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藕断丝连、早生贵子

正说着，门被踹开了。

沐风清一惊，心想，按照楚炎奚的性格，这倒霉鬼要被收拾了。

楚炎奚却被这踹门声吓得一跳，那杯热茶烫到右脸，很快，脸上红了一片。

“看看你们两个，见到三哥也没个礼数。倒是这位非亲非故的四弟，给了这么大个礼。不过烫着自己可不好，明日你就得迎娶王妃了。”太子绕过踹门的高迪，昂首挺胸走到上座。

“太子百忙中能抽出时间来此小聚，可是我楚炎奚的大幸！这点小伤小痛，不足挂齿。”楚炎奚嘿嘿笑道：“不过还真的有点疼。哈哈哈……”

楚翼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但他不知道笑点在哪。

楚彦离瞥到沐风清，弯弯的唇角就平了，“这是……沐风清？”

楚炎奚懊恼道：“三哥难道以为他是小倌？哎呀……若三哥早说不介意我带小倌，那我可得多带几个好好服侍了！”

楚彦离全当他在放屁，只盯着沐风清看。明明记忆里的沐风清一身骚气，什么时候这么儒雅了？

楚翼见楚彦离的目光一刻不离沐风清，便给他换杯茶，“早听闻风清公子性子烈，没想到今日一见，倒是个书生模样。可亏得是四哥，换了旁人，哪能调教得好啊。”

楚羽听着可就不乐意了，“我四哥的人自是从肚子里就高人一等，哪里需要什么调教。好似你自己被调教过似的。”

楚翼瞪他，“你怎么说话的？皇上教导你这么些年，还不如市井……”

“行了！”楚彦离一声喝，楚翼就戛然而止，安静坐着了，“吵什么？！你们是兄弟，到一块就吵！再废话一句，全部滚出去！”

两人互骂改成互瞪，“深情”地对视了三秒后，都默契地去“看山看水”了。

很快菜上桌，楚炎奚替在座众人满酒，楚彦离便瞥一眼楚翼，楚翼心领神会道：“我有一事疑惑，按规矩皇子们需按长幼依次成家，如今四哥早于太子，可是不妥？”

楚炎奚“啧啧”两声，“我又不是真皇子，哪需要按照这规矩。”

听到这回答，楚彦离嘴角一掀，“四弟说这话，莫非是不想做皇子？”

楚炎奚一声冷哼，“做皇子有什么好。不过是上学堂、精骑射、明规矩……这些有什么意思？人生几十载，不好好享乐，天天忧国忧民、劳心烦神，要是像三哥这般活着，我肯定活不到二十五。”

楚彦离哈哈大笑，楚翼翻个白眼，楚羽也是忍俊不禁。唯独沐风清听见“活不到二十五”心里难受了。

“风清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沐风清错愕地抬眼，见楚炎奚关切的金色眸子，它闪闪的，似是有着温度的光。

“没事。”沐风清不得不承认，楚炎奚，真的是个心细的人。

偶尔对自己，也是温柔的。

“多喝点羹，养养精神。”楚炎奚端起沐风清的碗去盛，看着这羹，忽地笑道：“这羹也是有意思，有红枣、藕、莲子，可不就是‘藕断丝连、早生贵子’羹吗？！哈哈哈哈！”

闻此语，这雅阁忽地鸦雀无声。

楚羽夹着的那筷子红烧肉掉碟子里，沐风清盯着楚炎奚久久不敢接碗，楚彦离刚喝的那口酒差点把他呛死。

楚翼倒是很淡定。

——果真没脑子。还没成婚，就开始咒自己了。

有好几个点赞的小可爱我很眼熟啊～不打算出来唠嗑吗

如果我弃坑了……会不会有人想打我想的右上角点个赞，没有赞就当你们准了我弃坑

第二十一章 楚炎奚的秘密

“你们瞧着我做什么？”楚炎奚把藕、莲子、枣一一挑出来给他们看，“这不就是红枣、莲子、藕吗，还当是骗你们啊？”

沐风清见他们目光诡异，忙端走碗，“王爷方才烫着脸，怕是伤着了。我带王爷去敷药。”

楚炎奚摸摸脸，确实觉得火辣辣地疼。

“风清有心了。”楚彦离道：“四弟这脸确实伤着了，早些去吧。”

两人刚出门，楚翼就笑出声，“三哥，楚炎奚说话总是这么不过脑子，难怪请宴还来这烟花之地。我来的时候还在想，这污浊地方三哥许是不来。”

楚羽狠狠踹他一脚，痛的楚翼面部扭曲，“你嘴巴长疮了？不损四哥就难受是吧！还烟花之地，瞧不起这地别来啊，你当你是皇子就了不起？呵！谁还不是个皇子了！”

楚翼站起来就要揍人，楚彦离怒道：“住手！楚羽，你是皇兄，纵是教育皇弟也不能如此刻薄。还有楚翼，楚炎奚虽不是真皇子，但你也叫他一声四哥，说话留几分情面。”

“是，三哥。”楚羽得意洋洋地盯着楚翼。

“知道了。”楚翼发誓要找个机会揍一顿楚羽。

……

沐风清一路跟着楚炎奚，虽说找个理由出来了，但他并不知道哪里有药。

两人就这么走着有点尴尬，沐风清道：“王爷等会回去别说那羹了。”

楚炎奚忽地停住脚步，亮着眼睛转头道：“你说什么？”

“王爷喜欢男子，更何况明日成婚，说什么藕断丝连、早生贵子，那岂不是拂了自己面子。我瞧着刚才三位皇子面色不善，应该是……”

楚炎奚难得笑得这么干净，“应该是什么？”

沐风清斟酌着字句，“应该是……小瞧王爷了。”

