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梅花的姑姑
梅花的姑姑是焦作郊区李封村的，前几天给梅花家送来了一吨煤票，顺便也给梅花提了个媒事，男方是她的同村，小伙子前两年参了军，说是在中南海给中央领导站岗的，相貌就别说了，那肯定是出类拔萃了，梅花的爹、娘郑重其事的告诉了梅，同时也表示了家里的态度是积极认可的。赵克礼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梅花的信催回来的。晚上两个人又来到了电磨房后的砖井旁，“克礼，你说咋办哩？”梅花愁容满面的。“梅花，这对你来说是你的人生一个重要的选择，你要把握好，别人不能替你！即便是父母也不能替你来选，他们的意见只能是参考。”“话是那么说，可媒妁之言，家人做主还是很普遍。”“那你也是这么看的？”赵克礼满脸疑惑的问。梅花赶快接嘴“我肯定是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当家作主，可是我爹不这样想！”“那你还说服不了你爹？”“我爹老思想可顽固哩！”看着梅花那信心不足的样子，赵克礼轻轻的一笑。
张局长走了，不过走之前把我们队里的情况跟公社的王书记交换了一下意见，在公社冬季农村工作会议结束后，代理村两委主任程三被留了下来，王书记简单的对村里的近段工作进行了点评，要求尽快的把我们队的班子进行调整，要启用我的父亲，王书记说“佟明凯的问题只是疑问，现有的证据不能说他就是右派，我们可以边用边去落实吗？不能因为一张大字报就埋没一个人才，耽误一个生产队。”
尽管大队两委会上有人反对，还是通过决议，对我们队的班子进行了大的调整，父亲是主抓生产的副队长，也就是队里人说的二当家，队长是村里的青年团支书于和平兼任。父亲上任后首先是建立队里的各项规章制度，出勤考核、工分登记，请假销假，最重要的是小包工，那时不允许搞包工包产，但是往往结果是出工不出力，劳动过程中脱奸耍滑比比皆是，劳动效力极为低下，小包公就是对于一项农活具体分工到人，限时保质完成，给予相应工分。这样大大的调动了社员的劳动积极性。队里的生产也出现了一个新面貌。不过，父亲也得罪了不少人，北圪台的墙上又贴出了大字报，“搞包工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梅花的弟弟不忍他母亲的迟到被罚，当众对我父亲进行了辱骂。于和平坚定支持父亲的做法，召开全队社员会，对大字报提出的问题进行了回应，这不是“三自一包”，只是生产责任的划分，不能无原则的盲目上纲上线。上工迟到，扣的合理。胡搅蛮缠、污言秽语是极为错误的，对梅花的弟弟提出了严厉批评。
程三通知我父亲晚上到大队有事要说，母亲的心揪成了一团。程三是村两委的代理负责人，最近收到了告我父亲的信，“明凯叔，你的右派问题，最近下边又有反映，你抽时间把当年的处理情况写一个材料，然后大队通过公社去落实一下。”“行，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写好后给你送来 ”。父亲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了大队。
海棠的哥哥郑重其事的和妹妹海棠进行了谈话，“海棠，咱爹妈走得早，哥也忙，对你操心不够，现在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嫂子托人也给你介绍了几个，你也不中意，今天没外人，就咱兄妹俩，你给哥说个掏心话，说说你的心思。”海棠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地面，两个脚不停地搓着地，“哥，我长这么大，你操了不少的心，不过这事，我自己能做主，不用你和嫂子再费心了。”“海棠，婚姻大事非同一般，你一个小妞能看透将来？没有父母，我是兄长，就得替你做主。”“现在是新社会，我的婚姻我得做主！哥，你能不能省点心？”“海棠，今天咱就打开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和蓝天在谈恋爱？”海棠顿觉一惊，两道眉毛往上一扬“是！哥，今天我也不再隐瞒什么。”闻过此言，海棠她哥气的胸脯直往外胀，脸像个猪肝，“看起来传言是真，海棠呀海棠，你就不知那是个火坑呀？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谁还找这样的人家？”“我看中的是蓝天这个人。不是他的家！”“说实话，蓝天这个孩子是不错，可是他能和家撇清吗？这是血缘关系呀？谁能改了他富农成分的出身？咱们国家的人，一出生身份就定了，想改比登天还难！”“那是资产阶级的血统论，出身不能选择，人生的道路可以选择，你看那么多出身大地主、资本家的，不是都参加了革命吗？”“海棠啊，海棠，你太天真了，那是以前，现在你看看有几个五类分子子女受到优待？”
海棠的哥找到了程三，要求把海棠的角色换掉，样板戏的排练已经进入尾声，程三委婉的拒绝了他的要求，不过碍于他的再三请求，程三还是和蓝天谈了话，“蓝天，你现在是否和海棠在谈恋爱？”“是！”“按说，婚姻是自由的，任何人无权干涉，可是，你要讲个策略，讲个方法，不要硬着来！”“三哥，我家的情况你知道，我敢硬着来吗？我有什么资格能硬着来哩？我还想让你帮帮忙，给做做工作呢！”“蓝天呀，蓝天，你鬼的很呐！我只给你说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呢！”
河南人来下粉条了，河南指的是沁河南的温县，邻村侯卜昌就有下粉条，可是今年大家伙不想去那里下，工钱贵不说，下的粉条也不好，又短易碎，不好吃也不好卖。两个月前温县黄庄的老孙他们拉石子在我们队马房歇脚，和我父亲闲聊时说到了下粉条，后来又经过的时候捎带了他们下的粉条，人们尝过后就定下了上冻后他们来下。
小孩子们没见过下粉条，挺稀奇的，支一口大锅，把水烧开，粉条匠一只手紧紧把握着一个大瓢，大瓢的底部有十几个小指粗的眼，另一个师傅从大盆里取出和好的红薯粉头放到瓢的里边，为了增加支撑力，用一个布条把瓢把和手臂紧紧地缠在一起，这时粉条匠用右手下缘不停地叩打瓢的边缘，瓢内的粉团在不断地震动下从飘下泄孔而出，几十条白色的柱子注入沸腾的水中，翻了几个滚就变成了晶莹透亮的粉条，另一个师傅用一个棍子从翻腾的锅子里只那么一挑，一挂粉条就出锅了，出锅的粉条有点粘，晚上天已大冻，人们往上边泼上水 ，让这些粘的粉条冻个结实。第二天人们再把这些冰坨子弄到村边的砖井里把它涮开，捞上来时已经一一化开，不再粘连，晾在村外的田野里，让那狂劲的西北风把它吹干。半个月的忙活，粉条匠老孙和我父亲已无话不谈了，温县的黄庄离祥云镇不远，父亲对那里是情有独钟呀！老孙伯走时撂下一句话，“明凯老弟，老天爷要是开眼，你还会当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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