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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无垠 在危城》讲了些古代的事,乱世的事,生存的事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静!片刻间,静得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咣当”一把锄头掉在了地上,“咣”又是一声。“太公!这,这可咋办啊!咋弄成这样了呢?万不可莽撞啊!”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喊到最后都哭了出来。“啊!”李族长张着嘴,陡然失了魂魄。“潘虎,你,万不可胡乱说啊!你这是要将我李氏满门往死路上逼啊!”说得凄然急迫。“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糊涂,要带着全族走绝路!"又道"就凭你?几个族人,几把锄头,也想杀官造反?难不成你还想把我等十余条性命都留在这儿!然后呢?透不出风,也没人知道?做你娘的梦!谅你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谋反之罪,大过谋逆,可是天大的罪过,就为了给你那张老脸挣面子,你要赌上这全族的性命?看看你身后这么多的婆娘娃子,看看他们的脸,族株!依律都得死!这就是你他娘的想干的事儿!”听到此话,老族长有些崩溃了“我万无此意啊!我昏聩,得罪了潘爷,此事就此打住,就此打住!切不可再闹下去了!我给潘爷赔礼,这不关他们的事!还求潘爷开恩啊!”说着便长揖到地,老眼中竟流下泪来。“民便是民,官就是官啊,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触怒了官威犯了天条可怎么活?”李老爷子攥着拳头,身体微微打着颤看向潘虎,潘爷寒着脸扭头朝天看也不看。族长额头青筋暴绽,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一跳一跳的波动,他转头盯着着仍惶恐站着的族人,吼道“全瞎了,还不快给差官磕头赔礼。”众人没料到事情转化如此之快,刚才还恨不得打死对方,这转眼间就要给对方叩头赔罪?这也太⋯!想想族长和潘爷的对话,此事果真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但打伤了差官,要治你个聚众闹事还是可以的。“太叔公!不可啊!他一张嘴几句话便想把我等唬住么?办不到!”汤志一只手握住挂在脖子上的锁链,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潘虎吼道。“啪。”又是一个耳刮子,这次是老族长打的,“日你娘的,又是你狗日的还在挑,反正出了事要死也是死我李家的人是吧?”他恼羞成怒,环视着四周吼道“谁还站着,还不快给潘爷赔礼!”众人纷纷跪了,包括不是李家的,有些个很不情愿的,此时站在中间就显得突兀,被潘爷拿眼一扫,也都犹豫着矮了下去,就是外姓人也不愿如此打眼地站着,以免事后算帐被记着参于过此事。潘爷赶忙扶住正要矮身的族长,“哎!李老你这又是何必呢?简简单单一件事,该怎样便怎样。算了,不说了,都是乡里乡亲的,看在你老的面上,就此揭过,我是过后就忘的”。“哎,哎,还是潘爷你爽快,老朽定会记着你的情。”“唉,不要记,不要记,你李老族长如此说,我还以为你是记恨上我了。”“潘爷说笑了,说笑了。”“你看我虽是忘了,老梁那里可还记着呢。”只见老梁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满脸是血甚为狰狞。“梁爷,梁爷你大人有大量。”族长一时也不知该对老梁说些啥,他指了面前一个族人“你,快去将王郎中请来,带上金创药,要快,要上好的。”说罢又同身旁一个中年男子耳语了几句,那人应了便离开。“他娘的,老子就是想找出是谁扔的石块,砍他两刀就两不相欠。”老梁在那自言自语。
“潘爷,潘爷,你消消气,你看我这儿是不是⋯”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是汤爷。 此刻已没了刚才的风彩,他的两边面颊和一只眼睛都已肿了起来,痿在那里给潘爷作着揖。潘爷闻声侧头瞟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不在看他“我这个人嘛,最是厌恶那些人模狗样的,时常爱鼓噪些道德大义,来压人整人的假正经,这种人最坏了。”“潘爷,潘爷,你看我也这么大年纪了,若进了牢里,到时候能不能出得来就真不一定啰,今日您老便高抬贵手吧!”“这么大把年纪?哦?你是想讹上我?又把你潘爷看走了眼。有的人年轻的时候是小王八蛋,年纪大了是老王八蛋,依我看是不是恶种跟年纪没关系。”又道“你的事还没完,得跟我们走一趟,长长记性,至于你想死在哪儿,是你自己的事。”说罢便不再看他。