“哈哈哈哈……”楚炎奚刚要说话，迎面走来一个姑娘，薄衣轻衫、明眸皓齿，沐风清见着倒是眼前一亮。

这里这么多女子，无一不是浓妆、彩衣，唯有她淡妆、素雅。

然后楚炎奚也没了下文，留下一句“风清你在这等着”就和姑娘有说有笑地走了……

沐风清依稀见这姑娘的手在楚炎奚身上游走。

可楚炎奚喜欢的是男人。为什么和她走了？难不成古代也有……书上怎么说来着。

沐风清一时忘了，那个叫伪……什么？

皇子们还都在呢，若是被他们知道了王爷还有这种嗜好，恐怕又是一场笑话。

于是，沐风清大着胆子去阻止。

楚炎奚和那“姑娘”已经走远了，沐风清就瞧见个模糊的背影。一路小跑着跟上，见他们上二楼最拐角的屋子。

沐风清的心狂跳！依稀想到什么不友好的事。

越接近这房间，沐风清心跳地越剧烈，以往心脏病发的时候都没这么快速。

他刚到门口，就听见喘息声。

“王爷……哈啊……不要……王妃还在等着呢。”这声音娇弱，分明是女子无疑。

沐风清听着里头放荡的声音，呆愣了许久，到底没推门而入，转身回去了。

抱歉，来晚了

第二十二章 也是个克父之物

沐风清没了魂一样站在大门口，风吹得久了，人也清醒些。

都说楚炎奚是断袖，可他居然和一个姑娘……若他不是断袖，那么为何担着这骂名？在这背后，他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吗？太子会相信吗？

沐风清回雅间，一路上愁眉不展。

“风清回来了，王爷呢？”楚羽见他一个人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四哥玩心重，可不能被什么人带走了。”

沐风清见楚彦离笑着看自己，忽然想起爸爸以前带朋友回家谈生意的场景。

爸爸想吞并朋友的公司，看着那叔叔的眼神，就和太子现在一模一样。

忽然之间，沐风清想起了很多画面。

不久前，楚炎奚揽着自己，不容拒绝地靠在自己肩上；他的手扎进去瓷器，却不知道什么叫疼；他还给自己做衣服，亲自量尺寸。就连自己杀了鸢尾，也不过就挨了二十大板……

如果将这事告诉楚彦离，楚炎奚无论如何，不会再是一个闲散王爷。更何况欺君之罪，足以灭顶。

“王爷稍后就来，说是让各位皇子先用餐。”沐风清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自己不是真的沐风清，而且明晚就会离开王府，又何必多生事端。

话音刚落，门悠悠打开，楚炎奚抱着一只白猫进来，轻快道：“听说这猫从塞外来，一双眼睛的颜色和本王像极，你们看看，多有意思。”

楚羽见猫的眼睛是金色，立刻抱过去给太子瞧。楚炎奚噙着笑落座。沐风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双手在桌下发颤！

楚炎奚的脸敷了伤药，他的衣裳整整齐齐，这么短的时间内，甚至抱来了一只猫。更何况青芜说过，楚国就他这一个王爷，那么，楼上那位是谁？！

沐风清细思极恐。

这是一个局……我入了局，却幸好没有成为他想要的那颗弃子！

楚炎奚忽地转头看沐风清，依旧是一贯的笑容，但沐风清看得胆寒。

“风清喜欢猫吗？”楚炎奚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能清楚的感受到沐风清在颤抖。

“你别笑了……”沐风清脸色惨白。

楚炎奚凑到他耳边，“若不笑，岂会是所有人心中的愚笨靖王爷。”

沐风清抽出自己的手，再不敢多嘴。楚炎奚倒是在他脸上一啄，拍拍他的手，笑嘻嘻地坐回去。

楚彦离见此，脸色一黑，“四弟，这等风流事，回府再做。”

楚翼翻个白眼，“皇子们还都在，四哥还是收敛些吧。瞧把王妃羞得，都不敢抬头了。”

楚羽见楚炎奚笑得尴尬，直接把猫挂楚翼肩上，“疮还没好，少说话。看猫去！”

“是本王行为有失，诸位可莫要因我坏了雅兴。”楚炎奚指着猫的眼睛，“三哥你瞧，它的眼睛可漂亮？”

楚彦离闲闲抿口酒，一声轻笑，“怕不是出生时，也全身黄疸、是个克父之物。”

沐风清低头恰好见楚炎奚在转扳指，一抬头，他果然失了笑意。

沐风清有强烈的感觉。

楚炎奚——怒了！

第二十三章 不和傻子置气

楚羽拍桌而起，嗓门洪亮道：“今日四哥请宴，是为小聚，本是高兴之事。可三哥你说这话不是故意让四哥难堪？”

楚彦离放下酒杯，淡漠道：“哦，是本太子言语不当，一时忘了四弟你这眼睛，就是出生时犯黄疸得来的。”

楚炎奚粲然一笑，“我就说嘛，怎么三哥拿我和一只猫比，原是忘了这茬事。不打紧不打紧。”

楚炎奚举杯敬酒，却被楚羽夺去杯盏。

“三哥，你方才说的是‘克父’，我四哥因为黄疸……”

“楚羽！”楚翼把猫塞到他身上，“三哥都说是忘了，何必纠缠。再说，四哥都没计较，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楚羽见楚炎奚不说话，也没个所谓，气的直喘气。

“三哥、四哥，我吃饱了，还有事，先回去了。”楚羽把猫还给楚炎奚，也不管太子的脸色，径直就走了，门被他“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楚炎奚把猫递给沐风清，对楚彦离笑得真诚，“三哥，楚羽就这么个性子，你莫和他置气。”

楚彦离倒也不生气，和一个不懂藏锋的傻子生什么气呢。

他刚要顺这个台阶下，忽地门被踹开。

“方才忘记说，你这个疮恐怕是治不好了，这辈子都治不好了！”楚羽盯着楚翼，说完又气呼呼地走了。

楚翼忍了一晚上，终于被这句话激怒，“三哥，我也有事，告辞！”

还不等楚彦离答应，他人就消失。

“嗯……这个，三哥，你不会也有事吧？”

“哎……罢了，今日就到此结束吧。你也早些回去准备明日的事宜。”楚彦离拍拍他的肩，“往后少来镜月楼，风清不错，好好待人家。”

