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的“自喻说”

明代《乙丁编》里说到孟玉楼是《金瓶梅》作者的自我寄托：“孟”即是“梦”，“玉”即是“欲”，“楼”即是“留”，说《金瓶梅》作者是“梦欲留之，而不可得也”。孟玉楼为什么被称作“三娘”呢？因为“三人为众”，《金瓶梅》作者“梦欲留大众”而不能够，以后才有永福寺普静禅师幻化的描写。
张竹坡《竹坡闲话》：“夫终不能一畅吾志，足其言愈毒，而心愈悲，所谓含酸抢阮以此，固知玉楼一人，作者之自喻也。”《寓意说》：“至其写玉楼一人，则又作者经济学问，色色自喻皆到。”
张竹坡提出孟玉楼是作者“自喻”，到底是不是呢？作者在描写她时，采用了一种全新的文学技巧，小S姑且把它命名为“猴尾巴技法”。而描写的方法反映了作者对她的态度，是不是“自喻”，就一目了然了。
简单来说，就是作者利用杨姑娘、尚举人、李衙内、玉簪儿等次要角色作对比，在不动声色中达到臧否人物的目的。这和“对比”和“衬托”还有些不同，主要在于这种手法用得很隐蔽，读者一不留神就会被它蒙混过关，把猴尾巴真当成了旗杆，也可以说它是“对比”和“衬托”的“潜伏版”、“余则成版”。

（1）词话本第7回薛嫂：“不瞒大官人说，他娘家姓孟，排行三姐，就住在臭水巷。”“到次日，西门庆打选衣帽齐整，袖着插戴，骑着大白马，玳安平安两个小厮跟随，薛嫂儿便骑驴子，出的南门外，来到猪市街，到了杨家门首。”
绣像本第7回：“到次日，西门庆打选衣帽齐整，袖着插戴，骑着匹白马，玳安、平安两个小厮跟随，薛嫂儿骑着驴子，出的南门外来。不多时，到了杨家门首。”把杨家所处的街名省去，有些说不过去，也失去一次指桑骂槐的机会。
第33回：“姓韩名道国，字希尧，乃是破落户韩光头的儿子。如今跌落下来，替了大爷的差使，亦在郓王府做校尉，见在县东街牛皮小巷居住。”“他浑家乃是宰牲口王屠妹子，排行六姐。”“后门逆水塘。”
第37回冯妈妈：“爹，你还不知这妇人，他是咱后街宰牲口王屠的妹子，排行叫六姐，属蛇的，二十九岁了，虽是打扮的乔样，到没见他输身。”
第69回文嫂道：“若说起我这太太来，今年属猪，三十五岁。”林太太后门又为扁食巷。
“臭水巷”、“猪市街”、“牛皮巷”、“ 宰牲口”、“属猪”、“扁食巷”等等，是不是暗讽孟玉楼、王六儿、林太太猪狗不如？
（2）第8回：“妇人又向他头上拔下一根簪儿，拿在手里观看，却是一点油金簪儿，上面镌着两溜字儿：‘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这是孟玉楼带来的。这根金簪儿也是她号的由来，对她不可谓不重要。作者费心描写，也一定表明了作者对孟玉楼的基本态度。那么，最基本的态度是什么呢？这首诗却是在毫不避讳地指责孟女三嫁的事实，和第二个男人还在卿卿我我，就把她还要再嫁一道的事实摆在读者面前，你说扫兴不扫兴？苍蝇馅的肉包子。张竹坡却说：“观其命名，则作者待玉楼，自是特特用异样笔墨，写一绝世美人，高众妾一等。”
第90回李衙内就是在杏花酒楼下对孟玉楼一见钟情。先生批下命词四句道：“娇姿不失江梅态，三揭红罗两画眉。会看马首升腾日，脱却寅皮任意移。”先生道：“马首者，这位娘子如今嫁个属马的夫主，才是贵星，享受荣华。寅皮是克过的夫主，是属虎的，虽是宠爱，只是偏房。往后一路功名，直到六十八岁，有一子，寿终，夫妻偕老。”衙内属马，31岁。作者调侃道：“销金帐里，依然两个新人；红锦被中，现出两般旧物。”
