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七心领神会之后，也提出要留下来值班，说等其他人吃完了可以回来替他们，要是人都进了船舱，外面再发生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留下两个人是上策。

“也只好这样了。”秦龙教授叹了一口气，带着其他人进了船舱。

看到其他人都走干净了，花小七问道：“怎么着，有想法？“

古潼先是作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然后一把将花小七拦到自己跟前，小声道：”这些鱼不顾死活跟着我们实在是太奇怪了，按照航线，我们距离麒麟岛海域已经很近了，发生这样的怪事，难保不会跟麒麟岛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花小七似乎明白了古潼想到底干什么，”可是那样做是违反规定的，我跟那老头子签了合同的，一旦违反合同我剩下的一半劳务费就没了，要不咱们请示一下？“

“我知道，我他娘的也签了一份。”古潼回道，“至于请示的问题，你就别想了，那秦教授是来出公务的，他不可能在目的地还没到的时候就冒险让我们下水的，如果在勘探海域出了问题还属于正常的潜水事故，可如果要是有人死在半道上，可就是他指挥失误了，会丢饭碗的！“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得想想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毕竟在这艘船上秦龙教授是当家的，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吧。“花小七还是心有顾忌。

古潼想了想，说道：“你说得都对，可是咱俩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秦教授是在执行公务，其他人都是他花钱雇来的，只有咱俩身上发生的事情跟麒麟岛海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个刘一手说的话也不全是放屁，不管是老头子还是其他人，万一认怂了突然要求返航，那咱哥俩心里疙瘩再想解开，可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花小七沉思了片刻，拍了一下大腿，心说自己跟着来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想解开麒麟岛海域的秘密吗？这可是跟自己的爷爷和父亲有着生死干系的大事，如果不先下手为强进入水底看看，一旦有人要求返航，那么这次出海勘探的任务可就真泡汤了，因此他说道：“他娘的胆子大的降龙伏虎，胆子小的训猫养狗，我听你的，干！”

两个人一拍即合之后，便悄悄溜到了装备舱，取出了各自的潜水装备，确定没人发觉这件事，俩人一路来到了科考船专用的潜水甲板区。

潜水甲板要船上其他位置的甲板矮了很多，就算是戴着潜水镜，他们也能看到在水面以下密密麻麻全是鱼，不过看着这些鱼的个头并不算大，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因此古潼打了一个OK的手势，率先一步翻进了水里。

古潼入水之后，感觉完全不像是落入了水里，周围全是密集的鱼群，什么也看不清楚，无奈之下他只好冲开鱼群的包裹，垂直潜到海面以下五六米深的地方，在这个深度，鱼群的密度已经小了不少，再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在自己的正上方，鱼群的密度之大已经形成了遮天蔽日般的场景。然而非常诡异的是，也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这些鱼竟然都在拼命往科考船的船身位置挤了过去，完全是一种进入疯狂的状态。

在等待花小七的过程中，他往船尾的位置稍微靠近了一些，发现越是靠近船尾的位置，那种血肉模糊的场面越严重，这说明之前他们的推测是成立的。

过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之后，古潼看到从鱼群里钻出一个人，那人正是花小七。古潼打开潜水矿灯跟对方打招呼，对方用灯光回应了一下，几下子就游了过来，而且手里还抓着一个被螺旋桨打烂鱼头，比划着让古潼看。

古潼用潜水矿灯照了照那个鱼头，很快就发现了一丝异样，然后又看了看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几条这种鱼类，心里不免疑惑起来。

这种鱼冷眼看上去似乎非常普通，就是一些一尺来长的金枪鱼，但是花小七带出来的这个鱼头却让古潼发现了一个细节，这种鱼的上下颚之间长着两排细长的牙齿，而且看上去非常锋利，这就说明此鱼不是普通的金枪鱼，而是一种会捕食活物的攻击性鱼类，想着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中升起寒意之后，古潼用潜水手语问花小七：“这是什么品种？”

花小七用手势回道：“我也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不过看着这鱼的牙齿，倒像是食人鱼。”

古潼又问道：“如果是食人鱼，那怎么不攻击我们两个？”

花小七也十分纠结这个问题，理论上如果围住科考船的是食人鱼群，那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还在这里悠然自得打着手语跟对方讨论这个问题，而是在刚一下水的时候就毛也剩不下了，除非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回应道：“船比我们重要。”

古潼心里纳闷了，难道这种鱼叫变态鱼，根本不吃有血有肉的生物，而是喜欢吃坚硬无比的钢铁甲板吗？还是说这条船本身有问题，船上有着某种最大限度吸引这种鱼群的东西？

花小七拍了拍正在抬头看着鱼群发呆的古潼，指了指上面的船体，又比划了几个手势。古潼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花小七这回想告诉自己的内容跟鱼群没有关系，他是在说他认为这条船上的人有问题，而且还特别重复了几次，有问题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秦龙教授，如果不是在水里，这件事情自己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说出来的。

古潼脑子转的很快，被花小七这么一提醒，心里也是一颤，瞬间想起了众人在甲板上的情景。当时睁眼瞎被染红的海水给吓坏了，所有人都在讨论到那底是怎么一回事，而秦龙教授作为一名生物研究学者，出现了这种情况，应该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内，就算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那也不置于连个屁也没放，当时还是自己想到从海水里取出样本看看海水里到底是什么。

这么一想，古潼越发感觉秦龙教授的行为有些古怪，但是最初自己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而是以为那个老头子也受到了惊吓，可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心里不免有些别扭起来。

但是这些猜忌终究还是一种单方面的揣测，如果这个秦龙教授本身真有问题的话，那么这整支勘探队又算是什么呢？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古潼告诉花小七，暂时还是不要多想了，因为想了也是白想，最好的方式就是等回到船上之后悄悄留意一下秦教授，如果真的发现了问题，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现在还是观察一下科考船四周的情况，最好能摸清这些鱼群的目的。

但是花小七却不以为而然，而是继续作出回应：”本来你下水之后，我是可以接着跟上的，你根本不需要在这里等我，但是就在我要入水的时候，我做贼心虚一般往船舱里看了一眼，没想到却透过船舱的玻璃看到一个人正在暗处盯着我们，不过看到我发现了他，那个人瞬间一闪就没影子了。“

“那也不能确定此人就是秦龙教授，其他人也说不准。”古潼回应道。

花小七双手一摊，意思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于是干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按照古潼的提议，两个人开始游到鱼群的外围，打算顺着鱼群对科考船组成的包围圈转一圈，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古潼和花小围着科考船转了一圈，发现鱼群一直没有退去的迹象，如果这种情况继续延续下去，别说继续赶往麒麟岛了，就算是返航也不太现实，螺旋桨指定得烧掉。

花小七对古潼做了个无解的手势，又指了指上面，意识说要不要先上去，咱俩是撵不走鱼群的。

古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趟下来跟他原来想象并不一样，原先他以为水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关联性线索能够被发现，可是目前看来，除了科考船被鱼群围住这件事之外非常令人费解之外，倒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异常。

怎么办，就这么回去？古潼心里挣扎着，他妈的冒着违规的风险下来，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剩下的还不得被那老头子指着鼻子骂。不行，坚决不能就这样算了，既然鱼群没有攻击我们，那说明这些鱼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既然下来了就要彻底一些，古潼招呼着花小七，想要重新钻进鱼群里，靠近船体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花小七对古潼的提议有些抗拒，就指着鱼群回应：“万一把鱼惹毛了怎么办？”

古潼想了想也是，回应道：”你在鱼群外围等候，我先钻进去看看，如果我出不来，正好说明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然后你自己想办法回到船上，告诉其他人水里的情况。“

花小七点头同意，说这样也好，如果你死了，我每年都会给你去上坟的，你就安心去吧。

古潼心说这个小子如此坦然，以后肯定有大出息，然后就打着脚蹼，小心翼翼靠近了鱼群，先是试探性地把一只手伸进了鱼群里面，发现并没有鱼撕咬自己之后，便一头扎了进去。

在鱼群的搅动之下，古潼想平衡身体和控制方向变得十分困难，而且虽然长着尖牙的鱼群没有攻击自己，但是这种鱼的嘴部就像是一个坚硬的锥子，他钻进鱼群之后总感觉有无数支金刚锥在捅自己，最难受的就是每当蛋蛋被捅到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要咧一下嘴。不过好在这些鱼并不是专门来捅自己的，所以当他身体和鱼群往前钻的方向平行的时候，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