楚炎奚看一眼沐风清，沐风清把头低下。他笑道：“这是自然。”

……

楚炎奚把猫还回去后，和沐风清走回王府。

街上行人渐少，店铺大多打烊，晚风吹来有些凉意，倒是月光明亮皎洁地投去两片人影。

“有什么话直说。”楚炎奚难得好心地去做这打破沉默的人。

“我无话可说。”

“既然你不问，那本王问。”楚炎奚和他并肩而走，语气淡淡，“为何不告诉太子？”

沐风清看他一眼，“告诉太子什么？”

楚炎奚默了片刻，道：“罢了。”

回到王府，楚炎奚便去天玑院找柳玄逸。柳玄逸炼蛊完毕，将蛊毒给他，“昨日王爷去皇宫，太子便派人将镜月楼里里外外查了个干净，今日看来，确实没查到什么。”

楚炎奚坐在那，驾着腿，手指点着桌面，“本王不担心太子，担心的是沐风清。”

“风清公子又砸坏什么了？难道剪了婚服……”

楚炎奚冷眼一扫，柳玄逸果断闭嘴。

“今晚之事，他未对楚彦离提只言片语。本王看不明白这是他本意，还是另有隐情。沐风清身上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明日晚宴前，安排沐长林与他见上一面。”

柳玄逸点头。

为什么今天更两章？？

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脑子抽抽了

第二十七章 明媒正娶的王妃

欧阳风清的妈妈心脏病过世，自小他就只能抱着照片想她。如今有个母亲，沐风清开心的涌起眼泪。

“爹，我想见她。”

沐长林一听，脸却垮了，“有什么好见的，都说你兄长需要你娘照顾，你还这么不体谅。你现在可是王妃了，再这么斤斤计较可没好处！”

沐风清脸色黯淡，“我只是想娘了，那以后再见。”

沐长林拍拍他的背，“这就是嘛。你娘又不是疼你兄长不疼你。你在王府富贵了，她还不得过来瞧瞧吗。”

沐风清明白了，这瞧瞧，就是要钱。

原来，沐风清没有一个好家庭，还是个受排挤的。难怪脾气那么糟糕。

见他这么乖巧，沐长林不禁感慨——王爷到底是皇家人，把这兔崽子调教的这么听话。看来以后要钱也不难。

“你独自在王府，可要机灵点，什么事都帮衬些王爷，莫要让别人抢了风头。还有，你记住，只要你在王府一天，你兄长在外头办事，就有一天的底气，你可要好好的，莫生事端。”

沐风清只好点头。

“时候不早，我得走了。”沐长林站起来，拍拍屁股，大摇大摆走了。

……

沐长林刚出天枢院，就见楚炎奚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等在门口。

沐长林忙下跪行礼，楚炎奚使个眼色，楚辞上手扶起他。

“从今往后，您就是我楚炎奚的父亲，父子之间，不必行礼。”

沐长林心花怒放。

——皇子的爹，嘿！可真长脸！

楚炎奚语气淡淡，“风清虽是男子，却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家离得远，回门就劳烦夫人来府上一趟吧。”

沐长林一呆。

莫不是……听到了？

“另外，王妃昨晚备了黄金百两、绸缎百匹、良田百亩，以谢夫人生养之恩。”

“哎呦……这，这太感谢王爷了！”

“这是王妃的意思，你该谢的不是本王。”楚炎奚脸上不挂一丝笑容，见沐长林快咧到耳朵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楚炎奚也懒得废话，径直往屋子里走。

沐风清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夕阳的余晖映在他双睫上。双睫微颤，似乎是要飞走的蝴蝶。

楚炎奚别开眼，拿走楚辞手上的食盒，楚辞退下，关上房门。

楚炎奚打开食盒，拿出一碗鸡蛋羹送到他手上，“本王稍后宴宾客，回来的晚些。这食盒里还有饭菜，饿了就吃。”

沐风清就早上吃了点，现在已是饥肠辘辘。鸡蛋羹清香，他吃着也不客气。

楚炎奚待他吃得慢些方道：“沐长林让你娘亲三日后来府，你可想见她一面？”

沐风清霍地抬眸，眼里都是小星星，“母亲真的会来？！”

楚炎奚见他嘴边还有蛋羹，笑道：“既是王妃，自然有人巴结。”

沐风清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楚炎奚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不堪，或许，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第二十八章 我的眼睛

楚炎奚起身，将食盒里的一碟姻缘糖给他，“吃完饭再吃糖，本王先走了。”

这一碟子姻缘糖都是蓝色的。

只因自己说过，蓝色的最好吃么？

沐风清刚想道谢，楚炎奚已回头道：“你……见人之前最好先找个铜镜。”

沐风清：？？？

后来沐风清在抽屉里找了一个小铜镜，然后发现自己嘴边都是酱油，还有残存的蛋羹渣。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慢慢消失在房中，夜幕即将降临。

想到马上就能离开了，沐风清就激动。忽然耳边响起一声猫叫。这声音很近，他料想猫应该不会从窗外进来。

恰逢此时，一只黑猫迈着悠闲小步，从床底下高昂着头颅走出。走了几步，回头瞧一眼沐风清，软绵绵叫一声，就趴在他脚边继续睡了。

想到青芜对猫过敏，也不敢留下它，索性抱着丢窗外了。

……

天黑下来不久，门外就响起起哄声，然后楚炎奚哈哈笑道：“虽没听说过开门钱，但既然是规矩，那本王便遵从，诸位去管家那，各领一百两。”

然后门口恢复宁静。

楚炎奚推门而入，脸上的笑意就散了。他后头跟着几个下人，端着喜盘，青芜最后进门，端着合卺酒。

见青芜脸色发青，沐风清就知道他还没完全恢复。

“啊嘁！啊嘁……”青芜进门后，一直鼻子发痒，喷嚏一个接一个，眼里止不住地涌着泪水。

楚炎奚脸色瞬间黑了。

“病了就去看大夫，本王大喜之日你在这扫兴！”

