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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何故“惹凡尘”?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老子何故“惹凡尘”?

第一部《命运之轮》

前言

有一种天然镂刻在脑际的东西,老是不断沉浮,搅扰着心绪,即便是在这遥远而寂寞的国度,这颗永不待机的心,也只有输出的时候,才感觉到宁静和生活富有价值,写作,尤其写小说让我知道了这些。

其实把文字码到纸上,再誊抄到电脑这事,1994年就在做了,那时候还是386的电脑,数据怕丢,就存储在软盘上面,对于几百多k的文字,2.4M的软盘还是显得比较宽裕的。以后刻在光盘上,记得有积攒了十几张光盘那样子,陆续几十年过去了,在这个硬盘都要快舍弃的年代,思想重组与输出变得更快捷,动辄千万字的大部头作品让人炫目,不过新的有价值的东西永远不是简单的情节甚至软件所能够替代的。有时候在想,既然理论那么枯燥乏味,应者寥寥。寂寞之余,突发奇想,何不用小说试试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了,是为序。

这是一部,天道、穿越、平行世界、智能科技、凶杀情爱、鬼魅、幸福学为一体的小说。

会陆续更新。

最后希望不要催更,希望不要催更、不要催更、要催更、催更、更........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序章

奔波的宿命


风声乍起,熔浆逐渐凝固,却感觉不到炙热。

谷晋在崖上慢慢攀下,突然,山脊在面前陡然上升,身形直落谷底,气血奔涌,那是绳索猛然在腰间收紧,眩晕随之而来,又在身体剧烈碰撞和翻滚中加剧,留下的疼痛让灵肉扭曲,但突然触及柔软草地的感觉是那么好,安全感终于回归本体。躺地良久,他把自己呼吸调至平稳,一路的狼狈,艰辛不知凡几,身心已如铁石。

举目,山岳无尽,古木参天蔽日。行走时不断搅起的腐植气味飘荡在深绿和黑幽的纠缠中,"来不及了"心念乍起脚步亦快,"必须到",这些融进血液,至死不熄的词条在他脑海里逐次泛起,犹如千年古潭里扔进了碎石。

突然的失衡让他摔倒,滚落,紧抓着藤蔓的手,刚被绳索扯裂的伤口又再次被尖刺扎入,悬空的双足又像被什么东西抓住,惊骇乱踹,终于在灌木丛中挣脱出来。回头探身,只见崖壁森然,下面是一个10米大小的深潭,清澈的水面闪烁着墨绿荧光,深不测底,数丈高的岩块间布满灌木和藤蔓,竟隐隐可见里面散布着许多人兽的蚀骨。四周高大深黑古树下的暗影里,它们散发着幽幽磷光,凉风掠过发出一阵细碎声,犹似对他轻语,突然的寒意爬满周身。

随着五指的握固与松弛,绷紧的身心从背脊开始松弛,那只是一些骨头而已,他心里不禁嘲笑起自己的软弱如草,怯懦似羊,嘴里嘟囔着,“羊羔、羊糕”,饥饿与疲惫如约而至,想起背包里尚存干粮。于是谷晋在一个平缓短草坪上,坐下,掏出的山芋片是硬邦邦的,一如背靠的坚冷岩石。就着记忆中的美味羊糕,他慢慢咀嚼起来,各种情绪也渐趋平复。

良久,被传来的凉意惊醒,估摸着已过1个多小时,没啃完的食物已被露水浸湿爬满蚁虫。翻身而起,手指却触碰到了硬物,应该是铁器,上前拨开杂草,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柄,扯出来一看,是朴刀。想起绊倒自己的东西?于是在四处满布的藤蔓和一尺长的野草下翻出了人骨和马骨,还有朽坏的兵器,残破的战甲,一个古战场。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足足9天,当附近最后一颗能食用的果浆汁在嘴里爆开,饥饿更加浓烈,它们争抢着喉头流向胃部的汁液。

谷晋想应该没人比自己更了解眼前这块高15米,宽和进深各达10米的土地了,除去巨碑,至少近几十年来没人探索过,遍布的古树与丛林和碑座石砖阴暗处厚达5公分的苔藓或可证明。谷晋注意到碑和基座的石料皆开采于这些山脉,小心地攀下每一处墙体和石基用心摩挲过上面的每一寸,花岗岩体上只有坚硬和留下谷晋匕首刮擦过的白印,就连最底下的基石那部分,被密密麻麻的缓坡上的灌木和杂树所遮掩地方,刮开壁上厚实的青苔,所袒露的也只有当初被斧凿加工过的深痕,入口肯定不在这里。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又一次无力靠在石道旁的矮墙,一只惊鸟掠过半空,扑向欲入天际的碑顶,几只鸟雀在那里叽叽喳喳的纠缠游斗,阳光在那里打出五彩光晕,碑身上的天文裂痕发出淡淡的紫光,"这是天碑",谷晋知道,且“无法触及”,谷晋懂。

喃喃自语间,一个念头在脑际划过,在上面会是什么感觉?不同角度会发现新的东西么?好奇执拗着掺和进最后力气再次拖起疲惫的身躯,这垂直10米的高度攀爬并不容易啊,岩石表面虽然凿痕遍布但于普通人也是无从下手,高不可及,而谁会攀上这碑林,傻种吧?傻种配上有着诸多划痕、割痕、捅刺痕、鞭痕等等奇怪印迹的身躯和一些登山器具,在力竭和欲睡的纠缠之间终于登顶了。

这是个长约2米宽1米的小天台,除了新鲜和陈积的鸟粪,还有一些雷打的焦痕与裂痕,一些不知名的矮树在道道裂缝中顽强成长着,根丛深入其底。钩爪正好得以嵌入了一条合适的深缝之中,谷晋一边喘气一边为它祝福,谢这条为谷晋带来运气的裂口,谷晋的谢意也泽被于自己的钩爪和绳。

虽然蓝天还在,日光也并未消失,浸透汗水的肌肤仍感受到被风吹的寒意,"高处不胜寒",东坡先生诚谷晋不欺。

良久,休息也够了,直到目及之处皆为陈迹,失望也预期而至,伴随着夕阳下的凉风穿透断肠。十米的高度,除了让所有事物发生了透视变化,并没有什么被隐藏的钥匙或大门,除了步道,身后的百丈悬崖,松林,不时出来窥探的小动物,还有这披着绿毛的山神,只剩这个山体了,谷晋得掀起它的皮毛到处打洞,掺杂了黑泥的岩石或许比纯花岗岩石容易些,一念至此,凉意更盛,凭一人之力恐怕这几年都不会有结果了。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见鬼”,谷晋咒骂了一声,焦躁如困兽在抓挠撕扯,"时间来不及了",那个深底的东西又开始咆哮,炸裂,正欲吞噬掉余下不多的耐心。

