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出发
老痒的行程定得很紧，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便启程，吴邪有些奇怪，但想着毕竟解妈妈得的是癌症，时间不等人，也就没多问。

从楼外楼酒饭饱足出来，天已经黑了，吴邪准备先送老痒回去，可老痒却一摆手，说道，“我……我不住家里。”

“那你住哪里？”吴邪跟上，“你家不就在杭州吗？”

“家里……没……没人，不……不回去。”解子扬喝了点酒，说话有些迷糊，“去……去酒店。”

老痒这么一说，吴邪倒是有些能够体会，像他们这种单亲家庭的孩子，本就敏感，怕孤单，如今自己的妈妈得了癌症躺在医院里，换做吴邪自己，恐怕他也不愿意回那个四处都是回忆的家，那样的反差只会让心里那空落落的孤单愈发膨胀。

“我送你去吧，你都喝醉了。”

“嘿嘿……老吴。”老痒笑了起来，“你那……那善良的性格还真……真一点儿没变。”

“你喝多了吧。”吴邪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抬手便拦了一辆的士。

一打开酒店的门，吴邪放下醉成一摊烂泥的人，转身去了洗手间。

“老吴……”老痒模模糊糊的说道，“今晚别……别走了吧。” 【靠！安安你在写什么？一定是我想多了！！！

“那不行，我得回去。”吴邪洗了把脸，抬头却瞥见卫生间内摆了两个大号旅行包，这家伙！居然连装备都准备好了。

“老吴……”老痒继续闭着眼，“能跟你……做兄弟……***好！”

“你别说胡话了。”吴邪拧了一个湿毛巾走出来递给他，“拿去擦擦。”

“嘿嘿嘿……”老痒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接着突然脸色一变，“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正好吐在了吴邪的身上。

“靠！***要吐也先跟我打声招呼啊！”吴邪捏住鼻子，拍了拍他的背，“我这身衣服你得赔我。”

“嗯哼……”老痒干呕了几声，痛苦的皱了皱眉，靠着墙不再说话。

吴邪无奈的叹了口气，使出浑身解数，把老痒拉上了床。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得！今天算是回不去了，总不能裸奔吧。

脱掉衣服裤子洗了洗，吴邪干脆坐在了卫生间里查看那两个旅行包，这么大，装了些什么？

一件件的翻出来，除了一些常用的手电，绳子，打火机，医药用品，吴邪发现，其中一个包里还装了一个黑色的小皮箱，大概有一本书那么大，吴邪好奇的想打开看看，意外的，这皮箱竟然被上了锁，靠！这么神秘，难不成是钱？掂了掂重量，不太重，还真有可能是钱，算了，人家的救命钱我还是不动了吧，想了想，吴邪将所有的东西又放了回去，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老痒的宿醉并不严重，相反地，他看起来很精神，吴邪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大厅的沙发上想再睡一会，服务员去查房了，这家酒店的办事效率很令人着急，下次要写个便签投诉一下，吴邪懒懒的想着，顺手一摸衣服口袋，嗯？手机呢？

吴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摸了摸裤子口袋，也没有，难道落在房间了？吴邪起身，转去了房间，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查房出来的服务员，吴邪一把拉住他，“里面有没有一个手机？”

“呃……手机？”服务员一下子脸红了，支支吾吾道，“呃……没看到。”

吴邪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她在撒谎！想了想，吴邪脑袋一转，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感叹道，“唉，那手机里有好几个大老板的电话呢，本来还想这回赚了钱多给你们个几千块的小费的，唉，这看来也给不了啊……”

那服务员一听立马就站住了，缓了缓，突然指着地毯上的一个角落惊叫道，“哎呀，那是什么？”吴邪立马转头，一个黑色块状物“砰”的应声摔在地毯上，靠！演技真差！

吴邪上前，配合着说了一句，“哎呀，怎么掉在这里了？”

“可能是您没注意就掉了吧。”那服务员接道，吴邪不禁心里一阵轻笑，掉了才有鬼了……

无视服务员期待的眼神，吴邪打开手机，嗯？黑的？关机了？记得自己昨天没有关机的啊？难道是这个小妹妹关的？

“嗡——”刚打开手机，还未启动完毕，一阵麻麻的震动声就传了出来。

又是陌生号码，还有点熟悉，吴邪想了想，心里乍然，这……这不是张起灵的号码吗？

颤颤地按下接听键，“喂？”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焦急？

“呃……我在……嗯……外面。”吴邪突然有一种半夜偷溜出去上网被抓包的感觉，“你……有什么事吗？”

“快点回来，立刻。”张起灵的语气容不得半分反抗。

“我……我还有点事，等我办完了马上回来。”吴邪有些纳闷，这张起灵是抽风了么？

“吴邪？”老痒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吴邪吓了一跳，“怎么了？”

“该走了。”老痒有些面色不善的看了看他手上的手机，“你在……在跟谁打电话？”

“没什么……一个……嗯……朋友。”是朋友吗？吴邪在心里闷闷的想着，说起来，这个闷油瓶子对自己而言，究竟算是什么呢？朋友……算吗？

“走吧，不然就……就晚了。”说罢，老痒顺手挂了他的手机，说道，“对……对不起了……老吴……这件事不……不能让别人知道。”

“嗯，我明白。”吴邪嘴上应着，心里却开始奇怪，就算是逃兵，也没必要搞的这么神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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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睡前突然想到个冷笑话——

多年以后，小哥和吴邪终于走到了一起。

一日在超市，吴邪拿起一打小鸡内裤，问道，“小哥，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穿小鸡内裤啊？”小哥不语，看了看吴邪。

吴邪又拿起另一打上面画了很多白色小点的内裤，接着问道：“还有啊，为什么你总是要我穿这种带小白点的内裤呢？”

小哥沉默了，良久，抬头望了望天，开口说了四个字：“小鸡啄米。”

So，内涵你们自己去体会吧。（咦？安安你的节操呢？

（十六）异变


出了酒店，老痒带着他踏上了开往郊外的车，天还未亮，吴邪乏力的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墨黑色的天空，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张起灵的那张面瘫脸，吴邪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些奇怪的念头，转头看向老痒，“老痒，我们去哪找这种花？”


“就……就这附近的山……山里就有。”老痒点了根烟，“一……一会我……我带你去。”


“你来过？”吴邪有些诧异。


“可……可不，来……来过一次，但是……没……没找着，这不才来找你。”老痒的口吃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很多年都改不过来。


“远吗？”


“不……不远，就在那……那山附近。”说着，老痒用烟头指了指窗外的一团黑影，吴邪转头望去，这里距离杭州市区有一段距离，没记错的话，那里已经比较靠近临安大明山了，临安大明山是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里面很大一片面积的森林都还没有被开发。远远看过去，吴邪总觉得阴森森的，很不舒服。


又眯了一会，吴邪睁眼，发现老痒正在拿行李，揉了揉眼，“怎么了？到了吗？”


“到……到了，准备下……下车吧。”老痒拿出其中一包装备丢给吴邪。


远处东方既白，站在路边，吴邪使劲伸了个懒腰，“接下来怎么走？”


“那……那边。”老痒伸手指了指，背上背包走在了前面，吴邪跟在他后面。几年不见，老痒比以前高了，也瘦了，背还有点驼。


人世间，能压弯一个人脊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吴邪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爷爷说过的一句话，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那么，能压弯一个人脊梁的东西，是人心吗？


因为心不再单纯，所以脊梁不堪重负？


吴邪揉了揉眉心，试图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崎岖的山路上。


七月的天气分外焦躁，远方红日渐起，朗朗的星空还未褪去，月亮带着点白光无精打采的挂着，树林里空气清新，格外宁静，几只长尾雀愉悦的鸣叫清晰可见。


走了一段，老痒突然停了下来，在一个灌木丛边折个根树棍扔给了他，“接着。”


“谢了。”吴邪接过，紧了紧背包继续往上爬，一开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到了后来，越往上爬，吴邪越发现呼吸困难，便也不再说话，静静的走着。


越过一道道藤蔓，老痒突然在一块断崖前停了下来，“休……休息一下吧。”


“嗯。”吴邪呼出一口气，一把扔下背包，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痒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吐着烟圈说道，“老吴……”


“嗯？”吴邪把头靠在背包上，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在他脸上，他伸出手挡了挡。


“你说，咱……咱俩认识……多少年了？”老痒弹了弹烟灰。


“十多年吧。”吴邪闭起眼。


“嘿，真……真快啊。”


“嗯。”


“抽根烟吧？”老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过来。


吴邪睁开眼看了看，没有接。


“怎……怎么不接？”老痒有些诧异。


“老痒……”吴邪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老痒，眼神很认真，“你说吧。”


“说……说……什么？”老痒抬头，有些惊讶。


“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吴邪定定的望着老痒。


“没……没什么啊，就……就是……找……找那药。” 老痒的神色突然有些慌乱。


“老痒，咱们俩认识十多年了，我吴邪也不是傻子。”吴邪叹了口气，“咱俩是兄弟，你要是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吴邪不爱那一套。”


“嘿……”老痒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你……你是怎么看……看出来的？”

