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尘离 (虐/强攻强受/中短/从虐攻开始)

跳崖
“北冥离！你给我适可而止！”
北冥离对着阴尘爻一阵乱砍，他恨。
他恨眼前这个男人。
他恨这个把他带离冰窖，又把他抛弃的男人。
他恨！
阴尘爻的呵斥并没有让他止住挥剑的手。
北冥离体内的灵力四窜，因为中了毒，他对自己的控制力越来越弱，眼神涣散。即使如此，他仍然还是那个念头:都是这个男人！让他如此狼狈！又是一顿乱砍。
阴尘爻的忍耐也有限度，一直不拔剑只是闪避，任他怎么大喝，对面的徒弟都没有任何镇定。
“北冥离！”又是一声怒吼。
“怎么?我都已经违背门规了，师尊有本事，就把我赶出门派啊！！”北冥离毫不示弱地吼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阴尘爻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自己只要一拔剑，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人可以立刻毙命！
“我想怎么样?哈哈.....我能怎么样！师尊，我的好师尊，您现在可是一心一意在您的小徒弟上吧，你还管我想怎么样?”
阴尘爻的眉微皱。
“呵..我说中了?师尊，小师弟可是一心把您当师傅，而您呢？对他存的却是那番想法?若是被小师弟知道了，你对他存着这般非分之......唔！”
一直安静待在腰间剑鞘里的佩剑，此刻已经被阴尘爻握在手中，剑锋因为他的灵力而闪着橙光。
北冥离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呵，终于还是对他拔剑相向了。
随后又释然一笑，嘴一裂开，一口鲜血从蠢缝中流下。他捂着心口，膝盖缓缓弯曲，整个人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阴尘爻的眼中布满灰暗，剑尖指着北冥离。
“你再说一句试试?”
“......呵。你对自己的徒弟....呃啊！”
一道剑气毫不留情地打到北冥离的身上。这一剑，只叫北冥离觉得体内的毒似乎被激翻起来了，心口一阵翻腾。
喉咙有一股腥甜要喷涌而出，被他极力忍了下来。
“我如你所愿。”
一道声音从北冥离头顶传来，他还未反应过来，天灵盖便附上了一只大手。紧接着，源源不断的灵力直冲向体外。
北冥离瞪大了双眼，感受着身体里的灵气正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流失，直至消失殆尽。
当阴尘爻把手抽离北冥离的头顶时，后者整个人从跪着到瘫倒在地。
“从现在开始，你便不再是我阴尘爻的弟子，现在，滚出凌岐谷！”背对着北冥离绝情地道出这一番话，阴尘爻收回佩剑，不再回头地离开了断崖。
身后，是北冥离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失去了灵力的支撑，浑身上下因为那一剑而受的痛似乎翻了千百倍，疼痛侵蚀着北冥离的骨肉。而他体内的毒，再也无法抑制地蔓延到他的体内各处，直侵内脏。
“呃.......呃.”疼得无法出声，北冥离努力保持视线的清晰，因为他的眼前已经一片猩红。不知是因为毒还是剑气，他的七窍开始流血。此时的他，用生不如死来形容绝不为过。
他用手吃力地想要撑起身体，却屡次失败倾倒在地。最后，他用那仅存的力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崖边挪动。因为全身瘫软，他只能用手抓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手掌已经布满划痕参着黑红的血。
现在的他无疑是痛不欲生的，如果他不自杀，没有另一个人可以来赐他一死。
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当年绝对不会对那个男人怀有半分念想，他说他的师尊对小师弟心存非分之想，他自己不也对自己的师尊......
也罢，一切，都结束了......

