”


我看营盘正中的大堆篝火边上已经围了五六个人,缓缓点了点头,起身淡然道:“解子,你带路。”进入了状态,我感觉我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冷冽。


小花带着点惊讶又赞许的冲我笑笑,似乎在说“演的不错”,我淡然看他一眼,跟在他后面大约半步,先后走向了营盘。


篝火边围坐着六个人,五男一女,他们的视线明显都集中在我身上,这感觉很不好,似乎被看穿了,我却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还必须一脸很自然的表情。


小花给我一个一个引见的时候,我几乎什么都没记住,只是机械的听着小花的话,看着一个个人微微点头,仅有印象的三个人还是本来就认识的,黑豹子,霍家老大和陈笑笑。


和霍家老大照面的时候,对着他的眼睛我觉得那真的是一双死人眼睛,和闷油瓶完全不同,闷油瓶的眼睛虽然很淡,很平静,但是明显是一双活人的眼睛,霍家老大却好像眼眶里镶着一对儿黑石头珠儿,几乎看不出人气,这么一双眼睛长秀秀脸上是精致,长他脸上就是瘆人。


跟黑豹子对上的时候,他冲我点点头说了句:“麻烦三爷了。”说实在的,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清澈有一点软糯的江南口音,但是和他的人那种剽悍危险冷酷的气质很不搭调,我觉得换一个清秀儒生有这样的嗓音应该会合适一些。


陈笑笑则是冲着我甜甜的笑,越近越看得出她长得真是漂亮,有一点点陈文锦的影子,但我却莫名的厌恶。


全引见完后,黑豹子拍拍掌示意众人安静,显然在这一代老九门后人中他的地位算是比较高的,和小花简单说了两句以后,他看向众人,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银铃般的一个嗓音先响了起来。


陈笑笑一双勾人的眸子看着我,眼波流动,笑靥和声音一样甜腻的化不开,可是她说的话却让我在一瞬间如坠冰窖。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她带着笑,轻松俏皮的说:“三叔,你记不记得我七岁那年,你过年来看文锦姨的时候答应我的那件事?那时候我们两个可是拉过勾的哦。”

==================TBC=================

【十五】


听到这句话,我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陈笑笑显然是在试探我,我瞥一眼小花,只见他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不过还保持着镇定。


另外五个人已经全都盯着我,霍家老大的手已经摸向自己的腰间,我脑筋狂转,一边看着陈笑笑的表情尽量掩饰自己的慌张,一边学着三叔的样子倦怠的笑笑:“我吴三省实在不年轻了,风里来雨里去的,经历了太多东西,十几年前的琐事,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说到这,我突然心里一紧,本来陈笑笑一直是笑吟吟的盯着我,可是刚才那句话说出来,她的眼中倏然闪过一种类似狐狸抓到鸡以后的表情,眼帘也垂了下去似乎专心致志在看自己娇嫩的手指。


这个表情让我心中一沉,却几乎是同时灵光一闪豁然开朗,娘的,差点被绕进去!


我想起了格尔木的录像带。


清楚地记得当时因为那个容貌与我酷似的人,我仔细思索了那段录像的录制时间,是在九十年代初,那个时候我十一二岁,而这个陈笑笑看年纪比我小一些,但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而那个时候,陈文锦,显然正被困在格尔木的疗养院!就算不在疗养院也是在西沙,或者巴乃,总而言之绝对不会在自家等着过年!而三叔也绝对不会在那么一个时间段上她家去过年!