背负上登山器具,再看看钩爪和缝的连接是不是在下去时候还能继续攀登的幸运。摇动中,缝竟然裂开了些许,显然这裂口在承受谷晋重量时已是极限,攀缘中身体的扭动与扯拽就已让它开始破裂,差一点就……想着自己掉落下去被野兽啃食殆尽,成为一堆白骨,手不禁抖了抖,钩爪扣住的周围碎石又少一些,还伴随着一阵窸窣声,咦!难道是空的?他奋力狂乱地扭动钢爪,爪子转空的感觉真好,直到一小个裂口出现在眼前,就着快日落的光线进入其间,看到的是深不测底的黑暗。“天意啊!”他迸发出的狂喜,随即又被裂口传来的寒意驱散殆尽。

这是一块石板,厚6公分,有50公分见方,它在登山小锤子和岩钉不断打击下坚守着千年之密。来吧,我的时间还有,耐心也足够,只有不断自下而上的阴风伴随着沉闷的锤击之回声幻化的咆哮让人渐生怯意。

最后一块石板随着锤击碎裂,在地底传来"咚"的一声沉闷回响的时候,他知道该拿上自己所有背负的东西和信念,沉向这个未知的深潭或深海?谷晋不喜欢海,那里有平静孕育的狂暴和碧水掩藏的暗黑。手动充电式电筒冲出的光穿过白雾的缭绕直达潭底,蛇影掠过钻入地底的裂缝后,再不见有其他物体,只有黝黑的岩石石板贪婪吸收进久违的光。

幸运之绳帮他垂至地底,绳索没有收回,以便退路。经过十米左右的通道下降到一个石室,高及进深各2米左右,宽有3米,人在这里不是很局促,外面应该就是碑底的基座那部分。此刻,这个被彻底隔绝的地方异常安静,只有他自己脑电波传来的嗡嗡声让人不适。电筒光晕在阴寒的雾气中扫射,潮湿的石砖上空无一物,那些接缝的罅隙裂口通向未知的更深处。四面都是石墙,面对着碑的一面,墙上有着图案,它被雾气缭绕着。



谷晋用手指触摸到了上面镌刻着复杂的纹理,挥开白雾就着电筒光,看清这面墙壁的左右各有一副图画,细看全由复杂变形的汉字组成,是在光滑的汉白玉石上面刻入刀痕中嵌进了黑色颜料,都是一个女子被一个雾状人形所包裹保护着,女子的手臂举起似乎触摸着那个它的头部,作出求助状。
他用手指去感觉画的机理试图触及其内在的一些东西,这些扭曲的字要表达什么呢?在仔细辨认文字的时候,手指触感下发觉画的边缘也就是靠近墙壁的中间有条细细的凹陷的纹路,这是什么?近看,是条缝隙,垂直及地,左右两边都有,上面也触摸到了。一扇隐蔽的门,谷晋想,终于到了。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第2节 太阳


他推门,很沉,冷寂,像一整块孕育亡灵的冰,伴随“吱吱嘎嘎”声响的是一股凌冽袭人的风,凉意从脚底再次升起。
他很奇怪于这样的顺利。在眼前展开逼仄灰暗的通道,一排石阶往下那无边的暗处延伸过去,随着电筒光在石壁上的爬动,所过之处折射着晦涩的讯息。当光流透过弥散开的万年尘埃,继续往前探寻,约100米开外出现了转角处,那里似有微芒闪动与电筒之光交相迎合。
石阶的湿滑,让人需十分小心,摸索着冰润如蛇身的石壁,到了这个转角,先让灯光上下左右探路,圆形光柱在通道里的复杂结构上与阴影展开了追逐。这里地面开始平直,眼前空间突然开阔。两侧墙壁上都有一排铜灯盏,万年不熄的灯火在潜伏于幽暗的廊风下忽明忽暗,火焰摇曳让灯盏的阴影于地上乱舞,地上黑砖则静静地吸允着一切。追随着这柱弥漫着尘埃的电筒光影,目及之处依旧是汉白玉的石墙,它们被延伸到未知的尽头。这是个高3米,宽5米,深则不可测的石道。突然停下的脚步和喘气的回声迅速传至幽远的前方。把灯光再次打向灯盏下的石壁,似乎有什么。凑近仔细一看,是门!就在两个廊灯的下面,有很多,一排过去,像大楼里的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静静的站在那里,令人毛骨悚然,它们通向一个个未知的世界。
“我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没有答案,也没人回答。
望着门上镌刻着变异汉字绘就的图案,谷晋一片茫然。他满怀疑问和畏惧,踌躇着去推门,右手那紧握锤子的掌心已被汗水浸湿。

