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曲西出阳关
沈萱的大学生活是从宿舍开始的。
虽然后天才正式开学，但宿舍六个人已经来了五个，白天一通折腾，叔叔阿姨叫了N声，听了N句你们好好相处啊，然后点了N次头，说了N次再见后，宿舍终于安静下来了。关上门，五个人缩在各自的床上，静得有种叫离愁别绪的东西开始慢慢地蔓延开来。
沈萱的床在靠窗的下铺，已经收拾好了，反正都是统一的蓝床单、蓝被套、蓝枕巾，放眼望去除了临门的上铺还没人，其他也是一样的蓝，给人一种“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的感觉。把衣服叠好，放到柜子里，把带来的各类小说整理好，放在桌斗里。
上铺探下来一颗脑袋，小圆脸、马尾，“吃饭去不去？”
沈萱看了一下表，快六点了。
“去，趁着天没黑，还能溜达一圈，熟悉熟悉周边。”沈萱一边回答，一边把还没有收拾完的零碎东西都堆在了床里边，顺便缩在床脚换了件上衣。老宿舍没有独立卫生间，一层楼12间宿舍，只有一个大的公共卫生间，也叫水房，里外两大间，洗漱、洗衣服、上厕所都在那里解决。
上铺女孩手脚利索地爬了下来，问其他三个要不要一起，一个说去，另外两个说带了吃的，就不出去了。
于是三个女孩就趁着余晖开始了她们初次的大学校园之旅。
“我叫岳晓。”上铺女孩自我介绍，“家就在这个城市下边的一个县里。”
“我叫沈萱，来自一个产煤的地方”。
“我是张燕青，是包青天那里的”。
三个人介绍完，相视而笑。
这边是老校区，号称北院，不大，主要是宿舍、两个系的教室、两个饭堂、篮球场、足球场，其他的诸如图书馆、多媒体教室等都在一路之隔的南院。因为新生报道，路上有不少的家长，还有没有收起来的接待台什么的，很有点兵荒马乱的感觉。
出了校门，外边车水马龙，沿着学校外围墙走过去，一排的小店，囊括了吃穿住行。
岳晓说她知道不远处有个超市，在本地小有名气，那里也有吃饭的地方。
超市在一个十字路口，走过去差不多用了十五分钟，确实很近。超市外边有个不大的广场，各种小吃摊位林立。女孩子嘛，每样吃一点儿，也就饱了，然后就是逛超市，五花八门的日用品每人买了一大袋。回去的路上，三个人说说笑笑，很有点朋友的样子了。
宿舍只有一个人在，那个姑娘见到她们回来就腼腆地说：“我打了两瓶开水，都喝点儿。”
真善解人意啊，要不是不熟，沈萱特想摸摸人家脑袋说声“乖”。
四个人围着桌子喝水，窗外是杨树，有风吹过，哗啦啦响，虽然是秋老虎横行的季节，但现在是晚上，也没感觉到特别热。留在宿舍的女孩叫闫静雅，看着软乎乎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
宿舍是楼层的最后一间，再往边上就是一个小小的校园美食街，这时正人声鼎沸。作为大学新手的四个好奇娃娃，隔着窗子看着这一派喧嚣，眼中是些跃跃欲试的神情，然后想想高中时候的苦行僧生活，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慨一句：终于逃出生天了。
夜渐渐深了，因为是新生开学，这两天宿舍不怎么管，都快11点了，还能听到走廊上进进出出的声音，楼下也时不时传上来一点儿动静。掐着熄灯的点，出去见老乡的那个女孩回来了，杨夏，据她自己介绍，就因为生在夏天，家里人懒，就给起了这个名字。
十一点准时熄灯，但大家都没睡意，也没宿管科的老师查寝，那卧谈会就继续了，其实谈话的内容也多是各自高中时候的事情。
沈萱一边听着，一边趁着窗外的灯光继续收拾下午没收拾完的物品。一切各归各位，只有一个盒子放在了枕边。她盘腿坐在床上，打开盒子，是个陶埙，凑在唇边，轻轻吹一下，低沉的声音一下就滑了出去。
“你是不是在吹什么？”对床的燕青歪头看向盘腿坐着的沈萱。
“嗯，是陶埙。”
“陶埙？什么东西？”燕青支起上半身，沈萱手托着陶埙伸出床的阴影，其他三个人也都借着窗外不甚明亮的路灯灯光看了下，然后统一意见：没见过。
“能吹曲子吗？”岳晓的马尾在上铺垂下来了一截。
“怕吓着你们。”沈萱笑着说。
“没事，听个曲子还能吓着？难不成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唱歌要命的人？”
“我就会一个曲子，吓着你们了可不要找我啊。”沈萱再次强调了一下。
结果吧，倒是没吓着，就是把宿舍里的两个姑娘听哭了，顺便还把楼下一桌喝啤酒的男生听得嗷了一声。
“这是材料系新生宿舍吧？”
“嗯，好像是，原来是我们系的，后来听说给新生腾空了。”
“姑娘，什么曲子？”一个很是豪迈的声音传了上来。
“阳关三叠。”沈萱觉得反正也不认识，就大声地接了一句。
“西出阳关无故人那。哪个专业的？”楼下又笑问了一句，然后成功地吓着了这几只菜鸟，连卧谈会都结束了。
初秋天亮的早，新环境睡得也不是很踏实，一宿舍的人都早早醒了。今天主要任务：饭卡充值、认教室。早饭就是稀饭、馒头、小菜，因为去的早，饭堂人不多，新生占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家长。
吃完早饭回宿舍，几个人一致要看看沈萱的陶埙是什么样子的，昨晚天黑没看清。
“好听不？”沈萱一边拿了陶埙出来，一边问。
“好听，就是有点瘆人，这要半夜没人的时候听见，头发都能立起来。”闫静雅有点不好意思，昨晚哭得有点惨。
“没见过这种乐器，看着不复杂啊。”杨夏很是仔细地看了一圈，其实就是个土的空腔，上边几个孔。
“是不复杂，问题是我五音不全啊，就昨晚那个曲子，我从高一就慢慢学了，结果三年就学了这一首，貌似不看谱子也还是吹不全。”
“这是你们那里特有的？”岳晓好奇地摸摸。
“不是，我们那里没有，这个是高中同学去陕西玩的时候带回来的，据说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乐器。”
“杨夏。”一个清脆的女音随着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沈萱她们几个的谈话。
“老乡，进来。”杨夏扭头一看，是自己昨天见过的老乡，忙请了她进来。
“大家好，我也是材料系的，在五楼住，过来问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学姐很热情，让人心生亲切。
“谢谢学姐，暂时没有那。”
“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昨晚这边放什么音乐，呜呜咽咽的，有人去厕所有点吓着了，你们听见了吗？”学姐关心地问。
沈萱有点窘迫，果然还是吓着人了。
“不会吧，挺好听的啊，虽然有点瘆人，但也不至于吓着人吧。”岳晓说。
“你们宿舍放的？”
“不是，是她吹奏的。”杨夏笑着指指沈萱，又指了指桌上的罪魁祸首。
几个人很是笑了一阵。
虽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杨夏的老乡还是大概说了一下学校的布局，还普及了一下饭堂窗口的优劣，很实用，不用她们傻乎乎地顶着太阳乱转。
北院不大，从宿舍到教室也就几分钟，材料系有九个专业，集中在教学楼的四、五楼，沈萱她们的教室和宿舍一样，刚好也在楼层的端头，后墙上大大的窗子，正对着篮球场。
今天到的新生更多，球场上各个系的接待台都是满的，别样的热闹。
太热了，几个人就是参观了一下教室也是满身大汗，于是，每人买了瓶老酸奶就回了宿舍。
沈萱觉得躺在床上不动是避暑的好方法，然后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梦中各种杂乱的场景，醒来后，一身黏腻的汗水，打水、擦洗、换衣服、洗衣服。
水房很宽敞，外间是对面两排的水龙头，里间是厕所。沈萱去的时候，水房已经有两个女生在了，一眼看过去和自己一样，满脸的稚气和懵圈，毋庸置疑的新生。
“你今天还好吧？昨晚那貌似就是音乐声，应该也是新生想家了才放的。”一个看起来蛮壮的女孩问另一个娇小点的。
“没事了，我其实没多害怕，就是有点想家了。”很轻的声音，带着点哀愁。
沈萱觉得自己有点罪大深重了，但说到道歉，好像也还搭不上。迅速洗了衣服回宿舍，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靠门的地方，进门，本来空着的那个上铺有个短发女孩子正在铺床，本宿舍最后一个妹子到位了。
岳晓坐在凳子上看书，见沈萱回来，悄悄说：“本地的，叫马宁。”沈萱抬头看了下，刚好马宁也抬头，白白净净一张瓜子脸，应该是宿舍最漂亮的一个了。
“你好，我是马宁。”不带任何口音的标准普通话，“家在本地，我大哥送我过来的。”
男人闻言，看着沈萱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第二章 煤炭是怎么炼成的
沈萱长得好看吗？好像不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夸她长得漂亮；长得难看吗？好像也不是，身高一米六七，体重一百斤，秀发如云，在太阳下都能反光，大眼睛，双眼皮，鼻梁高挺，这么描述，好像是个美女啊。这个问题那，主要出在肤色上，有点黑黄，底子不好还没有后天养护，就像一颗狗尾巴草，肆意生长。
这才一天军训，沈萱同学的脸色已经从微黑黄到了中度黑了，再加橄榄绿的军训服一衬，那叫一个柴火妞。其他几个还好，肤色本来就白的燕青、杨夏、马宁就是有点红，肤色有点黑的岳晓、静雅也没再黑一个度的感觉。搞得沈萱只能一边洗脸，一边大呼小叫：“以后晚上叫我，等我先呲个牙照亮一下，省得你们看不到我啊。”
“城里的阳光把我照黑，请远离我身旁。”沈萱无比悲愤的歌声使得宿舍其他人都笑成了一团。
“给你涂这个，看到你都没防晒的。”上铺的晓妹子递下来一支防晒霜。
沈萱好像真的没什么护肤品，不说化妆，就是最基本的护肤品也是缺三少四的。
“要出去之前再涂，中间还要隔两个小时补一下。”其他人给沈萱进行了补充说明。本来还是中人之姿的沈萱估计有点儿怕拉了全宿舍的后腿，很是认真地听了，更是晚上拉着岳晓跑了一趟商场，买了一支据说去了非洲也能晒不黑的防晒霜，花了小半个月生活费。
军训的日子忙得跟高中一样，还有内务，检查老师无比变态，搞得她们只差拿个席子睡走廊上了。走在校园，看走路跟机器人一样的、乌漆嘛黑的差不多都是新生，还要不时接受师哥师姐们善意的嘲笑。
沈萱所在的材料系是这个学校最古老的一个系，跟第二古老的机械系一样，都曾经是和尚庙一样的存在，但沈萱学的专业是新设的，一个班里男女生对半。于是，她们专业的女生也几乎占了系里女生的一半。
第一天正式上课，辅导员要同学们自荐一个班长出来，估计是新生腼腆，也还没受到什么校园政治的荼毒，辅导员鼓动了半天，也没人自己出来，最后无比神奇的同学们一致通过选了班里个子最高的男生做班长，说是被欺负了有人撑腰。就这样，帅哥张力闪亮登场了，沈萱以100多度近视而日常不戴眼镜的眼睛看过去，够高、够瘦。
接受了这个职务的张力，上台演讲，说保证为同学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让大家一时间掌声雷动。沈萱觉得他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和爽朗。
“你是去图书馆吗？”沈萱趴在桌子上写信，看到杨夏正要出门。
“嗯，同去？”
“不去，我现在不能见人。”沈萱简直是无比纠结、郁闷，两周军训已经结束，她还是一副黑黢黢的样子，白天除了上课必须要去教室，其他地方能不去就不去。
“那我去了，你去打开水，我自习回来带瓜子给你。”
“好，我要原味和薄荷味的。”
本来给朋友在写信胡扯的沈萱同学，除了抱怨了一下自己无法见人的容颜和啥用都没有还贵得要死的防晒霜，最后又很是花了一段文字细细描述了那个在学校不远处的体育馆门口的瓜子铺。
写完信，又看了一遍，不禁感慨那个一天到晚忙着学习、吃饭、睡觉的高中一去不复返了，还有那些再忙也挡不住的青春骚动，那些在高高的书本和试卷搭出的围墙中生出的些微好感，终究都会像细细的蛛丝，随着远离和时间，变成再见时候的一句：好久不见，还好吧。
国庆前没有什么课程，多是给新生适应一下学校和专业的大概情况。教室是一个专业两个班一起上课的，有将近八十个学生，天南海北，南腔北调。
沈萱个子高， 坐在靠后的位置上，最先熟悉的男生居然是另一个班的一个小个子男生莫伟。熟悉的原因是某一天，沈萱发现莫伟在看武侠小说，于是，两个人很是热烈的讨论了一下叶孤城和乔峰谁更厉害、鬼谷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等问题，讨论的语速很快，很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
后来，意味尤尽的莫伟请沈萱一起吃了午饭，举着一罐可乐对沈萱说：“我一直以为女生都是看言情的，没想到大学遇到一个同道妹子，幸甚啊。”
“同幸，同幸。”沈萱的样子很是豪迈，两个人硬是把可乐喝出了二锅头的感觉。
“十一打算去哪里？”莫伟问。
“还没想那，有同学说过来玩，但也没定。你有安排？ ”
“想去朝圣。”
“少林寺啊，听说都商业化了，估计你遇到扫地僧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沈萱没考虑的就直接接口说了一句。
引得莫伟又念叨了一声知己啊，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
周末，沈萱和岳晓两个人跑到老城的一个商场逛街，因为有两个已经上班的姐姐的缘故，岳晓比同宿舍的其他人对护肤和化妆多了一点点常识，都用来指导沈萱了，问题是指导完也没见到什么成效。化妆品专柜的导购热情洋溢，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沈萱同学被忽悠着坐在了妆凳上，一番涂涂抹抹后，有点儿大变活人的感觉，岳晓说好看，沈萱觉得脸太白、太假了。
一番挑拣，沈萱买了一支据说适用于黑黄色皮肤的紫色粉底液，付钱的时候，一阵肉疼，这是月底要吃方便面的节奏呀。
“越看越好看，美人，今晚侍寝吧。”在商场门口的荫凉下喝酸奶，岳晓没正经地挑着沈萱的下巴调戏她，这句话本是沈萱在宿舍最早用来调戏静雅的。
“嗯嗯，皇上吉祥，记得今天晚上翻臣妾的绿头牌啊。”沈萱捏着嗓子应道。
“哈哼哼”，边上一个男孩笑出声来，后边硬是忍着了。沈萱她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边有几个人，但也没细看。结果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哇，太阳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两个男孩都认识，一个是张力，另一个应该是他老乡，见过他们一起打球，这会儿还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就是张力。
张力见沈萱她们看他，就忍着笑对岳晓说：“是你啊，真巧，你也来逛街，这是你朋友吧。”
乐子大了，他没认出沈萱，也难怪，两周的军训倒是天天见，可都是戴着帽子的。后来上课吧，他们的座位分在两边，到现在都没说过几句话，这会儿的沈萱除了调色盘一样的脸，连平时扎马尾的头发都是散下来的，乍一看，是不太能认出来。沈萱心里简直是哇哈哈，
见岳晓想解释，忙拉拉她。
“是啊，来逛街的，不过我们买过东西了，等下要去吃饭。”岳晓笑着回答张力。
“这是我老乡曲哲，也是我们系的，在五班，我们也准备要吃饭，我记得你是本地的，有什么好吃的介绍下。”
“我对这里也不怎么熟，就知道拐弯那里有一间老字号的锅贴和丸子汤，打算去吃。”
“一起去，介意吗？”张力微笑着对沈萱说。
装淑女啊，沈萱笑不露齿地点点头，小声说：“不介意，不介意。”
老字号的东西很好吃，张力也很健谈，他老乡不怎么说话，但有时候会附和张力，有温暖的笑脸。
一顿饭吃得挺愉快，付账的时候，曲哲抢着付了，让沈萱和岳晓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说改天回请。张力他们暂时还不回去，但却非常绅士地送沈萱她俩去了公交车站。等公车开了，沈萱突然像神经病一样的笑起来，紧跟着岳晓也笑，幸好这会儿车上人不多，否则真被人当二货看了。
“你说改天我们告诉张力，他会是什么表情。”沈萱笑得气都喘不匀了。
“哎，挺帅一人儿，就是这眼神啊，需要配眼镜。”岳晓一本正经地说。
回到宿舍，除了马宁回家，其他三个人都在，见了沈萱的妆容，一致觉得一白遮三丑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理，虽然沈萱真不认为自己有哪三丑需要遮，明明就一丑的嘛。
“萱儿，下午有人打电话找你，叫孟妍，让你回电话给她。”静雅是个乖宝宝，平时除了沈萱看宿舍外，她也经常看。
“好的，她是我发小，上次说十一要来玩儿的。对了，十一马上到了，你们都准备干什么啊？”
“我要回家。”张燕青说，“谁去我家玩？菊花节啊，漂亮得不得了。”
“我去，我去，我要吃灌汤包。”圆乎乎的静雅是吃的忠实拥虿。
“嗯嗯，还有夜市那，好吃的多的很。还有谁来？”
“我回家。”岳晓说。
“我和老乡出去玩。”杨夏老乡多，还经常组织活动，羡慕。
“我留守宿舍，帮咱们看好门。燕青，假期睡下你的床，我会把你床单什么都收起来的。”沈萱一边拨电话，一边对燕青说。
孟妍说三十号下午就能过来，不用沈萱去接，火车站有公交车直接到学校门口的，她就一个背包，坐公车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了。于是两人约了大概时间，沈萱到时候去公交站台等着就好了。