“你也许不知道，虽然你从小就口吃，但在我面前，你讲话还是很溜的，除非有一种情况——”吴邪叹了口气，道：“就是你在说谎的时候，你结巴的越厉害，说明你越心慌。”


“真……真不愧是……高……高材生啊……” 老痒笑道，接着却突然神色一变，“吴邪，你……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就……就羡慕你。”


“我羡慕你人……人缘好，你走哪……哪儿的人都喜欢你，我也羡慕你头……头脑好，每次都考第一名，我最羡慕你的……你……你知道是什么吗？”老痒又出口一根烟来抽。


吴邪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我羡慕你……你有个好妈妈……”老痒狠狠抽了一口烟，“我现在的妈，不是我亲……亲妈，她是我的养母。”


吴邪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老痒提起，“那你是……”


“我……我没骗你，这山上……确实有能……能救她的东西，只不过，不是什么花，而是……是你的血。”说罢老痒突然掐灭了烟头，径直走了过来。


“你……”吴邪一下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你要干什么？老痒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老痒过来一把掐住了吴邪的脖子，“你……你说过是我的兄弟是吧，那你就……就为了我牺牲一……一下吧，只要能让我妈活过来，大不了我……我把我这条命赔……赔给你！”


“老痒你——”吴邪一把挣脱他的手，急急地向后退去，大吼道，“你不要乱来，这里是断崖，搞不好我们两个都活不成！”


“我的命不……不可惜。”老痒露出了扭曲的表情，“但是你……你的血，只要有你的血，他们就能让我妈活……活过来。”


“他们？你在说谁？”吴邪慌忙拉开背包，想找出件防身的东西，“老痒你清醒一点，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你不要被骗了！”


“不……不可能，他们不……不可能骗我，我亲眼看……看到了……”说着，老痒突然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黑色皮箱，吴邪抬头一看，居然正是昨晚在卫生间看到的那一个，不管里面是什么，毫无疑问，现在的老痒已经失去理智了，得快些想办法逃走才行。


前路已经被老痒堵死了，吴邪四下望去，眼睛锁定了断崖边的一条藤蔓，有了！刚刚上来的时候自己有刻意观察过，只要顺着这条藤蔓爬下去，就能到达一个平台，再从平台边的树边绕过去，就能到达通往山下的路。


吴邪咬了咬牙，准备一个翻身去抓藤蔓，刚迈出的左腿，就在此时，脑袋却突然一“嗡”，脚一软，吴邪整个身体一把栽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老吴，我……我就猜到你……你小子不会就范，你……你放心吧，我会快……快点了结的。”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吴邪动了动胳膊，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使不上力，咬了咬牙，“你……你给我下药了？”


“没错，就……就是那根棍子，那……那东西叫……鬼藤，你……你手上留了那……那东西的刺，只要你不……不激动，就……就没事，要是你想……想逃跑，就会起麻……麻醉的效果……”说着，老痒打开了黑色皮箱，吴邪挣扎着扭过头，赫然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什么钱——正是前不久扎伤自己的那种手术刀！

（十七）


“老痒，你……”吴邪咬了咬牙，又拼命动了动脚。


“吴邪……我不想杀你，你……你别乱动，这刀……刀可不长眼。”说罢，老痒又拿出一个奇怪的玉瓶，看样子应该是盛血的器具。


看来是准备已久的啊，吴邪突然想起了在酒店的时候老痒说的那句话，“能跟你做兄弟，真【瓶邪】他妈好”，现在听来，真是讽刺！


“老痒……”吴邪突然笑了笑，“如果用我的血真能换你母亲一命，那你就尽管拿去吧。”


老痒一听，一下子愣住了，拿着刀的手一滞，呆呆的看向他，就在此时，吴邪突然猛抬起右脚，狠狠的向着他的肚子一踹，随即身体借着反冲力向后一滑，还差一步！必须抓住那条蔓藤！吴邪使出浑身的气力想再翻个身，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飞来，一把极其锋利手术刀“嗖”的一声插在了眼前的地上。


“吴邪！”老痒收回甩刀的手，踉跄着站了起来，面目狰狞，“我……我不想杀你，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老痒，你现在根本不清醒，我跟你说什么都是白搭。”吴邪试图再动一动，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刚才那一脚耗费了太多的力气，这下子凶多吉少了！


“不，我……我很清醒。”老痒走到他的身边，拔出刀，“我只知……知道我要你的血。”说罢，老痒拉过他的手腕，看了他一看，“对不起了，老吴。”


“喂……”吴邪大叫起来，扭了扭手臂试图挣脱他，“老痒你别冲动……”


正慌乱间，“砰”的一声脆响，老痒手中的刀一下子横飞了出去，吴邪抬头，一个灵巧的身影从一边跳了下来，稳稳的站住，奇长的指间还夹了两枚鹅卵石。


他娘的！居然是张起灵！


“你母亲已经死了。”


“你——”吴邪正欲张口，却突然被打断，“唉？”


“你……你说什么？”老痒瞪大的了眼睛，像是被戳中了要害，急急地吸了几口气，继而突然发了疯一般，一下子站起来吼着朝张起灵扑了过去，“你【瓶邪】他妈的说什么？”


张起灵一个侧身躲过，老痒一下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扬起一阵灰沙，这一跤摔得够呛。


“咳……咳咳……”老痒一下没站起来，坐在地上拼命的咳着。


“快走。”张起灵顺势过来，一把扶起吴邪，并往他嘴里塞了截树根。


“这……这什么？”吴邪嘟囔着嘴，露出了难看的表情，“这么苦。”


“鬼藤根。”说罢，张起灵架住他准备离开。

“等等……”吴邪一把挣脱他，看向蹲在地上不断瑟瑟发抖的老痒，“他……”

张起灵皱了皱眉，“他不会有事，接应他的人马上就来了。”

吴邪看了一眼张起灵，摇了摇头，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小心的上前两步，轻声道，“老痒？”

“你……你别过来！”地上的人缩成一团，眼神涣散，手不断的乱挥着。

“老痒……是我。”吴邪猫着步子继续前进，“我是吴邪。”

“吴邪——”一边的张起灵皱眉道。

“没事。”吴邪回头一笑，接着蹲了下来，试图靠近地上的人，“老痒……我不怪你。”

“吴邪……吴……邪……”老痒抬头看向吴邪，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哀伤，“我妈死了……我妈她……她已经死了……”

“没事的，还有我在。”吴邪轻轻伸出手，安慰的摸了摸他杂乱的头发，“还有我在……”

一旁，张起灵默默不语的看着，眼神有些深邃。

“吴邪……我……我对不起你……”老痒的眼神开始缓和了下来，全身却止不住的颤抖，“我居然想……想……对了……他们……你……你们快走……”老痒突然激动了起来，“你们……快走……他们要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砰”的一声，吴邪被推倒在地，抬头一看，居然又是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此时正被张起灵稳稳握在手心，好家伙！反应真快！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哪里又会多出个血洞了！


“解子扬，你不想让你妈妈活过来了吗？”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从一边的灌木丛里传了出来。


“你什么人？”吴邪一惊，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在哪听过呢？


——很多年以后，吴邪都在想，倘若有机会再来一次，那么，他一定不会选择和老痒来这个鬼地方，事实证明，作为一个运气差到爆点的人，没有自知之明是非常糟糕的。


“啊——”这不，还未等到那人的回答，断崖边的土层却突然开裂，来不及抓住任何依附物的吴邪一下子连人带土的滚了下去。


完了！要掉下去了！吴邪愤恨的咬了咬牙，准备闭上眼。


突然，手一把被人抓住，感觉身体一顿，吴邪眯着睁开眼，是闷油瓶！


“抓紧。”张起灵拉住他，说话有些吃力。吴邪抬头，发现自己和张起灵正悬在半空中，自己的一只手被他单手拉住，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掐住断崖边，指节泛白，从下往上看，看不清他的表情。


得！又给他添麻烦了！


“哈哈……不错啊解子扬……”上方那沙哑的女声清晰了起来，“本来只想让你钓条小鱼，没想到引来了只大白鲨。”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干什么？”老痒无力的坐在地上，明显对这个女人有些忌惮。


“干什么？”那女人轻蔑的一笑，“当然是干上次没干成的事。”


听着上面传来的女声，吴邪突然想了起来，这是那个“杏姐”的声音！果然是她！


那女人一靠近，老痒便急急地缩到了一边。吴邪动了动手脚，发现以现在这种悬空的姿态根本无法动弹。


“张起灵，上次你坏我们的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那女人无视老痒，径直走到了断崖边，抬起鞋尖踩了踩张起灵泛青的手指，“怎么？你就这么在乎这个小毛头？以你的能力，把他甩了不就能上来了吗？”


吴邪抬了抬头，见张起灵低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手却也丝毫没有放松

“呵呵呵……”那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哎哟，你不会真把他当成你弟弟了吧？”

“你到底是谁？”吴邪抬头扯开嗓子吼道，他有些愤怒，看样子，老痒也是被她给骗了的。

“哎哟，吴家小三爷，我都忘了这底下还有一个您呐。”那女人的声音有些阴阳怪调，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也是啊，看看您哥哥这满头的冷汗，看来我得赶紧的了，要不然万一你们都摔死了，我可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喂——你要干什么？”吴邪一惊，立马吼了出来。