未几那郎中跟人跑着来了,给梁爷敷药包扎起来。老梁平日不是被叫梁差役,就是被叫老梁,今日虽是受了点伤,但都“梁爷,梁爷”地被叫着,这气也平顺了不少。这时,一人在族长侧后耳语了一句,此刻族长恢复了些气色拱手道“潘爷,梁爷今日一点小误会,还望二位差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你看从大半夜的到现在天也亮了,二位着实辛苦,这是一点茶水钱聊表心意,还请二位不要推辞。来啊”说着一挥手,下面便有两人各捧着一个包袱,包袱里各有四贯钱,送到了潘爷和梁爷面前。不用打开,像潘爷这种老江湖。只眇了一眼,便能估个大概。老梁没动,看着潘爷。“呵呵,李老你还是太见外了,我若不收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如此心意我领了。”潘虎示意跟来的碾工把钱接了背着。转身对族长一抱拳“今日便如此罢,告辞。”说罢带了众人抬着李二便往外走。“潘爷,你把奴家也带去吧。”就见李二的媳妇李氏带着女儿跪在一旁,“他这伤势若没个照应,在牢里只怕撑不下去。”“哎”一旁的族长李太白也是叹了口气。潘爷皱了皱眉“这样吧,让他兄弟李大跟了去,你一个妇道人家也进不了男犯的号子。”那李氏忙连连磕头谢过。正要走,不知谁又喊了声“我有话说。”声音不大,但听得真切,只见人堆中举着一只手,那是周道。?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盯着周道。众人认得他,刚才潘家婆娘与他撕扯的那一幕大家都还记得,他周道是苦主,就是那个会算计的黑心烂肺的商人。还有话要说?人带走,牛牵了,跪也跪了,钱也给了,还有话要说?还有完没完!看向他的眼光带着恼怒和紧张,不仅是对方,也包括从碾房跟来的自己人。“你是苦主,有话就说。”潘爷冷冷地看着周道。周道冲潘爷拱了拱手道“潘爷,我想替李二求个情,看能不能让他先在家里养伤,侍伤好了后,再到你那里,看该如何处置。你老看看是否可行?”“哄”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被连烧了五座碾房,家财被烧了个精光的苦主会替放火的求情要放了他,搏人情也不是这么个搏法吧。那李氏母女听了立时给周道跪下连声痛哭。“我对李二他们纵火毁我碾房的人痛恨之极,我碾房碾米便宜,惠及了百姓,你情我愿,是触犯了大宋律法还是怎的?你碾米贵,无人来碾,这是你自己的事,凭啥迁怒于他人?你既纵火犯案,敢做不敢当,你以为大宋刑律是个摆设?我今日替你讲情,只不过是看在她们母女,和众多替你求情的族人份上才如此做,你好自为之吧。”周道一番话说完便不再作声,只是看向潘虎。潘爷略一沉吟便道“也罢,民不告官不究,只是此乃刑案,纵火毁人财物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看李二目下的情形,若由李氏族人作保,便暂且由他在家中养伤,到时我再向大人禀明详情。李族长你看如何。”族长拱手一揖“如此甚好,但凭潘爷安排。潘爷和周公子的情我是真的记下了。”他接着又对周道一揖“周公子是重情意之人,我知你横遭此事遇到了难处,你既对我族人如此挚诚,我李太白在此当着众人说一句话,你若有难我必相帮,改日定当拜访。”“如此谢过族长”对方说的场面说,当不得真,不过周道还是深深一揖。众碾工放下李二,牵了牛随潘爷走了。
周道正待要走,便见那潘家人领着郑氏和她儿子在一旁赔罪,那郑氏只不停地抹泪,周道看了她两眼不吭声,走了。那潘家人张了嘴,眼见周道他们走了,也不敢拦着。便又来求李家族长“太叔公,您老可得主持公道啊!李二不用跟着去了,您看我这牛咋办啊?⋯”族长抬手抯他再说下去“我说李二他家里也没磨房,咋会跟了你家小子去放火?哼,孽障!”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不要叫我太叔公。你不姓李。”说罢抬脚便走了。李二家门外的坝子转眼空了,只留下潘家老少落寞地站在那儿。? 天边已是大亮,霞光让山野间罩上了层红色。“真是漫长的一夜啊!太难了。”周道默默地随众人走着,心情沉重。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扭头,是潘爷。“你还挺能说的嘛。”潘爷笑道。“今日真是多亏了潘爷,想起来都后怕,多悬啊!”"一群羊,你怕个卵!摁住领头的不就行了?"