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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佼人撩兮(古风\/宫斗\/gl)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七章 咫尺分寸乱 之一
“娘娘,这便是您求人的语气么。”

白暮暄闻言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略微侧了侧头冲我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语气说不清究竟是嘲讽抑或掺杂着些什么其他的意味。

“明才人,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不知她此举究竟为何,我并未被白暮暄故作轻佻的话语激怒,而是抬眸直视着逐渐向我走进的白暮暄,语气足以滴水成冰。

“嫔妾自然知晓。”白暮暄冲我舒眉一笑,就连那对如几点水墨般氤氲淡漠的远山眉上也染着些许温软的笑意,“然而见了娘娘嫔妾便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更多,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尺与寸呢?”

见我凌眉不语脸上似有微愠,白暮暄也没多加纠缠,但她脸上那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却愈发浓烈,她俯身至我耳边轻声道:

“半月后皇上即将秋猎演兵而那围场恰巧地处燕山山麓之下,嫔妾知道娘娘心中所想,想必娘娘也有诸多问题想一一询问嫔妾,但此时却并非言语之地。但如若娘娘今夜亥时独自一人来嫔妾寝宫中一叙,嫔妾便自然会将一切全部告诉娘娘。”

说罢,不等我答话,白暮暄再度冲我笑笑后便已转身离开,秋风拂过卷起一地红叶萧索,她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了回廊尽头。

戌时。

遣退苏写意等宫人后,见窗外除几盏橘黄色长信宫灯如豆闪烁外其余便是一望无际的玄青夜幕后,我将宫门锁好转而向关雎宫悄声走去。因关雎宫虽距我所在的月华殿略远,待我走至关雎宫前虽是深秋却仍出了层细密的汗珠,只是好在一路上并没有碰上挑灯的巡夜人倒也还算顺畅。

本以为此时各宫定然已是大门紧闭,但我下意识地推了推面前上书“和神茂豫”四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的木门时却发觉面前的大门居然只是被人阖上而并未落锁。踟蹰片刻,我终是迈入了殿内。

关雎宫殿内的构造同月华殿内并无二致只是更为奢华富丽,藻井飞罩,琉璃翠瓦,无一不昭示着主人的颇得圣宠。

见主殿上空无一人却有泠泠水声自偏殿传来,我便顺着那水声向殿内走去,而刚进入那偏殿便见烟水缭绕雾气逼人,茫茫白雾间似有一人正抬手引水沐浴,她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股摄人心魂的气魄,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背上纹着的金红二色的妖异刺青,我叫不出那生僻古怪的神鸟的名字,心下却只觉一阵诡秘。

“娘娘这下看够了吗?”

见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背上的刺青,白暮暄侧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她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拘谨窘迫,倒是我被她这么一反问心下反而生出股赧然,转身便想离开这浴池,哪想地面湿滑一个不留神我便摔进了水中,一连呛了好几口温水。

“娘娘这是想和嫔妾一起沐浴吗?”

将我从那池水冲拉站直起后,白暮暄一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脊替我顺气,一边在我耳边柔声道,不仅是低垂的目光,就连她的声音好像也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汽,宛如罂粟毒蛇般蛊惑撩人,而正在我晃神的罅隙白暮暄却已捧着我的脸颊细细密密地吻了下来,她湿淋淋的长发粘附在我肩头让我感到一阵温热。

被人骤然袭唇,我下意识地便想推开对方,但白暮暄的这吻却极为轻柔缠绵,不带有任何暴力发泄的意味,令人不由沉溺其间不忍离开。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同命相怜,我不仅没有拒绝反而顺从地加深了这个吻,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回应白暮暄的舌尖如羽毛轻轻滑过我的舌尖,在我唇齿间攻城略地了起来。

良久,我们才分离开来,俩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没想到娘娘竟然也如此主动。”

白暮暄用她那双含笑的狐狸眼看着我,我也毫不回避她的目光径直望向面前的她,我与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虽然看似温软柔和实则流淌在之下的却仍是说不清道不就的疏离与凉薄——明明近在咫尺触在朝夕却依旧感觉身处天涯各处他方。

“此时已是深秋,娘娘若继续穿着这件湿衣服想必易染风寒,如若娘娘不嫌弃大可暂且换上嫔妾的衣服。”白暮暄扬了扬下巴,顺着她的眼神我看见了挂在一旁的那条襦裙。

“那你呢?”虽说冰冷的布料粘附在身上的感觉的确令人极为不适,但我仍是问道。

“嗯……”听到我的疑问,白暮暄像是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一般思忖片刻后才继续开了口,但她微眯地双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戏谑却暴露出她并非真的毫无打算,“现在这个时辰宫人估计也都歇息下了,不如娘娘帮我从卧房的衣架上取件浴袍来吧。”

“你就不怕我乱翻你的东西?”我扬了扬眉毛,半挑衅半调侃道。

白暮暄闻言只是笑而不语,深知按她这人的狠毒劲儿,做事定是滴水不漏要真有什么不能让他人看见的物什想必也早就收拾妥当了,哪可能摊放在那儿任由人随意翻弄?我便拿着那套干净的衣袍走进了卧房。

如我所料,卧房里的物什虽然奢华但布置却极为利落,没有分毫赘累,唯一值得人注意的莫过于案几上的一封笔墨未干的书信,显然是白暮暄写给他人的回信,但上头的字体却如鬼画符一般的梵文。我虽曾经见过对这种字体,但却并不精通加之上面的字迹本就故作扭曲,因而我只能勉强分辨出最后的落款上写有“弟子”二字。

在室内换下湿透了的衣衫,因不想让白暮暄久等我也没对那信上的内容多加研究,转而回到了浴池又将手上的浴袍挂在一旁的木施上后便转身回到了大殿。

不过片刻,白暮暄便已换好浴袍走到了大殿,我这才发现褪去粉黛后白暮暄虽然皮相极美,但唇色与脸色都极淡,仿佛没有血色一般,与平常明艳灼眼的模样大相径庭。

“娘娘想问些什么便问吧,嫔妾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边用香箸将博山炉中的香灰捣松,白暮暄一边开口道,不过在言语间她便已用香灰盖上了埋入炭孔中的香碳开始了抹灰,在她将香料放至云母之上后不过一会儿便有袅袅幽微的香气升腾而起,香味虽然清寡淡雅略显味浅但却沁人心脾,倍感心旷神怡。