第三章 吃小布丁可以变白吗
校园里有挺多的树，初秋的季节里开始悄悄地飘落微黄的叶子，9月30号的下午，多能看到背包或是拖着箱子的同学在校园里穿过。
沈萱下午有两节课，下课后除了杨夏是明天出发，其他人都走了。沈萱背着书包去南院，那里离公交车站很近，校园里还有一个蔷薇花搭成的廊道。沈萱从心里喜欢那种多层花瓣，花期长长的植物，虽然现在是花期尾巴了，但还是有少少的淡粉色或是白色花开着。这时候应该没什么人在吧，沈萱想想就觉得幸福，自己可以拥有那一大片的浪迹玫瑰。
南院对比于北院，属地大人稀型，上课的时候还好，图书馆、多媒体教室在这边，还有体育课也是在这边上的。假期前的人就很少了，除了球场上热闹。
蔷薇廊道果然没人，沈萱喜滋滋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开始看书：迟子建《疯人院的小磨盘》。沈萱日常除了看武侠小说，还喜欢看迟子建、苏童的书，那些光怪陆离的街道和人，那些离自己很远的爱恨情仇，让沈萱有种偷窥了另一个世界的奇异快感。
没人的时候，沈萱看书通常都会低声读出来，似乎读出来更能沉浸到某种意境中去。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谁”，高亢、尖锐的女声打断了沈萱因为小磨盘挨打而差点涌出的眼泪。完了，8点档爱情剧要上映了，听位置，估计也就是转角那里，还是早溜为妙，沈萱没有偷窥现实恋爱男女的癖好。
偷偷摘朵开得正好的蔷薇，就作为迎接孟妍的礼物吧。几个球场里都有人，沈萱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就想起高中时候的篮球队，还有那场毕业球赛，高中学校没有室内球场，那天的雨从开始的淅淅沥沥到后来的哗哗啦啦，没有人打伞，每个人脸上流淌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呐喊出来的每一声也许都是对即将分离的不舍。
沈萱远远地站着，怀念了一下那时的青春，然后看看表，就去接孟妍了。
孟妍在临市读法律，和沈萱既是同学也是发小，有着细长的眉眼，和两个小小的酒窝。时间挺好，等了不到五分钟，就接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久没见了，其实也就一个月多一点点。到宿舍安顿好，就晚上了，白天看着人走了不少，但到了晚上，隔壁美食街的生意还是一片红火。
两个人去到沈萱以前吃过的一家店，离宿舍楼很近，抬头就能看到沈萱宿舍的窗户。先吃饭，两人都叫的面，然后叫了四瓶啤酒，除了黄瓜和千张，没叫什么菜，她俩喝啤酒都没有必须要配菜的习惯。
“你们不是理科学校吗？美女还挺多。”孟妍看着刚过去的一个长发飘飘的妹子问。
“我们有经贸系和外语系的好不？不过，你读法律的，将来都是律政佳人什么的，怎是我们这些庸脂俗粉能比的。”沈萱喝了一口啤酒，要不是觉得对着瓶子喝实在有失体统，被认识的人看到了更是不得了，估计她都不会用杯子。
“来来，看着我，幻想一下我变成律政佳人的样子。”孟妍摆出一副扭捏的神情，对沈萱狂眨眼睛。
“且，我又不是男的，还幻想你的制服诱惑啊，别眨了，再眨也没我眼睛大。”沈萱笑骂顺带打击。
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聊，没注意后边什么时候加了一张桌子。几个男生，还都穿着短袖，口音辨识度很高，沈萱背对着他们，直到听见他们说话，才扭头看了一下。正对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不用打招呼吧，沈萱想，反正上次张力都没认出来，他更不用说了，再说后来在学校也没遇到过。
沈萱习惯性地眯了一下眼睛，目光扫了一圈就回头了，除了认出了曲哲其他都没看清楚。
“好像是我们系的。”沈萱小声对孟妍说。
“帅哥啊。”孟妍的眼睛继续眨啊眨的，都快流口水了。
“高中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流氓的潜质，问题是，你还男女通吃。”
“欣赏，纯粹的对美的欣赏。”孟妍笑起来的样子像只狐狸。
“正对你后背的男生好像在看你。”酒喝的差不多了，准备走的时候，孟妍小声对沈萱说。
“见过面的，但不熟，不用理，走了。”沈萱拉着孟妍走了，没有感觉到飘散的长发后一道长长注视的目光。
美美睡了一觉，幸福的假期就开始了。
阳光明媚，有干燥的风，坐着晃晃荡荡的公交车，走走停停。
这个城市很美，有历史文化沉淀的古韵，也有现代文化张扬的摩登。高大的法国梧桐掩映斑驳的老城墙；千年的古刹，静立的白马，驮着悠悠的岁月；卢舍那慈悲微笑，俯视众生；青龙偃月刀传说至今，封神的二爷可曾魂归过埋骨之处。
沈萱和孟妍的惊叹似乎就没有停止过，那些以往只在书本上看到过，感觉遥远的就像传说一样的东西现在就伫立在眼前，带着风霜雨雪的痕迹，让人有落泪的冲动。
这样的假期过得很快，最后一天上午，两人先是去老街吃了几样著名小吃，然后买了手信，就去了车站。送完孟妍，沈萱一个人回学校，车上人很多，沈萱的位置让给了一个抱孩子的妈妈，她就拉着扶手，一晃一晃的打瞌睡。
“下车了。”沈萱在半睡半醒间感觉胳膊被人轻轻点了一下，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应该是对她说的吧。她睁开眼睛，迷糊间，看到身边站的有人，需要抬头仰视，半熟悉的脸，宽肩窄腰，肤白貌美。沈萱连忙摇摇头，这几天被孟妍给嚯嚯成这样了，不过确实这个男生是好看的。看着车里人还是那么多，沈萱不禁想象：一个帅哥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守了一路，怕自己被人撞来撞去。不过再想想自己，还是算了吧，一个男人比自己白几个度是比较痛的事实。
下了车，沈萱道了谢，两人中间隔着半米多的距离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学校，在路口互道再见。
洗澡、洗衣服、打扫宿舍、打开水，沈萱一个人干得很带劲，她觉得这个假期过得很好，走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识，充分领会了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的深意。
“我们回来了。”随着一声大叫，半掩的门被咣当一下撞开了。燕青和静雅笑得跟花儿一样的出现在门外，热情地拥抱一下，静雅就像献宝一样开始在桌子上摆出她带回来的好吃的，还一直说她这几天吃了什么。
沈萱一边吃花生糕一边点头应和，听静雅说吃的比自己吃都过瘾。她说她去看了开封府，真的有三口铡刀；看到了黑色的菊花，足有碗口大，开得层层叠叠；还有她知道了灌汤包是怎么包出来的了，原来里面放了皮冻，她要打电话给她妈说一下，让她妈试试。
快中午的时候，杨夏也回来了，她和老乡们不止去了小浪底，还去了殷墟，感慨预算超支太多，接下来要喝白开水了。四个人说笑间，岳晓打来了电话，让大家都到学校门口，说有人送她过来，一起吃个饭。沈萱她们都知道岳晓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都见过家长了，这是要让室友见下真人吧。
几个人非常速度地把自己收拾妥当就出去了，果然是岳晓和她男朋友强哥。强哥的人和名字一样，壮壮的，笑起来给人憨厚可靠的感觉，看岳晓的眼神很是宠溺。沈萱她们吃了人家的饭，自然倒向了人家一边，说保证帮着看好岳晓，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通风报信。
回宿舍的时候看到材料系和其他系篮球队正在打比赛，看到了张力，还有几个面熟的，应该都是同楼层上课的。沈萱她们刚吃饱，就商量着看会球赛。
“那个，那个男生帅啊。”杨夏眼冒星星地指着球场。
“哪个，哪个。”静雅纯粹乱凑。
“我们系那个7号。”岳晓一说一个准。
沈萱眯着眼睛看了一下，7号，曲哲，今天上午刚见过。
“嗯嗯，是帅，我看我们班长也帅。”沈萱对于比自己白太多的人还是有羡慕嫉妒恨的。
“那是不一样的帅嘛，我喜欢7号。”燕青也表明立场。
这时刚好曲哲进了一个球，周边的这几个麻雀立马欢快地加油起来，可能是假期吧，围观的人不多。
“材料系加油”、“7号加油”的声音很是突出，张力看了一眼她们这边，笑容大大的。
鉴于沈萱有关帅的认知和其他人不一致，她被派去买水，沈萱一边感慨室友们的见色忘友一边去买水，还顺带买了几支小布丁，这是她们宿舍除了瓜子外的共爱。
半场休息的时候，张力非常自觉的就自己过来了。
“你们回来挺早啊。”张力一边从沈萱撑开的袋子里拿水，一边说话。
“是啊，不早怎么能看到你们打球那。”燕青打趣道。
张力拿了几支水，看到了下边的小布丁，“呀，你们也喜欢吃这个？我拿一个啊。”
“你多拿几个，我随便买的。”沈萱连忙说。
“一个就行了，就一个人喜欢吃这个。”
曲哲居然喜欢吃小布丁，他那么白是吃小布丁吃的吗？这是沈萱看到张力把小布丁给了曲哲，曲哲向这边看了一眼后所想的。

第四章 秋雨中的白马王子
重新开学的日子，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沈萱日常的路线就是教室、宿舍、饭堂，偶尔图书馆，周末去走临近的公园。天渐渐冷了，从教学楼到宿舍楼的路上都会有厚厚的落叶，沈萱每天上下课的一大爱好就是踢着落叶走，被宿舍的人一致批评幼稚。
这天，沈萱一个人去南院上选修课：《中国古代文学鉴赏》，除她之外班里没有其他人选修这门课，再算上一个教室上课的，也就莫伟选修了，结果那娃今天还请假。
大大的阶梯教室，稀稀拉拉的坐了二三十个人，沈萱在前边坐下，对于自己喜欢的课，她还是很愿意听的，反正其他人离得远，她再高也挡不到。
大学的老师，估计都有自说自话、自言自语的本领，也就是不管下边有多少学生，他们都能按自己的节奏讲课。沈萱在之乎者也中遨游了一圈，很是领略了一下古文之美，估计老师对这个经常坐前排的女生印象不错，下课的时候还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今天本就是阴天，但这会儿雨下得这么大确实有点出乎意料，沈萱站在一楼门口等雨停，结果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雨似乎是有更大一点儿的趋势，天也彻底黑了。
沈萱开始有点冒虚汗，低血糖初级症状出现了，沈萱低头看看自己为了美穿的一双中跟鞋，无比后悔，哎，这就是想冲回去，以自己的技术，估计不崴着脚的可能性太低。还是走回去吧，多喝点姜茶应该不会感冒的，于是，沈萱就咬着牙带着一种近乎于悲壮的心情把书包背到胸前，低头走进了冰冷的秋雨中。
真冷，沈萱一边哆嗦，一边双手抱着胳膊，微弓着身子低着头慢慢地向外走去，还没走出学校大门，发梢已经开始滴水，手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低血糖症状加重了，也开始发抖，进了水的鞋子有点滑。沈萱深吸一口气想着还是快点回去，要是晕倒了，还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那估计会跟高中那次一样丢人丢大发了。
本来明亮的路灯被雨丝打得一片朦胧，十字路口的红灯从未感觉到如此漫长。沈萱有点摇摇晃晃，连变成绿灯都没注意到，直到身边几个伞开始移动，她才跟着走。
当一个温暖的手拉着沈萱胳膊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晕了，有点儿没意识的被人拉到了路边。
“你没事吧。”一个低低的男声。
沈萱抬头，见到认识的人感觉真好，她左右看看，已经过了马路了。“没事，我就是上选修课，没带伞。”沈萱说话带着颤音。
“那你还不快点跑。”沈萱觉得不用看对面这个男生的表情，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一定觉得自己遇到了笨蛋。
沈萱不想说话，她觉得自己是强撑着站在这里的，现在就想吃颗糖，然后躺床上。
“那我走了。”沈萱转身想从伞下离开。
曲哲刚才就是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过马路才把她拉过来的，虽然有些莽撞，但雨天过马路本就要小心，不过这会儿他发现这个女孩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送你回去？”曲哲试探地说，毕竟不是多熟悉的人。
“好。”沈萱不想在这时候客气，以后感谢的方法多了。
走了几步后，曲哲发现不是这个女孩不想走快，应该是鞋子有问题，另外好像她不是很舒服。
“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扶着你，可以吗？”
曲哲伸手扶着沈萱的手肘处，只觉冰凉，还有微微的颤抖。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雨打在伞上的声音让人觉得凄凉，曲哲把沈萱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借着门口的灯光，看到她头发滴着水贴在脸上，脸色泛白，嘴唇发紫，他鬼使神差地摸了下她的额头，冰冷的。
“我先上去了，谢谢你。”沈萱没有感觉到曲哲的莽撞，因为她这会儿只想着快点回到宿舍。
宿舍没人，晚自习时间，多是去图书馆了。沈萱忍着哆嗦，先找到巧克力嚼着吃了一颗，再含着一颗，脱掉湿透的衣服，裹上厚睡衣，把头发擦得半干，缩进被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慌慌的感觉逐渐消失，身上也慢慢有了温度。沈萱知道这会儿应该喝点姜茶，外加好好的泡泡脚，但她实在不想起来。
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来的时候，沈萱已经快睡着了。
“喂，请问找哪位？”跟据某位无良好友的说法，人类刚睡醒时候的声音带着原始的诱惑。
“你没事吧？”
“啊？啊！还好，还好。”脑袋半短路的沈萱同学回忆了一下送自己回来的曲哲，“真的谢谢你，否则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来那。”
“那你下楼一趟，刚送你回来时候看到饭堂都关了，你淋雨估计会感冒的，买了面和感冒药给你。”沈萱握着听筒，有种咣当一下被元宝砸中了的感觉，这是要有什么的节奏吗？这是桃花要开的节奏吗？说不要太虚伪了。
“你等下，我换个衣服就下去。”沈萱三下五去二就换好了衣服，披着半干的头发就下去了。
隔着重重雨幕，撑黑伞的白马王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冰冷和温暖混合的气质。
看到沈萱下来，曲哲走到入口那里，递了一个袋子给她，说：“你快上去吧。”
就这一句？沈萱抬头看看，大大的伞遮住了他的容颜，什么也看不清，“哦，谢谢，钱我改天给你，下来的急没带。”
“那改天再说。”沈萱就这样看着白马王子走了，果然是做梦多了不好，不好。
面还很热，酸辣的，吃的一身热汗，沈萱吃了饭，又吃了药，重新躺回床上，想想曲哲，不禁感慨这真是人帅心好的典型，不仅送她回来了，还冒着大雨帮她买饭买药，并且看样子对她也无甚企图，纯粹是好心，这就更难能可贵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谢谢曲哲，几个月里，他们遇到了三次，有两次都帮了她。
第二天，沈萱一直记得要把钱还给曲哲，但怎么还是个问题，托张力？张力肯定要问个来龙去脉；托同一栋宿舍楼曲哲班的女生？还是算了吧，估计会被当作别有用心被议论一番；直接去他们教室？呵呵，虽然理工学校男生多，但优质的还是很有市场的，再说了，她脸皮还是有点薄的。经过一番计较，最后沈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莫伟，谁让他选修课不去，害得自己那么惨，那么狼狈。
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莫伟就在课间拿着沈萱给的五十块钱莫名其妙地去找曲哲了。
“沈萱让还你的，说谢谢昨天你帮她。”曲哲看看莫伟，收了钱，非常有礼貌地说：“她太客气了，麻烦你跑一趟。”
莫伟怎么听怎么别扭，但又说不上来原因。
回到教室，莫伟一五一十给沈萱传达了曲哲的原话，还很八卦地问：“昨天发生了雨中浪漫？”
“嗯，那是无比浪漫，你听我现在的声音是不是磁性的很，就是我们在雨中漫步的结果。”虽然吃药很及时，但一场秋雨一层凉却不是那么容易受得住的，沈萱还是有点儿感冒了，鼻子塞塞的。
莫伟看看沈萱的红鼻头，再看看她裹得像要过冬一样的穿着，还有本就不白，因为生病更显得有些蜡黄的脸色，想想刚才看到的男生一副风清月朗的模样，也是，这两个人发生浪漫的几率是有点低。
下午还是两节课，下课后，同宿舍的几个选修课一样，都去上课了，教室里没几个人，沈萱挪到最后一排，背靠桌子，脸朝着后窗，拿了一本古文精选，开始背《后赤壁赋》。
外边天阴阴的，篮球场落了一层黄叶，不时有同学裹紧了衣服匆匆走过。
沈萱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半盖了耳朵，还把高领毛衣的领子拉了盖着下巴。“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 沈萱读得抑扬顿挫，还感慨一下此文意境深远，读来令人如痴如醉。
有同学叫了她一声，她抬头发现教室就剩了她一个，那个同学让她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沈萱应了一声，背书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反正教室门关着那，这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什么事情都不能想得太好，这是沈萱看到一只手伸到自己眼前时想到的。
“你走路不出声的？”沈萱猛地坐直身体，拍拍胸口，安抚一下被吓得狂跳的小心脏，拉开盖了下巴的毛衣领子，很是气愤地说，“会吓死人的。”
“你给的钱多了，还你。”曲哲完全的面无表情。
沈萱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一是感冒未愈，二是受人恩惠，不太好吼人家。
“不用还了，不用还了，昨天那么麻烦你。”沈萱吸吸鼻子，连忙说。
“怎么，还有劳务费，那是不是太少了？”曲哲放了钱在桌子上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天黑了，这栋楼都没什么人了。”
沈萱这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校园恐怖小说没少看的她连忙说：“等等我，一起走，一起走。”匆忙收拾东西的她没发现曲哲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还是一路沉默，路口说再见。

第五章 做只雪中的笨熊
在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沈萱坐在25度的宿舍中总结了一下她近半年来美好的大学生活：同宿舍的妹子都可爱；功课能跟得上，老师很和蔼；饭堂里有很多窗口，至少可以选到能吃的菜；最好的是冬季的暖气，不会忽高忽低，简直想为它喝彩。
下雪的周末除了马宁回家，杨夏去图书馆，剩下的四个人都窝在宿舍里，对门有同学在学吉他，一声一声不连贯的音符，让这个下雪天更显得安静。
燕青看书看的困了，头一点一点的，突然书本一扔就叫嚷着打升级，随带鄙视了一下沈萱，沈萱非常虚心地接受了。关于这个升级，沈萱也很无语，宿舍其她五个人费心教了她一个月，她觉得自己也很用心地学了，就是没学会，被骂猪脑子是应该的。燕青去对面宿舍晃了一圈，就有人跟着一起过来了，四个人很快开战。
沈萱同学自告奋勇地去打开水。穿上厚毛衣，套上羽绒服，顺带把羽绒服的帽子也带上，手套还是算了吧，手缩在袖子里就好，还有雪地靴，沈萱全副武装的出发了，外边雪还下地飘飘洒洒，沈萱抬头，伸着舌头接了一片雪花，笑得傻兮兮的。
结果很不凑巧的是水没开，要等几分钟，沈萱觉得在这里等水开还不如去看雪那，这场雪是从昨天半夜开始下的，她们早上一看下雪了就没出去。先把暖水瓶放回宿管科阿姨的门口，然后沈萱就小心翼翼地向足球场走去。
足球场周边有一圈树，还有条凳，这会儿倒是有几个人在打雪仗，还有两个在堆雪人，估计都是南方来的同学。沈萱所谓的看雪是真看，就站在那里，看雪，看雪中的景，看雪中的人。然后嘴里念念有词：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念完了还加了一句：少了棵老梅树。
赏完了雪，沈萱跺跺脚，低头拍拍帽子，虽然穿的厚，奈何体质寒凉，怕冷，就站了这么一会儿，脚已经冰凉了。沈萱一边拍身上的雪一边唱：“冬季到神都来看雪，这里有一个梦幻的世界，看一眼能让你忘记所有的忧和烦。”沈萱虽然五音不全，但即兴改歌词是她的一大爱好。
打了开水回宿舍的时候，发现宿舍楼下的宣传栏边上站了一个帅哥，引起沈萱注意的倒不是帅哥很帅，也不是因为认识，而是帅哥穿的很少，目测，一件毛衣，一件大衣，而已。沈萱看他就觉得自己更冷了。
“等人吗？”沈萱还是很客气的过去和曲哲打了声招呼。上次多说几句话的时候还是秋天那，从感冒好了后，他们也见过几次，都是几个人遇到几个人的情况，倒是沈萱在楼上看过几次他打球。
曲哲看着站在面前的沈萱，比自己低了差不多20公分的样子，穿长到脚踝的羽绒服，鼻尖发红，羽绒服帽子的白色毛边衬着一张消瘦的脸，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翘着但不浓密，微微眯眼看人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系里元旦有活动，要去买道具。”
“是啊，快元旦了，这么大雪还出去买东西，辛苦了。”沈萱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就看到两个女孩子向这边走过来。
“我先上去了，再见。”沈萱两手都提着暖水瓶，没法做个挥手告别的动作，只能歪歪头，就走了。
回到宿舍，不但四个人玩得热火朝天，还多了两个观战的。
都是一个班里的女生，听说对门宿舍室友之间的相处不如沈萱她们这边好，所以有时候她们会过来这边玩。
叫荣荣的女孩，特别喜欢腻着沈萱，一看到她回来，就肉麻地说：“亲爱的，我等了你好久啊。”
“你的好久是几分钟啊？乖。”沈萱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你快看我的手。”荣荣举着红肿的爪子伸到了沈萱面前。
“哇，红烧了，你不会慢慢学吗？”沈萱像哄孩子一样对着她手指头吹了口气。
“张力介绍了个帅哥师傅给她，她已经快疯了。”正在打牌的和荣荣同寝室的妹子一心两用的说到。
“这该帅得多惨绝人寰啊，才能让你这么自虐。”沈萱给每个人杯子里都倒了水，然后捧着自己的杯子调戏荣荣。
“我现在充满了学习的动力。”荣荣挥舞着小拳头。
“我们班有参加系里元旦演出的吗？”沈萱想起刚才楼下遇到的人，就顺口问道。
“好像没有吧，我想参加啊，可惜没人要，估计前几个班参加的人多，人家班里在学生会的人也多。”荣荣趴在沈萱肩膀上说。
“你唱歌好听啊，找张力去，咱踊跃自荐。”沈萱给荣荣出谋划策。
“说说就算了，会唱歌的多了。”
“沈萱，要不你吹陶埙吧，保准一鸣惊人。”岳晓一边催着对家出牌，一边抽空说。
“我的陶埙只适合在这样漫天白雪中吹给知己的人听。”沈萱很是傲娇。
“什么陶埙？”荣荣当时还没来学校。
“就是一个乐器，我是个半吊子。”
“我师傅会不会上台啊？”荣荣自言自语，看起来是问完沈萱，思绪立马就转移了。
“你师傅长，师傅短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沈萱的好奇心被高高地吊了起来，能让荣荣这样念念不忘的，肯定不错了，帅哥资源应该共享。
“就咱系的，张力介绍的他老乡，五班的曲哲，知道吗？”荣荣眨着星星眼的样子和静雅一样的。
“哇，帅哥会谈吉他，这是勾搭妹子的绝技，荣荣，你可稳住了，不要一个曲子没学会，人也回不来了。”沈萱想想刚在楼下遇到的男孩，再想象一下，灯光下抱着吉他的身影，貌似，好像有点重合不到一起。
“我上周六才去学了半天，人家忙着看书那，就指导了我几个指法。”荣荣可是很护着自己师傅的。
“你们在哪里学的？”
“他们经贸系有个老乡今年在实习，就在福康那边租了一个挺大的房子，平时，张力他们也会在。”
周一上课，沈萱和马宁同桌，课间时候张力找马宁，问她能不能去试下系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原来自荐的主持人有点儿不太理想。当初班里自我介绍的时候，马宁说过她在高中做过晚会、运动会的主持人，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日常也能看出她的普通话很好，再加上人也漂亮，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马宁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听张力说了大概情况，就答应过去试试，张力让她放学后去学生会活动室，他们通常都在那里排练。
放学后，马宁拉着沈萱一起去，活动室就在教学楼的顶楼，估计有100多平方的样子，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应该是晚会的组织人员。沈萱见马宁和他们开始商量事情，就一个人缩在了墙角的位置，刚好边上就是暖气片，非常舒适暖和，她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腿上，掏出一本小说看起来。
当眼前的光突然暗下来的时候，沈萱以为马宁过来了，眼睛还没从书上移开就问：“搞好了？现在走吗？”
没人吭声，沈萱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站着的曲哲。
“我陪马宁过来的，她做主持人。”沈萱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我知道，她们在排练。”
沈萱觉得他站着，她坐着，然后，她仰着头和他说话的样子很怪，就连忙站起来。
羽绒服从沈萱腿上滑落到地上，她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捡，曲哲已经捡起来了，递给她后说：“我就是看到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
沈萱很是受宠若惊地笑笑，心里暗搓搓地想着：这个人有点怪，以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到要特意过来打招呼的程度吧。
曲哲看着沈萱因靠近暖气而嫣红的脸，还有干燥的有点起皮的唇，有种很想伸手摸一下的感觉。
“他们还要很久吗？”沈萱问。
“不会的，今天马宁过来就是熟悉一下。”曲哲摸摸鼻子说，“那你继续看书吧，我过去了。”
“嗯嗯，好的。”沈萱看着曲哲转身走了，就摸了摸头发，继续坐下来看书。
“你认识曲哲？”和马宁一块回宿舍的时候，马宁问。
“认识啊。”
“啊，没听你说过，怎么认识的？”马宁一脸八卦的表情。
“你问问咱宿舍谁不认识他。”沈萱明显地在曲解马宁的意思。
“不是啊，我那会儿看到你们俩说话那。”
“他看我脸熟，问我是不是和你一起来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沈萱并没有说实话，仿佛那些发生在她和曲哲之间的事情就像她的一个梦一样，不是真实存在的，无法付诸于口。
这场雪一直下下停停，地面温度低，雪融化得很慢。某天放学后，曲哲和张力在走廊尽头窗户处抽烟，他看到楼下的雪地上走着一个裹得跟小熊一样的身影，还不时故意撇着脚在路边的白雪上印一串脚印，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那件羽绒服是曲哲熟悉的样子和颜色，他就那样看着，嘴角弯起的样子很温柔。