我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这么简单的伎俩唬人却很管用,我险些露了马脚,所幸三叔说话速度向来很慢而我又故意拉了长音,在我想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的那句“记不清了”还没说完,心念电转,我收了那句话立刻起了个高调道:“但是——”


果不其然陈笑笑又抬起头来,眼眸又盯住了我,我心说还好看来赌对了,脸上却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笑笑,你七八岁那些年,我一直在外头下地,你文锦姨更是……没了音讯,那些年我苦苦的找她,却也找不到,更别提上你家过年了……发生再多事,忘了再多事,这段记忆也是刻骨铭心,我总是记不错的。”说到最后,我还微微的叹了口气,偷瞄小花,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却明显放松了一些。


当我说完这段话,我感觉手心都汗津津的,却看见陈笑笑展颜一笑道:“亏得三叔对文锦姨这般上心,却也不知道有没有她的消息……方才想必是我记错人了,三叔不要见怪,往事休得重提,咱们继续说眼前事。”


我心说这女的真鸡贼,虽说她刚才说的那段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圆回来圆的也丝毫不高明,但是却把刚才的事儿一笔带过,我要是再刁难她,非但显得我为老不尊甚至还很流氓,算是给我吃了个暗亏。


我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假如说刚才陈笑笑是怀疑我的身份,那么至少现在我算是过关了,她倒好话头儿拿的那么死,直接把我噎在原地,不管怎么说三叔论辈分也是她的长辈,老九门规矩也多,她这样算是无法无天了。越想越憋屈,但又觉得照三叔的性子不至于当场跟个小姑娘叫板,当下冷眼瞥了她不再搭理,在小花身边坐下。


这边黑豹子道:“三爷,这些日子,主要是晚香玉小二爷带人准备下斗的事,不知道三爷有没有意思一起?”


晚香玉?这名字整的我一个激灵,一听就知道这位绝对是二月红的后人,方才听小花引见的时候这么霸道的名字我都没记住,看来真是太紧张了。


我说了句不必,黑豹子点了点头便道:“玉爷,麻烦您说下情况吧。”


我看着一个清秀的男人从火堆旁站起来,他身材和小花有些像,很瘦,但是模样比小花还要清秀上几分,我看着绝对是到现在还会被男人告白的长相。


晚香玉站起来说的便是张家古楼的事,反正我也不下斗,便也没太在意,只是在听他提到“我怀疑钥匙很可能已经不在斗里,这次能找到的估计只有半张战国帛书”的时候,抬眼留意了一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低低的惊呼,就连陈笑笑也叫了一声,可是我却清楚地看到她手指捏着衣角满不在乎的模样,再加上想起那天救出闷油瓶时他握着的右手,我心下已经了然,这“钥匙”看来是在闷油瓶手里,所以陈笑笑才会有恃无恐,只是这么说来,陈笑笑也算知道了闷油瓶的“秘密”吧,这么一想我就不痛快起来。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这时,就听霍家老大轻轻“哼”了一声,幽幽道:“我还是觉得那东西在老太太身上。”


看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奇怪地发现几乎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只有陈笑笑依然笑盈盈的看着他。


小花已然冷笑了一声:“你龘他妈还想怎么着?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那可是你奶奶,你连个全尸都没给人家落,还想干嘛?”


什么?!我一惊,果然只见剩下几个人听见小花说出这句话之后脸色也变得很难看,瞅着霍家老大的眼神儿也越发不善。


霍家老大却似乎浑然不在乎,哑哑的笑了一声儿,盯着小花道:“谁拉着老太太下斗的?是我?你不夹那趟喇嘛会出事儿?你还欠着我弟弟一条命呢,我可记得清楚,独善其身吧,兔儿九爷,你算什么东西,你没说话的资格。”


我龘操龘,我心说,兔儿九爷?这霍家老大的嘴也太损了。


似乎在印证我的话,我看到小花“噌”一下儿就站起身来,冷冷道:“你龘他妈再说一遍。”


霍家老大还没说话,倒是黑豹子盯着自己的手,淡淡道:“管住自己的嘴。”


霍家老大似乎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终于忌惮的看了看黑豹子没开口,似乎在他手上吃过苦头。


小花却完全无视了黑豹子的话,淡淡道:“黑爷,这斗儿我们也不下,这地方的空气太污浊了整的我恶心,我带三爷先回去歇着了。”


黑豹子抬起头盯了小花几秒,终于还是道:“好。”