鱼群里面视线很差，古潼通过潜水镜看到的全是银白的的鱼在自己眼前穿梭，而且不时还会有一些红色浆糊一样的鱼尸体碎片粘在他的潜水镜上，因此他在前进的过程中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一点一点靠近船体。

鱼群围住船体的包围圈直径足有十五米，古潼从进入鱼群到摸到了船体，用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当他的手臂触碰到船体钢板的时候，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鱼群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除了自己蛋蛋。

不过也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奇怪的瞬间吸引了古潼的注意力，他发现鱼群并没有完全贴在船体上，也就是说这个包围圈并不是完全封闭的，鱼和船之间保留着一道大约三十公分不到的空隙，这让古潼一时间非常难以理解。

他抹了一把潜水镜上面粘上的糊状血肉，打开潜水矿灯去照四周的情况，谁知一照之下，他一下子就呆住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恐惧感瞬间袭遍全身，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作出何种反应。

他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张长满鳞片的青色怪脸，而且像极了在荒岛上杀死他好几名特战队员的那种不知名的古怪生物，此时此刻，这张狰狞巨脸在潜水矿灯的照射下竟然翻着眼白在看自己，只要自己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这张怪脸了。

真他妈冤家路窄，这回要完蛋了……古潼吓得不敢乱动，只是这样看着那张怪脸，脑子飞快运转，想着如果打起来，自己怎么才能应付那么几下。

可奇怪的是，鳞片巨脸生物并没有立即扑过来，而是一直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就这么耗了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古潼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都要僵硬了，心说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这个畜生不来撕碎自己，那自己很快也就给吓死了，他娘的一不作二不休，死就死吧，自己早就该去跟自己的队员们相聚了，只是奈何命运弄人，死到临头也没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古潼心里感叹着，就慢慢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避开巨脸的眼神，尽量在不搞出大动作的情况下小心往后退去，心脏跳的都快赶上十公里武装越野之后的频率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还没等前面的巨脸对自己发难，古潼却忽然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让古潼几乎就要崩溃了，心说原来这里不仅仅是前面这一只妖怪啊，自己被这种巨脸怪物给打游击战术了。

不过古潼到底是条硬汉子，当了八年的水兵，战斗意识超强，虽知仅凭自己很难敌过这个怪物，但是必要的反抗还是要有的，不然也太丢人了，因此他条件反射一般反手抓住了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然后猛然转身，拎起潜水矿灯对着身后的东西抡手就是一下。

古潼忘了，这可是在水里，无论是自己的动作还是出手的力度，都被水的阻力给抵消了大部分，他只感觉自己的矿灯碰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面，连物体碰撞之后的那种反弹感都几乎感觉不到，仅凭直觉就知道这下子根本无法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瞬间明白了之后也就认命了。

然而想象当中的反击并没有出现，古潼稳定住身体之后，往自己刚才抡矿灯的位置一看，隔着潜水头盔就开始骂了起来：“花小七，我操你大爷，你快要吓死老子了……”

花小七苦笑着打手势回应：“我终究还是对你放心不下，所以就跟了过来，看到到你在对着那个东西发呆，我就没打扰你。”

古潼顾不上继续对花小七发怒，摆了摆手让花小七区看贴在船体上的那张怪脸，同时告诉他自己在荒岛上就是遇到了这个东西，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咱们赶紧撤。

花小七一直跟在古潼后面，早就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形，让古潼先不要紧张，就拿着矿灯往船体上照过去，让古潼仔细去看。

古潼心里疑惑着，顺着花小七的灯光一路看过去，赫然发现刚才的那种鳞片巨脸怪物还的不只有一只，而是船体吃水线以下的位置上，每隔一米挂着那么一只。

只不过这回古潼看清楚了，这些东西应该都已经死了，巨脸的尸体被一些手腕粗细的铁链从胸口位置穿过，然后铁链又固定在了船体上，这样无论这艘船行驶到哪里，这些巨脸怪物的尸体都会贴在船体上，不可能脱离。

古潼心里计算着，这都科考船足有三十米长，如此算下来贴在船体上的这种怪脸至少得有二十到三十只，是谁把这么多的巨脸怪物串成糖葫芦挂在船体上的呢？难道这些奇怪的鱼跟着科考船，就是这种巨脸怪物的尸体吸引过来的吗？

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都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就是想靠这种生物的尸体吸引来食人鱼群，从而阻止科考船赶往麒麟岛，如果这回不是他们私自行动下入到海里，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艘船早就被人动了手脚了。

花小七指了指氧气筒，提醒古潼氧气不多了，现在必须回去了，就算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也得回去拿工具才能把这些巨脸尸体从船体上解下来。古潼表示没有异议，两人顺着科考船的吃水线，越过好几具巨脸怪物的尸体之后摸到了潜水平台的位置，然后逐一浮出水面，顺着潜水平台上面伸入海面的金属阶梯爬了上去。

秦龙教授焦急的观望着水面，他和刘一手、苏大嘴等人早就穿戴好了潜水装备，如果古潼和花小七再过十分钟还没有返回科考船，那么秦龙教授就会亲自带队下到海里去寻找他们两个。

在看到古潼和花小七登陆甲板之后，秦龙教授明显长舒一口气，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而是招呼古潼和花小七去餐厅吃饭，甚至没有问一句他们在水底看到了什么。

刘一手不干了，故意扯着嗓子喊道：“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故意给秦教授添堵呢，你们知不知道，当发现你们不见了，秦龙教授都快急死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咱们老爷子都要亲自下水了，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古潼没有搭理刘一手，只是在心里纳闷秦龙教授对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如此淡然，如果是在部队，自己在违反规定的情况下私自行动，肯定会受到严重处分的。

这个教授可能真的有问题——古潼只能这样想。

餐厅内，花小七一边吃饭一边问古潼：“哥，那教授怎么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呢，这明显不对劲啊，我原来还会以为他会拿着合同书告诉我那一半的劳务费没了！”

古潼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他前思后想了很久，想到第一次见到秦龙教授的情景，那一天秦龙教授在跟自己对话的过程中，不但展现了自己的专业知识，而且整个谈话过程都保持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但是再反观上船之后的秦龙教授，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面对自己和花小七私自下水这样的严重错误，总是给人一种不阴不阳的感觉，细细品味起来竟然给人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不行，老头子不找我们，我们就去找他，妈的越来越感觉这个老头子状态不对。”古潼把手里的饭碗一扔，拽着花小七就往秦龙教授的休息室走去。

古潼敲了敲门，秦龙教授走了出来，然后把两个人请进了房间，又把门给关上了。

“怎么，等不及要跟我汇报你们的战果了？”秦龙教授看着两人说道。

花小七早就憋不住了，还没等古潼张嘴，他抢先说道：“直说，你是不是要扣除我的劳务费？”

古潼心里靠了一声，心说咱们不是来问这个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俩做的不对，您尽管批评，但是我也不希望您一句话都不讲，实话实说我现在都怀疑您的身份了！”

秦龙教授稍微笑了笑，看着古潼回道：“怀疑我是不是那个去你们部队把你捞过来的教书先生？”

“实不相瞒，您在船上的表现跟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好像不是一个人。”古潼说道。

一边的花小七就睁大了眼睛，才明白自己纠结的问题跟古潼的竟然不是一回事，心说果然全是套路。

秦龙教授苦笑了两声，说道：“说实话，我确实很生气，因为你们俩几乎做了让我失去所有荣誉的事情。”

“完了，我就知道不动声色背后肯定是狂风暴雨，你们有学问的人玩的都是套路，我早就应该想得到……”花小七哭丧着脸嘀咕着。

古潼听得出秦龙教授话中有话，问道：“看来秦教授有不同的见解，不妨说出来听听，我是个粗人，可猜不了哑谜。”