潘爷说着话脸上是满意的笑。"对潘爷我是真的佩服。”“你也不错。不说那些了,说个事儿。”说着,他把周道拍到路边“你是外来户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行规,拿到贼脏,或是从贼人那儿收缴的财物是和苦主对半分。也有六四的,我们六成,这要看财物有多少,一般五五开。”“标的。”“嗯?”“我们那儿叫标的。指䅁子涉及到财物的总金额大小。一般和钱有关。”周道看着他说道“也就是说这两头牛,我可以分一头。”潘爷有点尴尬,周道说的前半部分他不太听得懂,不过后边主要的部分,关于牛的部分他相信周道是懂了。“不止一头。何济家的碾房还有一头牛,一条驴,一会儿回去顺道牵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你不要以为这是欺生,我说了是行规,上下都有份,日后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没事,我知道你不用骗我,根本犯不着。”周道已然麻木,也不在乎了,他随口说了句“见面分一半,到底谁是贼?”潘爷听了皱了皱眉,并没有发作。“不过今日要不是有你在,我连一半也不会有。”周道补充了一句。“哼,你小子”潘爷笑了摇摇头“还挺上道的”。他们走了一会儿,潘爷忽然说“你应该去找一下徐先生”。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说。此时,天际大亮,一轮红日已照常升起。?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看得过瘾就喊声好!让我听见!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21回到碾房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周道和伙计们都没有回家,他们牵了两头牛回来,这是潘爷主动让他的,潘爷他们牵走了一头牛和一条驴。众人累了一夜,此时坐在地上等着婆子烧饭,幸好厨房还没燃。? 周道站在溪边,看着碾房的残骸发呆。“只有一座没被烧毁,这些个碾工回头也叫他们散了吧,工钱该结的结,不够就先欠着,有一座碾房开着就能慢慢还。碾工得留几个顺手的,徐瓦儿得留着,但工钱只能在讲讲,得降点,给不起了,看他吧。还有碾米的价,每担只能多收点钱和谷,现在没了规模,光靠一座碾好些个其他费用根本摊不下去。不会有原来那么多来碾米的了,也不会排队久等。哎!"他叹了口气,想着"这碾房就是要重新造,也得等到冬天沽水期,水小点的时候再说,早得很,钱又从哪儿来?这么多,赊也赊不下来。做着看吧,现在是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唉!其他的?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周道胡思乱想着。? 大家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各自想着心事。往日开饭的时候最是热闹,周东家碾房中开的饭,只要你是上工的,不要钱,敞开吃。大家评价着饭菜,讲着最近的见闻,男女间说着荤素搭配的笑话,或是嚼着谁家的舌根。眼下,热热闹闹都化作了沉默。散伙饭不好吃。? 饭还没吃完,陈木匠来了,他带了两个徒弟。“老陈来了,这钱看能不能先缓缓,我手上也没那么多。”周道放下碗筷站了起来,他还欠着陈木匠十几贯的工钱。陈木匠看着碾房的废墟表情严肃,都烧塌了。
他转头看了看沉默吃饭的众人。“碗先放着,跟我过来。”众人抬头看了看陈木匠,有人又看周道。周道点点头“走”。大家跟着陈木匠来到离得最近的一处废墟,老陈一指“挖,把这些的都搬开抬走,挖到底。”周道盯了老陈一眼,对众人道“弄”,说着便去抬烧断地梁柱,众人七手八脚地也跟着抬跟着刨。不到半个时辰便清理的差不多了,老陈挤到中间扒在地上往下看,把手伸进一个竖洞里努力摸索着,蹭得满头满脸的黑灰。然后站起身,在脸上抹了把道“你运气好,连杆断了,主轴是好的,这几天看来有得忙了。”周道的心一直悬着,“老陈,你的意思是这个可以修好?”他瞪大了眼睛急切的问。老陈并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狗日的瓜货!连放火都不会,我看他们干旱磨的,每日跟着驴转,转傻了!"他瞟了楞住的周道一眼,道"水碾水碾,有一半是在水里,咋烧?有水冲着,放油都不行!”“你不是说这水碾得沽水的季节才能修么?现在才七月啊。”“是建,是新建,不是修。沽水时做分水,做闸,打地基,安轮盘,这些水大了做不了。现下是在岸上搭房子,装碾轮,关汛期沽水期啥事?”