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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佼人撩兮(古风\/宫斗\/gl)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夭寿啦!皇上的宠妃把淑妃娘娘拐走啦!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文案】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
深宫中的岁月漫长寒凉,我站在高楼上骋目眺望,京都的通明烛火如次第盛开的莲花般向着城外蜿蜒而去,明月温暖了我的眉眼、染白了我的发梢,可我的心中却是一片寒凉。
及至枫林下的那场初见,你拾起我掉落的一地火红枫枝后冲我回眸一笑,我便知道我已陷入万劫不复。

“呵……真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淑妃到了床上竟会是这副放/荡模样,还真是令人惊讶呐……”白暮暄冰凉的指腹轻轻划过对方的脖颈,引起面前眼眸微敛的人儿一阵战栗,“只有皇上才能碰的美人儿如今却在我身下呻/吟,这种感觉还真是令人血脉偾张。”
“……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纯善之人。”斜倚在金丝迎枕上面无表情的舒窈随手捋了捋满垂于肩头的如墨青丝,挑眉道。
白暮暄闻言轻抚着舒窈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而后媚眼如丝勾唇一笑,在她耳边轻声道:
“正好,我也是。”

说白点这是一个新入宫的宠妃看上了受皇帝冷落的淑妃,一顿威逼利诱肯蒙拐骗把对方撩到手后,两人携手夺取皇权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腹黑戏精宠妃x性冷淡(划掉)冷艳霸气淑妃
两个坏人之间的爱恋,第一人称,he。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一章 天寒红叶稀 之一
后宫生存法则一:先撩娘娘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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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里风大,寒凉的冬风送来些零星雨点,清早醒来推开窗棂便发觉宫中的红枫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层白霜,晶莹剔透的薄霜在晨雾与曦晨的笼罩中漾出小方迷蒙的光辉——今个竟已是霜降了么?

喝了杯自己新酿的醅酒,披上床头的月白雪披,我揣着雕花捧炉向御花园走去,只见门外在凌冽寒风中飘摇的浩汤草木,皆是一幅硬装素裹的洁白模样,少有波动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欢喜。

“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误了叫娘娘起身,还请淑妃娘娘恕罪!”

“无妨,前几日新晋的妃嫔入住各宫,皇后娘娘免去了这几天的晨省……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写意身着一袭水绿冬装,发髻上并未簪花而是插着几片淌着露珠的火红枫叶,虽未施粉黛却依旧能看出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见她脸颊上聚着两团浅红的云霞,显然是从那枫林中一路小跑而来,我俯身扶起了大惊失色的苏写意,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那捧红枫之上。

“奴婢方才见这枫叶镀了层白霜甚是好看,又知娘娘喜欢枫叶便想摘上两枝放在娘娘宫中,结果因此误了服侍娘娘,请娘娘恕罪……”显然感到了自己的小孩子气,苏写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与其他侍女不同,苏写意是唯一一个我从娘家带来的人,她与我一块长大,自小一起上山采野果、下河捉鱼虾,感情笃深,也是在这似海深宫中唯一一个让我敢于坦诚相待的人。

苏写意的娘苏云眠也曾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但后来家族没落、丈夫离世,因而才带着自己两岁的女儿投靠了我们舒家。毕竟曾是大家之女,苏写意的母亲很快便当上了我们家的大丫鬟,苏写意也在她母亲的熏陶下也是自幼识字通晓书画,随母姓苏。

七年前,在苏云眠因积劳成疾而去世前曾托付我们代为照顾苏写意,那时我的父亲,前朝安南都护的舒致远本想替她寻个好人家,但苏写意却谢绝了父亲的好意,执意以一介侍女的身份留在我身边,成为了我进京嫁给当今天子、当时还是六皇子的后得力助手。

见我痴想得出神,苏写意打了个喷嚏后抬手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囔道:

“娘娘,这外头风大,您大病初愈,我们还赶快是回宫吧,我已经吩咐御膳房给您做了您爱吃的莲子羹,您可要趁热吃呐。”

“如今已是霜降,你从哪儿得来的莲子羹?”

听见莲子羹三字我不由一怔,苏写意这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但这莲子也不可能是她一人凭空变来的。

“嘿嘿,这莲子可是我几番死缠烂打才从御膳房的叶大哥那儿讨来的,奴婢分明瞧见那地窖中藏了整整一大缸莲子,却只给了这么一点,您说说他小气不小气?”

见我问她莲子羹的由来,苏写意略微撇了撇嘴,有些狡黠地冲我眨了眨那双泉水般纯净灵动眼睛。

“鬼丫头。”见苏写意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调皮模样,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你下次可别再难为你叶大哥了,这这个季节莲子如此难得只怕是要在宴会上用来款待贵宾的,你还嫌人家给你给的太少,万一他因此失了庖长之位,怕是得把你嫁给他才能‘抵罪’。”

“哎呀……娘娘,您就爱拿奴婢说笑,他整日里绷着张臭脸,对谁都是一副冰冰凉凉的模样,奴婢才不喜欢那个呆木头呢!”

苏写意闻言瞬间涨红了脸,言语虽是在抱怨,可语气里却满是嗔怪,眼神满是甜蜜。

我一边在心中偷笑这丫头真是把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一边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挂继续调侃道:“是吗?那你这脸怎么比你头上簪的枫叶还红呀?”

“……娘娘!奴婢……奴婢可真生气了!”

显然是姑娘家脸皮薄,苏写意说罢便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枫叶往我怀里一塞,而后便顶着脸颊上的两朵绯红闷头月华殿走去,眼见前方拐角处走来两个身着宫装、嬉笑交谈着的妙龄女子,我想出言提醒苏写意当心却是为时已晚。

“嘶……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狗奴才!胆敢冲撞我!”

被苏写意撞到的那位身着妃红梅纹夹袄的女子跌坐在地,捂着被撞到的胳膊对苏写意破口大骂,还没等苏写意开口道歉,那女子眼锋一转,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指着我轻哼一声吼便开口谩骂道:

“还有你,是怎么管教你的奴才的?我头上的这根梅花琉璃钗可是皇上御赐的,撞坏了你赔得起吗?”说着,红衣女子便趾高气扬地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那根淡红色的琉璃发簪,眼中的轻蔑之意一览无遗。

我一边在心中冷笑,看来此番又有不懂规矩的野鸟以为入了宫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呀。一边上前护住有些不知所措的苏写意,但我还未来得及开口,方才扶起那红衣女子的另一位秀女便拉着那女子下跪行礼道:

“淑妃娘娘万福金安,舍妹初入宫闱不识规矩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你们便是进宫的秀女吧。”

我垂眸扫视一眼俯身跪在地上的两人,淡淡开口道,上一秒还嚣张跋扈的红衣女子抬头愣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下一秒清丽动人的脸上便霎时血色全无,及至我垂眸斜乜了她一眼后,她才如梦初醒般亟亟俯身叩拜了下去,不断战栗的肩膀显露出主人内心的惊慌。

倒也是个明眸善睐的美人,只可惜对脾性过于鲁钝,怕是难以调.教。

在心中暗叹一声可惜后,我将视线移至另一位身着绾紫色风领斗篷的女子身上,比起方才那位在头上大张旗鼓地簪上了不少惹眼发饰的秀女,她却只在双挂髻上简单别上了一只纹银步摇,上头的彩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宛若冬日里的傲雪花苞。

想起几日前在假山无意间听得的皇后与段嫔的那番话语,我眸色一暗,站在身着绾紫夹袄的女子面前命令道。

“你,把头给本宫抬起来。”

紫袍女子既不慌张也不躲闪,闻言便缓缓抬起了头来。垂发似泼墨,远山眉如画,眉间一点淡红的罂粟花钿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她的模样的确如传闻中那般绝美,并不单单是皮相的漂亮,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摄人心魂,但这股昳丽却偏生得既不妖冶也不出尘,如同隆冬里的几缕煦阳,恰到好处却又浅尝辄止。

在我细细打量着面前之人的容貌时,在恍神的那个瞬间仿佛看见对方抬起她那双眼角上挑的狐狸眼冲我微微一笑,她的眼眸倒映着我身后的万千红枫透出几分流光溢彩的味道,但在我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间却又再度变成了那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

虽然有些狐疑方才的晃眼,大在瞧清她的相貌后我内心也堪堪松了口气,还好,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与她相差万千……

“模样倒是标志,初来乍到不识规矩也的确是在情理之中……”我居高临下地俯视惊弓之鸟般的红衣女子,见那女子眉间隐约透出些喜色后,我慢条斯理地轻抚了下小指上的护甲,话锋一转,“可在这宫中法理永远大过情理,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两位妹妹看样子都是大家闺秀想必不必本宫赘言,今日若单单饶恕了你,来日想必便会有人欺居于我月华殿之上。”

我淡淡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名战栗不已的女子,心中依旧毫无波澜,如今不过是鸿庆五年可他身边的宠妃已换了一拨又一拨,初入宫廷而棱角未去的气焰嚣张之人我已见了太多太多。

“……娘娘,嫔妾知错,嫔妾知道错了!还望娘……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我虽未出言斥责,可那红衣女子已是吓得面如土色,不断在我脚边磕头求饶,哪里还能瞧见分毫先前的骄横模样,我斜睨了她一眼正欲开口,却见那紫袍女子起身冲我盈盈一拜。

“请恕嫔妾斗胆。娘娘处罚舍妹事小,可拂了娘娘赏枫的兴致却是事大,皇上此番选妃纳采本是美事一桩,如若娘娘执意责罚因而惊扰了圣驾,想必也会令皇后与诸位娘娘皆不爽快,但倘若娘娘暂且不追究此事,一来可显娘娘宽宏大度仪态万千,二来亦能使新入宫的秀女皆闻娘娘德名,亲近于娘娘,如此一箭双雕之事嫔妾想娘娘不会不愿为之。”

“呵,你觉得本宫还需要你们的亲近?”