“围住我们船的应该是一种叫做‘龙骨背’的深海群居性食人鱼，理论上这种鱼早在大冰川时期就灭绝了，但是这种说法存在争议，因为不同时期有人曾经不止一次捕到过这种并不常见的鱼类，但是根据以往出土的龙骨背化石来看，这种鱼是活在深海里面的，能够在浅水区被人捕捉到，行业里面的人肯定会提出质疑，特别是发表了关于龙骨背食人鱼早已灭绝的学术报告的生物专家们，为了不被打脸，首先跳出来声称被捕捉到的不可能是龙骨背食人鱼。不过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学术界的争名夺利我们暂且不谈，就单说这深水鱼群体聚集到了浅水区这件事，我个人认为只要具备某种条件，深水鱼是很有可能浮到浅水区的，就比如我们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就是有人在我们的船底做了手脚，使得我们的船具备了吸引出龙骨背食人鱼的先决条件。“秦龙教授说着还拍了拍古潼的肩膀，意思是你小子想多了，老子后劲没使呢，然后又小声说道：“你们下水之后，我捞了一条鱼上来，发现这种鱼像极了传说中的龙骨背，那时候我就在想，一定是我们的船出了问题，但是我依然无法把这件事情对所有人说出来，一切都得等到你们平安回来再说。”

“我靠！”花小七被秦龙教授的一席话简直给说蒙圈了，直摇头说听不懂：“先不管它什么鱼了，不过您真是神了，您猜的一点不错，咱们的船底被人拴上了几十只妖怪……”

秦龙教授眯着眼睛，仔细听着花小七对水底情况的陈述，能看得出此时的秦教授大脑一定是在飞快的运作。古潼发现原来自己认识的秦龙教授又回来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透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忽然明白，秦龙教授有足够的专业能力支撑自己推测出鱼群围船的原因，自己和花小七下水，只是证实了秦教授的推测，心里不免有些惭愧，更有些不解，他问道：”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您打算怎么办？总得让船能开出去吧。“

秦龙教授摆了摆手说道“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古潼有些不解。

“你们也证实了，咱们的船被人动了手脚，那你们说是谁动的手脚？对方又有什么目的呢？”秦龙教授说着，从自己办公桌上的一个笔记本里面拿出了一张相片。

这张照片拍摄的背景，是在一艘早期的柴油动力渔船，船停靠在码头，有八个人站在码头边上登船的栈桥上，都背着行李和潜水装备，好像是出海之前的合影。

古潼一眼就认出了这种船，这种船个头不算大，六百吨左右，但已经属于全金属材质的船体了，上面载有一部当时从苏联那边仿制过来的柴油发动机，出海效率很高，属于一种换代船型，之前他在海军博物馆见过这种曾经为国家海防作出过巨大贡献的军民两用船只。他当时听博物馆的美女讲解员说过，在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这种柴油动力渔船还是十分少见的，虽然被定义为渔船，但如果发生海防战争，这种渔船是要马上被征用的，因此大部分时间，这种渔船基本都是由海边的民兵排调度使用，一半的时间出海打渔，一半的时间用于海上民兵训练。

古潼之所以上来就被照片里面的船给吸引了，就是因为觉得这条船的样子是十分熟悉，然后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然而，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到照片里那八个人身上的时候，却不由咋舌，他竟然在照片里看到了自己的大队长白鲸。

只见那时候的白鲸看上去还十分年轻，三十岁的样子，身体十分高大健壮，他站在八个人中间十分显眼，嘴角微微上扬着，看上去十分有活力。

古潼后来提起这张照片的时候说过，如果这张照片里面的内容仅仅是这样，那他顶多会疑问白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照片里面，仅此而已，没准是秦龙教授从大队长手里拿到的也说不准。可是问题不在这里，古潼觉得，照片里的八个人，始终给他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刚开始他以为是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但很快他就意识问题的所在。

问题不是出在白鲸身上，而是出在另外七个人当中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身上。

照片虽然看上去已经拍了有些年岁了，而且是黑白的，但这张照片并不是远景拍摄，而是属于近景拍摄，这样照片里的人物看上去就比较真实，否则他也不会上来就认出了白鲸。他一个人物一个人物的看，终于在看到第四个人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浑身一凉，忍不住看向了一旁正在斜着眼睛不断往照片上瞟来瞟去的花下七。

花小七！

古潼几乎跳了起来：“花小七，你怎么会在照片里面？”

花小七听了瞬间一愣，一把夺过照片，发现问题之后瞬间就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古潼，又看向秦教授，指着照片结巴道：“这不是老子……不对，我是说这不是我，照片里的人……这是我爹啊……”

古潼心说原来如此，一看就是亲爹，感情长得是一模一样，这普天之下还没见过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说道：“你确定？怎么会如此相像……”

“这还有假，我自己的爹我能认不出来？”花小七说着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然后把话头转移到了秦龙教授身上：“秦教授，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张照片？我父亲那一年被陌生人带走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件衣服，难道这是他们出海之前拍的？”

秦龙教授看着古潼和花小七，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眼，说道：“这确实是十五年前那一次的出海留下的照片，实际上里面还有一个你们认识的人，那个人是我。“

这时候轮到古潼和花小七两个人同时发懵了，他们又看了看照片，再看看摘下眼镜的秦教授，发现秦教授说的千真万确，只不过照片的里面的秦教授没有戴眼镜，也没有秃顶，至少比现在年轻十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特别注意，还真就把秦教授给忽视掉了。

这是自从花小七的父亲失踪开始，花小七第一次得到关于自己父亲的线索，尽管这仅仅是一张照片，他已经顾不上思考秦龙教授出示这张照片本身的意义，而是仿佛抓到了某种希望，他可以确认，自己这趟来对了，自己的父亲跟这件事情是有绝对关系的，尽管这是跨时代的两次探险，但他已经意识到秦龙教授为什么会把自己请来当潜水员了。

古潼了解过花小七的故事，所以他也已经明白了，这次秦龙教授组成的勘探队，实际上是对十五年前那次出海事件的继续，甚至这次的勘探队里面至少已经有三个人确定是跟上一批人有关系的：秦龙教授属于再度出山，花小七是代替了他的父亲，至于自己，看似跟照片里面里面的人没有关系，实则不然，白鲸是自己进入陆战队之后的直接领导，而且白鲸不止在一个场合声称自己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古潼隐约感觉自己加入这支勘探队，最根本的原因也许跟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表面看起来是众多突发性因素导致自己有着充足的理由跟着过来，而实际上倒像是命运使然，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但当古潼再去深入思考这种“安排”的时候，他就发现，事情复杂的很，信息量还是太少了，自己的脑子很乱，长期的部队生活使得他在处理这种复杂的问题时，表现出了难以掩盖的弱势。

“我不能说所有人的命运是都被安排好的，我是一个学者，更倾向于每个人都有把握自己的命运这种说法，但是我又必须承认，命运这种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因为它的背后有着无比复杂的因果关系，曾经有人跟我说，谁能掌握了因果关系的定律，谁就能真正把握命运，而然，我们大部分时间还在“上帝”设计的因果中打转，然后又掉进更深的因果，导致最终我们做出各种愿意或不愿意的事情，这样整个人的命运也就改变了。但问题是，这种改变，可能并不是你想要的。”秦教授说道，“这就很有意思了，你自己的命运，明明是你自己说了算，可为什么最终出现的结果却是你不愿意看到的呢？”

古潼听了个大概，知道秦教授话里有话，说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出现在这里是必然，是被人安排好的，而且不可改变？”

“你可以这么理解。”秦龙教授说着又反问道：“你会在这个时候退出这个团队吗？”

古潼思考了一下，觉得不会，首先他认为自己加入勘探队，是跟荒岛之战的失败有关系，他必须要弄清楚自己十几名队员究竟因何而死，再者自己现在已经知道有人在科考船上动了手脚，那些鳞片巨脸尸体自己在荒岛上见到过，再加上这张十五年前的老照片，看似这一切都有着某种联系，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退出勘探队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秦教授就说道：“你看，表面是你自己不愿意退出，但实际上是有人不想让你退出，这样你能理解所谓命运了吗？”

古潼若有所思，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命运这种东西，原来如此复杂，他想起了为什么部队每次深水炸弹试验，都会选择麒麟岛海域，他想起了为什么麒麟岛海域水底的每一块礁石都被做了编号处理，他想起了为什么麒麟岛的每次武器试验，都是白鲸和自己带队出海……