小花转过脸对我道:“三爷,咱们走着。”


我站起身,跟着他走了没两步,小花突然转过身来冲我笑笑:“三爷,你知道么,据说这位霍爷练过姑娘才练的霍家软功,那是阴功的一种,大老爷们儿练着练着也会练成公公的,我看这位霍爷功夫精深,估计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是软的很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可以让每个人都听到,“每个地方”和“软得很”又特意念了重音,我心说刚才说霍家老大嘴损小花足足损了他十倍,又勉强忍着不敢笑脸都要抽筋了,还得若无其事的跟着小花回营盘。


黑眼镜正半躺在帐篷外面的大石头上,喝酒看天,看到我们过来他扔过来两听啤酒,小花伸手接住,其中一听递给我,我俩坐在黑眼镜边儿上。喝了半听我问他:“小花,那个霍家老大……”


“别提他。”小花猛然打断了我的话,“他不是个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他对霍老太太做的事儿……”小花沉默了一下,猛的仰头灌下一口酒丢了易拉罐,笑笑:“别说你了,我都受不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产生了一些恐怖的联想,赶紧一口酒压下这些念头,换了个话题:“那个晚香玉,算是你的师弟?”


小花看我一眼:“小玉?算是吧,他长得比我好看点儿,不过我身手比他强。”


我一听“小玉”这名字,差点儿就喷了,顺口道:“晚香玉这名字比你那解语花还霸道,真的。”


小花笑:“要不是师傅看我是解家人,不好给我改姓,这名字就落我头上了。”


黑眼镜忽然支起身子凑过来笑:“还是解语花好听,解雨臣也不错。”


小花皱了眉头没搭理他,却忽然道:“吴邪,你刚才演的不错,但是远远不够,我想了,现在这个情况你不可能一直装下去,吴三省和老九门之间的牵扯太多了,随便拎个话头儿你都不知道,咱们得赶紧想个由头儿用你本来的面目,要不然每天都跟闭眼扫地雷似的。”


我坚决同意,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顺理成章又不让任何人起疑的从吴三省变成吴邪呢?我返老还童了?我穿越了?


越想越没边儿,边想边喝酒,喝着喝着就觉得脑袋发沉肚子发胀,跟他俩说了一声我就上后山树林子里放龘尿。


解决完了问题,我远远看了眼营盘,老九门的人还围着篝火说的正欢。


我伸了个懒腰,正要举步回去,忽然听到身后“喀喇”一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就顶在了我的腰上。


是枪。


我全身立刻僵硬了,心也凉了,心说完了,这把要交代在这儿了,只是都不知道我是死在谁手里,霍老大?


这时,身后的人哑声道:“手放头上,转过来。”


一听这个声音,我忽然觉得很熟悉,下一秒猛然反应过来,这声音……难道是……!!!


不对,不可能,可是又绝对是他!


我强忍着内心的紧张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刹那我们各自大叫一声后退三步。


——果然,是我那杀千刀的三叔!

================TBC================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十六】


这些天虽然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遇见了这么多不该遇见的人,但是在看到三叔的脸的刹那我的大脑还是不负众望的“轰”的一声,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三叔的枪向前一送,顶住了我的小腹,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冷:“你是谁?”


我刚想说我是吴邪,忽然生出了一分警惕之心,毕竟我虽然是装的,可他也没法证明他是真的,没准儿照样是西贝货,当下我狠狠清了清嗓子,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是我。”


我明显看到三叔的表情剧烈变化了一下,嘴唇嚅动了几下却终于没有喊出我的名字,反而问我:“去山东瓜子庙的都有谁?说全名。”


我明白他是在试探我,当下道:“吴三省,吴邪,张起灵,大奎,潘子,还有个半路冒出来的胖子。”


三叔点点头,还没说话,我反问:“去长白山的喇嘛夹了谁?向导又是谁?”