看着白暮暄这套行云流水般的隔火空熏,我不由思绪万千,一时间想要问的事情实在太多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看出了我的犹豫,白暮暄将那香炉放妥,而后笑道:

“既然娘娘不知该从何处问起那便由嫔妾先说吧,想必娘娘刚才也看见嫔妾背上的刺青了,它是佛教八部众之一的迦楼罗,娘娘不知晓也在情理之中。”

见我闻言蹙了蹙眉,白暮暄便斟了杯茶递给我。

“酸枣仁能宁心安神,对娘娘的身体大有裨益,娘娘大可尝尝。”

不过轻啜浅尝了一口,便有一股微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散开来,味道虽有些浅淡,但这杯暖茶却令我感到一股暖流划过我的喉咙,立即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见我喝下那杯热茶后,暮暄自顾自般继续开了口,她的双眼浮空于空中虚无的一点,嘴角带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

“相传,迦楼罗是身毒国(印度)的神鸟,它每天以龙为食,但龙身为珍奇瑞兽自然拥有着致命的毒素,因此当龙毒发作后迦楼罗便自焚而亡,但它的心脏却在自焚后煅烧为纯青琉璃色的宝珠,成为天神们的饰品。”

“但由身为神鸟的迦楼罗的心脏锻造成的宝珠又怎可能只能做为装饰?它呀,可还拥有着令人起死回神的神力……”

说至此处白暮暄冲我勾了勾嘴角,眼中闪烁出的光芒透着股令人胆寒的无端诡异:“娘娘可知道那颗宝珠现在在哪儿吗?”

心知白暮暄此问并不是非要知晓我的答案,我只是眉头紧锁并未有任何表态,而白暮暄也果真继续道:

“它呀,原本在我师傅手上,五年前师傅甚至用其偶然救下一天赋异禀的少女,但那宝珠却在半年前不翼而飞,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被师傅救下的那个少女,在她的住所我与师傅只翻到了一封她故意留下的写有《燕燕》的书信,我便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你……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想必凭娘娘的聪慧心中定是了然了吧。”

……居然是如此!

闻言,我心中顿时掀起一股惊涛骇浪,脑海中瞬间混混沌沌竟一时无法思考,我虽然素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缥缈神话,但如若没有这些超出常人认知的存在又怎么可能能解释清林似锦的起死回生?

见我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白暮暄再度冲我妩媚一笑:

“如何?娘娘,您现在明白嫔妾为何说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了吧,我们要找的不正是同一人吗?”

不,你们找她是为寻仇夺物,而我……却是为了赎罪。

虽然在心中如是说道,但比起这些难辨真假的神话传说,我却想起了我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皱眉道: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那此番秋猎你又有何打算?暂且不提皇上究竟会带哪些妃眷同行,即便果真能与之随行别说前去燕山,只怕连行宫都难以离开。”

“这就不劳烦娘娘费心了,嫔妾自然能确保娘娘的名字出现在随行的妃眷之中,倘若娘娘相信嫔妾,届时娘娘只需跟在嫔妾身后便好。”

说罢,白暮暄便斜倚在卧塌之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微眯的眼中也透出了些许困倦,相比起平日里白璧无瑕般的疏离模样,此时的她虽略显慵懒却比以往真实了许多。

“时候也不早了,娘娘若此时回宫被巡夜人捉住恐怕会生出许多是非,正巧我这儿有间厢房空着在,不如娘娘今夜便暂时住在嫔妾的关雎宫内,待明早天亮再行回宫。”

抬头看了眼窗外那如粘稠的墨块般难以开化的阒寂夜色,心知白暮暄言之有理,我便点了点头转身朝厢房走去,而此时身后假寐着的白暮暄顺手理了理半干的发丝,轻声道了句:

“祝娘娘好梦。”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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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扯淡部分已上线,后期这种胡扯会越来越多,大家看看就好千万不要当真,认真你就输了(正经脸)。
别误会,本章中这就只是一个吻,嗯,一个♀吻而已///炖肉云云的至少得等到秋猎的剧情快结束,白舒俩人完完全全的两情相悦才行,感觉还好遥远…(望天)
顺便在悄咪咪地剧透一句,白暮暄和林似锦还没出场的师傅和xxx(你猜233)曾经有过蜜汁过往,嗯就是这样(你懂的)2333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顺便求小可爱留言评论呐!!梨子我简直寂寞如雪呀好吗😂😂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八章 石屏御道开 之一
长空如洗,碧雁成行。

前几日几场声势凶猛的秋雨仿佛将世间的纤尘齑粉全部冲刷干净了一般,除了飘散在空气中的新翻的尘土气息与清浅而绵长的桂花甜味儿几乎嗅不到其他的任何味道,仿佛这软红十丈里的腥浊气息全都被洗濯了个干净。

阵仗庞大恢弘的车阵自煜宫一路浩浩汤汤地向北而行,烟尘斗乱旌旗蔽日,好不壮观。及至此时不过方行半日,但不少扈从行狝的妃嫔因久居宫阙其间已有不少体弱者头晕目眩倍感不适,车队停停走走走走停停速度不知比料想中慢了多少。

传闻身为没落贵族的母亲在生前与父亲甚是恩爱,可谓琴瑟和鸣鹣鲽情深,是羡煞众人的情深伉俪,在我不过四岁那年母亲便因病而亡香消玉损,父亲亦因此悲恸不已抱着母亲的尸首整整三日都不曾阖眼。许是因对母亲的早逝心存愧意味,父亲对我诸如学习御射通读经史等有有违常伦的行为也并未加以斥责,因而此番行程对通晓骑射的我来说并不算艰难。

不知白暮暄究竟想了些什么法子竟真能让我的名字出现在此次随行的后妃名列之中,想必不过是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与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吧。

正当我回想着临走前苏写意那副撅着张能挂酱油瓶的小嘴可怜巴巴地同我道别,又塞给我一大堆压根用不着的用品而暗自摇头失笑时,只听得马车外众侍从护卫的一阵惊呼,马车在一阵极为剧烈的颠簸后猝然陷入泥潭!因重心不稳,我一个趔趄摔倒,车厢内的火盆也因而打翻火星四溅,一块小烧得通红的木炭顺势翻落在我手臂上霎时便烫出一片焦红。

当侍从们七手八脚地用木棍树干卡住车轮,阻止马车继续沉陷下去也将我从车内用木板接至地面后,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而在此时却又听得车阵尾部一阵惊呼——因前几日的暴雨而不少石块流土如黄河奔海般自山坡上滚落脱离朝着栈道汹涌袭来,而叶温久所在的马车却正好行至最易滚滑的栈道拐角。

眼见着在泥浪冲击之下那辆摇摇欲坠的马车便要滚至千丈山崖之下,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势如破竹的鞭声在不远处乍然响起,便见一席身着白袍边镶茜红的身影自众人面前一闪而过,一根软鞭便已如蛟龙出海般凌空而出!