沐风清担心他把青芜支走，忙道：“方才房中进了猫，青芜对猫过敏，这才失礼。若不然尽早喝了合卺酒，让他退下吧。”

楚炎奚半晌才哼了声，“与猫相克，本王倒是不知。既然如此，合卺酒端来。”

沐风清对青芜眨眨眼，青芜端酒的手开始发颤。

楚炎奚端起两人的酒，将靠近沐风清的那杯递给他，沐风清刚要喝到嘴里，他突然道：“本王今日喝了不少酒，眼睛疼痛，若不然，就不喝了吧。”

“这不合理数。要不少喝一口，也免得旁人说闲话。”沐风清在他耳边小声道。

楚炎奚淡淡瞧他一眼，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

沐风清从未喝过酒，但也知道这东西入口无非是辣喉，可喝下去，眼睛越来越热，甚至酸痛。这也是后劲吗？

沐风清难受地抬头，见楚炎奚盯着自己，“王爷，可觉得不适？”

楚炎奚语气薄凉，“不曾。”

“我的眼睛……有点不舒服……”眼睛越来越痛，像被蚂蚁啃噬，又像被火焚烧！有温热的液体从眼里留下，沐风清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红！

他开始体会到撕裂般的剧痛！痛楚钻入脑子里，连带着上额在炸裂！

“楚炎奚……我……好疼……”沐风清死死捂着眼睛，血水与泪水齐下，意识随之分崩离析。

他依稀听青芜在叫喊，一抬眼，在猩红之中，见青芜被拖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青芜之死

青芜怕了。见到沐风清捂着眼睛，留着血泪，他怕了！

为什么他没有死？为什么只是瞎眼？高迪明明说这是毒酒，让他死掉的毒酒！

下人们都失了魂似的跪在地上。王妃新婚之日遇害，不论凶手是谁，这青芜，是跑不掉了。

“青芜，你胆敢暗害王妃！”楚炎奚一脚把他踹在地，“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

青芜胸口受了他一脚，呕出一口血，爬起来哭着磕头，“王爷……我，我不知道！不是我，我不知道！不是我！”

“带他下去！青芜暗害王妃，论罪诛杀！”

“不是我啊！”青芜死死抓着楚炎奚的衣裳，“王爷，真的不是我害公子！或许……或许不是酒，是早就有人下了药！”

楚炎奚看一眼门口的楚辞，楚辞便带人把青芜拖走了。

下人们无一幸免，在青芜供出幕后指使前，一律受审。

……

人皆退下，这小小的房间格外的宁静。连虫鸣声都没有。烛火摇曳，昏昏沉沉的烛光掺杂月色，照亮沐风清的脸。他的脸上都是血，眉头紧锁，面色苦楚。

很痛吧？一定是很痛的。

楚炎奚看着昏死过去的他，心里却平静。自从沐风清打了那二十大板醒来后，他的眼睛太澄澈，时常看着就心中柔软。

楚炎奚，是不能优柔寡断的，是绝不可心生动摇的。

所以这双眼睛留不得。

“害你的是青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楚炎奚擦去他脸上的血，替他脱去衣裳，盖好被子，趁着月色，回到炎奚阁。

他来到里室，转动烛台，床移开，床下显现一段阶梯。顺着阶梯而下，便见暗示有一桌子，摆着两张牌位。没有姓名，单单两块上好的木头。

楚炎奚坐在蒲团上，笑容里满是苦楚，“爹、娘，儿子今日成婚了，和一个男人。我此生注定不得善终，又何必生儿育女。爹娘莫要怪儿子……”

坐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开。再度转动烛台，暗室渐渐关上，一切恢复如初。

今晚月色皎洁，星光点点。薄凉的晚风轻轻拂过脸颊，十分舒适。

玉衡院里有琴声过耳，这倒是没听过的曲子。

琼音见楚炎奚来，琴声骤然消失，“王爷今晚来，莫不是到时候了？”

“是。海棠训练的如何？”

“一切就绪，就等王爷吩咐。”

“好，待北疆战败，送她入宫，一切小心。”

……

柳玄逸听闻青芜被楚辞带到天旋院，便抱着看戏的心态去围观。刚到天旋院，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拖走，楚辞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柳玄逸叫住他，“那人可是青芜？”

楚辞回头，“是。你怎么来了？”

“来看戏，但戏却唱完了。”

楚辞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太子的眼线，便道：“进来吧。”

柳玄逸卧在榻上，喝着楚辞泡的茶，“北疆的事谈妥了？”

“耶律容对楚国虎视眈眈，自然容易与我们合作。他听说王爷也对皇上有恨，便主动示好，轻易给了蛊毒。”

有人问我，为什么楚炎奚不杀了沐风清，仅仅是毒瞎他的眼？

不知道可有小可爱记得，楚炎奚第一次见到欧阳风清时，就想和他做个约定。这是他没有深思熟虑的情况下说出的话，说出来就后悔了。为了避免再被左右，楚炎奚这才决定弄瞎他的眼睛。至于为什么不杀了他，回答是：沐风清有利用的价值。
楚炎奚一直都知道，沐风清是太子派来监视他的，那么最了解太子、太子最信任的人当中，沐风清就算一个。所以，一个有很大利用价值的人，楚炎奚怎么会杀了呢。

至于虐……那肯定是有的。什么时候开虐？这个嘛……一切阴谋诡计捅破了那就虐咯

第三十章 谎话连篇的楚炎奚

“王爷打算如何对皇上动手？”

楚辞道：“快了。再过不久，耶律容会刻意战败，到时向皇上送礼以示弱。”

“这最贵重的礼物就是海棠吧？琼音训练海棠已久，终于到时候了。”

楚辞难得有点好奇心，问道：“王爷让你如何处理沐风清？”

柳玄逸嘴角上扬，“沐风清这颗治太子的棋，还不到时候用，自然还不用处理，或者说，轮不到我来处理。你今晚处决青芜，可有人阻拦？”