第六章 果然都是要还的
学校各系都有元旦晚会，只是会在不同的时间举行，礼堂里除了前三排座位，其他位置可以随便坐。沈萱宿舍因为马宁的缘故，全都打算去捧场，晚会晚上六点开始，马宁下午请假，一直在准备。沈萱放学后去给马宁送吃的，顺带占位，其他人准备零食。
沈萱到的时候，礼堂基本已经布置好了，她一眼就看到穿着礼服裙子的马宁，简单大方的款式，很适合马宁的短发，显得精神。沈萱走到台下，朝着马宁举举手里的饭盒，马宁提着裙子就跑了下来。
“饿死我了。”
“你小心点吃啊，妆花了可没时间补了。”沈萱帮马宁打开饭盒，是一份蛋炒饭，其他东西不好打包。
马宁开始吃的时候，沈萱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牛奶，“我一直放在教室的暖气片上，热的。”
帮着插了吸管，让马宁就着她的手喝。
马宁吃的很快，然后拿着牛奶跑了，沈萱收起饭盒，看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进来。就连忙去第六排占位置，这是宿舍几个人商量好的，第六排，数字吉利，还看地清楚。不过遗憾的是，中间几个位子已经放了书，沈萱只能占了紧邻的五个位子，然后自己坐下来左右张望。
其实学校礼堂的舞台本身就带有一些装饰，不同系举办晚会的时候只会做一些不大的改动，凸显出本系的特色即可。可能是沈萱文艺细胞不足，要不是舞台上方的横幅上写着材料系，她怎么也没法把舞台两边那两幅巨大的画作跟材料扯上任何关系，原来理工科也有梦幻主义大家。
没等多久，室友都来了，还捎带了荣荣，沈萱觉得要是她们宿舍有多余床的话，荣荣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搬过来。一时间，几个人叽叽喳喳的热闹，沈萱看看带过来的零食，瓜子、板栗、薯片、可乐，都是看电影、看晚会的标配。
“马宁今天好漂亮啊。”静雅拉着燕青说。
几个人点头表示赞同，杨夏大声叫马宁的名字，马宁看到她们，高兴地冲她们挥手，笑容在舞台灯光下绚丽动人。
“看，看，我师傅。”荣荣突然扯着沈萱的袖子说。
曲哲在和别人一起搬音响，因为个子太高吧，反正是很显眼，穿黑色长袖衬衣，袖子还挽到了肘部。
“你学的怎么样了？”沈萱问荣荣。
“还行，进步大大的。”荣荣一边吃板栗一边说，“估计年后就能弹个完整曲子了。”
礼堂里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说话都要大声的。
中间位子的人来了，也是几个女生，看样子应该也是大一新生，不过好像不是材料系的，因为穿衣服比沈萱她们洋气，不是经贸就是外语的。
“看，看，就那个个子最高的。”挨着沈萱的女生拉着她边上的女生指着曲哲说。
“挺好的，篮球打得也好啊，上次他们和我们系打，你没在，昨天听你说我就觉得是他。”
“你说，我要不要去要个电话？”
果然生猛，沈萱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人家也没避人的意思。果然是招桃花的，这都招到外系了，沈萱恶狠狠的把薯片丢到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
晚会节目很精彩，不过沈萱瓜子、薯片吃多了，又不想喝可乐，就出去打开水，礼堂外边不远处就有个简单的茶水间。因为出来的急，沈萱只穿了毛衣，猛地从温暖的室内走到寒冷的室外，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小跑着打了开水，正准备小跑回去，却看到有个半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的窗边。沈萱站在那里呆望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还有差不多两米远的时候，曲哲转了身过来，看到是沈萱，也没开口说话，沈萱在看到曲哲转身后就有点傻了，自己过来干吗啊。
“我出来打……开水，看到你，就过来打个招呼。”沈萱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内心深深唾弃了下自己苍白的借口。
“喜欢喝开水的是好孩子。”曲哲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里带着一点戏谑的味道。
沈萱心里想，这是被调戏了吗？“我走了。” 沈萱简直是语无伦次，转身就准备跑路，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拉着了胳膊，她傻呆呆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只拉着她胳膊的手上，细长、白皙，红，直到看到一块红色，沈萱的头脑才清醒了一点儿，那是一个明显的伤口。
曲哲见沈萱低头看着他的手，也觉出了自己的孟浪，忙缩了回来。
“有伤口。”沈萱傻傻地说。
曲哲看了一眼，“没事，搬东西磕的。”然后他见到沈萱只穿了毛衣，双手抱着水杯，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就说“你回去吧，外边冷。”
“嗯。”沈萱嗯了一声就转头走了。
曲哲看着沈萱的背影，心里却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来的委屈，仿佛沈萱不关心下他吃没吃晚饭，碰伤了手疼不疼是非常不对的事情。但随之，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见过几面，和陌生人也熟悉不了几分，感觉还有点躲着自己的意思，这委屈从何而来，难不成就因为开场前无意中看到她照顾马宁吃饭吗。没等曲哲理清楚自己这点委屈是怎么来的，那个人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这次好像多了一个书包。
“帮我拿着杯子。”沈萱把水杯递给曲哲，然后从书包里拿了纸巾和创可贴出来，倒一点热水打湿纸巾，沈萱抬头看看曲哲，“换个手拿杯子。”曲哲乖乖地换了手，盯着沈萱两个指头捏着自己一个指头，小心的擦着伤口周围，暖暖的。
沈萱觉得自己的脸发烧，还好灯光不够明亮，不然太尴尬了，淡定，淡定，助人乃快乐之本。
直到创可贴贴好，两个人都没吭声，气氛诡异。
“那我回去了，每天换一个。”沈萱说着话，把两个创可贴递给了曲哲。
“你带吃的没，我饿了。”曲哲接了创可贴，顺便说道，好像面对的是很好的朋友。
啊，沈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曲帅哥居然问自己要吃的。
“只有一支牛奶。”曲哲看着沈萱从书包里拿出牛奶，觉得她的书包跟百宝箱一样。沈萱拿了牛奶出来，还顺手插了吸管，才递给曲哲，平时给宿舍的妹子们这样做惯了，等她发现这样做好像有点儿不妥的时候，牛奶已经到了曲哲手里。
牛奶还是温的，抚慰了曲哲冷冰冰的胃，其实后台吃的东西不少，他只是不想吃而已。
“你是不是要等到晚会结束，做了收尾才能走？”沈萱看着曲哲黑色衬衣外只是披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就问他。
“嗯。”曲哲认真地喝牛奶，简单地回答。
“到那时候估计饭店都关门了，现在没你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去吃东西啊。”沈萱积极地建议，她也搞不清今天晚上的自己是怎么回事。
“不去了，舞台上的事情说不准，谢谢你的牛奶。”曲哲晃晃牛奶盒子说。
帮他打份饭吧，他都帮你打过，一个声音在沈萱脑袋里叫嚣。
“要不，我帮你打一份回来吧，很快的。”话一出口，沈萱自己都呆住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只能期待对方说：不用了，谢谢。
“好，那麻烦你了，你打回来可以去后台找我。”曲哲听不到沈萱心里的呐喊，反而很高兴的让她去。
后台还是不要了，沈萱说：“大概半个小时吧，我在这里等你。”然后不等曲哲回答，就飞奔而去，再不跑，还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那，果然是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半个小时后，沈萱提着一盒炒面站在了窗前，一路小跑的很热，她很没形象的用手扇风给自己降温，没两分钟，曲哲就过来了。
“给你，我进去了，否则我室友会担心的。”沈萱把袋子递给曲哲。
“好。”曲哲接过袋子，莫名的开心。
“你去哪里了，这么长时间，再晚一会儿，晚会就结束了。”荣荣小声问消失了半天才出现的沈萱。
“哦，哦，碰到老乡了，站在后边多聊了会儿。”沈萱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觉得今晚干的事情跟精神分裂了一样，根本就不是自己平常那颗脑袋支配的，曲哲和自己是一路人吗？显然不是，现在边上还坐着一个想要他电话的那。以孟妍的话说，美的东西，可以抱着快乐的心情纯粹欣赏，没有势均力敌的能力就不要想着据为己有，会伤心伤肺伤肝的。
沈萱眼睛看着舞台，不聚焦的，直到灯光亮起来，才回过神。八点半，晚会结束，她们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去后台找马宁，问她需不需要一起走。
后台人挺多的，沈萱还没看到马宁，就先看到了曲哲，几个女孩正和他说话，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说问他要电话的，荣荣也看到了，她悄悄和沈萱说：“哎，真烦，师傅的桃花好多。”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师娘？” 这话问的，沈萱快对自己无语了。
“师娘？什么生物？不要。”荣荣气呼呼地回答。
等曲哲应付完了几个外语系的女生，只见到沈萱的侧脸从门口一闪而过，似乎还听到了她的笑声，曲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几个人的笑声中认出她的，貌似自己并没有听到过她大声地笑，但他确信那个声音一定就是她的。

第七章 情人节收到康乃馨
元旦晚会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于沈萱来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她幻想出来的一样，无人看见，无人提及，她也告诉自己，梦醒无痕。
沈萱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准备期中考试，当最后一场考试完，她激动的差点把书给扔了，这都拜高考所赐，当时，高考结束，她把所有书和试卷都扔进家门口水沟了，还被老妈骂败家子。
沈萱在家过了一个无比舒适的年，假期里高中同学聚会，讨论一下各自的大学生活，各有精彩。理工科女生在学校里一般都是被照顾的，因为一个班里没几个，若是能长得貌美如花，那就直接是国宝待遇了。沈萱强烈反对这种说法，她们专业男女一样多，自己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结果有位损友非常到位地总结：其实问题不是女生多，是你美得不明显。无法反驳啊，虽然沈萱觉得自己比高中时候漂亮了。
开学第一天，沈萱分享了莫伟的牛肉干，然后领到了一个关系到莫伟终身幸福的大任务。话说莫伟寒假也和沈萱一样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然后突然发现以前没注意的一个妹子，现在怎么看怎么喜欢，于是莫伟同学决定展开攻势。和沈萱一样，莫伟也喜欢写信，觉得那些留在纸上的文字，带着一个人的温度。但这第一次写情书，却是涂涂改改了无数次，还是不行，找本《情书大全》抄点吧，又觉得上边的话被人抄了无数遍，太没新意，后来就想到了沈萱，他记得沈萱说过，以前在高中曾经靠帮别人写情书赚了不少零食。
沈萱是干过这事儿，都是帮着男生写给女生的，业绩还不错。莫伟催得急，说让今晚写好，能赶上情人节让那个女孩收到。情人节，是一个对沈萱来说无比陌生的节日。
“你请我吃晚饭，我晚上在教室帮你写，怎么样？”沈萱对于这种能成人之美的事情还是很乐意效劳的。
“成交。”莫伟瞬间觉得沈萱如此的美丽、可爱、善解人意。
晚饭美美地宰了莫伟一顿，两个人就回教室写情书，虽然沈萱对晚上的教室实在喜欢不起来，总觉得黑暗中那长长的走廊里潜藏着说不出的东西。
沈萱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莫伟对那个女孩的感情描写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虽然莫伟看了觉得夸张，但也不得不承认写得很感人。
大学里的情人节还是有气氛的，走在学校里不时会看到打扮得美美的女孩子捧着玫瑰花束，笑得人比花娇。宿舍里，岳晓被强哥接出去过节了，杨夏收了一束花，说是老乡送的，荣荣缠着沈萱，非让她送朵花给自己，说否则自己太惨了，沈萱好想说，我也惨啊。电话响起的时候，她们两个还在因为这个问题纠缠。
“沈萱，你下来楼下啊，送你情人节礼物。”莫伟的声音带着春的味道。
“好，马上来。”沈萱放下电话，对荣荣说，“你等着啊，很快就有礼物了。”
当沈萱把礼物拿上来的时候，宿舍里几个人都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报纸，没错，神奇的莫伟用报纸包了一束花，还包得严严实实的。解开了三层，才看到真容，虽然沈萱认识的花儿不多，但康乃馨还是认识的，也恰好知道这应该是送给母亲的吧。
“谁这么有创意？”荣荣拿起一支紫粉色花儿问。
“莫伟啊。”沈萱觉得这种大朵的康乃馨还挺好看的。
“啊，他为什么送你这个？”
“他神经了吧。”沈萱一边说，还一边找个空瓶子把花儿插进去，虽然嘴上说莫伟神经，其实她多少还是知道莫伟意思的，一是想感谢她，二是觉得情人节没人给她送礼物是件挺没面子的事情，送玫瑰又不合适，就送了这个，多单纯的小孩啊。
“来，亲爱的，我们也过节了。”沈萱每人送了一支花，几个人说说笑笑的，然后决定早点吃了晚饭去图书馆。
难得图书馆没有人满为患。这学期新加了两门课程，还是要先熟悉一下的。沈萱看书看得投入，直到有人轻轻敲了下桌面，抬头看到对面坐着的张力笑眯眯的，他推过来一块手心大小的东西，沈萱左右一看，几个人都有，荣荣那个已经打开了，是块巧克力。这班长做的好到位啊，送巧克力都送到图书馆了，不过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不坏。沈萱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谢谢给张力看，然后把四格巧克力掰下来一格递给张力，再写上一句“情人节同乐。”其他几个看到沈萱的作法，也都掰下一格给他，张力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沈萱觉得自己大学第一个情人节过得很有意义，有同学送花，有班长送巧克力，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自习。
周六晚上，沈萱都躺床上了，荣荣穿着睡衣非要挤上来。
“我问你啊，莫伟是不是在追你？”荣荣小声问。
“莫伟？追我？”沈萱很是诧异，“你听谁说的？”
“不是啊，我下午不是去师傅那里嘛，看到客厅里有一大束玫瑰，我就说有人情人节送康乃馨的，结果师傅说康乃馨代表我爱永在。”
“你告诉你师傅了，康乃馨是送给我的？”
“没有啊，就说是有人送给我们班女生的，再说，我师傅也不认识你啊，别打岔，到底莫伟是不是在向你表白？”荣荣挤挤沈萱。
“你傻啊，你觉得莫伟追我会这么拐弯抹角的，人家有目标的，我前两天还帮他给人写情书那。”沈萱一不小心就出卖了莫伟，不过也不算什么吧，好像莫伟宿舍的人都知道他在追自己高中同学。
“你帮他写情书？”
“是啊，你需要帮忙写吗？不收你润笔费。”
“你厉害，帮男生写情书给女生。”荣荣觉得沈萱脑回路和自己不一样，“我跟你说啊，下午我是和张力一起回来的，据他说，客厅的玫瑰是一个女生送给我师傅的。”荣荣八卦自己师傅的时候总是精力充沛。
“还能女生送男生？”沈萱无法从固定思维里走出来。
“是啊，听说人家自己就捧着玫瑰大大方方送去的。”荣荣还说的一脸佩服。
晚上，沈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拿了一束玫瑰去见曲哲，他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了，走过去了。
平时的周日，沈萱都起得很晚，今天却因为昨晚的梦耿耿于怀，就起得早了，其他人没醒，她无聊地看了一圈，躺床上又觉得莫名的烦躁，就决定去吃早饭。
偌大的饭堂没几个人，包子、稀饭、鸡蛋、小榨菜，找个靠窗的位子，农历二月初的清晨还比较冷，供暖已经停了，沈萱捧着饭盒暖手，然后眼睛看着包子，看着热气一点点散掉。
“你看就能看饱？”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坐了人。
沈萱看着坐在对面的曲哲，觉得两个人关系很说不上来。说熟吧，一两个月没见过面，没说过话的时候有；说不熟吧，中间还发生过一些她觉得耐人寻味的事。
“周末怎么这么早吃饭？”曲哲问，七点是有点早。
“你不是也这么早。”沈萱嘟囔了一声。
“我等下有事情。”曲哲好脾气地解释，他看着对面的女孩低着头，捧着饭盒的手只漏出一点指尖，面前的包子和鸡蛋都没什么热气了，就觉得有点儿好笑，这是冷的手都不想伸出来了吗？他把自己的鸡蛋剥好，放到对面的盘子里，把那个有点凉的鸡蛋拿了过来。
“快吃。”随着曲哲的声音，沈萱突然抬头，迎上他微带笑意的眼睛，有点着恼，他这是什么意思，帮自己买过药、买过饭，现在又剥鸡蛋给自己，不知道这会让人误会吗？平时一群人遇到的时候也不打招呼，像是陌生人，亏得张力还说，他日常性格温和，对身边的朋友多有照顾。
“你吃吧，我走了。”沈萱被自己想要涌出的眼泪惊着了，她现在只想逃离。结果走得急，衣服扫到了饭盒，饭盒倒了，衣服上沾了不少稀饭。曲哲一直觉得沈萱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他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想起这个女孩子明亮的眼睛，还有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孩子气，并且在见到她的时候会想靠近，这代表着什么，在他尚未理清的时候，他觉得沉默是好的。
曲哲拉着沈萱去水龙头那里，她的手很冷，就那么沉默地任由他拉着，任由他帮她清洗衣服上的污渍。
“你怎么了？”曲哲一路又把沈萱拉到了足球场。两个人站在一棵树边，沈萱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一直低头不吭声，清晨的薄雾让一切看起来灰的沉寂。
曲哲突然觉得手空空的，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他低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他的手似乎不受支配一样轻轻地揉了下沈萱的头发，很有质感，擦过手心，酥麻麻的。沈萱抬起头，后退了一步，曲哲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睛。
“我没事，你不是有事吗？快去忙吧。”沈萱从曲哲的身边走过，曲哲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应该和自己有关，但又不能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他看到她微红眼睛的时候有些烦躁，心里堵得慌。