镖头如毒蛇捕食般紧紧咬住了即将滑落的车轮,而被来者握在手中的另一半长鞭则借力紧紧缠绕在不远处的一根古木之上暂时止住了马车的继续下滑。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救人!”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那身着红白二色紧窄胡服的女子将英气十足的剑眉一凌,厉声喝道,众侍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蜂拥上前齐力将马车重新拉回了路面。

虽是有惊无险,但叶温久被人安稳送至地面时已是手攥丝帕,脸色惨白,俨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对叶温久稍加安抚,又将随后的车队引至前方的一小块平地上稍作整顿后,我本以为那女子会径直回到队前,却并未料到她在无意瞟见我后却冲我粲然一笑转而朝我走来。

“小木棍,好久不见。”那女子冲我熟稔地招招手,翩跹的茜红衣袂显得她本就挺拔如松的身姿愈发英姿飒爽。

“大胆!你竟敢辱骂淑妃娘娘!”

听见这看似粗鄙的称呼后,我微微一怔,一股难以言喻的熟识感觉刹那间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早已冰封埋藏的记忆随之消融化解大白之于天下,使我的头脑一时生疼。

挥手将斥责驽骂着的下人悉数遣退,我将面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猜出了她大抵便是半年前突厥派与和亲的可汗之女阿史那吉雅,当年永贞帝继位是便是我的父亲与突厥达成约定以二十万白银与三十万丝绢换取其兵力支持的结果。

因歧视耻笑突厥的兄弟共妻等被中原视为有违伦理纲常的习俗,包括永贞帝在内的众多汉人皆不喜乃至厌恶异族女子,迎娶阿史那吉雅实为巩固政.权的无奈之举,因而永贞帝对其多加疏远,而其自身倒也洒脱随性,明知永贞帝不喜异族服饰可她却依旧身着胡服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他人在背后的肆意笑骂。

然而即便永贞帝已纳阿史那氏为妃,但近来突厥依旧在北境骚扰不断,虽无大规模的兵刃相接烽火狼烟,但却纷争摩擦接连,想必这阿史那吉雅虽身为突厥居次却也并不受其族宠爱。

因还未完全适应中原的宴会习俗加之永贞帝的有意忽视,阿史那吉雅虽已来宫半载参与的宴会却是少之又少,因而我还从未与她打过照面,听闻她如此亲昵的称呼我只觉有些熟悉却难以溯其根源。

“……本宫何曾见过你吗?”

我话音刚落对方脸上的欣喜万分的笑意却在瞬间凝固冻结,她有些狐疑地将我从头到脚来回寸寸打量一番确认我并不是在说谎后,有些懊恼地伸手扯了扯略显卷曲的深棕辫发,小声嘟囔道,语气中的失望之意一览无遗:

“哎,真可惜……你居然不记得我了,你欠我的那顿饭岂不是也还不了了……”

见我因疑惑而并未接话,对方倒也没有如深宫中的不少女子那般拐弯抹角地与我打机锋,而是摆摆手径直道:

“算啦,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是想不起来了……不过,就算你忘记了可我却全都记得呢。”

说罢她便冲我洒然一笑,弯了弯她那双波斯猫般纯粹透亮的湛蓝色双眼,仿佛回想起了些如高原上的格桑花般美好的事情,她那原本英气逼人的眉眼间竟也染上了些温情。

“……大概十四年前吧,十岁时的我因觉着天空的云彩如绸绵般柔软美丽便时常偷偷溜到瞭望台上玩耍,觉得这样就能离天孙织出的云锦更近些。而当我有一天一如既往地跑到瞭望台上俯视着草原万物的时候,却看见远处有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原模样的小女孩在那一路摘着花,看起来傻里傻气懵懵懂懂浑然不知不远处就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我族军队。”

“眼看那旮个像木棍一样又瘦又笨的傻姑娘就就要进入我们的领地,我便自急忙下了瞭台从胡乱骑上边上不知是哪位武将的爱驹便一甩马鞭趁众侍卫愣神的瞬间冲出了去,一路策马奔腾将那女孩成功送回了汉营外围,而代价便是我的手臂上中了根短箭。”

“……你猜我中箭后她对我说了些什么?”说到这里,阿史那吉雅冲我憋笑般地“噗哧”一笑,有些神秘地冲我眨眨眼睛,“哈哈……她竟满脸惊恐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啜泣地问我我会不会就此死去……”

揉了揉笑疼了的肚子,阿史那吉雅这才稳了稳气息继续道:

“……我当时觉得这个呆呆傻傻的姑娘真是好玩,于是就揉了揉她的头打趣道,听说中原的女孩都擅烹调,要是你有朝一日能给我亲手还顿饭吃,我就保准连阎王爷来勾魂索魄我都能赖在这阳间不走。”

听到这里我心下已然明了阿史那吉雅所说的女孩便该是幼年时的我,其实对于十四年前的事情我到倒还隐约残存着些支离的记忆,记得当年父亲还身为前朝的北庭都护与突厥交锋时的确曾有人同正为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父亲的寿辰礼物而苦恼的我说突厥营地旁有极为罕见珍稀的花朵,鼓唆我前去摘采。

而在我重新回到北庭时在我印象中素来平易近人的父亲此番却勃然大怒,将看守我的几个护卫全部拉去各打了五十军棍不说,甚至还不顾众人阻挠执意派大量暗卫前去调查此事。事后,父亲后来也的确得到了暗卫的回报,但父亲见信却只是沉默不语,转而将那封书信投入火盆,任由火苗其吞噬殆尽后并未再提此事,真相为何便也无从可知,阿史那吉雅虽说的时间倒也的确与之相应。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样呢,还不是回去后等伤一好就被关了禁闭,唉……说真的我也搞不清那群元老大臣们究竟是怎么想的,硬要强词夺理地说我这是跑去给他们添乱,可事实却分明是我的这番举动无意间推动了他们与你们汉人订立盟约的实行,这大概便是你们中原人虽说的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