第29回神僊道：“口如四字神清彻，温厚堪同掌上珠。威媚兼全财命有，终主刑夫两有余。”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作者专门揭孟玉楼的短，老是揪住这点破事不放。为何？孟玉楼见到作者，不恨得咬他两口才怪，就是想喝口给张四的清茶也不可得。
第18回谈论起李瓶儿嫁给蒋竹山，孟玉楼道：“论起来，男子汉死了多少时儿？服也还未满，就嫁人，使不得的！”月娘道：“如今年程，论的甚么使的使不的。汉子孝服未满，浪着嫁人的，才一个儿？淫妇成日和汉子酒里眠酒里卧的人，他原守的甚么贞节！”看官听说：月娘这一句话，一棒打着两个人——孟玉楼与潘金莲都是孝服不曾满再醮人的，听了此言，未免各人怀着惭愧归房，不在话下。
薛嫂道：“不料他男子汉去贩布，死在外边。他守寡了一年多，身边又没子女，止有一个小叔儿，才十岁。青春年少，守他什么！有他家一个嫡亲姑娘，要主张着他嫁人。”后面西门庆也是才死一年多她就嫁了人。生前日日说恩爱，死后个个欲扇坟，一点没有念旧之情，就是小猫小狗死了，也要掉几滴眼泪呀。
作者也几次暗示孟玉楼和潘金莲的相似性，为何偏偏说她俩相似？第11回西门庆看见二人戏道：“好似一对儿粉头，也值百十两银子！”第16回李瓶儿：“两个天生的打扮，也不相两个姊妹，只相一个娘儿生的一般。”外表相似是表面，内心相似才是本质，都是不守妇道之人，犯了宗法社会的大忌。荷马说：“贞操是妇女最美丽的装饰品。”程颐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3）第7回：妇人道：“奴家是三十岁。”西门庆道：“原来长我二岁。”薛嫂在傍插口道：“妻大两，黄金日日长。妻大三，黄金积如山。”
第91回：陶妈妈因见婚贴儿上写“女命三十七岁，十一月二十七日子时生”，说：“只怕衙内嫌年纪大些，怎了？他今才三十一岁，倒大六岁。”薛嫂道：“咱拿了这婚贴儿，交个过路的先生，算看年命妨碍不妨碍。若是不对，咱瞒他几岁儿，也不算说谎。”改做三十四岁。李衙内看了，上写着“三十四岁，十一月廿七日子时生”，说道：“就大三两岁，也罢。”薛嫂儿插口道：“老爹见的是，自古道，妻大两，黄金长；妻大三，黄金山。”
老是拿她的年龄说事，为何？她比西门庆大2岁，比李衙内大6岁，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作者想说什么？腹谤如鼓也。
（4）杨姑娘在塑造孟玉楼形象中所起的作用异常重要。读者在开始看时，往往被作者虚晃一枪骗住了，就知道她爱的是钱财，没想到她还有“守寡”的一面。为什么作者偏偏把她设计成“守寡了三四十年”？ 作者就是特意用她来恶心孟玉楼的。通过她的“守寡”，把孟玉楼的“急嫁”几乎无限放大，作者就差没有蹦出来当众指责了。“男花女花都无”，杨姑娘比任何一个寡妇都更有理由改嫁，她为什么不嫁？人生在于选择，你选择什么，你就是什么。
薛嫂儿：“这婆子爱的是钱财，明知侄儿媳妇有东西，随问什么人家他也不管，只指望要几两银子。”薛嫂道：“如今他家一家子，只是姑娘大。这婆子原嫁与北边半边街徐公公房子里住的孙歪头。歪头死了，这婆子守寡了三四十年，男花女花都无，只靠侄男侄女养活。”
第73回杨姑娘道：“姐姐，你今后让他官人一句儿罢。常言一夜夫妻百夜恩，相随百步也有个徘徊之意，一个热突突人儿，指头儿似的少了一个，如何不想不疼不题念的！”
第26回金莲道：“贼淫妇（宋惠莲），他一心只想他汉子！千也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万也说相随百步也有个徘徊意。这等贞节的妇人，便拿甚么拴的住他心？”