门自己向前滑开,毫无声息,谷晋心脏的敲击似要停歇,左手竟忘记收回。

心跳停顿了几秒或者几十分钟?谷晋发觉早已身处一个光怪陆离的洞外,里面放射出的光晕让洞口在夜空中变得如此奇幻,洞顶垂挂下来的几十条藤蔓宛如五彩光带,一群斑斓的蝴蝶在光带与光影中互相追逐,来回翻飞。宝藏?黄金?大秘密?能期待13岁的男孩想到什么呢,于是刚才还满怀恐惧的他,马上就被探奇心淹没了理智,他迫不及待要进入这个未知世界去探险。
他的身体融入白光,眼睛努力地适应着强光。忽然,光芒内敛于一颗炫红的球体,四处立刻随之暗沉,只有这个光球在那里漂浮,缓慢旋转,火红的表面不断吞吐着弧形电浆,黑子在一个个暗红的漩涡中沉浮其间。
"太阳!"一个神秘的意识潜伏于他身边,似在耳边轻语。被其眼前的绚丽所吸引,谷晋竟忘了去探查他是谁。
光球散放着柔和的白光,伴随着诱人魔力,让谷晋忍受不住诱惑,他伸出右手,想要触碰这颗星球,一时忘了它会有多么灼热。当他惊觉时,手指已经融化入光芒,手掌则被染成金黄,并延伸至他的手臂。一丝惊惧袭来,但传回的触感竟然如此温凉。而他的指尖已经抚摸到它的内在,是一个略有弹性和释放着不可知热度的核,还在缓缓转动,适应光芒后的眼睛能透过光球表面那层厚实的半透明的红色物质,看到这颗球核。它满溢着的光,不断地释放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波,与那层红色的蠕动的半透明流质般的物质,它们迅速融合,形成更强的能量波再次刺透暗红光晕的表面,在搅起一阵又一阵的电弧熔浆后,迸射出耀目的光芒。
谷晋将它托起,好轻,白光已转呈为金黄色,开始在谷晋身上攀爬延展,它继续在变幻,它暗红色熔浆表面已被再次迸发的白光所覆盖,光华夺目,谷晋只能闭上了眼,缩回了手。当眼前一阵白光轰然爆开后,天地又复暗沉。谷晋睁开眼,光球已泯灭于一点,四周洞壁竟嵌满了无数金黄的残骸,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渐渐地,所有光华都已不在,一切隐入黑暗。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第4节 谷晋

那个意识的声息逐渐远去,“星云的整体也在时间和物理规律的不断修饰下,坍缩为一个扁平的快速旋转的椭圆云团,围绕着刚诞生的太阳,云雾逐步廓清,收缩凝结成7个星球,其中一个蓝白相间的是人类的摇篮,那是地球。”

"地球之于太阳,就如50亿人抱团成球之于地球那样微小。而个人之于地球更是尘埃。不过如果尘埃能经受住命运的碾碎揉捏,打破壁障也能迸发光芒,届时所有的痛苦都将成为助燃剂。但有多少人经受得住命运的蹂躏?或在挺过今天的磨难后明天就撒手人寰。"

"有些人注定一出生就自带光环,有些人则得奋斗到60岁才能有所成就,更多人则会默默无闻,毕竟如果把人生当做竞技场,每个人就都会成为竞技者,而第一名永远是极少数。
人只是匆匆过客,如果我们把自己的心沉降,名利权色一概不理,超脱痛苦,不再把世俗的快乐映射在自己心里,无求无欲,无悲无喜中也同样能一路走过人生。"

"是对我说的吗?"谷晋有些好奇地问,"你是谁?"那个意识沉默了一会,接着反问他,谷晋觉得奇怪,他再次询问"刚才不是你在跟我解说吗?"
"什么?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有个黑暗中闪亮的眼睛直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和戒备,“而你,我不认识你,你在偷窥我?"这个人语气逐渐不太友好,"我,没有偷窥你,只是以为你在解读我看到的东西。非常抱歉,我得走了。"谷晋着急起来,有一只手抓住了他,他一个激灵,甩开那只手转身就跑。
"喂!你不要走!等等"那个人在后面追逐,“站住!你给我站住!”那个意识在后面叫嚷,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只手拉住了他的脚踝,谷晋一下子绊倒在地。
谷晋大叫一声,又一次从梦魇里惊醒。

当清晨阳光经过500秒的奔波,透过谷晋爷爷家的窗户玻璃,打在谷晋脸上时。他正为这一场太阳梦,努力回忆着想记下来。他刚才被妹妹梦里的蹬踢醒过来后,再也找不来睡意,索性坐了起来,俯瞰着窗外路上稀疏人流的聚散离合,一边试图理解和分析梦中的片段。
他经常会被梦境中的一些浮现出来的事情困惑和纠缠住。只有用笔记录,到图书馆借书解惑才是他所唯一能做的。他性子有些孤僻,所以也喜欢独自做这个事情,不习惯请教谁,他从中能得到解惑的乐趣。爷爷的书法绘画功夫很好,但他是天生一学就会,至于画理什么的他自己也不是非常精通,只能对谷晋泛泛而谈,什么书法要内圆外方,气脉相续,要好好临摹。真是照本宣科,谷晋都听厌了。

谷晋现在住在爷爷家里,父亲谷敏风在和母亲易慧轩离异后带着他和妹妹住到了这里,1990年父亲因为生意破产,欠了好多债务,只能把原来房子抵债,爷爷也因此把大房子换成了小的,余下的钱资助给了谷晋的父亲谷敏风,为此,谷敏风还与妹妹谷秀灵发生了些嫌隙。

母亲易慧轩带着谷晋的哥哥住在了她父母那里,谷晋常跑过去蹭饭吃,有时候还住在那里,
但那里也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住着妈妈和外公外婆一家,里面的房间还住着母亲哥哥带着两个儿子,因为他的妻子生病去世了,一家三口就挤在了这个12平方的房间里。谷晋他们住的那间大概是15个平方,空间里能容得下三张床,还有一个老式带梳妆镜的柜,还放了一张八仙桌,他不敢开这个桌子的抽屉,因为里面永远藏着蟑螂,棕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甚至有一次飞进了他的嘴里扑腾,他惊恐又恶心,因为有人说蟑螂会咬人还有病毒。自从父亲破产,搬进了一个老旧住宅后,就开始和这玩意儿起了纠葛,有时他会在桌下的盖着硬板纸的脸盆里发觉几百只,被打扰的它们在里面乱窜扑腾,他急忙盖好,端着淅淅索索乱响的脸盆把它们扔进垃圾堆。这种深褐色会飞的生物,夹带着莫名的威胁,成了他刻在心里一生惧怕的物种。
但他不敢杀死它们,也不杀其他的。记得有一次居委会奖励拍苍蝇,100只苍蝇能换一支铅笔,让他很兴奋,到处在垃圾堆和厕所里寻找它们,拍死后把它们装到火柴盒里。当拍到半只铅笔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一下,转头一看是个中年人“苍蝇也是命,不要杀生哦”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又像风一样消失了,好像咒语,让他从此不再杀生。

外公外婆对他很好,过年总要给他一些压岁钱。每当过年过节总要召集组织大家挤在一张圆桌上吃年夜饭,有时候也会喊谷晋父亲过来,虽然十几个人非常拥挤,但这是谷晋最快乐的日子。