我闻言轻轻嗤笑一声,敛眸瞥向面前的紫袍女子,眼中盈满不屑,听见我的威慑嘲讽那女子脸上却依旧毫无惧色,反而抬头冲我展眉一笑,眉眼中似乎含着暖江春水的笑意与势在必得的自信。

“嫔妾敢断言,娘娘有朝一日必然用得到嫔妾。”

“荒唐。”入宫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听见一个刚刚入宫的女子竟然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话语,我不由冷哼一声。

“娘娘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剥极将复,月满则亏’之理。”

那女子仿佛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一般,不卑不亢地出言答道,她弯了弯那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狐狸眼,看向我的目光透着几分无端的灼丽,倒令我一时语塞。

“放肆!你在嘲笑本宫?”我定了定心神,虽然不知对方的话语究竟有无嘲讽我不得宠的言下之意,但我依旧故作勃然大怒借此威慑二人。

“嫔妾不敢。”

紫袍女子半跪下身,可眼神却依旧平视着前方,只是她眼神看似清明透亮却实则软熏迷离,让人不知她究竟看向何方又究竟在思忖何事。

随着她的动作,我听见了一声玉石相撞的细微声响,随着那声脆响,我瞧见了紫袍女子腰间系着的龙头鱼身的凤血玉玉佩脸色后骤然一变。思及此等玉石分明只有早已销声匿迹了五年的许氏一族才会拥有!我心下瞬间便掀起了好一顿惊涛骇浪,但我却生生压下了这股惊骇,故作不经意道:

“你们叫什么?”

“嫔妾乃潞州刺史之女白暮暄,这是嫔妾的表妹江沅。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潞州刺史白彦的女儿,而且并不姓许?

回忆起先帝驾崩时的那场兵变,一时间我有些头晕目眩,飞鸿、密信,箭矢、鲜血,囚笼、桎梏……无数纷繁冗杂的回忆如肃杀的风雪般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王向我侵袭而来,令我如笼中无处可逃。

我抬手扶住额,有些无力地揉了揉如刀锯般疼痛的太阳穴,先前苏写意塞给我的那捧枫叶我也无心理睬,因而随之散落一地,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强行稳下心神,尽量让我的眼神如往日一般冷冽寒凉:

“罢了,今日之事本宫便当未曾发生,还望两位妹妹引以为戒切莫再惹是生非,倘若再犯……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可有千千万万,本宫不但不会保你们反而会令你们……生不如死!”

“谢娘娘!”

江沅战战兢兢地起身冲我再度行了一万福礼后又道了句“谢娘娘宽恕”后便像躲避鬼怪般逃离了御花园,甚至慌乱间连一只玉钗掉在了地上都并未发觉。

望着那抹妃红色的身影一眨眼便消失在茫茫晨雾之中,我蓦地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我竟有这么凶神恶煞,亏得幼时还有一人和我说我比那她最爱吃的透花糍还惹人喜欢,如是想着我不由哑然失笑,心想定是在这宫中闷久了所以才愈发爱胡思乱想了。我俯身想捡起那根玉钗,而正在手指即将触及玉钗之时却未料有一人比我更快——

“劳烦娘娘费心,舍妹与我皆住在关雎宫内,这玉钗便由我一道带回便好。”

说着,白暮暄便已将那玉钗轻巧拾起,与此同时她有将散落在地的那捧红枫一并捡起后福身送入我手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没有半分僭越之感。

见身后的苏写意依旧傻愣在一旁,这丫头平时比谁都要精明难缠,可偏生遇到了紧急情况就像个木头似的反应不过来,见状我只得无奈伸手接过那簇火焰般怒放着的枫枝,在交付枫枝之时,我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耳语在我耳边猝然绽开:

“这枫叶倒是与娘娘相衬,如有机会嫔妾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娘娘一道并肩游园。”

在我愣怔的罅隙,白暮暄冲我微微一笑后便已转身远离了我的视线,身后反应总是比常人慢半拍的苏写意终于从爪哇国神游回了大煜,她在我身后有些不解地小声嘀咕道:

“……娘娘,您就这么放过她们了?”

“今日这事还不是因你而起呀,”对于这个动如脱兔呆如木鸡的丫头,我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告诫道,“下次看着点路听到了没?我可得好意提醒下你,万一下次冲撞了哪位贵人你可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痛痛痛!娘娘您再戳奴婢可要便成痴儿嫁不出去了呢。”苏写意有些委屈地揉了揉额头,满月似的脸庞都变成了个气鼓鼓的小苦瓜。

即便知道苏写意是故意在逗我开心,我上扬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先前那针锥似的疼痛也好了大半,心情也瞬间明朗了不少:

“你本就是个小傻瓜就算在蠢些也无妨,你是怕你主子我养不起你还是一门心思的想嫁人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咯。”

“娘娘,您这语气怎么像嫁女儿似的,您今年不过二十有三,非要算起来……奴婢……奴婢可还比您大三个月呢……”

“我可不敢有你这么个磨人的小公主,我可怕聒噪。”见苏写意的两颊红扑扑得宛若秋收的果实,我心情大好随口揶揄道。

“娘娘!您就羞死奴婢算了……”

见苏写意用袖子遮住了涨得通红的脸颊,我抬眸望了眼煜宫上空聚集起的厚重乌云,在我出来的这短短一段时间,原本看似风轻云淡的天空上竟已露出了附有鬃状条纹的浓重云层,新生的朝阳为云朵掩埋,唯独留下几缕浅金色的霞光自那阴冷晦涩的乌云下费力探出了些锋芒。

寒风乍起,衣袂翩飞,帛锦毛料相撞发出箭羽破空般的声响,望着苍穹上这副波谲云诡的诡秘画卷,我敛去了眼角细微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电闪雷鸣般的暗沉凌冽:

“回宫罢,这只怕是要变天了。”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二章 天寒红叶稀 之二
阳春三月,天朗气清,一处偏僻的府邸的回廊上,一个梳着双螺髻着一袭水蓝色对襟襦裙的女孩正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三两枝初绽的扶疏花枝在熏风中摇曳生资,桃李争妍煞是好看。

“呀,舒姐姐你来啦!”见回廊那头远远走来了一抹月白色的清癯身影,女孩双眼蓦地一亮,兴冲冲地小跑到来者身边,活像只缠人的小狸奴。

“姐姐你每次来都会给我带我最爱的透花糍,姐姐你可真好!”

接过的白衣少女递来的食盒,一股糕点的诱人清香瞬间窜入女孩的鼻腔惹得她食指大动口齿生津,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木盒里的透花糍。

“没人和你这个小馋猫抢,慢点吃可别噎着了。”对女孩的这副毛毛躁躁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她伸手轻轻拂去女孩嘴角残余的碎屑,有些无奈地笑道,“每次都和你说注意些可  你哪次不是吃得满脸都是?在你眼里这透花糍恐怕比我这个义姐还讨人喜欢吧?”

“诶!姐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女孩闻言放下了手中咬去了一大半的透花糍,煞有介事地板着张小脸,一本正经道,“姐姐你这么好看,我肯定更喜欢姐姐啦!而且有了姐姐不也就能尝到好吃的透花糍了嘛!”

“这后半句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啊?”看着女孩极力忍笑的模样,白衣少女伸手掐了掐女孩的鼻子,语气听起来是在责备可眼中却是盈满了温柔与笑意。

“才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别挠啦别挠啦!我认输……锦儿认输啦!”见求饶无效,女孩便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挠起了白衣少女的腰间,但没过多久两个女孩瞬间便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团,齐齐仰躺在了回廊外的草坪上喘着粗气。

“唉……姐姐明天就要嫁去陵王府而我却要嫁去赵王府,那我以后岂不是都见不着姐姐了……真想一辈子都不嫁人,这样就能缠着姐姐一辈子啦!”想起明天自己便要和自己的舒姐姐分道扬镳,女孩不由叹了口气,内心不知为何空落落的竟有几分怅然若失的伤感。

“傻丫头,说什么浑话呢”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拂去女孩头顶的几瓣白雪似的落花,“在我们这种名门望族不说女眷,就算是男儿郎又有几个能与自己的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呢,既然生在权贵豪门便要做好为家族献出一切的准备。”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骤然一变,原本柔和的目光中突然带上了几分不坚冰般的凌冽,她握住女孩的手正色道,嘴里所吐出的字眼,与其说是或是警告,更像是一语成谶的寓言——

“此番嫁入皇子府我们姐妹二人不知何时才能一聚,锦儿你记好,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无论将来你面前的对手究竟是谁,你都要绝对不能心软,知道了吗?”

“……那难道对姐姐也要如此吗?”

显然并未料到女孩会这么问,少女一时语塞竟不知言语些什么,而女孩却自顾自地开了口,语气是少女从未有听过的坚定:“我才不信姐姐会成为我的敌人呢,舒姐姐绝对绝对会和我做一辈子的姐妹的!”