“那⋯”周道话没问出就被老陈断“你再去找人,起码二十个,打杂。”说着他叫过两个徒弟连比带划说了起来。周道没有再问了,再问他估计陈木匠会把他划归“瓜货”那一类。“老陈,谢了。”“谢我干啥?不修好你啥时候还我钱。我先说,这些时日的活都得算工钱啊,从今天就算。”说罢便和徒弟继续讨论,不再理会他。? 周道默默地走开,站在溪水边。他憋了一口气闭了眼,半晌,突然弯腰曲腿,双臂向下猛拉并弯曲,鼓起了肱二头肌,全身的力量随即爆发“啊!”“啊!”他对着溪流嘶吼!四周的人都停下了,吃惊地看着他。周道回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双肩在轻微抽动,他边走边抬手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有风,细沙迷了眼。???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22这几日周道的碾房又变回了工地。搬的搬扛的扛几十人轮流不分昼夜地忙碌。被毁的碾都清理出来,重新做了木轴和连动之后要再装上。不过房屋只立了梁柱,房顶用几张竹席一盖,四面无墙也用席子临时围着,到处敞风就先将就着吧。这大热天的,周道脱了外衣跟其他人一样光着上身手抬肩扛,满脸满身被碳灰抹的黑不溜秋,一改往日的书生气,很有些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的意思。
乡里来看热闹和帮忙的不少,烧完的碳灰草木灰那是抢手货,自有人帮着清理并担走,没烧完的梁柱不能给,那得自个儿留着当柴烧。碾工们和临时招的杂工都有加餐,晚上那顿下血本炖了鸡汤,没长大的鸡被宰成了小块,分到众人碗里捞半天也捞不上来。不过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就他们这些苦哈哈们,过年也不一定能吃得上肉,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有多少张嘴在等着,不比承平年月啊。有鸡汤喝大伙就很高兴。
来看热闹和帮点小忙的老乡们看周道没有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的意思,也都悻悻地走了。周道现下不是财主,可不敢像刚开业那会儿请他们吃白饭,那家伙,消息一传,起码跑来上百张嘴,他现在可是负债经营。人多了做饭的两个婆子忙不过来,找了各自家里的媳妇来帮忙,工地上有了年轻女人,汉子们干活都麻利些,不时有人讲个荤腥话,碾房中又有了笑声。? 八日后周道的碾房重新开业。五座碾房有四座都可正常碾米,剩下的一座还在修。碾米的碾房中除了一座没被烧毁的,另外三座仅有个光架子,靠竹席可以遮点小雨,对碾米没啥大影响。若是雨下大了,则要挑着粮到一旁的谷仓躲避,一切从简吧。
正在修的那座碾房便是泥墙青瓦,规规整整,都按着规矩做,修完了这座再修下一座,一步步的来,也不耽误碾米。这次周道下了决心,墙的中心是竹子编成的篱笆墙,内外都抹了米浆和泥,房顶全盖的青瓦,这碾房一时半会是点不着了。之前就是大意了,虽然每间房都配有两个水瓢,但那是防失火,谁他娘的知道是放火。再铺茅草顶是不作考虑的,谁知道还有多少碾坊的仇家在等着,即使每座多花四贯周道也再所不惜,只要碾子不停,这些都是值得的。? 碾子没有停,十来日后前来碾米磨面的担数,已恢复到火灾之前的数目,还有超过的架势。周围四邻八乡听说周道的水碾被烧了,奇的是这么快就能恢复碾米,看着他那四面漏风的席棚,感觉既是好笑又不得不佩服,这也太能将就了。
火灾过后的头几日,潘爷来看过一趟,让周道准备状子就这两日递进县衙,七月二十四于大人要升堂,争取他的案子能和其他案子在那天一块儿过堂。又交待了一番规矩,周道听得头大。“你是苦主,状子你找镇上的徐录事帮你写就行,这把火让你损了多少财货,你要写足,在堂上大人问话你照答便是。”潘爷说着。周道听懂了他的意思,这该索要的赔偿里有一半是潘爷他们的,所以叫他要写足。周道算了下道“四个碾房各二十贯,鸡舍十贯,共九十贯,可行?”潘爷眯着眼“修碾房不止这么点儿,听说有碾工受了伤?”也不等周道答复,便道“伤药钱,休养钱,加上其他的杂支损耗,合四十贯。还有你这碾房耽误的生意进项六十贯,再加上修碾房的一百五十贯,总共二百五十贯。”看着潘爷一本正经的模样,现在是盛夏,周道感觉有点冷。?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23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周到想了想,决定去找一找徐先生。今日过了堂,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没底。