寄宿在爷爷家2年后,父母又和好了,1997年谷晋又搬到了他的新家,一居室的房间,虽然家还是那么局促,一个房间加阁楼,他和哥哥妹妹都挤在阁楼上面,下来还要把梯子拿过来,他经常担心会不会睡觉后从阁楼滚下来或者从楼梯摔下来。楼上还堆满了杂物,有次他还在里面找到一个百宝箱,里面居然有串玻璃珠子,听母亲说是别人送的水钻,后来谷晋17岁的时候把这串水钻送给了他的意中人,她最终还是跟那个镜子在一起了。谷晋那时候就知道自己非常普通,学习成绩和相貌永远是拖班级后退的那种,光凭外表是追不到意中人的了。

1994年起,他的大伯也就是他父亲大哥谷捷运,不知道从哪里搬回来一台386台式机,用来炒股,谷晋去的时候总能看到大伯在那里盯着那个叫做胜龙的软件看心电图那样的东西,说每天靠这个能赚买菜钱,2年后他连棺材本都亏光了。谷晋最喜欢在股市结束后,把大伯挤下去,打红警。当然很多时候也用画图板画画,做个人网页,最重要的是,把写在书本上的关于梦境里的一些感悟誊抄到电脑的记事本上,就连日记也会被他抄写到电脑上面,然后存在一个软盘里面带回来。

但大伯不让他用很长时间,几个小时就赶他走了,他想继续分析第二天的股市,也怕谷晋近视。

大伯第一天教会了他怎么开关机,以后他的电脑就由谷晋来维护了。从此电脑也长成了谷晋的第二个脑子。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第4节 陶然居