少女闻言不由一怔,随后笑道:“傻丫头……”

眼前的画面如水墨般逐渐淡去,五感六觉都在飞速远去,当扭曲的画面再度清晰时映入眼帘的却已是阴暗的天牢,牢笼两侧的几点烛火晦暗不清若有还无,一场磅礴的暴雨正如天兵神将般铺天盖地地砸在煜宫的碧瓦朱甍与大殿前腥臭的血泊亡尸上,发出令人窒息的闷响。

牢笼中为桎梏所困的少女蓬头垢面,几番严刑拷打下来早已是血肉模糊不忍卒视,可在这连铁骨铮铮的男子都无法忍受的刑罚下她从始至终却一声不吭,眼神空洞得甚至让人怀疑面前的这个女子的灵魂是否早已消亡,徒留得一具躯体在这世上残喘。可当她听得牢笼的铁门被人拉开时发出的那一声金属相撞得刺耳声响,她那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中却流露出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悲怆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姐姐……”遍体鳞伤的少女缓缓开口叫出了这个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名字,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她的声音已如老妪般沙哑。

“……把它交出来吧,如果你交出了遗诏,念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我会让你继续活下去,想必父亲也会放过林舅舅的。”

步入牢笼的女子身披一袭锦绣披帛,头上佩戴的各色琉璃步摇华盛在烛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她的这身华服与血迹斑斑的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继续活下去?”少女如同听见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般嗤笑出声,“像阿猫阿狗一样冲你和我那所谓的伯伯摇尾乞怜以求得苟延残喘?舒窈姐姐,从小到大我和父亲一直都很感谢舒家的照拂,可如今看来我们都错了,我们分明是在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就算你不交出遗诏五皇子落败也已成定局,你又何必执着?”身着华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少女,即便她所说的话是如此残忍无情可她的脸上却没有分毫波动。

“对!我是不必如此……”像是回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得可笑行为,少女眼中的笑意瞬间带上了些可怖的疯癫,束缚住她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惊雷般的声响,“如果当年我的父亲没有救下你们舒家,没有和你那个狼子野心的父亲结为兄弟,我们又岂会沦为阶下囚徒任你们这群小人宰割!”

话音未落,烟雾涌起,那浑身染满污血的少女的皮骨便如炮火般猝然炸裂,腥浊的献血喷溅开来,又在刹那间化为了地狱的熊熊业火朝我奔涌袭来!猝不及防间一双毒蛇般冰凉的双手已然扼住了我的脖子,无尽的寒凉像鬼魅般缠附上我的脊背,但我却依旧不为所动,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来找我索命?”虽然喉咙被人扣住,几近撕裂般的钻心疼痛瞬间侵蚀了我的意识,可我依旧镇定自若地开口问道。

这个梦魇已经纠缠了我足足五年,这五年里我虽然住在这贝阙珠宫之中,可我却从未安然入眠。

“不,姐姐,我怎么舍得呢?姐姐你可是个没有心的人,又哪里会知道我当年究竟有多痛?”

纱幕般的浓雾逐渐退去,面前扼住我脖颈的人又再度变回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女,她略微勾了勾嘴角冲我嫣然一笑,可这笑意中却透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无端魅惑,“是姐姐说过对人做好的折磨便是令她生不如死,姐姐还没尝到这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又如何舍得让你这么快便入了地狱呢……”

“哈哈哈……姐姐,你逃不掉的……”

雾气再度涌起,少女的日暮青烟般娇媚地笑声伴随着徐徐挂起的微风抽丝般地逐渐散离,随着烟雾地消散,我嗅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浅淡清香,眼前也随之出现了一点萤火般的亮光,我循着那亮光走去之后便听到了苏写意急切的呼唤。

“娘娘,娘娘……”

我缓缓睁开双眼,苏写意那张放大了数倍的包子脸便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眯了眯有还未能完全适应光线的双眼,开口道:

“何事?”

“明才人求见……不过娘娘您方才没事吧,您头上怎么全是汗珠?”见我脸色惨白,苏写意有些忧虑地盯着我看了看,眼中满是关切。

“做了个噩梦罢了,无妨。”自床榻上起身后,我接过苏写意递来的那块丝帛方巾,抬手拂去了额头上那层细密的冷汗。

“这样吗……对了,奴婢前几日路过思源寺时寺里的行空方丈正好给了奴婢一个安神的香囊,娘娘要不带着试试?李美人前些日子也是心神不宁噩梦缠身,可那行空方丈来宫里一看驱了魔又给了她些安神熏香便好了,甚至连胎象都稳定了不少。”

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苏写意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个丝绣香囊递给了我,瞧见那香囊上绣着的针脚细密的浅粉夹桃竹,我蹙了蹙眉头,心下陡然生出股无名的异样。

“还有这等事?”

“那当然,奴婢可是前些日子亲眼见着那方丈在宫中焚香驱魔,虽说味道刺鼻了些但如若真能解去梦魇倒也无碍。”

“……那便先放着吧,”我用眼神示意她把那香囊暂时搁置在面前的梨花木案几之上,单手扶住有些胀痛的额头,出言道,“明才人是何人?她为何要求见本宫?”

明才人这个名号我倒是早就有所耳闻,此番进宫的秀女中封了才人者不过三人,除明才人外其余两人皆为前朝重臣之女,册封正五品才人倒也在情理之中,可这明才人既非国公上将之女,又非异族公主,初承恩泽便能封为五品才人并且赐一“明”字,其恩宠之盛足可见一斑,这也难怪贤妃会讽刺她是一十足的狐媚子。

“娘娘您忘了,昨日早上冲撞我们的那两人中的紫袍女子白暮暄便是明才人呀,至于她为何要求见娘娘,那奴婢也就不清楚了。”

紫袍女子白暮暄……想起昨日那女子的行为,再加上她的此番求见,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虽不知她意欲为何,但即便如此坐定后我还是挥手道:

“让她进来。”

须臾,一个娉婷颀长的身影便自殿外款款而来,云兴霞蔚,紫阁生辉,朱漆赤金宫门外走来的曼妙身影仿佛也在这晨光嘉微中披上了一件绝美的霞帔,令我一时难以移开双眼。行至殿内后,白暮暄俯身冲我行一万福礼后便轻启丹唇,嗓音若珠落玉盘清丽婉转,眉眼灵动妩媚顾盼生姿,整个人都似那风拂杨柳下的漫天雪絮——分明身处凡尘却依旧可望而不可触及。

“嫔妾给娘娘请安。”

“免礼。”

“谢娘娘。”盈盈一拜后白暮暄缓缓起身,动作轻盈而灵巧,发簪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相撞发出几声细碎轻响。

“你和你表妹皆住在关雎宫?”

关雎宫地处东宫,距皇帝住所拢煜宫极近,地位仅次中宫,与我这地处西宫角落的长乐宫中的华月殿相距甚远。

“是。”

见苏写意知趣地退下后,我抬手拦过案几上的那个丝绣香囊,不知为何越看香囊上绣着的花纹,我便越觉着这香囊透露着股莫名的诡秘,仿佛它是个烫手的山芋般,把弄了不过片刻我便把那香囊重新放回了案几之上。

“那可真是难为才人这大清早的便不辞劳苦地到本宫殿上来了。”虽然方才回想那夹桃竹的花纹时我的脑袋瞬间便觉一阵针刺般的生疼,但我面上却依旧表现得波澜不惊,我抬眸斜睨她一眼后淡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来本宫这做甚。”

“娘娘言重了,嫔妾来此不过因入宫时从家里带来了点特色小食想给娘娘尝尝罢了,上不得台面还望娘娘见谅。”

说着,白暮暄便将怀中的檀木食盒轻巧打开,当那碟小巧玲珑的透花糍呈至我的面前时,昨夜的梦魇便如粘稠冰凉的海蛇般再度缠附上了我的躯干。我瞪大了双眼,因震惊而仓皇起身时回纹广袖掠过身旁的案几,桌案上的觥觚觯觛随之打翻在地发出叮铃当当的几声脆响,殷红的酒水泼洒一地溅起朵朵酒花,可我却依旧死死盯着面前眉眼看似恭谦含笑之人,恐惧如同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般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你……你认得林家的人!”我竭力压制住内心不断膨胀的恐慌,可声音却依旧在止不住地颤抖。

“嫔妾虽进宫的时日不多,可也知道娘娘素来与李美人素来不和,娘娘如今沦落至此只怕也与她脱不了关系,我想娘娘亦知李家与我白家在前朝中积怨颇深,若是娘娘与嫔妾联手岂不是一箭双雕之妙计?”

像是早已预料到我的惊恐,白暮暄也不正面回答我的质疑,她只是抬起头来冲我嫣然一笑,一双眼角上挑的狐狸眼中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光鲜艳丽。

“本宫幽居这月华殿已久,并无谋权害人之意,明才人请回。”我瞬间明白了白暮暄此番的来意,随即冷冷道。

察觉到了先前的失态,命人将地上泼洒的酒液狼藉收拾干净后,我恢复了先前的神色,一展衣袖后便再度坐回了椅上,只是看向白暮暄的眼神中又增添了几分戒备。

“在嫔妾面前娘娘不必如此,娘娘的真正模样究竟如何嫔妾只怕比娘娘还要清楚……而且这等事情怎能劳烦娘娘亲自动手,借刀杀.人一词我想娘娘是在熟悉不过了吧?”

“在这深宫大院中,退一步来讲,即便娘娘并无害人之意,可这防人之心想必娘娘必定拥有吧。如今前朝风云再起,清昭两派以及前朝旧臣各立阵营,想必后宫也势必会遭其波及,娘娘难道会愿意当那砧板上的鱼肉仍人宰割?”

白暮暄一边说着,一边敛去了眼中的笑意,我这才发现她的双眼含笑时虽若剪秋水温和媚人,但不笑的时候却又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曲水幽潭,带着几分肃杀的寒意。

“本宫该堤防的难道不该是恩宠正盛的明才人你么?”