第78回潘姥姥道：“帮年逼节，丢着个孩子在家，我来家中没人，所以就不曾来。今日你杨姑娘怎的不见？”如意儿道：“姥姥还不知道，杨姑娘老病死了，从年里俺娘念经就没来，俺娘们都往北边与他上祭去来。”潘姥姥道：“可伤，他大如我，我还不晓的他老人家没了。嗔道今日怎的不见他。”
（5）尚举人和西门庆谁最先被介绍给孟玉楼，书中并没有明言。如果是尚举人，又会如何？
母舅张四要图留妇人东西，一心举保大街坊尚推官儿子尚举人为继室，“娘子不该接西门庆插定，还依我嫁尚举人的是。他是诗礼人家，又有庄田地土，颇过得日子，强如嫁西门庆。那厮积年把持官府，刁徒泼皮。他家见有正头娘子，乃是吴千户家女儿，你过去做大是，做小是？况他房里又有三四个老婆，除没上头的丫头不算。你到他家，人多口多，还有的惹气哩！”
后面尚举人也出来几次，是少数几个没有什么负面描写的人物。作者在提醒读者，尚举人曾经是她的选项之一，而她现在尴尬的处境表明了她选择的错误。第91回她也说：“你这媒人们说谎的极多，奴也吃人哄怕了。”对钱财和异性的态度，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本质。通过尚举人的正，更显示出西门庆的邪，一个君子，一个小人。孟玉楼舍君子而就小人，按照物以类聚的说法，你说孟玉楼应归于哪一类？
张四破亲，说不动妇人，到吃他抢白了几句，好无颜色。读者往往被张四的小算盘所迷惑。孟玉楼说的一套一套的，义正辞严，有理有据，不恰恰反映出她“急色若斯”（文龙语）、“满肚子要嫁”（绣像本评语）吗？
全书的时间结构，以节日为支点，别人往往一笔带过，即使正妻吴月娘的生日也没写什么，但是孟玉楼的生日大多也加以描写，她的生日也可作为一个重要的时间支点。以热闹喜庆的生日来衬托她争宠的失败，以至于沦落为吃别人残汤剩水的地步，到最后，潘金莲连她的财权也要夺去，她怎么能不“害心凄的慌”呢？
文禹门慧眼如炬。《在兹堂文龙评本》：“批书者，总以玉楼为作者自况，不知从何处看出，而一口咬定，惟恐旁人不理会，时时点出，是可怪也。夫玉楼诚不愧为佳人，然亦有不满人意处。夫死不满两年，家资颇颇过得，宗保亦是乃夫胞弟，纵不能守，亦何必如此其亟，且又若此之草草也。岂一见西门庆，便魂飞魄散，如潘金莲不能自主，如李瓶儿不能自由耶？妇人急色若斯，便非善良。做大做小，亦需探听明白，杨四之言不足信，有名有姓有财有势之西门大官人，一访便知。纵然谋死人家亲夫，事未宣布；彼月娘尚在，为吴千户家女儿，琴童虽幼，亦可访问出来。不能做大，且不做老二，抑屈于妓女之下，岂玉楼之初心乎？然何以一见便收插定也，谓非急色得乎？”“‘贞节’二字，扣定妇人女子，未免头巾气。但有财如此，有貌如此，人皆仰而望之。乃一见一个白净小伙，便以终身相许，虽非蠢妇人，亦是丑妇人，作者何取乎而以之自况也？或曰：玉楼为媒人所误耳。是诚然矣。自古英雄志士，一误不能翻身，正自不一，划一玉楼乎？玉楼不知而嫁之，为玉楼惜可也。若作者明知西门庆不是东西，既自以为玉楼，又何必定嫁西门，为终身之玷乎？岂作者亦尝为仇人门下士乎？自比妇人，自比再醮之寡妇，自比误嫁匪类之粗愚而美艳之妇人，果有其事，不得不振笔直书，凭空结构，我操其权，何必作此无味狡狯乎？我固谓所批有然，有不然。”
（6）词话本第7回妇人哭道：“他手里有钱没钱，人所共知，就是积攒了几两银子，都使在这房子上。房子我没带去，都留与小叔。家活等件，分毫不动。就是外边有三四百两银子欠帐，文书合同已都交与你老人家，陆续讨来家中盘缠。再有甚么银两来？”