第八章 荣荣是个小间谍
不愉快的周末终于过去了，沈萱为自己昨天在曲哲面前的表现打了负分。她不想否认自己对曲哲的好感，如果自己都不能对自己的心诚实，那也太虚伪了。但好感能代表什么，对曲哲有好感的不知道有多少个，自己比别人多的恐怕只有那么三两件事情了，也许于曲哲来说，早已忘记。
好感就好感吧，自己守着就好，沈萱做完心理建设就满血复活了。
“萱儿，你去还书吗？”杨夏坐在沈萱前边，趁老师板书，扭头小声问道。
“下课就去，你也要去吗？”
“你帮我还了，我化学作业还没做完那。”杨夏从桌斗里抽出本小说丢给沈萱，沈萱拿着书不看书名，只看封面就知道是言情小说，杨夏是言情小说的忠实粉丝，不论各个流派都来者不拒。
上午就两节课，放学后，沈萱去门口一个小书屋还书。校门口租书的店有三家，这家是一对老夫妻开的，两位老人慈眉善目。
借了新书的沈萱不想回教室，也不想回宿舍，就沿着路边的小店闲逛，拐角的地方有家甜品店，偶尔室友会在那里买姜糖茶，有很好的味道。走进店里，沈萱就后悔了，哎，出门没看黄历，店里就一个桌上有人，曲哲和一个女孩。转身走？好像不对，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坐下来？自己心脏承受能力好像又没那么好。
“同学，要什么？”店员看着这个一进来就愣在原地的女孩。
“哦，一杯姜糖茶，少糖，带走。”沈萱一口气说完，偷偷给自己打气。
曲哲在沈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看着她匆匆地点了东西，然后又匆匆走了，连眼角都没有扫一下他这边，从昨天开始不好的心情到现在更不好了。
还是回宿舍吧，外边太危险。
自己宿舍没人，对门倒是荣荣在，分一半姜糖茶给她，就缩回自己床上看小说了，只是精神怎么都集中不到一起，还是给孟妍写信吧，她明显比曲哲可爱多了。
一周时间，气温忽然就升高了近十度，从后窗看出去，不知何时，嫩绿的叶片已经悄悄覆盖了枝干。沈萱想剪头发，发梢开叉太多，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再说扎马尾也好几年了，趁着万物更新，自己也要剪去那一段不该有的牵挂，焕发新的生命力。
沈萱的新发型得到了大家一致赞赏，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加长版学生头，外加上一件浅绿针织衫和一条牛仔长裙，绝对的窈窕淑女，惹得荣荣一个劲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荣荣的吉他学得不错，至少抱着吉他的样子很有范儿，她通常都是周六下午去学习，也曾经叫过沈萱一起，但沈萱都以不熟悉为借口推掉了。
“亲爱的，今天师傅和我说了好多话啊。”随着荣荣激动的声音传来，沈萱在宿舍听歌、看书的美好时刻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你师傅是突然注意到你的美貌了？”沈萱说着，从坐着的凳子上向后倒在了床上。
“不是，就是瞎聊啊，我说我们班有好多女生都认识他，还斗胆问了下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有吗？”沈萱觉得自己好像紧张了。
“他说没有，我就说情人节都有人送花给他了，还说没有。他说那是跟着他老乡一起过来玩的一个女孩带来的，没说是送给他的。他还问我，平时没课时候都干什么，都会经常去哪里玩什么，什么的。关键是，他做饭给我吃了，没想到他会做饭。”沈萱很是鄙视荣荣一脸的花痴样，果然是春天了，却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只细长白皙的手。
“他还问了我们班是不是有个女孩会替别人写情书。”本来一脸淡定听荣荣唠叨的沈萱瞬间不淡定了，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说是我了？”
“嗯，顺嘴的，我说你情书写得很好，我们俩关系很好，要是他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他找你。”沈萱觉得她好想掐死荣荣啊，荣荣没发现沈萱的异样，继续说：“结果他说可以的呀。亲爱的，你说我师傅是不是有目标了？”
“他有没有目标，我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你要倒霉了。”沈萱掐着荣荣的脖子前后摇晃，“你要再敢出卖我，我就找个月黑风高杀人夜，把你那啥了。”
“亲爱的，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荣荣嗲嗲地求饶。
这段时间简直是流日不利啊，自己这么糗的事情都能被曲哲知道，简直是悲催，唯一比较安慰的是上学期的奖学金发了，果然喜宝说的没错，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爱，那有很多很多钱也是好的，虽然这钱不多，但至少可以抚慰一下自己这倍受打击的心灵。
“算了，也不能全怪你，他都知道是咱班女生了，就是你不说，他也迟早会知道是我的。”沈萱安慰了一下荣荣，心里暗暗地想：莫伟，你死定了。
“再说了，他可能就是八卦一下。”沈萱自我安慰。
荣荣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有点想不通：我师傅知道不知道你会写情书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你明天有事吗？”沈萱决定抛开这些烦心的事情，明天去逛街。
“没有啊，你准备干什么？”
“我想去老城逛街，鉴于你出卖了我的事实，要请我吃好吃的。”沈萱很严肃的表情也遮挡不住她饭桶的本质。
“好啊，好啊，我也想去了，春天来了，我要打扮得美美的。”对比于沈萱，荣荣是个非常爱美的女孩子。
第二天，她们出发的阵容扩大了一倍，杨夏和燕青一起去，四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一路欢笑，路上的人们早已脱掉了厚重的冬装，各色的春装绚烂多彩，还有路边返绿的树木，不觉间就让人很开心。
“沈萱，你要不要买条短裙，看你穿的好像都是长的。”
“我也不都是长的啊，也有到膝盖的。”
“那也长，看这个。”燕青拿着一条沈萱穿估计在膝盖上十五厘米左右的裙子，“你腿又细又直的，不露出来浪费啊。”
“不浪费，不浪费，回宿舍穿短裤给你们看哈。”
沈萱对短裙倒不是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穿短裙怎么弯腰是个大学问。
逛街一直持续到中午，四个人都饿的不行了，就商量着去吃砂锅，虽然天暖了吃这个不怎么适合，但她们知道有一家砂锅的味道很好，并且听说天再暖点，他们就不卖了，还是要趁着能吃的时候，好好吃一顿。砂锅的分量很足，吃撑的几个人饭后去饰品店里溜达了一圈，沈萱买了副有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银杏叶形状的耳饰，配她刚买的略带复古的长裙。
周一上课，沈萱坐到了莫伟旁边，准备严刑逼供。
“你是不是把我帮你写情书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我收到回信了。”莫伟根本就没领会到沈萱的意思，他还沉浸在妹子的回信中。
“我是问你，你对谁说我帮你写情书了。”沈萱拿着圆规扎了莫伟一下。
“我们宿舍都知道啊，怎么了，这需要保密吗？”莫伟被扎的有点莫名其妙。
“不需要，但也不能让谁谁都知道吧，影响不好。”沈萱找理由，其实只要曲哲不知道就行。
“哦，那你帮我再写一封。”莫伟的思绪已经又飘远了。
“想得美，自己写。”沈萱不理莫伟，开始听课。
“好沈萱，最后一次，我请你吃一周的晚饭。”莫伟还是有点儿了解沈萱的。
“不干。”
“再加三袋果蔬干、三袋肉脯。”莫伟加价。
“成交。”沈萱想着反正人已经丢出去了，吃比较重要。
后两节是大课，要去南院上，这是本学期新加的，听说是好几个班一起上课的。
沈萱和莫伟因为路上买了点东西，到教室的时候，能坐两百个学生的阶梯教室基本满了。哇，第一次见这么多同学一起上课，沈萱眼睛迅速扫了一圈，没看到燕青她们，连荣荣也没看到，人太多了，沈萱和莫伟分开找位子。
“沈萱，这里。”快走到教室最后的时候，被张力叫住了。
他边上有两个位子，马上要上课了，沈萱忙走了过去。
“你帮人留的？”
“嗯，没事，到这时候没来，估计不来了。”张力把挨着他的一个位子上的书收了起来。
沈萱刚坐好，上课铃声就响了。
教授的肺活量很足，沈萱坐在后排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是个上了点年纪的教授，但讲课不死板，四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课间休息，还有一节课，大学的课一般都是两节一起上的。沈萱去洗手间回来，发现挨着她的那个本来空着的位子上有人了，曲哲和张力隔着沈萱的位子正在聊天。
曲哲看着那个上穿白色针织衫，下穿深蓝长裙的女孩走过来，头发不再是扎的马尾，而是齐着肩膀的中发。
沈萱硬着头皮回到了座位，张力介绍：“我们班的沈萱，五班的曲哲，都看着眼熟吧。”
曲哲说：“认识。”眼神流连在沈萱的身上。
沈萱嘴角往上扯动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如此漫长的课啊，沈萱如坐针毡。
下课铃声响起，沈萱就急急地收拾书包，一股脑地把东西都丢了进去，然后和张力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第九章 美好的春天
太没出息了，沈萱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鄙视自己，直到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
“想什么那，叫了几声都不答应。”沈萱扭头，岳晓、马宁、燕青三个人都看着她。
“没什么啊。”
“你上课在哪里坐，没看到你。”马宁问。
“我来晚了，都没位子，我也没看到你们，还是张力替别人占的，结果人没来，就让给我了。”
然后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地讨论了一下上大课的好处，可以欣赏其他班的帅哥、美女。
惊吓出现在下午上课的时候，沈萱从书包里抽出了一张纸，确切点说，是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简单的叠成两折，表面没任何字。沈萱模糊的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是谁写的，但又觉得不可能。眼角扫一下，见同桌马宁在认真听课，她就拿了书挡着，打开了折叠的纸。只有一句话：你的新发型和裙子很美。
赞美？调戏？还是自己长得不美，就发型和裙子美了？
沈萱发现不管自己心理建设得多好，遇到曲哲就是白搭，轻易的就能被左右了。深呼吸，再呼吸，上课，一切等到下课了再说。
“张力，我这多了本书，估计是上午大课时候曲哲的，被我不小心拿错了。”课间，沈萱看到张力和几个同学在走廊上说话休息，就拿了本书给张力。
“哦，我现在就拿去给他。”张力拿了书就去找曲哲了。
曲哲看到张力送过来的书，先是楞了一下，就接了过去，看到张力扭头走了，才靠在墙上翻开了书本，里面也是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纸，一句话更短：美也不关你的事。曲哲失笑，脑海里闪出上午见到的那个姑娘，就坐在隔壁的座位上，乌黑的发，不甚白皙的脸，微翘的长睫毛，侧面轮廓消瘦立体，长及脚踝的裙子，衣服袖子长长盖着半只手。
到了如今，如果曲哲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那就是太迟钝了。现在想来，从第一次在商场门口见她，没错，张力当时没认出来，但他却记住了那张脸；第二次在美食街吃饭遇到，他当时就认出来了，还想着张力的眼神真不好，自己班里的女同学化个妆，居然还不认识了，后来看她喝酒喝的豪爽，当时心里有些微微的别扭，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一直对喝酒的女孩没有好印象的缘故吧；第三次看到了她雨中的狼狈；第四次看到她穿厚羽绒服像只小熊；第五次她帮他处理伤口，买宵夜给他；第六次好像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睛……还有很多时候，他看到她和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从他能看到的地方走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开始刻意追逐她身影的，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元旦晚会那天，她的眼睛很亮，她的手指很凉。
下午放学，沈萱和马宁刚出教室门，就被曲哲叫住了，他晃晃手里的书。
“你等我一下。”沈萱故作镇静地对马宁说，马宁点点头，对曲哲笑笑就去了楼梯那里。
沈萱跟着曲哲走到走廊后窗边，沈萱给曲哲写字条时候的豪情已经没有了，她有点儿局促。
“书还你，你后面还有课吗？”曲哲把书递给沈萱。
“没了。”沈萱接过书，抱在怀里，头微微的低着。
“我还有两节选修课，晚上七点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说完，没等沈萱说什么，曲哲转身就走了。
沈萱看看曲哲的背影，晕乎乎的走到马宁身边，两人一起下楼。
“你不要说点什么？”马宁歪头看着沈萱古怪的表情问。
“说什么？他拿错了我的书，还书的。”沈萱拍拍怀里的书，心里想：多烂的借口，还能反复使用。
马宁看看沈萱，再想想曲哲，觉得应该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临近七点，宿舍里只有沈萱和静雅。
去？不去？这是个问题。
静雅看着沈萱在宿舍里走来走去，“你干吗那，绕的我头晕。”
“锻炼身体。”沈萱随口说。
去吧，死活都是一刀，总比一个人瞎猜的好。
曲哲也挺紧张的，当他看到沈萱出来，就迎了过去，两人没有说话，就一前一后向足球场的方向走，不觉间就走到了比较靠里面的地方。曲哲在一棵大树边停下来，转身看到沈萱像上次一样微低头，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把手里的纸递给她，沈萱接了，是她写的那张。
“你周六有时间吗？我们去博物馆好不好？”曲哲看着沈萱，低低的开口了。
这是在约她吗？这是曲哲在约她吗？沈萱还是不能置信。
“啊？”沈萱有点懵圈地抬起头，即使是在有些昏黄的路灯下，曲哲也清楚地看到了她惊讶的表情，突然间他就不紧张了。
“我说，我们周末去博物馆吧，听说那里正在举行一个巡展，有国宝的。”
“我们是约会吗？”沈萱这句话说出来后，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自己还能再糗点吗。
“是，是我在约你。”曲哲认真地看着沈萱说，虽然看不清她的面色，但也能想到她的脸一定红的厉害。
“你周六不是要教荣荣吗？”这风马牛不相及的，沈萱觉得自己快语无伦次了，她两手紧紧抓着那张纸，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力量。
“你和荣荣很好？”
“嗯，很好。”
“没事的，改天就行，其实她也学得差不多了，我自己就是半瓶水的水平，哪里能教得了别人什么。”
“哦。”沈萱低低地应道。
又是沉默。
曲哲不着急，他喜欢的女孩就站在那里，树叶在灯光下有斑驳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偶尔吹过的微风带过来不知名的淡香，这是个美丽、值得纪念的夜晚。
沈萱慢慢从眩晕中回过神，她慢慢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干净、挺拔，正在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那，本来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不容易，现在难得的是喜欢的人还喜欢自己，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好，那你周五晚上打电话给我约时间，我们宿舍电话是”沈萱急急地说。
“我知道你们电话，你不记得了？我打过的。”
是啊，去年秋天他就打过电话的，那他当时怎么知道的，问张力？沈萱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是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宿舍电话的，问张力？”
“不是，我们班女生宿舍和你们宿舍在同一层，多试几次就好了。”曲哲当时差不多应该打了六七个电话吧，现在想来，他当时是不是潜意识中就开始心疼她了，才会冒雨去给她买药买饭，然后她还钱的时候又觉得烦躁。
沈萱不知道怎么和曲哲道别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宿舍，倒到自己床上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萱过得恍恍惚惚，盼着时间过得快，却又害怕时间过得快，想找个人说说，不知道找谁合适，想去找曲哲，又不知道见到了人该说什么。就这样丢三落四，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傻笑的，搞得室友一致认为她思春了，沈萱心里想，真是一群福尔摩斯啊，真相了。
曲哲这几天也没再找沈萱，他想给她多点时间考虑清楚，他希望这个女孩是因为喜欢而接受他，不是因为其他，但趁着课间什么的偷看一下还是有的，只要看到了，哪怕很多时候只是一个侧面，心里就会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喜悦，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看到了会高兴，看不到了会失落。
某天，他和张力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看到沈萱和荣荣在排队，沈萱的胳膊搭在荣荣肩上，两人不时低头说话。也许他笑得太过荡漾了，张力很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疑惑的看看他。于是他告诉张力他在追沈萱，张力惊讶的牙都快掉了，这半年多来，就张力知道的，有好几个女孩或明或暗的对曲哲表示过好感，而曲哲永远都是一副只爱学习不爱美人的模样，这突然说要追个人，还是他认识的，他怎能不惊讶。在他印象中沈萱就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普通女孩，很少参加什么班级和社团的活动，也不记得她有什么特长，印象深的还是情人节那天，递给他的小块巧克力和那句“情人节同乐”。
张力从惊讶中回过神后，就开始追问曲哲怎么看上沈萱的，结果换来曲哲一副恶心的深情模样说了句：我看着她很好，就追了。
周五下午没课，沈萱像往常一样把凳子拉到后窗那里，对着窗外看小说。篮球场里有人在打球，给这个安静的春日午后增添了一抹跳动的色彩，她看会儿书，看会儿别人打篮球，偶尔喝口水，随性惬意。
周五晚上。
“沈萱，电话。”岳晓冲着大开的宿舍门叫到。
本来守着电话的沈萱刚被荣荣拉去帮忙装被子，就两分钟时间，电话就刚好被岳晓接到了。
“喂”一个字出口，仿佛这几日的心心念念终于尘埃落定。
“我想见你，很想。”曲哲的话在沈萱本就不平静的心海掀起了滔天巨浪，瞬间就将她淹没。
“你在哪里？”
“你们楼下。”
沈萱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再见，就挂了电话，连鞋子都没换，就飞奔出去，岳晓在后边大叫：“没事吧？”
“没事，我就下去一下。”
楼下的宣传栏旁边，那个这几天一直想着的人就站在那里，沈萱的心跳得厉害。
曲哲看着几乎是一下子就冲到自己眼前的女孩，不假思索地拉着她的胳膊转到了宣传栏的背面，曲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真的无法多等待一分一秒。他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沈萱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两只胳膊无助的伸开着，她感觉到那个拥着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头顶传来轻轻的一句话：沈萱，我很想你，我就抱一下。
沈萱瞬间生出了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她的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