花小七完全不懂哲学，更对秦龙教授的话没有一点兴趣，他只在乎自己的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了，秦龙教授应该知道，他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问道：“您能告诉我，我的父亲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活着，那个大队长活着，而我的父亲却没有回来？”

“我并不知道你父亲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秦龙教授回道，“十五年前，你的父亲跟你们两个一样，趁着我们中途修整的时候，偷偷下到了海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一次的麒麟岛勘探，实际上还没到麒麟岛，就已经结束了。你的父亲是那次勘探的绝对核心，只有他知道麒麟岛海底建筑群的入口，他失踪了之后，整个勘探任务变成了大海捞针，最终整支队伍无功而返。”

花小七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他原以为秦龙教授会告诉自己当年发生了什么，自己的父亲结局如何，没想到，这唯一的线索，竟然没有任何价值，反而给他心里又增加了一层负担。

古潼拍了拍花小七的肩膀，让他振作点，说秦教授既然拿出了这张照片，自然不是为了仅仅告诉他们这些，然后问秦教授：“我想知道这张照片跟我们的船走不了之间有什么关系，跟挂在船底的鳞片巨脸又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按兵不动的理由，我还是希望您能解释一下这些更加现实的问题。”

秦龙教授告诉他们两个：“给你们看这张照片，首先是想让你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一次的出海探险，你们绝对不是全然为了各自的恩怨才加入这支队伍，这件事情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所以我希望今天你们私自下水的事情不要再次发生，我不想十五年前失败的历史再次重演。同时，我想说的是，既然我们的船被人动了手脚，那么想必你们俩的举动也肯定被人监视了，你们想，如果我们知道了船底有问题，但是却不去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有问题的人肯定就会去猜测我们按兵不动的原因，甚至不排除会作出下一步的动作。“

“他妈的，我下水的时候就感觉有人躲在船舱在盯着我，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花小七说着又自己打住了，十分尴尬的看着秦教授。

“我明白了，这叫以静制动。”古潼略微明白了秦教授的想法，他简单分析了一下，秦教授作为领头人，理论上是不应该存在问题的，花小七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参加勘探队的目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确，至于现在他还不够了解的人，分别是刘一手、苏大嘴和睁眼瞎，因此他又问道：“我们这几个人都是你亲自挑选的，你怀疑是谁有问题？”

花小七想都没想，张嘴就说道：“如果再让我去猜，我觉得肯定是刘一手，那才叫一个龟孙子，没有一个正经心眼儿。”

秦教授摆了摆手，说道：“不要提前下结论，你们几个人确实是我亲自挑选的，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这艘船上，除了我们勘探队六个人，还有十六名船务人员，我借来这艘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船上了，所以我认为问题很有可能出在他们之间。“

古潼听了之后就回道：“假设问题真的出在这艘船上的人，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想要阻止我们去麒麟岛？”

“我认为正好相反！”秦龙教授很坚定的说道，“对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们，麒麟岛海域确实存在着非同寻常的东西，一旦我们确定了这样的想法，那么我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达到麒麟岛。”

古潼恍然大悟，说道：“所以我们越是按兵不动，对方就会越着急，如果我们自己不去解除鱼群的包围，那么有问题的人就会替我们做这件事，因为对方担心我们会返航，放弃去麒麟岛！”

问题已经成立，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

三个人一直聊到天黑，直到秦龙教授的房间的门被敲得咚咚作响，他们才停止了对话。

秦龙教授清了清嗓子，问道：“谁？”

“刘一手！”门外传来声音。

古潼上去把门打开，就看到刘一手匆匆忙忙跑进了进来：“我说你们怎么还窝在这里呢，海里起火了，我们的船被火给围住了，你们赶紧出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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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的消息，古潼心里不由哎呀了一声，心说坏了，秦教授会不会是猜错了，对方不但没有解除鱼群的包围，而且还点起了火，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但是转念一想，海里起火，听起来怎么会如此别扭，不由分说，一行人急匆匆赶往了甲板。

古潼看到这艘船上几乎所有人都出现在了甲板上，就连船务组的工作人员都趴在船边往海里瞧着什么。

四周的温度很明显升高了，古潼往海里看去，顿时心里一惊，只见在科考船四周的海面上， 此时正燃烧着一层幽幽的火焰。

这些火焰高出海面三尺，就那样安静的燃烧着，同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烧焦蛋白质的气味。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诡异的是，这些火焰，竟然是黑色的。

这种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古潼倒吸了一口气，轻声问秦龙教授：“教授，这火的颜色十分蹊跷，黑色的火焰还是第一次见到，您怎么看？”

秦龙教授摇头，说道：“水面没有助燃物的痕迹，这说明这些火焰很有可能是围在船底的食人鱼群燃烧产生的，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是，鱼群究竟是自燃，还是有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使得鱼群发生了燃烧。”

古潼盘算了一下，就这样被火烤着，总不是办法，一旦船体受热过多，恐怕会危及整艘船和船上所有人的安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起航，能走多远算多远，先离开时燃烧区再说。秦龙教授听了古潼的计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意思是也只能这样的。

古潼找到一个船务人员，问他如果现在起航，螺旋桨能撑多久。

对方的答案很令人崩溃，如果海底的鱼群继续聚集在螺旋桨附近，那往前肯定到不了麒麟岛，往后也回不了码头。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船务人员看到古潼锁着眉头不知所措，说道：“船上有一些备用的充气皮筏，如果螺旋桨坏掉了，我们还可以使用皮筏，但前提是我们得返航，借助皮筏回到岸上，要是继续往前走，那就算有皮筏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到了最后我们的问题还是如何回到岸上。”

古潼心里很乱，这显然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去也不是，回也不是。但好歹古潼还有思考的时间，他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脑子飞快转动着，对连续发生的几件事情做出了一些分析：

一，科考船被一种古老而罕见的食人鱼群围住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人在船底挂满了那种鳞片巨脸生物从而吸引来了食人鱼群。秦龙教授对这件事情的分析是，想阻止科考船去麒麟岛，其实还有很多更加有效的方式，例如直接把船破坏掉等，而之所以有人在船底挂满了鳞片巨脸怪物吸引来了大量的食人鱼，正是有人想告诉勘探队，麒麟岛有着勘探队必须去的价值，排除秦龙教授想多了的可能性，这个推测在理论上是最有可能存在的。

二，海里的无明业火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照燃烧区域的范围来看，燃烧区应该就是食人鱼群聚集在科考船四周的区域，这说明秦教授的猜测可能也是对的，这些食人鱼群在海里燃烧了起来，也正是这一把火，让整条船都进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而且这种局面继续往后发展，结果很有可能是整条船只能退而不是能前，如果这不是一种生物自燃现象，那么这把火的出现，就跟秦龙教授前面的推测产生了相悖的答案。

三，把第一件事情和第二件事情结合在一起来看，这里面又出现了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既有人想告诉勘探队麒麟岛有着必须去的根据，也有人想阻止勘探队继续往前；而第二种可能是，秦龙教授的第一种推测是错误的，这两件事情都是一种人干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勘探队去麒麟岛。

想到这里，古潼发现在缺少必要信息和证据的前提下进行这些总结性的推论，准确的答案其实依然无法形成，而且按照这样一种逻辑推断下去，能思考出来的可能性甚至还要更多，甚至可以无限循环下去。

这是古潼第一次认识到，勘探队跟突击队终究不是一回事，搞勘探和打仗也完全是两种概念，自己一介武夫，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甲板的另一侧忽然传来的一阵骚动，打断了古潼的思绪，古潼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船务人员不知为何，突然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然后开始浑身抽搐，嘴里还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

古潼跟着众人围了上去，发现这名船务人员是科考船上的一名厨师，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天职业原因，长得肥头大耳，只见他瞪大着眼珠子，表情呆滞，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

古潼刚要上去把他扶起来，却被刘一手给拦住了，他对古潼说道：“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先听听他在说什么。”

古潼看了刘一手一眼，发现他表情古怪，眼神中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神色，心说老子现在最不信任的人就是你，但是不好发作，暂且听了他的话。

古潼逐渐听明白了蹲在地上发抖的船务人员嘴里说的是什么了，他是在说：“无名业火，无名业火……”