阿史那吉雅冲我耸耸肩,语气虽是不满与抱怨但眼中却只能瞧见些无可奈何。

“这样么……”正当我尽可能地搜寻着有关此事的记忆时,阿史那吉雅却在瞟见我方才被炭火烫伤的左手手背后猝不及防地将我的手臂一把抓过,在看清我的伤势后她皱了皱眉毛,盯着我的眼睛,一双青金石般深邃明净的双眼中满是严肃。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方才马车跌入泥潭时被炭火烫伤了点皮,一点小伤而已无足挂齿。”

虽然被烫伤的左手手背此时正有股火燎般的灼烧感,仿佛有数万只蚋蚁蚕食着此处,但见不过几面之缘的对方对我的伤势如此上心,我不由有些无端的局促。

“放任不管这怎么行呢!到时候会留疤痕的。”听见我的回答后,阿史那吉雅先是有些气愤地瞪大了双眼,而后煞有介事地指责起了我的不是。

“喏……”翻找了半天后,阿史那吉雅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瓷瓶将其塞到了我的右手中,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从我们家乡带来的“舒痕散”,里头有白芷甲珠等数位药材,只要每日按时服用治疗这点烫伤用它完全不在话下,这种好东西我一般可不轻易送人呢。”

当我正欲婉言谢绝之时,却突觉手背上骤然一阵湿暖,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阿史那吉雅正用舌尖极为轻柔地舔舐着我手背上的伤痕,我下意识地便想把手臂抽回,但对方的力气却比我想象中要大上许多,感受到了我的动弹,阿史那吉雅抬起头来有些不满地冲我皱了皱眉头。

“你在做什么?”见她依旧没有减缓手上的力道,我心下不由有些不悦,冷声问道。

见我如此,阿史那吉雅有些焦躁地放开了我的手,俊朗的脸颊上透露出些许不解:

“当年我中箭时不是你说吹吹就不疼了吗?我这么做当然是觉得你这伤口看起来怪渗人的,想这么做能让你不那么疼。”

听到这个如尚未开化的懵懂孩童般的回答后,我不由一怔,心下陡然升起股无端的暖意,哭笑不得道:

“……那是儿时不懂事时小孩子胡说的怎么足以为信?而且就算如此我说的是吹也不是舔呀。”

闻言,阿史那吉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好在我与她绝非拘泥于此类细节之人,当我们俩人的目光中交汇再度相视而笑后这种尴尬便瞬间涣然冰释。

瞧见不远处的马夫们已开始套缰上马,而原本四散在树影阴翳下休憩闲谈的嫔妃们也已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条斯理地走上了马车,我正想就此与阿史那吉雅告辞离去,然而还未等我开口,便有一模样沉静稳重的宫女行至我们面前,我认出她正是关雎殿的主事宫女冰鉴。

“给淑妃娘娘、穆昭仪请安。恕奴婢叨扰了两位娘娘,现下车队即将再度启程,还请两位娘娘暂且回到各自的马车之上。”

“这么快便又要出发了么……”阿史那吉雅悻悻地撇了撇嘴,眼中似有不舍与抱怨。

“妍婕妤马车的辁轮在方才已然撞坏,拉车的马匹也已摔下山崖,我已答应让其与我共乘同一一车舆所以无法与你同行……不知道你的马车可还能否使用,倘若不行的话便与我说,正好来这京都后我已有半载没摸过缰绳了正闲闷得慌呢,实在不行我把那驾马车让与你们去,我自个随便骑匹驽马也照样能到燕山。”

见阿史那吉雅似有不满地耸了耸肩,一副志气满满、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的神气模样,我也没在意她对我的称呼,虽然我很欣赏她身上这股小狼崽般的野气直率,但深知后宫这座金丝铸成的华美牢笼内荆棘密布险象环生,仍只得严肃道:

“如此万万不可,此番为帝王秋狩而非策马原野,虽然我心知此非你所愿,但你现下身为皇妃自不可再如先前那般鲁莽草率,否则定会被有心者所利用陷害,懂吗?”

“知道啦知道啦……明明我比你大上一岁而且还比你高上这么多,可你怎么偏生说得像教训小娃娃似的……”

阿史那吉雅冲我笑嘻嘻地摆摆手,漫不经心道,不知有无将我的话语听进心中,但细想其为来中原和亲的突厥居次,想必也不敢有皇妃过于放肆而她也该是个知晓分寸的明理人,我便也没有多加劝说。

瞧见不远处的车阵正在稀稀落落地重组,阿史那吉雅也知不好多加逗留,便冲我挥挥手,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了句:“可千万别忘了按时服用那‘舒痕散’,再会!”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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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出场的大部分女性人物已经全部出场啦!(撒花233)不知道大家对她们都有些什么看法呢?求评哟么么哒w各位的看法会影响梨子我对她们走向的安排哟。
(PS,吉雅即蒙古语因缘的意思,冰鉴语出乾隆“莫教冰鉴负初心”。)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九章石屏御道开 之二
“娘娘的马车方才已经被宫人们清察过了,轮毂已经损坏,娘娘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见阿史那吉雅一路小跑着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我的面前,我本打算前去查看在先前的碰撞中马车有否损害,冰鉴却像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般开了口,语气如湖水般波澜不惊。

“行了,人都走了,你也别拐弯抹角的了,直说吧,你家主子让你传什么话来?”

见对方依旧停留在我面前毫无离去之意,我心知定是白暮喧派宫女传话与我,而且非要在阿史那吉雅走后再言,八成不是什么多正经的事。

“才人说,搅扰了娘娘的兴致很是抱歉,但行程紧迫也只能委屈奴婢前来‘棒打鸳鸯’了。”

听见冰鉴顶着张面无表情的俏脸说出这么句话来时,对方倒是面不改色肃静依旧,而我却内心却只觉一阵无力,心道先前远观倒是未曾发觉,只觉她心思缜密手段毒辣,绝不是盏省油的灯;而这近了相处起来才知道这白暮喧哪只是盏省油的灯分明是个难缠的灯精!

“还有何事?”

原以为冰鉴不过是受白暮喧之命前来带句话的,但见她将此句说完却依旧未有让道之意我不由眉心紧锁,不耐烦道。面对我地高声呵斥,对方虽欠身施礼,但那张清秀却又透着一丝冷冽的脸上却毫无惧色,想必能成为那关雎宫的主事宫女必定亦有过人之处。

“娘娘留步,我家主子欲邀娘娘同驾而行。”

“这还是明才人说的?”