第十章 到底谁拐了谁
沈萱的勇气在昨晚都用完了，以至于今天两个人一起去博物馆的路上都不敢怎么抬头看曲哲。她记得他怀里的温度，记得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记得他叹息般的话语，只是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梦幻，她很怕在某个时刻会醒来，然后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
车上的人多，沈萱和曲哲的位子早让给了别人，他们站在最后，曲哲半侧身的帮沈萱挡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他低头看她，他的女孩今天特别可爱，总会在两个人眼神对上的瞬间移走。他也知道自己昨晚莽撞，但并不后悔，他记得自己怀里那个瘦弱的身体，记得她的发香，记得她的手环过他的腰时，心里那如触电般的感觉。
神都的博物馆建设得特别好，沈萱虽然是理科生，但高中时候成绩最好的却是语文和历史，她很快就被那些原本只在电视或者书本上见过的东西吸引了，曲哲看她眼睛都快贴在玻璃防护罩上了，还不断地发出惊叹。在发生了两次本来两个人在看同一个东西，结果回头另外一个不见了的情况下，曲哲很自然地就牵起了沈萱的手，美其名曰，人多，丢了不好找。估计沈萱这会儿的心思都在那些古物上，就那么乖乖的任他牵着。
曲哲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选择的第一次约会地点了，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从进了博物馆她的眼神就几乎没有再落到自己身上过。看看被自己牵着的那只手，他第一次领会到了柔若无骨的感觉，沈萱的人很瘦，但手却胖乎乎的，甚至像小孩子一样，有五个浅浅的小窝，手指长，但不像自己那样骨节分明，是肉肉的，现在整个手包在自己手里，温软的让人满足。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出了博物馆，沈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里感慨着：今天上午过得太美妙了，甚至有种穿越了时空的感觉。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来才想起来旁边有人看着那，连忙放下手拉好衣服，抬头看到曲哲站在自己旁边一脸傻乎乎的笑容。好看的人傻笑都是好看的，其实沈萱并没有非常仔细的看过曲哲，一是平时不怎么戴眼镜，二是没机会，仅有的几次接触，多半自己都是半低着头的。
现在抬头看过去，估计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样子，不是单薄瘦弱的体型，腰背挺直，肤色白皙，鼻梁很高，眉目清秀，睫毛浓密，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弯起好看的弧度，给人喜悦和温暖的感觉，此时站在阳光下，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
“再看要收钱了。” 曲哲见沈萱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说实话，他也有点害羞了。沈萱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下头去，曲哲重新拉起她的手，就一上午的功夫，他觉得牵手可能是会上瘾。
“这周边好像也没什么吃的，不如我们回老城那边吃吧。”
沈萱没意见，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好多，现在还没很饿。
似乎是心有灵犀吧，两个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店，叫的东西也一样，两人对视一笑，似乎一下子熟悉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沈萱突然就笑了起来，曲哲看她一个人乐得不行，就含笑看着她，她自己傻乐了半天才说：“我想起那次在这里遇见，张力都没认出我，你怎么会知道的？”
“记得十一你在美食街喝啤酒吗？我也是那时候才确定是你的。”曲哲还能想起她扭头看了一圈，然后面无表情的又扭了过去，估计是觉得自己没有认出来她吧。
“我看到你了，不过想着张力都没认出来，你就更不可能了。” 沈萱说：“还有，上次在这里吃饭是你付钱的，我和岳晓还说改天回请你们，结果后来一直没机会。”
“怎么会没机会那，纯粹是你不想吧。”曲哲笑着说。
“不是不想啊，怕你觉得我们不怀好意。”沈萱也是笑，本就不是特别内向的性格，过了心里那关，两个人相处倒是随意起来。
“不怀好意？这词用的。”曲哲摇摇头，心里想：你要是早点不怀好意，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去逛街吗？”吃完饭，曲哲问。
“你要买东西吗？”
“不买，女孩不是喜欢逛街吗？”
“不去了，我们溜达着回去吧，走累了坐车好不好？”
曲哲看看沈萱的运动鞋，点点头。
“你猜，我要告诉我室友，我在和你那啥，她们会有什么反应。”沈萱想象一下室友的反应就觉得可乐。
“这位同学，说清楚了，不是那啥，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曲哲捏捏她的手，很郑重地更正她的话。
“嗯，是男朋友，我要回去告诉她们，我拐骗了你做我男朋友。”沈萱自己说着，还很肯定地点点头，右手五指张开，又握拳，做了个收的动作。
“你确定，你回去要告诉她们是你拐骗了我？”曲哲特别好笑地看着沈萱，他也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有时会听她们矜持地说，某个男生为了追她们做了什么什么。怎么到了她这里，他就成了被拐骗的。
“是啊，我觉得我要说是你主动的，好像可信度不高啊。荣荣你比较熟吧，你在她心里就是那种不怎么爱说话的，有女生送上门都不接的男生，更别说去主动追个像我这样的女生了。”沈萱表情丰富的说完了这段话。
“沈萱”曲哲拉着她在路边站住，“我觉得我很幸运，遇到了你，并且没有错过。”
沈萱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心里满满都是甜蜜。
果然恋爱中的人废话多啊，两个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居然不知不觉走回学校了。曲哲把沈萱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看着她略带疲倦的脸，有点心疼地说：“快上去吧。”沈萱抽出自己汗湿的手，笑着摇摇手说：“你也快回去吧。”
沈萱躺到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会兴奋的睡不着，谁知却是一觉无梦的到了九点，睡了五个多小时，好饿。
岳晓本来坐在桌子前写作业，看到沈萱醒了，递了水给她喝，然后说：“荣荣过来看了你几次，说醒了让你赶快去找她。”
“不去，饿死了快。”沈萱迷糊地说。
“那我叫她吧。”
荣荣很快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她把袋子放到桌子上，非常郑重地坐到沈萱对面，定定地看着沈萱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你没有话和我说？”荣荣严肃的表情连岳晓都吓了一跳。
“和你说什么，有吃的吗？”沈萱的声音一听就是没清醒那。
“有。”荣荣把她放在桌子上的袋子打开，还不少，甜的、咸的、吃的、喝的都有。
“你等我先吃了，再想想有什么要和你说的哈。”沈萱看到这一袋子吃的，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也基本知道荣荣的意思了。
吃饱喝足的沈萱，看看宿舍里的荣荣、岳晓、静雅，长舒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正式宣布，我谈恋爱了。”
荣荣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静雅从床上一下子翻了下来，凑过来问：“谁啊，这都没听你说过什么，怎么突然就恋爱了。”岳晓也放下了笔，点头附和静雅，她日常和沈萱一起的时候挺多，也没见她和哪个男生很亲近，除了这礼拜有点不太正常。
“荣荣，这袋东西是不是有人让你带给我的？”沈萱问荣荣。
“是啊，我现在还有点云里雾里那，你确定是真的？”荣荣的表情跟见鬼了一样，虽然沈萱不知道她见鬼是什么样子的。
“东西你都提上来了，还问我是不是真的。”
静雅和岳晓见状，也不问沈萱了，转问荣荣，“是你认识的？谁？”
“不是我认识的，是我们都认识的，曲哲，我师傅。”岳晓和静雅听到这个结果的表情和荣荣差不多。
沈萱淡定地看着面前三个人说：“怎么样？我拐的男朋友。”
“厉害，很厉害，非常厉害。”岳晓笑着竖着大拇指说。
“嗯嗯，是很厉害，曲哲很帅啊。”静雅也说。
“什么你拐的，你被拐的还差不多，你知道他让我下去拿东西时候怎么说的？”荣荣一脸鄙视的看着沈萱，学着曲哲的口吻说：今天走路多了，恐怕她会脚痛，不想下楼吃饭，你把这些带上去给她，看着她吃一些，吃过了就让她好好休息。荣荣学完曲哲的话，接着说：“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还有啊，你们这是做了多久地下党。亏我还天天在你面前叨叨师傅什么什么的，原来你是师娘啊。”
荣荣一句话，逗乐了其他三个人。
“我发誓，就这一周时间，以前只是认识。”沈萱忙举手发誓。
“好吧，相信你了，不过，你要好好补偿一下我这受到一万点伤害的小心灵，顺便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聊下，我要慢慢疗伤。”荣荣委委屈屈地说完，又像平时那样趴在沈萱肩膀上，开始腻着她了。
沈萱偷偷出了一口气，她其实是有点担心荣荣的，她不清楚荣荣对曲哲的好感是什么类型的，真怕伤害了她。
几个人还没拉扯完，电话响了，荣荣立马抢着接了，喂了一声后，就把电话递给了沈萱，对静雅和岳晓小声说：我就知道是他。
电话很快，就听到沈萱说了句：我吃了，好。就挂了。
杨夏、燕青回来的时候，荣荣还在沈萱宿舍，不用沈萱开口，她就向这两个人报告了这个劲爆的消息，又是一阵笑闹。
熄灯了，沈萱坐在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晃动的枝叶，她没想到曲哲会让荣荣送吃的给她，那个一直温暖却又让人感觉疏离的男孩，在用他的方式宠她，告诉别人他很在意这个女孩。

每天早操，沈萱基本都是闭着眼睛左右摇晃，其他人也差不多，不过不参加的倒是不多，因为会有学生会的抽查考勤，如果被扣分了，会影响体育课成绩和奖学金评选。
“你昨晚没睡吗？”正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树的沈萱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地立刻睁开了眼，曲哲和张力站在她边上，曲哲笑得温柔，张力笑得可恶，还明显一副看戏的表情。
“你干吗？”沈萱小声问曲哲。
曲哲扬扬手里的本子，“你们班考勤啊。”
“你？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点名？”沈萱知道曲哲在学生会，但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的。
“今天不是见到了。”曲哲笑着说。
沈萱瞟瞟左右，还好他们声音小，不过她前边站的杨夏回头笑的暧昧不明。
“那你赶快去点名吧。”
“早上要等你吃饭吗？”
“不要了。”沈萱脸红的手脚无措，心里盼着他快点走开。
曲哲看她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就小声笑着和张力一起走开了。
“哎，某人这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那，还是迫不及待来宣誓主权啊。”早操完了，杨夏和沈萱一起回宿舍的时候，杨夏感慨道，“我亲爱的萱儿啊，你看看我的眼睛，我这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沈萱扭头看她的红眼睛，说：“你确定不是昨晚打着手电筒看小说看的？”
“绝对不是，我觉得你俩的故事一定比我看过的所有小说都好看，所以你要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一下。”
“这个嘛，太隐私了，不好讲吧。”
“还隐私，从此后，我能看的帅哥就少了一个，我多伤心啊。”杨夏苦兮兮地说。
“那怎么办啊，要不让他给你买两个土豆，抚慰下你的伤心。”杨夏很喜欢吃土豆，怎么做的都喜欢吃。
“你个小气鬼，两个土豆就想打发我，怎么也要三个吧。”
两个人笑笑闹闹的一路回了宿舍。
上午课间，和岳晓去洗手间，回教室的时候，就听到张力大声叫：“沈萱。”其实沈萱已经看到曲哲和张力站在走廊后窗那里抽烟，听到张力的叫声，沈萱的脸刷的就红了，拉着岳晓就跑进了教室，还是能听到身后张力魔鬼般的笑声，沈萱暗暗的想：张力你最好不要找女朋友，否则哼哼。
马宁上课的时候悄悄问沈萱，“你是不是和曲哲在一起了？”因为马宁周末回家，一般都是周一早上才来，所以沈萱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是啊。”沈萱笑得甜蜜。
“你这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啊。”马宁觉得自己的感觉还是很准的。
午休时候，宿舍的人都在，大家一致认为曲哲应该请作为娘家人的室友吃一顿大餐，这也将成为宿舍的优良传统。
“能不能过了五一啊，这么急，搞得我好像要赖上他一样。”沈萱觉得请舍友吃饭是一定要的，但这才那个几天，貌似太急了。
“我还是觉得好不真实啊。”岳晓从上铺伸出脑袋看着下铺的沈萱说。
“你作为旁观的都觉得不真实，我这当事人就觉得更不真实了。”沈萱悠悠地说，她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极不踏实，和曲哲见面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是实实在在的，不见面就觉得像在做梦。
“萱儿，你不要觉得我不会说话啊。”燕青从她床上支起身子说，“不是说曲哲不好，而是这帅的有点过分了，其他系不清楚，在咱系即使排不了第一，也是前三吧，这样的人通常都招桃花啊，你平时除了上课，在宿舍的时候多，外边的事儿都不怎么关注的。我认识他班的一个女生，上次一起上选修课的时候，她还说有其他系的女生都去教室找人了，还有他们班里好像也有。”
“你们都别这么丧气好吧，我们沈萱哪点比不了别人了，他不就是长得帅点，又不能当饭吃，如果以后对我们沈萱不好了，我们还不要他那。”马宁给沈萱打气。
“就是，别人找他也不关他什么事，只要他不花心就行。”杨夏说，“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其他人也都强烈附和杨夏，表示想知道。
“说认识，也是去年了，有次去南院上选修课，下大雨，没带伞，回来的时候被淋得惨兮兮的，然后就遇见他了，把我送回来的。”沈萱言简意赅。
“哇，这都可以，他不认识你，都能送你回来，这么好，都没听你提起过，我是不是也可以模仿一下。”燕青说。
“可以啊，你最好穿个高跟鞋，哈哈。”沈萱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样子还觉得狼狈，“提起什么啊，人家当时送了我到楼下，说了句你上去吧，就走了。”
沈萱被室友好好审问了一次，大概交代了她和曲哲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大家都觉得可能真的是两个人的缘分吧。
下午只有两节课，放学后，本来想回宿舍的沈萱被张力叫住了，他说：“有人让我转告一下，他等下打球，让你在教室里等他。”
看来某人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不敢自己过来说了，沈萱暗搓搓地想。还没想完，张力接着说了句：“本来他是要过来找你的，不过学生会那边突然有事，就让我转达下。”说完，张力还特意多看了沈萱几眼，嗯，身材不错，眼睛挺大，看平时她们宿舍人相处很好，性格也应该不错，整体看起来挺顺眼，张力为朋友也算是操碎了心了。
曲哲今天打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向上看，每次都能望见那个人站在那里，虽然看不清眉眼，也觉得高兴。不过一心两用的结果是，被队友认为有给对方放水的嫌疑，大家起哄着把他罚下场了，其中起哄声音最大的就是张力。沈萱在楼上本是靠着窗子站着看他打球，后来转头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再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曲哲了，她很仔细的看了一圈四周，直到有人在她后边说：“找我吗？”
沈萱转身看到曲哲一脸汗的站在她身后。
“打完了？”
“没那，他们说我太不在状态，不要我了。”曲哲看着沈萱的眼神温和而明亮。
教室还有几个人在，不过大家都低头干自己事儿那，不大会注意到有人进出。沈萱现在的心态是顺其自然，人总要相处了才能知道合不合适，既然自己同意了，那就认认真真谈场恋爱，至于其他的嘛，遇到了再说，既然不能透视未来，那就把握现在。
“你站了半天不累吗？”曲哲捏捏沈萱递纸巾给他的手。“过去坐会儿。”他胡乱的擦了下脸上的汗。
两个人坐下来，曲哲叠了胳膊放在桌上，然后侧着头枕着，一个手指头在沈萱放在桌子的手上轻轻滑过，沈萱的手往里缩了一下，他就往里挪一点，沈萱想把手放下去，他就干脆伸出手握住。沈萱不敢挣扎，怕惊动了别人，只能瞪他，不过眼光终不能杀人。
而在曲哲看来，她气鼓鼓瞪着眼睛的样子极可爱。
“昨天走了那么久，你今天脚痛吗？”曲哲轻声的问。
“还好，我回去后泡脚了，今天都没觉得酸痛。”沈萱昨晚在泡脚的时候总结了一下两人在不到两周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不禁感慨，这还没体验被追的感觉那，就被俘虏了，是对方太厉害，还是自己太菜。
“上午看你站在那里晃来晃去的，还以为你脚痛那。”
“不是，我每天早操都那样，把自己想象成一颗树，在沐浴清晨的阳光雨露。”沈萱低着头不看曲哲，嘴里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你说的对，没睡醒都能被你说得这么美好。”曲哲忍着笑夸奖她。
“你在学生会是做什么的？”沈萱被他说的想起了早上的考勤，歪着头问他。
“你觉得那？”
“打杂的？”沈萱记起去年元旦晚会时候他也各种忙。
“是啊。各种没人做的事情都是我的。”曲哲说，“你晚上是不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宿舍？”
“嗯，图书馆人多，教室不敢来，室友们都不在，宿舍也挺好的。”沈萱说，“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多在宿舍？”
“我在图书馆见过你们宿舍几个人，但好像从没见到过你。教室为什么不敢来？”
“张震讲鬼故事听多了。”沈萱虽然不好意思，还是说出来了。
“就这胆子还听鬼故事。”曲哲不觉得想起那次还钱给她的时候，她一听楼里快没人了就立刻和自己一起走了。
原来他们之间发生的点滴他都记得。
“我们回去吧，你穿这些还是有点少吧。”沈萱看看曲哲的球衣。
“好，六点半我在你们楼下等你吃饭。”曲哲本想拉着沈萱的手一起出去的，但是一不小心被她挣开了，然后就见她两只手缩在袖子里，歪着头看他，笑得一脸得意。
楼下的球赛还没结束，张力看到他们一起下来，一声口哨就让沈萱成了球场上那些人的焦点，曲哲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大家善意的笑声让沈萱的脸热得厉害，她匆匆和曲哲说了声再见就跑走了，心里特别后悔今天穿的是筒裙，跑不快。

第十二章 情话害人
“沈萱，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你从一起吃饭的行列里踢出去了？”马宁看着到了吃饭时间，还神叨叨坐在那里看书没动静的沈萱问。
“当然不能了，离开我你们能吃得香吗？”沈萱嬉皮笑脸的。
“且，我们有静雅。”燕青搂着静雅炫耀一样的出去了。
除了上次没吃成的早餐，这还是沈萱和曲哲两人第一次在学校饭堂吃饭。
“想吃什么？”
“面，我晚上一般都是吃面。”
“不要点其他的？”
“不要了，一碗面刚好。”
曲哲去打饭，心里想着沈萱是不好意思点那，还是在减肥，要是不好意思那，以后应该会好点儿；要是减肥，都那么瘦了，应该多吃才好。
“改天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曲哲看着一碗青菜肉丝面就能吃的很满足的沈萱问。
“好啊，荣荣说你会做饭，我还以为她瞎说那。”沈萱顺便瞄了一眼曲哲的手指。
“你们宿舍除了荣荣、马宁、还有刚开学遇到的那个女孩，还有谁？”
“干吗那？查户口啊？”沈萱笑嘻嘻的。
“不敢，这都是需要我积极团结的对象。”曲哲说地一本正经。
“荣荣不是我们宿舍的，她是对门的，我们宿舍还有燕青、静雅、杨夏，你见过的那个是岳晓。”
“班长，吃饭那。”一个女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沈萱抬头，见是两个女孩，有点儿眼熟，应该是和她住同一层的。看样子是曲哲班里的同学了，班长，曲哲是他们班班长？和张力一样，也是因为个子高？沈萱脑袋中瞬间转了几个念头。
“是啊，你们也这么晚。”曲哲笑着回答她们。
两个女孩一脸八卦，但无恶意地看看沈萱，沈萱对她们笑笑。
“班长，你不介绍一下吗？”两个女孩是因为刚才看到曲哲帮沈萱把垂下的头发卡到耳后才过来的，她们确认了一下这个女孩就是临班的。这可是个爆炸性新闻，在她们心目中，她们班长和女生吃饭是正常的，但动手动脚是不可想象的。开学以来，他对班里同学都好，不过那种好是不分男女，一视同仁的，她们也曾单独和他一起吃过饭，他给她们的感觉就是那种哥哥般的温和、周到，绝对的绅士。
“我女朋友，沈萱。”有些东西是无法隐藏的，比如曲哲眼中可能自己都尚未觉察的欢喜。
“那我们就不做灯泡了，你们慢吃。”两个女孩子满足了八卦之心，嬉笑着告辞了。
“你们班几个女生？”沈萱问曲哲。
“五个。”
“那好幸福啊，我高中同学在别的理工学校，一个班好像也就是四五个女生，被宠的跟国宝一样。”沈萱一脸的羡慕，“我们班有十九个女生，跟男生势均力敌了，估计是没法享受到国宝待遇了。”
“我能把你宠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情话说的太别具一格了，沈萱觉得她能记一辈子。即使后来，她听过他说的无数情话，都不及那天熙熙攘攘的饭堂中那个一脸认真的男孩对她说的这句。
沈萱就这样很没出息地被一句情话打倒了，然后晕乎乎吃完饭就被某人拉着去足球场溜达了两圈，可能是某人后来想起昨天已经走了太多路，就说去街角的甜品店坐会儿，沈萱说就在足球场边上坐吧，这里多好。
春天的夜晚，估计是风太暖，吹的人脑袋发晕，沈萱叽叽喳喳说了很多话，结果一不小心说到了高中时候她帮别人写情书赚零食的事情。想反口已经来不及了，本来被轻轻握着的手瞬间感到了一阵力量。
“我错了。”沈萱从善如流。“我不应该贪图吃的，而出卖自己的才华。”
曲哲还没说出口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他看着身边微低着头的女孩：这平时低头不吭声的，其实是牙尖嘴利啊。
“好吧，那你的才华是不是应该用到正确的地方。”曲哲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女朋友还能时时有惊喜出现。
“嗯，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沈萱在做垂死挣扎。
本来两个人是牵着手坐在一条长凳上，结果，某人突然向她这边倾过来，耳边扫过一片温热。“你帮人写了那么多次情书，是不是应该帮自己写一次。”魔鬼般诱惑的低沉嗓音。
“我水平不行，帮别人写都是东拼西凑的，至于真成的，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沈萱还在做殊死抵抗。
曲哲忍着笑，装作痛心地说：“原来你什么都不想对我说。”
“不是的。”沈萱立刻急了，果然恋爱中人的智商让人着急啊，否则她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当初因为荣荣无意间告诉曲哲她替别人写情书的事情，她还郁闷那，现在自己不打自招了，这不明显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你没收过情书吗？”沈萱小心翼翼地问。
“收过，但不是你写的。”曲哲不否认自己收到过情书，并且还不少，从初中开始就有，但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我都没收到过。”沈萱小小声说，她只收到过小纸条，应该不算情书吧。
“我给你写。”曲哲轻轻地拥着她。
第二天正上课那，后排的莫伟递过来一张纸条：听说你收了曲哲。果然，帅哥的八卦传的比较快。
沈萱：他又不是妖，需要我收吗？
莫伟：哦，那就是他收了你。
沈萱：你意思是说我是妖了？
莫伟：不敢，不敢。你俩彼此收了，行了吧。
沈萱笑笑没再回他。
沈萱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写作业，最大的事情就是写情书了，费脑程度堪比高考作文。每次看到曲哲笑眯眯地看她，她都非常心虚地说：“正在写，正在写。”
周六，曲哲接了沈萱去他外边租房那里吃饭。两个人一起吃过几次饭，曲哲大概知道沈萱的口味，她吃饭很简单，不挑食，喜欢红烧鸡翅和红烧排骨，听张力说他们班里有个男生做这两道菜特别好吃，沈萱还跑去学了，但也没学会，后来想吃了，就去人家那里蹭饭。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沈萱看着厨房里忙乎的人，觉得自己游手好闲地等吃饭是不对的。
“最里边那个房间是我的，里面有书，你没事了可以去看。”曲哲想想沈萱肉乎乎的手，就觉得还是不要干活，等吃就很好了。
曲哲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书也很杂，专业的占了一半，其他的有很多的译本。
沈萱抽了本《百年孤独》，这本书她从初二开始到现在，看了五年多，还没看完，因为每次看几页，隔段时间重新翻开的时候，看过的很多情节都不记得了，于是就重看一下，就这样看三页退两页的一直看到现在，光人物表列了一大页纸，还是没搞清楚书中想表达的意思，估计再过几年，她都能写个《十年孤独》了。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抬眼就能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沈萱家里妈妈做饭的时候多，她的意识中从来就没出现过有一天她的男朋友会为她洗手作羹汤。
红烧排骨、西芹木耳、蒜蓉青菜、蛋花汤，前后不过四十分钟左右吧，菜就好了，果然说会做饭不是假的，不只是会做，还是熟手。
“先尝尝排骨。”曲哲夹了一块排骨给沈萱，“好吃吗？”
沈萱只顾吃了，没吭声，只是点头。
“那以后不用去别的地方蹭饭了，想吃我做给你。”
沈萱送了个大大的笑脸给他。
“你晚上在这里住吗？”吃完饭，沈萱本来想去洗碗，曲哲以家里碗本就不多，要是打碎了就没的吃饭为理由拒绝了她的好意，沈萱的任务就是站在厨房门边和他说话。
“周末有时候会在，平时都在宿舍。”曲哲的嗓音温柔。
沈萱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思绪渐渐飘远了。等曲哲收拾完回头就看到一个梦游的人，眼睛是看着他，但并没有聚焦，曲哲的脸都近到一寸的时候，沈萱才猛然惊醒，往后退了一下，还好曲哲本就怕她惊着了，双手在她腰两侧虚扶着，看她后退，就顺手把她带回了怀里。
“你是成精的树啊，站着都能睡着？”
“没睡，想事情那。”沈萱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的说。
“想什么那？那么入神。”曲哲摸摸她的头发。
“别摸，我还要长高那。”沈萱打了曲哲手一下，她觉得曲哲有两个奇葩爱好，一个是牵着她手，哪怕两人手都出汗，也不愿放开；一个是摸她的头，就跟她在家的时候摸豆豆的头一样，备注，豆豆是条狗。
“你还长高啊。”曲哲失笑，“你已经不矮了。”
沈萱抬手比划下自己头顶到曲哲下巴那里。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曲哲问：“你有没有午睡的习惯。”
沈萱点点头，“那你在这里能睡着吗？”沈萱摇摇头。
“呵呵，那你先别睡了，喝杯水，等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今天下午和明天我有事情，你自己安排。”
“好。”沈萱摆弄着曲哲的手指，随口应道。
“你不问我干什么去？”曲哲反抓了她的手。
“哦，你干什么去？”沈萱不觉得曲哲什么事情都需要让自己知道。
“以后慢慢告诉你。”曲哲在沈萱耳边轻轻说。