楚辞冷笑，“太子岂会派人救青芜，他巴不得青芜被灭口。”

“做事做不干净的，自然就这下场。”柳玄逸放下杯盏，“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不送。”

柳玄逸笑道：“难得来一次，这么不给面子？”

楚辞冷眼扫过去，柳玄逸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你目送也是一样，明日见。”

翌日晴空万里，阳光正暖，沐风清醒来时，耳边忽有一声猫叫，然后有个熟悉的声音。

“醒了？感觉如何？”

这是楚炎奚的声音。沐风清闻声望去，却一片漆黑，哪里见得到人。他忽然记起昨日喝了合卺酒，眼睛疼痛愈烈，直到昏厥。

“青芜呢？”沐风清还记得青芜说过，他已经一切办妥，就等昨夜离开，为什么出了这变故。

“青芜在你的合卺酒中下了药。昨夜严词逼供下，全招了。”

“不可能！青芜跟着我十一年，怎么会害我！”沐风清急道：“他在哪，我要见他。”

楚炎奚把猫放到他手边，猫爪子就在沐风清手掌上轻轻一挠，沐风清猛然缩手。

“见不到的，他已经死了。”楚炎奚淡漠道：“本王知道你是太子派来的人，也知道你们暗地里和太子有来往，但看在不曾害本王的份上，便装作不知情。青芜这次害你，也是太子的指示。”

沐风清捏着被子，浑身冷的发颤，“太子为什么要害我的眼睛……”

楚炎奚默了片刻，方道：“听闻你想离开王府？”

“青芜……说的？”

“是。”何必用他招，本王若想查，自然都查得到。

“太子知道你要擅自出府，便打算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但青芜念在主仆情分，把药换了，他以为你双目失明太子会放过你，哪知太子连他都想一并处死。”

沐风清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

恨青芜？毕竟是青芜手软，一双眼睛换了一条命。

恨太子？他是太子，自己又能拿他怎么样。楚炎奚有权有势都臣服于他，自己又能如何。

楚炎奚见他呆呆着看着房顶，眼里没了半点光彩，心情也是不好了。

“这猫本王喜欢，给你养着。”楚炎奚拿着猫爪子，在沐风清手上拍了拍，“你放心，过几天会给你安排个新小厮，本王也会倾尽所能，找大夫替你医治。”

沐风清不想说话，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害人、杀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心里头依旧难受，难受的想哭。

他吸了口气，把眼泪憋回去，不想让自己这落魄的样子被楚炎奚看在眼里。

第三十一章 演技天下第一

楚炎奚把猫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道：“饿吗？可想喝点粥？”

沐风清抽回手，不发一语。

楚炎奚没想到他还这么倔，又好气又好笑，“你打算私自出府，没和你追究是本王大度，再者，是本王替你查明一切，你该道谢才是。这么不懂事。”

沐风清一下就憋不住了，眼泪毫无预警地滚落。

以前自己是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啊。自小有了病，就乖乖呆在家里，爸爸不让出门，就真的十几年没离开过家。吃了一辈子药，痛苦了一辈子，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如今侥幸得来一命，又身陷囹圄，没了一双眼睛，和患了该死的心脏病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后者会痛、会死罢了！

难道自己就不该活？出生就是错误？！

沐风清紧紧揪着心口的衣裳，蜷缩着侧卧在床，他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泪水很快湿润了一片。

楚炎奚拍拍他的肩，语气温柔，“风清，你莫要难过，都怪本王没有管好下人，才出了这等事。你放心，本王这就去替你寻大夫！”

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楚炎奚冷脸，拎着猫脖子出门。

出了天枢院，楚炎奚将猫一丢，楚辞递过来手帕，他仔仔细细擦了三遍手。

楚辞道：“王爷，轿子已备好。”

楚炎奚没答话，依旧黑着脸。

楚辞盯着楚炎奚，见他真的没有回复的意思，不禁怀疑可是自己记错了行程，“王爷可去太子府？”

“轿子备好了？”楚炎奚把手帕丢给他，回头淡淡瞥他一眼就往门口走。

楚辞：“……自然。”

……

楚彦离一早就听说沐风清瞎了眼，青芜当晚暴毙。青芜死了是应该的，可沐风清怎么就只瞎了一双眼？！明明给青芜的是毒酒。沐风清应该死了才对。

楚彦离坐在大堂苦思冥想，高迪忽然跑来，急道：“太子，不好了！现在到处都在传是您联合青芜害了靖王妃，靖王爷已经在去皇宫的路上了！”

“这**去皇宫做什么，难不成告诉父皇是我害了沐风清？一没证据，二没个缘由的，能掀起多大浪。”

“他肯定是白跑一趟，可太子莫要忘了，皇后交代过，让您盯着楚炎奚，莫要打草惊蛇。若要被皇后知道这件事，恐怕您又得被数落。”

楚彦离烦躁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去找人拦他的马车，把他带过来。”

“是。”

不多时，楚彦离端着煮好的红茶，刚想吹吹热气，就见楚炎奚气冲冲地跑进来，高迪都跑不过他。

楚炎奚冲到楚彦离面前，夺走他的杯盏往地上狠狠一摔，一声巨响吓得楚彦离心头一跳，破碎的残片差点蹦到他的脸。

“你疯了？敢在太子府这么放肆？！”楚彦离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带走！”

楚炎奚气的脸都红了，咆哮道：“我就说，太子你没个太子妃，可不要看上我的王妃！这下好了，得不到就毁掉？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让我去宫里，我明日也会去的！不用你赶，告辞！”

楚彦离懒得瞅他——这什么**思维！

第三十二章 脑子也确实不好使

“哎哎哎，你给我回来。”楚彦离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讲明利害关系，“楚炎奚你说话可要有凭有据，本太子可不是你能污蔑的。”

楚炎奚胸有成竹道：“你恐怕不知道吧，青芜全招了！他说你早与他相识，是你派来王府监视本王的。本王这偏爱男风的小角色也让太子忌惮，那可真是福气啊！”