我挑眉问道,毕竟我虽因并不得宠且无子嗣因而不处于这后宫中的风口浪尖,但由于家族等一众原因我亦树敌不少,白暮喧若真有此举无异于公开投诚,着实非明智之举。

“不,是奴婢暗自揣测的。”

“……”

眼见着车队已有即刻启程之势,加之关于此番燕山之行也的确有诸多事宜与之商讨,略微思忖片刻后我便点头道:

“那便有劳冰鉴姑娘带路了。”

冰鉴领着我朝后走了不过数十步便在一驾马车外停下了脚步,冲我福身道了句“奴婢告退”后便识趣地退开,我抬手撩开马舆上挂着的碧玉珠帘,转而迈入了车内,玉石相撞,发出珠落玉盘般的“叮当”脆响。

“娘娘为何不请自来,何不与那个夷狄女子继续腻歪?”

我步入马车内时白暮喧正手执着根白玉狼毫笔勾画着些什么,见我朝她走开她却是头也不抬地继续行笔泼墨,手法有条不紊却又洒脱自如。待我走近一看才发觉她纸上所作的乃是一片鎏金似血的洋洒枫林,而枫林之中站着的女子身披霞辉手捧枫枝,虽不过还只是笔法简略轻巧地随意勾画出了一个大致轮廓,却仍不由令我一时僵愣在原地无法言语。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感受到我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卷看着,白暮喧虽停下了运笔的皓腕却依旧只是将画卷小心卷起后斜倚在了身后的软垫之上,并未看向我,自那夜起白暮喧在我面前便不复先前的那般一颦一笑间都有如算计在内般毫无缺漏,虽仍唤我娘娘但在我的默许下她在并无外人的情况下依然换了自称,但我却仍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她真正的模样亦或只是她万千假面中微不足道的之一?

“怎么?怪我叫冰鉴扰了你们卿卿我我的‘雅兴’?”像只懒洋洋的狐狸般敛眸斜乜我一眼后,白暮喧出言道。

心下暗自感叹了番让人如其名的冰鉴传这类话也是为难她了后,心知顺着白暮喧的话头继续下去定是会有理说不清,我也便故意转了个话头沉声道:

“本宫是来问你有关此番燕山之行的计划的。

“呵,淑妃娘娘……”见我毫不顾忌地在她身边坐定,白暮喧侧身欺上我的肩头,在与我足以鼻息交错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的双眼,“不是都说了您只要跟着嫔妾便好,还是说……您不信任嫔妾?”

“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一切。”不想欺骗我自己亦不想欺骗对方,我同样注视着白暮喧那双琉璃琥珀般的略偏棕黄色的狐狸眼,漠然道。

“娘娘。”白暮喧看着我的双眼似笑非笑地轻声唤道,她的声音宛若冽滟下的一泓秋水般柔媚动人,但双眸下却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汹涌暗涛,“您可知眼睛会被偏见蒙蔽,耳朵会被流言堵塞,心灵会被虚假掩埋,人们感受到的可从来不一定会是真相。”

知其言之有理,我沉默稍顷,心知白暮喧不愿正面回答我的疑问,想必自有打算,而这话头经过一番兜兜转转又被绕回来以后我只得顺着她的话头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可你这不就在就误会本宫?你明知本宫为何要与她交谈……”

如今北疆时局不稳,东突厥骚扰不断,一旦与其兵戎相见委派曾任北庭都护而今为上将军的父亲前去镇守定是必然。

北域艰险,而父亲又已年迈,我虽有一庶出的大哥,但却因其是个对武艺一窍不通的文弱书生而在朝廷里当了个史官,自是不可能随军出征与父亲相互照应,我不由为此有些忧虑。

原以为阿史那吉雅即便再不济也是东突厥派与和亲的局次,没准甚至会是可汗安排在大煜内打探宫内动向的内应,可看她那直率坦诚而又在本族处处受人挤兑的模样,虽然对其最基本的防备并未消除,但我仍对其削去了不少防心。不过这也正从某个角度说明了突厥此番和亲其间的真心想必未有多少……

“这话是对世人而言,而你除外……”白暮喧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声音如新酿的梨花酿一般醉人心弦,让人听了足以将耳廓都酥软了去,“你要什么消息我便都会替你寻来,但你不许再如此……叫我吃醋……”

附耳私语间,听得一声马鞭乍响清脆的声音自帘外传来后,听得一声洪亮久远的马嘶,马车便开始缓缓朝前驶去。毕竟不知那车夫的底细,我与白暮喧对视一眼后便不约而同地停了讲话的声音,沉默片刻,我伸手拿过白暮喧先前作画剩下的宣纸,在上头提笔写道:

“那封信上并无具体地址,即便我们真至燕山之上又该如何寻觅?”

将那纸片递至白暮喧面前,刚抽身回去的她冲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知这笑意究竟是在嘲笑我的愚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她拈着手中的白玉狼毫笔挥手写下一行隽秀遒劲的行书。

“为何一定得是我们去那寻她,不可反其道而行之?这便是我为何一定让你与我同行的缘故。”

经白暮喧这么一提点,我这才如醍醐灌顶般地反应了过来,只是若是如此我与白暮喧势必会处于被动地位,多年未见,不知林似锦究竟为何要盗走那宝珠,又为何要与我相见,是为复仇,还是别有想法?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倘若真能遇上林似锦你又会如何?”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我皱眉犹豫片刻,才在那宣纸上如是写道。

“逼她交出宝珠,不论以何种方式。”相较于我的犹豫不决,白暮喧倒是直截了当。

“……你会杀她吗?”

