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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释“硝子石望着南儿丁口心”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第五章中国原始社会的女性生殖崇拜》(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8月第1版)
第248页
远古人类视作女阴象征物的还有蚌、海贝和船。
中国许多处新石器时代遣址都出土有蚌壳,蚌壳上常见穿孔。初民将小小的蚌壳穿孔为饰,就是因为它具有象征女阴的意义,中国明代长篇古典小说《水浒传》第二十四回。西门庆想与潘金莲勾搭成奸,向王婆打探武大郎家卖甚么?王婆心知其意,遂回答说:“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大辣酥。”这所谓“河漏子”即是蚌,市井语中用以指女人的性器。此言虽涉淫秽,亦可作为佐证。
季羡林为该书作的序中言:“但是他(指作者赵国华)能把我们先民的一些风习和使用的词语同中国明清时代一些著名的长篇小说和今天某一些地区老百姓的方言联系在一起,乍看让人觉得奇怪,细思却又认为确有蛛丝马迹可寻。这是一种颇为不寻常的才能,我不能不特别指出并举出几个例子来,与大家共同析赏:‘……蚌象征女阴,《水浒传》等二十四回,王婆对西门庆说:‘他家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大辣酥。’‘河漏子’就是蚌;……’可能有人认为,这无关大局,我却觉得异常精彩。”

赵国华认为《水浒传》中的“河漏子”为“蚌”,“市井语中用以指女人的性器”,并说“此言虽涉淫秽”,但没有说怎样涉的淫秽。

魏子云《J*P*M词话注释》(台湾学生书局印行1984年7月出版)

27他家卖拖煎何满子、乾巴子肉、翻包着菜肉扁食饺、窝窝蛤蜊面、热汤温和大辣酥
王婆口中的这些吃食,似乎都有双关意义。双关到的喻义,似乎都在妇人身上。如略去体味,必有所领悟。像“翻包着菜肉扁食饺”,都已很形象化了。
瓶外巵言说“何满子”是“何漏子”,即山西河洛面,似乎不是。至于“打辣酥”,乃外来语的音译。蒙古谓酒为“鞑辣酥”,语或出此。所谓“热汤温和鞑辣酥”,自是指的以酒喻可使人醉迷的女人。
魏子云先生只对《J*P*M词话》中的风话进行解释。
1、 “河满子”写作“何满子”、“何漏子”,“匾食”写作“扁食”,“热盪”写作“热汤”,“大辣酥”写作“打辣酥”。
2、 含糊其辞:“似乎都有双关意义”、“像‘翻包着菜肉扁食饺’都已很形象化了。”、“瓶外巵言说‘何满子’是‘何漏子’,即山西河洛面,似乎不是。”“双关到的喻义,似乎都在妇人身上。如略去体味,必有所领悟。”
“似乎都有双关意义”、“似乎不是”,“双关到的喻义,似乎都在妇人身上”,满篇无法肯定的猜测语,这说法让我辈读者读什么呐?“都已经很形象化了”,都形象什么了?魏先生不说清楚那跟没说是一样的。 “如略去体味,必有所领悟”,魏先生一方面对待问题的解释含糊其辞,一方面把问题推给读者,让读者自己体味、领悟。我们普通读者有读不懂的地方,想看的是专家对某问题的考证解释,而不想看专家这样的指示:自己去猜(“如略去体味,必有所领悟”)。
3、 想当然:“蒙古谓酒为‘鞑辣酥’,语或出此。所谓‘热汤温和鞑辣酥’,自是指的以酒喻可使人醉迷的女人。”
很愁人, “大辣酥”出处的猜测语, “热汤温和鞑辣酥,”怎么就是“自是指的以酒喻可使人醉迷的女人”了,魏先生的种种论点都令我倍增迷茫。
好在魏先生提出该语“似乎都有双关意义”,尽管不确定,但猜测该语可能有双关的意思。

吴宗海《水浒》王婆风话索解(《寻根》 , 2001 (6) :104-105)

《水浒》第二十四回中,王婆对西门庆说了一段风话:“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大辣酥。”向来未得确解。“文革”前人民文学出版社本在编辑凡例中特别指出此例暂不注释。
《辞源》释“大辣酥”为蒙古语dara—sun音译,也作“答剌酥”、“打辣孙”,意为酒。所引书证,即此二句。
钱钟书先生1979年访美,学者张洪年问此句话如何解释。钱曰:“这是一句玩笑话,也就是西洋修辞学上所谓oxymoron(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但是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像新古董onvel antiques便是。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既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荡、温和两种特质。据此可以断定王婆的一句风言风语,用来挑逗西门庆,同时,也间接地刻画出潘金莲在《水浒》中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格。”(孔庆茂:《钱钟书传》,江办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
赵国华在其《生殖崇拜文化论》中径以“河漏子”为“河蚌”,代女阴。季羡林先生在序言中认为此说为书中精辟见解之一。
笔者认为赵说较有理,故拟在赵说基础上进一点索解。
《J*P*M》第六十七回中温秀才语:“自古言‘不亵不笑’”(钱钟书:《管锥编》,中华书局,1979年版),钱先生认为其“尚中笑理”,西方心理学家弗卢盖尔认为幽默的基本功能之一便是表现性欲,“许多笑话包含着明显的性欲和猥亵成分”。王婆的风话似也属此类。赵说正好符合这点。我们不妨结合《水浒》的前后文及《J*P*M词话》有关词语来理解:《水浒》前文为“西门庆笑了一回,问道:‘干娘,间壁卖什么?’”后文为“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从卖字到男女情事,正好双关地引入性欲、猥亵成分;后面点出亲夫,进一步证实这点。《金瓶第词话》则踵事增华:“他家卖的拖煎河满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扁食饺,窝窝蛤蜊面,热汤温和大辣酥。”魏子云先生注云:“王婆口中的这些吃食,似乎都有双关意义。双关到的喻义,似乎都在妇人身上。如略去体味,必能有所领悟。像‘翻包着菜肉扁食饺’,都已很形象化了。瓶外卮言说:‘何满子’是‘河漏子’,即山西河洛面,似乎不是。至于‘大辣酥’乃外来语的音译。蒙古谓酒为‘答辣酥’,语或出此。所谓‘热汤温和大辣酥’,自是指的以酒喻可以使人醉迷的女人。”魏氏之论,大醇而小疵。前面所说与赵说接近,看出新增三例与性欲、猬亵有关,订正“何满子”为“何(河)漏子”非“河洛(饸饹)面”也有理,惜不如赵说之点明。将“大辣酥”释为酒,有一定道理,然王婆市井细民,从何能熟练运用蒙语音译,令人费解,末句也似的去性欲、猥亵意味,“热荡(烫)”句也应作女阴属性或感觉的描写,如《西厢记•酬简》“蘸点些儿麻上来”之类。

吴宗海先生对《水浒传》中的风话进行释义,赞同“赵国华在其《生殖崇拜文化论》中径以‘河漏子’为‘河蚌’ 代女阴。”“拖蒸”和“河漏子”是一体的,吴先生也应该把“拖蒸河蚌”解释解释。
除“河漏子”外,吴宗海赞同魏子云先生对《J*P*M词话》中该语的说法,引魏子云关于《J*P*M词话》中风话的释语,认为“魏氏之论,大醇而小疵”。将满篇含混不知所云的猜测语说成是“大醇”,这样品评的令人无语。
增释“‘热荡(烫)’句也应作女阴属性或感觉的描写,如《西厢记•酬简》‘蘸点些儿麻上来’之类。”


田宗尧《中国古典小说用语辞典》(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5年3月第1版)
第578页
河漏子 即“河落”。元•王桢《农书》:“北方多磨荞麦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河漏,以供常食,滑细如粉。”“河落”由机床直接压至水内煮食,既不蒸也不拖。这里王婆说武大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是玩笑话。
【例】(《水浒》二十四)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
第100页
大辣酥 蒙古话称酒为“大辣酥”,亦作“答剌蘇”。明王世贞《艳异编》:“一分儿,姓王氏,京师角妓也,闻人歌〔南吕〕曲‘红叶落,火龙裉甲’,遂足成之,有曰:‘喜觥筹席上交杂,答剌蘇频斟入礼厮麻,不斷(断)呵,休扶上等。’”
【例】(《水浒》二十四)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汤温和大辣酥。”


田宗尧对《水浒》中“河漏子”、 “大辣酥”进行名物解释,对风话进行释义说“是玩笑话”,但没有说明这些话具体是怎么开的玩笑。

龙潜庵《宋语言词典》龙潜庵《宋元语言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5年12月第1版
第582页
河漏 荞麦磨粉后煮成的面条。《水浒传》二十四回:“他家卖拖蒸~子,热荡温和大辣苏。”王祯《农书》“荞麦”:“北方山后,诸郡多种,治去皮壳,磨而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滑细如粉,亚于麦面,风俗所尚,供为常食。”按:粉,粉丝、面条。亦作“合酪”、“合落”、“酷累”。《勘头巾》三折:“丑云:‘哥哥,合酪熟了么?’张千云:‘早哩,早哩。’”《西游记》六出:“等他们来家,教他敷演与我听。我请他吃分合落儿。”《村乐堂》三折:“三口子老小盘缠。是甚饭?……着你娘做此酷累来。又是和和饭来。”按:《池北偶谈》卷下:“今齐鲁间隔荞麦作面食,名河洛。”亦即此。
第69页
大辣酥见“打剌孙”
第224页
打剌孙 黄酒,蒙古语。《降桑椹》一折:“哥也,俺~多了,你兄弟莎塔八了。”《射柳捶丸》三折:“~喝上五壶。”亦作“打剌酥”、“答剌苏”、“答剌孙”、“答剌速”、“大辣酥”。《小尉迟》二折:“去买一瓶儿打剌酥,吃着耍。”《青楼集》:“喜觥筹席上交杂,答剌苏频斟入,冖厮麻,不醉呵,休扶上马。”《化夷译语》:“酒:答剌孙。”《事林广记》续集卷八:“蒙古译语:酒:答剌速。”《水浒传》二十四回:“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大辣酥。”

王利器主编《J*P*M词典》(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年11月第1版)
第231页
河漏子 食品名。王祯《农书》:“北方多磨荞麦为面,或作汤饼(即面条)谓之河漏,以供常食,滑细如粉。”〔例〕第二回:“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
第26页
大辣酥 或作“打辣酥”、“鞑辣酥”、“答剌苏”。蒙古语:酒。〔例〕第二回:“热荡温和大辣酥。”

胡竹安编著《水浒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
第183页)
【河漏子】饸饹,一种常用荞麦做的类似面条的食品。一产指河蚌,《东京梦华录》卷二有“卖河娄头面”,今徐州一带称蚌为河娄。漏、娄音近。[例]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大辣酥。”[文]王祯《农书》:“北方多磨荞麦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河漏,以供常食。”《西游记》二本六出:“籸子面合落儿带葱齑。”蒋揆一《长安客话》卷二“饼”有“合络”。[方]北京和河北乡村都有“饸饹”
第86页
【大辣酥】蒙古语。酒。[例]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盪温和大辣酥。”[文]《华夷译语》:“酒曰答剌孙。”《小尉迟》玩弄折:“去买一瓶打剌酥吃著耍。”《破天阵》一折:“若不是你这等的撒因答剌孙米罕管待我呵,我怎肯替你擒拿杨六儿。”按:“撒因答剌孙米罕”即好酒肉。

李法白 刘镜芙编著《水浒语词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9年7月第1版)
第173页
河漏子 即“饸饹”(合饹)。北方食品之一,用水和荞麦面或薯面,放在特制的漏勺形器皿中,轧制成的面条状。本例: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盪温和大辣酥。(二四)
第19页
大辣酥 蒙古语的音译,专指黄酒。或译作“打剌酥”、“打剌苏”、“打剌孙”等。本例: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盪温和大辣酥。(二四)旁例:去买一瓶儿打剌酥,吃着耍。(《小尉迟》二)金盏子满斟着赛银打剌苏。(《存孝打虎》二)打剌孙喝上五壶。(《射柳捶丸》三)

龙潜庵、王利器、胡竹安、李法白 刘镜芙先生只对《水浒传》中“河漏子”、 “大辣酥”进行名物解释,未对风话进行说明。

刘辉、杨杨《J*P*M之谜•J*P*M民俗描写特点之谜》(书目文献出版社1989年6月第1版)
第275页(陈诏)
河漏子(第二回),即合落。北方多磨荞麦作面,加水和匀,合成面团而由漏孔压条于沸汤中,故称河漏或合落。《长安客话》把合饹(即合落)作为汤饼一种
扁食(第十六回),这是北方俗话,指水饺、锅贴之类,特别在山东,更明确地指水饺。
陈诏先生对《J*P*M》中的“河满子”、“扁食”作了名物解释,对风话未作释义。显然陈诏先生也认为“河满子”是“河漏子”。

毛德彪朱俊亭《J*P*M注评》(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11月第1版)
第38页 影射的
〔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
食物的谐音色物。即女色。河漏子,一种汤饼。《王桢•农书》:“北方多磨荞麦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河漏,以供常食,滑细如粉。”匾食,也作扁食,饺子。蛤蜊面,一种深红色的面,似指荞麦面。窝窝,一种蒸熟的面食品。大辣酥,酒。蒙古人称酒为大辣酥。也作答剌苏。《王世桢•艳异编》:“一分儿,姓王氏,京师角妓也……有曰:‘喜觥寿席上交杂,答剌苏频斟入礼厮麻,不醉呵,休扶上马。’”

毛德彪、朱俊亭二位先生对《J*P*M词话》中的“河漏子”、“匾食”、“蛤蜊面”、“窝窝”、“大辣酥”作名物解释。认为“河满子”是“河漏子”。笼统地称风话为:“食物的谐音色物。即女色。”

水晶《侍钱“抛书”杂记——两晤钱钟书先生》(上海书城月刊1991年第1期)
第5页
年轻的张洪年教授,特地将《水浒传》里王婆一句费解的玩笑语(见第二十四回)“王婆婆贿说风情”向他质疑。
“他家(指武大夫妇)卖拖蒸河漏子,热汤温和大辣酥。”
这几个字是写在一张纸上的,钱先生就张洪年手里一瞥,一目了然地说:
“这是一句玩笑话。也就是西洋修辞学上所谓的oxvmoron(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但是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象是新古董novel便是。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既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烫温和两种特质。据此可以断定是王婆的一句风言风语,用来挑逗西站庆,同时也间接刻画出潘金莲在《水浒》中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格。”这样的解释,是最适切不过的了。虽然听者不一定接受钱先生这种解释。因为这两种北宋年间清河县地方的民间小食,至今失传了,不能从食物的本身来猜度王婆的含义。而且和王婆前说的梅汤、和合汤、姜茶,也无法音合消息,沆瀣一气。不过就解释本身而论,这是第一流的,非但能够自圆其说,而且是别人击不倒的。

水晶先生引钱钟书先生在座谈会上关于《水浒传》中王婆的风话的谈话。钱钟书先生认为“河漏子”、“大辣酥”是点心小食。这种说法与其他人的观点相左。
钱先生还说“是西洋修辞学上所谓的oxvmoron(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王婆的话是不是西洋修辞学上的oxvmoron且不论,这里钱先生强调了风话中字面上表现出来的矛盾,这一点,钱先生说的没错,风话文字表面上所涵的矛盾是显而易见的:“既经蒸过,就不必再拖”、“ 大辣酥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烫温和两种特质”。更深层次的隐语部分,钱先生未涉及。
至于说风话“是一句玩笑话”及其依据,因对名物释义的失误,这说法也让人难以理解。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白维国《J*P*M词典》(中华书局1991年3月第1版)
第214页
【河漏子】一种面条,把湿面用有孔的河漏床子轧成条状,煮着吃,又叫饸饹。
他家卖的拖煎~,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二•10上•4/29)
第9页
【巴子肉】晒干或风干的肉。《集韵•麻韵》:“”《集韵•麻韵》:“羓,腊属。”明•顾起元《客座赘语》:“日晒肉曰巴,凡物之干而腊者皆曰巴。”
一碟香喷喷晒干的~,一碟子柳蒸的勒鮝魚。(二一•10上•4/253)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翻包着菜肉匾食。(二•10上•4/29)
第103页
【大辣酥】 蒙古语的译音,酒。
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热盪温和~(二•10上•4/29)

白维国先生在此版《J*P*M词典》中对“河漏子” 、“巴子肉”、“大辣酥”作名物释义。认为“河满子”是“河漏子”。引文中直接写的就是“河漏子”。对风话未作解释。
白维国 卜键校注《J*P*M词话》(岳麓书社1995年8月第1版)
第101—102页
〔一八六〕河漏子——即饸饹。也叫“活饹”。一种杂面条。用饸饹床子,把和好的湿面通过床孔压入沸水锅内煮食。元王祯《农书》卷七:“北方山后诸郡多种(荞麦),治去皮壳,磨而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河漏,滑细如粉。”此处言“拖煎河漏子”是与性行为有关的戏语。
〔一八七〕干巴子肉——肉干。《集韵•麻韵》:“羓,腊属。”明李实《蜀语》:“干肉及饼曰巴,牛肉曰牛干巴。”《西游记》第十三回:“那伯钦另设一处……点剁鹿肉干巴,满盘满碗的,陪着三藏吃斋。”巴子,又称女阴。今东北地区骂人曰“妈拉个巴子”,即此义。此处为双关语。
〔一八八〕扁食——饺子。清李鉴堂《俗语考原》:“扁食,北方俗语。凡饵之属,水饺、锅贴之属,统称为扁食。王誉昌《崇祯宫词注》:‘翊坤宫近待刘某,善治扁食,进御者必其手造。’明时已有之。”饺子的馅是包在皮内的,这里说“翻包着菜肉”也是暗指性器的隐语。
〔一八九〕饺窝窝——饺子样的窝窝。饺子包馅,中腹饱满凸起;窝窝尖圆,中腹成空洞状。二者无法统一到一起,世上也无这种食品,只是出于关合性器的需要杜撰的食品名。
〔一九0〕蛤蜊面——蛤蜊汤面。蛤蜊亦名蚌,蚌也是女阴的隐语。〔一九一〕大辣酥——酒。蒙古语darasun的音译。宋陈元靓《事林广记》续集卷八〈蒙古译语〉:“酒:答剌速。”或译作“答剌孙”、“打剌苏”等。元刘唐卿《降桑椹》第一折:“俺打剌孙多了,你兄弟莎塔八了。”这里只取“酥”意,也是关合性行为的戏语。
〔一九二〕风——癫狂;嘻戏。《水浒传》第七十八回:“众人忧得你苦,你却在这里风!”《西游记》第三十二回:“你原来是个风和尚。”

白维国、卜键在校注《J*P*M词话》对“河漏子”、“干巴子肉”、“扁食”、“饺窝窝”、“蛤蜊面”、“大辣酥”作名物解释。
对风话释义,“此处言‘拖煎河漏子’是与性行为有关的戏语。”“巴子,又称女阴。今东北地区骂人曰‘妈拉个巴子’,即此义。此处为双关语。”“这里说‘翻包着菜肉’也是暗指性器的隐语。”“饺窝窝……世上也无这种食品,只是出于关合性器的需要杜撰的食品名。”“蛤蜊亦名蚌,蚌也是女阴的隐语。”“这里只取“酥”意,也是关合性行为的戏语”。
关于风话的解释,白维国、卜键二先生只做定性评价,即名物有双关义,有性意味,部分未具体说明,如“此处言‘拖煎河漏子’是与性行为有关的戏语。”但未说明为什么是戏语和怎样的戏语。
要是能详细说明就好了。
白维国《J*P*M词典》(线装书局2005年11月第1版)
第158—159页
【河漏子】即饸饹,把湿面团放入饸饹床子轧成条状,煮着吃。清王士祯《池北偶谈》:“今齐鲁间以荞麦作面食,名河洛。”[例]他家卖的拖煎~、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2•10)按:此例为双关亵语,隐指阴道分泌物。
第8页
【巴子肉】 晒干或风干的肉。明顾起元《客座赘语》:“日晒肉曰巴。凡物之干而腊者皆曰巴。”[例]一碟香喷喷晒干的~,一碟子柳蒸的勒鲞鱼。(21•10)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翻包着菜肉匾食。(2•10)按:此例语义双关,女阴也称“巴子”。
第78页
【大辣酥】蒙古语的译音,酒。[例]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内,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盪温和~。(2•10)按:此例为双关亵语。犹言“但蘸着些儿麻上来”。

白维国 卜键校注《J*P*M词话》(岳麓书社版)
此处言“拖煎河漏子”是与性行为有关的戏语。
白维国《J*P*M词典》(线装书局版)
【河漏子】即饸饹,……按:此例为双关亵语,隐指阴道分泌物。
两相对比,对“河漏子”的解释变化还是很大的。
两书对“巴子”的解释基本没变化。
白维国 卜键校注《J*P*M词话》岳麓书社版
大辣酥——酒。……这里只取“酥”意,也是关合性行为的戏语。
白维国《J*P*M词典》(线装书局版)
【大辣酥】蒙古语的译音,酒。……按:此例为双关亵语。犹言“但蘸着些儿麻上来”。
两本书对“大辣酥”的解释区别较大。
“但蘸着些儿麻上来”明显是“酥”的指意,与“大辣”两字无关。

(白维国著《J*P*M词典》线装书局2005版一书的资料,由“明清小说研究网”微信群主“小贝莎拉青”先生帮助联系,由杨琳先生帮助提供,在此一并致谢。)
黄 霖 著《 金 瓶 梅 大 辞 典 》巴蜀书社1991年10月第1版
第941页
拖煎河漏子 原文“漏”误作“满”。河漏子,苏北方言指河蚌。在我国不少地区,将蚌或蚌壳诨称女性器,如徐渭《女状元》:“摸得他老蚌壳双珠碍,大得来采珍李上加脬奈。”这里的“老蚌壳”即指黄崇嘏乳母黄大姑的性器,这由下文的“加脬奈”可知。小说第二回写西门庆问王婆:“间壁(潘金莲家)卖的是甚么?”王婆道:“他家卖拖煎河满子、干巴子内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此句系从《水浒》搬来(《水浒》作“拖煎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此句的“干巴子肉”等系以一连串的食品形象来隐指性器与性交,故西门庆听了,笑道:“你看这风(疯)婆子,只是风!”
干巴子肉翻包着菜内匾食饺窝窝 干巴子肉似为干肉薄片,即肉脯。第二十一回写到西门庆赏李铭的吃食中有“一碟香喷喷晒干的巴子肉”。引隐指女性器,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喻指交欢。例同上。
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 蛤蜊,形似蚌,隐指女性器。辣酥即,落苏,茄子。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二说:“《酉阳杂俎》云,茄子一名落苏。今吴人正谓之落苏。”《本草钢目》卷二九引唐陈藏器《(本草)拾遗》云:“茄,一名落苏,名义未详。按:五代贻子录作‘酪酥’。南方有白茄,大而圆,极似女性乳房,故常用来诨称之。如《醒世姻缘》第四十九回就说:“洛酥茄挂在胸膛”。一说,此辣酥(落苏)系长茄,借喻男性器。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喻交欢。例同上。

黄霖先生认为“满”为“漏”之误,释“河漏子”为“河蚌”,诨称女性器。“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喻指交欢。”“蛤蜊,形似蚌,隐指女性器。”“辣酥即,落苏,茄子。”“南方有白茄,大而圆,极似女性乳房,故常用来诨称之。如《醒世姻缘》第四十九回就说:“洛酥茄挂在胸膛”。一说,此辣酥(落苏)系长茄,借喻男性器。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喻交欢。”