"生活是一个个无尽糟蛋的日子,但若要设定个期限,那我不答应,我,想一直活下去。"
陶然居,中等个,脸型刚直,却弯眉顺目,这组合让人感觉不顺,犹如他的坎坷一生。
生活为他蓬乱的头发夹杂些许灰白,让40岁的年轮又平添了5个年华。但肌肤却如35岁那样富有弹性。这个突兀的组合,受益于他常年习练的太极和站桩。
他1953年生于湖南,从小好勇斗狠,7岁那年,父亲让他跟着一个师傅练了十年的太极拳还有站桩。
14岁那年,他爬上高高的树掏鸟窝,后脑着地差点没命,家里躺了1个月,总算没有大的后遗症,只是偶尔会歪倒口吐白沫,过一阵就好,几年也犯不了一次,家里穷也没让他去看医生。
但让他性情真正沉淀了下来的是那头牛,是他家耕田用的,也陪伴了他近15年,陶然居是记不起它怎么走丢的了,只记得自己和家人找了好多天,到过附近最深的河里,也走到了山中路的尽头,望着前方参差峻峨的山脉和脚下的悬崖,只有叹息.......
过了好多年他还在找,在梦里,在心里。
1982年后,他来到了兰京打工,虽然高中毕业但并没有技能,近十年来也是在厂里混着,由于本身有这样的病根,父母帮他介绍的不是有缺陷的就是年纪比他大好多的,他不想连累别人更不想委屈自己。
直到他自己认识了厂里的那个妹子,章小慧,也是他老家的,模样还蛮周正,也挺单纯,看他像个斯文人。
她倒不嫌弃他又穷又有这样的病根,办事前小陶也跟她坦白过了这样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很忐忑,结果却让人感动。
婚后就把小慧当菩萨那样待,啥衣服都他洗,甚至她的内衣内裤。还有做饭买菜,只要他在家就自己干,让小慧歇着,让她留着力气到晚上用在自己身上。有了小孩就让她辞职待家里带孩子,自己打两份工。
但小慧还是抛弃了他,在6年前带着2岁的男娃,跟小老板走了,他像被扎过针的气球,瘪了。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今年40岁的陶然居是第三次辞职在家混着。
1993年,已经快早上11点了,他还躺在床上,一个乱糟糟的房间,盖着似乎永远不洗的被褥,旁边是十几本乱扔着的书,其他杂物堆满了床头柜,书桌上残留着多处烟蒂的焦痕,桌角还有吃饭蹭下未擦干净的层层油渍。
椅子一条腿是断的,真不知主人是怎么取得平稳?塑料地毯十几个烟头烧焦的洞留在了椅子周围。房间里充斥着新鲜和陈旧的烟味。两扇永远推不直的窗户,它们嵌在8年没有粉刷过的已呈淡黄色的墙壁上。
灰黄墙壁的对面有一双空洞的眼睛,五官松弛的挂在脸上,脑子是空的,他不知道想什么,也懒得想。
每天浑浑噩噩,机械式的上下班,他早已厌倦。
他最快乐的还是白天在钟山那里,这是一块被他辟出来的地,夯实的泥地上找来了大小不一的小石块拼接压上去,是一块不错的习练场地,常有几个同样的爱好者在这里打拳,站桩,周围围满了高高的青竹,清晨的光雾常会在竹干和竹叶间缭绕,疏密有致的竹叶在微风中飘出淅淅索索的和声,让人静心。
一路拳下来会把身体注入满满的快意,晚上他在家附近的公园里站桩,站上1到2个小时。
他还喜欢看些周易、道德经之类的书籍,他老婆常说他脑子还在古时候,只有身体进化到现代了。他给自己算算,没从易经里算出大富大贵来,看来也是一辈子没出息的货。
所以这样的日子,他觉得没啥苦,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家的父母也有弟妹照顾根本不需要他。
如今,他把身体的欲望留给了自己,还有隔壁卖包子的老板娘,戴红英,是一个35岁微微福相的女人,带着一个6岁的女孩,估计是长期跟面粉打交道,脸也白白的。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她老公和她关系不好,常出去赌钱喝酒,一不顺心就回来打骂她母女两个,让这个原本长的还算可以的女子平添了一些皱纹。
但不管怎么样,老陶还是觉得她是心目中的女神,3年前的初见还是那么美好,那时候她还是没现在这么多愁怨的皱纹,两眼也水汪汪的,甜柔的声音一下子就钻入老陶的心底,撩拨他的弦。他蛮中意她,感觉她如果做老婆还是很顾家的,不会对自己凶。不过谁知道呢。
老陶常会去帮忙干些杂事,能看看她也是好的。
他从不敢捅破这张纸,只是暗恋并无其他奢求,她留给他的总是有节制的礼貌和冷淡,以及他对自己需要搬重物或修电灯一叫就到的感谢。
他也知道小戴不会看上他,只是让他帮帮忙而已。她喜欢的还是她的男人,尽管他打骂她,但老陶从那堵墙上也听得出,他能让她满足。
更多时候则是出去跑步,大汗淋漓会让他忘掉自己身体里周期需要释放的欲望。
欲望并不容易解决,我们可以随意播散种子,用任何方式。但心的平衡,却不会轻易得到,一次又一次不节制地抛洒后的虚脱和疲累,会追随我们从晚上到清晨,身心俱疲。
能让我们得到归宿感那样的宁静安详的事物,只有心灵家园。
也许它是一个合适自己的老公或者妻子,也许是自己的事业,一辈子的成就,一个自己期待的名誉的获得,旅游,能读到一本好书,甚至一部可以让自己沉醉的电影,一个全心投入的宗教,社团。甚至于一盆可人的花草,一只小狗小猫,这些能让我们一辈子都能刻在脑子里的东西才是,哪怕有些终究离去。这些都是可以成为自己的心灵归宿和寄托,问题就在于自己能否找得到它。
老陶合上这本心灵鸡汤,他还是超脱不了一些肉身的需求。
他已习惯于那种慰藉,曾经的归宿走了,好像自己又开始无家可归。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心中有物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醒来,他总觉得身边的她还在。
斯人已去,陶然居却还能依稀闻到她的味道,他把陆续捡到过小慧的十几根毛发,小心的收藏到了一个小盒,放在了抽屉里。还有儿子的玩具,都放在了一个地方。
像保存自己最珍贵的事物那样。
他不记得小慧是啥时候习惯穿内衣睡觉的,两人结婚后的那段时间,小陶好像要把积攒了几十年的积蓄全部奉献给她。每当看到这张打着补钉的床的断脚,就忍不住回味逝去的刚猛和妻子满溢着幸福的脸上变幻的神彩。
生活的重压,微薄的收入和孩子的各种支出,把他们几乎压弯了腰,只有晚上的宣泄才能让他们如从深海浮起的那般,深深地接上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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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他又开始找那头牛,依稀听到它在遥远山林那边发出‘哞哞’的声音,一路跋涉过去,披荆斩棘却是空手而归。回头转身,又总能发现它在溪水边、深林中留下的那些踪迹。
终于有一次,他看到了它,奔过去,亲热地抚摸着老牛的头,几十年过去,它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变了,眼里面不再有那种柔情和依恋。
他觉得自己该走了,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一阵隆隆地踏地声迅疾而至,他心惊急转,牛头已经撞入胸口,他刚想惊叫出声,牛已不见,他也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一时万物沉寂。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第5节 陶然居(破碎)