第十三章 两封情书
沈萱在曲哲把她送到楼下的时候，对曲哲说：“我在你枕头下放了东西。”然后就笑着跑了。
结果下午曲哲在忙学生会事情的时候，心里像被猫爪子轻轻一下下抓挠一样，片刻不得安宁，最后还是交代了别人负责，就急匆匆走了。
信是普通稿纸写的，两页，字体工整中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拙劣。
曲哲：
见字安！
本以为写封情书于我而言是件小事，却不知如今提笔脑中却一片空白，感觉想对你说的话很多，但又觉得没有哪一句可以真正表达出我的意思。
我本想追溯一下对你的感情从何而起，却是徒劳，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元旦晚会那天，我听到有女生想要你的电话就心有不喜，后来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口那里，背影让人心慌，不知道那会儿我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很怕你会融进屋外那片无尽的黑中。
看到你转身的瞬间，我的意识是停滞的，我想接近但又带着抗拒，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父母之间只有平常的家长里短，虽无爱情但也相濡以沫几十年；我看武侠小说，那里面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爱情如烟花绚烂，却又匆匆凋谢；还有十五岁，第一次讨论爱情，是因为学习《雷雨》的片段，关于周朴园到底爱不爱侍萍的问题，最终的答案是多半的女生认为不爱，而多半的男生认为爱。于是我知道了爱情不是一个简单的有唯一答案的选择题，但也更加迷茫，我不知道我想要的爱情该是什么样的。
我曾经很多次站在教室后窗那里看你打球，心里欢喜，也会幻想你有天会抬头看我一眼。而面对你时，却终是无语。
荣荣会经常在我这里絮叨你的消息，我在她的话语中逐渐描绘你的样子，这是爱吗？我不知道。
你还记得有次周末你早上七点在饭堂遇到我，其实是因为我头天晚上做梦，梦中的你对我视若无睹，我是郁闷地醒了，才会跑去吃早餐的，然后还遇到你。我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境中的你哪个是真实的，却又觉得委屈，所以走了。
结果第二天，随便溜达，还能遇到你和一女生约会，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我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真的，我觉得我终于可以把你当成一个纯粹的、美好的、可欣赏的对象了。
我剪短了头发，不想牵挂一个人了 ，虽然我的心并没有那么服从我的理智，但我觉得时间会把刻在我心上的印记慢慢的抹掉，终究只剩下淡淡的影子，会在某年后的某个时间想起：我的大学，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他面容俊秀，笑容温和。
你约我的时候，我有惊喜但也有愤怒，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想从这样一段若即若离的关系中抽离，你却时不时地来昭示一下你的存在，欺负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很好玩吗？再然后，你表白了，我晕乎了一周来接受这个消息，你向我表白了，原来你是喜欢我的，不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我的喜悦无法言喻，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就喜欢我了。
曲哲，你的怀里很暖，让我有种被珍视的感觉，我不够美丽，也不够温柔，一直以来都像野草一样，生长地肆意而快乐，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好好爱一个人，往后的日子，你要慢慢教我，即使我学得不好，也不要放弃。
曲哲看了一遍，再看一遍，心跳得厉害，他觉得这些简单的文字汇成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过他的四肢、他的躯干、他的五脏六腑，那么熨帖。同时也有点后怕，如果那天的大课他没有去，也许就真的错过了，虽然不是很了解那个女孩，但他真的觉得她会像信中所写的那样，远远的看着，不再靠近，尘封起自己曾经的喜欢。
曲哲的信其实早已写好，但他就是想先看到她写的，看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还有就是她都帮别人写了那么多，幸好不是帮女生给男生写的，否则他非让她写够十封才好。
曲哲看完信，觉得有些事情要和沈萱说清楚的，他不想她误会，重写一封信也没有用很长时间，写好后就回到学校给沈萱打电话。
“喂，找哪位？”静雅接的电话。
“沈萱在吗？”
“她在睡觉，你有事吗？有的话我叫醒她。”
“不用，我是曲哲，冒昧问下你是？”
“闫静雅。”静雅的星星眼眨啊眨的。
“那能不能麻烦你下楼帮她拿个东西上去？”舍不得叫醒她，只能让别人跑一趟，还好沈萱室友相处都挺好。
“好，我现在下去。”
静雅带上来一封信，还有一袋应该是贿赂大家的水果。
“没想到啊，没想到。”燕青看着信和水果感慨。
“你没想到什么？曲哲说了水果是给大家吃的。”静雅坐下来削苹果。
“她没想到曲哲对沈萱是真的，还这么上心。”岳晓猜燕青的话猜的很准。
“你敢说没有担忧过沈萱，怕她被骗了。”燕青问岳晓。
岳晓点点头，说：“不过现在都看到了，可以放心了。”
沈萱睡醒后，被静雅、岳晓、燕青笑得眼晕。
“我睡一觉，你们都成精神病了？”
“乖，来，张嘴啊。”岳晓扎了一块苹果给沈萱，“没想到你家曲哲还挺会哄人的。”
“啊？他哄你们了？”沈萱刚睡醒的脑袋有点进水的感觉。
“这是他买的。”岳晓指指桌子上的水果。“作为静雅当了信使的报酬。”
“信使？”沈萱有点明白了。
“太黏了吧，你们不是中午一起吃的饭吗？”燕青把信递给沈萱，故意抖了抖身体。
“他想我呗。”沈萱在熟人和生人面前基本跟两面人一样。
“你这脸皮厚的，曲哲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暂时不能让他知道，他万一嫌弃了怎么办。”沈萱笑得贼兮兮的，展开信，很漂亮的字，想想自己那些狗爬字都郁闷。
萱儿:
这应该算是第二封写给你的信了，因为看了你的信后，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那天你在店里看到的那个女孩不是和我约会的，她是外语系学生会文体部的部长，如果你能再待几分钟的话，就能看到还有两个人过来。
你知道我现在最庆幸的是什么吗？就是那天的大课我去了，一整节课，我感觉你离我那么近，我微微扭头就能看到你的脸，这一切都让我止不住的高兴。虽然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但我知道如果我错过了，也许以后都不能遇到这样一个让我时时牵挂的人了。
于我，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在人群中搜索你的身影，有时课间去你们班，只是为了看一眼你低头看书或者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更多时候是你遇到我们一群人，笑得眉眼弯弯的和张力打招呼，我都会嫉妒他。
我没有追过女孩子，这话也许你不信，但事实如此，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注意到我，也不知道想一个人可以想得心空得发痛，直到抱着你的时候，那个空才慢慢被填满，感谢父神，让我遇到了你。
我喜欢牵着你的手，似乎这样我就牵着幸福了，我也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能这样，直到我们都老去。
爱你。
信很短，但让沈萱的心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中慢慢的沉静下来，原来他的喜欢也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不是突然的头脑发晕。
“真应该把你这傻样子照下来。”燕青的手在沈萱面前挥了挥。沈萱抱着燕青的肩膀撒娇，笑得真的很傻。
“我们打算打算五一去岳晓家里，你去吗？”燕青问。
“去啊，为什么不去？”沈萱觉得燕青问地好奇怪啊，她为什么不去那。
“哇，看你们甜蜜得难舍难分的，你确定能去吗？”岳晓问。
“能，去几天？”
“大概两三天吧。”
“嗯嗯，我要去。”
大概六点的时候宿舍电话响了。
“喂。”沈萱床位离电话最近，一般她在宿舍的话，电话都是她接的。
“你在干吗那？”曲哲的声音轻柔的和他高大的外表不符。
“我就喂了声，你就这么问，不怕认错人啊。”
“不会的。”
“你不是有事吗？这会儿不忙吗？”
“忙，但打电话的时间是有的。你看过信了？”
“嗯，看了，但我不信你没写过情书啊。”沈萱故意逗他。
“真没写过，你是第一个。”很认真地回答，犹如那天很认真的说“我在约你。”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了。”沈萱笑得龇牙咧嘴但无声。
“那别人给我写的不算，别人来找我的不算，我没谈过恋爱，要是我无意间做错了什么，你要听我解释好不好？” 曲哲觉得要先和沈萱说清楚，否则要是万一城门失火，殃及到他这个池鱼就不好了。
“你是不是准备做坏事，提前给我暗示那？”
“不是，我老是觉得如果不提前说好，我要是万一无意做了什么，你肯定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曲哲觉得这时候有必要装下可怜。
“好，我答应你，要是你无意做错了事情，我听你解释，要是解释不清楚了，我估计也不太能忘得了你，但我可以在心里挖个坑把你埋了。”

第十四章 带着家属去旅游
曲哲陪着沈萱去上选修课，熟悉的教授还多看了她两眼。
今天学习《上阳白发人》，曲哲在一边安静地做功课。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诗歌开头就让人难过，侯门一入都深似海，何况是宫门，沈萱听教授讲：“这个宫女入宫的时期不对，正是杨贵妃受宠之时，就是怎样的花容月貌，也最终只落得独守上阳宫几十年，看一头青丝变白发。就如诗中所写：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
“十六到六十，估计要上吊早的话，已经投胎轮回了。”沈萱一边学，一边自言自语。
曲哲含笑看看沈萱，心里想这学古诗都能学得这么带入。
暮春的校园非常漂亮，走出教学楼的沈萱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人相对一笑，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蔷薇廊道的花已经开得如火如荼，牵手穿过，身上都会染上淡淡的花香，不时有女孩子欢快的笑声传来，也有自行车的铃声，还有球场上的喝彩声，沈萱的手软软的窝在曲哲的掌心里，像只栖息的鸟。
“我五一想去岳晓家，宿舍的人都去。”这和小时候出去玩需要同家人报备一样。
“那我也去。”曲哲不假思索地说。
“都是女生啊。”
“真是笨，岳晓不是有男朋友嘛，他男朋友不放五一假吗？”曲哲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萱，沈萱看着曲哲傻笑，看他的容颜被夕阳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帅的一塌糊涂。
晚上，沈萱问岳晓，能带家属吗？又被全体宿舍成员嘲笑了一通：当然是可以的，就是多订一间房的事情。
岳晓家人在开学的时候见过沈萱，看这次带了男朋友来，更是热情。不过当晚做菜的主厨居然是强哥，味道还相当的好，果然是自己没见识，沈萱暗暗地想，估计现在流行男生做饭。
第二天一早去爬山，沈萱和岳晓空着手的行为让其他四个人强烈的羡慕嫉妒了，直到她俩被强行分担了两个小背包。
要爬的山不出名，海拔却不低，有2400多米，风景迤逦，但也陡峭，光是山底到索道的台阶都差点让几个女生爬得吐了，沈萱有点恐高，坐了缆车不敢睁眼，即便是曲哲紧紧抱着都不行。
“乖，不看脚下，你看周边的风景。”曲哲轻轻在她耳边说话。
“我害怕。”她抓着曲哲的外套，头埋在他胸口。
曲哲看她的鹌鹑样，又心疼又无奈，“那你不抬头了，我讲给你听。”
曲哲的声音低沉，带着宠溺，“我们的缆车平缓上升，周边的山头绿树覆盖，有造型奇特的山石不时出现，现在开始有云雾丝丝的缭绕在我们周边。”随着曲哲的描述，沈萱逐渐没那么紧张了，偷偷把眼睛张开细细的缝隙看外边。
沈萱虽然睁只眼闭只眼，非常挫的登到了山顶，但一踏上土地，她就精神了，云似乎是从脚下飘过，吸一口气从内到外的舒畅，那种一览众山小的兴奋劲头在全身涌动。
“啊……”
沈萱不禁双手笼成喇叭状对着四周大叫，还不忘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曲哲大笑，有湿润温暖的风吹过，她穿卫衣、牛仔裤的消瘦身影落在曲哲的眼中、心里，密密的缠着，让人沉沦。
看着头上开始冒汗的沈萱，曲哲笑着拿纸巾去帮她擦，她仰头看他的样子很美，眼睛闪亮，嘴唇红润。马宁拿着相机快速的捕捉到了他们两人相对而笑的画面，一个笑得温润如玉，一个笑得娇憨明媚，说不出的和谐，两人眼中的情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我喜欢你。”沈萱悄悄踮起脚尖在曲哲耳边说，然后看着曲哲的耳朵瞬间通红，她觉得若不是周边人太多，他一定会抱着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握紧着她的手。
“me too”曲哲轻轻地说，似乎怕惊了别人，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有了征服山顶的壮举，下山似乎兴致更好了，看到一只松鼠都要激动半天，直到松鼠被吓得掉头就跑，然后又觉得很对不起松鼠，就放很多的花生在那里。
两个男生的体力还不错，东西都是他俩拿着，几个女生几乎都空手了，但是走到后来的时候还是东倒西歪的，下了山，坐到车上，沈萱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又晃荡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酒店，凑合的吃了晚饭，就不想动了。
沈萱和燕青一个房间，两人靠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曲哲过来敲门说让沈萱过去他房间一下，说是帮她按摩一下腿，否则明天走路会比较难受。燕青听完这话笑得意味深长，催着沈萱快点过去。
沈萱拖着酸胀的腿到曲哲房间，他的门没关，曲哲看到她过来，就扶着她坐到床上，说她是长时间没什么运动，今天要是按摩不开的话，明天会比今天更加的酸疼，沈萱点头表示知道。
于是，曲哲的手放在沈萱小腿上开始按摩，结果，沈萱一身的痒痒肉，按哪里都说痒，一时间两个人笑成一团。
气氛渐渐的有点燥热起来，沈萱看着曲哲的脸慢慢靠近，她没有躲闪，只是紧张地不断咽口水，眼睛也不敢直视，左右乱瞄，当温热的唇轻轻扫过她的唇，刹那间，沈萱的脑袋一片空白，她觉得脸上像着了火，额头冒汗。
曲哲的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当他的唇覆上去的时候，和自己无数次想象的一样美好，干燥、柔软，只是他的女孩是被吓着了还是好奇？一直盯着他看。
“乖，闭上眼睛。”曲哲觉得自己像诱拐小女孩的怪叔叔。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但睫毛快速地抖动，手紧紧地抓着自己衣服的两侧。
闭着眼睛的沈萱似乎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自己嘴唇上，感觉曲哲的唇刚开始像羽毛轻轻掠过，然后越来越重地肆意碾压着，她甚至忘记了用鼻子呼吸，只觉得自己意识模糊，就要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抱着，曲哲的呼吸凌乱而粗重，她不舒服地动了一下，曲哲像是被突然惊醒，松开了禁锢着她的双手。
他的脸很红，眼睛带着潮气，见到沈萱看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揉揉她的头发。
“你坐好，我去给浴缸里放水，按摩不了，你可以泡泡脚。”
沈萱觉得曲哲有点狼狈而逃，其实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唇，热热的，自己的初吻啊，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快乐而美好的事情。
沈萱不禁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偷偷地笑起来。
曲哲出来看到的情景就是，一个脸颊嫣红的女孩，微闭着眼睛，笑得甜蜜。
回到自己房间的沈萱被燕青盯着看了半天，只看的她脸上发烧、心里发虚，似乎自己初吻没了的事情被火眼金睛的燕青看穿了一样。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第四天一早，沈萱她们要回学校了，不过她们觉得回去了也没事干，不如拐弯去少林寺，虽然看不到扫地僧，但就那千年古刹和佛塔也是一代人心里挥之不去的功夫情结。
一早从岳晓家出发，倒了两趟车，不到中午也就到了，五一的人很多，听口音外地的占大部分，这个季节应该是这里一年中风景最好的时候，气温也好，很适合游玩。
曲哲看着沈萱走路僵硬的样子，有点心疼，说她也不听，但不明着反抗，就看着你笑，笑得你一颗心软地和一滩水一样，就什么都随她了。
有一件事情，让沈萱有点奇怪，曲哲陪她们在寺院走了一大圈，但不进任何一个供奉了佛像的大殿，每当她们进去的时候，他只是在外边等着。关于宗教问题，沈萱懂的不多，她觉得可能曲哲信仰其他宗教吧，这是很私人的问题，他不说，她自然不会问。
少林寺半日游虽然有点走马观花，但也满足了她们的愿望，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少室山下就有车直接回神都的，她们上山的时候已经买好了最后一班车的车票。
一路无话，回到学校已经9点多了，在门口的小店填饱肚子，曲哲把她们送回宿舍。
一进宿舍门，几个人毫无形象地倒到了各自的床上。
“我的腿啊，都不是自己的了。”燕青捶捶自己的腿说。
“我也是。”沈萱的话遭到了几个人的一致反对，燕青还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你和我们不一样，曲哲都恨不得背着你走了。”马宁说，“真是爱情的伟大力量啊，我是没想到曲哲能为你做到这一步。”
马宁是宿舍里唯一一个以前和曲哲有过接触的人，在大家都挺迷曲哲的时候，她曾经说过，曲哲表面上看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感觉亲近的人，实际上，接触久了会发现，他永远站在离你有段距离的地方，可望而不可及。
马宁的话，让沈萱有小小的窃喜，然后就不觉得想起那天晚上，曲哲的唇炙热，印在了她的唇上，也印在了她的心上。