“舍不得?”见我停顿半晌才在纸上继续写道,白暮喧冲我勾唇一笑,低声开口道,语气虽是戏谑但却让人感到一股无名的寒意。

“我不会阻挠你与她叙旧抑或‘还债’,但是……”见我沉默不语,白暮喧也没继续逼问,而是继续在纸上写道,但在行至此处时她却将笔锋一顿,乌黑的墨汁在那雪白的宣纸上氤氲晕染开一小片墨渍,“我并不能保证我届时会做出什么。”

虽然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但真正见她以毫不避讳锋芒的凌厉字迹写出这句暗藏杀机的话语时,我却依旧选择了低头不语。平心而论,寻仇夺物可厚非,倘若是我也会如白暮喧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想起那个曾经与我在蓁灼花树下嬉戏游乐的烂漫女孩,我的内心却是一阵复杂。

见我垂眸不语,白暮喧搁下手中的狼毫玉笔,冲我微微一笑道:

“娘娘不必如此心急,这一路上、甚至等到了行宫里我们都会寸步不离,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有法子带你见到你的林妹妹。”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十章 石屏御道开 之三
因中途遇雨,车队曾在沿途的蒲州刺史李文轩的府邸上暂住了五日,待几经周折地辗转至秋猎行宫后众人无不倍感疲乏,因而原本定下秋猎时间便暂且往后推移了几日,留给众人整顿休憩。

蒲州刺史李文轩乃与我同为三妃之一的贤妃、当今三皇子的生母李羡芝之兄,其父李建业亦乃尚书右仆射,与左仆射斐欲清共为左右两相,永贞帝夺嫡之时原本效忠于三皇子燕王,而后却因遭至猜忌因而倒戈向了那时还为陵王的永贞帝,并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在短时间内说服了原本摇摆不定的众多朝中重臣,并以其养女施以美人计毒杀了燕王,其手腕阴狠毒辣便从中可见一斑:但同时也正因李建业也有如此雷厉手段,这才使其能协助永贞帝省徭役、修律令,把国内治理的井井有条,最大限度地夺取到了民心。

永贞帝年三十有三,其正妻晏氏在七年前我还未入皇子府时便已亡故,有人称永贞帝继位五年依旧未曾立后是因其夺嫡时遗留下的斐李舒钟四大氏族尚未连根铲除,未持其平衡因而暂不立后;但亦有人称乃是因其仍念与晏氏的糟糠情意因痴情而未立后。

传闻晏氏螓首蛾眉貌胜天仙,且精通音律,尤擅箜篌,更为难能可贵的乃是其虽身为名门遗女却依旧关注民间疾苦,每逢大旱便会至寺庙旁旁施粥赈灾,在民间颇有口碑。但唯一令我心生疑窦的便是如此一令人钦佩仰慕的奇女子不说具体的家族背景,竟是连名字都未曾留传下来,而永贞帝对这个他极为宠爱、甚至登基后以皇后之礼下葬追谥“惠文”的女子的有关信息也是讳莫如深,不许任何人在宫闱提起,这实在是不由令人感到此后必定大有文章。

秋猎住所的安排倒也基本与煜宫原本的安排并无二异,只不过不知白暮喧究竟又用了些什么法子让我与其以及其妹江沅同住一殿。

然而待至行宫,白暮喧便以烫伤为由与我同舆而行、同榻而眠,无论是何种杂事事无巨细一律都不让我碰,就差没握着柄汤匙喂我进食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先前同我所言的“寸步不离”绝非玩笑之语。许是察觉了我这种几近被当作残废般的对待方式极为不满,两天过后极擅察言观色的白暮喧嘱咐了我一番每日要按时换药后便也未再如此与我如影随形。

翌日黄昏,当我在探望了一番因受惊而神色憔悴身体欠安的叶温久,自其殿朝回走去时见原本净若水练的天空晦瞑阴沉叆叇云布,压境的如墨乌云似有自东南颓倾之势便急忙加快步伐。但人的脚力终究还是赶不上天公脸色的变化,还未行至半路一场细密而微寒的秋雨便已兜头洒下。等待片刻却见雨势没有丝毫衰退的意思,我只得冒着风雨朝回疾行而去。

等我接着池中热水洗去一身的雨水的微凉寒意,只着件贴身的中衣再次回到正殿上时,见一整个下午都不知所踪的白暮喧已在殿上的红木紫玉软榻上坐定。她身上穿着的已不是离开时所穿的那套云纹窄袖棉服,显然回来后已经换过衣物,但当我无意瞥见她鞋底上沾染的些许稀泥杂草和她看似无意遮掩着的右手手腕后,我便沉了脸色,不由其分说便将她的衣袖拉扯了上去——

不出我所料,那凝若霜雪的手腕上俨然附着一道蜈蚣般狰狞的猩红伤痕!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度受总说有敏感词,发不出来Orz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第十一章 石屏御道开 之四
宛若沙斗倾颠、覆水回溯,当那段时已在时光罅隙中蒙尘生辉却依旧犹如痼疾般一直盘踞留存在我心头的回忆被人再度提起,就像一颗石子抛入湖心激起圈圈涟漪般,那颗我自认为早已麻木不仁无念无情的的心中却又再度泛起一股无名的酸涩。

闭眼平息了下心神,良久后我才有些艰难地重新开了口,但如风中拂柳般微微发颤的声线却却将我内心的慌乱与苦涩暴露得一览无遗。

“……你所言不错,当年下令的人的确是我。”

心知白暮喧与那个犹如平地乍起高楼般突然出现于朝堂且大放异彩的新兴白家,在入宫前想必便早已将当.局乃至前朝的不少秘事想必已是摸得一清二楚,我没深究白暮喧这几近僭越的“兴师问罪”转而将话题引向了当下这不甚明朗的时局。

“那依你所见,那一行人在此密谋布局事岂非意图……”

顺着白暮喧的思路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么句话后,即便未将最后那个足以俱五刑、株九族的词语脱出口来,但一股凄神彻骨的寒意与不安已然如浪潮兮起般无法抑制地涌上了我的心头——

因联姻结盟,斐李两家分别代表着的清流、昭阳两派的势力本已盘根错节,难以连根铲除,更何况两氏子弟文武参半且大多身居要职,权倾大煜近半朝野,倘若事实真的如白暮喧推测的这般两家私下联手谋逆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对我的言下之意心领神会,白暮喧面上倒是自若依旧,她冲我轻轻摇了摇头后勾唇笑道:

“这倒也不一定,此番秋狝不仅有千万兵马随行演兵以彰国威,且亦有镇军将军等多位龙虎大将与之随行,想必永贞帝亦有忧虑,留有前朝忠将钟氏一族镇守京都皇城,若是其意图勾结谋逆何不在前几日众人舟车劳顿时攻其不备?更何况李氏贤妃已诞三皇子,倘若我为李相,与其如此名言不顺地谋逆皇位,倒不若竭力拉拢朝中元老替三皇子夺嫡铺路。”

“……你是说李家此番举动意为拉拢清流朝臣?”

觉得白暮喧言之有理,沉吟思忖片刻,我原本紧皱地眉头亦逐渐舒展开来,但旋即却又想起了些什么继而急忙道,“那你觉着那吊桥又会是何人所断?

听见了我这连珠炮般的接连疑问,白暮喧亦不正面回答,只是浅笑着打趣道:“娘娘问得好生有趣,嫔妾既非精通爻卜之法的巫医术士,又非卧龙先生那般多智近妖的圣贤能者,又会能料事如神?”