上面突然传出了抽刀的声音，吴邪浑身一震，“你不要乱来！你要我的血，我给你就是。”

“哪能啊，有您这个好哥哥在，我哪能让您受委屈，他的血可比你的管用多了。”说罢，那女人将刀贴在张起灵的脸边晃了晃，“是不是啊，张起灵。”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她一样，依旧一言不发。

（十九）


行驶在开往杭州的路上，吴邪不禁为自己的聪明头脑感到庆幸，还好物理学的够扎实！摸索了几遍，又结合了一下平时看的什么发动机原理，气缸原理，杠杆阀门等等理论知识，慢慢也能开的顺手，原来开车也不是那么难嘛，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吴邪就听见后座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喂，你还好吧？”


没有得到回应，吴邪回头，只见后座上的人紧闭着眼横躺在座位上，半个蓝色连帽衫被鲜血染成黑红色，左手伸在外面，一滴滴殷红的血液顺着垂着的指尖滴下，染红了一大片毛毡，吴邪看得一震，忙把车靠在路边，转身问道，“喂，你没事吧？”


依然没有回应，吴邪突然有些慌了，完了，不会死了吧？那我罪过可就大了啊！


急急地挤到后座，凑到他身边，吴邪颤抖着伸出两只手指头放在他的鼻子边，还没靠近，倏地一下，一双黑亮的眼睛突然睁开，吴邪吓得一怔，一下靠在前座的后背上，“你……你……你没事吧？”


张起灵眯起眼看了看他，面露不悦，开口说道：“谁让你到后面来的？”


“呃……我……我看你伤的挺重，有没有医药箱什么的，我想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吴邪吞吞吐吐道。


“不用。”张起灵闭起眼，转过头，“离我远点。”


靠！这人是怎么回事？好吧，虽然是我没听你的话回家去，虽然你是为了救我受的伤，
虽然我的确只会给你添麻烦，虽然……


吴邪叹了口气，果然，自己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我……是不是很麻烦？”吴邪低下了头，轻轻笑了笑，“虽然我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懂，每次都还要靠你来救，但是……我也是男人，我不想只做一个被保护的人。”


吴邪抬头，看了看张起灵，摸了摸头，“如果可以……我也想保护你，哈哈，虽然我能力不如你，但是……至少，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反正就是……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帮你，我是不会拒绝的。”最后一句话吴邪几乎是一口气吐出来的，自己都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靠！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张起灵睁开眼转过头看向吴邪，惨白的脸仿佛凝固了一般，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吴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头，“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良久，似乎有些无奈，张起灵叹了口气，说道，“后备箱有，先换衣服，记得戴手套。”


“呃……哦。”吴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爬到后备箱把东西翻了出来。


为什么一定换衣服戴手套？好吧，虽然只穿着内裤的确很奇怪，但是——吴邪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受伤的时候，张起灵也是戴了手套才给自己拔刀的，虽然说这样的确比较卫生，但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难道这家伙有洁癖？


换好备用的衣服裤子，吴邪摸了摸面料，有点硬，摸上去有一点点磨砂的质感，这种衣服实在不太像正常人会穿出去的，反而有点像……防护服？


先不管这些，救人要紧！吴邪拿出剪刀，学着之前张起灵的样子剪开了他的衣服，拿掉被血染红的袖子，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格外扎眼，好几个口子还正涓涓的往外冒着血，吴邪一下怔住了，“这……”

这人疯了！这是吴邪的第一反应，哪有人这么不要命的，你以为你是血罐子吗？

“这伤口为什么还没止住血？”擦掉多余的血，吴邪悬着的心稍稍平稳了一下，还好，伤口虽然多，但是都不深，只是，好几个口子的血却止不住，刚擦干净就又流了出来，吴邪有些奇怪，这不太符合常理，虽然他没学过医，但是人类与生俱来就有自愈能力他还是知道的，一般人如果被刀划伤，血液里的血小板就会发生作用，一段时间之后血就会逐渐止住，只要没有损伤大的血管，不用处理，伤口也会逐渐形成结痂的。

“那刀口上有药，可以防止血液凝结。”张起灵的嘴唇开始泛白，吴邪隐约觉得有些不妙，“那……那怎么办？”

“不用管它，等血把药冲散就可以了。”说罢，张起灵闭起眼。

“那怎么行？你流了太多血，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吴邪刚缠上绷带，看着白色不一会就又被浸成红色，不禁有些焦急。

“喂……”没有得到回应，吴邪抬头看去，张起灵面色苍白的皱着眉，没有说话。

“喂……”吴邪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晕过去了？

上前碰了碰他的额头，没反应，真晕过去了？这人真是的，还真把自己当血罐子。

无力的靠着车门，吴邪望着闷油瓶的伤口一筹莫展，耀眼的阳光透过车窗洒了下来，照在闷油瓶白皙的脸上，吴邪凑上前，仔细看了看他，嘴唇泛白，呼吸有些沉重，眼睫毛正微微的颤抖着，应该很不舒服吧？

顺着他的脸看下来，吴邪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如果这被闷油瓶知道，他这么有洁癖的人，估计会被他大卸八块吧？

算了，管他呢，反正他现在昏迷着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好歹老子也算是为了救他的命，他嫌弃，我还没嫌弃呢。

想了想，吴邪拆下了他的绑带，俯身上前，托起他的手臂，放到嘴边，伸出柔软的舌头，开始轻轻的舔抵……

“搞定！”十多分钟后，吴邪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然后重新缠上了绑带，跳到车前座悠悠地开着车驶向了杭州市区。

（二十）
回到家，闷油瓶还没完全恢复意识，吴邪有点犹豫是不是该把他送去医院，正纠结的时候，突然院子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吴邪一愣，随即从车上跳了下来。

“您就是吴邪先生吧……”那人远远的走了过来，很有礼貌的说道。

“呃……叫我吴邪就行了。”吴邪有些纳闷，这人是谁？

“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前一阵子正好外出办事，昨天才刚回来，您叫我张伯就可以了。”那人恭顺的鞠了个躬，吴邪有些汗颜，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这一套吗？

“呃……张伯你好。”吴邪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想到前不久冒充厨娘的“杏姐”，吴邪不仅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人不会也是假的吧？

车厢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吴邪转头，发现张起灵已经醒了，正眯着眼看着他们，神情淡然。

这家伙没反应，看来那一定是真的了，想到这，吴邪不仅一阵宽慰，真好啊，终于不用整天面对这个闷油瓶了，呃……虽然他刚救了自己的命。

回到家，吴邪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现如今，在所有的事情渐渐清晰之后，大概的前因后果也已经清楚了，现在主要的疑问就剩下三个。

1.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2.
剩下的那个没有出现过的人是谁？

3.
自己的血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除开这三个谜团不算，吴邪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老痒后来怎么样了？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可吴邪还是抱着些隐隐的希望，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了，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但他确实不怪老痒，他知道身为一个特殊家庭的孩子，这与家人唯一的羁绊有多重。

从大明山回来之后，吴邪问过闷油瓶很多问题，包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包括怎么察觉出不对劲的云云，可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闷，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但是不一样的是，吴邪发现从那天回来开始，闷油瓶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因为那以后的大多数时候，只要是自己说话，就算他不回答，至少也会给出一个“我在听”的眼神。

也许，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吧，吴邪想。

暑假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每天晚上跟张起灵较着劲的比赛看书，然后没志气的栽倒在椅子上睡着，学习倒是进展的飞快，没事的时候，吴邪经常坐在电视机前看杭州新闻，希望能找到些关于老痒的信息，但是，两个月过去了，始终是一点讯息也没有，吴邪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直到去学校的前一个星期——

那天，吴邪帮着张伯修剪完草坪，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看夕阳，一个骑着摩托车的邮递员缓缓的驶过来，停在了院门口，“请问——吴邪在吗？”

“在，是我。”吴邪一个激灵上前去收了信，没有署名，谁会给自己寄信？

坐回门槛上，吴邪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一个藏青色的小布包掉了出来，吴邪拿起来一看，上面绣了很多奇怪的花纹，有点像少数民族的风格，闻了闻，还有点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但是很好闻。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吴邪拿出来一看就愣住了，这是老痒的字迹。

老吴：

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老吴吧。

上次的事情过去了也有两个月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你写这封信。

是的，我没有死，从悬崖上摔下来以后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山村的卫生院里，我在那里修养了一个星期之后就离开了，我没有看到张海杏，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老吴，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这么多年，咱俩从小吃一锅饭，穿一条裤子，这些我老痒都没忘，也不会忘，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我只有我妈，我妈死了以后，我很难过，我开始不相信她是真的死了，后来张海杏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些事，让我来找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说真的，老吴，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拔刀相向，现在我也明白了，人世间，很多事情一旦做错就真的没有返回的余地了，我想，我会用我这一辈子去忏悔的，你不用来找我，也别去打听我的消息，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这是个西域的护身符，你好好戴着，这也算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了。