跳崖2
阴尘爻再次来到他最后一次与北冥离见面的断崖处，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被主人遗弃，没了主人灵力支撑而失去光芒的佩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以及一条血痕。从北冥离当时跪着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崖边，然后消失......
阴尘爻瞳孔紧缩，呼吸一窒，十几米的距离他一步跃到崖边，向下望去。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脚边的血痕，早就已经干了。
五天。
已经五天过去了。
距离阴尘爻赶走北冥离那天，已经五天过去了。
如果不是那位医人来告知他，北冥离身中剧毒。
如果不是他说，北冥离根本受不住太大的攻击，他可能还不知道，那个五日前还对他挥剑相向的徒弟，如今生死未卜.....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他气。
他气一直对他尊敬有加的徒弟公然与他对抗。
他气离让自己把他赶出去。
他气.....气被他戳中了心思?
是这样吗?阴尘爻自己也不知道，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感受。似乎，是一种，被误解的不快?
所以他一气之下，对他挥了一剑，并且削了他的灵力。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北冥离身中剧毒，他不知道......自己竟把他逼上死路！
阴尘爻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眼睛紧紧盯着那血迹消失的地方.......然后，突然一跃而下！
“师尊！”身后响起了小徒弟的呼喊，阴尘爻却倘若未闻，纵身坠入崖底。

且不说阴尘爻有灵力在身，这等悬崖根本不能置他于死地，阴尘爻自己也并没有想要寻死。
他一跃下山崖，脚下还未稳住就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寻找北冥离的身影，几次踉跄差点摔倒。
山谷下面有一条河，但是河的宽度不大，从如此之高的山上摔下，会落到哪里都不一定。
因为怕北冥离是被河水冲走的，阴尘爻先是冲到河边，毫不犹豫地跳下河，不敢有丝毫疏漏地在河里寻找。
天气正入秋，阴尘爻本着自身强大的灵力，忍住了有些凉意的河水。
从未入正午，浸泡到将近傍晚。
他从悬崖的正下方搜找出了几十里远，几乎要找到谷底尽头了，仍旧没有北冥离的影子。
阴尘爻未曾滞留，身上的衣袍早已湿透，不知道是汗水多，还是河水。
他靠近岸边爬上去，又开始一丝不苟地搜寻岸边的每一处地方，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这个地方连同地皮一齐翻过来！
他找到了晚上。而又彻夜在树林中穿梭，即使知道北冥离不可能掉到这么偏的地方了，他也不想放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然后.....
天空爬上了鱼肚白。
天亮了。
而阴尘爻也几乎找遍了这谷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他颓废地回到他落下的地方，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
“离.....你在哪....”
“离，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衣服被水打湿，又因为他在林中跑了彻夜，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风吹干。一直保持着仪表堂堂的阴尘爻，此时却狼狈不堪。
他开始茫然了，他找不到离，他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想骗自己，会不会，离根本就没有掉下来，或者.....他没有受伤，自己离开了?
他很希望就如他所想的那般，可是，另一个声音嘲笑他，这怎么可能?
谷中从来没有外来人可以进，除非离自己走下谷，否则无人可以将他带离。
可.....那个样子的他，怎么可能走的出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而身受剧毒，又生生挨了他他的那道剑气，又变成了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怎么可能活下来！
阴尘爻举起自己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挥出了那道剑气。
就是这只手！剔除了北冥离的灵力。
突然，他眼中一道狠厉，下一秒，他的右手发出了断裂声！
“呃！！”阴尘爻一声闷哼，承受着断手处的剧烈疼痛。
可是，还远远不够！
用左手取下腰上的佩剑，心一横，挑断了右手的手筋。
看着淌血的右手，阴尘爻冷冷一笑，转而把剑搭上了颈脖。

锵！
两把剑相碰发出了刺耳的噪音，一个少年挑开阴尘爻的剑
“师尊！您疯了吗！”来者正是凌策。
他的小徒弟......
“把剑给我.....”
“不！师尊，您不能这么做！”
“给我！我要去找他！”
凌策被吼得一震，随即也大怒。
“师尊！您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你不是还没找到师兄吗？您为什么就断定他一定已经......”凌策没在继续往下说。
“那你说，他要怎么活下来?就是你，不也没办法直接跳下来吗？”阴尘爻反驳道。
的确，看到阴尘爻坠下山崖，而凌策在第二天才赶到，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跳下来能不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因而饶了道才赶到这崖底。
“我....”凌策无言以对。