虽不知白暮喧究竟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还是故意秘而不宣,但心知她不愿告诉他人之事即便百般纠缠其亦不会言语半分,因而我也没多加询问,瞥见她纱衣下隐约显露出的刺眼伤痕,我转而问道:

“那你这伤可又是如何而得?”

“不过是为山崖上的峭石擦伤了些许,嫔妾已上过金疮了,娘娘不必忧虑嫔妾。”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见白暮喧若无其事地冲我略含调侃地眨了眨眼睛,听见白暮喧方才所言后我只觉心乱如麻,因而也并未深究。叶温久遇险、吉雅出手相救、右相与左相手下于密林相会……秋猎途中所见所闻的种种幕幕自我脑海中走马观花般地快速闪过,我心下隐约觉着这些看似杂乱无关的事件下隐藏着些什么纺丝织锦般纷繁冗杂的经纬关联,但却难以理出个所以然来。

屋外雨势渐大,似有倾盆之势,雷鸣电闪,崩天裂地,如流火银钗般划过天际,电光照亮了大半窗棂,这等恶劣的天气搅得我更加心烦意乱。

自妆奁中胡乱找出一把梨花木梳,我有粗鲁地用其梳起了半干的头发,许是因心下烦躁不安,我越梳头发却如我的心境那般越发凌乱令我不由眉头紧锁,如置气般的将手中的木梳掷于桌上。

见我如此,白暮喧并未出言制止也宽慰解释,说些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空无道理,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待到我重新冷静下揽过桌上的木梳替我梳理起了被折腾到打结的长发,她的手指如同游弋的幼鱼般滑过我的发梢,动作轻柔得甚至有些小心。

“哈……娘娘这腕上系着的可是用以避灾避邪的红绳?”仿佛突然看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物什般,白暮喧突然极为少见地笑出了声。

顺着白暮喧的目光我看见了我手腕上系着的那条极为简单的单线红绳,我不由略微一怔,想起这是在苏写意说什么“本命年若是不佩红绳定会头犯太岁”的死缠烂打下我才随便找了根红绳系上后,我的脸一时不由有些黑。

“……没错,这不是民间一贯的传统么,你为何发笑?”

“抱歉……嫔妾没有嘲笑娘娘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娘娘的女红如此的……有趣。”

只见一边如是忍住笑意,一边解下了我手腕上系着的那根简直不能称之为手绳的“红线”,极为灵巧地细细编织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条有模有样的三股红绳便被轻轻系在了我的手腕之上,而在看见这条与白暮喧腕上如出一辙的红绳后我不由再度愣住——

我虽不通佛理却曾在身为我姑母且如今已然皈依的宸太妃那儿见过这种红绳,这正是象征着缘定三生的三生绳!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看来娘娘与嫔妾正巧同岁呢。”见我一脸惊诧,却只是白暮喧冲我抬手扬扬腕上的红绳笑道,“不知嫔妾能否知道问娘娘可是几时的生辰?”

“腊月廿五。”

“嫔妾的生辰为十月廿七,没想到嫔妾竟比娘娘还要大上些许。”

今日为十月初六,而十月廿二距此不过短短十数日,思及其于此我便不由脱口道:“你可有何心仪之物?”

“不如娘娘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嫔妾得了,也免得劳烦娘娘再费心了。”

将我的头发梳拾妥帖后,白暮喧便将那木梳再度放回妆奁内,俯身越过我的头顶时她便附在我耳边轻声笑道,晦涩不明的暖色烛光给她那令人难以捉摸的琥珀般的双眸上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情愫流光。

西窗剪烛风雨昏。

烛火摇曳,心弦微颤,我虽看不见我自己脸上的神色,但想必亦与其无二。
而正在此时,伴随着苍穹上再度“轰隆”作响的雷鸣逐渐褪去,一声夹杂其间的“笃笃”扣门声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谁?”

毕竟正处多事之秋,当我与白暮喧对视一眼后,眼神皆不由一凌,异口同声地喝问道。

“我我,我……表姐,是我……”

听见这声呵斥,门外之人显然吓了一跳,磕巴了好半晌后才以蚊蚋般微弱的声音小声回道,这略含颤抖的声音全然没有了丝毫先前的神气张扬。

“……江沅?”白暮喧与我闻言都皱了皱眉头,但她却很快敛去了语气中的不解,恢复了平常的语调。知道江沅此番定是前来找白暮喧的,我便未再言语,“此时已近宵禁你有何事?”

“那个……”江沅显然有些踟蹰犹豫,过了片刻像是打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她才继续以极小的声音继续嗫嚅道,“刚刚外头打雷……我有些害怕,而偏殿却又空落落的怪渗人,所以今晚我想在你们的主殿里暂住一晚……”

“……”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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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正式进入秋猎,病娇林妹妹还有几章便即将到达战场233333
(PS,为了方便煜朝的历法直接按阳历公历算,所以白宝宝应该是天蝎座的,而舒窈是摩羯座的哟✓)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两日后,雨过初霁,晨光曦微,苍茫薄雾间道道白练水涤般的小方光芒自微黄凋零的树梢罅隙间洒落大地,在着笼罩着一层月晕般的普照霞光中,先行的千余官兵人马已然浩然壮观地穿过白桦树林,一边将密林间的飞禽走兽朝着圣驾与众观望的妃嫔宫眷所在的看城逐渐挺进围拢。

将仓皇逃窜的猛兽悉数驱赶完毕且飞骑来报后,原本混沌朦胧的天色轮廓逐已经渐清晰了起来。

天光破晓,晨雾缭绕,在众臣拥簇走下看城后的永贞帝拉弓引箭,弓满似月,只听得嗖然一声那支离弦的□□已经破空而出,正中数十步外的四蹄奔腾的麋鹿左眼!

在一片惊叹称颂声中,永贞帝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箭弩,能看出他今日神色飞扬酣畅淋漓显得心神舒畅。而站在他身旁身着的贤妃倒是一如既往的如只开屏的花孔雀般浓妆艳抹光鲜动人,许是因途径其兄府邸后永贞帝便赏给了其兄数箱西域特贡的香料金器,神情愈发显得跋扈自恣目中无人,见我正看着她,贤妃极为轻蔑地斜乜一眼后便冲我轻哼一声转过了身去。

“……畅快!还记得上次如此拉弓引箭射中鹿眼还是先帝南征,朕为皇子时的事情了,不过一晃便已过去了么多年了,当真若白驹过隙不可追也呀!”