最后，我还有一个忠告——离张起灵远一点。

珍重，勿念。

你的罪友

老痒

远处日暮西垂，落霞满天。地平线上，一轮火红的太阳将要落下，红的纯净又透彻，一阵晚风拂来，门前的草坪好似麦浪一般掀起一道道优美的波浪，发出微微作响的声音。

夕阳如画。

读完信，吴邪靠在门边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人世间，能压弯一个人脊梁的东西，真的是人心吗？

还是……感情呢？

如果不是出于对妈妈的感情，老痒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吗？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那么比人心更可怕的呢？

是感情吧！

人心有时会怖过鬼神，可是感情却可以驱役人心！

原来在感情的面前，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

重新折好信，吴邪把护身符放进了上衣口袋，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吴邪回头，张起灵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夕阳的余辉洒落在他身上，一片金灿灿的。

“谢谢。”吴邪接过水，抬头冲他笑了笑，“哥——”

“怎么了？”吴邪回头。

“你看看那个人。”胖子挤了挤眼，“就最后面那个。”

吴邪向后靠了靠，斜眼瞧了瞧，最后面一排是空的，只坐了一个人，这个身材异常魁梧，皮肤黝黑，眉毛凝重，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关公”。

“这个人不是咱们班的吧？”胖子又偷偷瞄了一眼，问道。

“不是，这个人好像是文科班的，好像是学校哪个领导的儿子，有一次升国旗看他上去发言过。”吴邪仔细回忆着，转而看向胖子，“你看他干什么？”

“不是，他从一上车眼睛就没从云彩身上离开过，我估摸着，这家伙会不会是我的情敌啊……”说着，胖子伸出他的胖爪挠了挠脸颊。

“得了吧，你还没追到手就情敌了，再说了，你虽然胖点儿，但好歹也算五官齐全，放心吧，那种歪瓜裂枣云彩看不上的，他哪有胖爷你的神武啊。”吴邪有些无语，半带调侃的安慰了一下他，这个胖子，这么敏感，不去读文科真是浪费。

“嗯，说的有道理。”胖子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脸，大约觉得自己确实长的还行，放心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抽出一包牛肉干开始吃。

学校的秋游安排在西湖边上，按之前的安排分好组，吴邪急急地占了王盟和胖子中间的位置，开玩笑，云彩和阿宁哪个是好惹的？

等班主任宣布完注意事项，没一会，大家都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一哄而散，本来高三就压力大，学校安排这个秋游就是给大家放松放松心情的，老师们也就没管，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始打牌。

王盟选了块平地，铺了桌布，吴邪帮着他摆吃的。

“吴邪，胖子——”阿宁一边喊着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吴邪抬头。

“不好了，云彩不见了。”阿宁喘了口气，“我找遍了都没找到她。”

“不见了？”胖子和吴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对眼看了看，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黑面“关公”。

“打她手机了吗？”吴邪问道。

“打了，关机。”阿宁有些焦急，“怎么办？”

“你先别急，胖子，我们去找找。”说罢，吴邪拉起胖子，回头道，“王盟，你在这里看着，云彩回来就打我手机。”

“哦……好。”王盟愣愣的说道。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的朝文科班的方向走去。

“胖子，等会你机灵着点。”吴邪说道，没有得到回应，吴邪一回头，靠，人呢？

“没有？你确定没有？”远处传来了胖子的大嗓门，吴邪抬头，他娘的，什么时候跑前面去了？

“怎么样胖子？”吴邪上前两步。

胖子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那人叫大奎，是副校长的儿子，是个纨绔子弟，他们说今天根本没见过那人。”

“看来，他是一下车就不见了。”说着，吴邪突然隐隐生出些不安，心里总有种感觉，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二十三）


“天真……”胖子突然转过头，面色凝重。


“怎么了？”


“云彩那丫头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叫什么大奎的了吧？”


吴邪一愣，“胖子，你不会真喜欢上云彩了吧？”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胖爷我像说笑的样子吗？”胖子骂道，“我告诉你，你胖爷我这回可是打算真爱了，谁也别想拦着。”


吴邪看了看他，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顿了顿道，“我觉得不会，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这样吧胖子，我们俩在这瞎猜也没用，干脆，我们绕着这个西湖找一圈，只要他们没走远，肯定就在这附近。”


“有道理，那胖爷我走这边。”说罢，胖子提了提裤子，顺着一边湖堤的鹅卵石走远了。


吴邪我握了握拳，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西湖的景色很优美，今天不是周末，游人并不特别多，吴邪绕着湖边边走边看，却丝毫不见云彩的影子，那丫头跑哪里去了？


“啊——”一声尖叫传来。


“云彩！”吴邪抬脚便朝声源方向跑去。


这是一片密林，云彩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吴邪左右环顾，却没有发现人影，咦？人呢？


“啪”的一声闷响，吴邪感觉脑后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转头，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确定是他？”


“是他。”


“可是戒指没有反应。”


“情报不会错，就是他。”


“那怎么办？”


“先带些样本回去，能交差就行了，其他的我不管。”


“只能这样了。”


“……”


突然感到手臂上一阵发凉，吴邪忽的睁开眼，一下就看到了手臂上扎着一根抽血的管子，慌忙间正准备抽手，却被一个人大力按住。


吴邪抬头，发现眼前只有一个人，这人穿着黑上衣黑裤子，最奇怪的是，这么暗的地方他居然还戴着一副黑眼镜！


“你到底是谁？”吴邪有些愤怒，这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自己的血，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听见他说话，却一下子笑了，“小三爷，你不用生气。”

“你——”正欲说话，突然却感觉到了自己手机的震动声，吴邪低头，黑眼镜空出一只手帮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上面显示的是一个他绝对难以置信的人——“三叔”。

丝毫不理会他惊讶的眼神，黑眼镜径直按下了接听键，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三爷。”

“嗯，我知道，嗯，好。”

黑眼镜又笑了笑，拿下手机放到吴邪的耳边，“找你的。”

吴邪警惕的看了他一样，耳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大侄子。”

“三叔？”听到这声音，吴邪几乎叫了出来，“怎么……怎么是你？”

“大侄子，这说来话长，时间太紧，你先听我说，这个黑眼镜是我的人，他要抽血你就给他抽，就200ML，不会怎么样的，你放心，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以后这些人不会再出现了。”

“这……”

“那就先这么说了，我先挂了。”

“三叔……”电话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吴邪感觉大脑一阵发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小三爷，你回去吧。”黑眼镜拔掉抽血管，看了眼吴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吴邪突然想问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问起，这件事怎么会和三叔扯在一起？

“具体的情况您回去问三爷吧，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先走了。”说罢，黑眼镜又笑了笑，朝远处吹了个口哨，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喂……”吴邪有些无力，摸了摸手臂，感到一阵头痛。

（二十四）


好不容易又挨到了周末，吴邪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挤车。


“老大……”王盟默默蹲在一边看着他收东西。


“怎么了？”


“你直接回家吗？”


“嗯。”吴邪整理了一下衣领，看见王盟低着头，“怎么了？”


“嗯，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吴邪一愣，转头道，“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


王盟傻笑了笑，“老大你都好久没去孤儿院了。”


吴邪一想，还真是！


“这样吧，等运动会的事情完了以后我就过去，正好冬天来了，我给孩子们带些衣服。”


王盟摇了摇头，“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你没发现吗？老大……”王盟狡黠的一笑，“老大你啊，以前放学都是拼命的在外面呆着，有家都不回，可是现在啊，一放学你就立刻往家跑……”


吴邪愣了愣，是吗？我有吗？


“老大……”王盟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小声道：“你该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


“王盟……你是不是跟胖子呆在一起久了，被他给传染了？”吴邪扯了扯衣服，“瞎说什么啊……”


“老大你太不诚实了！”王盟撇了撇嘴，转身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不跟你废话了，我先走了，晚了人更多。”说罢，吴邪提起了自己的背包离开了。


慢慢的走在路上，刚刚王盟的话却久久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真的有吗？真的是一放学就回家了吗？什么时候不再觉得家里很空寂了呢？这个家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吴邪想到了张起灵那张面瘫脸，女朋友？


“噗——”吴邪被自己的恶趣味联想给逗乐了。


还没到家，刚进院子，张伯就说是有事开着车急急忙忙走了，来这家已经接近半年了，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和睦相处，吴邪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尽管爸妈十天有九天都不在，张伯虽是管家，因为有时候也帮忙打理生意上的事，在家的时间也同样少得可怜，大多数时候，都有自己和张起灵两个人。


这样的一个家，怎么会就没以前那种冷清的感觉了呢？


推开大门，客厅空荡荡的，楼上也很安静，看样子张起灵也没回来，换了拖鞋，吴邪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冬天来了，现在是下午五点，望了望窗外，天已经微黑了，果然这种阴霾的天气最容易让人压抑吧，屋外飞来几只麻雀在院子里喳喳的觅食，摆钟滴答滴答的响着。


冷清？冷清？冷清？


果然还是冷清吧……


想了想，吴邪光脚跳下沙发，把客厅的灯光调到了最亮。


为什么觉得冷清呢？


……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吗？


吴邪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些负面情绪，掏出手机，一页页翻看着手机号码，打给谁呢？