第十五章 吃饭是件重要的事
“那一年，我眉目如画；那一年，我青丝如鸦；那是我的碧玉年华；那一天，我心乱如麻；那一天，我泪如雨下；那是我的咫尺天涯。宝马香车过了一道又一道宫门，我回头，望不见了我的家。上阳宫中日月长，我小头鞵履窄衣裳，见不到那不早朝的君，奏不出那霓裳羽衣的音，我插金步摇踩着秋雨冰冷的余韵，转头的那道光照进了谁的心，谁能见我红颜渐陈。”
沈萱在宿舍里涂涂抹抹一首《上阳女儿行》，这是她的一大爱好，没事乱写。
荣荣一身睡衣，一头半干的头发，拿了一堆土特产过来，这一看就是今天一早才回的学校。看到桌子上有一叠照片，就拿起来看，当看到沈萱和曲哲的合影，不住地惊叹，“谁说你配不上曲哲的，看看这个，沈萱啊，你身材真好。”荣荣的思维总是很跳跃。
“你又听谁说我配不上曲哲了？”沈萱很淡定，因为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别听其他人乱说，她们是嫉妒。”荣荣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
“我没听啊，我就是气死她们，如她们所说我这么差的都能做曲哲的女朋友，那她们岂不是比我还差。”好强的逻辑，无懈可击，荣荣表示佩服。
沈萱觉得完全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真的很生气也没有，就是有点郁闷。顺手从桌斗里摸个镜子照一下，这大眼睛，高鼻梁的，咧嘴一笑，牙齿整齐还白得发亮，不算难看啊。难得沈萱同学对自己的长相在意了一下，结果照了会儿镜子就自我感觉良好了。
“我师傅请你们吃饭了没？”荣荣看完照片，问静雅。
“没那，沈萱说过了五一请。”静雅正在荣荣拿过来的土特产中找自己喜欢吃的，听到荣荣问就随口回答。
“我也要去，我是你们宿舍的后备。”荣荣晃着沈萱肩膀说，“再说了，那还是我师傅啊。”
“又没说不让你去，你急什么？”沈萱不紧不慢地说，“你再晃，我就散架了，快去拿个好吃的贿赂贿赂我。”
“我师傅绝对的重色轻徒弟啊，眼看要出师了，他就不教了。”荣荣一边从静雅手里拿了个果子塞到沈萱嘴里，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嘿嘿，那是我的色比较吸引人。”沈萱大言不惭。
荣荣无语地看着她。
安静了几分钟后，荣荣趴在沈萱背上悄悄的说：“我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呀，春心萌动了，来，说说怎么个有意思了？”沈萱一听有八卦，就干脆地放下笔了。
“那倒不至于，就是感觉有意思，他会唱好听的英文歌曲，会吹口琴，走过很多地方。”荣荣的脸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沈萱暗暗地想，完蛋了，这不是有点意思的表情，这是有很多意思的表情。
“他不是学生？”
“刚毕业一年。”荣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吃饭的事情很快提上了日程，曲哲问沈萱，她们宿舍人都喜欢吃什么，沈萱很认真地想想说，都喜欢吃瓜子，被曲哲在脸上捏了个红印。其实沈萱宿舍的人性格还是比较像的，都属于比较淡定的，关上门不管外事的那种。
“你自己定吧，不用离学校很远，可以走着去，吃饱了还能溜达着回来。”沈萱觉得这次吃饭更像一个仪式。于是，曲哲在某个晚饭时间，顺着学校外边那条路左右各走了1千米，然后确定了一家店，满足各项要求。
吃饭那天很热闹，除了沈萱宿舍六个人，加一个荣荣，七个，曲哲、张力还有一个他们经贸系老乡，据说是后知后觉发现曲哲谈恋爱的，十个人，十全十美。
“我们班的女生威武啊，做为班长的我很荣幸。” 张力非常豪爽的和沈萱宿舍的妹子们喝了一杯。“但是，这样外销多了的话，我们班的男生会哭的，理工科男生找个女朋友不容易啊。”张力表情搞笑。
“文科的也不容易啊。”曲哲的老乡也是一脸悲催。
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张小海。”曲哲低声给沈萱介绍。
“不知道大家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一些，有想吃的，我们再加。”曲哲招呼大家吃东西，沈萱笑得一脸迷糊，跟着点头，仿佛吃顿饭，她就被正式接手了一样。
“师傅，我敬你一杯。”荣荣端了啤酒站起来，“谢谢你教了我那么久。”
“真不敢当，我都不怎么在行，不把你教偏就很不错了。”曲哲端酒起来，“你随意。”
荣荣豪爽地一饮而尽。
“萱儿，我敬你一杯。”荣荣这是大规模扫荡啊，不分敌我，“我特别高兴，我喜欢的男生和我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了。”
这话说的沈萱的汗都起了一层，其他人更是各种表情。
最搞笑的是，马宁代表沈萱众位室友对曲哲说：“我们把沈萱交给你了，你要爱她，宠她，不能欺负她，要是她欺负你了，你可以来我们这里申诉，我们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曲哲握着沈萱的手，笑得像个傻瓜一样，不停点头。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吃下来，曲哲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回去的时候还没忘记去体育馆门口买了好大一袋瓜子，让沈萱她们带回去吃。
“沈萱，你是咱们宿舍第一个谈恋爱的，你一定要幸福啊。”杨夏是一杯倒的量，喝啤酒也能喝晕，回到宿舍还在念叨。
“亲爱的，错了，我不是第一个，岳晓是。”
“我是说第一个在大学谈的。”好吧，晕得不厉害，至少逻辑还是清晰的。
“好，我一定幸福，让你看着大学恋情也能天长地久。”沈萱当时喝了几杯，没什么醉意，就是脸红，后来是曲哲挡着不让她喝了，于是本来需要她喝一杯的，就变成了曲哲替她喝两杯了。
第二天设计课，需要去南院机房上课。居然和曲哲他们班一起，刚开始还不知道，沈萱她们到的早，占了后面几台机子，等发现是和其他班一起上课的时候，曲哲已经坐在她旁边了。
“你知道我们一起上课？”沈萱看着坐在她旁边老神在在的曲哲问道。
“知道，我有你们班的课程表。”曲哲笑得灿烂，“我还知道你上学期这门课得了六十分。”
这下轮到沈萱不淡定了，虽然上学期这门课不及格的都过半了，但六十分极有可能是老师放水的结果。
“谁告诉你的，我决定打死他。”沈萱挥舞着拳头的样子也没什么气势。
“我可以偷偷地告诉你，我帮老师批过一些卷子。”
“那你是不是继续偷偷地告诉我，我的卷子是你批的，然后你一看名字，啊，我暗恋的女孩，不能不及格啊，然后我就及格了。”沈萱胡扯八道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
“哈哈”曲哲压低声音笑得不行，“你想多了，我没批过你们班的卷子，上学期我这门课也是六十分。所以咱俩都要感谢教授，否则上学期我们谁都拿不了奖学金。”
得奖学金有个前提条件，就是所有必修课和选修课的成绩需要全部及格。而沈萱不知道的是，上学期这门课的考试，曲哲只参加了二十分钟。
“那一天，我心乱如麻，那一天，我泪如雨下……”，放学的路上，曲哲听到沈萱嘴里一直哼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曲，连曲调都没听过。
“唱的什么歌，大声点。”沈萱的声音不算清脆，略低还有一丝沙哑。
“那一天，我心乱如麻，那一天，我泪如雨下，那是我的咫尺天涯”沈萱又唱了一遍，和上一遍的调子都不一样了，“上阳女儿行”，她说。
“上阳女儿行？还有这歌”曲哲思索了一会儿，“没听过，不过上次你去上选修课，是不是学了什么上阳白发人？”
“嗯，这是我自己写的，上阳女儿行。”
“你自己写的？根据上阳白发人？”
“是啊”
“拿给我看看。”曲哲还挺好奇的。
沈萱一边走，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作业本，就写在作业本后边。曲哲对文学类并没有什么偏好，但觉得这诗不像诗，歌不像歌的文字还是很生动的描述出了发生在那个白发宫女身上的故事，还加上了她的一些心理活动。
曲哲看看本子，看看走在他旁边的她，头发乌黑柔顺，小麦色的皮肤，没有任何的化妆，扭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汪着一弯清泉。
“你经常写东西？”
“不算经常吧，我写的比较杂，只能自己看。”沈萱从曲哲手里拿过本子放回书包。
曲哲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很轻松，他的女孩简单而善解人意，现在还发现，还有些可爱的爱好，能自己作词，能自娱自乐，还能唱得很别具一格，一遍和一遍的唱法不同。
路过小店的时候，曲哲进去买雪糕，对于一个高高大大，还时常有点酷的男生喜欢吃雪糕这件事情，沈萱多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以前见过他吃小布丁。
“是不是雪糕吃多了会变白。”沈萱问。
“你想的？”曲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雪糕的，冰凉而甜腻。
看到一脸认真问他的沈萱，曲哲说：“我喜欢小麦色，给人丰收的喜悦。”

@zhuangxuechan 2019-10-06 20:06:28
你写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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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努力。

第十六章 暑假怎么办
临近期末考试，气氛还是一下子紧张起来，沈萱的自习地点从宿舍改成了教室，曲哲陪她一起，虽然大学里谈恋爱不奇怪，但这才大一，能好成这样的却也罕见。不过，好在教室里同学不多，除了刚开始稍稍有人议论，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复习功课的过程中，沈萱发现曲哲的数、理、化、英语比自己好的不是一点点，貌似这样的成绩，考到普本好像有点不对吧，沈萱当初考到这个学校是因为偏科严重，又不想复读，虽然是理科生，偏偏数理化都一般。沈萱觉得不管是曲哲没考好，还是其他原因，想来都不会是什么开心的故事，还是不问了好。
沈萱和曲哲虽然专业不同，但是一个系的，很多基础课都一样，再者大一本就没什么专业课，两人一起复习不但没有影响学习，沈萱倒觉得自己效率高了很多，毕竟身边这个人她问一道题，他就给她讲一串，直到同类型的题她都明白了。
这天，两人像往常一样在最后一排复习功课，沈萱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做事情的时候容易跑神。这才做了一会儿题，眼神儿就飘到了两个人摆在桌子上的胳膊那里，果然白了好，穿件黑T都好看，这一比，自己就跟受虐待的非洲儿童一样，幻想一下自己要是这么白的话，怎么说也是个美人吧。哎，再想想呆在自己抽屉里快一年的粉底液，还是算了吧，本来过了个冬天，看着粉嫩了一些，结果夏天一到，原形毕露，哎，我怎么就这么惨啊。
曲哲看着沈萱盯着他的胳膊，长吁短叹的，仿佛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样子，就玩心大起，抬了胳膊送到她嘴边，本来在自己的世界里狂奔的沈萱，瞬时就被一条白胳膊给带回了现实。
“你这是饿了？看你口水都流出来了”曲哲说。
沈萱刚回过神，脑袋清醒度有限，听他说自己口水都流出来了，虽然大脑不信，但手背还是不听指挥地在嘴上擦了一下。
这下把曲哲给看呆了，然后就是毫无形象地捂嘴大笑，笑不说，还抬手在沈萱脑袋上胡乱的抓了几下，一头呆毛，还有睁圆的眼睛，无辜而诱人。曲哲的笑戛然而止，拉着还处于混沌状态的沈萱就跑下楼去了。
操场上的月亮很亮，有人在跑步，也有人在散步，不同的半径，互不干扰。曲哲拉着沈萱跑到一颗无人的树下，抬起她的下巴，还是那水汪汪的眼睛，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皮上，然后一路往下，划过鼻尖，最后重重的落在了沈萱的唇上。
沈萱觉得曲哲的舌头在描画着她的唇形，像是在心里点了一把火，她背靠着树，抱紧了他的腰，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声，嘴唇上有微微的麻痛，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无法呼吸，只能抱紧他。
一个吻下来，两人都是浑身的汗，曲哲右手的拇指在她火热的唇上来回摩挲，沈萱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结果两人都楞住了，曲哲把她大力的抱在怀里，那力道大得好像要把她的腰折断，“宝贝儿”这是沈萱第一次听到曲哲这样叫她。
第二天下午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沈萱有点不好意思，她的嘴唇到现在好像还有点肿，害得她今天走路都低着头，要不就是用书本挡着。
“疼不疼。”曲哲看着慢慢吃面的沈萱突然问到。
“嗯？”反应过来的沈萱瞬间就脸红了，狠狠瞪了对面那个虚情假意的人一眼，“流氓。”
“男人本色。”曲哲眼睛都不带眨地回答。
这句话让沈萱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觉得曲哲在流氓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马上放暑假了，你准备干什么？”曲哲咽了一口饭，抬头看着沈萱问道，他们总共才在一起不到四个月，这就要分开两个月，无法想象。
“回家啊，还能干什么，你那？”沈萱也郁闷，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挑着一根面条半天没送到嘴里。
“我没所谓，回不回家都可以，但你不在这里，我也只有回家了。”曲哲虽然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
沈萱偷偷看了一眼沉默吃饭的曲哲，平时还算美味的面条有点味同嚼蜡了，她也不想分开，但大学第一个暑假不回家好像也不对。好烦啊，沈萱拿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面。
曲哲抬头就看到沈萱快把一碗面捣成浆糊了，他伸手把她的饭盒拿起来，说：“我再帮你打一份去。”沈萱咬着筷子摇摇头，说：“不想吃了。”曲哲坐到她旁边，握着她手说：“别郁闷了，好不容易放暑假，回家陪陪父母，见见同学，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这样想想是不是很幸福？”
沈萱眨眨眼睛，小声说：“可是看不到你啊。”就这一句简单的话瞬间就治愈了曲哲的失落，他在沈萱耳边轻轻说了句：小别才能胜新婚嘛，成功的让沈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用劲掐他这件事情上。
日子不会以谁的意愿而变慢，暑假还是如期而至，沈萱和曲哲很是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
回到家的沈萱除了前几天和家人团聚的兴奋后，就是每天等曲哲的电话。曲哲说他在打暑假工，在一个补习班里当老师，教一个初中班的物理；沈萱说她每天踩单车，带着家里的狗去县城南的河边遛狗，三条狗一路威武，让她很是人仗狗势了一下。
每次打电话都是罗里吧嗦的一个多小时，有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却不舍得挂了。
有次，孟妍来找沈萱玩，就硬是看她一脸傻笑的打了一个小时电话。孟妍是知道她恋爱的了，但看她这个样子，她可还记得有人在高中时候看到别人恋爱黏糊的时候大放厥词说：我恋爱了一定不会这个样子。现在被孟妍抓了个现行，先是被笑话了一顿，后是答应开学带孟妍去看帅哥。
暑假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沈萱收到了一封情书，居然是真的情书，不是小纸条。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是一个复读的同学考了不错的学校，请大家吃饭，一番热闹，临走时候一个平时非常木讷、腼腆但是成绩好的不得了，上的大学也好的不得了的男同学递了封信给她，就匆匆跑了。让她很是摸不着头脑，在她看来，她和那个男生跟陌生人好不了多少，高三在一个班里一年，总共说过的话，双手加双脚都能数的过来。
回家拆开信，居然是情书，据情书里的说法，他对沈萱的好感根源是当时写的毕业留言，他觉得这个日常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女孩是难得的知己。
好想哭啊，沈萱都不记得自己写的什么，当时，留言本满天飞，她每拿到一本，就看看名字，大概想一下这个同学，要是熟悉的，就写的眉飞色舞，大张大合；不熟悉的，就写的小心翼翼，字斟句酌，这都一年了，沈萱连回忆都回忆不起来到底给这个男生写的什么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这么才情横溢？
回信是个技术活，不能打击第一次给女生写情书的纯情小少年，但沈萱纠结了好久，最终只写了几个字：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沈萱觉得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曲哲知道，否则以他小心眼的劲头，自己还不知道要写几封情书才能哄好那。
美好的暑假变得无比漫长，想一个人想得心都痛了，每天的电话安慰变得越来越不管用。
“你地址什么，我写信给你吧。”沈萱问曲哲要地址，觉得写信更好一些，至少能看到那些字，看到那些思念，不会像电话一样，挂断了就觉得了无痕迹了。
沈萱的第一封信是曲哲哥哥收的，他转给曲哲的时候很奇怪的问：“你女朋友写信？打电话不是更方便。”
信很短，就一首诗：
很想你
于是在梦里长出了翅膀
飞过山、水，还有水泥堆砌的丛林
睡梦中你的脸有着孩子的天真
指尖划过
皮肤的温度
传入心的悸动
你饱满的唇
我的发掠过
你的脸上有了斑驳的影子
我的痕迹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
曲哲看着信，似乎看到了那个女孩在黄昏的树下写信，她的三条狗都乖乖的趴在她的脚边。那一刻，思念瞬间将他灭顶，假期已经过了大半，本就要提前去学校准备接新生的事情，那就更早一点吧。第二天，曲哲就去培训班做了交接，接下来买票，等一切都搞定了，才打电话给沈萱。
“我明天到学校，你也回学校。”霸道，不是商量的语气。
“好，你到的应该比我晚，我在车站等你。”矜持是个什么鬼，沈萱以前没有，以后，至少在曲哲面前也不会有。
两个人都是一夜多梦。
告诉家人，自己要提前去学校，准备接新生的事情，告诉孟妍，自己要提前去学校，孟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明确表示不去当灯泡，等开学前几天再去看她。
不是开学季，也不是节假日，过路车的人不多。
本来前一晚睡得不踏实的沈萱却精神亢奋，很快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他胖了吗？他瘦了吗？他晒黑了吗？这个应该没有，不过自己就晒黑的不行，本来每次出门都有打算擦防晒霜的，但基本都忘，就是偶尔没忘，到了河边，那么热，肯定是会玩水的，然后就晒啊晒的，就从小麦色变成了炒糊的小麦色了。

第十七章 相思成灾
沈萱的火车是下午到的，曲哲的要到七点左右了，她出站后，确定好他车到的时间，就在附近找了一间网吧看电影。网吧里冷气的温度很舒适，但沈萱的心就是无法安静下来，她看两眼电影，就看一下时间，几乎是一分一秒数着过的，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就跑到出站口去了。
黄昏的气温不算很高，但没有风，闷得像一个合着盖子的盒子，沈萱穿短T短裤站不了几分钟就是一身黏黏腻腻的汗。
曲哲是连跑带跳出来的，个子高的好处就是一眼能看到灯光下那个他想得不行的身影，直到两个人拥抱，他才觉得自己的思念终于有了归处。
打车回去的路上，两人不停的四目相对，手一直没有分开，哪怕汗湿的都快滴水了。
打开房门，把行李丢在地上，连灯都没开，曲哲把沈萱压在门上，吻得气势汹汹又缠绵悱恻，沈萱只能被动地接受，其实她的思念一点不比曲哲的少，两人的亲吻像打了一场仗，都是气喘吁吁的。
“宝贝，宝贝”曲哲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嘶哑。
沈萱的头在他脖子一旁蹭着，像一只欢喜的小动物。
开了灯，两人对着傻笑，都是一身一头的汗。
“洗澡去，我拿毛巾给你。”曲哲摸摸沈萱湿漉漉的刘海。
当两人一身清爽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曲哲帮沈萱吹头发，他很喜欢她的头发，有质感，又厚又密，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让人爱不释手。但也因为头发太厚，吹了好大一会儿，也没完全干，沈萱不让吹了，她心疼曲哲坐了那么久的车，到现在饭还没吃那。
天太热，两人的胃口都不是特别好，休息了一会儿，就在小区门口吃了凉面，顺便买了些啤酒，沈萱怕曲哲半夜饿了，还买了一包速冻饺子。
回到家，两人挪了椅子和一个小茶几在阳台上乘凉。
“你老乡到现在没回来？”沈萱喝了一口冰爽的啤酒，一脸惬意地扭头问曲哲。
“他被外派出去一段时间，刚走。”曲哲把几瓶酒放在他自己身侧，对沈萱说：“你只能喝两杯。”
“嗯，就两杯。”沈萱其实对酒没什么特别爱好，喝啤酒也是偶然间开始的，大概有两瓶左右的量，并且她喝酒上脸，喝一杯脸红，喝两瓶还是脸红。
“你知道吗，我高中时候就因为喝酒脸红还赢过别人一个月的早餐那。”
“你高中时候是赌神附体？喝酒、写情书都能赢东西。”
“呵呵，那时侯我有一帮可以喝酒的哥们儿，有男有女，有成绩好的没话说的，也有纯粹在混日子的，我是中不溜的。通常都是没课的周日下午去县城南的河边，几辆自行车，一路的笑声，我们那里没有谁会觉得女孩儿喝酒有什么不对，也没有谁觉得对着瓶子喝酒有什么不雅。其实那，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玩的时候，几个男生看我一沾酒就脸红的样子，还很是嘲笑了一番，然后派了一个据说是酒量最小的人和我喝，说只要我喝赢了他，就包我一个月的早餐和零食。结果嘛，我喝了一杯酒脸怎么红，喝了两瓶之后脸还是怎么红，几个人大呼上当，就乖乖的贡献了他们一个月的零用钱。”沈萱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苦中作乐的日子。
“高中时候同学都单纯，现在出来了，女孩子还是小心一些好，去年十一我可是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学校里喝酒，喝得还不少。”曲哲两手垫在脑后，靠在椅子上。
“你说孟妍啊，她当时可是很花痴了一下你那，哈哈，她过几天要来看你哦。”沈萱脚登着阳台的栏杆，背靠着椅子一晃一晃的。一个多月了，就今天觉得天热得这么顺眼，出汗也觉得爽快。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夜渐渐深了，本来昨晚就没睡好的沈萱开始打瞌睡。
“你睡我房间，我睡隔壁。”曲哲用手挡了一下头一点一点的沈萱。
“嗯。”带着鼻音。
曲哲心里想：这睡觉速度真是小猪啊，前一分钟还兴高采烈地说话，后一分钟就能睡着了。
曲哲先去他房间，迅速的擦干净席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薄毯子。然后把沈萱半扶半抱到床上，拿毯子帮她盖了肚子，坐在床边，盯着她睡熟的脸看了一会儿，俯身亲亲她的头发才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曲哲煮了粥，还没见某人起床。就过来敲门，只听到回答了一声嗯，然后就没动静了。
“那我进来了。”
“嗯。”
曲哲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情景让他瞬间呼吸急促，沈萱还没完全睡醒，抬了胳膊遮着眼睛。估计是热，毯子堆在一边，T恤被胳膊带的向上缩起来，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腰，光洁而平坦，短裤下的双腿笔直，带着女孩子特有的青涩诱惑。
“起来吃饭，快9点了。”曲哲站在门口叫人，他甚至不敢去到床边，这也太考验他的自制力了。
“嗯，起来了。”沈萱慢慢把胳膊放下来，散乱的头发铺了一枕头。
还是快点出去吧，曲哲觉得再呆下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那。
“快起来，我帮你盛饭晾着。”曲哲在客厅里大声说着。
“好幸福啊！”逐渐清醒的沈萱大声应着，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起床、洗漱、吃饭，沈萱干什么事情都傻笑，搞得曲哲跟着她笑，像一对傻瓜。
离开学还有十天，除去后边几天曲哲要忙的，他俩还有一周时间是空闲的。
“外边很热，我们就在家里，我有些东西要写。”曲哲收拾完厨房对沈萱说。
“我也不想出去，你忙你的，我也看会儿书。”沈萱本就不喜欢大热天乱逛，现在有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她觉得自己一周不出门都可以。
安静中不时有写字声和翻书声响起，让人觉得这样就很好，如果能这样到天荒地老更好。
中间休息的时候，曲哲拿了沈萱的信问：“就写了这一首?”
不知足的人，就一首还嫌少了。沈萱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他。“怎么了，觉得写得不好？”
“不是不好，是太少。”曲哲看两遍已经能背下来了，从来没有人给他写过诗，也可能有，但他不记得了。关键是从来没有他喜欢的人因为想念他而写了诗，如果不是不能炫耀，他真想让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找了个多么好的女朋友。
此后的一周里，每天两个人一起做饭、吃饭、散步、看书、看电视，一起讨论书上的内容或者电视剧情，沈萱胡扯八道的本事很是让曲哲长了见识。
舒心的日子总过得太快，这天上午，曲哲要去系里帮忙接新生的事情了，沈萱这才知道他不是打杂的，是文体部部长，不过他不大想干了，如果新生里有合适的，他就能解放了。
思想觉悟不高，这是沈萱听说曲哲不想干了的评语，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活动都不参加，那不是更不高了。
曲哲问沈萱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只见她嘿嘿一笑说：还是算了吧。沈萱心里说：我要秉承低调做人的作风，虽然不少人知道我们谈恋爱，但还是不能炫耀。
沈萱和曲哲一起出的门，她要去小区后边的公园跑步，早上的温度没那么高，很舒服，曲哲觉得反正学校也没大事，就先陪着她走了一会儿，才去忙他自己的事情。
公园很大，长条形，沿着一条河，有好几公里长，没有围墙，完全开放型的。现在正是枝繁叶茂的季节，早上公园的人很多，大都面目平和，笑容可亲。
沈萱跑完步，就去了不远的超市，想着中午曲哲应该会回来吃饭，虽然她的厨艺非常一般，但手擀面做得还是很地道的。她买了芹菜、瘦肉、胡萝卜、香葱、生菜、面粉，最后买了擀面杖，一大袋的东西让她感觉自己像要做大厨一样。
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下，先和面，因为和好的面要放一段时间才比较好擀，然后烧好一锅开水放凉，夏季吃过水面才开胃，芹菜、瘦肉、胡萝卜切丁。
看时间差不多了，沈萱就开始就动手擀面，因为案板小，只能分几次擀，擀好的面放在一边。起火做浇头，葱白段、姜丝、蒜蓉爆锅，放入肉丁翻炒，再放芹菜丁和胡萝卜丁翻炒，加入调料，然后一次性加够水，小火煮，直到汤收的剩下一小半，就做好了，生菜在开水里淖一下备用。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等人回来煮面就可以吃了。
中午人是回来了，但后面跟了个尾巴，张力，到屋里就很夸张的说：“沈萱，你做了什么，很香啊。”然后对曲哲说：“我说了你不用回来做饭吧，你还怕她饿着。”
曲哲到厨房里看了一下，回头问沈萱：“你自己擀的？”表情很是不可置信。
“嗯，不过只够咱俩吃，他吃挂面。”沈萱也小心眼，谁让张力不让曲哲回来给她做饭那。
张力对于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就要吃挂面的待遇痛心疾首，虽然他平时自己煮面不是方便面就是挂面。
张力看着曲哲吃得一脸满足，恨不得揍他一顿，有女朋友很了不起吗？女朋友做个饭很了不起吗？张力一边吃一边抱怨，不过也在心里承认，即使是挂面好像也比自己做的好吃。