张惠英《J*P*M俚俗难词解》(社会科学文献出版1992年6月第1版)
113巴子肉 (21•253/大21•10上•4)
“一盘子肥肥的大片水晶鹅,一碟香喷喷晒干的~”
豝子(母猪)肉?二回10页上4行作“干巴子肉。”

张惠英先生只对《J*P*M词话》中的巴子肉作猜测。全句何义未涉及。

李申著《J*P*M方言俗语汇释》(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
399河漏子
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二)
河漏子,一种面食名,用荞麦粉做成条状,煮食。元•王桢《农书》卷七“荞麦”:“北方山后,诸郡多种,治去皮壳,磨而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河漏。滑细如粉,亚于麦面,风俗所尚,供为常食。”高润生《尔雅谷名考》:“作河漏法:系以水和面为团,用木机榨压而成。其木机则牝牡各一,聊以活轴,可随手起落,外施以床,用时,置机釜上,实面团于牝机内,其牝机之底,则嵚以铁屯,密凿细孔,麦入牝机机内,乃下牡机压之,是面随孔出,作细条落釜水中,煮热食之,甚滑美也。其木机俗呼河漏床。”清•王士祯《池北偶谈》:“今齐鲁间以荞麦作面食,名河洛。”河北方言今仍有此语。“河漏子”用牝机与牡机相压而成,故王婆以之隐喻男女交合。“卖河漏子”犹云卖奸。

129巴子肉
有两种意义:

一碟香喷喷晒干的~。(二十一)
巴子,即蚆子,贝类。《尔雅》:“贝,博而頯者名蚆。”郝懿行疏:“云南人呼贝为海[虫己],俗作蚆。”《东京梦华录》卷二“饮食果子”:“又有外来托卖炙鸡、爊鸭、羊脚子、点羊头、脆筋巴子、姜蝦、酒蟹……从食蒸作,海鲜时果。”今徐州话把蚌称做蚆子。海蚌叫海蚆子。蚆子肉即蚌肉。

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翻包着菜肉匾食。”(二)
巴子,女阴的隐语。徐州方言有此用法,系取蚆子肉之象形(见《徐州方言志》“讳饰语”)。《新刻江湖切要》:“淫阴曰拿蚌。”亦以蚌肉之有形可象也。《奉天通志•礼俗•方言》:“按省俗亦谓女阴曰巴子,故常用以骂人。”今有“妈了巴子”的骂人话,等于说“妈的屄”。
516菜肉匾食
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二)
匾食,饺子。菜肉匾食,此用作男阴的隐语。

李申先生对《J*P*M词话》中相关词语作了解释。认为“河满子”为“河漏子”。并对一些句子作解释。“‘河漏子’用牝机与牡机相压而成,故王婆以之隐喻男女交合。‘卖河漏子’犹云卖奸。”“巴子,女阴的隐语。”“菜肉匾食,此用作男阴的隐语。”
“河漏子”的解释有新意,喻男女交合合乎情理,但整句“拖煎河漏子”则难以理解。
“菜肉匾食,此用作男阴的隐语。”的说法也有新意。

伯辛 《洞微烛隐,后出转精》——《J*P*M方言俗语汇释》评介 (古汉语研究1993年第4期总第21期)
第95页
有时候一词义非一项,《汇释》则分别用例,考其相同与不同。比如《J*P*M》第二十一回:“一碟香喷喷晒干的巴子肉。”《汇释》指出,这时的巴子即蚆子,是一种贝类物。《尔雅》:“贝,博而頯者名蚆。”郝懿行疏:“云南人呼贝为海蚆,俗作蚆。”《东京梦华录》卷二字作“巴子”。今徐州话把蚌称做蚆子。海蚌叫海蚆子。所以这里的巴子肉即蚌肉。
而《J*P*M》第二回:“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这里的巴子却是女阴的隐语,系取蚆子肉之象形来喻指女阴。《新刻江湖切要》:“淫阴曰拿蚌。”亦以蚌肉之有形可象。《奉天通志•礼俗•方言》:“按省俗亦谓女阴曰巴子,故常用以骂人。”今有“妈了巴子”的骂人话,等于说“妈的J”。

吴士勋 王东明 主编《宋元明清百部小说语词大辞典》(陕西人民教育出版1992年5月第1版)
第404页
【河漏子】饸饹。《水》24回:“他家卖拖蒸~,热烫温和大辣酥。”
第201页
【大辣酥】〈外〉蒙语:黄酒。亦作“打辣酥”、“答剌办”等。《水》24回:“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

吴士勋 王东明二位先生只对《水浒传》中的“河漏子”、“大辣酥” 作名物解释。未涉及全句释义。

梅节重校陈诏黄霖注释《J*P*M词话》(香港梦梅馆1993年)

第29页(四一)拖煎河漏子、软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汤温和大辣酥——以上六种食物均不可能有,是王婆和西门庆开玩笑。“河漏子”即北方用荞麦面做的“饸饹”,是用水煮的,拖煎则成为馓子。巴子肉即肉干。鲜肉是软的,脱水成肉干即变硬。匾食“翻包着菜肉”,则不是匾食而是意大利薄饼。饺子有馅,窝窝中空,有馅则成为菜团子。北方称河蚌为蛤蜊,其肉嚼不动,像蛤蜊这样韧的面条不会有。大辣酥大概像今之酥皮、顶酥一类饼食,加上热盪(汤)就成煮火烧。
梅节校订陈诏 黄霖注释《J*P*M词话》(里仁书局出版2007年11月初版2009年二月修订一版2014年2月修订一版第十一刷)

第37页注释
(四一)拖煎河漏子、软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汤温和大辣酥——以上六种食物均不可能有,是王婆和西门庆开玩笑。“河漏子”即北方用荞麦面做的“饸饹”,是用水煮的,拖煎则成为馓子。巴子肉即肉干,鲜肉是软的,脱水成肉干即变硬。匾食“翻包着菜肉”,则不是匾食而是意大利薄饼。饺子有馅,窝窝中空,有馅则成为菜团子,北方称河蚌为蛤蜊,其肉嚼不动,像蛤蜊这样韧的面条不会有。大辣酥大概像今之酥皮、顶酥一类饼食,加上热汤就成煮火烧。

梦梅馆两个版本的释义一样,先是肯定了风话中存在的矛盾,六种食品均不能做出实物。认为“河满子”为“河漏子”。说全句是玩笑,但没有说明为什么是玩笑话和怎样开的玩笑。

梅节著《J*P*M词话校读记》(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
第23页
河满子 “满”水浒作“漏”。“河漏”即“饸饹”,北方用荞麦杂粮做的一种面食。元王桢《农书》卷七:“北方山后诸郡多种,治去皮壳,磨而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河漏。滑细如粉,亚于麦面,风俗所尚,供为常食。”
干巴子肉 “干”应为“软”之形误。王婆此处和西门庆逗笑,她说的六种食物(水浒原只两种)均不可能有。鲜肉是软的,脱水成肉干(巴子肉)即变硬。一些注释家对这六种食物多作男女性器官的联想,实为性过敏。
热盪 “盪”本书通“烫”,如“盪酒”。代“趟”,如“溜了两盪(马)”。又你“挡”,如“吃两盏儿盪寒”。此处则代“汤”。

梅节先生此书认为《J*P*M词话》中的“河满子”为“河漏子”,并对“干巴子肉”、“ 热盪”作释义。
至于风话,则认为没有性意味:“一些注释家对这六种食物多作男女性器官的联想,实为性过敏。”直接否定了风话中词语含性意味。
“‘干’应为‘软’之形误”,第1、“干”和 “软”的差别有点大,形误的可能不大。第2、文中已经肯定地说“六种食物均不可能有”,既已明知“不可能有”,不知为何还要将“干”改成“软”,使其能有。若改成“软”字,“软巴子肉”即成了新鲜湿润的肉片了,这样的肉片是能够作外皮包裹馅料的,那“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就能够做得出来了,与“六种食物均不可能有”相矛盾,因而,梅先生做此改动没有道理。
“热盪 ‘盪’本书通‘烫’……此处则代‘汤’”,如此一改“热盪温和”变成了“热汤温和”,这样一改,这句话字面所含矛盾也消失了。
梅节先生一方面认为“六种食物(水浒原只两种)均不可能有”,承认字面存在矛盾,一方面努力更改关键字词,使风话字面所含矛盾意思去除,好让这些食物能够做出来。这谜一样的操作使我大惑不解:梅节先生到底要干什么?
王贵元叶桂刚主编《诗词曲小说语辞大典》(群言出版社1993年9月第1版)
343河漏子 见“合落”。

218合落(合酪 河漏子)荞麦面条。元•杨景贤《西游记》六出:“等他们来家,教他敷演与我听。我请他吃分合落儿。”也作“合酪”。元•孙仲章《勘头巾》三折:“丑云‘哥哥,合酪熟了么?’张千云:‘早哩,早哩。’”也作:“河漏“。《水浒传》二四回:“他家卖拖蒸合漏子,热烫温和大辣苏。”
40大辣酥 见“答剌孙”。
巴子肉 腌制后晒干或风干的肉。《J*P*M词话》二回:“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又二一回:“一碟香喷喷晒干的巴子肉,一碟子柳蒸的勒鲞鱼。”
556羓子 〔巴子〕腊肉,干肉。有时泛指肉片、肉块。《水浒传》一一回:“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羓子,肥肉煎油点灯。”也作“巴子”。《西游记》八六回:“只见那向阳处有几个小妖,拿些人肉巴子,一块块理着晒哩。”
586匾食 馋子。(水饺)无名氏《朝天子•嘲妓家匾食》曲有“白面生生面能上能下,软溶溶肚皮,……生时节手儿上捏你,熟时节口儿里嚼你,美甘甘肚儿内知滋味。”即此。《清平山堂话本•快嘴李翠莲记》:•烧卖、匾食有何难,三汤两割我也会。元•施惠《幽闺记》二六出:“一卖烧鹅,一卖匾食。”《西游记》四六回:“就似人家包匾食,一捻一个就囫囵。”•••••••••••
155页打剌孙 见“答剌孙”。
打剌苏 见“答剌孙”。
打剌酥 见“答剌孙”。
699答剌孙〔答剌苏 答剌速 大辣酥 打剌孙 打剌苏 打剌酥〕蒙古语,酒。元•关汉卿《哭存孝》一折:“撒因答剌孙,见了抱着吃。”也作“答剌苏”。元•无名氏《哨遍•鹰犬从来无价》套曲:“盐烧肉钢签炭火上叉,答剌苏俺吃剌。”也作“答剌带”。《事林广记》续集卷八:“蒙古译语,酒:答剌速”也作“大辣酥”。《水浒传》二四回:“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大辣酥。”也作“打剌孙”。元•刘唐卿《降桑椹》一折:“哥也,俺打剌孙多了,您兄弟莎塔八了,俺牙不约儿赤罢。”也作“打剌苏”。元无名氏《存孝打虎》二折:“金盏子满斟着赛银打剌苏。”也作“打剌酥”。元•无名氏《小尉迟》二折:“去买一瓶儿打剌酥吃着耍。”

王贵元叶桂刚二先生对《水浒传》中的“河漏子”、“大辣酥”作了释义。“巴子肉” 、“羓子”则分别择于《J*P*M词话》、《水浒传》《西游记》,对风话全句未作释义。

王至堂 王冠英“河漏”探源 (中国科技史料第16卷第4期1995年84——91页)

第88页
既然“饸饹”源于蒙语,又属民俗文化,则有望在元代民间文学中找到佐证。由此想到尽人皆知的《水浒传》,其祖本《宣和遗事》成书于宋末元初,其定本成书于元末明初,恰好贯穿整个元代。其间,水浒故事曾以说唱形式在民间流传百余年。由于当时的“话本”只有提纲,“说话人”可以即兴发挥,因此必然掺入许多方言土语,有时为迎合蒙族权贵,也势必插入一些蒙语词汇,例如《水浒传》第二十四回有段对话:“西门庆……‘干娘,间壁卖甚么?’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对此,读者往往不知所云,注家也往往吮毫不注,明代李卓吾模棱两可地批曰:“似歇后,又似元词。”颇具独见又不吝笔墨的金圣叹却叹仅批四字:“只是风话”。俱误矣。唯有清代程穆衡讲对了:此乃王婆故作谬言,是“番语也。”惜其注焉未详,兹略疏如下:“河漏子”是蒙语“蒿乐”之后加了汉语词尾,即王祯《农书》中的“河漏”;“大辣酥”即蒙语“达日森”,元杂剧中亦作“答剌孙”或“打剌苏”,其意有广狭之分,广义泛指谷物酿成的酒(不包括奶酒),狭义专指黄酒(未蒸馏的米酒)。如是,则王婆之言可简译为:“他家卖饸饹和浑汤酒。”细审其词,既是“胡”言,复为隐语:其中,“大辣酥”(浑汤酒)的寓意自不待言;“河漏子”( 饸饹)的制法颇类礁舂,北方民间常以此作“荤素谜语”,奸婆婆用以挑逗,寓意显然,不言而喻。此类穿插蒙语的例证,在元代杂剧、散曲、诗文及小说中屡见不鲜。

王至堂 王冠英只对《水浒传》中“河漏子”、“大辣酥”作解释,弃释“拖蒸”与“热烫温”。“‘ 河漏子’是蒙语‘蒿乐’之后加了汉语词尾,即王祯《农书》中的‘河漏’;‘大辣酥’即蒙语‘达日森’,元杂剧中亦作‘答剌孙’或‘打剌苏’,“
“‘大辣酥’(浑汤酒)的寓意自不待言”,这话说的含混不清,啥叫“寓意自不待言”,跟魏子云含混不清的说法类似。小说释语的目的是要让一点概念没有的普通人也能懂,这样含混的话,想来专家看了也是要坠五里迷雾的。
“‘河漏子’( 饸饹)的制法颇类礁舂,北方民间常以此作‘荤素谜语’”这说法跟李申先生“‘河漏子’用牝机与牡机相压而成,故王婆以之隐喻男女交合。‘卖河漏子’犹云卖奸。”的说法类似,没有李申先生说的直白。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张鸿魁《J*P*M字典》(警官教育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
17乾巴子肉
(二)gān
②加工制成的干食品。
他家卖的拖煎河满(漏)子、~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二10上4)

张鸿魁先生对《J*P*M词话》中的“干巴子肉”作释义,对全句未释。
张杰 《J*P*M》版本关系新论 (人文杂志2001年第6期)
第109页
为什么说词话本与崇祯本是血缘近亲呢?
这是因为,当我们运用版本遗传研究法来研究词话本和崇祯本我们就会发现,这两个版本中有一些相同的变异基因。王汝梅先生在《J*P*M探索》中曾举过不少例子,很能说明问题,故引用如下:
例1, 词话本第二回中有“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满子,……’”
崇祯本亦为“河满子”,两者同误。应为“河漏子”,即今之“饸饹”。此句原来自《水浒传》,它的文字就是“河漏子”。

蔡国梁《J*P*M社会风俗》(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年6月第1版)
157河漏子
第二回,“一会,(西门庆)便问:‘干娘,间壁卖的是甚和?’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盪温和大辣酥。’”
北方多多荞麦面,或作汤饼,叫做“河漏”,以供常食用,滑细如粉。清人翟灏写的《通俗编》解释说:山西人多为此食。“河漏”二字,儿作“合落”(落,北方音读作“哀乐”之“乐”,或作“河洛”),今人还说压合洛,就是用面和匀,合而落汤中。现已规范为“饸饹”。
“大辣酥”L“大”字作“打”或“鞑”,译音。蒙古称酒为“鞑辣酥。”《玉簪记》“面侵”一折,有“打辣酥堪消闷”句,《艳异编》有“答剌苏频斟入礼厮麻(疑为杯名),不酥哥,休扶上马”句。
匾食•角儿
如上例。又见第十六回:“李瓶儿亲自洗手剔甲,做了些葱花羊肉一寸的匾食,银镶钟儿盛着南酒,绣春斟了两杯,李瓶儿陪西门庆吃。”
北方俗话有“党太尉吃匾食”。匾食,就是水饺、锅贴一类的食品,崇祯宫词注有“翊宫近侍刘某善制扁食”一名,则明代已有“扁食”之名,《J*P*M》也可作证。又第八回:“(潘金莲)又做了一笼夸馅肉角儿,等西门庆来吃。”角儿,又叫做“粉角”,北方人读“角”如“娇”,所以称为“饺”。这里的“角儿”,薄面裹肉,形如偃月,蒸或煮而食,就是是匾食。南宋周密写的《武林旧事》列有诸色角儿,只是还没写包“饺”,“饺”是明代人所改。

蔡国梁先生对《J*P*M词话》中的“河漏子”、“大辣酥”、“匾食”作名物解释,对风话未作释义。


孙逊主编《J*P*M鉴赏辞典》(世纪出版集团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5年5月第1版)
512
【拖煎河漏子】(见第二回)河漏子,又称“合落”、“合络”。北方多磨荞麦作面,加水和匀,合而落入沸汤之中,作汤饼,故称“合落”。王祯《农书》:“荞麦,北方山后诸郡多咱,治去皮壳,磨而为面,摊作煎饼,配蒜而食;或作汤饼,谓之河漏。”《长安客话•饼》:“水瀹而食者为汤饼,今蝴蝶面、水滑面、托掌面、切面、挂面、馎饦、馄饨、合络、拨鱼、冷淘、温淘、秃秃麻失之类是也。”但河漏子未闻有拖煎者,想是王婆故意与西门庆开玩笑,编此怪名。
(陈诏)
【干巴子肉拖煎河漏子蛤蜊面】(见第二回)干巴子肉,即干腊肉。参见“晒干的巴子肉”条。扁食,即饺子、锅贴之类,参见“葱花羊肉一寸的扁食”条。但扁食不可能“翻包着菜肉”。看来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说明王婆调侃西门庆,故意编造出种种不可能存在的食物。(陈诏)
【蛤蜊面】(见第二回)蛤蜊生于浅海泥沙中,白壳紫唇,大二三寸。肉味鲜美,可充海错,或作酱醯。“蛤蜊面”当指蛤蜊汤面。
(陈诏)
【热汤温和大辣酥】(见第二回)蒙古语称酒曰“大辣酥”,译音也。一般指烧酒。《留青日札•酒名》:“哈剌基又名答剌古,元人酒,见《草木子》,即打辣酥。”《玉簪记•南侵》一折,有“打辣酥堪消闷”句。又,《艳异编》也有“答剌苏频斟入礼斯麻”句。北方人吃烧酒,都冷吃,不暖酒。此处“热汤温和大辣酥”,是王婆故意逗西门庆的开玩笑的话。
(陈诏)
【饺窝窝】(见第二回)“饺”,指饺子,形状是两头尖,当中饱满的食物。“窝窝”,是艾窝窝、窝窝头的简称,圆形,底部呈凹形,故称“窝窝”。饺与窝窝,不可能并存,所以这是一句戏语,世上绝无此物。参见“饺子”、“艾窝窝”条。
513页
【艾窝窝】(见第七回)用糯米粉做成的甜食,北方食品,与南方的糰子相类似。《乡言解颐•开门七事》诗注:“窝窝社,小茶馆兼卖点心者。窝窝以糯米粉为之,状如元宵粉荔,中有糖馅,蒸熟,外糁薄粉,上作一凹,故名窝窝。田间所食,则用杂粮面为之,大或至斤许,其下一窝如旧而覆之。茶馆所制甚小,曰爱窝窝。相传明世中宫有嗜之者,回名御爱窝窝,今但曰‘爱’而已。”《故都小食品杂咏•爱窝窝》云:“白粘江米入蒸锅,什锦馅儿粉面搓。浑似汤团不待煮,清香唤作爱窝窝。”原注曰:“爱窝窝,回人所售食品之一,以蒸透极烂之江米待凉裹以各色之馅,用面粉搓成圆球,大小不一,视价而异,可以凉食。又,窝窝头,为北地粗恶食品也。”(陈诏)
514页
【角儿】(见第八回)即饺子,北方“角”、“饺”音同。这里指的是蒸饺。《清稗类钞•饺》:“饺,点心也。屑米或面,皆可为之,中有馅,或谓之粉角。北音读角为矫,故呼为饺。蒸食、煎食皆可。蒸食者曰汤面饺,其以水煮之而有汤者曰水饺。”
(陈诏)
516页
【葱花羊肉一寸的扁食儿】(见第十六回)“扁食” 是指水饺、锅贴之类的面食。《清稗类钞•扁食》:“”北方俗语。凡饵之属,水饺、锅贴之属,统称为扁食,盖始于明时也。《中华全国风俗志•济南采风记》:“元旦用面作角子,齐俗用素馅者多,省垣谓之水包子,市肆糨卖者谓之扁食,亦谓之水饽饽,东府谓之馉饳。此则不独东省为然,北数省皆盛行之。”此处“葱花羊肉”,指切碎的葱,拌在羊肉末内,作为饺子的馅。“一寸”,指饺的大小约一寸,言其小也。
(陈诏)

517【晒干的巴子肉】(见第二十一回)干巴子肉,就是干腊肉。“巴”亦作“羓”或“ [犭巴]”。《客座赘语•辨讹》:“日晒肉曰巴,凡物之干如腊者皆曰巴。”《四时纂要》载有“干腊肉”的制法:“取牛、羊、獐、鹿肉,五味淹二宿。又以葱、椒、盐汤中猛火煮之,令熟后,挂著阴处,经暑不败。远行即致麨。”此处“晒干的巴子肉”似指煮熟的腊肉。《清稗类钞•煮腊肉》:“以盐渍猪肉,干而食之,曰腊肉。或煮熟切片,或加笋煮之。”
(陈诏)
534【黄芽韭菜肉包一寸大水角儿】(见第七十七回)“黄芽韭菜肉包”,即韭黄肉丝为馅。“一寸大”,言其一寸大小,极为精细小巧。“水角儿”即饺子。明代人把蒸饺也称为“水角儿”,制法也与今略有不同。《重订遵生八笺》卷十三:“水明角儿法:白面一斤,用滚汤内逐渐撒下,不住手搅成稠糊,分作一二十块,冷水浸至雪白,放桌上,拥出水,入豆粉对配,搜作薄皮,内加糖果为馅,笼蒸食之,妙甚。”参阅“角儿”条。
(陈诏)

此书对《J*P*M词话》中相关词语进行释义,相关辞条由陈诏先生提供,“河漏子未闻有拖煎者,想是王婆故意与西门庆开玩笑,编此怪名” “‘蛤蜊面’当指蛤蜊汤面。”此处“‘热汤温和大辣酥’,是王婆故意逗西门庆的开玩笑的话。”“饺与窝窝,不可能并存,所以这是一句戏语,世上绝无此物。参见‘饺子’、‘艾窝窝’条。”言开玩笑的话,但未说明为什么是玩笑话和怎样开的玩笑话。


陶慕宁校注《J*P*M词话》(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10月第1版2008年8月第1次印刷)