老妈？莫名其妙给她打电话，她会担心吧……


胖子？他说今晚要请云彩看电影，还是不打扰好了。

王盟？他一回孤儿院就联系不到人，也不知道天天在干什么……

翻到了最后一页，“Z”字母下，吴邪的手指停到了一个名字的上面——“张起灵”。

那家伙……

他现在，会在干什么呢？吴邪仰头靠在了沙发上。

给他打电话的话，能说什么呢？

自己这副可笑的摸样不想让他看见啊……

正犹豫时，手机却突然震了一下，吴邪一惊，抓起来一看，没由来的，一种莫名的失落溢满了胸口，是三叔啊……

“喂，三叔。”


“大侄子，你还好吧。”


“托您的福，还没死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释这件事？”


“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你要真为我好就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不然我就把你偷藏别的女人的照片的事情告诉三婶。”吴邪假装恶狠狠的说道，小时候去三叔家玩，曾经偷看过他的日记本，但是那时候太小，还不怎么识字，只在里面发现了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个穿正装的女孩子，很漂亮，吴邪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依照片的保存完好程度来看，三叔应该是很重视这张照片的，所以相应的，照片上这个女人的对他而言的低位，一定也不会低。


三叔是个老滑头，想要逼他做事，只有两招——要么利诱，要么威逼！


“哎哎哎……你别啊，我的小祖宗，你这不是让我……唉，行行行，我说，我说行了吧？”果然，这一招很受用，吴邪在心里偷笑，上次黑眼镜取血之后的确再没发生过什么事，可是这究竟怎么回事他还完全没有头绪。


“是这样的，我不告诉你，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件事啊，关系到我们老九门的一些往事，你是我们老吴家唯一的一根独苗了，从你爷爷那辈开始，我们就已经从老九门脱离了，只是这……有些事身不由己，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是你该知道的。”


“老九门？”吴邪坐了起来，这件事跟老九门有什么关系？老九门吴邪是知道的，很久以前，沿海一带有九个很有名的古董商，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又家大业大，经营涉猎很广，在江湖上也有相当的低位，于是有人把这九个家族排了序，统称“老九门”，可见当时的盛情，但是之后的事情出乎意料，经历了政治风暴的洗礼后，这九个家族却随波逐流，改头换面，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如今这事怎么会和老九门扯上关系？


今时不同往日，谁再厉害也经不住时代的变迁，再说现在都是科技社会了，要干什么不能通过法制社会实现呢？


“三叔，你就先告诉我，我这血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吴邪决定直切重点，三叔这个人做事很油头，不赶紧问重点，一会还不知道要被他忽悠到哪去了。


“这个……”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哽了一下，“这个嘛，其实，一点特别都没有，所以我才让黑眼镜直接把你的血送过去，免得他们来强取豪夺。”


“我都在杭州生活了16年了，也没见人来强取豪夺过，偏偏是这个时候，三叔，你就别跟我绕圈子了，我吴邪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唉，小邪啊，真的不是我不说，你的血，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你惹上别人的怀疑了，他们以为你的血有什么特别的用处，而有人窃听了这些消息误以为真，所以才会去找你。”


“他们？你说的是谁？难道是老九门？特别的用处又是什么？”吴邪突然感觉事情有了些眉毛。


“这些你三叔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这么一群人，想要一种特殊的血，他们以为你有，其实你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你说是吧？”


“这倒是……”吴邪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又被这家伙忽悠了，“不对，三叔，那为什么之前的16年都没人来找我呢？”


刚问出口的话，吴邪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切事件开始的时间正好是进入张家的那一天，难道是因为张家？

“三叔，老妈这桩婚姻你到底知道多少？”吴邪抓紧了电话，生怕那边挂断了。

“这……你这不是为难我嘛，你妈妈那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敢管她的事啊……”三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那你之前没给她打过电话？”吴邪不甘心。

“电话？什么电话？”

“就是……”吴邪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去查过吧。

“吴邪……”三叔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听话，别再查下去了，你要相信，有人瞒着你是为了保护你，现在事情也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找你的麻烦了，你就在张家好好过，好好照顾你妈妈，就够了。”

吴邪沉默了，很明显，三叔知道一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他不愿说，谁也逼不出来，自己还没成长到能和他玩伎俩的程度，想到之前的种种追查，吴邪突然有些想笑，保护我吗……

“我知道了三叔。”

“嗯，那我就先挂了啊……”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声。

呆呆的望着远处已经全黑了的天空，吴邪无力的松开手，手机顺着沙发滑在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不想捡，他累了。

都在骗我吧，那我又是为什么执着于这个目的呢？老九门什么的，明明已经离我很远了，都说是在保护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又拿什么去保护我所珍视的人呢，明明一个都失去不起，难道身体健康的活着，就是保护了吗？那心呢……

迷迷糊糊地想着，吴邪歪在沙发上，渐渐睡了过去。

【番外】


同样墨黑的天空，张起灵合上笔记本电脑，看了一眼窗外，转身收起几份合同书，急忙出去了。

“少爷，合同……”老海刚精心准备了一杯咖啡想送过去，就在门口遇见了张起灵匆忙的身影。

“明天会准时给你。”简洁有力的几个字从楼下传来，老海愣了一下，明天酒店会签一笔大的订单，关系到以后营业方式的改革问题，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客户却突然说要改合同，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虽说这少爷是老板的儿子，但是处理的不好，同样也会被骂吧，更何况他们关系还不好。

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从屋子里直射出来的暖黄色灯光，果然！

停下车推开大门，一下就看着沙发上歪着一个人，手脚全都缩在一起，恨不得要陷进沙发里去。

换了轻便的鞋子，拧暗了灯光，又把空调上调了几度，张起灵满意的拿出笔记本，坐在另一边开始继续赶合同。

沙发上的人睡的似乎有些不安稳，呼吸很急促，张起灵抬头，见他抱着自己的双臂，眉心微蹙，睫毛不安分的抖动着。还冷么？

轻声站起来，转身上楼挑了块羊毛毯，想了想，又拿了个枕头，明明睡得这么不安稳却都不醒吗？

掖好被角，看着沙发上的人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张起灵不禁失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人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呢？

是在暗巷里看到他倔强的背影？是在看到他掐破手掌也不想让别人担心的隐忍？是在听到他昏迷时眼带余泪的轻呼？还是在看到他对待伤害自己的人也是如此温柔的姿态？亦或是……在夏日的残阳里那满面微笑的一声“哥哥”？

吴邪是个水一样的男孩子，柔软，清澈，善良，但在寒冷的冬天，最无形的水也会变成最坚硬的冰，他也有他的执着和倔强，但他也有他的脆弱和孤单。

很多时候，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吧，吴邪，唯一不同的是，对待孤单，你是逃避，而我是无视罢了。

叹了口气，正欲离开，脚边却触碰到了一个块状物，张起灵低头，是吴邪的手机。拿起来放回桌子上，手机却突然闪了一下，充电提示，虽然是一晃眼间，张起灵却还是愣了一下，走回来拿起手机打开一看，还真是。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则电话号码薄，而选择键停留的位置，是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

莫名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弥散心头。

“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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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寒风呼啸，飞雪漫天，头顶上的矿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这是哪里？


睁开眼睛，身边没有人，只有帐篷外诡异的风声发出阵阵吼叫，四下一看，脚边有个背包，被收的整整齐齐，裹紧大衣走出帐篷外，一阵刺骨的寒风乍然吹来，掀起一片散落的冰渣。


揉了揉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渐渐明朗的微光，天要亮了。


背着背包，心里一阵怅然，找不出原因，也不想寻找，只有没有方向的行走，没有疲惫，没有言语，只有静默。


突然，脚下的一片雪层开裂，来不及站稳，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因为惯性跌倒，无力的挣扎却促进了更多雪的崩落，“啪”的一声，整个身体摔下30米高的悬崖，落入了一个雪坑之中，口鼻里全是冰渣，很难受。


使劲动了动手脚，无法动弹，一种直逼心脏的寒冷通过浸湿的裤腿传来，好冷。


不行，快窒息了，突然，自己一直乱动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随后后衣领被人扯住，“嗖”的一声，自己被提出了雪坑，抬头看了看，微红的视野中，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依然没有言语，连声音也没有了，默默地跟着，眼中只剩那人的背影，一股暖流传来，场景切换，四处有咕噜作响的声音，这是一片温泉。


对着一片篝火，默默静坐，良久，那熟悉的人开始说话，可自己什么也听不清，接着手中被塞入一个奇怪的玉块。这是什么？


抬头正欲问清楚，那人却笑了一下，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眼睛却是一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邪缓缓睁开眼，耳边传来了敲击键盘的声音，浅浅的，听起来莫名的安心。


抬起手放在额头上挡住直射的灯光，转头间却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味，摸了摸后脑，枕头？


“醒了？”耳朵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吴邪顿了顿，刚才的，是梦吗？刚刚说话的，是梦里的人吗，现在是早晨？不对，是晚上吧，不对，是张起灵！