楚彦离对高迪使个眼色，高迪带着一众小厮退下。

楚彦离语重心长道：“四弟，你误会我了，你想想，我若真想对沐风清做些什么，方法比这高明的多了去了。再者你怎能听信青芜一人之词？”

“那你解释，为何青芜不说别人，就说受你指使。”

“依我看，青芜受旁人指使，一旦被审讯，就供出我。我不曾害沐风清，你这么傻乎乎地跑去告状，日后一旦查明，就是冒犯太子的大罪，如此看来，背后之人针对的是我，也是你。”

楚炎奚恍然大悟，“有道理，我起初就有些疑惑，为何青芜这么容易就交代一切！还是太子想的周全，原来这人这么歹毒！我们自相残杀，他好渔翁得利，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这就是了，四弟回去好好想想，这些日子得罪了什么人，可不要这么冒失地去宫里。”

“好，待我有头绪再来府上。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太子哥哥海涵。”

“海涵海涵，你先回去吧。”

楚炎奚感恩戴德地走了，高迪给楚彦离送上一杯新茶，楚彦离大叹口气，“楚炎奚为了一个王妃这么闹，倒是够义气。就是蠢了点。你说，这样一个人，母后为何这么忌惮？”

高迪思忖片刻，道：“皇后也是为太子着想。想当年在学堂上，楚炎奚可不是这么蠢。再者，皇后也是怕他成为第二个楚弘烨。”

“楚弘烨虽是个不可小觑之人，但本事一个也没传给他儿子，我们又何必在楚炎奚身上费功夫。楚炎奚喜男风不说，这脑子也确实不好使，监视他，还不如监视沐风清去。”

“太子想的周到啊！现在到处都在传太子害了他，他若心一横，把之前的事全告诉楚炎奚，那又要掀起风浪，依臣看，沐风清有监视的必要！留在身边监视，更为妥当。”

楚彦离皱着眉头，“他都是王妃了，岂好要人？”

“太子方才不是说过，有人在背地里害王爷……”

“害他的是本太子，这推脱之词，也就楚炎奚真相信。”楚彦离眼睛一转，恍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你的意思是，让这假人成为真人？”

“太子果然睿智！这世上能保护得了王爷和王妃的，除了皇上，可就只有太子殿下！”

……

出了太子府，楚炎奚心情甚好。楚辞见他眼含笑意，问道：“接下来，如何安排？”

楚炎奚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笑得纯净无害。他转转扳指，语气轻快，“太子哥哥都说了，有人在害本王。我一个怯弱王爷，自然要加派人手仔细保护。走吧，我们去给风清寻个大夫。”

第三十三章

沐风清躺了一上午，有些腰疼，还有些饿。

青芜没了，身边也没个帮手，眼睛又瞎了，连门都出不得。他越想越难受，鼻子愈发酸。

沐风清摸索着坐起来。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心里是恐惧的。

我的眼睛会好吗？如果好不了，以后该怎么办？如果能治好，可以逃出王府吗？可楚炎奚已知道我想逃走，再想逃，就难了吧。

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沐风清听着这些人是朝自己来的。

果然，门被推开了。

楚炎奚第一个进门，见沐风清坐在床上，眉宇间也没那么悲伤，对他便有了那么点赞赏。于是想着，稍后把那只猫送给他解解闷。

“风清，本王给你找来了最好的大夫。”楚炎奚坐在他身边，将他的手握住。沐风清的手纤瘦，但不骨感，摸起来自是舒服的，可今日牵着——膈手。

楚炎奚的脸色冷了三分，再一看沐风清，他眉头紧锁，面色略有惊恐。

因为看不见，所以对一切有了恐惧吗？

楚炎奚摸摸他的眼睛，哄道：“别怕，本王在，不会再有人伤害你。先让大夫看看你的眼睛，定有办法医治的。”

沐风清闻声看向楚炎奚，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想象他现在的模样。

他是担心我的吧？

以前昏厥醒来的时候，爸爸就会在床边摸着自己的头，说不怕，爸爸在。

沐风清想，不论楚炎奚有着什么目的，至少这一刻，我是感谢你的。

“我看大夫……我想好起来。”沐风清握着楚炎奚的手，“你能不能不走？”

楚炎奚一愣，“什么？”

“以前生病，爹总在我身边，我害怕一个人看大夫。”

楚炎奚眨眨眼。他没想到沐风清会提这种要求，也没想到，这么个倔强的人居然会怕大夫。

但这看大夫、看大夫……自己不让开，人家怎么看？

楚炎奚的心跳，慢了那么一丢丢……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他，沐风清已经松开了手。

原来他说的不走，不是陪在他身侧，而是别出这个门？！

楚炎奚拍拍沐风清的手，站到楚辞身边，脸色又冷了三分。

大夫花甲年纪，花白胡子，穿一件青衣，带一破旧药箱，眼睛似乎不太好使，走路跌跌撞撞，到了沐风清面前，扒拉着他的眼皮瞧了瞧，又看了看他的头四周，最后搭脉半晌，道一句：“恭喜王妃……”

楚辞想，要是他说“王妃有喜了”，王爷定会砍了他。

大夫倒是没给任何人这个机会，“王妃的眼睛能治。”

沐风清霍地一笑，急道：“好治吗？要多久才能看得见？”

楚炎奚记得沐风清笑过很多次，但都让自己厌烦。唯独这一次，觉得他笑起来是好看的。

“能治是能治，但药材得之不易，药价嘛……”

楚炎奚见沐风清焦急地找自己，便道：“只要能治，一切都好说。”

沐风清看向楚炎奚，“真的……谢谢你。”

第三十四章

“你是本王的王妃，何必客气。”楚炎奚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早上就没吃，现在可饿？”

沐风清点头。

楚炎奚看一眼楚辞，楚辞快速替老大夫收拾了药箱，带人出门。不多时，下人送来饭菜，楚炎奚挑挑拣拣，盛了一勺蒸蛋送到他嘴边。

“你看不见，本王喂你。”