③河漏子——苏北方言指河蚌,有些地区将蚌或蚌壳诨称女性生殖器,元、明小说戏曲中亦有此例。下文所列食品如“干巴子肉”、“蛤蜊面”等皆隐喻性器或性交。“漏”原作“满”,从容本《水浒传》改。
④大辣酥——酒的蒙语译音。
陶慕宁将《J*P*M词话》中“河漏子”释为“河蚌”,诨称女性生殖器,与郎业成、赵国华、熊飞三位观点相同。“‘干巴子肉’、‘蛤蜊面’等皆隐喻性器或性交。”怎样隐喻的未说明。“大辣酥——酒的蒙语译音。”
王利器校注《水浒全传校注》河北教育出版社2009年5月第1版
1199页注
〔一三八〕《勘头巾》第三折:“你若说实情呵,我可便买与你个合酪吃。”又白:“张千,休打休打,下合酪与孩儿吃。”张千白:“我下合酪去。”丑白:“多着上些葱油儿。”《西游记》卷二第六出,老张上云:“说道好社火,等他来家,教他敷演我听,我请他吃分合落儿。”又姑唱:“[米凡]子面合落儿,带葱虀。”合酪、合落,俱河漏一音之转。王祯《农书》卷七《荞麦》:“北方山后诸郡多种,治去皮壳,磨而为面,摊作煎饼,配蒜而食。或作汤饼,谓之河漏,滑细如粉,亚于麦面,风俗所尚,供为常食。”《言鯖》:“山东以荞麦作面食曰河洛,向不辨其何字,唐明皇以鹿血煎酪赐安禄山曰河洛,似本此。”《池北偶谈》卷二十四:“卢氏《杂说》:‘明皇射鹿,取血煎酪,赐可舒翰及安禄山,谓之热洛河。’禄山帐下健我名曳落河,恐因字音相近而傅会其说。今齐鲁间以荞麦作面食名河洛,俚名亦有所本。”钱肇修《钱石臣诗抄•后出塞诗•盛京竹枝词面首》:“关外行厨河洛细。”原注:“莜面曰河洛。”西清《黑龙江外纪》:“荞麦,出黑龙江城者尤佳。面宜煎饼,宜河漏,甘滑洁白,他处所无。河漏挂面类,俗称合络。”高润生《尔雅谷名考》:“今按:荞麦实北方农家常食之品。作河漏法:系以为和面为团,用木机榨压而成。其木机则牝牡各一,联以活轴,可随手起落,外施以床,用时,置机釜上,实面团于牝机内,其牝机之底,是嵌以铁片,密凿细孔,面入牝机内,乃下牡机压之,则面随孔出,作细条落釜水中,煮熟食之,甚滑美也。其木机俗呼河漏床。”按:河漏又见《民国满城县志》卷八《风土•方言》、《民国新城县志》卷二十一《地俗篇•方言》、《民国南皮县志》卷四《风土下•方言》、《民国青县志》卷十一《风俗•方言》、《民国盐山新志》卷二十四《谣俗•方言》、民国邯郸县志卷六《风土•方言》、《民国香河县志》卷五《方言》、《民国威县志》卷十四《风俗下•方言》、《民国邱县志》卷末《杂志•方言》、字又作河洛,见《光绪畿辅志》卷七十二《舆地略•方言》、《民国盐山新志》卷二十四《谣俗•方言》、《民国邯郸志》卷六《风土•方言》、《民国新河县志》中《社会现状•风土考》,又作河落,见《民国静海县志》申集《人民部•方言》,又作河捞,见《民国井陉县志料》第十编《风土考》,与高氏所言大同,不悉录也。拖蒸,盖烹饪术语,如言裹蒸之类;清人《养小录》中《炸玉蓝花瓣》云:《面拖,油炸。》清人《调鼎录》中《喇嘛肉》云:《拖米粉,油炸。》又《高丽肉》云:《肉拖蛋黄、米粉,油炸。》拖字盖本于此。
〔一三九〕《存孝打虎》第二折白:《金盏子满斟着赛银打剌苏。》《词林摘艳》卷三无名氏散套《哨遍•鹰犬从来无价》:《答剌苏俺吃剌。》《哭存孝》第一折白:《撒因答剌孙,见了抢着吃。》元佚名《破天阵》第一折白:《若不是你这等的撒因、答剌孙、米罕管待我呵,我怎肯替你擒拿杨六儿!》《降桑椹》第一折白:《哥也,俺打剌孙多了,您兄弟莎搭八了,俺牙不约儿赤罢。》元佚名《射柳捶丸》第三折白:《打剌孙喝上五壶。》元佚名《大破蚩尤》楔子白:《师父,别的不打紧,于路上多带些那紫上青蒜,好[口赛]打剌孙。》元佚名《小尉迟》第二折:《去买一瓶儿打剌酥吃着耍。》大辣酥、打剌苏、打剌稣、打剌孙、答剌孙,俱蒙古旅顺称酒之词,对音字无定准也。《事林广记》卷八《蒙古译语》:《酒:答剌速。》明火源洁《华夷译语•饮食门》:《答剌孙:酒》按:热盪温和亦烹饪术语,明姚旅《露书》卷九《风篇下》:《热洛,谓食物令腹中暖也。》
王利器先生对《水浒传》中相关词语作释,未涉及《J*P*M词话》。“合酪、合落,俱河漏一音之转。”详细引证做河漏法,“其木机俗呼河漏床。”“拖蒸,盖烹饪术语,如言裹蒸之类” “大辣酥、打剌苏、打剌稣、打剌孙、答剌孙,俱蒙古旅顺称酒之词,对音字无定准也。”
“热盪温和亦烹饪术语”。王利器先生对这些词的“风”字含义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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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龄修试释“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 (《文史知识》2009年第10期)
第144页
2008年10月,心血来潮,因对《水浒传》第24回王婆对西门庆说的一段“风”话仅能解释后半句,而前半句即始终不得其解,似觉缺少画龙点睛的雄健笔力,自忖不在中国古典小说研究行内,行情很不了解,便写信将问题笼统提出,向我一直很尊敬的一位此行老专家求教。承其不弃,不久即复函赐教,指出“此话费解,研究者均未触及”,只有文学研究所钱钟书先生于1979年5月9日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校区一次座谈会上,因有人以此提问,“从容不迫,当即予以解答”。老先生在函中转抄孔庆茂先生著《钱钟书传》所记关于解答此问的段落(孔庆茂《钱钟书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2,219页)相示,才知道钱先生认为“这是句玩笑话”,如同西洋修辞学的做法,“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但是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即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荡、温和两种特质。据此可以断定是王婆的一句的风言风语,用来挑逗西门庆,同时也间接地刻画出潘金莲在《水浒》中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格。类似这样出其不意的问题,钱钟书总能迅速敏捷地反应,并给出完整、圆满、无懈可击的答案”。读了孔庆茂先生的纪事,我觉得钱先生这一解释反映出他的机智和敏捷,但如作为“完整、圆满、无懈可击的答案”,则似乎尚难认同。答案包含一些判断的错误(例如从无人说河漏子加工方法有“蒸”这一道工序)和解释的不自然。
我还是在读初小时,发现家里一本《三门街》,拿来一看,觉得另有一番天地,热闹多趣。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从小学到初中,借书、租书、买书,扩大范围,我读了许多通俗小说,包括现代人定的《鹰爪王》、《蜀山剑侠传》、《月唐演义》(系列小说,包括《唐明皇游月宫》等多种)等,但那时最喜欢的还是《水浒》和《三国演义》。《水浒》虽是大白话,但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例如朱贵绰号“旱地忽律”、武大郎绰号“三寸丁谷树皮”、骂妻子偷汉者为鸭、“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等等。问题蓄积于心,难以忘怀。我因此道不是自己的专业,所以从不曾着意进行研究。但数十年来,许多问题都在研究历史问题读书过程中,连带弄明白了,只有王婆这句风话等少数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完全、可信的答案。最近重新想起这个问题,反复思考,略加推论,恍然有悟,似可通解,因提笔写成本文。
初稿打印后,曾分送同事陈高华等先生请教,多有指点。年轻同事李华川先生查得吴宗海先生解释同一问题的短文《〈水浒〉王婆风话索解》(载《寻根》2001第6期)复印一份相赠。大喜,立即拜读,发现与小文大多相反。吴文引已故赵国华先生《生殖崇拜文化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248页)“径以‘河漏子’为‘河蚌’,代女阴”为基础,进一步索解。但赵氏河漏子为河蚌说,既没有列举文献(或传说)证据,又没有进行重点分析,甚至没有做出性状类比,是毫无依据、完全站不住脚的说法。中国传统文化治学极重证据,明末清初人黄生著《字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举其优长,就强调其“根据博奥,与穿凿者有殊”。清人杭世骏著《续方言》,也因“大致引据典核,在近时小学家犹最有根柢者也”而被肯定。明人作《骈雅》,称都御史为大司宪,詹事为端尹,即使“乃流俗之称”还不被承认,仍遭到“亦乏典据”的批评(《四库全书总目》卷40《经部•小学类》《骈雅》、《字诂》、《续方言》)。如果名物、掌故、典章制度的训诂、考据、诠释,都可用“径作为”解决,论点可凭空建立,那么治文字音韵、训诂考据之学的小学就变成轻而易举,所有艰苦爬梳、探索、寻求解答的努力都变成“瞎子点灯”了。使我感到惊奇的倒是一些具有关键意义并确凿有据的解释,如河漏子为饸饹、大辣酥为酒,吴文都表示怀疑或否定,个人想象、未经证实的解释如河漏子为河蚌,则被认为“较有理”,奉为“进一步索解”的“基础”。但赵说既不能成立,自然不能作为进一步解释的基础。基础立不起来,所有建在此基础上的建筑都逃脱不了轰然倒塌的命运。写到此处,因联想元人戴侗著《六书故》,解释字义,“引经而不能精究经典古字,反以近世差误等字引作证据”之失(《四库全书总目》卷41《经部•小学类二•六书故》),我们这些号称为学术工作者的人很值得借鉴。
现将我对王婆这句风话的解释试介绍于次。《水浒》写成已逾七百年,语言环境和语言本身变化很大,现代人对当时语言、文学和习俗的理解有较深的隔阂是很自然的。我的解释聊备一说而已,今分述如下:
先看后半句:“热烫温和大辣酥。”孔著《钱钟书传》“热烫”作“热荡”,但明崇祯贯华堂刻本《水浒传》作“热烫”(第23回《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仇闹茶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版《水浒》、上海人民出版社同年版《水浒全传》都作“热烫”(分见《水浒》上册299页、《水浒全传》上册293页,都在第24回,回目同前注),自以热烫为是。大辣酥不是酥点,大辣酥是蒙古语,其义为酒。这是蒙古人统治中原时带来的蒙古语名词,据音译汉则写法多样,可作大辣酥、答剌速、打剌孙、答剌孙、打剌酥、打剌苏等(参看陈高华等《中国风俗史》〔元代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40——41页)。此词语在元代时颇流行,我们不要大惊小怪,根据民族相对隔绝时期的情况,去观察、评判从而怀疑、否定民族混居和直接接触埋藏的情况。在民族混居和直接接触时期,民族间文化的交流、融合和相互吸收是不可避免的,即使“市井细民”不仅也能“熟练运用”另一民族语言音译,甚至能讲对方的话。蒙古人统治内地近百年,带进来的蒙语词语,不止一个大辣酥,只是到明代随蒙古族统治的结束而逐渐式微。大辣酥之非点心而是饮料(酒),在一些元明杂剧引用此词与其他词语搭配中,看得最明显。如无名氏《小尉迟》“去买一瓶打剌酥,吃着耍”。无名氏《雁门关》“金盏子满斟着赛银打剌苏”(转引自陆澹字《戏曲词语汇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34页。据薛鸿时先生函示,顾学颉先生等《元曲释词》从元曲中摘引更多例证,可以参看。其中有例证说明大辣酥的容器还有壶,大辣酥之为液态物质益信),其容器为瓶、盏,取用的动作为斟,都是有力的例证。“热烫温和”与酒符合,而且王婆对西门庆讲此话时还是“冬已将残,天色回阳微暖”的气候,喝温热的酒也适宜。但隔壁武大郎家卖温热的酒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骨子里它的语意双关,含有猥亵的意思,实际上是指潘金莲的性感。“热烫”、“温和”、“大辣酥”都可以成为性的语言,用以形容潘金莲的性感。王婆的话传达出明白无误的信息:潘金莲的性和性感,是武大郎家的货物,只要有钱,是可以买到手的。我认为这样解释这半句,既有根据,也符合小说的原意。
再看“拖蒸河漏子”,王婆风话的前半句。“河漏子”,即今之所谓“饸饹”。元代王祯《农书》记载“荞麦,赤茎乌粒……北方诸郡多种,治去皮壳,磨而为面,摊作煎饼,配蒜而食。或作汤饼,谓之‘河漏’,滑细如粉,亚于麦面,风俗所尚,供国常食。”(王祯《农书》,王毓整理,农业出版社,1981,90页)可见这是一种古老的小面食,其原料以荞麦面为主,可掺以其他面粉(小麦面、玉米面、红薯面、糜子面、榆皮面、豆面等),也可以改用其他某种面为主制作。饸饹是煮熟食用的,先烧开锅,将面搭配好后用温水调和,揉成面团,放在饸饹床子中或漏瓢中用力挤压,使面从漏孔掉进沸水中成形、煮熟,然后捞出,加酱、汁等调味,即可食用。也可以做成饸饹汤,即煮熟后连带适量的面汤,加油盐、调料,也可加少量蔬菜,连汤食用。饸饹在各地因乡俗不同,名称亦异。或名活络,为同音近音异写;或名瓢儿漏,为依据制作方法命名;或名蝌蚪子,“象形也” ①;或名格豆子,为蝌蚪子的近音讹写;或名蛤蟆馉饳,则为蝌蚪的俗名衍化等,不一而足。各地饸饹名称起始时间久近,中间有无变化,资料缺乏,难以稽考。蝌蚪子、格豆子,都带着子字词尾,王婆称“河漏子”也带子字词尾,应为其时某地饸饹实际名称的反映,不是小说杜撰。蝌蚪子、格豆子、蛤蟆馉饳,都是指饸饹形似蛙和蟾蜍(癞蛤蟆)的幼体蝌蚪。饸饹就像蝌蚪。饸饹是水煮的食品,不上笼屉,王婆将它说成“拖蒸河漏子”,不是规范的制作方法,饸饹会变形或起疙瘩。很明显,“拖蒸河漏子”被用以影射武大郎,“三寸丁谷树皮”遭进一步丑化为癞蛤蟆崽子,并暗示这也是可以收买的(因为是武大郎家卖的饮食嘛)。这是我的推论,是否准确,有待验证。
《水浒》刻画王婆其人心地恶毒,算计精密,手脚灵便,谈锋犀利。她利用武大郎的善良和懦弱、潘金莲的美貌和淫荡,给自己谋取财物。为此,她把武大郎家的生业(卖小食品炊饼,挖空心思想出另两种可以影射武大郎夫妇的小饮食,代替炊饼)、武大郎形体上和潘金莲生性上的缺陷,巧妙下流地拧在一起,用风言风语说出来,挑逗、引诱疯狂渔色的恶霸西门庆。她表面上奉承西门庆,实际上玩弄西门庆于股掌之上,让这个悭吝成性的恶霸心甘情愿奉上绫、绸、绢、绵和银两(故第25回回目云“王婆计啜西门庆”,啜者,茹也,即吃也喝也。吃其肉,喝其血)。王婆是《水浒》中刻画最成功的人物之一,称为第一亦无不可。她只在共计四回书中出场,只做一件事即为西门庆、潘金莲勾搭成奸穿针引线、大包大揽,着笔不能算多,但是浓墨重彩,寥寥数笔,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活生生的害人精王婆鲜明的立起来了。读这几回,对王婆其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其一言一动、一笑一骂,十分贴切,令人印象深刻。这有赖于书中对王婆活动入木三分的细节描写,王婆与人精彩绝伦的对白设计,关于“河漏子”、“大辣酥”的简单几句①,也是这样的对白之一。
我的这些解释,是否强作解人,请读者和专家赐教。
第147页
下注①李光庭《乡言解解颐》卷4《物部上•食物十事•蝌蚪子》,中华书局,1982,80—81页。本书亦述其制作方法云:“麦、薮二屑各半,和面,用木床铁漏按入沸汤中,熟而取出,拌卤食之。”“和屑作羹汤,食之亦称善”。面团掉入沸水时后面必拖一小尾巴,形如蝌蚪,故曰象形。
第148页
下注①《J*P*M词话》把王婆的“风话”复杂化了,把两种小饮食变成多种。《J*P*M词话》比《水浒》晚出约二百年,它截取《水浒》的潘金莲故事,引出多达一百回的长篇。名小说由后人续书,或取其一个故事为引放开大写者都不少见,其高低优劣全由新书作者立意、构思、能力决定,思路广泛,结果多样。新截取的故事,仅仅是作为从原著到新书的津梁。对从原著截取的故事做任何增删,都是由新书作者的理解和新书的需要而进行的窜改,不受原著的约束,与原著立意了不相涉。因此,不能用《J*P*M词话》中新增的内容、文字作为《水浒》原著内容、文字进行分析论语。

何龄修先生对《水浒传》中王婆的风话进行全面释义。
首先何龄修先生对孔庆茂《钱钟书传》所引钱钟书的观点作了分析,认为“尚难认同”,认为“答案包含一些判断的错误(例如从无人说河漏子加工方法有“蒸”这一道工序)和解释的不自然。”
批驳了赵国华、吴宗海关于“河漏子”为“河蚌”的说法,认为该说法:“赵氏河漏子为河蚌说,既没有列举文献(或传说)证据,又没有进行重点分析,甚至没有做出性状类比,是毫无依据、完全站不住脚的说法。”“使我感到惊奇的倒是一些具有关键意义并确凿有据的解释,如河漏子为饸饹、大辣酥为酒,吴文都表示怀疑或否定,个人想象、未经证实的解释如河漏子为河蚌,则被认为‘较有理’,奉为‘进一步索解’的‘基础’。但赵说既不能成立,自然不能作为进一步解释的基础。基础立不起来,所有建在此基础上的建筑都逃脱不了轰然倒塌的命运。”
“大辣酥是蒙古语,其义为酒。”“武大郎家卖温热的酒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骨子里它的语意双关,含有猥亵的意思,实际上是指潘金莲的性感。‘热烫’、‘温和’、‘大辣酥’都可以成为性的语言,用以形容潘金莲的性感。王婆的话传达出明白无误的信息:潘金莲的性和性感,是武大郎家的货物,只要有钱,是可以买到手的。我认为这样解释这半句,既有根据,也符合小说的原意。”
“‘河漏子’,即今之所谓‘饸饹’。” “饸饹在各地因乡俗不同,名称亦异。或名活络,为同音近音异写;或名瓢儿漏,为依据制作方法命名;或名蝌蚪子,‘象形也’ ①;或名格豆子,为蝌蚪子的近音讹写;或名蛤蟆馉饳,则为蝌蚪的俗名衍化等,不一而足。”“蝌蚪子、格豆子、蛤蟆馉饳,都是指饸饹形似蛙和蟾蜍(癞蛤蟆)的幼体蝌蚪。饸饹就像蝌蚪。饸饹是水煮的食品,不上笼屉,王婆将它说成‘拖蒸河漏子’,不是规范的制作方法,饸饹会变形或起疙瘩。很明显,‘拖蒸河漏子’被用以影射武大郎,‘三寸丁谷树皮’遭进一步丑化为癞蛤蟆崽子,并暗示这也是可以收买的(因为是武大郎家卖的饮食嘛)。”

其一,“河漏子”与“蝌蚪子”读音的区别还是较大的,其二,“河漏子”和“蝌蚪子”尽管都是面食,但不是同一种食品,两者无论是外形和制作方法都不同,“河漏子”是用面团用河漏床子用力压出来的面条,“蝌蚪子”稀面糊用漏勺不必太用力漏出来的蝌蚪样的小面疙瘩,要让“河漏子”与“蝌蚪子”等同,还需证明。
何龄修先生在第148页的注:“新截取的故事,仅仅是作为从原著到新书的津梁。对从原著截取的故事做任何增删,都是由新书作者的理解和新书的需要而进行的窜改,不受原著的约束,与原著立意了不相涉。因此,不能用《J*P*M词话》中新增的内容、文字作为《水浒》原著内容、文字进行分析论语。”认为《水浒传》和《J*P*M词话》中两句风话不能等同看待的观点,有见地。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蔡美彪也谈《水浒》中的“河漏子”、“大辣酥”及相关词语
(文史知识 2010年5月10日 )
123——128页
网上也有此文,网址:
https://max.book118.com/html/2015/0206/12171062.shtm