薛嫂的说法是：“手里有一分好钱。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
而他留给小叔子的又有什么？“房子”、“家活等件”、“三四百两银子欠帐”，如同水洗。如果能够把房子安几个轮子，她也会“轰隆轰隆”拉走。
张四说：“他是你男子汉一母同胞所生，莫不家当没他的份儿？”按宋明时的法侓，小叔子该得多少？
只剩一个嫡亲姑娘、一个娘舅张四，孟玉楼就狠心扔下10岁的小叔子不管，说她“铁石心肠”可也。
74回杨姑娘道：“老身实和姐姐说，要不是我也住，明日俺第二个侄儿定亲事，使孩子来请我，我要瞧瞧去。”说的是小叔子，也没见孟玉楼掏一分钱，可见她根本就没有把杨家人放在心上。
两次改嫁两次都把搬抬嫁妆细细写来。想想她把一大堆东西搬来搬去，老鼠搬家，四处嫁人，是不是有些轻喜剧的味道？也不怕把家俱搬散架。
第7回：“薛嫂儿见他二人嚷做一团，领西门庆家小厮伴当，并发来众军牢，赶人闹里，七手八脚将妇人床帐、妆奁、箱笼，扛的扛，抬的抬，一阵风都搬去了。那张四气的眼大睁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91回：“十五日，县中拨了许多快手闲汉来，搬抬孟玉楼床帐嫁妆箱笼。月娘看着，但是他房中之物，尽数都交他带去。原旧西门庆在日，把他一张八步彩漆床陪了大姐，月娘就把潘金莲房中那张螺钿床陪了他。玉楼止留下一对银回回壶与哥儿耍子，做一念儿，其余都带过去了。”
6年了，还记得她的“八步彩漆床”，她要不提起，吴月娘会提起？而又是怎样小肚鸡肠的人才能念念不忘？老话有“饿狗记得千年屎”。
“止留下一对银回回壶与哥儿耍子，做一念儿。”什么都不留还可，止留一对银壶反而更加衬托出她的小气。第16回玳安到应伯爵家找西门庆，应伯爵“斟了一锺酒，拿了半碟点心儿，与玳安下边吃去。”你看作者写的，“半碟点心儿”，直接就没有把应伯爵写成人。王籍《入若耶溪》：“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王维“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杜甫“春山无伴独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用有声衬无声。小时看一本书，介绍资本主义罪恶腐朽的种种表现。内有餐饮业服务员穿溜冰鞋提供效率（现在可以说是“特色”）；故意被撞死骗保；雇佣丑女一起逛街反衬自己的美丽等等。
（7）词话本第90回：“原来是本县知县相公儿子李衙内，名唤李拱璧，年约三十余岁，见为国子上舍，一生风流博浪，懒习诗书，专好鹰犬走马，打球蹴踘，常在三瓦两巷中走，人称他为‘李棍子’。”
第91回：“原来衙内房中，先头娘子丢了一个大丫头，约三十年纪，名唤玉簪儿。专一搽胭抹粉，作怪成精。头上打着盘头揸髻，用手贴苫盖，周围勒销金箍儿，假充作鬏髻，身上穿一套怪绿乔红的裙袄，脚上穿着双拨船样四个眼的剪绒鞋，约长尺二。在人根前，轻身浪颡，做势拿班。衙内未娶玉楼时，他便逐日顿羹顿饭，殷勤伏侍，不说强说，不笑强笑，何等精神。自从娶过玉楼来，见衙内和他如胶似漆，把他不去揪采，这丫头就使性儿起来：‘你未来时，我和俺爹同床共枕，那一日不睡到斋时才起来。和我两个如糖拌蜜，如蜜搅酥油一般打热。房中事，那些儿不打我手里过。自从你来了，把我蜜罐儿也打碎了，把我姻缘也拆散开了，一撵撵到我明间，冷清清支板凳打官铺，再不得尝着俺爹那件东西儿如今甚么滋味了。我这气苦也没处声诉。你当初在西门庆家，也曾做第三个小老婆来，你小名儿叫玉楼，敢说老娘不知道？你来在俺家，你识我见，大家脓着些罢了。会那等乔张致，呼张唤李，谁是你买到的？属你管辖？’”