撑着身体坐起来，感觉有些无力，咦？被子？谁给我盖的？


低头闻了闻，有点熟悉的味道，是他。


“哥……”吴邪揉了揉眼睛，问道，“几点了？”


“十一点。”


吴邪一愣，睡了这么久啊，转头一看，张起灵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旁边还放了一堆资料，“你在干什么？”


“一个合同，明天要用。”张起灵头也不抬。


“怎么不去房间里写？”

没有得到回答，吴邪揉了揉眉心，起身倒了杯水，“你怎么不叫我？”

依然是沉默，吴邪喝了一口水，看了看灯，被调暗了，不过，冷清的感觉倒是不在了。

“要我帮忙吗？”有些无聊，吴邪看了看他。

“不用，你接着睡吧。”张起灵吸了口气，皱了皱眉。

“怎么了？”吴邪凑近看了看，密密麻麻一片字母，完全看不懂。

“这是德文？”吴邪有些惊讶。

“嗯。”

“哦。”看来大学又多了一件事，主修建筑的话，再选修个德语吧，吴邪想。

房间里很安静，吴邪无聊的端着水杯，坐在地毯上看着张起灵灵活的手指，脑中隐隐浮现起了那个梦，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画面很零碎，没有人物的声音，时间也不连续，可梦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起灵。

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他了啊……

“在想什么？”

吴邪一惊，瞬间回神，抬头便看见了张起灵的眼睛，依旧很黑很亮，定定地望着自己。

“没……没什么。”吴邪有些心虚，低下了头，“就是……有点儿无聊。”

“不困了吗？”

“嗯，睡不着了。”吴邪摸了摸后脑。

张起灵又看了看他，有些无奈，“那帮我抄个东西吧。”

“嗯？”吴邪一愣，随即有些兴奋，“抄什么？”


“这个，需要一份手写版。”张起灵递过来一份文件和白纸，不厚，吴邪数了数，一共十三爷，“这是什么？”


“合同。”


“哦。”吴邪从茶几下面找出一支笔，刚想下笔，却停住了，转头道，“嗯……我抄的话，没问题吗？”


“没事，你的字不错。”


“嗯？”吴邪呆了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不由的有些脸红，“呃……哦。”


好像，第一次被他赞许啊……


窗外的寒风愈演愈烈，屋内却安静极了，只剩下摆钟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吴邪抬了抬头，两点了。


“你不睡吗？”吴邪看了看他。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抄完了，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吴邪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


“嗯，你去睡吧。”张起灵看了他一眼。


“哥……”吴邪低低的说道。


张起灵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吴邪却突然笑了笑，顿了顿，道，“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张起灵明显一愣，半晌，嘴角也难得地勾了勾，“嗯。”


吴邪看了看他，想了想，干脆丢了笔，蹭着地毯挪到了他脚边，靠着沙发，拿出一本建筑杂志开始看，“哥，我想报考建筑专业。”


“嗯。”


“你也是建筑专业吧？”


“嗯。”


“那你为什么非得在爸的公司上班？”


张起灵沉默的摇了摇头，吴邪仰头看了看他，棱角分明，线条清晰，光影柔和，这家伙果然是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啊，不对，这个不是重点吧。


吴邪突然联想到很多电视剧里非得继承父业男主角，张起灵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吴邪呆呆的看着他，突然想，自己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应该也能帮着分担点什么吧，“那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张起灵低头看了他一样，眼神黯然。


“是什么？”吴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渐渐地已经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东西来了，“是做建筑师？”


张起灵一直飞快敲击的手顿了顿，低头有些微微的讶异，良久，露出了淡淡的轻笑，顿了顿，道：“嗯。”


听到自己的猜想被印证，吴邪却开心不起来，闷闷道，“哦。”


梦想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可贵的吧，尤其对张起灵这种清心寡欲的人来说，如果自己也能帮他分担些什么，他是不是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不要乱想。”


话音未落，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后脑，蜻蜓点水般，温度还未透过发丝传达到他的身体，就消逝在了空气中……


吴邪一下子呆住了，这触感很柔软，和张爸爸的大手不一样，却都一样温厚，余温散尽，吴邪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怎么这么没出息！使劲低着头，吴邪将手中的书凑得更近了些，眼睛却忍不住的往上瞟，还好，他没在看我……


窗外的寒风凛冽，咆哮着打在落地窗上，发出阵阵低吼，水珠在玻璃上凝结成了一层白霜，透过屋内暖意融融的灯光映射出两个淡淡的影子。


冬天真的来了。

（二十六）


天空黑压压的，操场上却正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会场。


“老大……”王盟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眼泪婆娑的看着吴邪，又扯了扯他的衣角，“老大帮帮我吧……”


“王盟，他们让你跑，你就去跑呗，不就是个八百米接力赛嘛。”吴邪放下手中的书，摊了摊手，“我一会还有跳远，忙不过来。”


“天真，你就帮他跑了吧，他这个熊样，只会给咱们班拖后腿。”胖子的运动服明显小了一圈，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使劲扭了扭，“嘿，这衣服怎么缩水了？”


“咱们班就没有别的男生了吗？”吴邪叹了口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马上就高考了，大家复习的抓紧复习，泡妞的抓紧泡妞，哪有时间跟着掺合，除了像你这种成绩好又热心的，当然，也除了像胖爷我这种有奉献精神的，现在还能拉上操场跑个两圈不会残废的，咱们班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胖子吸了吸肚子，试图衣服再往下拉一下，“这衣服的弹性真差。”

“是你太胖了吧。”吴邪鄙视了他一样，“别扯了，再扯就破——”

“嘶”的一声，吴邪的话音未落，三个人就同时愣住了。

“天真……”胖子哭丧着脸，捏着扯下来的破布，道，“你他娘的乌鸦嘴也太灵了……”

“死胖子，你说什么呢。”吴邪皱着眉，“叫你少吃点你不听，现在怎么办？”

“有没有带备用的？”王盟问道，“要不用我的？”

“得了吧，他自己的他都穿不上，更何况是你的。”吴邪有些没好气，这个死胖子，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那去别的班借一下？”王盟歪头道。

“别的班都是敌方，像胖爷我这么有竞争力的对手，我看他们不一定能借给我。”胖子干脆把运动服脱了下来，“唉，看来今天胖爷是不能一展雄姿了，天真，我那八百米，你帮我也跑了吧。”

“接力赛要四个人，我怎么可能帮两个人跑。”吴邪苦笑了一下，随即转身翻了一下背包，“我的运动服也挺宽松的，也许你能穿。”

“哎哟，还是你想的周到。”胖子一听来了劲，“这下可以在云彩面前一显我胖爷的威风了。”

“靠，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吴邪又拉开另一边的口袋翻了翻，“咦？”

“怎么了？”王盟和胖子同时凑了上去，口袋是空的。

“你不会没带吧？”胖子问道。

“不可能，我走的时候特别看了的。”吴邪皱眉回忆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胖子，“胖子，把你的衣服给我看一下。”

“咋了？”胖子把衣服丢了过来，“怎么，想拿去作纪念啊，天真，我知道你崇拜胖爷我，但这衣服破都破了，也没什么好收藏的，赶明儿我买套新的，再给你签上我的大名，保准……”

“行了，别废话了。”吴邪打断他，仔细翻看了一下衣服开口的地方，“你这衣服哪来的？”

“嗨，这不是上个月买的嘛，花了胖爷我好几百块呢。”胖子摸了摸肚子，嘀咕道，“不就在置物柜里放了两天，怎么就容纳不下胖爷这身神膘了……”

“胖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吴邪放下衣服看向胖子，一脸严肃。

“怎么了？”胖子看着吴邪的脸色不对，有些纳闷。

“你这衣服是被人割破的。”吴邪指着一个口子道，“这个切口太整齐了，还有，这里有被加工过的痕迹。”

“嘿，天真，不错啊。”胖子拿起衣服仔细瞧了瞧，点头说道，“是说胖爷我怎么可能一下子胖那么多，我说呢，天真你真行，女工你都懂。”说罢，胖子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死胖子，这不是重点吧。”吴邪一把夺过衣服，“你得罪谁了？”

“胖爷我做事向来大气，不拘小节，怎么可能得罪别人……”胖子不服气的扭了扭胖腰，“不过……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就是那个叫什么……什么……”

“上次你不是打了一个人吗？”王盟问道，“就那个跟踪云彩的。”


“大奎？”吴邪一下子想了起来。


“对对对……就叫大奎。”


吴邪低头看了看衣服，看来的确是他干的，手段这么拙劣，果然不会是什么好货色，上次胖子打了他两拳，这次估计是来报复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是个大男人呢，居然用这种偶像剧里女二号用烂的方法。


“天真，我看我还是再去揍他两拳，看来上回没让他爽够啊！”胖子开始摩拳擦掌，“上次跟踪云彩就算了，这次又给胖爷我玩阴的……”说罢，胖子愤愤地转身准备出去。


“胖子。”吴邪叫了一声。


胖子扭头，“怎么？要我帮你也补两拳？放心，你胖爷我这回绝不手软。”