《水浒》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有西门庆与王婆的一段对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年排印本,下同):
西门庆也笑了一回,问道:“干娘,间壁甚么?”王婆笑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道:“你看这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
近读《文史知识》2009年10期,刊出何龄修先生《试释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一文,据说“此话费解,研究者均未触及”。文中据《钱锺书传》转引钱先生的口头解释,认为“这是句玩笑话”,“安排两种词义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但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既经蒸过,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荡(烫)、温和两种特质”。何先生认为这一答案“包含一些判断错误和解释的不自然”。又指出另一位先生“以河漏子为河蚌,比女阴”是“毫无依据”。何文订正前人的解说,释“河漏子”“即今之所谓饸饹”,释“大辣酥”“是蒙古语,其义为酒”,都是正确的。但说拖蒸河漏子是“影射武大郎”,,热烫温和大辣酥是“用以形容潘金莲的性感”,未免推演过甚。读过之后,也说说我的理解,大家一起讨论。
“河漏”一词曾见于何文引用过的王祯《农书》。释荞麦磨而为面“或作汤饼,谓之河漏”(《农书》百谷谱集,荞麦条),与《水浒》用字相同,当是民间习用的名词。元杨景贤《西游记杂剧》第六出“村姑演说”又作“合落儿”。村民老张上云:“教他敷演与我听,我请他吃分(份)合落儿。”村姑演唱《收江南》曲,夹白:“说了半日,我肚皮饿了。”唱“糁子面合落儿带葱齑。”(隋树森《元曲选外编》第2册)糁子面即粗颗粒面,此处当是指荞麦面,做成合落儿加上葱末(葱花),是村民的俭朴食品。至今沿用的“饸饹”一词,曾见于明嘉靖时编辑的散曲集《雍熙乐府》卷6,题为“悭吝”的《粉蝶儿》套数《耍孩儿》曲“九煞”:“添换上是荞麦面的饸饹。”饸饹二字不见于字书,当是据“合落”创作的新字。合字加上食旁,落字取各字加食旁,明白表示是食品名称,遂被沿用为专名。
饸饹一名沿用至今,包括北京在内的北方一些地区仍然是民间常用的俭朴食品。近年徐世荣编著《北京土语辞典》对饸饹的制作方法有较详细的介绍,录出如下:
饸饹hele,一种面食,是用荞麦面、高粱面压制的短面条。压制用一种特制器具“饸饹床子”,床子呈圆形,有细孔,把和成的面放入榨挤而出面条,煮熟,拌上麻酱、酱油、醋、蒜等冷吃。
同书对俗语“合”字也有解说:“谓整个地覆盖于上。”和好的荞麦面放在床子上整个地自上而下挤压,从孔中落下短面条。这样说来,杂剧中的“合落儿”应是表意的正字。“河漏”无解,是同音字的异写。荞麦面是粗粒的糁子面,黏合性较差,因而要用特制器具用力挤压,才能压出短面条,而不能像小麦面那样拉成长面条。压制的短面条质地粗硬,但富有韧性,即俗话说的“筋刀”、“有嚼头儿”。《土语辞典》介绍了拌吃的方法。前引《农书》说是作汤饼即汤面。无论哪种吃法都必须要先煮熟。煮是唯一的烹饪方法。因为粗硬的饸饹不经煮熟是嚼不动咽不下的。
王婆所说“拖蒸”的“拖”即拖拽,下水煮时,将短面条拉一拉、抻一抻。如把拖煮变成“拖蒸”,本来粗硬的短面条就变得更加粗硬,难以下咽了。所以,所谓“拖蒸河漏子”,意思就是嚼不动的硬饸饹。
近代北方俗语,对于难办的事、难对付的人说“这是个硬饽饽”。饽饽源于满族对水饺的俗称,进而指称各类面点。硬饸饹与硬饽饽应具有同样的寓意。
下句“热烫温和大辣酥”,需先对“大辣酥”一词再做些考察。
大辣酥,蒙古语“酒”,初见于《元朝秘史》续集卷2太宗窝阔台关于“沉缅于酒”的自述。音译作“答剌速”,旁译“酒”,是指西域传来的葡萄酒。元朝又有烧酒,用谷米蒸馏。《居家必用事类全集》已集酒曲类称为“南番烧酒”,注云“番名阿里乞”。番名即阿拉伯语名,也是自域外传入。“其色甚白,与清水无异”,所以又叫白酒。李时珍《本草纲目》烧酒条:“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其清如水,味极浓烈。”蒙古习用阿拉伯语阿里乞作为烧酒的专名,蒙古语仍泛称为答剌速。《居家必用事类全集》及忽思慧《饮膳正要》等书还列有用各种谷物、药材以至羊肉酿造的酒,都没有蒙古语专名,统称为答剌速。元代汉人民间饮用的酒,一般是糯米、黄米酿造的米酒,又叫黄酒。蒙古语也概称为答剌速,不另有专名。明王鸣鹤《登坛必究》所载《蒙古译语》释,“黄酒:打剌速”,“烧酒;阿剌乞”。并见茅元仪《武备志》所收《达达译语》。所释烧酒是蒙古语中的阿拉伯语借字。释黄酒为打剌速也是对的,但不能反过来说,打剌速是黄酒。书中不再列出作为酒的总称的打剌速,不免含混。中外蒙古学家所编的几部蒙古语辞典中也见释da ra sun为黄酒,虽有依据,并不确切。近人著述或引以为据,似欠妥当。《事林广记》所收《至元译语》、明初的《华夷译语》都释答剌速(孙)“酒”,而不作“黄酒”。《元史•兵志》宿卫打所载怯薛执事有“掌酒者曰答剌赤(darasu—su+cˇi)”。为蒙古皇室掌酒,当然不只是汉地的黄酒,而是包括各种酒。“答剌速”是酒的统称和共名,而不是黄酒的专名,是可以肯定的。
黄酒性温和,不像烧洒浓烈,所以在汉人社会中是家常用酒。《水浒》第四回“鲁智深大闹五台山”,鲁智深“一连又吃了十来碗酒”。第二十三回“景阳岗武松打虎”,武松前后共吃了十八碗酒,当然都是黄酒或米酒,不会是烧酒。答剌速一词同名异译,屡见于杂剧,可见已是流行的蒙古语词,大家都懂。所以,王婆所说的“温和大辣酥”即温和的酒,也就是黄酒,并不是别的意思。
这句话的关键是热烫两字。热字应是动词,即加热。给酒加热,俗称“热酒”。
烫字在这里可有两解。一是给黄酒加热,俗称“烫酒”。《水浒》第二十七回“母夜叉孟州道卖药酒”便有例句:
武松看了道:“这个正是好生酒,只是热吃最好。”那妇人道:“还是这位客官省得。我烫来你尝尝。”妇人自笑道:“这个贼配军正是该死,倒要热吃,这药却是发作得快(略)”。“烫得热了,把将过来筛做三碗。”
这里卖的也是黄酒。这段话说明,喝黄酒可以不必加热。如要加热,也不用火烧而用水烫。烫酒的方法,一般是把装酒的壶或杯放在满装高温沸水的容器内经过热的传导,给酒加热。用这种方法,加热只能加到较低的温度,“烫得热了”就好饮用。王婆所说“热烫”,热字用为动词,已是加热之义,不需再重复。“热烫”不是“烫热”,所以不宜作此解。
烫字的另一解是加热加到超级高温,可以灼伤人体,即俗话说的烫人、烫的、烫嘴。如《红楼梦》第三十五回“白玉钏亲尝莲叶羹”:“宝玉自己烫了手,倒还觉的,只管问玉钏儿:烫了那里了,疼不疼。”温和的黄酒可以冷饮或适当加温,“烫得热了”就行。热得汤了就要烫手烫嘴,端不起、喝不下、接触不得。王婆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俗语把难办的事叫做“烫手”或“棘手”。王婆所说的烫嘴的酒,具有同样的寓意。
综合上下句“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说得明白些就是嚼不动的饸饹烫嘴的酒。两个比喻是一个意思:吃不消、碰不得,是王婆对西门庆的故意挑逗捉弄。
结合小说上下文通读,更便于理解。
先看上文。
上文说到西门庆被潘金莲失手掉下的叉竿打中,王婆在旁看见,西门庆到王婆茶坊来打听:
西门庆笑道:“干娘,你且来,我问你,间壁这个雌儿是谁的老小?”王婆道:“他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问他怎的?”西门关道:“我和你说正话,休要取笑。”
“阎罗”是古印度梵语的音译,原义为双王。兄妹二人共主地狱,分管男女,是佛教十王之一(参见丁福保《佛学大辞典》)。“阎罗大王”的称谓曾见于唐代《目连救母》变文。俗称“阎罗王”或“阎王”流传甚广。五道将军是“五盗将军”的异写,见于《续道藏》所收明抄无名氏《搜神记》。如出如下:
五盗将军者,即宋废帝永光年间五盗寇也。于本地方作乱为盗。后景和之(原误为“三“,校改)年帝遣大将张洪破而杀之于新封县之北。后五人又作怪降祟于死之乡。祭之者皆呼为五盗将军,即今时之所谓贼神是也。一杜平、二李忠、三任安、四孙立、五耿彦正。
宋废帝即南朝宋帝刘子业。大明八年(464)即位,明年建号永光,八月改景和,十一月遇剌被废。事见《宋书》卷7《前废帝纪》。《搜神记》不署撰人,似是元人编篡,明人补订。杜平等五人,道教奉为尊神,又见叶德辉重刊明刻《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王婆把潘金莲比作阎罗大王的妹子即女阎王,五道(盗)将军的女儿即女强盗,厉害得很,惹不起、碰不得。西门庆得到这样一个意外的回答,解释说:“我和你说正话,休要取笑。”“说正话”是表白无邪念,没有别的意思。可是,王婆接下来又向他说起,潘金莲的老公是武大郎,“巧妻常伴拙夫眠”。又说她会做媒。西门庆说“也与我做头媒”。王婆却说,有一个“生得十二分的人物,是个九十三岁的老太婆”,把西门庆戏弄了一番。
再看下文。
王婆向西门庆说了“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之后,小说又做了如下的描述:
西门庆笑道:“你看这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西门庆道:“干娘,和你说正经话。说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做三五十个,不知出去在家。”王婆道:“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来买,何消上门上户。”西门庆道:“干娘说得是。”
这里口语的“风”,源于文语的“风议”,意思是信口开河,随便瞎说。俗话中的“风言风语”,是指不实的传闻,与此无关。西门庆说王婆“只是瞎说”,王婆解释不是瞎说,因为“他家自有亲老公”,所以碰不得,很烫手。这等于是对“河漏子”、“大辣酥”作了注解和说明。但西门庆并不接话,反而假装正经,强作解释,说:“我和你说正经话。”是听说炊饼(馒头)做得好,来买炊饼。王婆又顶了一句,要买炊饼,到街上去买,何必来家!
综观上下文,西门庆连续两次打听潘金莲,试探王婆。王婆假装不解,用隐喻的俏皮话,故意戏谑刁难。小说作者还在中间加了一句王婆的自白:“你看我着些甜糖抹在这厮鼻子上,只叫他舐不着。”抹甜糖是引逗上钩。“舐不着”即得不到。叫他舐不着越要舐,得不到越想得。西门庆自吞钓饵,欲罢不能,银子就要到后了。小说再往下写。西门庆被王婆顶回去,又去武大门前走动。王婆见火候已到,跟了上去。西门庆摸出一两银子给她,两人把话挑明。王婆得了银子,改口说:“老身为头就是做媒”,“也会做马泊六”。西门庆答应再给她十两银子。这才引出下文“王婆贪贿说风情”。
西门庆王婆两次对话,都是“说风情”之前的铺垫。作者对西门庆的猎色、王婆的贪财,不是简单化的揭露,也不是写成一拍即合,而是深入挖掘两人的心理活动,做了细致的描写。作为开药铺的富商,又“在县里管些公事”的“西门大官人”,想要占有潘金莲,又不得不顾些体面,对王婆的一步一步试探。一看话头不对就又收回,说“我是说正经话”,欲进又退,遮遮掩掩,以待时机。“会做马泊六”的王婆,早就看出西门庆的心思,假装不解,故意引逗戏谑,说是阎罗的妹子,贼神的女儿,嚼不动的饸饹,烫嘴的酒,惹不起,碰不得,叫他舐不着,以便伺机敲索。小说写西门庆迷恋美色,做贼心虚,写王婆诡计多端,风骚狡诈,写两人对话斗心眼,真真假假,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弄清相关词语的含义,才好欣赏作者的妙笔。
《水浒》成书于元末明初,书中铺衍宋代故事,写入元代社会风习,沿用元代通行的口语(包括流行的蒙古语词)。元代汉语白话入文,是一时风气,广泛用于杂剧、散曲、话本、小说以至官府公文。这在当时明白易懂,后人却不免费解,不偈规范化的文言有字书可检。所以研究者产生不同的理解,是很自然的。上面说的只是我个人的粗浅理解,不知是否可通,还望龄修兄与专家指教。

蔡美彪先生对《水浒传》中的风话作了解释,未涉及《J*P*M词话》中的风话。蔡先生认为:“何(何龄修)文订正前人的解说,释‘河漏子’‘即今之所谓饸饹’,释‘大辣酥’‘是蒙古语,其义为酒’,都是正确的。但说拖蒸河漏子是‘影射武大郎’,,热烫温和大辣酥是‘用以形容潘金莲的性感’,未免推演过甚。”
“‘拖蒸’的‘拖’即拖拽,下水煮时,将短面条拉一拉、抻一抻。如把拖煮变成‘拖蒸’,本来粗硬的短面条就变得更加粗硬,难以下咽了。所以,所谓‘拖蒸河漏子’,意思就是嚼不动的硬饸饹。”
“王婆所说的‘温和大辣酥’即温和的酒,也就是黄酒,”
“热得汤了就要烫手烫嘴,端不起、喝不下、接触不得。王婆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俗语把难办的事叫做‘烫手’或‘棘手’。王婆所说的烫嘴的酒,具有同样的寓意。”
“综合上下句‘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说得明白些就是嚼不动的饸饹烫嘴的酒。两个比喻是一个意思:吃不消、碰不得,是王婆对西门庆的故意挑逗捉弄。”

“河漏子”这种杂粮面条筋道小,容易断,是拉不得也抻不得的,一拉一抻就断了。从机床中直接压入开水锅中,就是要尽量减少挪动的环节,以免断得不成面条的样子。至于“拖蒸”就是将“河漏子”拖蒸,成为硬饸饹,也未必如此。至于说风话是指“就是嚼不动的饸饹烫嘴的酒。两个比喻是一个意思:吃不消、碰不得”就更不靠谱了。潘金莲也不是啥贞洁烈女,碰一碰会出事,何况这次艳遇是潘金莲主动勾引的西门庆,希望将西门庆勾上手,不存在碰不得的事;武大郎也不是啥厉害角色,资财权利不沾边,身矮体弱相貌丑,小本生意炊饼担,盘肠大战常气馁,各方面条件与西门庆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西门庆不存在吃不消的情况,从《水浒传》和《J*P*M》后文发生的现实的情况看,西门庆是吃了碰了都没事的。说潘金莲和武大郎这二位能让西门庆“吃不消、碰不得”,让人无法理解。名物解释或许有理,风话的解释连牵强都算不得,完全不合情理。

武大郎家卖的“拖蒸河漏子”到底是啥?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6241e4e0100rcbd.html

(2011-05-02 19:59:03)转载▼ 标签: 文化 2009年10月号《文史知识》刊登了何龄修先生的《试释“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简称何文)。文中对“大辣酥”的解释为酒很准确(元代蒙语音),说“河漏”就是饸饹也对。但对“拖、蒸、子”三个字义的解释则很牵强,不能令人信服。于是就写了一篇短文,电邮给《文史知识》编辑部,但没人理睬,也不知是否见到了。不管怎样,还是把自己的观点晾出来,就教于方家。 首先,把《水浒传》的原文展示。水浒第24回中西门庆问王婆道:“干娘,间壁(指武大郎潘金莲家)卖甚么?”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大辣苏。”西门庆笑道:“你看这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众所周知,武大郎就卖自产自销的炊饼,每日价挑担上街叫卖,让娘子守在家里,哪里有甚么“河漏子”“大辣苏”?分明就是王婆的一句“风话”,可就这句风话,让专家们(包括钱锺书等)考证出一堆食品,还隐喻了与性有关的涵义。详细内容请参阅何文,不一一赘述。 何文说饸饹因为形似“蝌蚪子”而被叫做“河漏子”,这是不准确的。凡看过饸饹面制作的人都知道,饸饹是把面团放在饸饹床“漏勺”里挤压出来,形似一束面条状,且没有小尾巴,怎能称为“河漏子”?有小尾巴的面食多是用手搓出来的,非压出来的饸饹。何文说饸饹不上笼屉蒸,也是不准确的,蒸食莜面、荞面、高粱面饸饹是北方常见的面食。这句话的关键是“拖”和“子”两个字义不好解释,本人琢磨了很久也没有悟透。后来有一日与曾在农村插过队的友人聚会,遂把此疑问说出来请教。众人笑曰,亏你还在农村生活过!要煮的饸饹直接压进滚水锅里,要蒸的饸饹则要用手托着屉儿去接着它,一次压出来的饸饹算是一子儿,每压出一子儿饸饹就托着屉儿转动位置(以免相互粘在一起),屉儿上接满了,就可以上锅蒸了。 如此一说恍然大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拖”其实应该是“托”,“子”是量词,一子(儿)就是一束的意思,现在还有人使用,如一子(儿)挂面等。在敦煌文学《汉将王陵变文》中,就有“卸下一子头发”句,《红楼梦》中也有“又拿起一子儿藏香”。在市井生活中,人们的语言有时并不很规范,为简便而少用字,词序也常错位,往往拣要紧的几个字表达意思。托,就是托着屉儿接着;子(儿),就是指饸饹一束一束的摆放在屉儿上。王婆的这句风话很简练,看似在随便一说,其实是用饮食来比喻,形象地把武大郎俩口子展示给了西门庆,即一个软的(饸饹)好欺负,一个有醉人的魅力。这是王婆招惹西门庆“入港”的疯话,而武大郎还是就卖炊饼,不卖别的。

这是一篇网文,是接何龄修文所作,对《水浒传》中王婆的风话作释义。此文认为何龄修的文章“对‘大辣酥’的解释为酒很准确(元代蒙语音),说‘河漏’就是饸饹也对。但对“拖、蒸、子”三个字义的解释则很牵强,”说也有“蒸的饸饹”,“托,就是托着屉儿接着;子(儿),就是指饸饹一束一束的摆放在屉儿上。”说这句风话“用饮食来比喻,形象地把武大郎俩口子展示给了西门庆,即一个软的(饸饹)好欺负,一个有醉人的魅力”说蒸的饸饹是软的,比喻武大郎好欺负,那煮的饸饹不是更软吗,不是更显得武大郎好欺负吗?作者何必远打周折转着圈儿地非说蒸呐。说“热烫温和大辣酥”指潘金莲“有醉人的魅力”,那我还说“热烫温和大辣酥”是指武大郎是个醉鬼酒懵子,馋酒馋得连酒烫热都不理会不介意,等不及酒晾温和了就喝,大酒包喝多了酒臭气冲天辣眼睛,醉成一滩烂泥样酥软在地。释语不带这样的胡联系的,这样的说法经不起推敲和时间的检验,是不可取的。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不容易,又一层楼通过审核得以发表,给审核人员点个赞,你们胆子挺大,真是好样的。王婆的风话讨论到最后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性话题,那时不知能否通得过。
到如今我只好尽人事,听天命,能通过到哪里就发到哪里。如果全通过了,等我过几年退休了再给大家白话点别的话题。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子复子复 2018-04-21 12:16:43
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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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诚达泰宏 2018-11-15 22:19:00
女又十撇,鸦胡石、影子布儿、朵朵云儿、了口恶心。断女又十撇鸦胡,射影子布儿,朵朵云儿石(杀)恶心。奴才丫头,射在影子布上,像朵朵乌云,实在恶心。
硝子石望着南儿丁口心。应为硝子石望着南儿石心。硝子石为磁石,望为往。即磁石虽然一心指向南,空费心,在别人眼中也就仅仅是一块石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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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俗语,虽属雕虫小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懂的。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messiyun 2019-10-14 10:5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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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王夕河《J*P*M》原版文字揭秘(漓江出版2012年2月第1版
第17页)
十页3行: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满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蝓蜊面、热盪温和大辣酥。”
“河满子”应为“河漏子”,即北方民间所说的“饸饹”,古代北方常见的一种面食。“满”字容本《水浒传》作“漏”,“满”应是“漏”之形误,别本多改“满”为 “漏”,暂从。此面食因制作时用漏形器物挤入锅中煮熟,故又谐音作“河漏子”。
此段话作者乃据《水浒传》添加,钱锺书先生在评价《水浒传》中此语时认为这是句玩笑话,“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但是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又说“象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既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稣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荡、温和两种特质”。何龄修先生在《文史知识》上撰文认为钱释不妥。
又有许多专家谓“河漏子”代指女阴。何龄修先生谓“河漏子”本是水煮,此用“拖蒸河漏子”乃用以影射武大郎“三寸丁谷树皮”的丑态,此说暂存。我倒是认为以拖蒸之法做“漏子”,虽不合常理,倒暗合了此物可以承意控制,也即可轻易得到手的意思,故“河漏子”暗寓女性或女色,倒是有一定道理的。而“河漏子”代女阴说,似也不是空穴来风。
又“大辣酥”乃蒙古语,其义为酒。“大辣酥”其汉语音译也称作“打剌稣”或“打剌苏”等。大辣酥非指点心而是指酒,在一些元明杂剧中也有例证,如无名氏《小尉迟》:“去买一瓶打剌酥,吃着耍。”再如无名氏《雁门关》:“金盏子满斟着赛银打剌苏。”此语表面看是卖温热的酒,实际含有猥亵的意思,“热荡温和”当是用来暗示潘金莲性格和性感的,以此引诱西门庆上手。王婆这段话是说:武大郎家既卖食物,又售美色,只要有钱,是可以买到手的。
总之,此段乃是王婆打趣西门庆的玩笑话,其中暗含着性的成分是确定无疑的。

王夕河先生对《J*P*M词话》中该句风话作释义,引用他人对《水浒传》的部分词语释义。
“‘河满子’应为‘河漏子’,即北方民间所说的‘饸饹’” “‘河漏子’暗寓女性或女色,倒是有一定道理的。而‘河漏子’代女阴说,似也不是空穴来风”,这“有一定道理”,那“也不是空穴来风”,这明显是辨别能力不足,辨别不出两个说法正误差异的表现。
“‘大辣酥’乃蒙古语,其义为酒” “此语表面看是卖温热的酒,实际含有猥亵的意思,‘热荡温和’当是用来暗示潘金莲性格和性感的,”“王婆这段话是说:武大郎家既卖食物,又售美色,只要有钱,是可以买到手的。”
马瑞芳《J*P*M风情谭》(商务印书馆2013年1月第1版)
31西门庆忍不住把话题引到潘金莲身上,问“间壁卖的是甚么?”王婆回答:“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
王婆是语言天才,市井隐语黑话随口就来,一套一套的。王婆信口胡扯的这“饮食”既是真正的饮食,又是对潘金莲带色情意味的描述,或有双关意味,或是谐音字,如“窝窝”既是面食又谐音“娥娥”;“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是干肉和水饺。“匾食”是鲁西北一带对水饺的称呼,又暗指女性下半身私密处;“热烫温和大辣酥”既是烈酒,又暗指女性像热酒醉人般诱人的裸体。

马瑞芳对《J*P*M词话》中的风话作了解释。说这句是“市井隐语黑话” “‘饮食’既是真正的饮食,又是对潘金莲带色情意味的描述,或有双关意味”
刘瑞明《性文化词语汇释》(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3年1月第1版)
181【拖蒸河漏子】
从女性说性交。《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给西门庆介绍潘金莲:“他家卖~,热荡温和大辣酥。”《J*P*M》第二回繁衍成:“他家卖的~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河漏子也叫饸饹面。但“饸饹面”是谐音“合摞眠”而指性交。“拖蒸”谐音“驮镇”,指女驮而男压。隐语就以“阵马”指男性,就是从性交来说的。“拖煎”谐音“驮肩”。肩,犹如“负”,与“驮”复说。
【菜肉匾食饺】【窝窝】
例见【拖蒸河漏子】条。但“……菜肉匾食,饺窝窝”,断逗错误,“饺”字应属上。齐鲁书社张竹坡评点本“饺”字即属上而断开,因为饺子没有叫饺窝窝的,而“窝窝”则透露出指女阴。“饺”即是饺子,民俗婚礼中往往有在新娘上轿时或夫妇入睡时吃饺子的,就是取“交合而生子”的寓意。方言或把饺子叫扁食。没有把肉或菜翻包在饺子外面的,也绝对不可能用肉或菜包住面食。这样有意的破绽,就是要透露虚假说地的信息。内部结构应当是“翻包着菜(的)肉饺子”。而“菜、柴”谐音,犹如“草”,指女阴的阴毛。旧小说中或说成“芦苇萋萋。”
【蛤蜊面】
例见【拖蒸河漏子】条。蛤蜊,就是蚌,提女阴。“面、眠”谐音。
303【蛤蜊面】
蛤蜊即蚌,指女阴,“面、眠”谐音指性交。《J*P*M》第二回:“他家卖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铰窝窝,~,热荡温和大辣酥。”王婆话总体意思说潘金莲淫荡,寻野食。所谓的六样食品都有是性隐语。参见【河漏子】【干巴子肉】【匾食铰】【窝窝】【大辣酥】

【干巴子肉】
例见上条。但“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中,应当在“干巴子肉”后断开,另是一种食品;按那样错误的不断开,就成了“肉翻包着菜肉匾食”,实在不成为意思。“干、甘”谐音,指美味。巴子即蚆子的俗写;蚌,指女阴。但是,字面的意思却应是另指风干了的腌肉,而作遮掩。第二十一回叙西门庆赏给李铭的食物,有“一碟香喷喷的晒干的巴子肉”。这个“巴”字应是“羓”的记音别写。《集韵•麻韵》:“羓,腊属”
307【窝窝】《J*P*M》第二回:“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按:“铰”字谐音“交”。窝窝指女阴。
312【大辣酥】
以大茄子比喻大奶头。《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给西门庆介绍潘金莲:“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荡温和~。”吴语把茄子叫落酥,有各种异写。《上海》《金华》作“落苏”,《崇明》作“茄落苏”。《上海》“落苏”的音正与“酪酥”同音同调。南方茄子圆形,正可以比喻女乳。《醒世姻缘传》第四十九回:“面傅瓜儿粉,腰悬排草香,洛酥茄挂在胸膛。”