“无名业火？”花小七不解的问道，“什么是他娘的无名业火，就是没有名字的火吗？”

“不是没有名字的火。”秦龙教授回道，“是明白的明，不是名字的名，无明业火这个词汇出自古印度，传说是来自地狱的一种惩治罪恶灵魂的火焰，根据典籍记载，这种火焰就是黑色的，而且水是无法将其扑灭的。”

”怎么，这么说连老教授都认为咱们这是把船开进地狱了啊，兄弟们，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逃命才是，否则就被阎王爷给收了啊！“刘一手又开始在人群中开始唯恐天下不乱起来。

古潼借着刘一手煽风点火的这个时机，迅速观察着甲板上每一个人，他受过这种训练，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着重观察了那些船务人员，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每一个人的表情和眼神，都被他迅速录入脑海中，然后开始分析这些表情和眼神。

但是令他吃惊的是，十六名船务人员当中，除了那个还在打哆嗦胡言乱语的人，居然有九个人可能是有问题的。

这九个人，他们太淡定了，尽管表面看起来，他们有的表现出了惊讶，有的表现出了恐惧，但是古潼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和眼神中表现出来的神色对比，就不难发现，所有的这些惊讶和惊恐，恐怕都是装出来的。

他妈的，进了贼窝了！古潼暗骂了一声，转头给身后的秦龙教授打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依我看，现在不适合继续往前走了，我们得先想办法回去了。”

古潼之所以会这样说，潜在的用意是想证明，这场无明业火的莫名升起，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当然此时他更加倾向后者，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最简单的逻辑去应对当前的局面，那就是在这条穿上，即有人想让勘探队去麒麟岛，但是也有人正在阻止这件事情。

只是古潼很难保证的是，自己感觉有问题的那九个船务人员，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呢？问题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古潼的预期。

古潼教授心领神会，说道：“同意古潼的建议，返航！”

然而秦龙教授的话音刚落，原本坐在甲板上胡言乱语的那个厨师，却忽然之间跟疯了一样，猛然间从地上弹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船务组的舵手想上去按住厨师，却听到古潼大喝一声：“不要靠近！”

然后那个人就止住了动作，不知所然的看着古潼。

厨师站在那里，用一种十分难以让人理解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古潼刚才看到厨师从甲板上起身的动作就感觉不太对，因为按照常理，一个正常的人想把自己坐在地上的动作变成站立的动作，首先是需要让整个身体找到支撑点，通常都是靠手臂作为支撑，然后才能站立起来。

但是这个厨师，身高至少一米八五，而是体重看上去至少有两百斤，怎么可能不需要身体的支撑原地就弹了起来，这种感觉倒像是电影里面演的僵尸，特别是他的眼神，好像对四周的人都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敌意。

古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着刚才那个人说道：“慢慢往后退，不要问为什么！”

舵手在这时候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身体竟然开始发抖起来，怎么无法挪动脚步。

而然就在这时候，身高马大的厨师忽然对着众人发出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叫声，然后张开了嘴巴，把自己的舌头给慢慢吐了出来，而且那舌头竟然是青紫色的，甚是吓人。

古潼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不对，这哪里是舌头，分明就是一条蛇的脑袋，蛇脑袋伸出来之后，晃晃悠悠看着众人，还不停吐着蛇信子。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愕然，情不自禁都往后退了几步，但唯独刚才那个舵手，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站在原地满头大汗，不知所以然。

这时候秦龙教授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说道：“我的天，那是一条四脚海蛇，是一种寄生性蛇类，剧毒无比，钻入生物的口中之后，会利用其毒素麻痹生物的大脑神经，从而控制生物的行为……”

古潼听后心说不妙，他娘的这船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东西？但是现在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了，他一边招呼所有人尽量慢慢往后退，一边自己的身体已经做出调整，只见他忽然从原地跳跃起来，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舵手，在两个人倒地的一瞬间，古潼抱着舵手就地翻滚了十几下，总算是让舵手远离了已经被四脚海蛇寄居的厨师。

但是古潼的动作明显惊动了海蛇，只见海蛇嗖的一下子隐没进了厨师的嘴巴里，然后厨师就跟疯了一般，对着古潼落地的位置就扑了上去。

古潼就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先是一个后踢腿，把趴在甲板上抱着头不知所措的舵手一脚给提出去三米多远，然后又顺势发力飞起右脚，对着即将扑过来的厨师胸口位置踹了过去。

厨师虽然高大，但是被四脚海蛇控制后的身体却相当笨拙，远没有古潼灵活，更不懂得如何躲避攻击，因此古潼一脚就踹到了厨师胸口。

厨师胸口吃力，后退了几步，古潼心说有戏，应该能打得过！可是这个念头才出来，他就后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那一脚踹错了地方还是怎么回事，后退途中的厨师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然后嘴巴猛然张了开来，那条隐藏在厨师嘴中的死脚海蛇竟然因为惯性一下子飞了出来，而且飞来的方向正好是古潼的面门。

古潼在这一瞬间看明白了所谓四脚海蛇的样子，原本他以为这种海蛇只是叫四脚海蛇，却实在没有想到，这种细小如小拇指，身长不到一尺的海蛇，竟然真的长着四条细小的腿，如同一只细长的蜥蜴一般。

秦龙教授一直在远处大声提醒着：“千万别让海蛇碰到你的身体，否则会被瞬间麻痹……”

说时迟那时快，四角海蛇瞬间就飞到了古潼眼前，但是古潼是海军陆战队出身，瞬间躲避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见他下意识把脑袋往旁边一歪，四脚海蛇就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然后啪的一声跌落到他身后的甲板上。

古潼略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就此停住动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四脚海蛇落地的位置，想一脚踩死那古怪异常的海蛇。

谁知那四脚海蛇十分灵活，在摔地之后立马就爬了起来，看到古潼的军靴就要踩到自己的前一秒，迅速拨动自己的四条腿，竟然像一阵细风一样溜掉了，对着甲板上的一处缝隙钻了进去，然后不知所踪。

古潼一想这不行，鬼知道这条蛇从这条缝隙钻进去之后又会从什么地方再钻出来，这种蛇身材太小，实在是很难发现他的踪迹，于是就招呼船务人员尽可能封死这条缝隙，包括缝隙的另一端。

古潼刚吩咐完毕，想去看看昏厥过去的厨师怎么样了，却被秦龙教授一把给拦住了，然后让他仔细去看厨师的身体。

古潼定眼一看，就发现仰面躺在甲板上的厨师，全身竟然冒气了一阵阵微弱的青烟，而且这时候花小七和刘一手两个人分别拿着一支干粉灭火器从船舱跑了出来，对着厨师的身体就是一阵狂喷。

古潼有些愕然，问秦龙教授：“这是……他的身体怎么烧起来了？”

秦龙教授回道：“他的身体内部发生了自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角海蛇寄居在他的身体里面造成的，可能跟海里的无明业火有关系，只是我们还无法弄明白其中的联系。”

花小七和刘一手喷了一会儿，整个灭火范围内什么都看不清了，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他娘的灭火器根本没有，火是从身体内部烧起来的……”

古潼和秦龙教授走上前，正好看到花小七和刘一手提着灭火器走了出来，两人均摇头，意思是没得救了。

古潼看到厨师的尸体已经被干粉给覆盖住了，但是一些幽幽燃烧的黑色火苗，依然突破了厨师的皮肤，开始暴露在空气当中，而是越燃烧越旺。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特别是秦教授，他是领队，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该如何收场，这是一个堵在他心窝子里面的问题。

有人提议用水灭火，花小七就骂了一句：“这火在海水里照样燃烧，你他娘的觉得好使么？”

然后又有人说道：“依我看，咱们可能真的进入阎浮提了，这火是从地狱里来的，恐怕我们都得被这种无明业火给烧死啊……”

随后有几个人就开始附和这种说法。

你一句我一句之间，厨师的尸体就已经被黑色火焰给烧得吱吱作响了，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本以为已经早就死去的厨师，身体却忽然扭曲了一下，然后船上的人就听到被火焰包裹住的厨师竟然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吼叫声。