第十八章 拒绝别人的他很帅
“张力，学校宿舍是不是可以住了？”吃完饭，曲哲去洗碗，沈萱小声地问张力。
“男生可以了，女生不知道，你要搬回去啊？”张力觉得这俩人腻得很，怎么会舍得搬回去。
沈萱点点头，虽然她对男女之事懵懂，虽然高中生理课老师都是让自己看书的，但小说她没少看啊，还是能感觉到曲哲最近的变化，这个嘛，还是分开一点儿的好。
吃过午饭，张力去了这几天曲哲睡觉的房间休息，曲哲就和沈萱一起回了他的房间。
“你是不是想搬回学校了？”曲哲搂着沈萱的肩膀问。
“嗯，也没两天就开学了，估计孟妍也快过来了，我一直住这里不好。”沈萱摆弄着曲哲的手指，她不想说的太明白，但她知道曲哲懂的。
“好，明天搬回去可以吧。”曲哲想了一会儿说。
“嗯。”沈萱亲亲曲哲的手。
“那睡一会儿吧。”曲哲拍拍沈萱，两人平躺下来。
沈萱感受到了曲哲的沉默，她也没有再说话。
“快睡，晚上有话对你说。”曲哲闭着眼睛，捏捏沈萱的手，他知道沈萱有午睡的习惯，几乎是雷打不动，如果中午没睡好，她下午干什么事情都不停的点头。典型的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型。
沈萱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反正她睡醒的时候，其他两人都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沈萱喝了杯水，在屋里晃了两圈，没什么事做，心里老想着曲哲晚上想对她说什么，要是他想啥啥的，怎么办？揍他一顿吗？哎，太烧脑了，还是不想了，学校门口的书店应该开门了吧，还是去找书看比较好。
学校门口小书店的老夫妻看到她很高兴，说他们书店也是今天上午才开门的，还热情地拿出好些吃食给沈萱吃。
沈萱和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借了两本书，也不想回去，就去了南院，校园里学生已经挺多了，球场上更是热闹。
花廊中的浪迹玫瑰开的一片云蒸霞蔚，沈萱止不住的高兴，最喜欢这样没人又美丽的地方了，靠着廊柱看书，呼吸间都是甜甜的味道，如果再有些小点心吃着，那就真是无上的享受。
美好的东西总是有人破坏，估计看了不到一小时的书，就听到有两个女孩的声音从廊道外边传过来。
“我还是想告诉他，这样不争取一下，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是暑假前已经写了信了吗，他都没反应。”
“张小海说他有女朋友了，我还跑到材料系去看了下。”
“怎么样？”
“黒瘦，一般。反正配不上他，我让张小海再传封信给他，张小海不干。”
材料系、黒瘦、张小海，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沈萱觉得这跟剧本上的情节一样，自己随便找个看书的地方，都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有人给曲哲写信，他居然没告诉自己。
沈萱的脑回路真的有点与众不同，关注的重点都偏到哪里了，这是他告不告诉你的问题吗？这是有人和你抢男朋友。
哼哼，黒瘦，沈萱对这个词简直是耿耿于怀，难不成她是白胖，偷偷看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就是被发现了怎么样，背后说人家坏话，被抓到了，尴尬的应该是她们。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沈萱悄悄扒开一点叶隙，两个侧对着他的女孩，都不胖，还挺白。
“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追你的人也不是没有，你非要一棵树上吊死。”个子矮一点的女孩说。
就是，关键你想吊死的树还是别人家的，这样是很不道德的。沈萱心里说。
高个女孩的头慢慢枕向低个女孩的肩膀，“我也不想，我看不到他就想，我都快疯了。”带着哭腔的声音。
沈萱突然就没有了偷听的兴致，她悄悄从廊道的另一边走了出去。哎，为情所困的傻姑娘。沈萱叹息了一声，不过感慨也就一会儿，她比较纠结的还是黒瘦这个词，一听就是丑的同义词，为什么没有白瘦这个词那，通常都说白皙、苗条，光想就感觉很美。
抱着小说，沈萱一脸纠结地回家了，进门看到曲哲在客厅坐着。
“借书去了？”曲哲见她抱着书回来，站起来摸摸她的脸，汗津津的，“外边那么热，你可以晚上过去。”说着接过她手里的书。
“我睡醒了没事，你书架上的书我都看的差不多了，再说了，那些名著太烧脑，我要看些不用动脑筋的。”
“嗯，洗脸去，我倒水给你。”
沈萱三下五去二洗了脸，接过曲哲递给她的水杯，一边低头喝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曲哲，白T、牛仔裤、白板鞋，深栗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挺拔俊秀，怪不得人家一直惦记那，自己这是走了狗屎运了。
曲哲发现沈萱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他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就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哎，关键还会做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沈萱很惆怅。
“你不会被人抢走吧？”沈萱前言不搭后语地问。
“啊？”曲哲看着沈萱问得奇怪，有点担心。
他家沈萱一直是简单快乐的，对他好就真的好，没有虚伪，也没有口不对心的所谓矜持，现在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这是出去了一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怎么了？”曲哲拉着沈萱坐到沙发上。
“没什么，突然发现你真的很好，怕你被人抢走了。”沈萱觉得还是不用求证什么事情了，他没说，只能说明他没放在心上，自己不是也有事情没告诉他嘛。
“你不好吗？”曲哲觉得遇到沈萱是自己的幸运，在他心里没有比她更适合自己的人了。
“我好我知道啊，可是我心灵美和外表美不配套啊。”沈萱说完还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心里已经想通了，所以语气开始鲜活起来。
曲哲看着她脸上出现了熟悉的表情，也是舒了一口气，“你外表哪里不美了？眼睛比我大，鼻子和我一样高，头发比我好，连身高在女生里也算高的，身材嘛，腰细腿长，你还想怎么样？”
“哇，你还是没事多表扬表扬我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美。”沈萱歪头枕在曲哲的肩膀上撒娇地说。
曲哲也笑了，吻吻她的头发，说：“现在可以说想吃什么了吧。”
“吃排骨。”沈萱大声干脆地说。
“晚上吃这么油，你不怕长肉了。”
“不怕，反正我很美那，胖了也美。”沈萱本来对自己的外貌也没太在意，只是有时候会感慨自己比较黑而已，这会儿想开了，就臭美起来。
“那和我一起去超市吧，看看还有没有排骨。”
两人牵着手去超市，到了超市门口，沈萱知道了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巧合，她看到了下午在南院偷看到的那两个女孩。
八目相对，倒也没有想象中的火光四起，高个女孩笑着和曲哲打招呼，还问有没有时间，她有事情想找他一下，曲哲面无表情地说：没有，就拉着沈萱走了。
沈萱绝对属于好奇害死猫的个性，还多看了那个女孩两眼，然后就觉得怎么有种见过的感觉。沈萱自认为记性很好的，多想了一会儿还真想起来了，好像是去年元旦晚会坐在沈萱边上说要曲哲电话的那个。
“你不要解释一下吗？”沈萱被曲哲拉到了超市里，她好笑地挠挠曲哲拉着自己的手。
“你想听什么解释。”曲哲把沈萱拉到怀中，站在一个货架后面，“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没记住，你也不用记住。”
原来曲哲是这样理解有人追他这件事情的，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好吧，我才没空记着她那，不过你还记得我给你写信说过，去年元旦晚会时候听到有人想要你电话，好像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后来去后台，我也见到你在和她说话。”沈萱一五一十地说。
“去年元旦晚会，我只记得有人给我买了宵夜，然后兔子一样逃跑了，嗯，还记得有人的书包跟百宝箱一样。”
“呵呵，我也记得有人好可怜地说他没饭吃，我这人特别有爱心的。”
“你对谁都这么有爱心？”
“你对谁都这么装可怜？”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这一刻，沈萱觉得不会有任何人能插入他们之间。
“你除了排骨、鸡翅还喜欢吃什么？”买了排骨回家的路上曲哲问她。
因为她唯一会要求他做的就是红烧排骨或者红烧鸡翅，然后就是每次吃饭都要有一个绿叶子菜，其他的就是他做什么她吃什么，没发现有特别的偏好。
“鸡爪子、鸡脖子、鸡胗。”沈萱说的这些听名字都不像正经东西。
“你能不能喜欢吃鸡腿？”曲哲宠溺地看着她。
“不能。”沈萱莞尔一笑。
“咱俩应该能合作着吃一只鸡，你说的那三样我都不吃。”
“啊，天作之合，吃饭不打架。”沈萱真心觉得好。
“嗯，改天做给你吃。”
“真好，你怎么能这么好那，长得帅也就算了，还会做饭。”今天的沈萱属于正常中带点不正常，就是好话说的多多，差点让曲哲找不到北，原来被喜欢的人恭维是件快乐的事情。

第十九章 十诫
晚饭吃多了，沈萱躺在沙发上揉肚子，曲哲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心里觉得满足，他的女孩，他照顾得很好。
“你不是一直没听我弹过吉他吗？今天弹给你听。”两人窝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就把聊天的阵地转移到了阳台上，沈萱还真没听过曲哲完整地弹过什么，以前只是听他弹过几个音节。
“有什么想听的吗？”曲哲一边随手拨弄了琴弦，一边看着沈萱问到。
“你会很多？”沈萱趴在椅背上笑眯眯地问。
“不会，还是弹我比较熟悉的吧。”曲哲想了想说。
当白桦林的旋律响起来的时候，沈萱不禁跟着哼唱起来。他们两个人都喜欢朴树，觉得那是一个纯粹而朴实的人，用心演绎着他对这个世间的感悟，但是又觉得他与这个尘世格格不入，很怕有一天他不辞而别了。
一个专心地弹，一个专心地听，夜安详。
沈萱听得都有点出神了，她盯着眼前低头拨弄琴弦的人，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如此美好的感情，没有猜疑，没有争吵，余生若如此，该是怎样的圆满。
她记得高中时候班里也有人谈恋爱，甚至不错的朋友中就有，她看他们好的时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吵架的时候恨不得把另一个踹出地球去。那时候她不只帮别人写过情书，还给别人当过参谋，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去指导一个谈恋爱的人，可想而知的结果了，搞得她也很累，甚至怀疑是不是每个人的感情都这么折腾。
吉他声停下来的时候，沈萱还在呆呆的看着曲哲，脸上挂着甜笑。
曲哲放下吉他，沈萱拉了他的手帮他揉着，她还记得当初荣荣学吉他的时候，指头肿的像猪蹄。曲哲任她揉着，眉眼低垂，看着她的头顶，缓缓的开口：“有些事情，本来我想慢慢让你知道的，不过现在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才好。”
沈萱抬头看看曲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曲哲的表情在灯光的阴影中显得有点哀伤。这是沈萱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一直以来，她见他最多的表情是对她的宠溺，其次就是他待人时的温和，都能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而现在他的表情莫名的让她难过，她安慰似的用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着。
“我爸是我高二时候去世的，然后我妈在我高三的时候也去了，我还有一个哥哥。”
简单的一句话，带来的冲击瞬间让沈萱的眼睛睁圆了，她像是被定身了一样，无法移动，脑中也一片空白。从小到大，她的周围从来没有出现过父母双亡的同学，在她的意识中父母离世是一个人无法承受之痛，她的曲哲怎么会受过这样的苦那。她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仿佛想给他力量，又仿佛是自己害怕。
“我爸是当地比较早开始做生意的，我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好，后来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爸生意失败，他席卷了最后的钱和一个女的跑了，不知去向。他拿走的钱里有部分是借别人的，人家堵了我家的门。我妈性格温软但也倔强，她本可以不认这些账的，但她说别人赚钱也不容易，这钱她都认，于是她卖了自己的首饰，先还了紧要的，然后开始没日没夜的做工，除了养活我哥和我，就一点一点的还账。”曲哲的眼睛不知道望着哪里，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中。
“我哥和我从小成绩都不错，但最终我哥高中毕业就找了工作开始养家。我高一的时候，我爸回来了，癌症晚期，那个当初跟他一起跑了的女人早已离开了他，他一无所有的回来了，还厚颜无耻地让我妈照顾他。那时候，我家欠别人的钱就快要还完了，我们都很高兴，我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我爸居然回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就像一个爬山的人，流血流汗的终于快要爬到山顶了，却要被人从后面拉下去。我哥和我背着我妈把他赶了出去，但最终又被我妈找了回来，任凭我哥和我如何吵闹，我妈终是一言不发。就这样，我妈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做工，还要照顾一个病人。有时候，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她，我不知道那个瘦弱的肩膀到底能扛多重的担子。一年多以后，他去世，我没有流一滴眼泪，甚至觉得轻松，我唯一的想法是我妈终于解脱了，可以好好歇歇了。”
沈萱心痛的厉害，她站起来，轻轻抱着曲哲，曲哲坐在椅子上，双手环着她的腰。
“他去世后没多久，我妈就病倒了，那个似乎从来不知劳累的女人病倒了。她迅速的消瘦下去，我很害怕，整日整夜的呆在她的床边，我看着她渐渐的，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能吃的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有一天阳光很好，我推她去晒太阳，她拉着我的手说：妈妈真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恋爱、结婚、生子，看着你过得和美。我当时急切地说会的，一定会的。她笑着摇摇头，眼神平静，说你以后要好好的，不要心有怨恨。我当时不知道，这就是她最后给我的遗言了，直到去世，她再也没有清醒过。”
沈萱的泪一滴滴的滴落在曲哲的头发上，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觉得一切的言语都那么苍白无力。
过了一会儿，曲哲的情绪渐渐稳定，他站起来，擦掉沈萱脸上的泪，把她搂在怀里。
“我妈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都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因为我觉得在梦里可以看到她。后来有一天我真的梦到她了，她隔得远远的看着我，不说话，眼神悲伤，我大声哭喊着叫她，然后就醒了。她也许是不想看到我那个样子吧，于是，我重新拾起了课本，那时候离高考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沈萱哭得惨兮兮的，她真的心疼，她不想听其他事情了，如果有些事情说出来像撕开一道隐藏的伤口，血肉模糊，痛不可挡，她都不要听了。
两个人长久的拥抱着沉默。
“我妈是一个基督徒，我也是从小受洗入教的。”曲哲轻轻地说，“我守十诫。”
沈萱知道十诫，这应该是曲哲在安抚她这段日子的不安，也在提醒自己吧。但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是孤儿这件事情上，她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走过那段日子的，她现在的心痛不抵他当时的千万分之一。
“周日通常都没约你，是因为我去教会了。以前没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对我的感情中掺杂其他的什么，诸如怜悯等，我努力地生活着，对身边的每个人报以善意，我不想我妈对我失望。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我努力的意义在哪里，直到遇到你。从我意识到喜欢你开始，我就想把你照顾得好好的，我想证明我有能力为我喜欢的人撑起一片天。”
沈萱抬头看曲哲，他的眼睛微红，却无泪，目光温润。
“乖，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能上大学，能遇到你，已经很幸运了。”曲哲微笑着抬手遮了沈萱的眼睛。
沈萱闭着眼，踮起脚，摸索着吻上他的唇。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隔得远远的，拉着手说话。
“你以前成绩是不是很好？”沈萱以前就想问这个问题。
“还行，就是高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曲哲说。
“我就说嘛，看你帮我补习高数什么的，当时就觉得以你的成绩上我们学校有点不对。”
“还好上了我们学校。”
沈萱扭头看了一下曲哲，然后慢慢的，一蹭一蹭地蹭到曲哲身侧，抱着他的胳膊说：“我会对你很好的，很好很好的。”
“早知道还有这效果，我早说了。”曲哲垂眼望着偎依在他身侧的女孩。
沈萱听着曲哲的声音，心里暗道还好，萦绕曲哲一晚上的哀伤情绪渐渐消散了。
“你准备怎么对我很好很好的？”
这是个问题，沈萱觉得很不好回答，“你想让我怎么对你？”她就干脆的把问题踢回去了。
“你现在就对我很好了，不用特意为我做什么事情，很多时候我想到你就不会觉得心里很空。”
沈萱听了这话，不禁感慨曲哲妈妈把他教的真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却没有偏激，还知足，感恩。
“那你要努力做饭，我努力吃胖点，把你的心填得满满的。”沈萱笑嘻嘻地说着，抬头看向曲哲，因为哭了不短时间而红红的眼睛让人看到就觉得怜惜。
曲哲转身，和沈萱面对面，他伸手把粘在她脸上的头发拂开，手指在她脸上慢慢的滑过。
“沈萱，我真想能把你变小了，装在我上衣的口袋里。”
“好，你变吧，我做你的拇指姑娘。”沈萱也抬手抚上了曲哲的脸，描画着他的眉毛、眼睛。
这一刻，没有欲望，两个人像是要把彼此刻在心上一样，笑脸相对，呼吸相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