沐风清顺着他的手找到碗，也不答话，拿走碗自己去吃。

他安静吃东西的样子，似乎和那只猫有些像。楚炎奚正这么想着，沐风清忽然道：“你早上说把猫留给我，猫呢？”

“你不喜欢，自是拿去丢了。”楚炎奚想，亏得你还记得有只猫。

“那算了。”

“你若想要，再找回来就是。”

沐风清想了想，觉得猫也是灵性的动物，自己现在看不见，身边又没个人，有只猫也是好的。更何况，猫不会对自己起杀心。

“那劳烦王爷了。”

“不麻烦。”楚炎奚就着他的勺子，将他刚盛起来的一勺鸡蛋羹吃下，鸡蛋羹清清淡淡，越吃越香，他起身道：“还挺好吃。你多吃些，本王这就去给你寻猫。”

沐风清苦着脸，他实在是纠结！

还想吃鸡蛋羹，可勺子上有楚炎奚的口水……

忽然之间，沐风清想起楚炎奚是个断袖的传闻。如今看来，他并不是伪装。

他真的是个断袖！

“他不会真的把我当妻子吧……”沐风清很难受。

打自己记事起，就知道爸爸妈妈是很恩爱的，这世上的夫妻，像他们这样是最好。如果自己有了妻子，必然会对她好，可现在……嫁了个，不，是误打误撞成了王妃，这要怎么与他琴瑟和鸣？

这么想着，沐风清吃不下了。

……

楚炎奚刚到天玑院门口，就听见琴声。他推门而入，见柳玄逸躺在榻上，楚辞喝茶，琼音抚琴。阳光斜斜倾洒，桂花香气弥散。这三人异常和谐，画面也够温馨。

“本王不在，你们又在想什么坏点子？”楚炎奚坐到楚辞旁边，见这茶有茶渍，就知柳玄逸依旧不喜欢琼音，也没拿出好茶招待，他便不喝了。

柳玄逸懒懒的坐起身，“王爷这话说的我们可不答应。论这世上谁坏点子最多，那必然是王爷。若说我们几个有坏点子，那也是为了王爷。”

琼音看着楚炎奚笑道：“王爷，我从不知，北疆的蛊毒是可解的。因存着这么个疑惑，故来天玑院求解。”

楚炎奚道：“给沐风清服用的，是玄逸炼过的蛊毒，毒性大减，好治。”

柳玄逸面色有些沉重，“王爷不杀沐风清，可是为了将他送回太子身边？”

楚炎奚笑着看他，没答话。

柳玄逸压低声音道：“沐风清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个变数。若要让他心甘情愿，必然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琼音原本柔和的面庞也出现了裂痕，“王爷，这件事，是否再考虑考虑？”

“考虑？”迎面而来的风，清清凉凉，吹得楚炎奚心里畅快，他笑道：“放心，总有一天，风清会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第三十五章

琼音起身向楚炎奚行礼，“王爷若没有吩咐，我就回去了。”

楚炎奚道：“本王近日想去听听杏梨园的折子戏，你安排几个机灵点的去唱。”

“王爷的意思是……”楚辞觉得，王爷这戏，可不只是随意听听这么简单。

琼音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明白楚炎奚的意思，“王爷可是要对太子动手了？”

“哎呀～”柳玄逸一脸坏笑，“王爷这是要带太子去听戏，还是带沐风清去听啊？”

“你以为呢？”楚炎奚一脸深邃。

柳玄逸特意倒了杯茶，送到楚炎奚手里，“王爷何意，玄逸不太明白，但若换做我，便两个都带，再把这机灵的送给太子。”

楚炎奚嫌弃地把茶推开，站起身，“果然还是玄逸最了解本王。”

琼音见柳玄逸笑得开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别过眼去，道：“杏梨园的梨兮最会察言观色，戏唱的也好。他去最为合适。不知王爷想听什么戏？”

“就断桥吧。”楚炎奚替琼音抱着琴，对柳玄逸和楚辞道：“本王给你们三日时间，找到跑走的黑猫，再告诉太子，本王今早多有冒犯，请太子去听戏以表歉意。”

柳玄逸没想到他刚来就要走，合着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布置任务，于是埋怨道：“我们去办事了，王爷呢？”

楚炎奚理所当然道：“有你们办事，本王自是闲下来听琼音弹曲儿了。”

柳玄逸：“……”

楚辞见他们高高兴兴地走了，这才压着声音问柳玄逸，“王爷这些年不曾将什么人送去太子府，为何忽然要送去离兮？”

柳玄逸叹口气，“或许是到了送人的时候，又或许是为了今后打算。”

“何意？”

柳玄逸瞥他一眼，“这做人，空有一身武功可不行呐。”

楚辞亮出袖中暗器，“你说不说！”

“别激动嘛，我说……”柳玄逸把他的匕首推回袖子里，“王爷这些年做事仔细，直到如今才送海棠去皇上身边，可见，王爷羽翼丰满，是时候出击了。太子最近也打算对王爷下手，我们自然需要知道太子的一举一动以应对，故送去一个唱戏的离兮，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为了今后打算，又是何意？”

这话问出来，柳玄逸就不轻松了，“不知你可发现，王爷对沐风清有些不一般。”

“王爷对沐风清确实不错，不过这只是为了将他收入囊中。”

“你怕不是忘了，王爷曾经是怎么对鸢尾的？”柳玄逸坐到他身边，凑近他道：“当初为了让鸢尾为我们所用，王爷对他也不错，但也就是关照几句，多派些银子，去什么地方带着他做戏而已。如今王爷对沐风清，早已过界。”

楚辞想想王爷最近的表现，好像他对沐风清，确实有些不同。

这不同用一个词形容，似乎是——亲密？

“我常伴王爷左右，即便是以前对鸢尾，也不见王爷会牵着他的手、抚摸他的脸，更不曾听见……这般温柔的语气。”