这声音明显是极度痛苦之下才能够发出来的，古潼心里一沉，他意识到厨师在这之前可能只是昏死过去了，而没有真正的死去，现在厨师出现了这种反应，可能是无明业火烧到了厨师比较敏感的神经，使得昏死当中的生命机体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这一声惨叫，恐怕是厨师死亡之前下意识的一种挣扎，也是最后一次挣扎。

果然，厨师在这之后就不动了，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不过这种场面极大限度刺激了这艘船上的人，有几个船务人员甚至开始承受不了这种刺激，趴在船舷上呕吐了起来。

秦龙教授看到场面要乱，于是赶紧就打断道：“大家不要慌，我们在自己的海域，也没有什么地狱烈火，我是生物学家，大家要相信我的话，那条蛇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艘船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大家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要求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谁也不要单独行动，古潼和舵手负责返航计划！”

古潼看不出这一次秦龙教授是真想返航还是刻意这样说，但也不好直接发问，于是就招呼舵手进驾驶舱。

可就在这之后的下一秒，整艘科考船好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给撞了一下，船体一侧下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巨响之后，整艘船都猛烈摇晃了起来，有几个没站稳的人，甚至都摔倒在了甲板上。

花小七距离船舷最近，他往传来声音的船体一侧的海里看去，想看看刚才是什么东西撞到了科考船，但是他什么东没看到，疑惑之余，发现海面上的无明业火竟然发生了变化，所有人就听到他怪叫了一声：“我操，火焰变小了！”

而且几乎就在同时，刘一手也忽然叫到：“我感觉水里来了大家伙，围住我们的鱼群都开始散开了！”

古潼和秦龙教授也来到了花小七的位置，就看到海水里面的黑色火焰已经变得微弱了不少，而且还在继续减少，看状态，这些火焰正不断往海面的深处沉没。

古潼就问秦龙教授，会不会是刚才的东西撞到科考船之后，惊动了海里的食人鱼群，从而导致食人鱼开始被迫散开，逃到了深海里去了。

秦龙教授脸色难看，自言自语道：“如果是那样，那刚才撞击我们的东西会是什么呢，恐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花小七就问道：“会不会是鲨鱼鲸鱼一类的大型水生物？”

刘一手却摇头反驳道：“一定不是鲨鱼或者鲸鱼，我感觉撞我们的东西，不像是活物！”

说话间，又是一声刚才的那种巨响，然后整艘船再次剧烈晃动了起来，但是这一次，传来撞击声音的位置却成了跟之前相反的方向，竟然是在船体的另外一层。

古潼反应很快，在声音响起后的第一时间就稳住了身体，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然后快速跑到传来声音的船舷位置趴在那里往海里望去，就看到在距离海面半米深的海水里面，一个又细又长，犹如一条超级大号青鱼的黑色影子在撞击完船体之后，正急速调头往船头的方向退去。

看着那个巨大的影子，古潼感觉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仅仅是一个念头过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看到什么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忍不住喊道：“娘的，撞我们的东西竟然是一艘老潜水艇！”

刘一手在一旁喊道：“这就对了，我就说撞我们的东西它不是活物……”

秦龙教授听后身体猛然就抖了一下，急切地问古潼：“潜水艇，你当真看清楚了？”

古潼点头道：“我是海军出身，怎么可能连潜水艇都不认识！”

但是秦龙教授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他继续追问道：“你能否看清楚这艘潜艇的属性？”

古潼听了秦龙教授的问题，先是一愣，没想到秦龙教授会对这个问题感性却，但是也没有懈怠，而是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再结合刚才看到的那艘潜水艇展现出来的某些特征，隐隐约约就想到了什么，然后直言道：“妈的今天咱们撞鬼了，撞我们的潜艇，是二战时期岛国海军的主力潜艇，我记得在一本叫做《武器大观》的杂志上说过，这种潜艇在一九四五年的时候，已经被集中销毁了，从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按理说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是——非法入侵？”

秦龙教听完之后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了几秒钟，说道：“不是非法入侵，我们这是碰到幽灵潜艇了！”

秦龙教授的说法一下子吸引了船上人的注意，秦龙教授继续说起了关于幽灵潜艇的事情。

所谓幽灵潜艇，并不是说那真的是一只幽灵，而是说这艘潜艇本不应该出现在某个地方，但是却依然出现了，而且没有人知道是谁在驾驶着它，也无法判断这艘潜艇应该属于谁，更没有人知道它存在的目的，它就像一个孤独的幽灵，在大海里面神出鬼没，而秦龙教授第一次遇到这艘幽灵潜艇，就是在十多年前的那次失败的出海探险当中。

当时，有人在科考队的船尾，发现在科考船十米远的海平面以下，好像有一条鲸鱼在跟着他们的船，这条鲸鱼在水里无声无息，看不清它的全貌，却能够透过海面看到它硕大的身影。要知道，在大海里有水生物追着船伴行是时有发生的事情，因此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有人太在意这件事情，以为无非这一次是被鲸鱼给盯上了，估计等到鲸鱼对科考队的船失去兴趣之后就自己游走了。

之后航行的时间里，首先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人是白鲸，当时那条所谓的鲸鱼已经在船后面跟了一天一夜了，白鲸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找到秦龙教授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他认为如果是鲸鱼在伴行，那鲸鱼应该会变化自己的跟随姿态，怎么可能始终保持一种动作，而且还始终跟科考船保持保持着十米远的距离，就连鲸鱼在海里的潜水深度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秦龙教授被这么一提醒，有些恍然大悟，连连自责，说自己作为一名生物学家，竟然犯了最基本的常识性错误，实在是大意了，如果按照白鲸的说法，那跟在科考船后面的，就不可能是一条鲸鱼，而是——

白鲸一口就喊了出来，那是一艘人为驾驶的潜水艇！

得出这种猜测之后，白鲸爬到科考船的桅杆上面，由上而下观察潜水艇折射到水面的影子，等他下来之后就告诉秦教授，一直跟在科考船后面的，竟然是一艘老式的岛国潜水艇，只是令人疑惑的是，这种潜水艇在战后就集中退役且被销毁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在我国的海域范围内。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龙教授停了下来，然后看向花小七，并说道：“小七，你的父亲就是在那一天失踪的，当时我们无论怎么加速，都无法摆脱那艘潜艇的跟踪，然而当天晚上，你的父亲就趁着我们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一套潜水装备偷偷潜入了海里，第二天当我们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那艘潜艇也不见了，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一度怀疑你的父亲背叛了我们，被那艘岛国潜艇给带走了，因此整个事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我们不得不停止继续前进，立即返回了港口。“

“我父亲怎么可能发生叛变，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父亲一定不会！”花小七显然对秦龙教授的这种说法有些反感。

秦龙教授继续说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当时我们有过那种推论，但是后来调查组经过反复调查和推敲，否认了你父亲叛变的说法，因为我们并没有直观的证据，而且你的父亲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从测名说明了他应该不会背叛我们。”

古潼并没有纠结个人内心的问题，而是快速在脑子里理顺着所有的事情，他在想，从技术角度来看，二战时期的潜水艇到了今天，是否能够继续在海里航行是个大问题，同时他也在分析，这艘潜水艇之所以会成为幽灵潜艇，那肯定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和捕捉，它应该一直藏在这片海域，或者说潜艇的基地应该是在这片海域范围内的，如果这样一艘老式潜艇是从外海域来的，那么势必要进行跨国航行，但是这种情况真的很难发生，老潜艇噪音大，潜水性能和隐蔽性能也差，到了今天已经很难进行跨国航行而不被发现了。

那么问题来了，驾驶这艘幽灵潜艇的人到底是谁呢？它的两次出现，分别对应着两次麒麟岛的勘探活动，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古潼心里升起一种深深的不安，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又一个谜团的旋涡里面，而且这些谜团在一时间根本无法解开。

然而就在古潼和其他人正在疑惑间的时候，领航员却忽然对众人叫道：“你们看前面，它出来了！”

众人往领航员指的方向一看，发现那艘幽灵潜艇不知为何，竟然开始一点一点冒出了海面，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了幽灵潜艇锈迹斑斑的艇身，许多海藻植物和一些贝壳类生物寄生在潜水艇的表面，看样子这东西在海水里浸泡了有些年月了。