案子是由于大人主审,主犯何济是双腿皆废,瘫坐在堂下。此案可说是人脏并获,并未用刑何济就招了,一切看似明明白白,但于大人并未当堂宣判,只说了些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等等,便让那何济画了押,收监择日再审。“这是啥意思?是不是还要组个合议庭、陪审团,讨论之后择日再判?程序还挺规范的。”周道在心里幽默了一把。
其实今天另有一件事让周道很不爽,就是得在大堂上下跪鸣冤,求青天大老爷替小民做主之类的,直到大老爷让他起来他才能起来。虽然这些他来之前就知道,姓徐的录事专门给他教过规矩。“真他娘的不爽,哎。”? 一个白发老仆通报后将周道领进了院子,小院不大,干净雅致,其实周道之前就来过一次。他两只手里都提着竹篇的点心盒子,从县衙出来后,他专门拐了个弯儿,去四饼斋买了来。县城里点心铺子有两家,这家要好些,他家的点心周道吃过两回,味道还算不错。
“周公子,稀客啊。”徐辩微笑着站在堂屋门口。“徐先生事务繁忙,平素也不敢打扰,今日刚好在县里,是以冒昧前来探望先生。”说着周道将手中的点心盒递于那老仆,老仆看向徐辩,见徐辩轻轻点了下头,便接过退在一边。“且煮些茶来,白瓷缸里的那种”“是”老仆听了便退下。“是好茶”徐辩看向周道笑着说,略微抬手示意有请的意思,便迈步进到堂屋在桌旁坐下,周道也随着进屋落坐。
"上次这院中一别,怕是一年有余了吧?”徐辩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的错,我的错,小弟的错,我这人也不善应酬,平时少了走动,怕搅扰到先生,来了也不知说些啥。”周道拱了拱手,而后又是用手抠头,一幅憨像。“一年前我就说过,认你这小兄弟作个朋友,既如此便理应多走动,你说可是这个理?”周道又是连连赔罪。“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可是今日过堂的事儿。”徐辩也不绕弯子。周道便将过堂的情形以及他心中的疑问说与了徐辩。徐辩听了,只问了一句“如今日便判了案,定了刑,你若是那何济,你还会再拿银钱出来么?”只一句就把周道点醒了。? 徐辩问了下周道的近况,周道便将碾房的修复和目前的运作情况大致讲了一下。徐辩听罢沉吟片刻道“你做的很好,我本是打算将那三人纵火的赔偿多分与你两成的,看来是不用了。”周道一楞,摸不着头脑。“那赔偿按贯例多是五五分,若你都快倾家荡产,我便与他们说说,多分些与你,不过现下已无必要。”徐辩解释道。“很有必要,确有必要。”周道有些懊恼,着急道“我那修缮,还四处差着钱呢?若能稍多些,确是能当大用。”徐辩笑道“你那碾子只要不停,这些都不当事,此事就揭过不必再提。”周道心中不是个滋味,“他是真的这样想,还是诓骗于我?”他后悔不该跟徐辩说些什么情况好转的话。“即便五五分,也有百余贯,按你所讲的修复费用也是够了。只是能追回多少赔偿,尚有疑问,不过此事既是公事,也是他们自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他们自会上心的。”“还有”徐道补充道“欠下的人情是要还的,我去帮你说项,减去他们的份子,这个人情你如何还?”周道默然片刻,忽问了徐辨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徐先生,恕我冒昧,这一年多来,从我初到贵地,我与先生连同此次总共也就见过三次,不知先生看中我何处,愿作朋友之交?”“嗯”徐辨收了笑容,皱眉,“你问得很直接。”然后若有所思道“你这个人颇为不同,你很有趣。”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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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24周道最近心情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他总结出的原因。碾房已经走上了正轨,看着每日流入的钱粮,他感到充实而高兴。