错全在我,老陶想起他们的裂痕,总在责备自己。
那是1983年,为了能多赚点钱,小陶想把夫妻俩口省腹攒的几千元积蓄借给熟人做生意,想生些利息。小慧觉得不妥没不同意。
不料小陶竟偷偷借了出去,结果是熟人亏了几万跑路了。
小慧知道后免不了一顿哭闹,小陶只能忍受,自己的错自己要扛。
岁月艰难,一有不顺,老婆就拿这个说事,小陶心里也有愧,连带精神也萎靡了。
战场上常常一触即溃。老婆恨恨的,老公肩膀也常有她恼怒留下的齿的深痕,胸膛上的一个个掐痕,像一个个扭曲的标记着惨败的烙印。
“钱也守不得,女人也要不得”,又一次攻防战役的溃散,老婆转身搁下这句话。
小陶索性把孩子搁在了两人中间,从此休战。
大概1985年时候,他洗衣服时候,发现小慧内衣上有淡淡的烟味,为了省钱小陶烟已经戒了快3年,家里肯定不会有烟味,她是不是到哪里无意染到的,也许是麻将馆或者菜场,商场?
他也不敢多问,显然这是不确定的事情,惹到小慧生气,自己也会不好过。
男人虽然粗心,但对深爱的女人日常发生的一些变化还是会留意的,疑云又一次堵在了他心口。
而且自从他把孩子挪走,试图紧挨着她睡以后,又发觉壁垒重又筑起,老婆把孩子放在了他们之间。
直到那次,居然被他发现了实情,狂怒的他抓着小慧,逼迫她说出了和小老板之间发生的不轨。
小陶冲到了那个男人家里,一通拳打脚踢的发泄,等他出来的时候,愤懑之情还未消散,他打肿的手拿着一张签下的今后不再与小慧来往的保证书。
他舍不得骂她,但怒意好几次想要将他淹没。他选择出去奔跑,拼命跑,很远,直至自己脱力。
1岁多的孩子很乖,早就睡着了,他已经习惯房间里会发出的各种噪音,父母的吵闹,有时候晚上的折腾,隔壁房间的锅碗瓢盆的叮当声,这是做馒头的一家,而他家的吵闹更多更响,仿佛两家彼此应和一样诡异。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几个月,小陶又发现了老婆和他在一起买东西,他冲上去想要质问,但被女人拦住了,女人瞪着他的眼眸里流露出的那种异样坚定和冷漠,让他犹如触上寒夜的冰。
他站定,让自己松弛。一个声音从内心浮上来,“放下吧,”
“对,放下吧,何苦呢?”于是他选择了等到晚上跟她好好谈谈。
孩子睡着了,安静又一次沉降在这片尴尬的气氛中间,终于,老婆对他平静的说,他们确实又联系上了,也没说谁联系谁的,但她坚持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牵手什么的,就偶尔碰到在商场里了。”她解释着,神情淡定,他读不出其他。
如果小陶还想闹,那就只能离婚,孩子她带走。
她补充。
如床笫的攻防战那样,他同样溃败,再次举起白旗。
他能说什么呢?谁让他随便借钱的?一开始就错了。
于是只有妥协和忍让,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等于把自己老婆给妥协掉了。
他模糊记起,好像那次谈判以后,小慧睡觉连内衣也不脱了,如一层胸甲,与她放在两人中间的孩子那样,阻隔着小陶的欲望。
·········································
还是那个梦境。
他猛然惊觉,几十年来一直在寻找的那头牛,其实是在寻找自己。或者是在找失去的什么东西,现在终于发现,没什么东西可以永被保留,因为什么都终将失去,父母、妻儿、事业、甚至自己。
接着他脑子里忽然飘过曹雪芹在红楼梦的诗词。
“女娲炼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亲就臭皮囊。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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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小陶得到了最不想要的东西。
小慧回家得很晚,带着那股熟悉的烟味,各种证据都在表明着他在向他炫耀着占有。
那个男人扬起了决战旗帜,摊牌时刻到了?
一时间,打死他,爆揍他,掐死他,各种凌虐的恶毒意念如锤击着灵魂,还有同归于尽的心。蹦跳的神经在太阳穴那里持续敲击,他浑身颤抖,眩晕和冰凉席过周身。
他一手扶住墙壁,一团被污浊了的镂空黑蕾丝从手里飘然落下,带着曾经的爱恋,一起粉碎。
他抬起了头,镜子里的有个人也看着他。满脸胡茬,憔悴。纠缠的头发和盘结在一起的眉,那张涨盈着血液的脸,两眼布满血丝,里面烈焰涌动。
此时,他正盯着自己,怒火灼烧着他们,“你不是窝囊废!”,见自己没有回答,“你是孬种?”又重复了一句。良久,待言语被烧成灰烬悄然坠地,那个人又朝他猛啐一口,夹杂着几根血线的唾液从那个人眼睑那里慢慢地滑落,血色逐渐化开,似一行血的泪。
直到孩子在床上发出啼哭,才把他召唤了回来。
他惊醒,抬头。
他对那个人轻声笑着说“我是”。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晚上,他并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想抱着她。
但她显得并不愿意。
他把睡熟了的孩子抱到旁边,再次抱住了她。
而她闭着眼,侧过背向他。
为什么?
怒气再次让肾上腺素分泌加速,心脏如脱缰野马,蹬踏的四蹄轰然敲击着胸口,血液奔涌,很快身体就被充斥了各种复杂情绪,醋意,愤恨,报复,渴望。
渴望回到过去,重拾起这个快要分崩离析的家,他想以最原始的方式来获得她心的回归,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和好的。
但抱着她,像抱了一块无欲的陈冰。
我要融化她,燃烧她。这样的想法充盈着他已经肿胀的思绪。
但她试图摆脱袭扰,他觉得自己像进入一块未知的沼泽,处处遇上艰难阻遏。尘封的心如同深院宅门,紧紧关闭。
一阵疼痛,她的手反抓向了他的身体,在上面划出了几道伤口。
疼,他感觉血液的渗出,蜿蜒流淌。
但他心口的伤,更痛!
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全部!我不能失去你!他心里第一百次的疯狂念叨。
但他从不曾把自己的爱意用语言表达给对方,做妻子的何尝不需要这样温言软语?
他不懂,今夜也是。
他再次索求着,试图再次撬开她的心门,但依然沉寂锁闭如上了锁链的枯井。
爱让他停止,不想让她继续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
她不再需要他,连同对他的爱一起,统统被人掠走。怒意又一次席卷过来,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域和这个家。
他在她耳边不怎么连贯地吐出那些字,“你们今天又那样了!”
她身体一颤,“是不是?”
她一声叹息,瘫软下来……
当火山口也终于吐尽最后一股烟尘,最后融入渐渐平复下来的大地……
世界各自安静起来。
良久,他抱着她,紧紧地。他像从梦中醒来,为她盖上薄被,自耳边柔声低语,“能不能?”他轻咳了一下,“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们?”但得不到回答。
又过了一会,他艰难地吐出的几个字,幽幽地漂浮过黑暗,“我可以不干涉你。”
良久,或许是一百年?女人从胸腔吐出了一口叹息。她慢慢背过身去,一颗泪珠在眼角渗出,转动,终于滑过她的脸颊,浸润了她的耳垂。