“究竟该防的是谁娘娘心里想必有数,李美人的父亲原本不过是一介五品别驾,可她却仗着自己身怀龙嗣而在这宫中嚣张跋扈,她的父族在朝堂上也因此变得有恃无恐,屡屡挑拨开国重臣与皇上的关系,这中间也自然包括娘娘的父亲,前朝的安南都护如今的越国公吧。”
见我只是眯了眯眼神冰冷的双眼却并不言语后,白暮暄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香囊,上前至我面前笑着:

“见娘娘方才的模样,想必这个香囊并不得娘娘喜爱,不如赠与嫔妾,也算了却了娘娘一桩心事。”

说罢,还未等我出言,白暮暄便抬手将我鬓角的一缕碎发轻轻撩至我的耳后,因为气血两亏的缘故,我的体温一向比常人要低上些许,可白暮暄的指尖不光很冷而且还透着股令人发颤的寒凉。

“这种两全其美之事,嫔妾相信娘娘不会拒绝的。”白暮暄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有些苦涩刺鼻,却并不让人生厌。

“这盒糕点是嫔妾用家乡特产的糯米所制,初次尝试,难吃的话娘娘可也别嫌弃。”

将手中的一小方食盒置于案几上,白暮暄再度冲我勾了勾嘴角,福身施以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不一会儿,额头上附着层细汗的苏写意便推门而入,她一边阖上殿门朝我走来,一边不解道:

“娘娘,这明才人好生奇怪,她是如何知道您气血两亏而又常做噩梦的?她还特意嘱咐我道‘迷迭香的确可以镇静安眠但对多梦体虚之人还是用性情温和些的熏香为好,乌鸡山药之类食物可提气补血缓此症状’呢。”

白暮暄……你究竟是谁,又想要些什么?

感受着依旧萦绕在鼻尖的那缕药香,我不由攥紧了拳头,即便指甲刺破皮肉的刺痛从掌心传来,我也没有舒展开我的手指。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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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叫梨子我粗长君233
关于病义妹妹林似锦的下落,还有白暮暄与林家的关系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猜猜看呀,反正猜到了我也不会告诉你(hh)
所以说有小可爱在看嘛qwq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四章 林寒鸟却还 之一
从静心苑回来后,还未至月华殿便见门口密密匝匝地围着一群奴婢侍卫正试图向殿内闯去,见此情景我心下暗道不妙,急忙趋步上前呵斥道:

“你们在做什么!”

“娘娘,别过来!”见我走上前来,正被几个宫人拉扯着的苏写意急忙冲我喊道,不少宫人见状也不再堵在殿门口转而向我围拢。

“这里是月华殿,可不是你们这群野猫来撒野的地方”

将那群宫人扫视一圈后我凌眉喝道,即便他们知晓我再不得皇上宠爱可至少也挂着个淑妃的名号,因而一时间无人敢于上前,僵持片刻后,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老宦官自人群中信步走出,我认得他正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大内总管杨公公杨德胜。

“这些奴才不懂规矩无意冲撞了娘娘,老奴替他们给您陪个不是。”向来爱趋炎附势的杨德胜虽冲我挤出一个献媚的笑意,一副俯身恭敬的模样,可我分明从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读出了幸灾乐祸的不屑,“李美人方才小产生死不明,还请娘娘陪老奴去永安殿走一趟见,皇上在那候着您呢。”

“李美人小产与我们娘娘有何关系?凭什么单单带走我们娘娘!”见挣脱不开将她左右架住的两个宫人,苏写意干脆直接冲杨德胜高声喊道。

“李美人是谁呀,她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宫六院的娘娘们都已被请去了永安殿,当然不会只为难淑妃娘娘您了。”虽然冲他喊话的是苏写意,可杨德胜却反而对我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道了这么一句,又将手中的拂尘掸了两下仿佛上头有什么污垢纤尘后才转向苏写意讪笑道,“苏姑娘,老奴这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不要为难老奴。”

“陛下圣明,如若娘娘真为小人陷害,陛下一定能捕获真凶还娘娘一个公正。”

话音未落,杨德胜身后便有几个宫女上前将我团团围住,我避开她们的伸手钳制,冷冷道:

“本宫自己会走路,轮不着你们这群**的奴婢拉扯!”

“那么淑妃娘娘,请。”

杨德胜用眼神示意那些宫女暂且不用上前跟在我的身后便好,先前挡在我面前的一众宫人得令后也纷纷向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娘娘,娘娘!”眼见我就要这么被押去永安殿,情急之下苏写意用力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几个宫女,但没走出两步却又被人抵回了殿内。

我在心中暗叹一声白暮暄昨日果然所言不错,在这深宫大院里想求得一席安宁果然不过只是奢求,或许在这后宫中唯一能求得安宁自得的也只有那清冷寒凉的冷宫了吧。

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冲苏写意轻轻摇了摇头后,我收敛了内心的那一丝凄然后便在众人地押解下向前走去,任由苏写意在身后如何声嘶力竭地哭喊我都没有回头。

杨德胜所言不错,待我步入永安殿殿内早已围坐了一窝莺莺燕燕,原本还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众人见我步入殿内瞬间便停了声音,而正对大门的大殿主位上薄唇鹰目着一袭龙袍的男人正是当朝天子、我名义上的丈夫——永贞帝萧裕恒。

我走入殿内后永安殿内虽鸦雀无声,但众妃嫔皆呈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之态,幸灾乐祸做看好戏之人有之;作壁上观深不可测者亦有之;向来与我交好的妍婕妤叶温久倒是眉头微颦,手中的碧蓝色方帕被她柔荑似的手指揉得有些皱巴,看到我之后她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新入宫的妃嫔大都沉不住气,多在面面相觑,其中能称之另类的只有白暮暄与江沅二人。初入宫闱的嫔妃虽都面露不解,但像江沅那样张扬蛮横却还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者倒是少有,待我走进殿内后,正拉着身边的一个宫女小声耳语着的江沅竟还瑟缩了一下,不知是因见了我还是因那宫女一番的话语。至于白暮暄,在我路过她面前时她并没有避开我冰冷而含带质疑的目光,而是轻呷了一口杯内的茶水,冲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臣妾参见皇上。”

我定了定心神后便一展宽大的衣袖稽首于正位之下,殿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只能隐约听见殿后女人凄厉的惨叫与御医们细碎慌乱的脚步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还敢自称‘臣妾’……”及至我叩拜在地的额头已是一片冰凉,手脚也有些发麻时永贞帝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在自我头顶缓缓传来,“呵,淑妃,你还知道自己是朕的妃子,朕的后宫里怎么会有你这种心肠如此歹毒的女人!”

话音未落,瓷器破碎的刺耳声音便如惊雷般自大殿上猝然响起,几个做工极为好久的鎏金瓷瓶在我面前的金砖地面上摔得粉碎!不少碎渣齑粉随之溅入我的眼睛,异物的刺入令我一时有些睁不开双眼,即便些许白瓷碎渣划破了我的脸颊可我依旧跪在原地不为所动:

“李美人小产一事臣妾并不知情。”

“不知情,李巧儿如今小产生死不明你和朕说你不知情?”听见我的话语永贞帝冷笑一声,眉眼间的阴鸷更盛了几分,“来人。”

“奴婢在。”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言罢,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宫女便随即走上前,我认出她正是这永安殿中李美人的贴身婢女,碧桃。

“给淑妃娘娘好好讲讲是怎么回事!”永贞帝故意咬重了尾音,我能听出他言语间无法抑制的愤懑与憎恶。

“回皇上,”那名唤碧桃的宫女福身施以一礼后继续道,“两个月前李美人怀上龙嗣时因正逢乞巧,不少娘娘都送来了香囊以表祝福,主子对那些香囊甚为喜欢爱不释手,便将其挂在床幔上也算不辜负各位娘娘的心意。而奴婢方才检查那些香囊时从其中一个香囊中搜出了混有麝香的香料……”

说至此处,碧桃停顿了片刻,故作无心地冲我瞟了一眼才继续道:

“而这个香囊正是淑妃娘娘宫中送来的。”

“事已至此,淑妃,你还有何狡辩?”

永贞帝闻言剑眉凌厉冲我厉声喝道,不怒自威的眉眼间自有一番睥睨众生之意,即便我低头跪拜在地,却依旧能感受到犹如利刃般尖锐的目光正从我背上逡巡而过。

“……陛下。”我略微吸了口气,待心神稍稳后缓缓开口道,“臣妾斗胆,请求把碧桃所说的香囊拿给臣妾一看。”

“怎么?你莫不是想说这香囊并不是你的,你难道以为朕会连你的刺绣手法都认不出来吗?”