此时周道正拿着一支细毛笔在熟宣纸上写写算算:碾一担米收三至四升谷,折中按三升半算,每升谷折钱十三文,每担所得的三升半谷折钱四十五文。每座碾房一日最多可碾米三十六担,现在是旺季,按平均每日三十担计算,可得一千三百五十文。五座碾磨房,每日共得钱六千七百五十文,按此时每贯九百文算,合七贯半,这就是周道一日的毛收入,月计二百二十五贯。磨房和碾房的收入相差不太大,只不过南方吃面较北方少,对碾米的需求更大,所以碾房更多。算过收入再算支出,一座碾磨房一日三班各一人,每日共三人,五座碾磨房共十五人。手摇鼓风车两座,每座两人,每班即四人,三班共十二人,工人合计二十七人。每人毎日工钱六十文,吃谷两升计二十六文,合计每人每日耗费八十六文,就算作九十文。二十七人工钱二千四百三十文。徐瓦儿现下工钱二百文,两个管事兼计帐一百五十文,两班四个烧饭打杂婆子每人每日工钱和吃饭五十文,四人共二百文。几项人工每日合计三千一百三十文,折三贯半,月一百零五贯。每座水碾交税四贯,五座二十贯。总计支出一百二十五贯左右。月收入二百二十五贯减去月支出,余一百贯。再考虑维护维修等各项杂支五贯,旺季每月净利大约九十五贯。每年九,十,十一这三个月为碾米旺季,十二,一,二月进入沽水期为淡季,其它六个月为平常的季节。由于周道碾房极具竞争力的价格,除了沽水期,淡旺季区别并不明显,平常季节每日每碾也有平均二十五担不止,按月入七十贯,六个月四百二十贯。旺季三个月二百八十五贯。真正的沽水期是在春节前后,一个月左右,也正好休假。就算沽水期完全不挣钱,周道的碾房全年也能有七百贯左右的净利。他的本钱三百贯,又赊欠了几十贯,如此算来相当于只用半年就回本了。这个没有算鸡舍,现在还没有大量出鸡,等日后有了销路再说。? 周道有个想法,从鸡舍的管理中他得到启发,想把绩效和奖金的概念引入碾房的管理中。徐瓦儿提过两次,碾房中有人干活快,有人慢,干出的效果也不一样。虽然溪流的流速是一样的,但同样是碾米,还是出现快慢之分,尤其是在一些中间的环节。“必须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他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准备将碾工的基础工钱由原来的每日六十文调整为每日五十文,降十文!每日碾米二十担为保底基数,每超过一担得奖 文,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碾工的收入会比原来增加,提高了他们的积极性,强化了多劳多得的认识。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25“嘭嘭,嘭嘭”敲门声,响声不大,“周公子⋯周公子”有人在门外小声低唤,深夜。
周道从游离中惊醒,猛然坐起。自从上次深夜被人纵火之后,只要在夜里听到敲门他就特别心惊,绝不是好事!开了门,憨娃立在门口“周公子,你且来看看”“咋了?”“我也不知道,你随我来。”说着憨娃便领着周道往院外走。
周道满心疑惑,刚转过院墙角便见远处山边一条红线从山后转出顺着镇外的那条路一直延伸到远方,这条红线是由无数个小红点组成,忽闪忽闪地移动着,密密麻麻连绵不断,蜿蜒着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过兵了。”不知谁说了一句,周道这才注意到周围黑漆漆的还站了几个人,也远远地呆望着那暗夜中的一抹红。? 第二日,晌午,镇上的人都岀来了,在街上一堆堆地凑在一起谈论着昨夜发生的事,颇为神秘。周道也挤在人堆里听着“我昨夜数了,怕是有上万人。”说话的是霍嘴六,“你小子识数么?”“嘿,前后一个多时晨,你说得过多少兵?”霍嘴六争辩道。“往年也有过兵的时候,这大半夜的过兵,也有好多年没见着呢。这还是过镇而不入啊!”说话的是屈老爷子。由他的话众人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乱,一时没了言语。“是往资阳那边去的吧?”屈老爷问了一句,“对,估摸着是去成都府。”有人附和着。“怕是要打仗了!”不知谁又感叹了一句,众人默然,也没人开玩笑。? 周道听不出所以然,决定去找徐辩问问,隔了两日他便带着憨娃去了县城。
待到得县城,他才觉得自己莽撞了,军队在资阳县内稍作休整昨日才刚刚开拨。这兵荒马乱的他要是撞上岂不麻烦。到了徐辩的院子,徐辩忙了两日,今日正好在家。周道说明来意,徐辩听了告诉他,只知道是往成都府方向去了,要到哪儿,所为何事,一穊不知。除非有明发邸报,不然此等军情均不为他们所知。周道也看不出徐辩是不是真的不知,见徐先生不愿多说,就告辞出来,只说改日再来拜访便匆匆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周道同大多数人一样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是不是又要有战乱兵祸?这是一个很严肃的疑问。周边的物价涨了,涨得最历害的是谷、麦等粮食的价格。人们纷纷开始囤积粮食,不分大户小户,真正的大户已在收拾细软,只要风声不利便准备离开。十五日后,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大军在成都府休整两日继续开拔,北上利州西路。? 听到消息的人们纷纷松了口气,这仗就是要打也还远着呢,起码还波及不到这里,粮价应声从高位小幅回落。周道是粮价上涨的受益者,他碾米本来就是从每担谷中收取三到四升的谷子作为酬劳,再加上他粮仓中也还存着些粮没卖。粮价涨了但工钱的行情却没变,有些地方不同的行业工钱还降了,是以他获利不少。