暗夜,冰凉。
梦,脱离,他从天花板上往下望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家,神思清醒而又有些惶然,这个男人仰头看着他的是他自己?
还有那个蜷曲着身体的女人,又是谁?小慧?那张曾让他迷醉的脸,如今细小纹路开始攀爬到眼角,曾经圆润却渐渐失去光泽的身体。
他想触碰她,手脚却不听使唤,亦如自己的命运,从不曾听他召唤或祈求。任他一次次地奋力挣扎,用尽气力。他的身体还是这样,没有动弹,也毫无起色。
床上,只有一具被抽掉灵魂的躯体。
一颗被掠夺走爱的灵魂。
一个被夺走所有,却一再忍让的人。
····························
梦境里,那头牛,又变成了他自己。牛是自己,自己也是牛。
而他和牛又被一阵风拂过,吹散,像繁花盛放后注定要化为落泥的那几片花瓣。
万物一体。诸法空相。佛经里这么说,他记得。
万物都是空的,是一种幻想。他和牛都是虚无,是人心演绎而出的事物,那么他又有什么好失去的?
他的世界渐渐空灵。
最后连空灵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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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陶然居(脱胎换骨)

时过境迁,但苦痛还是会时常袭扰,他会更勤奋地练拳,站桩,跑步。他也会从书本里寻求解脱之道。
今天他在竹林里站了快5个小时的桩了,从晚上19点就开始,就他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伙伴也都陆续走了,老陶感觉很好,他享受这一切,精神舒畅,物我两忘。
时间指向了24点,也浑然不觉。
这是自然桩,完全摒弃用意念来控制的桩法,是他师傅传授的,功法很简单,双手环抱于胸前,就像抱着一个气球。再头领顶劲,以头顶的百会穴为原点和尾椎的下垂点相垂直,并再次和双脚的中心点垂直于一线,三个点成一条线。要像被一根绳子吊在头顶上那样,身体松弛而让气血自然运作。
用筋骨和必要的一点肌腱,筋肉来支撑起整个身体,让肌肉和内脏处于一种松弛到寂静再到空的境界。
师傅说人体是一个小宇宙,摆正了姿势,它可以自己调节,而意识不要去参与,随他自己调节就能强身健体。
几十年下来,证明确实有效,他没有什么毛病,皮肤也不错,比同龄人皱纹少多了,只是自从老婆孩子走了后,一夜灰白了头。
现在他的心是空的,完全跟天地和周围的一切关联相通,肉身已经消融。
夏日竹林传来了夜的暖风,他能在一旁感觉它们穿过自己的身体。
他看到了这个人在那里站着,双手抱球状,双膝微弯,那是他自己。这是他数不清第几次看到了这样的奇特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他也不会刻意去追求这些。松静空定才是他有时候会在心绪不定时候默念的字。
至于看到自己的骨架站在那里,或者看到自己周身流动着的气脉应和着血液流转,五脏六腑的在身体各处的蠕动,更是常事。
任督两脉他早就在20岁那年打通,当时的一声炸响在头顶让他一个哆嗦,随后一阵暖流自头顶灌注于大周天的各个穴位,继而涌向四肢百骸。
以后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他请教师傅,师傅让他不要执着这些东西上面,不然会着了相,路子一歪就会走火入魔。
有一次他没听师傅的,就努力让自己从身体里跑来,结果差点回不去,有东西把他带走了,幸好有同练的人看他脸色不对,喊了他一声名字。把他给生生的叫了回来,一下子瘫坐在地,大汗淋漓。从此再不敢去刻意做这样的事情。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其实他师傅水平只是中等偏上点,但他知道自己能力的局限在哪里,为了不让徒弟多走弯路,所以只强调不要去把控自己意念,因为自然桩做好了能强身,还不容易出偏。
而真正优秀的明师由于有着好的传承,就能根据每个徒弟的能力和悟性,施授其不同的锻炼方式,而不再局限于千篇一律的桩法。
现在竹林里只有蟋蟀和蛙鸣声起伏,他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处在一个空寂。
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步入他的身体,但却没让他发生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感觉,他就只是看到,他记得这个人是一身古代服饰,头上有个挽结,中年人。看不清模样,只知道很普通又很祥和,他对陶然居微笑了下,随即像一滴清露融入大地,消失。
他忘了自己怎么到家的,一觉醒来也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但他好像知道有什么一直忘了做,而这个事情变得越来越急切,这样的念头越来越让他压抑,只有当他去做的时候才觉得松弛和满足。
莫名其妙的是,他睡觉时候会感觉自己出去了,次数越来越多,回来也毫不费力。
如果是以前他觉得自己会回不来,但他不再惧怕,勇气始终加持着他。虽然他不能跑远。
接着,他也能开始预测,而且很准,当他觉得隔壁的老公又要喝醉酒回来吵架。果然,晚上又搅得四邻不安。
他奇怪于自己这样的改变,但又觉得很自然,可能是顿悟,这是他心底的解释。
今天,他忽觉要发生什么事情,于是掐指一算,指法竟那么灵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会这个。‘今天出门可能被车撞’,这样的信息,使得他今天过马路特别警觉。
果然有一辆小车失控撞来,幸好他有预警反应也奇快,连他自己都惊讶怎么躲过的。
他只看到这辆车突然加速向他驶来的那刻,速度看上去反而变慢,他还能感觉到周围人们张开嘴,而惊叫声还未传过来,还有他们瞪大的眼睛。他觉得有足够时间来判断车撞过来的轨迹,从俯视的角度看车前进的方向,还有双排气管因加速而喷出的气浪,甚至有女司机高跟鞋卡在油门踏板里的信息。
然后在别人感觉电光火石的刹那,陶然居从急驶而至撞上墙壁的车身侧身掠过,稳稳地站在了这个撞瘪车头的旁。
这是什么骚操作?陶然居自己都觉得诧异和好笑,然后他从驾驶室里扶出呆若木鸡的女司机,帮她拿出了手机报了警。
他拍了下灰尘,向外走了出去,围观人群突然变得有些安静,在他面前挡着的人如同刚睡醒那样,忙不迭地挤到一边为他让开了路,就像有股力量把潮水分开似的。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近一年,他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尤其是晚上,醒来会莫名其妙的站在那片竹林里,梦游了?很多时候意识会到处游历,追逐着什么。

这次,他的生魂在一个直线上升的海拔极高的地方游荡,那里有巨大的冰川与一片片广袤的绿野。

他看到里面有一个草木茂盛至极的山谷,堆满了动物和人类白色的尸骸,无名的绿草在它们的孔洞中穿插生长,还有零散分布着的坟墓上面藤蔓缠连。

一切都衬在这片黑色土地之上,实在是骇人心魄。

他能觉察到山谷那种奇异无比的磁力 ,他知道正是这种磁场与云层会产生强烈的电流,致命打击着试图进入这片神秘区域的一切生物。

随后他又发现了一处地下暗河,它如同宇宙的黑洞那般,所有物体、生物包括人,只要踏入其中就会被吸入无底深渊,哦,地狱之门,传说中的人和神的屏障。

他继续往下附身过去,顿时一股强烈气场包裹住了自己,隔绝了周围的一切磁力和吸引力,他能随意的前进与后退,而全然不用理会其他力量的试图左右自己。

黑暗笼罩了过来,一个漫长的隧道,飞驰,加速,畅快。他再次啜饮着愉悦和兴奋滴于心尖的甜露,再加速,微光,白光,那是一条通向崖壁的石梯。

沿着蜿蜒的幽谷,鸟鸣不绝于耳,穿过荆棘的密布。在沙岩斜坡上竟有古代印章留下的痕迹,上面镂刻着一只豺狼和九个被俘的人。穿过一条填满石碴的甬道。是第二道的墓门,里面出现了恍如幻觉的世界。

一种奇异的黄色光晕笼罩着这里的一切,黄金,满眼的黄金,10个有着精致包金的古战车、一个饰有浮雕的黄金宝座、两个饰有金狮和奇异猛兽的卧榻,数不清的嵌金箱笼和玉匣子。

那些已经被打开的那些镶嵌珠宝与象牙的橡木箱中,满溢出金银器皿与价值连城的金指环、项圈、宝石、手镯。

陶然居的心完全被迷醉了。

有了哪怕是其中几个物件,就能让他挽回破碎的家庭和儿子,变形的脸上浮现着贪婪笑意,肿胀着他的神经......