三叔笑笑道:“吴邪,潘子,陈皮阿四,王胖子,张起灵。向导是顺子。”


有种土匪对完暗号找到组织的感觉,我觉得双腿都有点儿打颤,斑斓夜色中看看三叔那张憔悴的老脸和斑白的头发,感觉他一定吃了不少苦,莫名的心里就一疼,声音也有点儿发抖:“三叔……”


三叔看着我,颤颤的叫了一声:“大侄子!”竟然扑过来就抱住了我。


虽然我经常暗骂三叔奸诈,但是毕竟是我的亲人,让他一抱我心中竟然有些激荡,抱了一会儿我放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三叔摆摆手苦笑:“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也是巧合才会到这里,本来早该走了,现在最多再过一两天我也得走,就是因为看见老九门来了这么多,才猫在附近看看情况,结果还看到你这么个西贝货,开始我还吓了一跳,不过是大侄子你就无所谓了。这边看来水挺深的,哎对了,你认不认识跟着那小姑娘那个男的,我感觉他应该有两把刷子,可是死活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听了一乐,本来就不存在的人你是想不起来:“实话告诉你,那是那个小哥,张起灵易容的,我都没想到。”


三叔身子微微一震:“是他?你确定。”


我点点头。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没和那小哥在一块儿?”


我心里头觉得这问题有点儿奇怪,但是说真的不是很信三叔,只是道:“小哥忙完自己的事儿何必还跟咱们家扯关系,我这不是披了你的脸不由自主就被牵扯到这儿来了。”


三叔淡淡的“哦”了一声,道:“你刚才演的可不怎么样。”


我说:“废话,我还正想着怎么换回本来面目呢,正好儿你来了,陪我走个过场儿去。”


三叔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好,快点儿,不过就现在,趁天黑,咱俩现在还是有点儿细微的不一样,白天骗不过眼睛毒的。”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向溪涧:“脱了你的外衣外裤给我。”顺手就把他的夹克给我扔过来。


换好以后,三叔带着我去山溪边上,让我把脸埋在水里,冷得我一个激灵,然后也不知道他做了点儿什么,居然就把那张人皮面具完整的拿了下来,只不过已经不能再使了,我就着溪水的倒影勉强看看自己的样子,觉得特别神奇,却又有点儿奇怪:“三叔,你什么时候也会易容了?”


三叔笑了笑:“让女人脱衣服可比给她买衣服容易,你懂么?易容化装事儿我好歹也是会一点儿的,怎么,要不要去和花儿爷打个照面儿先?”


我心说这猥琐比喻倒是绝对够三叔,一想还是先跟小花说一下比较好,于是点了点头,带着三叔往那边去,其实我肚子里有一堆一堆的问题想问三叔,但是又实在不知道从哪开始问,再加上三叔说的没错,我俩的相貌其实还是有一点差异,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的好。


看见小花以后,小花冲着我笑笑,然后看见三叔眼神一下就警惕起来,给黑眼镜使个眼色,黑眼镜就回了帐篷里,小花盯着三叔道:“这是……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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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不再看我,越过我站到小花面前:“花爷,好久不见。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现在我没这个时间等你证实,大侄子刚才已经验过我了,你也没必要再验了,快点儿带我去那边重新引见一下,你们瞒不过明天一白天。”


小花盯着他,微微皱着眉头,思索了大约半分钟,我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对视心里异常忐忑,终于小花点了点头道:“好,快点。”


三叔答应了一句,我们就又走向了营盘。


可以想见当小花和三叔再次出现,身边还跟着一个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霍家老大瞥了我一眼,看了看三叔,眼光便刀子一样的剜向了小花,小花直接当他不存在,对三叔道:“三爷,您说吧。”


三叔点点头,淡淡道:“盘口出了点急事,我必须回去,我大侄子过来替我照应着这边儿的事儿,我今晚就要赶回去了,麻烦各位多照应着他点儿。”


他说话时,我打量了一下众人的反应,霍家老大是一直狠狠的盯着小花,黑豹子则默然的看看我又看看三叔,晚香玉似乎对这事儿没什么太大兴趣,倒是那个陈笑笑,一直兴趣盎然的看着我,眼波流动,笑的又纯洁又妩媚,和刚才对“我”的表情又有所不同。