第三十六章

“一来王爷不了解离兮，二来没见过离兮，送他去太子府便有顾忌。王爷真正想送去太子身边做内应的人，当是沐风清。若离兮的作用是在太子府保护沐风清，那这手安排就说得通了。”

楚辞反倒不明白了，“王爷为何要这般保护沐风清？”

柳玄逸皱着眉摇头，“这我也看不明白。我甚至没想明白，王爷为何毒瞎沐风清的眼睛后，又找大夫去医治。总不会是王爷见他半死不活，忍不下心吧？”

“我倒不知王爷还有不忍心做的事。”

“就怕王爷对沐风清产生什么心思，忍心也变得不忍心了。”

楚辞笑道：“你我深知王爷不是真的断袖，又岂会对沐风清产生什么想法。即便王爷戏做久了，真的对男子有情，那也是琼音，总之怎么算也轮不上沐风清。”

“哎……”柳玄逸幽幽道：“沐风清以往是不怎么上台面，但鸢尾死后，他整个人倒是变了。王爷由此对他另眼相看，也不是不可能。”

楚辞：“他再变也比不上琼音。”

“呵……”柳玄逸一声冷笑，“琼音这畏首畏尾的人，有什么好的？”

“王爷不是真断袖，他若捅破这层纸，出丑的还不是他自己。”

“哼，王爷不喜欢哪个男子，但也不曾喜欢女子，我若是琼音，必当搏他一回，如今是王爷用人之际，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少见几次面罢了。”

楚辞待要反驳，柳玄逸又抢道：“你我各执所见，没什么争执的必要。相比于谈论琼音，我更倾向于你什么时候摘下面具。你我相识数年，我也就幼时见你摘过面具，若不然哪天三更半夜时，我去你房里瞅瞅？”

楚辞睨着他，“你若敢来，必横着回去！”

柳玄逸哈哈大笑，笑停神秘道：“你可知，为何你成天伴在王爷左右，王爷对你却没半点想法？”

“不知，也不想知，告辞。”

柳玄逸笑着端起茶杯，抿茶入喉，目送他出门。

……

楚彦离答应去看戏后，找来楚翼入府一叙。楚翼鼻青脸肿，嘴角结的痂也没掉，楚彦离一看见他，就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好好的和楚羽打什么架，又不是三岁孩子，这么胡闹！”

楚翼焉着脑袋坐在那儿，“我那日出了镜月楼确实去找楚羽了。可我没想动手，就想说他几句，毕竟是他当众不给我脸面。”

楚彦离好笑道：“是他先动的手？”

“嗯。”楚翼点点头，又补充道：“我当时也气急了，就打回去咯。”

“想当年，你和楚羽在绪贵妃那儿还亲着呢，怎么大了，越发疏远。”

楚翼嘟囔着，“绪贵妃被人害死，他一直疑心与我有关。我虽有解释，但他听不进去。”

“哦，这样啊。”

楚彦离心想：当年绪贵妃和母后争皇后之位，我借请安之由，给她换了胭脂，她全身溃烂而死，爆发尸臭，不予葬在黄陵。没想到楚羽这么重母子之情，时至今日还憎恨凶手。这锅给楚翼了也好，总之和我无关了。

第三十七章

“楚炎奚打算后日请你我去杏梨园听戏，你意下如何？”楚彦离道。

“四哥没和我说啊。”楚翼心知自己和楚炎奚来往的少，他请自己去，怕不是有什么目的？

楚彦离道：“我带你去和他请你去，有什么区别？”

楚翼以为，这等闲事，楚炎奚也会请楚羽去，自从那日不欢而散，至今也没他的消息，若是去了，没准能碰上他，兄弟之间随便聊聊，这不愉快也就没了。

“好，我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楚翼走后，高迪从门外进来，“太子，人都安排好了。”

楚彦离点点头，“楚翼也会去杏梨园，就让这些人在楚翼面前动手。”

“是。”

……

沐风清没有听过戏，也不感兴趣。但楚炎奚没有给自己说不的选择。

一大早，楚炎奚就来到天枢院，贴心地给沐风清拿来衣裳，见他穿好、洗漱完毕，才带他出门。沐风清疑惑，这回怎么不吃早饭？

楚炎奚也没安排轿子，他一人走在前头，沐风清听着他的脚步声跟在后头。

早市多是买菜的、吃早饭的。也有赶路的人，不过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总之个个不慌不忙，像楚炎奚这样赶时间的，倒是少数。

沐风清觉得楚炎奚的步伐越来越快，这里人多，各种声音都有，自己有点跟不上了。

忽然，脚步声没了。

楚炎奚停下，转头看他，他有些慌乱，眉头紧锁，四处寻着自己，许是在害怕。

“抱歉，本王一时忘了你看不见。”楚炎奚握紧他的手，带着他慢慢走，“你辛苦跟了这一路，也不知道说一声。若是走丢了，本王去哪寻你？”

“王爷思虑深远，考虑不到眼前琐事也是应该的。”沐风清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我说过会好好治疗眼睛，所以王爷放心，我不会离开王府。”

“本王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别多想。”楚炎奚凑到他耳边，“前面有一茶楼，他家的豆花不错。”

沐风清这回有些惊讶，“你特意来带我吃豆花？”

“不乐意？”

沐风清没想到楚炎奚还有这份心。

自从青芜死了，身边没有人可以陪着。每餐饭虽都有人送来，但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吃，连夹了什么菜都不清楚。本以为自己习惯了孤独，这些算不得什么，可当把辣椒吃到嘴里烧的喉咙嘶哑的时候，才知道没有什么是真的习惯的。

“没有不乐意，谢谢王爷。”

楚炎奚轻轻道：“我没有父母，如今只有你这个王妃，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我楚炎奚唯一的家人。”

沐风清有些哽咽，自己的亲人是爸爸。楚炎奚有的，却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王妃。而且这个王妃，还不爱他，不仅没有把他当亲人，甚至与太子有着密切关系。

沐风清有些同情楚炎奚。

他虽然深不可测、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至少是珍惜自己的，可自己珍惜他吗？

许是——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