但在一瞬间,他感觉那头牛又走了。
楼主:一个999  时间:2020-01-15 19:20:32
第7节 陶然居(诱惑与拯救)

他伸手,拿起一个金饰品,它中间嵌有一颗硕大的玛瑙,里面暗含着的绿光在缓缓流动,又似在缓缓游动。
他心生异样,仔细看,是一条绿蛇在对他吞吐着蛇信。
他赶紧扔掉了它,那蛇从玛瑙里窜了出来,一口将他吞噬。
滑过那湿滑的通道,坠入在烈火噼啪作响的一个巨大的火炉旁,热浪滚涌,臂膀一阵刺痛他赶紧爬开,但处于灵体状态的那块皮肤已被灼伤。
炉壁通红,通体在暗夜里随着火焰的涌动而变幻,巨炉之口窜起的烈焰如无数条火红的蛇信在吞吐不息,它们似要把暗夜焚毁烧尽。
巨炉围了一整圈被囚禁了的人,每个人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他们侧着身以炉为中心在转圈,按照一种奇异的有节奏音乐在迈动脚步。
每一个走得慢或者打乱节奏的人,就会被后一个人用鞭子抽一下。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有些衣衫褴褛,有些则裸露着身躯,身上的鞭痕血渍有些流到脚跟,有些则渗入黑地。
他们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不断重复一个字“要!”“要!”“要!”。
他们一圈圈地围着火炉转,想停下的和那些没有挥鞭的人先是会被雷劈,倒下的人被旁边看守他们的恶灵扔到炉里,灼烧直到变成焦黑。
捞出来扔到旁边的黑水潭里,他们会沉在水潭底部,忍受着窒息的痛苦,被烈火烧焦的皮肉身躯会被怪鱼撕咬坼裂,一边则长出新肉。
从黑水潭中爬出后,会被再次押往火炉继续走。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一种流露着暴虐的声音在他脑中打上这样的信息。
在旁边不远处,他震惊地看到还有无数个这样的火炉和手持短鞭不断挥舞着的人群,天空不断传来雷电的轰鸣,应和着此起彼伏的哀啕。
陶然居被彻底吓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双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喘气。
惶然间,一个手推了他一把,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对他低语,“快走,会被雷劈的!”
他回头,是一个清秀的女人,脸上还有几道鞭痕,身后密布的鞭痕伸展向前身的肩膀、胸侧以及身体其他部位,都在渗着血渍。
他不好意思地急忙转头时,眼神掠过她那双流露着无限惊惧的眼瞳,瞬间就融合了她传来的讯息。
她叫钱元元,是南京的一个银行小职员,有一个本来平淡而幸福的小家,她丈夫是国营单位的小干部。
她承认自己喜欢钱,虽然她也爱着他丈夫,但她越来越遏制不住对钱的渴望,她不断用各种暗示,有时会用无性的冷暴力促使丈夫去搞钱。
钱还是不够用,她还想过让她丈夫的职位再升高一层。
有次聚会,她认识了她丈夫的领导,她想巴结他,输送些物质利益,但他不为所动。
终于,有一天他对她说,要是你就可以。
她很排斥,并不愿意这样做,但他竟然威胁要把她丈夫下放到基层。
她徘徊过,终于妥协。但她坚持不让对方吻她,钱元元觉得那是通往灵魂的地方。
回来后,她一夜没睡,望着丈夫她心怀愧疚。但对方并没有兑现承诺的表现,反而坚持让她继续这段不轨孽情。她很气恼,跟他吵了起来,他又一次拿他丈夫来威胁,她恼怒地挂断电话。
后来,当她面对需要交付的房贷账单时,一个让她惊惶的念头升起,"如果丈夫没那么多收入,他们怎么来支撑这么多支出?"
她一时有些无措,继而彷徨,最后是一种悲凉。
又一次,她终于与心魔妥协。并且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她坐在铺着深红花纹的高档床位巾的床沿,望着这男人的丑样,心里泛起一阵嫌恶。
她让姚国栋回答出批复她丈夫升迁报告的具体时间,不然她就离开。
接着她把一支录音笔拿了过来,说这是你逼我的,我也要逼一下你。
他答应了,他不怕什么录音笔,他怕欲火吞噬自己。
终于丈夫得到了晋升。
她觉得自己总算解脱了,但姚国栋竟拿出了床照,要求保持这种关系。
她不想继续,并且赌他不敢捅破这个事情,和他彻底了断关系。
但不久后她丈夫竟收到了这些照片,毫无意外,他们的家庭破碎。
痛苦之余,她往手腕连割三刀,还在抢救。她的生魂不知道怎么会跌跌撞撞地流落到了这里。
“快走!”
又一次急促的催促,她的声音透着无限哀怨。陶然居的背部同时也挨了一鞭,她下手不重,虽然让陶一个激灵却没流血。
又一次雷鸣炸响在天际,陶被震得心口一荡,接着一声哀嚎在他们不远处传来。
有人摔倒,恶灵扑上去将他扔进烈火,炉腔里传出嘶叫和噼啪声,一股股青烟染上黑色夜空。
“我要回家。”
陶然居心里嘟囔着,这个念头随即升腾为愤怒,这样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全身。他不要这样,想大声嘶喊,在垂死之际做最后的爆发......
“再也不贪念那些黄金和财宝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发财的命,“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虚无,何必去追这些?”他的心在滴血,感觉快要爆裂。
“欲望无边,放下即是彼岸。”一个清朗柔和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我要回家!”他的声音坚定而响亮。
他前后的一些人回过头来看他。
“我要回家!!!”他大声的嘶吼起来,队伍脚步开始凌乱,混乱。
钱元元抓住了他,求他不要再喊。
一道雷光在上面炸开,照亮了他周围那些被炉火烤红了的惊恐的脸,强烈的闪电瞬间劈碎了陶然居的衣服,钱元元吓得往后跳开。
“我要回家!!”他的怒吼自心底而迸发,他没感觉到雷劈在自己灵体上的疼痛,因为那股气场已经重新包裹住了他。
气场自身体由内而外释放出一股柔光,雷电在上面打出了无数道扭曲的炽烈电弧,都被消解殆尽,同时,几个恶灵向他抓来的那刻也被这股力场瞬间撞飞。
更多恶灵嚎叫着向他扑来,雷声再次响彻天际。
都已经乱做一团的时候,气场围着他慢慢升起,旋转起来。停顿了一下,消失在这地狱之门。
临走那刻,他似乎记得自己回过头,那是一双哀伤和期盼的眼眸,里面沉有无数日夜的泪光,让他想起了小慧,他的老婆。
钱元元向他伸出了手,他记得自己也好像抓住了她?
——————————————————
在梦里,

他又一次找到了牛,领它回了家。

在这个人们熙来攘往的街头,一个年老的乞讨者匍匐在地,祈求着人们的怜悯。

他走过去,在空空的饭盆里放下了一包金银。

楼主:一个999

字数:54147

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19-09-05 14:22:37

更新时间:2020-01-15 19:20:32

评论数:51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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