刘瑞明先生的文章超乎我的想象,我看了头疼,不想分析。我不愿也没有能力置评。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孟彦弘 再谈《水浒传》中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
《文史知识 》 2013年12期第65——73页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6/0425/11/2012175_553619488.shtml
网文名:也谈《水浒传》中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9434ff0101jbos.html
《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有一段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 (西门庆)问道:“干娘,间壁卖甚么?”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蘯(没有艹字头)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道:“你看这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1] 一九七九年钱钟书随中国社会科学院代表团访美,曾至柏克莱加州大学东方语文学系座谈。张洪年教授举王婆的话向钱质疑,钱作答:“这是一句玩笑话,也就是西洋修辞学上的所谓oxymoron(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而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像是古董nonel antiques便是。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既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荡温和两种特质。据此可以断定是王婆的一句风言风语,用来挑逗西门庆,同时也间接刻画出潘金莲在《水浒》中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性格。” 这是亲历其事的水晶所作的记录。[2] 一 朱居易曾对“合酪”、“合落”、“饸饹”作过解释,认为是馄饨类的食品[3] 。李行健等则认为合酪即王祯《农书》和今河北方言中的河漏[4] 。其实,早在五六十年代,陆澹安即引王祯《农书》解释了《水浒传》中的“河漏子”,只是仍用《农书》之称,作汤饼[5] 。八十年代,顾学颉、王学奇和方龄贵对河漏子的作法作了详细的描述[6] 。至此,这种用器具压出的面条得到了确解。十年后,王至堂、王冠英又从科技术史的角度作了疏解[7] ;于名物解释并无贡献,而所探之源,因我不懂科技,殊不解其价值所在。 大辣酥,上举陆澹安书已作了准确解释,“蒙古人称酒为‘大辣酥’”[8] 。方龄贵则以“打剌苏”为条目,对十数种异译作了勾稽,指出“都是dararu,darasun的对音,蒙古语义训为酒,黄酒”[9] 。 可以说,这两个词所表示的名物,是没有疑问了。问题就在于对这句话的理解。也就是说,为什么西门庆认为王婆所说的武大“卖拖蒸河漏子,热蘯(没有艹字头)温和大辣酥”是“风”话呢?对钱钟书先生的上述解读,何龄修先生不以为然,特撰文重加释读,认为河漏子“不上笼屉”,拖蒸“不是规范作法,饸饹会变形或起疙瘩”,故用以影射“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热烫温和大辣酥是用以形容潘金莲的“性和性感,是武大郎家的货物只要有钱,是可以买到手的”[10] 。蔡美彪先生又不同意何龄修先生的解读,亦撰文与之商榷[11] 。 蔡先生是从吃法着眼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关于河漏的吃法,蔡先生说:“无论哪种吃法都必须要先煮熟。煮是常用的烹饪方法。因为粗硬的饸饹不经煮熟是嚼不动的,如把拖煮变成拖蒸就难以下咽了。所以,所谓‘拖蒸河漏子’,意思就是嚼不动的硬饸饹。”[12] 按,用器具压出的饸饹,不经蒸煮,是生面条,不存在嚼不动的问题,此其一;其二,饸饹由生面条变成熟面条,常用的方法,就是煮和蒸两种(凉拌,也需蒸或煮熟方可)。蒸、煮这两种作法(大多是直接下锅来煮熟),直至今天在我们家乡晋东南长治一带仍在使用。所谓“拖蒸”就是蒸,既不存在何先生所说的“不上笼屉”、“不是规范作法”,“会变形或起疙瘩”,也不存在蒸熟就难以下咽的问题。这可见何、蔡两先生对华北农村的日常饮食生活不甚熟悉。 关于大辣酥,蔡先生强调这是酒的泛称,而不是特指黄酒。这无疑是正确的。但从以上陆澹安、特别是方龄贵的解释来看,蔡先生的强调并没有特别的针对些——他们都说这是蒙古语的酒,自然包含了黄酒,并未说这是黄酒的专名。当然,蔡先生认为王婆口中的大辣酥(黄酒),用“热烫”而没有用“烫热”,是热得烫了,到了“端不起、喝不下、接触不得”的程度,是烫嘴的酒[13] 。 综合对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的理解,蔡先生认为是表示嚼不动的饸饹、烫嘴的酒,比喻吃不消、碰不得,是王婆对西门庆的挑逗和捉弄。但是,没有所谓嚼不动的饸饹,已如上述;所谓热烫就是热得烫了,我也很怀疑。我看,热烫就是烫热,就是指将酒加热而已;其后的“温和”一词,正是指酒加热到了温和的程度。况且,说这话时,西门庆已经知道潘金莲是在县前卖炊饼的武大郎之妻,而武大郎在他眼中不过是“三寸丁谷树皮”,在他和王婆眼中武大与潘金莲是极不般配(详下),怎会认为潘金莲是嚼不动、触不得的呢?!至于何先生所解读的,用温热的酒喻指潘金莲性感、有钱即可买到云,我觉得比喻物与用以比喻的东西之间,缺乏“桥梁”。 过去的解读,在我看来,都未免求之过深了。之所以会“过度解读”,大概与没有比对《J*P*M词话》中的相应描写有关——这两句话之间,王婆还列举了另外两种食物。《J*P*M词话》(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明万历本)第二回“西门庆帘下遇金莲 王婆子贪贿说风情”: 西门庆也笑了一会,便问:“干娘,间壁卖的是甚么?”王婆道:“他家卖的拖蒸河满(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道:“你看这风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是风。他家自有亲老公。” 匾食,也作扁食,即饺子,见上引陆澹安书[14] 、方龄贵《读曲札记》“匾食”条[15] ,但未均未引及此条。匾食饺,就是饺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是形容饺子馅中的肉很多。蛤蜊,作为食品已见于《西湖老人繁胜录》[16] 、《梦粱录》卷一六“酒肆”和“豢铺”条[17] 。另有所谓假蛤蜊[18] ,有鲜蛤、假□蛤蜊肉[19] 。《事林广记》有假蛤蜊、红蛤蜊酱的作法[20] 。 “窝窝蛤蜊面”,大概是面里放上蛤蜊;窝窝,大概是形容蛤蜊的形状。关于蛤蜊面,或许《雅尚斋尊生八笺》卷一一“果食粉面类”中的“燥子蛤蜊”的作法可作参考: 用猪肉肥精相半,切作小骰子块,和些酒煮,半熟入酱。次下花椒、砂仁、葱白、盐、醋,和匀,再下绿豆粉或面,水调下锅内作腻一滚,盛起。以蛤蜊先用水煮去壳,排在汤鼓子内,以燥子肉洗供。新韭、胡葱、菜心、猪腰子、笋、茭白同法。[21] 这大概是很讲究的一种作法。《梦粱录》卷一六“酒肆”:“更有酒店兼卖血脏、豆腐羹、□螺蛳、煎豆腐、蛤蜊肉之属,乃小辈去处。”[22] 吃蛤蜊肉是小辈去处;简单地以蛤蜊入面,不会太过讲究吧。 匾食饺、蛤蜊面,既不能表现西洋修辞学上的所谓oxymoron,也不是影射武大郎和表现潘金莲的性感,还不能用以说明吃不消、碰不得。一连四句话,不大可能前后两句有喻意,而中间两句无深意。 至于秦休荣整理《J*P*M》(中华书局,1998年),把“拖蒸河漏子”排作“拖煎阿满子”;虽然此本与词话本系统不同,但这样的整理实在说不上高明。王汝梅整理本(齐鲁书社,1991年),就是作“拖煎河漏子”。倒是“崇评”对王婆罗列的这些食物,评云“绝好买卖”,多少点出了以武大郎的家底,实在是无力做得这样的买卖的。 二 把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放到这一回对整件事的描述中,或许就能明白它的意义。 整件事的起因,是西门庆被潘金莲失手用叉杆打到头巾。西门庆正要发怒,“回过脸来看时,是个生得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到爪哇国去了,变作笑吟吟的脸儿。这妇人情知不是,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西门庆则“一头把手整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礼”。这被隔壁“正在茶局子里水帘底下”的王婆瞧见,笑道:“兀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打得正好。”听到王婆这么说,西门庆就势又对潘氏说:“倒是小人不是,冲撞娘子,休怪。”潘氏道:“官人不要见责。”西门庆又笑着,大大地唱个肥诺道:“小人不敢。”那一双眼都只在这妇人身上,临动身也回了七八遍头,自摇摇摆摆,踏着八字脚去了。 不多时,只见西门庆只一转,踅入王婆茶坊里来。王婆取笑西门庆道:“大官人,却才唱得好个大肥诺。”西门庆就势打听“间壁这个雌儿是谁的老小”,王婆说:“他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武大官的妻!问他怎地”?西门庆说:“我和你说正话,休要取笑。”王婆道:“大官人怎么不认得他老公?便是每日在县前卖熟食的。”西门庆连猜三次,都未猜到,待王婆告诉他之后,跌脚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得到王婆确认,西门庆叫起苦来,说“好块羊肉,怎生落在狗口里” !王婆也引俗语“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加以呼应。其实,西门在连猜三次,每次王婆都说“是一对儿”,这就点出了在他们眼中,武大与潘金莲的极不般配。这是西门庆下决心要勾搭潘金莲、王婆愿意帮忙撮合的“基础”。至此,小说明确交待了西门庆对武大郎的情况已了如指掌了,“每日在县前卖熟食”,正是指武大郎作的卖炊饼的生意。 得知间壁美妇是武大郎之妻后,西门庆又关心地问起王婆儿子的去处,并主动提要叫他跟着自己。这实际是在讨好王婆了。“再说了几句闲话,相谢起身去了”。未及两个时辰,西门庆“又踅将来王婆店门口帘边坐地,朝着武大门前”。半歇,王婆出来,并做了梅汤给他。西门庆道:“王干娘,你梅汤做得好,有多少在屋里?”王婆道:“老身做了一世媒,那讨一个在屋里?”西门庆道:“我问你梅汤,你却说做媒,差子多少!”西门庆夸王婆的梅汤,是为套近乎;王婆由梅而说媒,是装傻,是在试探西门庆,表示自己有撮合的本事。果然,西门庆就势请王婆为自己作头媒;王婆便取笑要给他说一位九十三岁的,西门庆笑道:“看这风婆子,只要扯着风脸取笑!”西门庆笑道起身走了。——这已用了“风”这个字。 傍晚,王婆点上灯,正准备关门时,西门庆又“踅将来,径去帘底下那座头上坐了,朝着武大门前只顾望”。王婆点了一盏和合汤给他。坐个一晚,他才起身走了。 这一天,西门庆来了王婆的茶坊四次。第一次,是他与潘金莲寒喧时,正被王婆看到,并打趣了西门庆一句;这为西门庆屡来茶坊埋下了伏笔。西门庆并没有直接来,而是转了一圈才来,并打听了潘金莲的情况;第二次来,说王婆儿子的事;第三次来,借夸梅汤而引出作媒;第四次,傍晚又来。 第二天一早,王婆才开门,“只见这西门庆又在门前两头来往踅”,她道“这个刷子踅得紧!你看我着些甜糖,抹在这厮鼻子上,只叫他舐不着。那厮会讨县里人便宜,且教他来老娘手里纳些败缺”。——一来,要引出“原来这个开茶坊的王婆,也是不依本分的”;二来,是说王婆为“贪贿”而说风情。这并无捉弄难为西门庆之意。 西门庆纳贿,王婆马上给他定出了整套的所谓挨光计,哪里有蔡美彪先生所谓的“叫他舐不着越要舐,得不到越想得”的意思呢[23] 。须知,这不是王婆利用潘金莲来勾引西门庆,而是西门庆贪图潘金莲的美色,要请王婆撮合。王婆只是想多得几两银子而已,所以在得到西门庆一两来银子的茶水钱后,她就意识到“这刷子当败”,即他肯为勾搭潘金莲而多出钱,于是马上主动说西门庆有些“渴”,并点出了西门庆“以定是记挂着隔壁那个人”。为了多要钱,挑明了说她卖茶是“鬼打更”,要“专一靠些杂趁养口”——不是靠卖茶生活,而是靠做媒、做牙婆、抱腰、收小的、说风情、做马泊六来挣钱的。西门庆一听,马上说:“干娘,端的与我说得这件事成,便送十两银子与你做棺材本。” 王婆与西门庆关于河漏子、温和大辣酥的对话,就发生在第二天西门庆不等王婆开门就在“门前两头来往踅”;王婆一开门,正在生炭、整理茶锅,西门庆就“一径奔入茶房里来,水帘底下,望着武大门前帘子里坐了看”,而王婆“只做不看见,只顾在茶局里煽风炉子,不出来问茶”。西门庆叫点茶,王婆调侃道:“大官人来了,连日少见。且请坐”——昨天来了四回,怎么是“连日少见”。王婆点了两盏姜茶,放在桌上,西门庆道:“干娘相陪我吃个茶。”王婆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影射的。”西门庆也笑一回,问道“间壁卖甚么”,王婆才说卖拖蒸河漏子、温和大辣酥的话。 昨天西门庆连来茶坊四回,都是坐下后朝着武大家望。今天一早,茶坊门尚未开,他就又来茶坊门前晃;等门一开就踅进来,坐下又朝武大家望。这固然说明他是耽于美色,“情不自禁”,但也未尝没有故意做出来,要给王婆看——提醒王婆,他想让她帮忙撮合勾搭。王婆已知道他的心思,而说风情又正是王婆的长项,描写王婆为人的诗,通篇强调的就是她会说风情,“略施妙计,使阿罗汉抱住比丘尼;稍用机关,教李天王搂住鬼子母。……教唆得织女害相思,调弄得嫦娥寻配偶”。王婆故意不理他、调侃他,不过是吊他味口,让他出个好价钱而已。西门庆进得门来,见王婆不理,先是叫点茶,再是请她陪吃茶,后又问“间壁卖甚么”。王婆也知道他是没话找话,所以叫她陪吃茶时,她说“我又不是影射的”;问她间壁卖甚么时,她说了这一通话。 为什么王婆说了这一通话,西门庆说“你看这婆子,只是风”呢?因为昨天西门庆已经跟王婆打听清楚,武大是卖炊饼的。一个卖炊饼的,小本经营,又如何能有力量同时经营卖河漏、卖酒、卖肉馅饺子、卖蛤蜊面呢?——王婆用这样的话,只是在响应西门庆的没话找话罢了。联系上面西门庆请她作媒,她说的是九十三岁的人时,西门庆说“看这风婆子,只要扯着风脸取笑”,可见凡属故意夸张、不切实际的话,予人以疯疯颠颠的感觉,就是“风”[24] 。 西门庆听得王婆调侃他,于是说:“干娘,和你说正经话,说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做三五十个,不知出去在家?”——西门庆说自己知道他是作炊饼的,方才问“间壁卖甚么”,不是问他卖什么,而是说他用了什么法子,会做得那么好的炊饼;自己是真想买他的炊饼,只是不知是到街上买还是直接到他家里买。王婆说“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了买,何消得上门上户。”西门庆道:“干娘说的是。”吃了茶,坐了一回,起身叫记上账,“西门庆笑了去”。 西门庆听了王婆举出一连串武大郎不可能同时经营的饮食,知她调侃,笑道:“你看这风婆子,只是风。”王婆说:“我不是风。他家自有亲老公。”——王婆是想强调,就像一个街边卖炊饼的不可能有能力同时经营那么多品种的其他食品一样,美妇有主,西门庆不必想别的了;同时,又是在暗示西门庆,如果他要勾搭有夫之妇,是需要请她出面帮忙才行的。 过了一会儿,王婆又看到西门庆来到茶坊门前,“踅过东去,又看一看;走转西来,又睃一睃;走了七八遍,径踅入茶坊”。王婆见他终于进来,道:“大官人稀行,好几个月不见面。”——这分明又是在调侃他,两天已见了无数次,何以是几个月不见面呢。“西门庆笑将起来,去身边摸出一两来银子递与王婆”,作茶钱;王婆道:“何消得这许多?”西门庆道:“只顾放着。”婆子暗暗地喜欢道:“来了,这刷子当败。”——她明白了,西门庆为勾搭潘金莲,是舍得花钱的;她这才主动挑明了话题,点出他是“记挂那个人”。由此可见,在西门庆以茶钱名义先出了这一两来钱之前,王婆装傻,不主动挑明;西门庆虽是个“奸诈的人”,“近来暴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但毕竟是勾搭人妻,既非光彩之事,又动不得蛮;虽想请王婆撮合,但又不好主动将话说透,所以才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王婆搭讪。王婆是想藉此挣钱的,在没摸准西门庆肯给自己花些大钱时,就装傻;当她看到西门庆以茶钱名义付出一两来钱(茶钱远不需要这么多),知道他肯花钱时,才主动说破,并定了挨光计。 以上整个过程,可以看出,第二天西门庆一早又来茶坊,是没话找话,跟王婆搭讪。因此,王婆的这句回话,是以调侃来对付西门庆的搭讪,并无深意。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俩人都在逗闷子——西门庆想勾搭人妻,需要王婆帮忙撮合,但毕竟不是光彩之事,不好意思主动挑明;王婆明白西门庆之意,也知道武大郎与潘金莲不般配,但在西门庆表现出愿意给她花大钱之前,她就抻着他,故意不说破(在已说破,给西门庆定挨光计时,王婆还说“我知你从来悭吝,不肯胡乱便使钱”)。 总之,将《水浒传》中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置于整个事件的描写中,再参以《J*P*M》的相关对应描写,我们认为,王婆的话实在并无深意。 三 语言是活的,是不断变化的。前期的语汇、语意,后来往往被人误读或望文生义。比如空穴来风,本是指有依据,相当于俗话所谓“苍蝇不盯无缝蛋”;因“空穴”而被误读为没有根据。再如明日黄花,原指过时,但因“明日”这一表示未来时间的词而被误改为“昨日黄花”,以表示过时。又如同志一词,原指有相同志向、爱好者;后变为共同信奉某主义且同在某组织的具有浓厚政治色彩的称谓,现则又演为指同性恋者。倘若用今天指同性恋者的“同志”来理解历史文献中的“同志”,岂非大相径庭。一有些表示名物的词汇,意义和作用也会发生变化。比如大辣酥,本是蒙古语“酒”的意思,有人认为是一种饼的三种味道——刚出锅是热烫,稍后是温和,再后便成辣酥了[25] 。果真如此,则是后代已不明前代此词的语义,讹变成为一个新的词汇了。但显然不能依据后代的讹变来推论七百年前的原本的词义。 与此相近,就是关于河漏子的另一解。在读到有关钱钟书的解答后,郎业成指出,河漏子“是苏北方言,就是河蚌”,而河蚌又喻女阴 [26] 。无独有偶,熊飞也说河漏子在古浙江方言里常用来诨称女性器(至于他说大辣酥是乳制品,则完全是对相关研究成果毫无所知的臆说) [27]。古浙江方言,古到何时,我们不得而知;河漏子在苏北方言里即使确指河蚌,而河蚌又确喻女阴,那也不能说明浙江、苏北的方言中的河漏子就是《水浒传》、《J*P*M》中所说的那种河漏子。如郎、熊二位所言不虚,则这恐怕是发音相近而所指本不相同的两类物事——作为饮食的河漏子,也是先有此饮食及相应的发音,然后才逐渐用这几个字来表示(之所以用河、漏,也是为表达制作时用力挤压而流出之意)。至于赵国华引《水浒传》王婆此句,径称“这所谓‘河漏子’即是蚌,市井语中用以指女人的性器”,季羡林先生作序,作为“异常精彩”的例子而大加揄扬 [28],则不仅是求之过深,而且全然是脚不着地的海派蹈空之论。这也难怪何龄修先生批评此为既无书证又不合训诂原理了。 附带说一句,这类俗语语汇,不少只是发音,所以同一事物会有多种不同的写法,如河漏、饸饹等。这是因为先有了这样的一种东西,才要造字词来表示。这种异形同义的词汇,《元曲释词》、《唐五代语言词典》、《宋语言词典》、《元语言词典》等,按音排列,既反映了这些词汇的特点,也方便了读者的查索。早年出版的几种,如陆澹安《小说词语汇释》、《戏曲词语汇释》,龙潜庵《宋元语言词典》等,以字头笔划排列,查找是颇有些不便的。前些年王锳、曾明德编撰《诗词曲语辞集释》(语文出版社,1991年),将张相《诗词曲语词汇释》等十种相关著作的词目合编一处,给大家使用提供了便利,但却是按笔划排列,实在是一个倒退,这是很有些遗憾。 草成于二〇一三年八月 原刊《文史知识》2013年12期。修订后,呈《田馀庆先生九十华诞颂寿论文集》(中华书局,2014),恭为先生寿。
[1] 《水浒传》,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排印容与堂刻本,1984年,第-323页。
[2] 水晶《两晤钱钟书先生》,原刊香港《明报月刊》1979年7月号,此据《记钱钟书先生》,大连出版社,1995年,第194-195页。
[3] 朱居易《元剧俗语方言例释》,上海,商务印书馆,1956年,第108页。
[4] 李行健、折敷濑兴《现代汉语方言词语的研究与近代汉语词语的考释》,《中国语文》1987年3期。
[5] 陆澹安《小说词语汇释》,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331页。
[6] 顾学颉、王学奇《元曲释词》第二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第23-24页;方龄贵《读曲札记》,《文学遗产》1984年3期。
[7]王至堂、王冠英《“河漏”探源》,《中国科技史料》16卷4期,1995年。
[8]陆澹安《小说词语汇释》,第57页。
[9]方龄贵《元明戏曲中的蒙古语》,上海,汉语大辞典出版社,1991年,第223页。
[10] 何龄修《试释“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文史知识》2009年10期,第147页、第146页。
[11] 蔡美彪《也谈〈水浒〉中的“河漏子”“大辣酥”及相关词语》,原刊《文史知识》2010年4期,现据其《辽金元史考索》,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
[12] 蔡美彪《辽金元史考索》,第563-564页。
[13] 同上书,第565页。
[14]陆澹安《小说词语汇释》,第371页、490页。
[15] 又见方龄贵《古典戏曲外来语考释词典》“匾食续考”,汉语大词典出版社、云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434页。
[16] 《东京梦华录》(外四种),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第115页。
[17] 上引书,第263页、271页。
[18]《东京梦华录》卷二“饮食果子”,同上书,17页。
[19] 《梦粱录》卷一六“分茶酒店”条,同上书,第265页。
[20] 《事林广记》壬集“饮馔”,中华书局影印后至元六年积诚堂刊本,1999年,第224页、226页。
[21] 《雅尚斋尊生八笺》,《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61册第333页。
[22] 《东京梦华录》(外四种),第263页。
[23]蔡美彪《也谈〈水浒〉中的“河漏子”“大辣酥”及相关词语》,《辽金元史考索》第567页。
[24] 参龙潜庵《宋元语言词典》“风话”条,上海辞书出版社,1985年;袁宾等《宋语言词典》“风”条,上海教育出版社,1999年。
[25] http://baochuanspring01.blog.163.com/blog/static/431948762008425105649137/。此条承杨艳秋先生检示。近期相关研究成果,亦多蒙其开列,谨致谢意。
[26] 郎业成《读书偶识》“河漏子、大辣酥”条,《社会科学战线》1982年3期,312页。
[27] 熊飞《“河漏子”、“大辣酥”新解》,《江汉论坛》1984年第7期。
[28] 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季《序》,第4页。