小花一一重新给我引见了一遍,这一次引见到陈笑笑的时候,她甜甜的笑着握了我的手,我感觉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整个人也带着股淡淡的香味儿,按理说应该立马变身不靠谱状态,却忽然想到闷油瓶整天就是跟这么个一肚子坏水儿的小狐狸呆在一起,别扭的感觉立马上来了。


陈笑笑冲着我甜甜的笑:“吴邪哥哥,以前只是听说过你,却从来没见过,今天终于见到了,三叔和我文锦姨当年的故事你应该也知道,我……”说到这儿,她垂了头不再说下去,脸却有点红了。


我靠?这什么意思?很明显她是在勾引我,怎么着?觉得我天真无邪还是觉得我傻想从我下手报复吴家?说实在的,假如我之前不认识她,没准儿还真叫她唬住了,可是正是因为刚才以三叔的身份面对过她,才越发觉得她可恶。


可是……面对闷油瓶的时候陈笑笑应该一直是这样的姿态吧,客观的说,很勾人,闷油瓶会不会……当时在蛇诏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和陈文锦有点儿,而这个陈笑笑明显比陈文锦更多了几分迷人……


意识到陈笑笑还拉着我的手,我几乎是甩开她站到三叔边儿上,然后我注意到三叔一直看着她,脸色沉沉的,显然对她很是不爽,也对,之前三叔既然说看到我假扮他,估计也知道这边的情况吧。


三叔看引见完了之后,淡淡道:“那就算交接完了?麻烦花儿爷照顾我大侄子了,我吴三省先告退了。”


我看着三叔一点儿也不打怵的模样,心说正品和西贝货果然不同,气场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只见三叔对小花说了一句“走”,就转过身去,我连忙跟上,谁知道刚走出去没两步,三叔突然又转了回来,径直走到了陈笑笑面前。


我愣愣的看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难道是打听陈文锦的消息?


却见三叔冷冷的盯着陈笑笑,陈笑笑脸上的笑都有些勉强了,刚要发话,三叔就冷冷的道:“闭上你的嘴,谅你也说不出一个字儿的实话。我就是警告你,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上不了你的当,你龘他妈别打我大侄子和吴家的主意。你那双眼珠子爱瞟谁瞟谁,就是别瞟我大侄子,你不配。我吴三省可能不如当年风光了,收拾你还没问题,你给我小心着点儿,在这儿给我玩儿花样儿耍心眼儿,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再让我瞧见一次你那恶心的假笑,我让你连长沙城都进不去。我说到做到。”


冷冷的说完这段话,三叔扭头就走,陈笑笑显然是被骂傻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呆站着不知道怎么着才好。


太他娘的爽了!我简直恨不得拍案叫绝冲到三叔面前抱着他的脑袋亲一口,以前一直觉得三叔一副猥琐大叔相儿,原来爆发了这么强力,眼看着陈笑笑都被骂楞了,我觉得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儿都小了不少,真想拍案叫绝。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跟着冷冷的看了一眼陈笑笑,随着三叔的脚步出去,小花冲众人说了声抱歉也跟着走了,转过脸去我就已经抑制不住我脸上的笑意,小花在我耳边悄悄说:“三叔真不是盖的。”


到了营盘,三叔又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跟我说明天晚上在今天见面的地方等我,再跟我交代点儿事儿,今天来不及了必须先走了,我答应之后就又和小花他们俩喝起酒来。


心情舒畅就也就越发的能喝,我,小花,黑眼镜三个人看着星星喝啤酒,聊大天儿,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都有点醉眼朦胧了,想要睡觉,站起身顺便瞟了一眼陈笑笑那边的帐篷,才发现陈笑笑竟然拉着闷油瓶指着我这边。