楼主:慢手老张  时间:2019-11-27 21:20:07
26一个月后,听说北边并没有打起来,只是在利州一带和鞑子兵加强了对持。人们这才纷纷松了口气,毕竟日子该过还是得过,该干啥还是干啥,和鞑子在北边的对持也不是一天两天,有好些年了。物价也再次平复了些,但比一两个月前还是要高出不少。? 周道养的鸡现在明显长大,但离出栏和产蛋还有段时间。不过前段已经把鸡苗的棚子搭出来了,周道让徐瓦儿高薪请了当地养鸡的老把式罗短腿来给他管理鸡舍。这养鸡看着简单,里面的门道多了去。防病、防虫、鸡舍的搭建样式,冬季保暖,夏季降温,饮水的多少,食料在不同时期的搭配,中草药的配置,小鸡的孵化,出栏的时机,产蛋的注意事项等等,他周道能懂多少?接近空白。但周道只认准了:规模化可以降低成本,可以有条件的集中优质资源进行集约化管理,达成小作坊不俱备也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比如家庭养鸡就不太可能有十分合理完善的硬件设施,没那个必要。也不太容易找到精于养鸡的人协同细化管理等。周道还能确定的是:卫生状况很重要。他从鸡舍的结构等硬件上,从工序的人员安排,都要求最终鸡舍能保持一个相对卫生的环境,这对于鸡的存活率,出栏产蛋都有直接的影响。至于具体怎么做他不懂,把道理说给老把式听,让他按着这个方向提建议作安排或是提出改良。专业的事就让专业的人去做,他要的只是结果,并作为老板对结果负责。周道大概知道后世的养鸡场那种恶劣的环境,鸡在黑暗的狭小空间,在刺鼻的恶臭中靠药物和激素快速嗺肥,他的潜意识是比较排斥的,但更为重要的是他没有现代的各种抗生素,过高密度的圈养只会让鸡瘟不停爆发。同时他也不会有激素嗺肥的捷径可走,要做的就是用科学的态度和老老实实的方法把鸡养好,养得比别人的鸡更具竞争力。? 周道吃过晌午特意先去了鸡舍,他要看看下一步新修鸡舍的选址。至少还要再建两座,靠得不能太近,以免交互传染。他今日就是先看看,具体的要和陈木匠、罗短腿商量了才能定。回到碾房,他在想冬季是否再增加一两座水碾或是磨房,这个到是很灵活,它们的底座水轮是一样的,碾轮和磨盘是可以拆下来互换的。
边走边想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有哪里不对,周围的人在看着他。他们都站着不动,也没过来招呼说话,就那么盯着他。不对。有碾工,也有来碾米挑担的人,还有一个人侧目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人腰上挂了一把刀。然后周道看见了第二个,第三个带刀的人。? 周道警觉,低声问一个立在那里的碾工“咋回事儿?”那个叫杨雄的碾工张嘴含混不清的嘀咕了一句,又涨红着脸低下了头。一旁的李大嘴看了,凑近附耳悄声说了六个字“白老大,白守成。”看到他不明白,又小声追加了一句“十八罗汉的老大。”周道听懂了也想起了,十八罗汉的老大白守成,他之前就听人说过,概括起来说,那是一个传说。? “你是周道?”一个带刀的马脸汉子盯着周道问。“啊,是”周道忐忑不安,他不晓得啥状况,但注意到那人右手摁着刀柄,在他的左耳有一条很长的刀疤从耳后经下巴一直拉到脖子下面。“白爷在等你,进去。”他下巴点了点前面的一座碾房。碾房的门一般不会关着,周道惶恐地走了进去,他感觉四周一暗。? 在门口的阴影里就立着个人,此人身形很是高大,带着刀正对着他,看不清脸。“你是周道,嗯,你过来。”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一个人站在碾槽旁边,抓了一把米糠凑到鼻子前嚊了嚊,然后扔回碾槽拍了拍手。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看得出他身材不高但结实,留着修剪过的八字胡,相貌也就三十来岁,腰前挂着把刀,另一侧还插了把匕首,周道挪动脚步移了过去。“你碾一糟米要多久?”声音有些沙哑,“差不多六刻”周道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在没搞清楚情况前他不敢乱说。“一日碾多少担”“二十来担的样子,得看情形。”那人仰头闭眼像是在默算着。少倾,他不再仰头,笑着拍了下周道的肩头道“你很不错。”周道陪着笑,不知所云。“你出去下,没事不要进来”他扭头对门口那大汉吩咐道,大汉一声不吭,出去了。