孟彦弘先生对《水浒传》中的风话进行释义,用《J*P*M词话》中增加的两句释义作为证据,证明《水浒传》中的风话只是普通食品。实际上对两本书的风话都做了解释。
“河漏子……这种器具压出的面条得到了确解”, “蒙古人称酒为‘大辣酥’” ,“所谓‘拖蒸’就是蒸”,“ 我看热烫就是烫热,就是指将酒加热而已;其后的‘温和’一词,正是指酒加热到了温和的程度”
“过去的解读,在我看来,都未免求之过深了”,理由是“没有比对《J*P*M词话》中的……另外两种食物”, “匾食,也作扁食,即饺子……匾食饺,就是饺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是形容饺子馅中的肉很多”,“‘窝窝蛤蜊面’,大概是面里放上蛤蜊;窝窝,大概是形容蛤蜊的形状” ,“匾食饺、蛤蜊面,既不能表现西洋修辞学上的所谓oxymoron,也不是影射武大郎和表现潘金莲的性感,更不是用以说明吃不消、碰不得。一连四句话,不大可能前后两句有喻意,而中间两句无深意”,“西门庆请她做媒,她说的是九十三岁的人时,西门庆说‘看这风婆子,只要扯着风脸取笑’,可见凡属故意夸张、不切实际的话,予人以疯疯颠颠的感觉,就是‘风’”,“ 将《水浒传》中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置于整个事件的描写中,再参以《J*P*M》的相关对应描写,我认为,王婆的话实在并无深意。”
从以上摘录可以看出,孟彦弘先生认为两句风话属“故意夸张、不切实际的话”,“并无深意” 即没有性意味。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网名:scarface
诗人之思与学者之证——也谈《水浒》中西门庆与王婆的“风话”
https://www.douban.com/note/352374727/
2014-05-20 17:46:18
日前在网上看到孟彦弘先生对《水浒》第二十四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中西门庆与王婆间一句对话("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蘯(没有艹字头)温和大辣酥“)的考证,结论是说,王婆此语是“并无深意”的一句话。(孟先生原文链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9434ff0101jbos.html)
在我看来,孟先生此文的价值,在于文章第一部分里将若干前人对这句话的阐释和考证做了一番梳理,指出了一些解释中明显的错漏之处;而文章第二部分,即孟先生对这个问题的论证和结论则不能自圆其说。孟文第一部分的梳理我没有太多意见,我想着重谈谈我对其第二部分的意见以及我个人对这句话的看法。
若不是读了孟先生此文,我还不知道“大辣酥”是蒙语“酒”的音译,我此前都把这个词理解为“酥”的涵义,并由“酥”而联想到对性感女体的比喻(钱锺书在《围城》中讽刺冒牌哲学家褚慎明看到一切都能想到女人,或许也可看作是对此类联想的一个小小讽刺)。关于“酥”的名物考证,已经是一种常识,不必多说,也难怪一些专业的学者把“大辣酥”理解为“乳制品”或者“点心”(何况《J*P*M》中本有“二八佳人体似酥”句,说得也正是金莲,很对景),这其中就包括了钱锺书本人。但是,我颇为怀疑钱这个记录的准确性,因为钱的这个解释出自他访美时的一段即席问答,孟先生的文章里已有引述,为了说明问题,我将此文再转引如下:
钱作答:“这是一句玩笑话,也就是西洋修辞学上的所谓oxymoron(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而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像是古董nonel antiques便是。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既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荡温和两种特质。据此可以断定是王婆的一句风言风语,用来挑逗西门庆,同时也间接刻画出潘金莲在《水浒》中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性格。”
这是亲历其事的水晶所作的记录,我对水晶的印象一向不怎么好,夏志清捧钱锺书和张爱玲,多少还有一点收拾遗珠的味道,水晶对钱和张的力捧,怎么看怎么有一点脑残粉加捧臭脚的意思,这且不言。姑且,我们认定水晶这个记载的准确性和真实性,看此文的行文,则很难认定括号内的内容是钱锺书本人当时的原话,不排除是水晶在行文至此时自加的注解。
我本人并不是钱粉,此处并非是为老钱辩白,只是看他做管锥编的能耐,不大像会在这种小问题上出这种大纰漏。然则,我其实也并不认为钱的解释就足够准确,但我觉得他的角度值得研究者们考虑。即除开名物疏证之外,语言在使用之中,还有一个 须要“会意”的层面。譬如种种双关语甚至荤笑话,既便把语义上的要素层层剥下,解释清楚,似乎仍然不能将原作传达之意蕴说清。所以我常说像《挂枝儿》这种小令儿,显然要当“诗”来看,甚或于民间的口角争锋,双关妙喻,也都可用诗的思维来对待之。钱氏的学问,颇有相当部分是在用“互证”“打通”的方式,尝试要说明文艺作品中这种“会意”处,见诸《谈艺录》,《管锥编》等。故此处之“oxymoron”的角度,不论“大辣酥”之误是否真的出自钱氏之口,我以为仍然是有价值的,故此处不可都做简单的“学者之证”,还应该有针对词语“碰撞”之后产生的“意味”“意蕴”的诗人之思。
老钱这个解释在一个“审美”的层面上做出了解答,但并未完全扣合“王婆”与“西门庆”的身份以及故事的情节,这是我个人想再多说两句的。孟先生文中第二大段分析了故事情节,引出这句话“并无深意”,我认为他的论证是不充分的。试举一例,孟先生说,这句话是王婆“举出一连串武大郎不可能同时经营的饮食”,“想强调,就像一个街边卖炊饼的不可能有能力同时经营那么多品种的其他食品一样,美妇有主,西门庆不必想别的了;同时,又是在暗示西门庆,如果他要勾搭有夫之妇,是需要请她出面帮忙才行的”,这种解释未免牵强。换言之,我觉得如果王婆只是想表达这一层涵义,按照当代北京孩子的说法儿,她未免“太不会聊天儿”了。要知王婆早知西门庆看上了金莲,因此才使动手段,要引得二人入港,她才好挣个撮合的中介费。因此王婆此处已然有心,则句句都应指向男女苟合之事,才能让西门庆这个伶俐人既“闻弦歌而知雅意”,又一时无从措手抓不到实处,才好一步步露出本意,使钱求她撮合。故每一句话不可只有一个涵义,要给对方留出往下继续的“台阶儿”。若只是随便说几样儿不相干的买卖,就失却了王婆的身份了。孟先生说众人对此话“求之过深”,我却以为,唯要“求深”,才能“会意”,孟文中列举的那些研究者,其实都是从王婆给西门庆留出的“暗示”和“台阶儿”来出发的,论证或有对错,但这个出发点是对的,若说“并无深意”,那就连这个出发点都没有了。
另外,孟先生对《J*P*M》中所添加的两句“风话”的解释,我也觉得不够圆满,孟文称“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的解释是:
“匾食,也作扁食,即饺子,见上引陆澹安书[14] 、方龄贵《读曲札记》“匾食”条[15] ,但未均未引及此条。匾食饺,就是饺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是形容饺子馅中的肉很多。”
这里显然有一个断句的错误,我认为“菜肉扁食饺”才是正解(至 海仍有“菜肉大馄饨”),也就是说,这句的意思是“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扁食饺”,而我认为“兰陵笑笑生”这个后添加的比喻恰恰暗示出了王婆那两句的原意。我以为这个“干巴字肉翻包着”是指女阴,因为饺子都是面包着馅儿,而反由肉包着一个饺子状的物件,此情此景所喻为何,是不言自明的。至于“窝窝蛤蜊面”,从古到今“蛤蜊”一物对女阴的比喻更是无需多说的。
那么从这个理路翻回去看《水浒》里的原话,我以为“拖蒸河漏子”,指的是男性阳物,而蒸软了的河漏子是暗示武大郎之“弱”,“雄风”之“不振”,“热烫温和大辣酥”则是指潘金莲之性感。以酒喻色,喻性感是一个层面,而前面之“热烫”又“温和”则是在暗示男女交合时女性之“爱液”给予男性的生理及心理感受,而此应时应景的“妙喻”,才会让西门庆这样的“花丛老手”“会意于心”,进而“心痒难挠”,不得不使钱央求王婆撮合好事。
孟先生引用《宋元语言词典》“风话”条,说明“风话”是“故意夸张、不切实际的话,予人以疯疯颠颠的感觉”,我却以为“风话”在此处也包含有“不正经”的意思,《红楼梦》中多次用到“风话”时,是指涉其背后的“性张力”,即往往是在形容涉及男女情爱方面的言辞,因此我以为西门庆此处是“领会”了王婆那些微妙的比喻的。
工作间隙信手成文,因为赶着一会儿还有事,只有一个小时的写作时间,但我这个人又自知很懒,若不趁着现在这点兴头写写,恐怕就不会写了,因此以上只是一点个人的浅见,纯粹外行,很多内容也实在没时间翻书进行严格的考据,格式混乱,错字想必也多多,谬误之处,望不吝指教是幸。
感谢孟先生和昂昂兄在微博上的鼓励。

“scarface”先生对孟彦弘关于王婆的风话观点进行辩论,对《水浒传》与《J*P*M词话》中的风话进行释义。
“我觉得他(指钱钟书)的角度值得研究者们考虑。即除开名物疏证之外,语言在使用之中,还有一个 须要“会意”的层面。譬如种种双关语甚至荤笑话,既便把语义上的要素层层剥下,解释清楚,似乎仍然不能将原作传达之意蕴说清。”,“王婆……要引得二人入港,……因此王婆此处已然有心,则句句都应指向男女苟合之事,……若只是随便说几样儿不相干的买卖,就失却了王婆的身份了。孟先生说众人对此话“求之过深”,我却以为,唯要“求深”,才能“会意”,孟文中列举的那些研究者,其实都是从王婆给西门庆留出的“暗示”和“台阶儿”来出发的,论证或有对错,但这个出发点是对的,若说“并无深意”,那就连这个出发点都没有了。”,“ 孟先生称匾食饺,就是饺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是形容饺子馅中的肉很多。’ 这里显然有一个断句的错误,我认为“菜肉扁食饺”才是正解……这句的意思是“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扁食饺”,……我以为这个“干巴字肉翻包着”是指女阴,……至于“窝窝蛤蜊面”,从古到今“蛤蜊”一物对女阴的比喻更是无需多说的。
那么从这个理路翻回去看《水浒》里的原话,我以为“拖蒸河漏子”,指的是男性阳物,而蒸软了的河漏子是暗示武大郎之“弱”,“雄风”之“不振”,“热烫温和大辣酥”则是指潘金莲之性感。以酒喻色,喻性感是一个层面,而前面之“热烫”又“温和”则是在暗示男女交合时女性之“爱液”给予男性的生理及心理感受,……
孟先生引用《宋元语言词典》“风话”条,说明“风话”是“故意夸张、不切实际的话,予人以疯疯颠颠的感觉”,我却以为“风话”在此处也包含有“不正经”的意思,《红楼梦》中多次用到“风话”时,是指涉其背后的“性张力”,即往往是在形容涉及男女情爱方面的言辞,因此我以为西门庆此处是“领会”了王婆那些微妙的比喻的”

网名“东篱采菊”的回复“scarface”上边网文:
我觉得这句话的解释很多大学者是有点深文周纳了,这只是王婆故意和西门庆逗壳子,原没有什么深意的,更谈不上涉及性的暗示。我看了下王利器先生在水浒全传校注里对这两个词的解释,和孟彦弘的见解差不多,旁征博引了很多古代文献材料,河漏子和大辣酥作为一种面食和蒙语酒的音译就不用讲了,这两词的理解已经基本能取得共识了。王利器先生对拖蒸一词也有解释,可作参考:拖蒸,盖烹饪术语,如言裹蒸之类;清人《养小录》中“炸玉篮花瓣”云:“面拖,油炸”。清人《调鼎录》中“喇嘛肉”云:“拖米粉,油炸”。又“高丽肉”云:“肉拖蛋黄、米粉,油炸”,拖字盖本于此。可见拖蒸河漏子与热盪温和大辣酥并非现实中不存在的事物,而是当时社会上常见的饮食,王婆只是随口说出两种常见的饮食来打趣西门庆,故意不上西门庆的道,成心吊西门庆的胃口,以便自己从中获利。

“东篱采菊”:“我觉得这句话的解释很多大学者是有点深文周纳了,这只是王婆故意和西门庆逗壳子,原没有什么深意的,更谈不上涉及性的暗示” ,“拖蒸河漏子与热盪温和大辣酥并非现实中不存在的事物,而是当时社会上常见的饮食,王婆只是随口说出两种常见的饮食来打趣西门庆”

作者(网名):scarface
论“热烫温和”之大有深意――再谈王婆“风话”之性隐喻,与孟彦弘老师商榷

https://www.douban.com/note/352603999/

(此文承接http://www.douban.com/note/352374727/一文,欲知前因后果请先移步) 一,(此节主要针对名物做略嫌琐碎的分析,想直接看“性隐喻”的损友们可直接跳到第二节) 今晨见“沽水居士”先生引王利器先生在水浒全传中的校注,谓王婆答西门庆那句:“卖拖蒸河漏子,热蘯(没有艹字头)温和大辣酥”无深意(同孟彦弘先生论点),也谈不上什么性暗示。沽水先生的论证如下: “我觉得这句话的解释很多大学者是有点深文周纳了,这只是王婆故意和西门庆逗壳子,原没有什么深意的,更谈不上涉及性的暗示。我看了下王利器先生在水浒全传 校注里对这两个词的解释,和孟彦弘的见解差不多,旁征博引了很多古代文献材料,河漏子和大辣酥作为一种面食和蒙语酒的音译就不用讲了,这两词的理解已经基 本能取得共识了。王利器先生对拖蒸一词也有解释,可作参考:拖蒸,盖烹饪术语,如言裹蒸之类;清人《养小录》中“炸玉篮花瓣”云:“面拖,油炸”。清人 《调鼎录》中“喇嘛肉”云:“拖米粉,油炸”。又“高丽肉”云:“肉拖蛋黄、米粉,油炸”,拖字盖本于此。可见拖蒸河漏子与热盪温和大辣酥并非现实中不存 在的事物,而是当时社会上常见的饮食,王婆只是随口说出两种常见的饮食来打趣西门庆,故意不上西门庆的道,成心吊西门庆的胃口,以便自己从中获利。” 沽水先生的核心论点是说“拖蒸河漏子与热烫温和大辣酥”“并非现实中不存在的事物,而是当时社会上常见的饮食”,所以此语并无深意,只是“随口打趣”,进而“吊西门庆的胃口”。 王利器先生的校注中说“拖蒸”如言“裹蒸”,并引清人几种关乎食馔的著述,说明“拖”有“裹”的意思,我以为从厨艺上,此处之“拖”更近乎今天的“蘸”,或者“拍生粉”的做法。我自小酷嗜美食,得外祖父和家母的熏陶,成年后颇能烧几桌子菜。我以为“拖”字是很形象的表达了油炸前用食料在蛋液或面粉中“拖曳”的动作,以肉蘸面包屑者如西法之炸猪排,以蔬菜蘸面者如东洋之天妇罗,混合食料蘸面糊者如中国之“炸茄盒”,“炸藕盒”,总之,外面的一层蘸料务必以薄厚适中为要,它与“裹”有很大的区别。故此,如果参考王老的这种意见,我认为“拖蒸河漏子”有可能是指压制好的“生面条”在上屉蒸之前,在干面粉中“拖”一下,这种做法可以保证蒸时面条不会粘连在一起。同时在口感上,干面粉蒸熟后使“河漏子”更有咬劲,如同“都一处”烧卖上的扑的生面粉一样,营造出有层次的口感。 非要以“裹”来论,则“金丝卷”或“银丝卷”的做法是以面皮裹面条似的面馅,庶几近乎于“裹蒸河漏子”(河漏子为面条状),但这种做法完全以“河漏子”为馅儿,是一种全新状态的食品,似乎不该再称以“××河漏子”了,参考刚才我对“拖”更近乎“蘸”的分析,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况且元代以前的著述中,又找不到“拖”同于“裹”的用法,单单以清人笔记的“拖”来论证,似尚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语言因时而异,清人之“拖”未必便是元人之“拖”(只是把逻辑上所有可能列出,此处并非故意抬杠)。 退一步说,既便“拖”在此处以“裹”来解释,王老之注释也仅仅说明“拖蒸河漏子”和“大辣酥”是常见饮食,然而王婆为何要特意点出“热烫温和”四字?“拖蒸”还可以说是指称一种特殊的做法,“热烫温和”有何特别之处?这四个字怎会如沽水居士先生所谓“随口说出”呢?我以为这恰恰是理解王婆风话的又一个关键所在,详见下节。
二 在http://www.douban.com/note/352374727/文中,我曾说少年读书时因不知道“大辣酥”为蒙语“酒”的音译,因而对王婆这句对白有误解。如今从这个“酒”字入手,或者可以探出施耐庵的本意。 对中国古代饮酒文化的考证汗牛充栋,虽然一些细节问题尚不能有一致意见,但大体脉络是学界共知的。概括来说,中国古代高度酒大约于元代开始生产,而此前不论酿造原料为何物(粮食,葡萄,马奶等等),都是类似于今天所酿制的低度酒。 具体到《水浒》中这句“大辣酥”,孟先生文中说是“酒的泛称”,并说“热烫温和大辣酥”是温热的酒,所以并无神秘之处。 问题在于,若说某某家卖酒,应说其卖的种类,如元朝时有“瓮头清”,有“羊羔酒”,“梨花酿”等等,好比今日之“茅台”、“五粮液”,为什么反倒冠以“热烫温和”四字?尤其是如果前面“拖蒸河漏子”之“拖蒸”是一种特别做法,那么“热烫温和”与之对仗,难道也是一种特别的做法,以致于不点明则无以指称实物嘛? 因在公司利用中午工余时间草此文,没有任何工具书,只能借助网络搜索,在《元杂剧中的酒文化习俗》一文中,作者辑录了元杂剧中一些片段,其中有这样几段: 《鸳鸯被》:刘员外云你既然不肯随顺我,我开着这酒店你与我管酒。有吃酒的来你旋酒儿打菜儿抹桌儿揩凳儿伏侍吃酒的。 《鲁智深喜赏黄花峪》:(扮店小二上,云)曲律杆头悬草稕,绿杨影里拨琵琶。高阳公子休空过,不比寻常卖酒家。小人是这草桥店卖酒的便是。今日清晨早间,挑起草稕儿,烧的旋锅热,看有甚么人来。 《黑旋风双献功》:(丑扮店小二上,诗云)买卖归来汗未消,上床犹自想来朝。为甚当家头先白,一夜起来七八遭。小可是这火炉店上一个卖酒的,但是南来北往官员士庶人等进香的,都在我这店中安歇。我今日开开板搭,烧的旋锅儿热,看是有甚么人来。 其中“旋酒儿”指温酒,“旋锅儿”则是温酒的器具,如今日烧热一锅热水,将酒注子在内烫温了喝。又元代贾铭做《饮食须知》中说:“凡饮酒宜温,不宜热”,且“饮冷酒成手战”(此论后于《红楼梦》第八回“探宝钗黛玉半含酸”借薛姨妈和宝钗之口道出),可见元代酒肆“烫酒”是家家必备之服务。只有像鲁智深于山上抢了货郎的酒,或智取生辰纲中天热难禁,兵卒亟需解渴时才不热而饮,此一是彼时没有热酒的条件,二来也并不能做酒肆经营的常态来看待。 又如《鲁智深喜赏黄花峪》中有对白云: (蔡净云)卖酒的,你有干净阁子儿?(店小二云)有、有、有,这阁子干净。大人请坐。(蔡净云)筛酒来我吃。(店小二云)不是热酒来了,大人请自在饮酒。 此处可知蔡衙内要酒时并未点名要“热酒”,而店小二直接“热酒来了”(也有些学者据此认为“筛酒”便有“热酒”意,此处不细论),可见元代酒肆中,客人饮酒都是烫热了上来的,“酒须热饮”乃是常识常态。此习惯于明清两代仍然延续,见诸《J*P*M》《红楼梦》《三言二拍》等小说,兹不列举。 如此,则既然“大辣酥”只是酒的泛称,且“饮温酒”是元人酒肆之常态,则我以为王婆在此特意点出“热烫温和”,不是孟先生所说仅指“温酒”而已,因为“温酒”是不需要“特指”的一种修饰,就像我们今天到一家饭馆吃饭点菜,绝不会特意说要“做熟了的肉”(喜食高丽 “生拌牛肉”,东瀛各种“刺身”者,此处请勿抬杠)。 再者,“热烫温和大辣酥”若是王婆“随口”列举的买卖,那么这个“热烫温和”四字应有“随口”的特性,也就是说它应该做为一种常见的搭配方法,出现于元明话本中,或者说它应该带有“随口”的“语感”,然而常读话本者知道,若王婆“随口一说”,此处说他家卖“好烧酒”也就罢了,或者如景阳冈上武松言道“这酒好生有气力”、“端的好酒”,再退一步,就算是王婆特意说“温酒”,只说“温热大辣酥”就完了,还能在字数和造句上与前面的“拖蒸河漏子”成一对仗,何必用“热烫温和”这么啰嗦的话?因此,考诸元明话本、杂剧,可以说“热烫温和”这个词的“构成方式”是特殊的,那么我认为它也应该具有特殊的含义。 或者有人认为“温和”在此处并非形容温度,而是形容“酒”的特点,入口“温和”不辛辣,所以这句话可以理解为“烫热的、入口温和的大辣酥”,但根据上文的分析,则“热烫”这个前缀形容仍然没有道理,且“温和”一词在元明小说杂剧中也未见用于形容酒。 综上而论,我以为钱锺书的说法或者在考据上不够严密,但是他对“热烫温和”这四个字用在此处之“特别”是有慧眼的,既便这不是一个“oxymoron”,也不该是“无深意”的平常说话。《水浒》中说这婆子单有一段赞儿,说她“开言欺陆贾,出口胜隋何”,唇枪舌剑,调弄教唆,看她与西门庆的对白句句精彩,细推有如两军对垒厮杀一般,怎么会西门庆问“间壁卖甚么”的当口,正是要角力时说一句“无深意”的淡话呢?至于王婆此语为什么暗喻“性事”,http://www.douban.com/note/352374727/一文中已做说明,现结合此文总结三条理由如下: 1,王婆为媒婆,西门庆为浪子,皆风月中人,且两人茶肆中各种“语带机锋”,其目的皆为男女苟合之事,而上文已论“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别有深意,则此深意也应指向男女之事。 2,《J*P*M》中后添两个比喻,其性隐喻更为明显,论证见前一文。这表明了明朝人对《水浒》中王婆这句对白的理解,以《J*P*M》作者的笔力,且年代较近,其“互文”的解释性可以确立。退一步说,既便无法百分百证明这四个比喻的明确所指(毕竟比喻近乎于猜谜,逻辑上未必有精确解),如我做此两文所阐释,至少四种比喻都可以延伸到“性事”之理解,我认为这不像是巧合。 3,在前一文中,我也对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这两个比喻进行了直接分析。 孟先生是史学专家,我做此两文,实在是后生小子不自量之举,先生博学宏识,谅不至因我鄙陋之举而怪罪,如孟先生在微博中对我的回答,此不过猜谜而已,各有各说可也,既然无所谓对错,所求者,遣兴耳。 scarface 谨白