听见永贞帝如同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般冷冽冰凉的声音自我头上传来,我便知道自己此番定是凶多吉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借李美人小产之事一举扳倒一直为其心腹大患的舒家,如此除之后快的大好机会永贞帝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古帝王多无情,在龙椅上那人的眼中,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永远只是如何才能确保大煜这百年基业绵延不朽。

正当四下一片死寂而我也认定此事已无任何回旋余地时,却听得一声黄鹂出谷般的娇媚声音却搅乱了殿上宛若凝固般的空气——只见端坐于红木座椅上的白暮暄起身冲永贞帝福身施以一礼,柳夭桃艳,分花约柳,她那总是带着些媚意的双眸仿佛盛着一汪秋水,眼波流转间自有风情万种。

“陛下……”白暮暄缓缓开口,声音如同蚕桑缕出的新纱,带着一丝笑意一丝柔媚,一颦一笑间足以令这世上的所有男子倾倒在其石榴裙之下,“嫔妾认为将这香囊拿去给淑妃娘娘一验倒也无妨,毕竟陛下仁厚定是不愿意有人平白蒙受冤屈吧。”

原本脸上阴云密布的永贞帝听见白暮暄这番娇滴滴的话语神色瞬间缓和了不少,他虽依旧沉默着可眼底坚冰似的戾气也随之消逝大半:

“……明才人果然心思细密,杨德胜。”

“老奴在。”

“那便把这香囊拿去给淑妃看一看。”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还未从杨德胜手中接过那个绣有重瓣海棠花纹的香囊,便有一股极为浓烈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令我不禁眉头紧锁,而及至接过那香囊并将其拿在手中反复端详一番后,我这才嗅见了混杂在其间的些许麝香气味。

心知香囊内的香料早已被人偷梁换柱,此时在这上头争辩也已毫无意义,沉吟片刻后我便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这香囊的确是臣妾的,但臣妾有些疑问想问问碧桃姑娘,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说。”

得到永贞帝的沉声应允后,我理了理有些杂乱的思绪后抬头盯着站在我不远处的碧桃,随即开口道:

“其一,这香囊为了掩盖麝香的味道用了很多味道冲鼻且性情霸道的熏香,这香囊的气味如此刺鼻而你又是李美人的贴身婢女,为何明知李美人身怀龙嗣不应闻这些刺鼻呛人的味道,却为何对此视而不见?其二,这个香囊上的麝香味道极为清浅且被诸多药草掩盖,敢问碧桃姑娘原来莫不是学过熏香药理,要不又怎能从中分辨出来麝香的气味?”

“娘娘!您莫不是想说奴婢会陷害同我荣辱与共的主子?”

碧桃闻言双目圆睁且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而她这股稍纵即逝的慌乱与激动却被我悉数收入眼底。

“碧桃姑娘,你与李美人是何关系本宫并不在乎,本宫现在需要听见的是只你的回答。”我的本意不过是想设计试探一番对方的反应,但见碧桃故意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其他,我便在心中暗道有戏乘胜追击道,“本宫是不介意陪碧桃姑娘在这里消磨时间的,可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日理万机可没时间与你耗磨。”

“碧桃,给朕回答淑妃的话。”

“……娘娘所言不错,奴婢的确不通熏香药理,但也正因如此奴婢因而并不知其有古怪。” 原本以为对方会因而哑口无言,但不过须臾碧桃便又很快恢复先前那番镇定自若的模样,她垂眸瞟了我一眼后继续道,“至于奴婢如何知道这是麝香的,也是陛下命各位太医来此诊断后方为知晓的,陛下与各位娘娘那时也已至此想必已经知晓,无须奴婢赘述。”

没有料到碧桃竟能从我的话中找出破绽并反咬一口,我心下暗骂一声难缠,但同时却又觉着我近来几天所闻所遇之事似乎有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又说不上到底哪儿有着古怪。

等等……熏香!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突然忆起苏写意无意间同我说的那番话语——李美人的宫上前几日曾请过方丈来此驱魔施法!

“不过说起熏香,本宫倒是听闻前几日听闻李美人让思源寺的行空方丈进宫驱魔施法,碧桃姑娘既然因为香囊中那一点量极少的麝香怀疑本宫,不知碧桃姑娘可有无彻查此人呐……”

我刚冷声说出此言便发觉碧桃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然而还未等我将话说完,身处主位之上的永贞帝却已厉声呵断:

“够了!朕虽让你询问却并未让你胡乱猜忌他人,那施法所用的熏香朕早已命人查看确认无误,至于那思源寺的方丈是否该被审问也轮不着你来操心,你可别忘了你才是这殿上最值得怀疑的人!”

深知永贞帝现下怀疑之人依旧是我,我抿了抿嘴唇一时竟不知作何姿态,而正在此时,殿后一个年迈的御医却跌跌撞撞地闯入正殿,他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大殿中央抖若筛糠,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吐出了几个支离破碎的字词:

“……报报陛下,李……李李美人。”

“李巧儿怎么了!”闻言永贞帝脸色霎时一变,急忙大声逼问道。

“李……李美人出血过多,恐恐……怕无力回天……”

“混账!”

御医话还未说完,永贞帝手中握着的黑釉兔毫盏便带着劲风狠狠砸向了那惊恐万分的御医,霎时间那御医额头上便多了一个骇人的窟窿,鲜血自此汩汩而出,染红了一小方地板。

“先把淑妃给朕关进地牢择日再审!”

丢下这么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永贞帝便不再看向跪下殿上的我与那年老的御医转而快步走向殿后,而随着侍卫长那一句“娘娘得罪了,走!” 伫立在大殿左右的护卫便瞬间上前将我擒拿在地,转而推搡着我走出了永安殿的大门。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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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zong)角(shou)舒窈(舒窈:……阿嚏)的名字出自先秦民谣《月出》中的“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而文名的“佼人撩兮”改自它上一句中的“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至于在多朝代混搭的宫殿名中少有的纯属瞎扯殿名月华殿,则就是因为梨子我觉得“愿逐月华流照君”这句话很好听而已……
没错,就是这么随便√
顺便 求小天使评论暖贴呀(。・ω・。)ノ♡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maya,第三章怎么被吞了,让梨子我来补下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三章天寒红叶稀 之三
“父亲那里可有消息?”

待宫人将月华殿的大门关上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疲乏浮上我的心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前朝的动乱使得后宫中的局势也变得不甚明朗,这么多年我们舒家几乎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才使得自身的地位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中能勉强立于不败之地,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在这后宫前朝中哪怕踏错一步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苏写意便已上前将一封书信灵巧地递到我手边,信封的火漆上印有神鸟苍鸾的繁复暗纹,这是我们舒家秘信所用的一贯标志。

信中所言不多,不过只有那么寥寥数十字,无非是李家今来颇得圣恩,如若姑息放纵便易养虎为患之类的话语。

“说吧,父亲还有说了什么?”将信笺读完放在烛台上烧净后,不少余烬纷扬一地,我随口道。

“……老爷说他希望您能想办法怀上龙嗣,以稳固舒家的地位。”

“呵,这些年来我见他的次数只怕还不如个新入宫的宝林多。”即便早已料到父亲会这么说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仍不由凄然一笑,“曾经在皇子府上他还会在外人面前逢场作戏,可如今只怕是连戏也都不愿做了吧。”

“要说些什么便说吧,无妨。”

见苏写意低着头似乎有些欲言欲止我便如是道,可即便如此她仍踌躇半晌才稍稍抬起了点低沉的脑袋,小声嗫嚅道:

“其实……奴婢也认为老爷所言不错,娘娘您自破瓜之年便陪伴在皇上身边,人心都是肉长的,您对皇上的关照陛下肯定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

是呀,已经七年了……看着青铜烛台上跳动摇曳的几点火苗和那散落一地的灰烬,我不由勾了勾唇角。

人们都说七年的时间足以焐热一块冰凉的岩石,可不说一见钟情就连这日久生情对我而言也不过只是奢求,不过是因我们舒家助他夺得了这帝王之位所以登基后他便许我淑妃一位,说来好笑,我们之间的关系竟像是一笔你买我买的交易。

父亲的意图,那个名为天子的男人又岂会不知?我们舒家数代重臣权倾朝野,一旦我诞下皇子,这至此不过三代的大煜王朝今后究竟会是姓萧还是姓舒便会无人敢言。这些他都知道,因此他不会也不敢让我靠近,在我身着凤冠霞帔以今生最华美的妆容嫁入六皇子府后我便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出他的孩子。

当今天子出震继离黄袍加身后,因包括太后在内的前朝势力依旧不可小觑,因而对前朝遗留下来地势力施行的是招安政策,因此朝中形成了以前朝旧臣为主的清流派,和以天子亲信为主包括我们舒家在内的昭阳派,两派虽偶有政见不合,却也不至方枘圆凿水火不容。

永贞帝登基后成为制衡各方势力,不久前又新选拔了一批官员,这里面便包含有白氏一族。待我此时冷静下来后想想白暮暄方才的那一番话语倒也的确可行,如果能拉拢目前阵营还不甚明了的白家对舒家而言倒也是百益而无一害。

看来今天下午有必要亲自去那里走一趟了,如若能请得那尊活佛出山,不说能全然盖过李氏的光辉,但至少也可打压下李美人的气焰……

打定主意后我便对苏写意挥了挥手,开口道:

“你先下去吧,父亲这边我会想办法的。”

“是……”

“慢着。”视线掠过身侧案几上留下的那盒透花糍,我出声叫住了正准备俯身退下的苏写意。

“娘娘您还有何吩咐?”