它在浮上海面之后，就幽幽的在科考船的前方慢慢行驶着，古潼看着这艘潜艇，一种强烈的直觉在他心里出现了，然后他问负责领航的刘一手：“兄弟，帮我确认一下潜水艇行驶的方向通往哪里？”

刘一手拿出罗盘看了一会儿，就回道：“不偏不倚，麒麟岛方向！”

古潼听闻之后便其他人说道：“我感觉它浮出来的目的是想引导我们去麒麟岛，不如我们跟上去！”

“等等，先不要冒失前进，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一旁的刘一手一直注视着潜水艇的位置，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招呼大家都先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把耳朵贴在船舷上，闭上眼睛听了起来。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他忽然抬头说道：“我必须提醒你们，就在我们船底，好像还有一个东西，而且体型一点都不比那艘潜水艇要小，你们注意看潜水艇的姿态，它并不是在引导我们，而是在逃命！”

被刘一手这么一说，古潼再去看那艘潜水艇，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如果潜水艇只是想引导科考船，那根本就不需要来回撞击科考船两次，只需要浮出水面就可以了，再说了，潜水艇真的能把食人鱼群赶走吗？这都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几个人结合这些猜测并交换了一下想法，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感觉事情也许是这样的，那艘潜艇一直在暗处跟踪着科考船，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海里又出现了一个让潜艇感到畏惧的东西，从而导致潜水艇不得不进行躲避，那两次撞击，就是潜艇在躲避那个东西的过程中发生的，最后潜艇不得不浮出水面，然后径直往麒麟岛的方向逃走了。

“刘一手，你能不能确认水里的是什么东西？”秦龙教授问道，“如果只是大型的鲸鱼或者鲨鱼一类的水生物，潜水艇没有必要怕它们，可如果不是这些生物，又会是什么呢？”

刘一手摇了摇头，说道：“这哪能判断出来，我又不是神算子，咱只是能听出来水里有东西……”

“要我看先不管那么多了，花小七说的对，不如我们直接跟上去，如果遇到状况，咱们这么多人，到时候见招拆招也来得及。”古潼说道。

秦龙教授点了点头同意了，随即下达了跟上潜艇的指令。

潜艇不断在加速，越来越显现出一种夺路而逃的态势。

而科考船也加足了马力，始终跟在潜艇身后大概五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秦龙教授安排所有人都各就各位，并让古潼和花小七两人密切关注着潜艇的动向，同时安排刘一手尽可能准确的判断出水里那个东西的位置。

刘一手一会儿趴在船舷上，一会儿又卧倒在甲板上，脸上的阴沉之色跟兴奋之色来回交替了好几次，但是最终，他凭借自身独特的听觉能力和对海洋的感知能力，很快就确认了水中不明生物的大概位置，之后就指了指潜水艇和科考船之间的海域范围，说刚才他感觉到那个东西从船底离开了，此时正快速往潜水艇的位置游了过去。不过很奇怪的是，那个东西很明显是在科考船的下面逗留了一段时间的，但是却没有对科考船造成任何影响。

古潼停了倒是不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回应道：“只是没有攻击我们而已，置于影响还是有的，例如那些燃烧着无名业火的食人鱼群，很有可能就是被你说的那个东西给驱散的……”

正说着，忽然之间，在远处幽灵潜艇正前方的海面上，忽然就哗啦一声掀起了一道如同水幕一样的东西，几个人几乎是同时怔住了，眼睁睁看着那道水幕一点一点在海面上凸起来，而且越来越高大，很快就露出了海面接近五六米高，直到这时候，他们几个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清楚了前方冒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那竟然是一道巨大的石墙。

几个人不由咋舌，只见那道石墙通体青色，露出海面至少十米有余，宽三米左右，远远望去，石墙的顶端有一座小型的人形雕像，看不清那雕像代表的是什么，而石墙的两侧分别是两条石龙依附在上面，这道石墙在露出海面之后就挡住了潜艇的去路，古潼在这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潜水艇要浮出海面航行了，可能就是担心在海平面以下航行会撞到那道石墙之上。

不过潜艇在这道石墙露出海面之后就立即开始减速，然后潜艇的头部开始调整方向，想从一侧绕开石墙。

这时候秦龙教授就惊呼了一起来，一边让舵手注意减速和躲避撞击，一边就喊道：“我的天，难道那是一块巨型石碑吗？”

“我靠”古潼也疑惑起来，“你这么一说，那石墙还真的有点像一个大号的石碑，只是这石碑是怎么冒出来的，总不能自己会潜水吧……”

古潼话音未落，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前方的潜艇刚调整好了方向，还没往前行驶几米远，石碑四周的水面上就再次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紧接着，几条臂膀粗细，犹如铁链一样的环扣状长条物体就从石碑四周的海水里猛然飞舞了出来，然后一直在半空中甩出去二三十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一眼就能看出水下面肯定有东西在牵引并控制着金属链条作怪，就见那四根链条如同四条扭动的巨蛇一般，打着旋冲向了正在加速逃离的幽灵潜艇，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四根链条就噼里啪啦甩到了潜艇的位置，然后就看到金属链条末端先是从潜艇的一侧一下子插进了水里，然后又从另外一侧伸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四根链条就把整艘幽灵潜艇拴了个结实。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潜艇被金属链条给捆住了之后，在水中牵引金属链条的东西似乎就开始发力了，竟然开始反方向牵引着潜艇往后飞速退去，同时，远处的那块巨大的石碑忽然在水里进行了一百八十度调头，也朝着相同的方向开始移动，而且移动的速度和潜艇被拖行的速度是一样的。


一切似乎都开始明朗了起来，秦龙教授这时候开始说话了：“石碑和金属链条肯定是被同一个生物控制着，大家保持警惕，当心发生撞击！”

花小七一直观察着发生的这一切，当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石碑上面的时候，忍不住就喊了起来：“石碑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在上面，刚才还他娘的动了一下！”

古潼往石碑的方向一看，果然就看到在迅速移动的碑面上，似乎趴着一个东西，但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于是他只好拿出望远镜望远镜，调整好了焦距，结果一看之下，古潼的后背就麻了一下，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的竟然是一个人！

石碑上面贴着一个人？古潼也是懵圈了，此时天色已晚，视线也不是很好，古潼以防看错了，便透过望远镜的镜片反复确认了一下，随后便是一股凉气就袭遍全身，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那的确是一个人！只见那个人身上缠绕着鲨鱼皮一样的贴身之物，头发很长，披散着散落到腰间，脸上也不知道摸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分不清是男是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变色龙一样贴在石碑上面，此时正扭着脖子跟古潼四目相望。

古潼赶紧把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秦龙教授，同时说道：“教授你赶紧看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人类，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秦龙教授看了之后脸色大变，说道：“那的确是一个人不假，可是怎么可能呢，难道是他在控制着水里的东西？”

这个发现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所有人都在思考水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在这里兴风作浪，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茫茫大海里看到一个陌生人以这种方式出现，秦龙教授当机立断，命令舵手把船开到最大马力，尽可能保持住与潜艇和石碑的距离，既然海里有人，那他总归会有个去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追上去，只有跟上那个人，才有可能对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探究竟。

整个追击的过程十分漫长，大概持续了四多个小时，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刚开始时的时候，大伙儿还争先恐后去看那个贴在石碑上的长发人，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之后，整个事态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慢慢有人就开始失去了兴趣。厨师的尸体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黑乎乎的骨架了，几个人收拾了遗孤，然后睁眼瞎负责拍照留下了死亡证明，最后在秦龙教授的指示下，厨师的遗体就被扔进了大海，作为一名船舶厨师，死后葬进大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没了厨师之后，船上的人又临时挑选出两个会烧饭的，期间马马虎虎凑合着吃了一顿。

吃饭的过程中，花小七看到古潼心事重重，有点吃不下的意思，就坐到古潼旁边，小声说道：“我说古大哥，这人是铁饭是饭，少了哪顿也不行，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干脆放开，该吃吃，该喝喝，鬼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古潼笑了笑，心说这小子还真是像极了以前的自己，什么时候都想着吃，可是连续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太诡异了，自己那点天真无邪，早就被磨灭没了，于是就说道：“在遇到你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年轻的，可是着你，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怎么还老了呢。”