“scarface”先生对两句风话再做探讨。“从厨艺上,此处之‘拖’更近乎今天的‘蘸’,或者‘拍生粉’的做法。……我以为‘拖’字是很形象的表达了油炸前用食料在蛋液或面粉中“拖曳”的动作” ,“‘拖蒸河漏子’有可能是指压制好的‘生面条’在上屉蒸之前,在干面粉中‘拖’一下”, “元代酒肆中,客人饮酒都是烫热了上来的,‘酒须热饮’”乃是常识常态。……我以为王婆在此特意点出‘热烫温和’,不是孟先生所说仅指‘温酒’而已,因为‘温酒’是不需要‘特指’的一种修饰”,“‘热烫温和大辣酥’”若是王婆‘随口’列举的买卖,那么这个‘热烫温和’四字应有‘随口’的特性,……若王婆‘随口一说’,此处说他家卖‘好烧酒’也就罢了,或者如景阳冈上武松言道‘这酒好生有气力’、‘端的好酒’,再退一步,就算是王婆特意说‘温酒’,只说‘温热大辣酥’就完了,还能在字数和造句上与前面的‘拖蒸河漏子’成一对仗,何必用‘热烫温和’这么啰嗦的话?因此,考诸元明话本、杂剧,可以说‘热烫温和’这个词的‘构成方式’是特殊的,那么我认为它也应该具有特殊的含义。 或者有人认为‘温和’在此处并非形容温度,而是形容‘酒’的特点,入口‘温和’不辛辣,所以这句话可以理解为‘烫热的、入口温和的大辣酥’,但根据上文的分析,则‘热烫’这个前缀形容仍然没有道理,且‘温和’一词在元明小说杂剧中也未见用于形容酒。 综上而论,我以为钱锺书…对‘热烫温和’这四个字用在此处之‘特别’是有慧眼的,既便这不是一个“oxymoron”,也不该是‘无深意’的平常说话。”
“总结三条理由如下: 1 ‘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别有深意,则此深意也应指向男女之事。 2,《J*P*M》中后添两个比喻,其性隐喻更为明显,论证见前一文。这表明了明朝人对《水浒》中王婆这句对白的理解,以《J*P*M》作者的笔力,且年代较近,其“互文”的解释性可以确立。……。”第3条是客套话,不引。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多少预计孙海林 2019-10-14 22:3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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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杨琳《王婆疯话如何解读?》(《古典文学知识》,2018年.04期)
《J*P*M词话》第二回写西门庆自打见了美貌妖娆的潘金莲之后,便魂不守舍,寝食难安,心心念念只想着将潘金莲勾引得手。他时不时来到王婆的茶铺,借喝茶为名与王婆套近乎,想让王婆为他牵线搭桥(此时还没有此想法,此时西门庆想勾引潘金莲但不想让王婆参与进来,不然他不会在听懂王婆话外音的情况下,仍打岔脱滑抽身而去)。一日清早,王婆茶铺刚开门,西门庆就溜了过来,坐在门前与王婆搭讪。西门庆问王婆:“隔壁武大郎家卖的是什么?”王婆明白西门庆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说了下面一段“疯话”:“他家卖的拖煎河满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盪温和大辣酥。”“满”为“漏”之形误。此话改编自《水浒传》第二十四回,《水浒传》作:“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盪温和大辣酥。”这几句话都是食品名,具体如何理解,学者们意见分歧,莫衷一是。 黄霖主编《J*P*M大辞典》(巴蜀书社1991年版,第941页)解释说:“拖煎河漏子:河漏子,苏北方言指河蚌。在我国不少地区,将蚌或蚌壳诨称女性器。……此句的‘干巴子肉’等系以一连串的食品形象来隐指性器与性交。”“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干巴子肉似为干肉薄片,即肉脯。……此隐指女性器。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喻指交欢。”“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蛤蜊,形似蚌,隐指女性器。辣酥即落苏、茄子。……南方有白茄,大而圆,极似女性乳房,故常用来诨称之。如《醒世姻缘》第四十九回就说:‘洛酥茄挂在胸膛。’一说,此辣酥(落苏)系长茄,借喻男性器。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喻交欢。”将所有食品名都解读为与性相关。 白维国《J*P*M词典》(线装书局2005年版)中解释说:“河漏子,即饸饹,把湿面团放入饸饹床子轧成条状,煮着吃。……按,此例为双关亵语,隐指阴道分泌物。”一种面条如何“隐指阴道分泌物”,令人莫名其妙。而且几乎所有的解释者都不提“拖煎”为何义,似乎“拖煎”与“河漏子”并不相干。 何龄修《试释“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文史知识》2009年第10期)一文中解读说:“隔壁武大郎家卖温热的酒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骨子里它的语意双关,含有猥亵的意思,实际上是指潘金莲的性感。‘热烫’‘温和’‘大辣酥’可以成为性的语言,用以形容潘金莲的性感。王婆的话传达出明白无误的信息:潘金莲的性与性感,是武大郎家的货物,只要有钱,是可以买到手的。”“饸饹是水煮的食品,不上笼屉,王婆将它說成‘拖蒸河漏子’,不是规范的制作方法,饸饹会变形或起疙瘩。很明显,‘拖蒸河漏子’被用以影射武大郎,‘三寸丁谷树皮’遭进一步丑化为癞蛤蟆崽子,并暗示这也是可以收买的。” 据水晶《侍钱“抛书”杂记——两晤钱钟书先生》(刊香港《明报月刊》1979年7月号)一文记述,1979年5月9日钱钟书访问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与东方语文学系师生开了一个座谈会。会上张洪年教授向钱钟书请教《水浒传》中“拖蒸河漏子,热盪温和大辣酥”的含义。
这几个字是写在一张纸上的,钱先生就张洪年手里一瞥,一目了然地说:“这是一句玩笑话,也就是西洋修辞学上所谓的oxymoron(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藉以造成突兀而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像是新古董movel antiques便是。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既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能同时具有热荡温和两种特质。据此可以断定是王婆的一句风言风语,用来挑逗西门庆,同时也间接刻画出潘金莲在《水浒》中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格。” 有些人称赞说:“对类似这样的出其不意的问题,钱钟书总能迅速敏捷地反应,并给出完整、圆满、无懈可击的答案。”(孔庆茂《钱钟书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这恐怕是盲目点赞。钱钟书在他的论著中从未谈到过这一问题,他在座谈会上的回答不过是临时应对的“急就篇”,细究起来,实不靠谱。 文学作品的解读虽有“作者未必然,读者何必不然”一说,但无论何种解读,都必须立足于文本提供的可能范围之内,不能信马由缰,肆意驰骋。所以,我们首先要通过本文字词的辨析,得出最为合理的解读,排除毫无根据的臆说。 上引《J*P*M词话》的断句是今天的标点本常见的断句,但文意难通。食品名中一般不会出现“着”这样的时态助词,“馍夹肉”“清蒸鲤鱼”说成“馍夹着肉”“清蒸着鲤鱼”就不成其为食品名了,因此,“翻包着菜肉匾食”连读就难以成立,“饺窝窝”也不知所云。今天北方不少地方有“窝窝面”,陕西省商务厅编《陕西小吃》(陕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中介绍陕西耀州的窝窝面说:“窝窝面种类多样,有荤、素、海味、虾仁等,选料考究。”所以“窝窝蛤蜊面”应该连读,指海味窝窝面。这样“饺”字只能属上,而“匾食”和“饺”是同一种面食,古今未见“匾食饺”连称的现象(并非绝对不可能),“饺”当为旁注混入了正文。因此,这段文字合理的断句应该是:“他家卖的拖煎河满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窝窝蛤蜊面,热盪温和大辣酥。”下面再来落实词义。 河漏子是一种用荞麦面制作的面条。清末高润生《尔雅谷名考》中记载了河漏子的一种做法:“作河漏法:系以水和面为团,用木机榨压而成。其木机则牝牡各一,联以活轴,可随手起落,外施以床,用时置机釜上,实面团于牝机之内,其牝机之底则嵌以铁片,密凿细孔,面入牝机内,乃下牡机压之,则面随孔出,作细条落釜水中,煮熟食之,甚滑美也。其木机俗呼河漏床。”(《笠园古农学丛书•甲部》,民国四年[1915]铅印本,第30—31页。)这是常见的水煮法。“拖煎”是另一种烹饪方法。“拖”义为拖带、附带,指在食材上挂上面糊或裹上面粉。明高濂《遵生八笺》卷十二《饮馔服食笺中》:“山芋头,采芋为片,用榧子煮过,去苦,杏仁为末,少加酱水或盐和面,将芋片拖煎食之。”这是说将山芋片挂上面糊后煎熟食用。清顾仲《养小录》卷中《餐芳谱》:“玉兰花瓣:面拖油炸,加糖,先用爪一掐,否则炮。”“面拖油炸”是说给玉兰花瓣挂上面糊后油炸。清童岳荐《调鼎集》第三卷《特牲杂牲部》“喇嘛肉:膘切片(或细条),拖蛋清(一法拖椒面),用油炸黄,蘸酱油。”又:“面拖肉:面拖精肥薄片肉,加茴香、椒末油炸。”这种方法今天仍然叫“拖”。如有道菜叫“拖煎黄鱼”,其做法是:“鸡蛋打入碗内,打散,将黄鱼两面沾匀干面粉,在鸡蛋液中拖匀。锅上火,放入少量底油,油热时,下入黄鱼,煎至两面呈金黄色时铲出。”(王欣主编《中式家庭菜谱》,中国青年出版社1994年版,第532页)有道海鲜菜叫“拖煎庵钉鱼”,其做法是:“锅上火烧热,滑锅,将精制油倒入锅中,烧至七成热,再将庵钉鱼拖上鸡蛋液,拍上糯米粉,下锅用小火煎熟,见两面发黄,即出锅装盘,撒上椒盐,即可食用。”(南京富华酒店管理公司编《流行海鲜菜》,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年版,第68页)所以,“拖煎河漏子”应该是将河漏子煮熟后捞出,挂上酱糊、蛋液之类,再入锅煎炒,是一种炒面。《水浒》作“拖蒸”,恐有讹误,因为食材挂糊的目的都是为了煎炸,没有“拖”后蒸的,《J*P*M词话》的作者显然清楚这一点,所以将“蒸”改成了“煎”。 “干巴子肉翻包”指一种腊肉丁为主要馅料的包子。“翻”当是“饀”(馅)之讹误。“翻”异体作“繙”。元马致远《黄粱梦》第一折:“将一函经手自繙,一垆香手自焚,这的是清闲真道本。”盖《词话》抄本原作“饀”,因与“繙”形近,转抄者误认作“繙”,“繙”刊刻时又被替换为“翻”。“肉馅包”的说法典籍多见。如清褚人穫《隋唐演义》第七十四回:“太后命左右将那肉馅包子与他看,笑道:‘此非卿家筵上之物耶?’”清鸳湖渔叟《说唐全传》第六十七回:“次日遂买了几百担干面,叫人做起肉饀包子来。”可为参证。“着菜肉匾食”指放有少量菜(今所谓俏菜)的肉馅饺。“大辣酥”是蒙古语darasu(酒)的音译,这是确定无疑的。“盪”这里不是“荡”的异体,而是“烫”的俗字。《朱子语类》卷八:“如鸡抱卵,看来抱得有甚暖气?只被他常常恁地抱得成。若把汤去盪,便死了。”元高文秀《遇上皇》第二折:“打二百钱酒,你慢慢的盪来我饮者。”“热盪温和大辣酥”义为在热水中烫温的酒。
理清了食品名称及其具体含义,回头再看前人的种种解读,无论是先入为主的性的联想还是钱钟书的oxymoron修辞说,都远远游离于文本之外,咄咄书空,实在叫人无法苟同。 其实,王婆的这几句疯话并无深意。她提到的那些食品,要同时经营,非有实力的酒家莫办,根本不是卖炊饼的武大郎能卖的,而此前王婆已告诉西门庆,“他的盖老便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西门庆此番问“间壁卖的是甚么”,实在是明知故问,无非是有个话头扯到潘金莲身上,所以王婆才说出有实力的酒家经营的一堆食品嘲讽西门庆,言下之意是,问什么买卖,不就是想勾搭人家老婆吗?所以下面当西门庆说“你看这风婆子,只是风”时,王婆笑道:“我不是风,他家自有亲老公。”就把西门庆的心思给戳穿了。

杨琳先生对《J*P*M词话》中的风话进行解释,涉及《水浒传》中的风话。
杨先生首先确定风话的断句与构成。认为:“食品名中一般不会出现‘着’这样的时态助词,……因此,“翻包着菜肉匾食”连读就难以成立”,“‘饺窝窝’也不知所云。今天北方不少地方有‘窝窝面’,……‘窝窝蛤蜊面’应该连读,指海味窝窝面。这样“饺”字只能属上,而‘匾食’和‘饺’是同一种面食,古今未见‘匾食饺’连称的现象(并非绝对不可能),‘饺’当为旁注混入了正文。因此,这段文字合理的断句应该是:‘他家卖的拖煎河满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窝窝蛤蜊面,热盪温和大辣酥。’”
然后杨先生对风话名物作解释。认为“河满子”为“河漏子”:“‘满’为‘漏’之形误。”,“河漏子是一种用荞麦面制作的面条。”,介绍了河漏子的两种做法,“常见的水煮法”之外,还介绍了“拖煎”:“‘拖煎’是另一种烹饪方法。‘拖’义为拖带、附带,指在食材上挂上面糊或裹上面粉。”,
“‘拖煎河漏子’应该是将河漏子煮熟后捞出,挂上酱糊、蛋液之类,再入锅煎炒,是一种炒面。《水浒》作‘拖蒸’,恐有讹误,因为食材挂糊的目的都是为了煎炸,没有‘拖’后蒸的,”,“‘干巴子肉翻包’指一种腊肉丁为主要馅料的包子。‘翻’当是‘饀’(馅)之讹误。……‘肉馅包’的说法典籍多见。……‘着菜肉匾食’指放有少量菜(今所谓俏菜)的肉馅饺。”,“‘大辣酥’是蒙古语darasu(酒)的音译,这是确定无疑的。“盪”这里不是“荡”的异体,而是“烫”的俗字。……‘热盪温和大辣酥’义为在热水中烫温的酒。”
杨先生最后得出结论,风话所表只是食品名,并无性意味:“理清了食品名称及其具体含义,回头再看前人的种种解读,无论是先入为主的性的联想还是钱钟书的oxymoron修辞说,都远远游离于文本之外,咄咄书空,实在叫人无法苟同。其实,王婆的这几句疯话并无深意。”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以下是互联网上论及风话的部分文章:
网文一:

“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考
一 1979年,钱钟书先生随团访问美国。在加州大学的一次小型座谈会上,张洪年教授写条向钱氏请教《水浒传》二十四回中王婆回答西门庆时的一句令人费解的问话:“‘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何解?”钱氏答曰:“‘这是一句玩笑话,也就是西洋修辞学上所谓的Oxymoron(安排两种词意截然相反的词语,放在一起,借以造成突兀但是相辅相成的怔忡效果),像新古董novel antiques便是。’像河漏子(一种点心小食),经蒸过,就不必再拖,大辣酥(另一种点心小食),也不可同时具有热烫、温和的两种情况。据此可以断定是王婆的一句风言也间接刻画出潘金莲在《水浒传》中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格”钱钟书中西合璧,搅风扬雪,即席回答海外学者的质疑,挥洒倜傥,语惊四座。无人不叹服钱老先生的博大精深,都认为这才是聪明绝顶的文艺理论家所言。
二 但是,黄霖先生主编的《J*P*M大辞典》(巴蜀书社版)却指出:“这些食品形象‘是隐指性器与性交’,仅此而已。比较起来,我欣赏钱氏的才智,但更相信《J*P*M》专家们的考证。通才之难,于此亦可见矣。”
三 学者吴宗海先生有解释同一问题的文章《水浒:王婆风话索解》,我从中获悉已故的赵国华先生《中国文化崇拜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248页)一文,此文中径以“河漏子”为“河蚌”,代女阴,为基础进一步索解。
四 学者何龄修先生就此问题曾向他很尊敬的一位此行的老先生求教,承其不弃,不久即复函赐教。那位老先生指出:“此话费解,研究者均为触及。眼下只有钱先生的解释比较完整、圆满,无懈可击。”后来何先生著有《试释“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一文,考证说: 大辣酥不是酥点,大辣酥是蒙古语,其义为酒,这是蒙古人统治中原时带来的名词,若按音译汉可写法多样:答剌速、打剌速、答剌孙、打剌酥、打剌苏。此词在元代颇流行,只是到明代随蒙古族统治的结束才逐渐式微。在一些元朝杂剧引用此词与其他词语搭配中,看的最明显,如无名氏《小尉迟》“买一瓶大辣酥,吃着耍”;无名氏《雁门关》“金盏子满斟着赛音打剌苏”。从元曲中可以摘引更多的例证,可以证明大辣酥的容器为壶、瓶、盏,取得动作为斟,都可以说明大辣酥为液体物质。而且王婆对西门庆说此话时还是“冬已将残,天色回阳微暖”的气候,喝温热的酒也适宜。但隔壁武大郎家卖温热的酒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骨子里它的语义双关,含有猥亵的意思,实际上是指潘金莲的性感“热烫”“温和”,“大辣酥”可以成为性的语言,用以形容潘金莲的性感。王婆的话传达出明白无误的信息:潘金莲的性与性感,是武大郎家的货物,只要有钱,是可以买到手的。 何先生还进一步考证:有一种河漏为“瓢儿漏”,漏下的就像蝌蚪。饸饹是水煮食品,不上笼蒸,王婆将它说成“拖蒸河漏子”,不是规范的制作方法,河漏会变形疙瘩,被用以影射武大郎“三寸丁谷树皮”,遭进一步丑化为癞蛤蟆崽子,并暗示这也是可以收买的。
五 夏雪宜、温青青二人是金庸《碧血剑》中一对父女。夏季炎热,雪只下于寒冬,“夏”与“雪”本不“宜”。 作者如此命名,其灵感正是来自钱钟书对《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中那句费解话的精辟解释。 查老对夏雪宜的命名似也运用了“oxymoron”的修辞手法,钱钟书所谓“间接刻画出…………正反两种突兀的双重性格”的评语大可移用到夏雪宜身上。以前有人认为温青青名字来自《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恐怕有点牵强。《庄子•德充符》:“唯松柏独也[正],在冬夏青青”,《礼记•曲礼上》:“凡为人之礼,冬温而夏凊(冷、凉的意思)”作为温仪和夏雪宜的女儿,身上同样兼有“温”“凊”(或谓“夏”“雪”)两种矛盾的性格,小说中其时而刁蛮时而哀苦的情绪对此作了很好的诠释。
六 毛伟人曾说:“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不才16岁即辍学,是年就业,实为童工,数十年来状如盲流。看到钱钟书及諸位先生的释疑,不禁哑然失笑,因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譬如陕西铜川北关的饸饹,做法上却有一些不同:有专门做饸饹的人,事先压好蒸熟了,卖给摊主,而且有麦面和荞麦面两种供选择。摊主开张时,等到食客往饸饹摊上一坐,点出要荞面或者麦面的,要不要放辣子,就会很麻利地抓起一把饸饹放在碗里,用勺子把热面汤舀进去,再扣了碗筚出去,如此反复地回上三五次,等饸饹完全热透了,才将事先熬制好的料汤浇进去,放上韭菜和辣椒,热腾腾地给食客端了过来。可见“河漏”和湖北的热干面一样,也是可以“拖蒸”的。 古人常在冬天喝酒,但都要烫酒或温酒,那具体怎样烫酒呢?放陶瓷容器中然后热水烫容器导热至酒水升温。白酒先烫后饮对人体有益,我们了解到,白酒的主要成分是乙醇、醛,其中醛的沸点低,大概只有20℃左右。我们知道,要是喝酒过多的话就会有不适感,其中醛比酒精的危害要大很多,那么利用沸点,我们就能在喝酒之前将白酒中的醛蒸发。从而减小白酒对身体的伤害,尤其是冬天喝酒的时候,烫酒可減少冷酒对胃部刺激。 烫酒还能够最大程度的将白酒的香气散发出来,让人回味无穷。而专家也表示,要是想让这酱香更加的浓郁,适当的加热是最好的选择。只有“热烫”才能使酒“温和”,因为热交换是有效率的。即便烫酒的水够热,被烫的酒也仅能温和而已,有点“发乎其上,仅得其中”的意思。
七 1931年10月11日,伟大、英明、正确的斯大林同志在读了高尔基的《姑娘与死神》后,信手在书末写了:“这本书写得比歌德的《浮士德》还要有力——爱情战胜了死亡。约•斯大林。”由于疏忽,斯大林的“爱情”一词的俄文拼写有误:少了末尾的一个字母。最后在发表斯大林手迹的同时,由两位教授在《真理报》上撰文论证:“世界上存在着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爱情,也存在新生健康的无产阶级爱情,这两种爱情绝然不同——其拼写岂能一样?!”然而,斯大林在看到《真理报》这两个教授的大作后,轻蔑批了这么一句话:“笨蛋,什么两种爱情?那是我的笔误。约•斯大林。” 许多人对于钱老先生的迷信,丝毫不亚于无产阶级学者们对于斯大林的盲从。 百年钱钟书,名满天下 谤亦随之。学者李公明认为:“关于钱先生的学问,应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可妄言批判也不可继续神化。窃以为,虽然对钱先生不可妄言批判,但就连钱钟书这样的国学大师都可以信口雌黄,可见不存在一句顶一万句的仙人,也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网文二:

揭秘《J*P*M》王婆的性文化(组图) 文/王明军
《J*P*M》中,西门庆主动与潘金莲的勾搭是通过王婆牵的线。在这段诡异的故事中,王婆担当了重要的角色。 王婆究竟是个怎么的女人,《J*P*M》作者是这样评价王婆的:“原来这开茶坊的王婆,也不是守本分的,便是积年通殷勤,做媒婆,做卖婆,做牙婆,又会收小的,也会抱腰,又善放刁,端的看不出这婆子的本事来。”“卖婆”一词,明代范濂在《云间据目抄•记风俗》解释:“卖婆,自别郡来者,岁不上数人。近年小民之家妇女,稍可外出者,輙称卖婆。或兑换金银首饰,或贩卖包帕花线,或包揽做面篦头,或假充喜娘说合,苟可射利,靡所不为。而且俏其梳粧,洁其服饰,巧其言笑,入内勾引,百计宣淫,真风教之所不容也。” “卖婆自别郡来者,”那么卖婆的这个职业还不是汉人土生土长的东西,是外来的东西,读来令人疑窦丛生,难道王婆还不是汉民不成?而牙婆是指为富贵之家拐卖、介绍歌童舞女、保姆丫鬟等,都是牙婆的任务,但牙婆从事更多的,还是为人买妻买妾。另外王婆还会接生;还专为他人撑腰出头。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作者一开始就把王婆定义为无所不能、无所顾忌的女强人形象,而且在主观上和道德上非常排斥王婆。但是,不可否认地是王婆把当时所有妇女的职业都包揽一身,体现了王婆游刃与市井和驾驭人之生存的高超技能。 然而,王婆偶然间道出的一串菜名,却揭示了王婆是内蒙契丹人或后裔!难道是《J*P*M》作者有意埋伏的一笔?我认为此事无意胜有意。作者让许多金学美食研究者云里雾里,金学大家们都在著书立说中,对这段菜名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大多没弄懂)。当然,我们讲每个人的研究触角和人文知识层面都是极为有限的,所以,破解和完善对名著的解读,是金学研究的乐趣所在。 西门庆问王婆:“干娘,间壁卖的是甚么?”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阿满子,干巴子肉翻包这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王婆一口气说出了这是家快餐店的经营模式,然而《J*P*M》作者,无意间透露出王婆会说内蒙语(契丹语),尤其是典型的“大辣酥”,是内蒙契丹语同音字,表示“酒”的意思。为了口感,温酒的习俗在中国古代很早就流行了。“煎拖阿满子”实际就是油煎的糖糕,是蒙古契丹人的传统美食。“阿”为爱称,“满子”为内蒙语,清代张心泰《粤游小志》称:“满子者,嘉俗称子女之最小者。”巧就巧在五代后蜀何光远在《鉴诫录》陈裕诗中,明白无疑地把谜底告诉了我们:“满子面甜糖脆饼,萧娘身瘦鬼常娥。怪来唤作浑家乐,骨子猫儿尽唱歌。”揣摩诗意,满子是谓其子女,萧娘是谓其妻妾,则以稚子为满子自五代时已然。所以,把“满子”代称为的“面甜糖脆饼,”要追溯到中国五代时期。“干巴子肉翻包这菜肉匾食饺”就是饺子,但“干巴子肉”是游牧民族的传统美食,用干巴子肉和菜做饺子馅,不得不使我们敬佩民族融合对中国饮食文化的创新和发展。“窝窝”这在内蒙统称点心。 拖煎阿满子 窝窝蛤蜊面 干巴子肉翻包这菜肉匾食饺 综上所述和分析,王婆用部分内蒙语向西门庆介绍的是家内蒙特色的点心店。为此我们可以推断,点心店的店主和王婆都是同一时期内蒙契丹人的移民或后裔。 从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家,到耶律延禧于公元1125年被俘辽亡,辽存国共209年。辽灭亡后,阿保机第八世孙耶律大石又于1124年建立了西辽,存国90多年,1218年为元朝所灭。但令人不解的是,伴随着大辽帝国的灭亡,最多时曾拥有120多万人口的契丹民族也随之消失得无踪无影。我国史学界以往都认为,契丹人在不同时期、不同历史条件下,大都融入其它民族之中。 崇尚儒家文化的汉民族,对契丹族的婚姻开放自由以及比较淡薄的贞洁观念是非常排斥的。契丹人离婚再嫁再娶者可以说是稀松平常之事,而且离婚的权利为男女共有,双方均可根据自己的意愿提出离婚要求,按照汉族儒家的纲常伦理观念,不论辈分的婚姻是一种乱伦的行为,是被严格禁止的。令人瞠目的契丹婚俗,想嫁谁就嫁谁,想离也毫不恋情,她们青春年华的大半时间都是在结婚、离婚的纠结中度过的。 然而,我们可以想象,拿王婆的贞操价值观是不能用好与坏来衡量的。王婆毕竟是契丹族消亡的那个时代,并挣扎在生存线上的残喘者。 纵观《J*P*M》全书,饮食蒙古语的使用至此一次,且生动而有据可查,绝无编造痕迹,难道作者是曾亲临现场的真实记录不成?那作者又是《J*P*M》中的何位人物,我认为而最有可能的是书童,此乃后话。
王婆被武松所杀,也象征着契丹族落后的原始性文化被汹涌澎湃的儒家文化所荡涤。