“不是，你先别动，听我说，上次是在外面，你打了他他只能吃亏，可你忘了他爸是副校长吗，这可是在学校，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我想……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做的，而且……”吴邪顿了顿，道，“恐怕，他的目的就是等你去揍他呢，这人阴损的很，不会跟你来真的。”


胖子一愣，“那怎么办？”


“先不管他吧，我就不信他有那个胆子再干些别的，咱们不理他，不上他的当就行了。”吴邪想了想，“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的衣服，我的被偷了，你的被剪了，王盟——”


王盟吓得赶紧往后一缩，“我跑不动啊。”


吴邪叹了口气，看向胖子，“现在去买来得及吗？”


“我估计悬，这开运动会来的家长又多，门口早就堵车堵成车展了，咱们走出去再挤公交车再挑再买，啧，估计没戏。”胖子摇了摇头，看向吴邪，突然一拍大腿，“嘿，天真，你让你哥哥给你送两套过来不就成了吗？”


吴邪一愣，“那……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你们不是兄弟嘛，帮这点小忙算什么。”胖子为自己的聪明头脑感到很自豪，“行行行，别啰嗦了，赶紧打电话吧，胖爷还等着衣服在云彩面前耍耍威风呢。”


“可是……”吴邪有些语塞，让张起灵送过来？他会愿意吗？这闷油瓶子现在应该在工作吧，打扰他是不是不太好呢？


吴邪拿出手机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先不提衣服的事情，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好了。


在胖子的催促中按下号码，莫名的，吴邪有些忐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给张起灵主动打电话吧……


正在心慌意乱的时候，刚响了两声的电话突然接通了，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的吴邪一惊，手机差点掉了下来。


“吴邪？”电话那头率先传出了声音。


“呃……啊，是……是我。”忍不住紧张的有些结巴，吴邪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通，真没出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接着传来了纸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怎么了？”

“呃……没……没什么。”吴邪开始打哈哈，“就是……哈哈，那个，就是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胖子在一边优哉游哉的吃着薯片，看见吴邪纠结的表情和紧张的摸样，不禁偷偷发笑。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语带笑意，“我在工作。”

“哦……哦。”果然在工作吧，吴邪摸了摸头发，“呵呵，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你继续忙吧，我没事……没事。”说着，吴邪准备挂掉电话。

“天真——”胖子在一旁着急了，比着手势小声提醒道，“衣服，衣服！”

“吴邪——”正准备挂断的电话突然传出了声音，吴邪一惊，忙拿到耳边，“嗯？”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唉？”吴邪一愣，“呃……呃……”

“嗨！真是！”胖子在一边急的团团转，看着吴邪半天吐不出一句话还憋得满脸通红，一把上前夺过手机，“嘿，是吴邪哥哥吧？”

“啊，那个，我是他同桌啊，我叫胖子。”

“是这样啊，我们呐，马上要参加一个比赛，可是这衣服却突然出了状况，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找个人送过来比较好，那个，想来想去呢，就觉得您最合适呢，您看这……”

“对对对，我穿加加大的，天真他——哦，您知道就好，我也不知道他穿多大的，唉，对，越快越好，不过这校门口可堵啊，建议您别开车过来了，不然堵半路上就不好了，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大好人，好嘞，行，再见。”

吴邪目瞪口呆的看着胖子流利的一口京腔，直到手中被塞入一块硬物，吴邪愣愣的低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胖子的叫嚣，“看到没有，这就是一流的公关能力！我说天真啊，你怎么跟你哥哥打个电话，搞的跟新媳妇给老公打电话一样，看你那吞吞吐吐，欲拒还迎的样子，哎哟，真看得胖爷我揪心呐……”

“胖子……”突然感觉四周气压骤然变低，胖子打了个寒颤，转头就看见吴邪黑着一张脸，全身散发着杀气，“……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你……你哥说他二十分钟之内就到，我……我先去找云彩了，你……你和王盟拿了衣服赶紧过来啊……”说罢，胖子以一个胖子绝对难以达到的速度瞬间消逝在了视野中。

吴邪转头看向低头正认真吃着胖子薯片的王盟，“王盟……”

“啊，我去找胖子……”王盟见势不妙，抱着薯片也赶紧闪了。

“这帮驴蛋……”吴邪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机，“通话时间，1分56秒”。

快两分钟了，还有十个这样的时间他就过来了吗……

（二十六）


明明是中午时分，天却好像要黑了一样，暗暗的。


坐立不安的在凳子上扭动着，吴邪突然有些理解了胖子的苦楚，原来心不静的时候，干坐着，这么难受，看来真是错怪胖子了。


望着手机越来越靠近某个时间点，吴邪的心底愈发忐忑，这感觉就好像是开家长会，自己成绩不好家长要来了一样，吴邪呼出一口气，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果然不该麻烦他吧，想了想，吴邪站了起来，决定去校门口等着。


刚走出门口，一阵嘈杂声就从走廊的一边传了过来，吴邪好奇的望了过去，只见一群社会青年摸样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块，头发染成奇怪的颜色，这群人大概是趁着今天人多混进来的吧，真不知道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吴邪瞥了他们一眼转身准备下楼，这时，突然后方传来了吼叫声，吴邪一顿，只见刚才那群社会青年中冲出一个人，手持一把木棍，直奔自己而来。


靠！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吴邪快速左右看去，四周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真是冲着我来的？不会吧，我又没得罪什么人……


一个侧身闪过那小青年的棍子，吴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扯掉了他的木棍，眼神凌厉道，“你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打的就是你。”那小青年力气不大，恶狠狠的表情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吴邪有些好笑，看起来他年纪很小，经过这半年的锻炼，自己的身手虽远远比不上张起灵，但对付这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见自己制伏了这个孩子，远处的其他人顿作鸟散，不一会就没影了，留下满地的烟头，吴邪看了看手上的孩子，放柔声音道，“是他们让你打我的？”


“关你什么事，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才不会出卖他们。”


吴邪听见这不打自招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好了，以后别跟着他们混，你年纪这么小很容易被人利用的。”说罢，吴邪松了他的手，“回去吧。”


“你……你不抓我去见**？”那孩子有些诧异。


吴邪又笑了笑，摇了摇头，“回去吧。”


那孩子突然愣了一下，“你……”


“吴邪……”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吴邪一惊。


“哥……”吴邪转身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


张起灵没有说话，眼睛却透过他看向了身后的孩子。


吴邪转头正欲让他离开，那孩子却识相的立刻飞奔着跑远了，“哎……”


“他是谁？”张起灵把衣服递了过来。


“没什么，就一个小孩。”吴邪笑了笑，接过衣服，开始往操场方向走，“你怎么找过来的？这教学楼可不好找啊。”


张起灵摇了摇头，默默地跟上他。


“我要去找胖子，你……”吴邪看了看他，不自然的摸了摸头，“你要回去工作吗？这么远害你跑过来……那个，麻烦你了……”


“那边的事已经完结了。”张起灵淡淡道，“一起回去吧。”

“嗯？”吴邪反应了两秒，随即明白过来，这是“等你的事情完了再一起回去”的意思吗？想到这，莫名的有些开心，“那……你那边不要紧吗？”

“不碍事。”

“哦。”

“吴邪……”张起灵转头。

“嗯？”

“以后需要帮忙的话，直接和我说。”

“嗯……哦。”

嘴上应着，吴邪心里却不住的骂道，死胖子，叫你抢我电话，他果然生气了吧……不过，听他话的重音，好像并不在“直接”两个字上，而更像是在“我”上，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二十七）


天空黑压压的，几道寒风刮来，吹起吴邪单薄的运动服。


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张起灵低头，嘴角忍不住溢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的家人吗？


上前两步扶住他有些站立不稳的身体。


“没事吧？”看了一眼他的左脚，不禁皱眉。


“呃……哥。”回过神平复了呼吸，吴邪有些尴尬，摇了摇头，“没事，就扭了一下。”


刚才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那绿毛嚣张的摸样，一时冲动就打上去了，果然，这样的自己，会让他厌恶吧，吴邪低着头，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刚才是怎么了？


“能走吗？”张起灵抓着手臂看了看他。


“嗯……没事。”吴邪皱了皱眉，刚才太用力，余痛混合着脉搏激起的燥热透过敏感的脚部神经阵阵传来，咬着牙迈了一步，吴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对痛觉分类的说法，靠！扭伤还真是比刀伤疼！


好不容易被搀扶着挪到了休息区，吴邪有些纳闷，我是不是该跟他解释一下？打人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可……真的不是本意吗？


吴邪使劲甩了甩头，想摆脱这些奇怪的念头。


“冷吗？”


吴邪摇了摇头，肩上却多了一件衣服，吴邪抬头，张起灵的眼神很深邃，看不出情绪，“呃……谢谢。”


“老大……”王盟颠颠的跑了过来，“老大不好了……”


“怎么了？”吴邪捏着脚忍住痛，抬头问道。


“胖子，胖子他——”王盟气喘吁吁道，走近了却突然一愣，“老大，你怎么也受伤了？”


“胖子怎么了？”吴邪问道。


“他手被砸伤了。”王盟有些焦急。


吴邪皱眉。


“哎哟，天真……”胖子一只手缠着绷带，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快来安慰安慰胖爷我……”