“这盒糕点你拿去吃了。”

我轻轻瞥了一眼桌面上的食盒,用眼神示意她将其拿走。

“……啊?给奴婢?”显然没有料到我叫住她竟是因此原因,苏写意有些不敢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眼中写满惊异。

“你平日里不就爱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么,前些日子还和我说嘴里好久都没点甜味了,现在给你吃你为何反而不吃了呢。”

“可这不是明才人送给您的吗?奴婢不敢……”

“我向来不喜这些甜腻之物,既然她已经送给了我我给何人便是我的事情,你要非和我客气那这糕点我可就带给别人了。”

见素来与我亲密无间的苏写意也学会像那群阿谀奉承之辈般百般推辞,我不由有些不满,语气里也带上了半分威胁。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苏写意学着江湖人士般冲我抬手抱了抱拳,我不由哑然失笑,心道方才的想法绝对是自己太过多心。要是连苏写意我都不能推心置腹,那这世上只怕也没有人能与我促膝长谈了吧。

说罢,苏写意便也不再客气,直接在我面前咽下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透花糍,末了还不忘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巴,含糊道:“嗯……娘娘您真不尝尝?这透花糍的味道当真不错呢。”

“不了,”我摇了摇头,自从那场鲜有人知其真相的政变后我便开始回避我曾经最爱的透花糍,回避那段我不愿记起的回忆,“你若喜欢便全部拿去,不必留给我……”

然而趁我说话之时,苏写意正好将一块透花糍塞入了我的嘴巴,脸上是一副得逞后的狡黠笑意:“娘娘恕罪,奴婢僭越了,只是这透花糍实在是人间美味,娘娘不尝尝可真是可惜。”

早已习惯了这丫头有时有些蛮横的行为,我虽抬眸瞪了她一眼,道了一句“胡闹”,但我还是将她塞给我的那块透花糍悉数咽下了肚,随即便有一股红豆与糯米混杂在一起的清醇味道在我嘴里弥散开来,苏写意所言不错,这透花糍的确算得上美味。

“奴婢所言不错吧娘娘。”见我吃下了那块透花糍,苏写意有些俏皮地弯了弯两只漂亮的杏眼,笑嘻嘻地开了口。

“……下不为例。”我只得再度瞪了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一眼,有些无奈道。

午后,我独自一人在一处后宫里最为偏僻的院子前停下了脚步,木门上红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陆离的门体,此时分明正值一日中阳光最为温暖的申时,可我却无端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已向院外守着宫人打好了招呼,我没有叩响门而是直接推开了落满灰尘的门扉,四周杂草丛生,房屋破败不堪,微薄的阳光透过繁密厚重的树叶罅隙洒下一地疏影,院内的景象比我想象中更为糟糕,明明已近冬日可枝头几只叫不上名字的野鸟却发出了几声凄怨的啼血之声,令我心下不由泛出一股不安——

这里是静心苑,关着无数痴魂怨魄的冷宫。

“你来啦。”

见我步入屋内,斜倚在那堆脏兮兮的茅草堆上的女子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惊讶或是不快,依旧单手撑着脑袋,自顾自地用酒壶朝自己嘴里灌着酒,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那双本就看起来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此时更是平添了几分迷蒙。

见女子这副醉气醺醺的模样,我没有说话,而是径直上前夺走了她手中还承着半蛊酒的酒壶,一语不发。

“你凭什么抢我的酒呀窕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讨来的呢,我,嗝……还还没喝够呢。”

那女子见我拿走了她的酒壶便摇摇晃晃的起了身,我以为她要伸手抢走那壶酒于是便将胳膊向后伸了伸,岂料她却直接直接瘫倒在我身上,嘴里还含含糊糊地絮叨道:“算了算了……这壶酒送你就送你了,反正我也不缺这么半壶……你把肩膀借我靠靠就好。”

感到带着些浊酒气味的温热吐息羽毛般拂过我的脖颈,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酒壶摔掷在地,那铜壶在石板地面上滴溜溜地打着转儿,金石相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屋中显得格外刺耳。

“就凭我能让你离开这冷宫。”推开如泥水一般瘫软在我身上的麻衣女子钟情后我冷冷道。

被我推开的钟情并没有如真正的醉汉那般摔倒在地,而是踉跄了两步后在离我不过一步处站住了身,她如同毒蛇捕捉猎物前那般眯了眯双眼,看似慵懒的笑意下隐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危险,只不过这股危险被她收敛得极好,如同一柄入鞘的宝剑让人难以寻见端倪。

“哈哈哈……舒窈,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怎么地也曾是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昭贵妃,而你呢……则是个他连碰都没碰过的妃子,你又什么资格和我说这句话?”像是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钟情抚掌大笑了起来,即便我有意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可她依旧凑上前来在我耳边呓语般地哑声道,浊酒的辛辣气息窜入耳廓,令我一阵战栗:

“想安慰我还不如来点实质性的,嗯?”

深知对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我拼命忍住内心翻涌起的怒火与厌恶,低声道:

“你没说错,我一人的确不行,但我能笼络其他的宠妃,让她们助你离开这里。”

“哦?让我猜猜。太妃?不不,她早已皈依多年日日与青灯古佛相伴又怎会来淌这番浑水。那么就定是新入宫的妃嫔了……”与我错开身形后钟情抬眸凝视眉头紧锁的我,总是缭绕着一层雾气的眼中笑意愈深,“想必是白刺史的女儿白暮暄吧。”

“别露出这么吃惊的表情我的宝贝窕儿,我虽然身在这冷宫中,可你也知道我的眼线却是遍布这后宫,哪怕是哪个妃子红杏出墙了我可也都知道呢。”说着,钟情冲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脸颊,似乎在打量着我的神情。

“你难道真以为我会连离开冷宫的这点手段都没有?”

见我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钟情小声嘟囔了句“无趣”后,伸手拿起木桌上的一令杯葡萄酒凑近我的嘴唇,见我再次冷冷躲开后她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窘迫,而是大大方方地将手臂收回,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少许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滑至下颚,显露出些许妖冶,即便身着粗布麻衣可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上那股摄人心魄的美,这也难怪当今天子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可在后宫中又哪有在这冷宫里自在,虽说这儿冷是冷清了些,但自在逍遥呀。”

“你不在乎你的家族?”

“就让他们以为我这个女儿姿色平凡入不了圣眼得了呗,反正我就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庶女,哪像你可是舒家的掌上明珠呐。”钟情冲我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可别后悔。”

话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说,只将一锭银子反手甩给钟情后便转身朝院外走去,她打了个哈欠,一声懒洋洋的声音自我身后悠悠传来: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总之祝你好运早日实现‘抱负’,慢走不送。”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一个被梨子我遗忘的标签楼-
整理一下目前出场主要人物de属性:
舒窕:性冷淡(划掉)冷艳霸气淑妃
白暮暄:腹黑狠毒戏精宠妃
林似锦:活在回忆中且下落不明的病娇黑化义妹
钟情:懒癌(划掉)酒量好更会撩的曾经贵妃
苏写意:反射弧略长(划掉)狡黠灵动通晓人意的忠犬贴身婢女
???:皈依佛门淡出红尘的迷之太妃
永贞(lv)帝:从头绿到脚的苦逼皇帝
……
感觉自己的吐槽功力仿佛又上升了一个档次233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五章 林寒鸟却还 之二
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当犹如血染的晚霞火烧般地将那青灰色的暗淡天空蚕食殆尽,日暮寒鸦的怆然啼叫伴着那影影绰绰的余晖肆意泼洒在冰凉的铁质栏杆之上,在摇曳晦暗的烛光里我眯了眯有些发昏的双眼,抬眸望向地牢中那方极小的窗外,一只落单的秋鸿嘶鸣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便变为一个极小的黑点消失在了那抹耀眼的金红中。

在我痴痴地望着窗外在空中自由翱翔着的鸟雀时,听得金属相撞发出的“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牢笼的大门被走道外的狱卒粗暴推开,夹携着些许肃杀的寒意与呼出的白芒雾气,一个身披浅色连帽斗篷的女子随即摘下帽子步入牢笼之内,牢房中忽明忽暗的朦胧灯光衬托着女子本就如同凝脂般的皮肤更加苍白失色。

“……你还好吗?”

叶温久步入牢房后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抬手用手中碧蓝色的手帕极为温柔地拂去了我发尖上的污垢,她那双总是温婉若水的眼瞳中盈满了担忧,而我只是露出一个苦笑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在这牢笼中过了三天浑浑噩噩的日子,可我却感觉仿佛有无数个日夜白昼从我的指缝间呼啸而逝,令我不想也不愿开口。

“舒姐姐不必担忧,皇上定会还娘娘一个公正的。”

许是瞧见了我眼中的疲惫与黯然,叶温久柔声安慰道,但我闻言先前无可奈何的笑意中却又含上了几分凄楚:

“……你觉得他真的在乎的是真相如何吗?如今李美人已死,虽说仗着李美人先前受到的恩宠他心中定会悲痛,可比起找出真凶祭她在天之灵,他那等薄凉之人更在乎的却该是如何趁此机会除去我们舒家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吧,”我有些木然地望着窗外逐渐四合的夜幕,猩红的霞光刺痛了我的双眼,而嘴上说的每一个字眼也都足以让我如坠冰窖。

“他是当今天子,他认为谁有罪,那谁便是有罪。”

“姐姐此言差矣。”一向性格温柔恬静的叶温久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娘娘有所不知,娘娘刚被押入牢笼明才人便跪在两仪殿前向皇帝说娘娘是被人冤枉的,请命查出真凶。更何况就在昨日夜里又有宫人从赵充仪那儿搜出了一个与娘娘香囊中装有同样香料的香囊,此事一出便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即便为堵住悠悠之口皇上现下也不得不彻查此事。”

听见白暮暄为我请命追查真凶,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不知这个令我迄今都不明白其意图的女子此举究竟何意。

“……你说明才人?”

听见白暮暄为我请命追查真凶,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不知这个令我迄今都不明白其意图的女子此举究竟何意,而听见叶温久的后半句话里提到的香囊,我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苏写意说从行空方丈那讨来而后又被白暮暄拿去的那个绣有夹竹桃的香囊,急忙问道:

“那香囊上是不是绣有粉色的夹竹桃?”