“得了吧你，就你之前在甲板上躲避四脚蛇的那几个动作，实在是太帅了，有机会教我几招！”花小七说道。

一提到四脚蛇，古潼更吃不下了，忽然意识就在这艘船上，还有一个要命的东西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心情说话了，就想起身去各个角落检查一遍，看看能否发现那条诡异的四脚蛇，这东西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搞不好还会有人遭到它的暗算，不除掉总归是一个心头大患。

然而就在这时候，在另外一张餐桌上吃饭的秦龙教授放在桌子上的对讲机却忽然响起了刘一手的声音：“不好，石碑和潜艇都沉到海里去了！”

一听事情有变，几个人连忙放下碗筷，急匆匆再次赶往了甲板，一出来就看到刘一手指着远处的海面喊道：“就在前面的位置，石碑和潜艇同时沉入到了水里，那潜艇作出了摆脱姿势，但是没有成功，一看就是被外力拖入进了水中。“

“石碑上的那个人呢？”古潼问道，“他哪里去了？”

刘一手眼珠子一瞪，露出一种很神秘的表情，说道：“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你们说的那个人，恐怕不是人！”

“不是人？”古潼疑惑地看着刘一手，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我明明看看那是一个人，我甚至都看到了他投在石碑上的影子，你说他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刘一手就回道：“我只是说那个东西不是人，但我没说那是鬼，那石碑在往海里沉没之前，我亲眼看到那个所谓的”人“忽然从石碑上跳了起来，然后瞬间钻到海里去了，就是在那个瞬间，我看到它的下半身根本没有双腿，而是一条鱼尾！”

“这怎么可能……”古潼努力回想着最初看那个人时候的情景，当时只顾着看那个人的面部了，而且当时那个人的腿部似乎是浸入在水里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下半身是什么样子，如果刘一手没有在蛊惑人心，那他看到的，岂不就是一条人鱼？

“我说刘一手，你他娘的是不是神话故事听多了，你的意思就是你看到了鲛人？这里都是吃海饭的，谁不知道这鲛人都只是传说，我看你良心真的大大的坏了！”花小七全然不相信刘一手的说法。

“你小子怎么他娘的处处跟我作对，你看我这像是在开玩笑么，我能靠这样一个玩笑就让秦教授把船调头？”刘一手这次真的没有危言耸听，但是看到有人不相信自己，不由就有些发怒了。

没想到的是，秦龙教授却对花小七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东海有鲛人，虽然这个说法被定义为传说，但是我当年去岛国做学术访问的时候，在岛国的一座寺庙博物馆内，确实看到过一具鲛人的干尸，很多人都不相信那是真的鲛人干尸，可是那座博物馆并不是一个很随意的地方，岛国人对于博物馆的管理非常专业和严谨，从这个角度来看，又很难让人怀疑那是具假干尸。对我个人来讲，抛开学术的严谨性这个角度，单纯从生物进化角度来看，鲛人是否存在，我个人不做决定性推测，不过我说的这些话也仅供参考，事实到底是什么，还有待考证。”

对于石碑上的人是不是鲛人的问题，出现了两种说法，有人信，自然就有人不信，但是眼下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因为答案与否，都没有意义。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石碑牵引着幽灵潜艇去哪里了。

此时的科考船前方，出现了一些小型的海岛和露出水面的岛礁，月色之下显得朦朦胧胧不是特别真切，给人一种十分突兀的感觉。测绘员睁眼瞎拿着航海地图和指北针对比了一会，然后就说道：“教授，我们现在已经进入麒麟岛海域了，再往东南方向行驶四个小时，就会到达麒麟岛的主岛，建议船舶减速，缓慢前进。”

科考船放慢了速度之后，古潼看了看四周的水域和岛礁，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不止一次去过麒麟岛，按道理来说，这艘科考船总共行驶的时间加起来，并无法到达麒麟岛海域，想到这里他问跑到驾驶舱问舵手：“我说兄弟，我们吃饭的过程中，咱们的船是不是一直走的直线？”

舵手想都没想，直接回道：“怎么可能是直线，整个过程中，那艘鬼潜艇一直想摆脱金属链条的束缚，曾经拼命挣扎过几次，刘一手一直在指引着我跟着石碑和潜艇的方向行驶，大的转弯没有，小转弯却好多次。”

这就对了，古潼心说他娘的，自己到麒麟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在石碑的引诱下，科考船行走的根本就不是既定路线，而是在不知不觉当中走了一条捷径，前面的岛礁虽然看起来很熟悉，但是仔细去看，就发现那些岛礁跟以往看上去的角度并不一样，看来这片海域的问题远远不是靠想象就能想全面的。

石碑和潜艇沉没之后，海面变得出奇的平静，此时的古潼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一直这样在船上被各种古怪的事情牵着鼻子走，不如下水去看看，这里岛礁密布，前方还有海岛环绕，无论是那块石碑还是那艘潜艇，体型都过去庞大，要是从海面上穿过礁石去还有可能，但是沉入水里，就不太可能很顺利走出这片范围。

他把这个想法跟秦龙教授说了一遍，没想到两个人正好想到一块去了，于是秦龙教授仔细安排了一下，决定让科考船就地抛锚，然后跟勘探队的人一起下水去看看，毕竟有岛礁的地方，海水的深度就不会特别大，就算有事情发生，也能迅速爬上凸出海面的岛礁，从而躲避水里的危险。

花小七早就憋屈坏了，一听要下水，首先表态要当先锋，连忙伙同几个帮手进了设备舱，想着把潜水装备拿到甲板上，可是半分钟之后，花小七匆匆忙忙赶回了甲板，此时他脸色大变，气急败坏的说道：“他娘的糟了，我们的潜水设备都不见了！”

对于一支准备进行海底勘探的队伍来讲，潜水准备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快看看船上有没有缺少人员！”古潼已经敏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这时候他也不免叹息，自己明明早就感觉到了船上的人有问题，但是却没有立即提高警惕，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那么船上的潜水装备，应该就是被有问题的那些人给作了手脚。

果不其然，花小七把人头一点，竟然足足少了九个。

“他妈的，怎么会少了这么多人？”花小七愕然。

古潼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怪我，其实我已经发觉这艘船上有人是有问题的，但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们会是以这种方式对我们发难……”

秦龙教授拍了拍古潼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自责，当初提出这艘船上不干净的人不止他一个，要怪也得怪自己，毕竟最初提出船上有鬼这个说法的人是自己。

“可是现在怎么办，没有装备我们无法潜水。”花小七有些懊恼。

“裸潜！”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刘一手竟然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死活一般叫嚷道：“谁敢裸潜？”

花小七听了就想上去揍刘一手，同时骂道你这个王八孙子又要使什么坏心眼？

刘一手撇了撇嘴，说道：“臭小子，你懂个毛线，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你们看四周的环境，礁石环绕，最深的水域恐怕也就是我们的船所在的位置了，我们只要游到礁石区，然后就具备下水的条件，实在不行爬上凸出水面的礁石就可以了，难道几个水性大好的爷们儿，还怕在浅水区裸潜吗？”

古潼一听刘一手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另一方面，巨型石碑消失的方向，也是在靠近礁石区域的位置，如果偷了潜水装备的那几个人是下到水里去追石碑和潜艇了，那肯定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去了，按照这个思路延伸，实际上还是有那么一点追上他们的概率存在的，毕竟在浅水区里面，有没有潜水装备有时候差别也不是特别大，只要下水的人水性足够硬。

“我看刘一手的话未必不可取，我可以下水试试，不过不是现在，夜晚水下光线太差，就算有潜水矿灯也无济于事，因此就算裸潜，也得等到天亮以后！”古潼说着，又转向了秦龙教授：“要我看，他们能够在这个时候趁我们不注意偷走了潜水装备，那肯定是到了他们不得不这么干的时机了，如果我们因为没了装备而不敢下水，那么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在这里海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也算我一个！”花小七嘴里咒骂着说道，“活着干死了算，反正我已经说过了，古潼大哥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秦教授内心十分挣扎，他十分清楚，水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让这几个年轻人在没有潜水装备的情况下冒然下水，恐怕是一个没法再糟糕的决定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干，那就算到了麒麟岛又能怎样呢？

他不是没有动过返航的念头，但是秦龙教授终究不是圣人，他有着自己的执念，甚至这个执念已经折磨了他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