我一愣,陈笑笑发现我在看她,又一次冲我笑了笑,然后毫不掩饰的指了指我这边的营地,对着闷油瓶说了几句,比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我的酒一下就醒了一半。


闷油瓶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看到变回本来面目的我目光停顿一下又淡淡扫了过去,望着我身后树林的方向,淡淡点了点头。


陈笑笑转过头来,冲着已经呆住的我,嫣然一笑。

==================TBC===============

【十七】


闷油瓶他竟然点了头?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可是又不由得我不相信。


我自我安慰说是我眼花了,可是我心里又清楚的知道不是。


闷油瓶带来的死亡威胁远比黑豹子,陈笑笑什么的直观得多,我心里清楚地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闷油瓶下了决心要杀我,我都没有半点儿活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闷油瓶点头的刹那,我感觉的不是任何恐惧,而是深深的心寒。


我闭起眼睛,眼前全是闷油瓶微微点头那一刻的样子,明明带了人皮面具的面孔,却因为那淡淡渺远的眼神与他本来的面貌无限的重合。


从几个月前那个淡淡的微笑,那句“还好我没有害死你“,到方才的点头。


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么?


还是……他真的变了。


明明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我整个人却仿佛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急速下坠,没有终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本能的抗拒去想这件事,怎么对付闷油瓶?从我们正式认识以后,我设想过我们关系的无数种可能,朋友,兄弟,甚至……路人。


唯独没有敌人,唯独不可能是敌人。


这固然有实力上的差距,更因为一种莫名的信赖,这种信赖让我没法与他为敌。


我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小花和黑眼镜闷油瓶易容改扮的事,说实在的,我很没底儿他们会是什么反应,更别提告诉他们“张起灵可能要杀我们”,我估计我这句话还没说完那两位就直接抡起枪要去崩了闷油瓶了。


越是强大的人越痛恨被欺骗,何况他们对闷油瓶不可能有我这样的感情。


如果告诉他们,陈笑笑和“林念真”要杀他们呢?


算了,这更不可能,我心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连我都知道,记得当时为了阻挡裘德考的人比我们先下湖,我,闷油瓶和胖子闪电行动抢了他们所有水肺,更别提黑眼镜和小花了——面对这种情况,我相信在雷厉风行的行动力这方面他们的行动力丝毫不会比我们差——用脚趾我都能想到他们会怎么做——在闷油瓶对我们下手之前对他下手。黑眼镜的枪法我可是见识过的。


一秒钟我就否决了这个念头,闷油瓶,小花和瞎子两边火并起来,谁死谁伤都绝对不会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是真的什么也不说么?如果万一……我是说最坏的可能,那岂不是等于我间接害死了小花和黑眼镜?


又一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抉择,换句话说就是一个绝境,我简直能够看到我站在一个独木桥上,面前是闷油瓶手握黑金古刀眼神冰冷,身后是黑眼镜单手持枪笑容邪魅。


这画面想着挺唯美的,有点高手决斗的感觉,但是仔细一想去他娘的唯美吧,这事儿要是真发生了我干脆让他俩一刀把我捅穿再一枪把我爆头算了。


楼主:袖珍小花卷  时间:2018-12-24 15:10:54


我心说我是多么奇葩啊,总是能够把自己纠结在举步维艰的境地。


举棋不定了很久,我最终的决定是,守口如瓶。


没错,我心里还存着几分希望——甚至可以说是信念——那就是闷油瓶他不会真的动我和我身边的人,他只是缓兵之计,我不知道我现在还有没有这样想的资格,尤其是在我对他说过那样绝情的话之后——说实在的,由出生入死的兄弟口中听到这么冷漠的话,换做是我,我也不能原谅。


可是我现在必须这么想,我感觉我就好像一个人漂浮在最无尽的虚空黑暗,身后仅有的一道可以依靠的砖墙就是闷油瓶,假如他……假如他真的要杀我,假如他真的有心杀我,我不知道我会怎样。