仅用“大辣酥”一个词就能推导出:“点心店的店主和王婆都是同一时期内蒙契丹人的移民或后裔。”、“王婆被武松所杀,也象征着契丹族落后的原始性文化被汹涌澎湃的儒家文化所荡涤。”这样的结论。
看他将这一壶浑汤胡乱地灌将下去,作为未沾酒旁观的人,我怎的也天旋地转,真的、真的、真的醉了。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网文三:
白坤峰
《J*P*M》里说当下(6)西门庆、潘金莲: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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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踅过几遍,奔入茶房……便问:“干娘,间壁卖的是甚么(什么)?” 王婆道:“他(她)家卖的拖煎河漏lou子zi(特制的面条)、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shi(扁食,即水饺。山东方言)、饺窝窝、蛤gé蜊lí面(用晒干的蛤蜊肉磨成的面粉)、热盪温和大辣酥(酒,蒙古语)。” (读者注意,此语均表幽默,因为这几样食品无法做出) 西门庆笑道:“你看这风(疯。下同)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是风,他家自有亲老公。” 王婆一听西门庆问隔壁是干什么的,差点大笑,因为她已经告诉西门庆一次了,敢情这大官人是没话找话说啊。于是王婆的幽默如江水涌来了。 这是北方的冷幽默,相当于你到了饭店向服务员要:冰镇热啤酒、炝锅清汤面、水煮煎包、鲍鱼面粉、烤鸭肉包薄饼、四方形的鸡蛋或窝窝头、坚硬的豆汁、没馅的豆沙包、圆柱体的煎饼。人家不是笑死就是气死。 拖煎,就是文火煎。河漏lou子zi:就是河漏、河捞lao、饸饹hé le,一种特制的劲道dao面条,把和huò好的面放入带眼儿的器具,将面条直接压入烧沸的锅内。此面条不可能用油煎的。 (这种面食在山西为盛,但以此认为作者为山西人却大可不必;我注意到书中用了“河漏子”,山东土话多用“子”,如坟子、饺子、本子、老婆子、劲头子、兜肚子、裤头子等;甚至有人说“酱油子”。山西面点开在山东很正常,北京烤鸭、福建沙县小吃不也是绽放全国吗?况且,山东土话把较快地在水中涮一涮叫作“河捞lao”,所以,河南山东把这种快速煮好的面条叫“河捞lao面”倒也顺理) “巴子肉”就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但“干巴子肉”不可能“翻包着菜肉匾食shi(扁食,即水饺),正如你不会拿着烤鸭肉去包薄饼吃。呵呵。 “窝窝”都是半圆形、中间空的面食,山东常叫窝窝头;而“饺”是两头尖尖的食品。你说,两头尖的窝窝头岂不让人笑死? 蛤蜊gélí又读ga la或gé la,是一种贝壳,其肉鲜美。要是把其肉晒干,再磨成面粉吃,呵呵,还有味道吗?(今天的蛤蜊面,是指用鲜蛤蜊煮汤之后浇面条) 大辣酥,蒙古语darasun(酒)的音译。也写作“答剌la苏”或“打剌la孙”。酒嘛,要么“热盪”要么“温和”,而不可能同时存在;正如你没有见过“冰镇热啤酒”。 这种冷幽默,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姥姥(姥娘niang)对我说:“俺小儿(男孩儿),过来,我给我讲个真事儿:小偷进村了,瞎子看见了,聋子听见了,哑巴就喊,瘸qué子就撵niǎn(追),最后被一个没胳膊的抱住了……”她大笑起来。 西门庆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问得如此蠢、王婆子反应如此快,只好大笑了,并推说自己想多买些小潘家的馒头。 假如王婆能以其他方式赚西门庆的钱,似乎有些正义之成分,但“风流钱”三个字,让读者寒心。王婆这个人,对男女关系理解很深,她能“藏头露尾,撺cuān掇duo淑女害相思;送暖偷寒,调弄嫦娥偷汉子。”西门庆神差鬼使地走来走去,傻瓜也能看出他的心思,但王婆还是大说幽默,叉开了话题,吊足了西门庆的胃口。

围绕着文字表面意思表现出的矛盾作文章。

网文四:
姚俊
《水浒十宗最》
姚看江湖
http://bbs.tianya.cn/post-no05-353103-2.shtml
TOP2 王婆的惊人之语   原文:西门庆道:“乾娘,相陪我吃个茶。”王婆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影射’的!”西门庆也笑了一回,问道:“干娘,间壁卖甚麽!”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道:“你看!这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西门庆道:“干娘,和你说正经话:说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做三五十个,不知出去在家?”王婆道:“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来买,何消得上门上户?”西门庆道:“干娘说的是。”   入围理由:号称能“教唆得织女害相思,调弄得嫦娥寻配偶”的撮媒高手王婆一张嘴便展出不俗的功力,旁人羞于启齿的限制级话语在她口中用黑话娓娓道来,让有心者听得意乱神迷热血沸腾,让无意者听得满头雾水一片茫然,这样的意境就是当事人(如武大郎、潘金莲)在旁也浑然不知,可谓撮合淫媒的至高境界。善良的你如果以为王婆信口开河的这些“饮食”真得就是能吃能喝的那些饮食,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严重地低估了《水浒传》顶级媒婆的语言能力。事实上,王婆口中的这些话都是对潘金莲肉体赤裸裸的描述和为引西门庆入瓮而进行的挑逗性暗示,所有的话语都有着双关或者谐音的意味,如“河漏”,元曲、笔记里也做合罗、合饹、河捞,现在统称饸饹,古代的做法是:将牛角钻孔,密缝在绸布中挖出的洞上。使用时,张开四角,悬挂在水锅之上,将揉好的面团放入牛角挤压,面从小孔挤压而出,状如粗线,在王婆口中一说是暗指男性生殖器,另一说是指武大郎的软弱;“大辣酥”, 源于蒙古语,一种用牛羊血乳酿制的浑汤酒,“热烫温和大辣酥”则是暗示潘金莲激情似火与柔情如水的冰火两重天。与《水浒传》紧密联系的《J*P*M》对这段的描写则是更加直白形象: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暗指女性下半身,与“河漏”遥相呼应。   久在欢场摸爬滚打的西门庆立刻会意了王婆的这一系列性暗示,调侃道“你看这风婆子,只是风!”西门庆此时的如意算盘是想过河拆桥绕过王婆,准备以定购炊饼为名去直接接近潘金莲。老谋深算的王婆焉能让西门庆的伎俩得逞,立刻戳穿道:“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来买,何消得上门上户?”潜台词是:你西门大郎想要尝着那“热烫温和大辣酥”,断然离不开老娘的穿针引线。已被王婆撩拨得欲火攻心的西门庆只得俯首称臣道:“干娘说的是。”   本段文字是《水浒传》中关于男欢女爱进行的最为隐晦的一次描写,让我们领略到王婆的高超技艺之余,也见识到了施老爷子不俗的文字功力和超强的想象力,据说其中还用了一种叫做矛盾修辞法的写法,比如:大辣酥要么热烫,要么温和,不可能同时具备两种特性。同样河漏子要么是拖的,要么是蒸的,不可能既拖又蒸。反正不管怎么说,高手就是高手,写个暧昧也高人一筹!

“如‘河漏’,……面从小孔挤压而出,状如粗线,在王婆口中一说是暗指男性生殖器”。早有耳闻:网络有奇文,奇到这地步还是让我惊奇不已。武大郎饸饹面条粗的家把什,还被煮得稀软巴胎的,怪不得潘金莲要红杏出墙哈。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网文五:
《J*P*M》里的食色
上官牛顿
https://www.douban.com/note/57273117/
?? 2010-01-18 10:50:47
《J*P*M》里的食色
临清的名人最为世人知晓的,大概不是张自忠或季羡林,而是潘金莲和西门庆。一部《J*P*M》,从明清士大夫的案头一直摆到现在中学生的桌洞里,也躺在很多人的电脑硬盘里。今年在临清,骑车慢行在大街上,路上遛狗的行人、道边摆小吃摊的妇女、鳌头矶打牌的老头儿,我总试图从看到的一切拼贴出一个《J*P*M》的市井世界来。钞关遗迹还在,运河依旧流淌,但不见忙碌的商队和货船。由文学作品反推当时社会,本就愚蠢;何况时间流逝几百年,更是枉然。那个世界,本就只是兰陵笑笑生笔端的乌有之乡。 我亦留心临清的小吃,不知王婆的酸梅汤是否饭后端饮在唇口?艾窝窝、雪花糕、荷花饼仍在蠕动在市民的胃?媳妇们仍是只消一根柴火便烧烂猪头?一样没有。 《J*P*M》虽以淫书明世,但所写男女欢合之事实在寥寥。倒是衣着饮食,回回必有。《J*P*M》以食写色,绝对经典。所以,虽曰“食色”,重点只在“食”上。 第二回“俏潘娘帘下勾情,老王婆茶坊说技”,有如此一段: 西门庆也笑了,一会便问:“干娘,间壁卖的是甚么?” 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 西门庆笑道:“你看这风婆子,只是风。” 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 王婆所说的一大串食物颇叫人费解。其实很是微妙。先说“河漏子”。“河漏”,元曲、笔记里也做合罗、合饹、河捞,现在统称饸饹。据考证,河漏是北方少数民族发明的面食,源于蒙古语对荞麦的称呼“蒿乐”。荞麦即是作河漏的原料。古代的做法是:将牛角钻孔,密缝在绸布中挖出的洞上。使用时,张开四角,悬挂在水锅之上,将揉好的面团放入牛角挤压,面从小孔挤压而出,状如粗线,落入沸水,熟后捞出,加以肉羹,便可食用。如今制作饸饹面十分方便,有专用的饸饹床子,杠杆挤压即可。所以河漏没有有“拖煎”的做法,即便当时有,也不可能既拖又煎。 第二句,“匾食”也做扁食,指水饺、锅贴等扁平状食品。干把子肉翻包着扁食,即肉馅裹着面皮,和现在“肉夹馍”的说法同理。 第三句,饺是两头尖,窝窝是圆状。没有两头尖的窝窝。窝窝作料的蛤蜊面,不可能有这种搭配。 最后一句,大辣酥,源于蒙古语,一种用牛羊血乳酿制的浑汤酒。亦作打剌酥,答拉孙等。酒既然是“热烫”的,就不可能同时是“温和”的。 所以,西门庆说王婆子净说疯话。 王婆说她不疯。的确,王婆一堆不知所云的胡扯,确有暧昧微妙的含义在内。其一,这些不可能存在的事物,表明了西门庆的痴心妄想,与潘金莲情事的最终虚妄;其二,王婆提到的这些食品大多有性暗示,撩逗西门庆的隐忍难捱的欲望。河漏、饺窝窝等皆是男女性器的指代,而大辣酥或许暗指女阴的感觉;其三事物截然相反的属性的混置,如钱钟书言,反映了潘金莲正反突兀的双重性格。 (顺便说一句,王婆这些疯话其实使用的叫“矛盾修辞法”,Oxymoron。即将两个矛盾或不协调的词故意组合在一起表达某种意思。钱钟书将其称为“冤亲词”。莎士比亚的戏剧中经常使用这种修辞法,如朱丽叶指责罗密欧:“美丽的暴君!天使般的魔鬼!披着白鸽羽毛的乌鸦!豺狼一样残忍的羔羊!”罗密欧坠入爱河后:“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都是此类) 写到这里,想起一次和人吃饭时,席间朋友点面食,调笑女服务员说要“炝锅清汤面”,服务员先是错愕,转而浪笑,全席皆笑。古今同理。

网文六:
J*P*M2014
《J*P*M》晚明的情色人生
http://bbs.tianya.cn/post-books-193304-1.shtml
《解读J*P*M》
http://bbs.tianya.cn/post-books-193450-1.shtml#51_2661112
西門慶(庆)也笑了一會(会),便問:「乾(干)娘,間壁賣(卖)的是甚麼?」王婆道:「他家賣(卖)的拖煎河漏子 、乾(干)巴子肉 、翻包著菜肉匾食、餃窩窩(窝窝) 蛤蜊麵 、熱盪(荡,tang)溫和大辣酥 (几种不可能做出的食品,并带有性暗示,后要专门分析)。」西門慶(庆)笑道:「你看這(这)風婆子,只是風!」王婆笑道:「我不是風,他家自有親(亲)老公。」

王婆采取了隐喻的话语诱导西门庆,比如:“大官人,吃个梅汤”, “大官人,吃个和合汤”, “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 、干巴子肉 、翻包著菜肉匾食、饺窝窝、 蛤蜊面 、热盪(荡,tang)温和大辣酥”。这三句话,每句都有隐喻,比如梅汤隐喻为我给你西门大官人做个媒;和合汤是古代新婚夫妇喝得一种甜蜜的茶汤,这一句点到了西门庆的心窝窝里了;最后一句所说的六种食物有两层意思,一是每种食物世上没有,根本做不出来,河漏子为饸饹,现在北方早餐人们常吃的一种食品,把和好的面团(玉米面、荞麦面)放进饸饹床里,直接压进开水锅煮熟,小时候母亲做玉米面饸饹,必然会在玉米面中加一点白面,做出来才会精细,不可能再用油来煎炸;巴子肉是肉干,如同现在的牛肉干,硬硬的没有了肉的软绵;匾食为水饺一类食品,其中馅儿是裹在里面的,不可能像意大利比萨饼一样把菜肉翻摊在外头;饺窝窝,饺子和窝窝是两种不同的食品,饺子有馅窝窝无馅,所以肯定做不出来既有馅儿又没有馅儿的食品,这是自相矛盾的;蛤蜊面,蛤蜊就是河蚌,不会似面食般柔软;大辣酥为千层酥一样的酥皮食品,张家口过大年买的点心有很多就是酥皮的甜品,绝对不会用水烫之理,这种甜品一遇到水,酥皮就变成糊糊了。另外一层意思有性暗示。现代人是不会理会到这层意思的,但是对于当时的人而言,尤其是惯通风月的西门庆一听便知,现在想想压饸饹的过程和性交高度的相似,将和好的面放入机床的洞里,再将齐头的粗木棒放在面上,用全力把面团挤压出来;饺子隐喻为“小脚”;大虾酥隐喻“酥胸”;王婆通过吃的就把西门庆的心思说了出来,还能让人无限遐想。J*P*M
网文七:
没有神的所在 (私房阅读J*P*M5)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0dfc2501016ghv.html
西门庆也笑了,一会便问:”干娘,间壁卖的是甚么?” 王婆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馄饨,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 西门庆笑道:”你看这风(疯)婆子,只是风。” 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 (按:河漏子是荞麦磨成的汤饼,没有拖煎的作法。干腊肉不可能反过来包着馄饨。饺是两头尖中间饱满的食物,窝窝却是圆形底部凹形的食物。大辣酥则指烧酒,但北方喝烧酒却不暖酒,因此不可能有热烫温和大辣酥。总之,王婆说的这一大串食物,全挑明了西门庆痴心妄想的根本是不存在的事。另外一种解释则认为”软”巴子肉是干肉薄片,辣酥则是苏北方言中的长茄子─落稣,另外,包括河漏子、饺窝窝、蛤蜊……都是男女性器的代称。显然后者的说法更加让人有想象空间更大。) 总之,王婆这些说笑打屁挑出了西门庆的欲望。特别当西门庆还要打哈哈轻意带过时,她更毫无保留地点出,谁不知道让西门庆”欲在心里口难开”的理由,只是潘金莲家里还有个亲老公罢了。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网文八:《J*P*M讲演录》
第八讲 《J*P*M》与晚明百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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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谱写了食色的互动 “食色,性也”,古人常常将这两种人类的本性联系起来看,性的美也常常与食的美联系起来,用食的美,如“滋味美”、“美甘甘”来形容性美的感觉,乃至直接用食物来形容肉-体,如樱桃、莲藕、鸡蛋、馒头、面团、王瓜、饺子、蚌等来形容口、唇、臂、-屁-股、乳房、生殖器等。《J*P*M》中也常用食物来形容女性美或性事,如说潘金莲:“这一块好羊肉,如何落在狗口里?”(第一回)李瓶儿说蒋竹山的性无能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吃。”(第十七回)在第二回中有这样一段笔墨: 王婆出来道:“大官人,吃个梅汤?”西门庆道:“最好,多加些酸味儿。”王婆做了个梅汤……西门庆道:“干娘,你这个梅汤做得好,有多少在屋里?”王婆笑道:“老身做了一世媒,那讨得一个在屋里?”西门庆笑道:“我问你这梅汤,你却说做媒,差了多少!”……西门庆也笑了。一会,便问:“干娘,间壁卖的是什么?”王婆笑道:“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道:“你看这风婆子,只是风!” 这段话的开头,用“梅”与“媒”谐音,将两者扯在一起。后面的一段,更是用一连串的食物来隐喻性事。这里的“河漏子”,苏北等地方言指河蚌。干巴子肉,即是干肉薄片,肉脯。蛤蜊,形似蚌。这些都是借指女性性器。另外,辣酥,即落苏,长茄子。它与饺窝窝一起,都是借指男性性器。所以,这段话,是典型的、直接的将食与性联系在一起的例子。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以上为王婆第二句风话相关资料的简要汇集,对个别说法作了一点简单分析。下面我也说说自己的一点浅见,抛块小小的砖头以期引玉。
第一点,风话的构成与断句分组问题。
在这一点上我赞成杨琳先生关于“饺”字的看法:“‘饺窝窝’也不知所云。……这样“饺”字只能属上,而‘匾食’和‘饺’是同一种面食,古今未见‘匾食饺’连称的现象(并非绝对不可能),‘饺’当为旁注混入了正文。”
关于“饺”字的看法,字面上的理由杨琳先生的已经说明,我也赞同杨先生的说法。在杨先生完全否认其存在的隐语部分,还有更重要的理由,下文可见。
我个人认为该句风话的组成与断句应为:“他家卖的拖煎河满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窝窝蛤蜊面,热盪温和大辣酥。”
先说观点,理据嘛,随着解释的展开自然涉及到。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时间:2019-10-26 15:15:52
第二点,名物解释。
1、“拖煎”,烹饪技法。好多人对“拖煎”一词略而不谈,这是不妥的,因为“拖煎河满子”是一个整体,“拖煎河满子”与“河满子”表意不相同。 舍弃“拖煎”而不论,单论“河满子”,是不完整的,必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以下诸人讲到相关问题。
梅节重校陈诏黄霖注释《J*P*M词话》(香港梦梅馆1993年)梅节校订陈诏 黄霖注释《J*P*M词话》(里仁书局出版2007年11月初版2009年二月修订一版2014年2月修订一版第十一刷)皆言“拖煎则成为馓子。”
面条油炸可以成为馓子,“煎”在烹饪技法上指油量少时为煎,油量多时为炸。我不知杂粮面条煎时是否为馓子。但此处显然将“拖煎”当作烹饪技法的。
王利器校注《水浒全传校注》河北教育出版社2009年5月第1版
1199页注
“拖蒸,盖烹饪术语,如言裹蒸之类;清人《养小录》中《炸玉蓝花瓣》云:《面拖,油炸。》清人《调鼎录》中《喇嘛肉》云:《拖米粉,油炸。》又《高丽肉》云:《肉拖蛋黄、米粉,油炸。》拖字盖本于此。”
王利器先生所谈乃《水浒传》之“拖蒸”。
刘瑞明《性文化词语汇释》(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3年1月第1版)
181【拖蒸河漏子】
从女性说性交。《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给西门庆介绍潘金莲:“他家卖~,热荡温和大辣酥。”《J*P*M》第二回繁衍成:“他家卖的~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荡温和大辣酥。” “拖蒸”谐音“驮镇”,指女驮而男压。隐语就以“阵马”指男性,就是从性交来说的。“拖煎”谐音“驮肩”。肩,犹如“负”,与“驮”复说。
刘 瑞 明 先 生显 然 未 将 “ 拖 煎 ”当 成 烹 饪 技 法 , 只 取 其 谐 音 。
“scarface”论“热烫温和”之大有深意――再谈王婆“风话”之性隐喻,与孟彦弘老师商榷
https://www.douban.com/note/352603999/
scarface先生对两句风话中的“拖”字做了探讨。“从厨艺上,此处之‘拖’更近乎今天的‘蘸’,或者‘拍生粉’的做法。……我以为‘拖’字是很形象的表达了油炸前用食料在蛋液或面粉中“拖曳”的动作”
杨琳《王婆疯话如何解读?》(《古典文学知识》,2018年.04期)
“‘拖煎’是另一种烹饪方法。‘拖’义为拖带、附带,指在食材上挂上面糊或裹上面粉。”,
“‘拖煎河漏子’应该是将河漏子煮熟后捞出,挂上酱糊、蛋液之类,再入锅煎炒,是一种炒面。”
杨琳先生详解了“拖”字。

“拖煎”的表面意思应该是很明了的,即将加工的食材裹上面糊或拍上面粉或淀粉,放到油量不太多,油能够铺满锅底但又不至于淹过食材变成炸的锅中煎。

楼主:抚顺城市麻雀2012

字数:133872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15-03-25 21:35:00

更新时间:2019-10-26 15:15:52

评论数:7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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