孟玉楼的情敌居然是这样一堆上不了台面的狗肉，你说作者这是不是在丑她呢？和这样的下三滥争风吃醋，恶心不恶心，丢人不丢人？孟玉楼大获全胜，可也胜之不武，这样的胜利能拿出来说吗？
写玉簪儿，就是在写李衙内；写李衙内，也是在写孟玉楼。李衙内的品位不是一般的低，连好色之徒都算不上，只能说唯肉是举，猪狗不如。这样品位的人看上孟玉楼，是玉楼之福还是玉楼之不幸？孟玉楼和“李棍子”这样的人能够“如胶似漆”，那作者对她的态度如何也就不问而知。夫妻关系讲究般配。老话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粪舀子配粪桶”、“歪歪锅歪歪灶，歪歪菩萨歪歪庙”，也可以说，这回作者用一个成色更差的“棍子”和一个丑女，对孟玉楼进行了更加无情地鞭挞，左右开弓，把她骂得狗血喷头。这二人也是一个照妖镜，让孟玉楼原形毕露、无处遁形。

《西游记》第6回：“那大圣趁着机会，滚下山崖，伏在那里又变，变了一座土地庙儿，大张着口，似个庙门，牙齿变做门扇，舌头变做菩萨，眼睛变做窗棂。只有尾巴不好收拾，竖在后面，变做一根旗竿。真君赶到崖下，不见打倒的鸨鸟，只有一间小庙，急睁凤眼，仔细看之，见旗竿立在后面，笑道：‘是这猢狲了！他今又在那里哄我。我也曾见庙宇，更不曾见一个旗竿竖在后面的。断是这畜生弄喧！他若哄我进去，他便一口咬住。我怎肯进去？等我掣拳先捣窗棂，后踢门扇！’”
作者也处处给读者暗示、提示，到处留下齐天大圣的猴尾巴变成的旗竿，等着读者去发现真相。作者是一个老顽童，像足球运动员一样，爱做小动作，处处埋地雷，把读者炸得晕头转向，他却乐得四处找牙。你要是把旗竿真认成旗竿，你就碰上地雷了，会被炸得人仰马翻；如果你看出那是猴尾巴，你同样会被炸得直跳，因为你会被真相电焦。
作者鬼才，创造的人物根本就不能用道德的标准去评价，也不能简简单单用一个“淫”字就能概括。他们早已超越了这个概念，站在了人性的高度。他们存在着，作者如实地写下来，仅此而已。
作者写孟玉楼，不是仅仅写一个人，而是写出女性整体的一部分。写孟玉楼，也是在写潘金莲、吴月娘、王六儿等；同样，写潘金莲，也是在写孟玉楼、吴月娘、王六儿等。如同千千万万放在一起的镜子，相互映射、彼此阐释。
书中“一泉”、“三泉”、“四泉”、“天泉”，以及“两湖”、“云峰”等等，都很相似。作者也在借此提醒读者，写西门庆也不是仅仅写他一个人，也是在写其他人、写人类的一部分、人类共同的境遇。作者不是一个肤浅的文痞，写一个流氓让你去批判。而是写出人类整体的现状、文明的现状，是站在更高层次上的思考。
小S很喜欢孟玉楼，也喜欢《金瓶梅词话》中的一切，包括小猫小狗。地球毁灭之前，不知还能出几本这样的书？

@messiyun 2019-12-14 07:29:37
对孟玉楼的写法类似于薛宝钗 是一位圆滑机变新潮的女性 玉楼人醉杏花天，也寄托了徐渭对她的一些美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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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