“……舒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叶温久闻言一怔,而得到她的肯定的答复后我更是心乱如麻,搞不懂白暮暄这下葫芦里到底又买着什么药,眉头也越发紧锁,叶温久见状以为我还在为身陷囹圄而焦虑随即继续柔声安抚道:

“事已至此舒姐姐自可放心,更何况这些日子边境并不安宁,北方突厥虎视眈眈多次来犯,如此用兵北征之际,陛下定不敢轻易做有损身兼上将军之职的越国公之事,做自断双臂之举。”

我闻言只轻轻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未置可否的苦笑,古人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原本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是所有大煜子民的向往,但有外族来犯竟在何时成为我们舒家安身立命的倚仗,这真是当真可悲可笑。

“对了。”见我听完她这一袭话脸色愈发糟糕而且未免隔墙有耳,一向善解人意的叶温久也点到即止,转而将手中一个小巧精致的竹制提盒塞入我手中,“这是写意姑娘亲手做的,听闻姐姐被关入这地牢后她顶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说同我说,狱里本就清苦饭菜更是糟糕,硬要我把这乌鸡烫带来说给您暖暖身子。”

叶温久正是苏写意常去那儿讨些稀奇古怪的食材的庖长叶大哥的妹妹,因为和叶大哥熟识的关系,苏写意也同叶温久关系相较他人更为亲密,此番定是她自己进不到这地牢里来,因而非死缠烂打着叶温久托她给我带这乌鸡汤来吧。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从叶温久手中结果那触感温暖的食盒,仿佛久旱的草木逢见了甘霖一股,在这凄凉寒冷的牢笼中一股久违的暖意滑过我的心头。

“劳烦叶妹妹了,还请转告苏写意叫她不要过于忧虑我。”

而正当叶温久点点头似乎还想再言语些什么时,门外的狱卒已然开始骂骂咧咧地催促了起来,我用眼神示意她先走无妨,叶温久见状也只得冲我点点头,握着我冰凉的手轻声嘱咐了句:“那姐姐你要多加保重,妹妹这便先回去了”后身影便逐渐消失在了那狭长昏暗的走道尽头。

翌日清晨,当我从梦中惊醒又再度被人一路押送着出了牢房又转而步入那雕栏玉砌的宫殿时,遥遥望着殿上端坐着的一众身着霓裳宫服的妃嫔媵嫱,我竟觉得这个我生活了有五年之久的皇宫在此时显得是如此的陌生狰狞。

料想中冰凉而坚硬的触觉并未从我膝下传来,出乎意料地,我被前来的宫人两仪殿上的宫人引至了大殿两侧妃嫔所坐的红木座椅上,而那个正俯跪在地泫然欲泣的瘦削女子赵充仪也随即被几个宫女扶起了身来,而及至所有妃嫔都已然在殿上吵吵嚷嚷地落了座,可这两仪殿上却依旧不见永贞帝的身影。

“各位娘娘久等。”

随着鎏金盘龙殿门的再度打开,徐徐步入两仪殿的却并不是众人意料中的永贞帝,而是一个身着绾紫宫装的袅娜身影——白暮暄,她冲因惊诧而瞠目结舌的众妃嫔俯身施以一礼,嘴角上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绯红的霞光勾勒出她俊美的轮廓,甚至逆光的青丝也晕染上了些许金色的微光,使她看起来宛若神祇。

“因李美人薨逝陛下忧思成疾,今日龙体欠安因而委托嫔妾来将陷害李美人之事的真相告知各位娘娘,以昭法理公正。”

白暮暄步入殿内中央后眼锋微凌,看似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圈因惊骇而静默不语的妃嫔后,随即脸上便再度恢复那春日熏风般的温和笑意,冲我与赵充仪盈盈一拜。

“陛下心急因而一时错怪了两位,还请两位姐姐见谅,不过……”白暮暄眼角微敛眼锋看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手中死死攥住手帕的许才人,“许才人,事已至此,你难道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白暮暄,你不过刚刚入宫便以为仗着自己得宠就可以血口喷人了吗!”闻言,原本看似神态自若的许才人立即勃然大怒道。

见许才人此番模样,白暮暄也不恼火,脸上暖江春水般的笑意没有丝毫删减,只是她眸底涌起的波澜却犹如湖面下的怒涛令人不寒而栗:“许才人别这么激动嘛,您在这宫中待了已有四年之久,想必也知道是不是血口喷人勃可不能由我们两个人说得算……”

“把人给带上来给许才人好好瞧一瞧。”

伴随着白暮暄那故意延长的尾音,一个看似慈眉善目头须发尽白的微胖老人便被人拉入了大殿,他头戴一顶与外貌不符的皮帽,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分外滑稽。

“小主……救我呀小主!”

那胖老头被人推入殿内后便用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哀嚎了起来,老太横生的脸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而在他身后被押入殿内的碧桃倒是显得镇定得甚至有些漠然。

“明才人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不认得这个和尚。”

“许才人。”见许才人故意别过视线不看跪在地上的两人,白暮暄勾唇笑了笑,“我又何时说过他是和尚了呢?他现下可戴着顶皮帽呢,不知才人又是从何判断出来的呢。”

“……你这小妮子竟敢诈我!?”

“别说得这么难听,许才人,各位娘娘可也都在这里,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去了可不好呢。”
听见许才人的失声谩骂,白暮暄微微一笑,脸上如玉般温润的神情依旧寻觅不见丝毫破绽,而许才已是脸色铁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气结得说不上话来。

“行空方丈,把事情给我原原本本地交待出来,否则……”白暮暄上前行至俯跪在地的行空方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不断颤抖的身影,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般,那和尚的声音虽带着些许结巴,可他却一股脑儿地将事情和盘突出。

“几天前贫……贫僧到宫中来给李美人施法除魔,正巧路上遇上了许才人,她塞给贫道不少黄金,说让贫道……”

“一派胡言!本主子何时见过你了?”

还未等行空方丈将一句话说完,他的话音便被许才人粗暴地打断,许才人抬手直指跪俯在地的行空,眼神如淬毒的利刃般狠毒而阴鸷。

“我与李美人而是便是邻友发小感情笃深,进宫后的我们两人更是情同姐妹,交情之深诸位娘娘也都有目共睹,我怎么可能会去出手害她?”

“继续说。”

白暮暄并没有理睬暴怒的许才人,她不过略微侧头看了眼站在大殿两侧的提刀护卫,便瞬间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拔刀上前,将泛着寒光的出鞘剑刃架在了许才人脖子之上。

略微抬了下头后,那个名叫行空的方丈便不由瑟缩了下,确认目前自己还没有生命之虞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她说……说让贫道在施法熏香时会有一个宫女给我两个香囊,让我把里头的香料倒入施法驱魔的熏香中燃烧,之后再把剩下的灰烬全部装入那个两个香囊中,绣有海棠的还给送来香囊的侍女,而另一个则由贫道自行销毁……”

我立即反应过来,这秃头和尚所说的“自行销毁”大抵便是以安神镇定之名将其转手给了苏写意吧,只是不知这香囊被白暮暄拿去后又是怎么落到了生性软懦的赵充仪手中。

“你说的另一个香囊可是这个?”白暮暄将绣有粉色夹竹桃的香囊提在手中,示意那和尚答话。

“对,正是这个……贫道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并不知道那香料是害人的呀!贫道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还请明才人饶命,请明才人饶命呐……”说罢,那和尚便不断磕起了头来,即使他的额头已因此通红他也并未停下。

“碧桃。”

将视线从不断磕头的和尚身上收回,白暮暄睇眄了眼神情麻木的碧桃,语调分明如棉絮般温软随意,实则却是绵里藏针令人不寒而栗,“他所说的宫女便是你吧,我知道令堂身患重病急需钱财医治,你也的确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因此我已派城中最好的大夫到你家里为她看病了,你大可不必担忧。”

听出了白暮暄的言下之意,饶是一向自认无情的我额头上都不由起了层密密匝匝的白毛汗,她这哪里会是请人提其医治?这分别便是在拿碧桃的家人威胁她!

沉默良久,碧桃终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她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般眼神空洞而无神。

“……是。”

再度沉吟片刻,碧桃口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不远处因被刀剑胁迫而不敢动弹的许才人,缓缓道:

“许才人,事已至此……您也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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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林寒鸟却还 之三

“许才人,你令行空方丈在施法焚香时将宫女碧桃递来的装有麝香的香囊中的香料混入熏中加以燃烧,而后让他再将燃烧后的灰烬装入淑妃娘娘的香囊中以求诬陷于她。至于为何令一个香囊会落入赵充仪手中,想必是行空在仓皇离开时无意将其落在其寝宫前,因而被素来好熏香之道的赵充仪所捡,我说的可对?”

毫不畏惧许才人脸上越发扭曲的神情,白暮暄面无表情地上前两步,语气虽如潭水般毫无波澜但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驳斥的威慑。

“哈哈哈哈……”

正在众人以为许才人会再次开口辩驳之时,她却如疯魔般不止地大笑出声,原本清丽悦耳的声音在此时却被故意拉扯为喑哑刺耳的破锣声,即便在白日却透出了几分无名的诡异。

“没错……的确是我在她的熏香里下了麝香!我恨!我恨为什么从小到我与她走在一起所有人原本夸赞的都是我,但她这个贱.人分明进宫比我晚却能如此迅速地压过我的风头!”
说着,许才人的眼神已带上了些许令人恐惧的疯癫,她仿佛在用毕生的全部力气拼命挣扎着,架在她脖颈处的利剑已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划出道道骇人的血痕,殷红而粘稠的鲜血自伤口处蜿蜒而下使得她整个人更加阴森恐怖,但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拼命挣扎着。

“就是她!自从有了她,皇上几乎夜夜留宿她的宫殿,而我呢……我则独守寒窗及至天明!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手舞足蹈一般的,许才人伸手胡乱指向周遭站着的后妃,口中如念符咒般的念念有词,语调如同折翼的归鸿般凄厉渗人,“对……我是输了,但这又如何?你,还有你、你、你们都会像我一样!一样在这深宫中疯掉然后死去!”