“你怎么了？”吴邪眯着眼睛看去。


“唉，别提了，刚刚胖爷我去投最后一个球，还没拿起来，那球上不知道被谁抹了油，一下就滑了，这不……才砸到自个儿的手了嘛，你说谁这么缺德啊？”胖子看起来很郁闷。


吴邪心里一下子了然，看来是大奎，这么阴损招只有他干的出来，伤害自己就算了，还连胖子也不放过！


“别多想。”一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吴邪一愣，抬头一看，张起灵安静地站在他旁边，眼神却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嗯。”感受着肩膀上手的份量，阵阵暖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注入到心里，种种浮躁的情绪渐渐地被驱散……

坐在休息区，所有人都有些郁闷。

沉默了良久，吴邪咬了咬牙，哼，我吴邪可没这么容易**倒，转头看向胖子，“胖子，你等会还能跑吗？”

“嘿，你可别小看胖爷我，我伤的是手，跟跑步没关系。”胖子一摆手，“再说了，带伤跑步，说不定能让云彩更佩服我……”说着，胖子向后勤的女生那边望了望。

“吴邪……”张起灵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在一边默默的站着。

“嗯？”吴邪抬头。

张起灵低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的脚，“不要勉强。”

“呃……哦。”吴邪低下头。

“老大我替你跑吧？”王盟小声说道。

“不用。”吴邪摇了摇头，“再说名单已经交了。”

沉默了一会，吴邪转头看向胖子，“胖子，一会你跑第一棒，我跑最后一棒。”

“你行不行啊？”胖子担忧的看了看他的脚，“不行你就跑中间的，最后一棒让胖爷我来跑。”

“没事，就跑最后一棒。”吴邪咬了咬牙，开始尝试着转动脚踝，刚一动，一阵钝痛就从关节处传来了，“哼……”

正想换个姿势揉脚，一双温暖的大手就抚上了自己的脚踝，愣愣的看着手指的长度，吴邪埋下了头，不敢抬头看张起灵认真的表情。

“唉，有哥哥就是好啊……”胖子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这一次吴邪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胖子看了看他埋着的头，不禁窃笑，转头看向王盟，挥了挥被绷带缠成粽子的手，“王盟，你也帮我揉揉？”


王盟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要揉你找云彩去。”


“嘿，说的也是。”胖子摸了摸肚子，“我怎么好像从中午就没看见她啊，哎，我找她去。”


“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赛了，你就别给老大添乱了。”王盟提醒道。


“嗯，也对，那我就坐会儿，保存保存体力，一会儿好在她们面前展现一下我胖爷的英姿。”说着，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罐八宝粥开始吃。


还没吃完，远处的广播就开始播送接力赛的名单。胖子三口两口倒了粥，铁罐一扔，一拍屁股站了起来，“走，天真，让那群小瘪三见识见识咱们的威风。”


吴邪闻言也站了起来。


感觉肩膀被人捏了捏，吴邪回头，冲张起灵一笑，“没事，哥，好多了。”


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吴邪又动了动脚给他看，一动才发现，还真好多了，靠，这家伙还有这一手，下次也去学一学按摩好了，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这家伙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吴邪却觉得，张起灵好像有些变了。


“谢谢哥。”吴邪的脸上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先去了。”


“嗯。”


奔跑在操场上，想到身后有一个人在注视着自己，吴邪忍不住又弯了嘴角。


“哎哟，天真你笑什么呢。”胖子调侃道。


“我高兴，不行？”吴邪一记刀眼丢了过去。


“行行行，胖爷我了解，了解……”说着，胖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会你跑快点，可别让文科班的那群兔崽子看扁了。”吴邪拍了拍他，“去吧，胖子。”


“得嘞！”胖子大吼了一声，站上了起跑线。


接力赛是大项目，围观的人很多，而此刻站在起跑线上的，都是各班的精英，这关系到每一个班的荣誉，没有人会马虎，而且，熟悉接力赛的都知道，起跑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它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整支队伍的气势。


选手们都蓄势待发，围观的人群很安静，一时间有些压抑。


“砰——”的枪声终于打破了这份寂静，胖子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就立马就冲了出去，一时间人群也开始沸腾，各种呼声不绝于耳，虽然胖子看起来笨重，但其实，他的灵敏度是超出了吴邪的想象的，“这家伙有两把刷子啊。”


胖子的第一棒跑得很稳，给后面的人争取了很多的时间，第二棒和第三棒是班长阿宁挑出来的，虽没超什么人，但也没落后太多，吴邪边助跑边一把接过棒子，随即开始狂奔起来，800米对男孩子来说，不算太吃力，但也是需要些体力的。

（二十八）

第一圈勉强忍着痛保持到了前三，吴邪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最后半圈才是重头戏，不过——即使是跑断腿，自己也不想被人看扁，尤其是大奎那种阴损的小人！

咬着牙又坚持了半圈，随着最后一个直道的到来，身后的人一个个都开始加速，吴邪咬了咬下唇，低着头开始调整自己的脚步。

“天真，快点，还剩半圈了——”胖子在一旁叫喊。

“死胖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吴邪在心里骂道，用余光瞟了瞟左右，靠！还真追上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吴邪心一横，撒开脚就开始加速狂奔，耳边的加油声震耳欲聋，感受着从脚踝处传来的阵阵隐痛，吴邪听得有些发懵。

终点线越来越近，吴邪干脆闭上了眼，怒吼了一声，随着一个飞扑，终于，终点线被一下甩在了身后，动力突然失去，累积的疼痛全部涌了上来，“咯吱”一声脆响，吴邪左脚一崴，一下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没事吧？”胖子抖着一身肥膘跑了过来，“天真，要不要紧？”

“没……没事。”吴邪狼狈的撑着上身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胖子，“怎么样？”

（二十九） 声调：‖ lawrence — 月半小夜曲（虽然这曲子名字很喜感，但是很好听啊）


从医务室出来，天已经快黑了，护士很好心的给了一根拐杖，还叮嘱了如何上药等等一些注意事项。


昏黄的路灯下，雪花簌簌的飘着，地上浅浅的积了一层雪，胖子已经找借口先回去了。


张起灵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吴邪杵着拐杖和他慢慢的并肩走着，雪花静静的飘落，停留在两人的肩头上。


吴邪抬头，天空很黑，看不见尽头。在白雪的装扮下，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脚踩在蓬松的雪地上发出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从去医务室到现在，张起灵一句话也没说，吴邪低着头瞥了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不是能听到脚步声，吴邪甚至会怀疑旁边到底有没有人。


漫无边际的雪地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


“哥……”吴邪率先打破了寂静，声音有些嘶哑。


张起灵转头。


一阵微风吹来，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吴邪停下脚步，埋着头。


“我今天……”吴邪转头，却不敢看他，“是不是做错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埋着的头。


“我知道，先打人是我不对。”吴邪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好像……我总是在给你添麻烦……呵呵……”说罢，吴邪杵着拐杖继续走。


“吴邪……”


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吴邪回头，张起灵的眼睛很黑，在雪地的映照下愈发清亮。


“你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一片雪花悠悠地落在了张起灵的额前的发梢上，瞬间又化成了水珠，吴邪愣愣的看着他。


“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开口就可以，想做什么事的话，尽管去做就可以。”张起灵意外的说了一句长话，“你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雪花醉我的飘洒着，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愈发悠扬，吴邪收回眼光，37个字，他说了37个字，可听着这简单的37个字，吴邪却觉得鼻子酸酸的，埋着头藏起泛红的眼眶，压低了声音，“哥……”


“可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小心一点的话，你们就……都会不在了……”吴邪咽了咽哽咽的喉咙，“妈也好，你也好，王盟也好，老痒也好……”


“我明白。”


吴邪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你不明白。”

“老妈她……看起来很乐观，其实……她很敏感，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一直努力让自己……做个好儿子，王盟……王盟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是他唯一的依靠……还有……还有老痒……他……”

“他……”一小团雪花从天空落下，掉在了吴邪白皙的脸上，被热度融成了水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已经离开了……”

“吴邪——”张起灵静静地注视着他，神情很专注，“我会在。”

吴邪一愣，杵着的拐杖突然一抖，身体一下失去平衡，正要倒地的一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却横在了胸前阻止了倾倒。

“我背你。”说罢，不等吴邪抗议，张起灵一个转身就把他移到了自己的背上。

“哥……”趴在张起灵的背上，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有的清香味，吴邪鼻子一抽，早已溢满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终于从努力紧闭的眼角边静静的流淌了出来，滴落在了张起灵的大衣上。

“吴邪，我会在”。是吗？你会在吗？会一直在吗？

吴邪蹭了蹭头，负气地把眼泪全蹭在了他的后背上，这闷油瓶子，好端端的，说这么煽情的话干什么，果然是抽风了吧……

抬头看了看天空，黑的很透彻，和张起灵的眼睛一样，深邃而沉寂。细小而密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落在了树叶上，壁灯上，最终，它们都会静静的归于尘土吧……

雪地上，两行凌乱的脚印在某一个点变成了一行，笔直而有力，并在不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