爽朗地大笑两声又将恭恭敬敬地俯身立于面前的众人扫视一番后,永贞帝略微眯了眯双眼,眼中似有惊鸿般的追忆一闪而逝。

“陛下果真英明神武!年华流逝乃万物常理,可陛下的箭法却依旧如当年那般精湛矫健例无虚发呀!”

面对随行官员的阿谀逢迎永贞帝只是摆摆手,脸上的笑意非减愈浓:“此番秋猎意为敬授人时演兵习武,众位爱卿只需尽情施展武艺各得所畅快便足矣,无需多礼!”

楼主:妴黎  时间:2020-02-19 12:08:29
永贞帝宣布狩猎开始的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好战昂扬的武将早已擦拳磨掌跃跃欲试,而向来鲁莽草率的皇长子更是一马当先,驾着□□的扬蹄嘶鸣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地率先冲入了三面围场之内!

许是秋雨初歇路面还有些泥泞难行,一早上下来众大臣与四位皇子所猎皆不算多且多为山鸡野兔之类,其中以弱冠之年便居从三品太府卿之位且师从斐相的沈连璧所猎尤甚,皇长子萧钟允次之,太子萧钟彦再次。

站在看城上随行观望的我意外地在随行的官员中发现了近日初擢为国子监司业的大哥舒言懿,无意瞥见我后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诧旋即便变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见我冲他遥遥比了个“如何”的口型,他只是有些无奈地冲我摊摊手,眉目如高山清泉般温和干净的他一脸无奈的苦笑,让素来不擅长这些驰马纵横引箭之事的他参与此番秋猎,倒也着实是为难他了。

虽然能如此看见已有一未曾见面的大哥我内心自是欢喜万分,但想起因边境不宁局势不稳,依旧戍守在距此千里的西北之地的父亲,我却仍不由叹了口气,因大病初愈而身体虚孱依旧不宜久站的叶温久,在被众侍女再度搀回行宫时不忘轻轻握了握我因连日忧虑而有些发凉的双手,用眼神宽慰我不必忧虑。

饥肠辘辘众人匆匆飨食完一顿火燎野味,我们众宫眷也有幸分得一杯羹后,晌午,众臣准备再度整装继续秋猎之时,便听得一兵卒忽报围角突现黑熊,现下其已落入包抄正待永贞帝下令击杀。

听闻此迅,原本因未遇句禽猛兽而感索然的众人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各个翻身上后一甩马鞭,紧跟为首的永贞帝向黑熊所在处激尘踏土地疾驰而去。

“不知有哪位勇士愿意击杀此猛兽彰忠勇?”

在满地焦黄枯叶的秘林中行驰十数里便果见众兵布成的围圈内一身长六尺体格健硕的黑熊立卧于此,见其状若黑山、哮若天崩,一双黢黑的兽瞳中闪烁着野兽特有的狂野红芒,不少先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的能臣武将此时却悉数噤了声,甚至连一向莽撞逞能的大皇子面上亦有豫色。

永贞帝见状眉梢微凌面色阴沉脸上似有不悦,而正在众人屏息而待面面相觑时,却听得随行的四位都还尚未及弱冠之年的皇子中传来一声高声请命,那声音虽透着股初生牛犊般的未脱稚气,语气却如潮水起伏般沉稳从容而又干净利落——正是晏氏遗子、年仅十六的太子萧钟彦!

“儿臣愿往,还请父皇暂借儿臣赤霄宝剑一用,借以击此猛兽。”

“臣弟以为二哥此言恐怕不妥。二哥贵为我大煜太子、当朝储君怎可以身试险?”

萧钟彦话语方落,立于其后不远的三皇子萧钟离便旋即开口不着痕迹地出言反驳道,又不顾萧钟彦微敛的双眼中如硎刀利刃般闪过的凌冽之情,转而向永贞帝躬身抱以一拳道:

“太子殿下的赤诚之心想必诸位都早已有目共睹,无需以此为证,儿臣以为此类险事还是由吾辈人臣代劳为妥。”

赤霄宝剑乃十大宝剑之一,相传其曾为汉高祖刘邦所得,乃为名副其实的帝道之剑,其一直只为大煜国主所持,萧钟彦此番讨要意欲为何便难以不让人多加深思,至于三皇子的出言阻挠其深意亦是不言而喻。

“……哈哈,好!”不知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糊涂,永贞帝仿佛对两皇子言语中弥散着的无形硝烟置之不理,反而拊掌笑道,“大煜能有你们这辈豪气恐后之辈来日还有何惧?”

“二郎。”

“儿臣在。”萧钟彦上前俯身行礼道。

“朕知你擅剑,也早有予你佩剑之意,然赤霄虽尊为传国名剑却器量过重,你尚且年少力道还未完全长成用其并不一定能得心顺手……”

太子萧钟彦即便再如何老成持重却依旧不过是个年纪尚幼的少年而已,他嘴角微抿英眉紧锁,虽已竭力克制但听见永贞帝如此面上依旧有些不大自然,将这些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永贞帝继而开口道:

“虽赤霄暂且不宜赏赐,但朕这却还有一把削金如泥的短剑‘罗浮’,此乃先帝遗物,上刻‘穆穆皇皇,昱昱苍苍’八字。朕今日便于此将其正式赠赐予你,望你懋建大命谨德慎行不负朕之所望。”

永贞帝此言一出众臣皆不由唏声暗惊,虽说永贞帝一年前已立晏氏遗子萧钟彦为太子,且其心怀赤诚,天资聪颖,的确不失为储君的不二人选。但因萧钟彦生母已逝且一直并未过继给其他嫔妃,在前廷可谓未有分毫母氏基业,因而朝堂上不服于此而效忠于其他皇子的官员亦不在少数,上书弹劾其的人亦非未有,然而永贞帝此举的深意却不由令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不大骇惊异。

“……谢父皇!儿臣定当克己循礼诚意修身,不负父皇所望!”

太子闻言亦是一时瞠目失语,愣怔片刻后其才赶忙抱拳下跪接,接过了永贞帝手中的那把刀鞘上嵌有七颗颜色各异的琉璃宝珠的短剑,慷慨誓言道。

楼主:妴黎

字数:121828

帖子分类:百合小说

发表时间:2018-02-17 21:50:00

更新时间:2020-02-19 12:08:29

评论数:66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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