又是这种莫名的信任,虽然是敌人。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扭过头去看小花和黑瞎子,他俩也没有再喝了,身边倒了一地易拉罐,两人都有了几分酒意,论理在这么好的夜色下不喝个酩酊大醉都对不住那人间仙境一样的月光星影,可是现在确实不是个正常情况,强敌环饲,命悬一线,却又对酒当歌。

说实在的我觉得土夫子们一直处在一种极其微妙的生活状态中,除了真正有仇的,基本都是昨天火并今天一桌喝酒,真心朋友却也少。


不过我们应该算。


我起身走到他俩边上,小花正歪靠在一块大石头边,仰着脸儿往上看,黑眼镜则侧躺在那石头上面,胳膊肘撑着头,噙着笑往下瞧。


“哎。“我吆喝了一声,”你俩搁这儿深情对视呢?“


小花瞥了我一眼,笑笑:“怎么的,你寂寞了?”


我在他俩边上坐下,一点儿也不愿意想闷油瓶,一点儿也不,这一夜也许是最后的轻松的夜晚,明天晚香玉就要带人下斗了,让我先放松一下吧。


我没答小花的话却道:“花儿爷,来一段儿?”


小花笑:“我喝酒了嗓子不行,你要想听让瞎子给你唱。”


我一愣,黑眼镜还会唱歌?却见黑眼镜笑睨了小花一眼:“真要听?”


小花点头,黑眼镜竟然就真的唱了起来。


他唱的旋律很怪也很好听,时而低回,时而高亢,却又带着一点苍凉的缠绵,仿佛夜空中低低回旋的亘古悠长的风。


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语言,但是这样原始恣肆的调子,这样的夜风,配上他略略有一点哑的嗓音,却异常的动人。


像是草原清冷月色下一匹孤独的狼。


“好听么?”小花在我耳边问,“这是关外的草原长调,算是瞎子家乡的歌。”


黑眼镜的……家乡?我闭了眼睛听:“很好听。这是满语?唱的是什么?”


小花道:“没错。唱的是狼。”他微微顿了一下,合着黑眼镜的旋律,指节敲着地面低声吟唱:“暮春三月,江南草长,人皆饲羊,问谁饲狼?世人怜羊,谁复怜狼?天地苍茫,狼独悲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终究化作一声轻叹,“很像瞎子,他从关外一个人漂泊过来,混出头之前,很苦……”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段让我甚至有点心疼的歌词,看着小花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怅惘。有一点苍凉,但是又很美,联想到之前在巴乃避难的那夜,我忽然觉得黑眼镜去做个歌手也不错,艺术气质很足。


小花和黑眼镜且唱且和,在这样的夜歌中,我渐渐的入梦。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我被他俩整到了帐篷里,出去一看他俩正在优哉游哉的聊大天看风景,看我出来给我让个地方儿,我们三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头。


我忽然想起三叔约我在林子里等他,跟他俩说了一声就走了,临走小花给我揣了把枪。


我在树林里呆着,心想等三叔来了要好好问清楚心里那一大堆问题,可是手表从十点走到十二点,还是没看到他那张老脸。我觉得有些不对了,拉上枪栓,在林子里打探起来。


终于,在一处茂密的高草边,我发现了拖拽的痕迹,蹲下身去,却在泥泞的地上发现了一片沾满血渍的布片——是我脱给三叔的外衣!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然后我就发现,在我身边的一棵古树上,与我视线齐平的位置,有人用血写了一个“弓”字,最后一笔直直的拖了下去,显然还没写完。


弓?我愣了半响,忽的脑子里一声炸响。


不是弓,是张!


张起灵的张!


我整个人踉跄了一步,坐倒在地上,脑海里一遍遍重映着昨晚闷油瓶点头的场景。


心中的最后一道墙,最后一点依靠,轰然崩摧。


张起灵,你怎么能真的这么做。


你怎么能。

===================TBC================


楼主:袖珍小花卷

字数:537112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1-10-18 05:18:00

更新时间:2018-12-24 15:10:54

评论数:1112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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