“许才人已经疯魔了,来人,把她先给我押下去。”见许才人这副模样,白暮暄如同早有预料般极为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语,她的余光扫过依旧俯跪在地的行空与碧桃,“至于你们两个……行空方丈,你配合很好,而且也倒是不知者无罪……”

正当跪在地上老脸上已是哭得花花绿绿的行空几乎是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来时,白暮暄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在距他不到一尺的地方继续开口道:

“只是这批判还是得由皇上说了算,也先押下去吧。”

“不不不……明才人救命,明才人救命呀!”

等不住哭喊求饶的行空与从始至终一直一语不发无动于衷的碧桃被人拉下殿后,白暮暄回过身来冲众人微微一笑,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令人是在无法将其与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人联系起来。

“各位娘娘受惊了,此事的处置我会请示皇上的,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还请各位娘娘今后谨言慎行,莫要让皇上再为此事忧劳。”

看似轻巧地留下这句话语后,有再度冲众人福了福身,白暮暄便极为利落地转身离开了两仪殿,徒留余下的嫔妃在这面面相觑。

两仪殿厚重地实心木门再度被人费力关上,仿佛还未从刚刚的事件中回过神来,众人依旧噤若寒蝉大殿上一时竟无人出声,过了半晌,素来以胆大蛮狠的将门之女贤妃这才恶狠狠地瞪了面前静默无言的众人,甩下句:“哼,狐假虎威。”后便扭着婀娜的身姿第一个走出了两仪殿,众妃嫔见状也都回过神来,接二连三地离开了这恢弘磅礴的两仪殿。

刚一走出宫门我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人熊扑至我身上,她用双臂紧紧将我的肩头箍住害得差点闷了气,只见泪眼婆娑的苏写意一边埋在我肩头梨花带雨地流着泪,一边嘤嘤唧唧地哭诉了起来。

“呜呜……奴婢,奴婢还以为见不到娘娘了呢……”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见苏写意这架势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知道这傻丫头这几天也的确担心坏了,我也任由得她死命勒着我不方,等到她那河流决堤般潺潺不绝的眼泪逐渐减少后,我伸手摸了摸她这几天一看就没好好打理的乱糟糟的头发。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可娘娘您都被打入大牢了呢,奴婢这不是怕……”或许感受到了我被勒得有些不自在,苏写意胡乱抹了抹脸上阑干般交错的泪痕,随即与我拉开了一小步的距离。

“对了娘娘那您又是如何脱险的呀?听说……是明才人帮了您?”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我刚准备出言回答苏写意的疑问时,便见不远处的回廊下远远走来了一抹绾紫色的窈窕倩影,知道她可能是故意候在那儿等我,我故意换上了一种轻松的语调对苏写意道:

“好啦,吃了好几天的牢饭你娘娘我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你先回去帮我准备些饭菜小食,可差点在那地牢里闷得生出蘑菇来了,我得先在宫中走一圈再回去。”

“嗯……好吧,不过娘娘您可要快点回来,奴婢一定亲自下厨给您做出一桌满汉全席的!”知道我生性固执,苏写意虽想劝刚躲过一劫的我立即回宫,但她略微犹豫一番后还是丢下这么一句信誓旦旦的誓言后转身先回了月华殿。

看着苏写意逐渐走远的欢快背影,我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心中暗道希望她能尽可能少地卷入到这宫中的繁复纷争中,一直如此般无忧无虑,而这血迹斑斑的罪恶由我一人承担便好。

思及此处,我定了定心神,转而向白暮暄所在的回廊走去。

此时虽已是深秋十月,万物凋敝,但却依旧有几株怒放的木槿花伏在回廊的红漆木柱与乌金幡盖上,花虽所剩不多,但那如星子般扶疏点缀着的紫红花朵却与这庄重华丽的宫殿相映成趣,而这蓊蓊郁郁的紫花碧叶也更衬得花前之人宛若画中走下的谪仙般越发娉婷动人。

我虽已步入回廊,但白暮暄却如并未瞧见我一般,继续垂眸用纤长的手指轻点着伸入回廊中的一枝木槿,过了片刻后她才回过身来冲我拈花一笑,语调是说不出的魅惑。

“娘娘,您看这花美吗?”

“可惜呀,这木槿花虽美却不过朝开幕落,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是脆弱……”

还未等我出言回答,白暮暄却如自顾自的一般指尖稍一用力,那多本就有微颓之势的木槿花便被她随手摘下,垂眸怜惜地打量一番手中的花朵后便上前行至我面前,极为轻柔地理了理我因这几天没有打理而略显蓬乱的头发后将那朵木槿花簪到了我的发髻之上。

“借花献佛,我想娘娘应该不会不乐意吧。”

“明才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因捉摸不清对方的态度,见状我虽皱了皱眉头却并未拒绝,而是任由白暮暄将那朵木槿簪至我的头上。

“另一个香囊为何会落入赵充仪真相可并不是如你刚才在殿上所说的那般……许才人向来与我不和,她本想借苏写意之手栽赃陷害于我但却被你寻见了端倪,因而你又将其嫁祸给赵充仪,这样一来可离间其与许才人所在的仪元宫的关系,二来正好收买生性胆小软懦却又颇得圣宠的赵充仪吧……借刀杀人,呵,你还真是走了步好棋。”

“而且……”我轻哼一声后压低了嗓音,心知接下来所言万不可为他人所听见,我伏至白暮暄耳边出言道,“本宫向来不信什么机缘巧合之说,我向来只相信事在人为,只怕李美人的死也与你有关吧。”

没有我意料中的慌乱,白暮暄只是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后,浅笑着开了口:“淑妃娘娘,您很聪明,我大概有些明白陛下为总是处处提防着您了,因为与太聪明的女人相处总会让男人觉得太累。”

我心下兀自觉着好笑,心中暗道说起“聪明”又有谁能比得过明才人你?

“你是想让本宫说多谢夸奖吗?”看着对方狐狸般眯起的漂亮双眼,我冷笑道。

“娘娘,别对嫔妾这么堤防嘛,嫔妾与你现在怎么地也算是有着相同的利益与目标的人,娘娘的野心想必与嫔妾无二,可不仅仅局限于统领六宫吧……”丝毫不在意我眼中的戒备,白暮暄不退反近,她凑到我耳边低语道,嗓音喑哑低沉似轻纱般旖旎妩媚。

“怎么,难不成您是在心疼许才人或是李美人?”

“呵。”我没有出言答话只是轻哼一声,眼中流露出的不屑却表明了我的态度。

那疯魔了的许才人的确可怜,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她明知永贞帝身为天子自当该雨露均沾万不可厚此薄彼,但她对永贞帝所谓的“爱”却偏执到几近病态,如今如此也不过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至于那李美人倒算是池鱼堂燕,但她如此锋芒毕露不知收敛,树大招风也是迟早的事,更何况我在这后宫这么多年这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早已司空见惯,我又怎会怜惜与我势不两立之人?

“本宫只是在想倘若我与像你这种口蜜腹剑之人联手,只怕不知何时便会被你这条毒蛇咬上一口死无葬身之地。”看着距我咫尺的白暮暄那双令人捉摸不定的狐狸眼,我漠然讽刺道。

“可娘娘您不也是和嫔妾一样的人吗,以毒攻毒岂不正是绝配?”白暮暄弯了弯那双上扬着的双眼,语气虽看似暧昧轻佻但却透着股无法言喻的莫名寒凉,“将自己的义妹处死以助当今陛下夺得皇位……这种冷血就连嫔妾都不得不说自愧不如呢。”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这封信是‘她’让我带给你的,放心,我可没有偷看别人信件的癖好。”

在白暮暄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我皱了皱眉毛满腹狐疑地伸手拆开了她塞入我手中的那一张薄薄的书信,而当信笺上那熟悉的隽秀字迹映入我的眼帘,我却瞪大双眼愣怔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冻结成冰——

那信纸上不过单单写了一首当年出嫁前夕我哼唱给林似锦的那首《诗三百》中的《燕燕》,而在它下方写着一行蝇头小字:七年一别,甚是想念,是以托此书信望能至燕山一晤。

昔日如琉璃翡翠般绚丽夺目的良辰美景如云霞涌起般疯狂席卷至我的心头,待我反应过来后我几乎是扑至白暮暄面前,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复杂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颤抖:

“她还活着!?”

当年我分明是在确认她已然毫无气息后才将其派人丢去乱葬岗的……这怎么可能!?

“娘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何须多此一举聊以安心?”并不回答我的质疑,白暮暄只是冲我再度扬了扬嘴角便转身离去。

“慢着!”我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随即沉声叫住了即将消失在回廊深处的白暮暄,“……本宫答应同你联手!”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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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诗经 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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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口号是:每天撩一撩,撩撩更健康233
舒白俩人终于联手啦!简直普大喜奔2333!接下来就是关于病娇妹妹林似锦下落和林白二人关系的解谜了,篇幅可能会有点长有点碎,其间穿插感情戏,进度会快起来的。

楼主:妴黎

字数:121828

帖子分类:百合小说

发表时间:2018-02-17 21:50:00

更新时间:2020-02-19 1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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