这就是白守成,白爷。周道现在清楚了。白爷转回头带着戏谑地笑看向周道,说“你捡了条命。”还在陪着笑的周道表情僵硬了,“有人出钱买你的头,一百贯,不高也不低,我就是来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这一切都太突然,周道的背打湿了,舌头也发僵。“都过去了,你不用再为这个担心了。”他安慰道,大度地挥了下手,像是赶走一只蚊子。“有我罩着,没人敢动你。”他补充了一句。这时一个身影从明亮处探进身来,碾房里光线暗,他有些不适应,是李大嘴,他手里捏着根扁担。“你干啥?”问话的是白爷,李大嘴这下看清了,屋里的两人都在看着他。“我,我在这碾房里当班,我就是想看看米碾好了没有。”李大嘴忙笑着点头道。“你咋进来的?门口没人拦着你?”“没,没有啊。”李大嘴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刚才碾房外面是有个提刀的大汉站着,李大嘴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过来看看周道的情况,结果那大汉并没有阻拦他。“哦,这米差不多碾熟了,你把它收了。”“唉,好”李大嘴赶忙上前收米。“你也过来。”白爷冲门口指了一下,周道和李大嘴也转头去看门口,那里明晃晃的并没有人。  “呕!”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只见白爷抓住李大嘴的肩,飞起一膝狠狠顶中他的腹部,李大嘴完全反应不过来,低嚎一声整个人弯了下去,扁担也滑落下地。白守成掏出了刀对着李大嘴的头一阵猛劈,伴随凄厉的惨叫,李大嘴打着滚满头满脸的血。“我他娘的就想知道,你提根扁担进来干啥?啊?你想干啥!”白爷面庞扭曲狂吼着,双手抓了套着刀鞘的刀死命的乱砍。他已经疯了。周道完全吓瘫,靠着墙根本动不了。未几,李大嘴不再动了,白守成停了刀呼呼的喘着气。其间那门口的提刀大汉听到动静探头进来看了看,见着白爷正在发狂,便将头又缩了回去
。 “老子今日心情好,没开刃。”白爷说着又踢了昏死过去的李大嘴一脚,“太便宜你了,得让你长点记性。”他抓过李大嘴的手,扔了刀,拨出了匕道,把李大嘴的右手按在地上。“白爷饶命,白爷饶命啊!他只是来碾米的,您放过他吧!”周道醒过神来赶紧求情。白守成握了匕首蹲在不醒人事的李大嘴面前,扭头冷盯着周道“你要替他出头?”“不,不是,白爷你误会了,他只是个碾米的,愣头愣脑的不懂事,白爷你已经教训了他了,他再也不敢了。”“愣头愣脑?好,今日便看你的面子不与他计较了。”说罢握住匕首往下一划“啊!”又是一声渗人的惨叫,白生生的一截在地上打着滚,流下一小滩红,那是无名指。李大嘴再次昏厥。“手还留着,人好好的,便宜他了。”白爷捡起了刀在李大嘴的身上来回两下擦着血,然后站了起来插回刀鞘走到周道身边。他从碾槽里抓了一把米糠,双手来回揉搓摩擦着,混着血污的米和糠纷纷撒落在地上和碾槽中,白的、黄的、红的,灰黑的,剩下的被他顺手扔回了碾槽。“我们刚才说道哪儿了?”白爷边搓边问。“啊?”周道一阵恶心,看着眼前的一切直觉得头皮发麻。
“嗯,对了,是合作的事。三七开,你拿大头,我这个人向来不贪,有我保你,没人能动你,你只管把碾房弄好,其它的就不用操心了。”“啊!”周首不知该说啥。“嗯?”白爷皱了眉“你好象不甚满意啊?”“不是,只是有些突然,我一时没想好。”周道解释着。白爷看了眼周道,周道感觉那眼神空洞、漠然,仿佛并不是在看他。“你还欠我一条命。想清楚。”白爷用手点了点周道,盯着他,"觉得不行你就直说。"周道看着白爷,又看了看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李大嘴,张了张口“好⋯好。”不知他的意思是知道了,还是同意了。“就这样,定了?”白爷看着他,又追问了一句。“好⋯好”周道有些无力。白爷笑了笑“我说过,你这人很不错。”然后,白爷和他的人走了。

楼主:慢手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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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19-11-25 03:07:33

更新时间:2019-11-27 21: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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