续
“呵.....”阴尘爻摇摇晃晃地起身，落下原地不动的凌策就想走。
怕他再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凌策对着那道绝望的身影喊到“说不定....师兄是被别人从崖底救走了呢?”
那道身影闻言一顿。
“自然不会有人从谷中带走师兄，可是在这里，就不一定了不是吗?”
“师尊，还未看到师兄的...人，我们也不好下定论不是吗?”他刚想说师兄的尸体，但是一转改了口。
眼前那道高大的身影不走了，楞楞地站在原地。凌策见起了效果，赶忙上前去抓住阴尘爻的手臂。
“师尊，我们先回谷中，您得先疗伤。”凌策看着他渗血且无力垂着的手臂，着急不已。
“不，我不疗伤....”
正当凌策以为是师尊又想不开的时候，阴尘爻接了下一句。
“我要让这只废了的手提醒我，我做过多么混账的事。”
“........”坚定的话语惹得凌策心颤。
其实，在凌策内心，他对北冥离抱着的，也有无尽的内疚。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师尊看错了自己的心，让原本亲密的二人渐行渐远。最终，错过彼此。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么阴尘爻不会因此犯错，而北冥离，也不会因此生死未卜。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至此，他无法挽回一切，只能尽力弥补。他和阴尘爻一样，极力地想去相信北冥离平安无事，但也不可否认，他们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声音在说:他已经死了.......

最终，阴尘爻还是同凌策回了谷中。
凌策说的有一点不错，离还没找到，活着的可能仍然存在，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错让二人真正的阴阳两相隔！他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凌策时不时看向身旁，阴尘爻脸上毫无血色，身上脏乱不堪。但最严重的是已经干涸了的血，沾在那条垂着的手臂上，无比可怖。
心里只能连连叹气。
只希望，师兄能没事，或者.....师尊能早日走出这个阴影。
但他不知道，这件事，会成为永久笼罩在阴尘爻内心深处的恐惧。

掉崖3
回谷后休息不过几个时辰，阴尘爻就又起身寻人，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从崖上跳下了。
北冥离被抽了灵力，如同常人。
有修为之人，灵力越强盛，在死后尸身就可以保持更长时间的完好不腐烂，若是修为达到顶峰，尸身甚至可以永久保存完好。而没了灵力的北冥离，毫无疑问，如果他已经摔死在谷底，就必须今早找到，否则......
他已经失去了六日，不敢丝毫耽搁，谷底寒气慎重，尚且可以保存得久一点。
寻寻觅觅中，阴尘爻的内心是挣扎的。
他又想找到离，但是如果是一副一动不动的模样，他想他会崩溃。
可是如果没找到.....不知下落的离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师徒二人，日复一日，不曾停歇，一次一次地翻找每一处地方。
一日.....
三日.....
第七日的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阴尘爻已经浑身无力了。
他放任自己的身体砸到坚硬的地上，眼睛呆呆地望着被树叶遮挡了一半的天空。
终于忍不住，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双眼，静谧的林子里传来男人一声一声低低的啜泣声。

阿阳
“各位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诶！”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几十人围着一处摊子观望着那站在最中间之人的表演。
只见那人手仅一根竹棍，却宛如御着一把宝剑，气势如虹。举手投足之间，全如一位武林高手，唯一不足的，是浑身上下不见一丝灵力涌现。拳脚功夫不错，可终究是凡人啊。
那人一套剑法展现完，围观之人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呼喊叫好声，紧接着，一群同样是卖艺的人拿出几个小盆，一边道谢一边接下观众们扔来的铜板。
收了场，人都散了，刚刚表演剑法的人全身的力气宛若被抽空一般往地上一坐，就不动了。
“阿阳阿阳！你今天还是一样的帅啊！”一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圈住了那个阿阳的肩膀，连声夸道。
阿阳只是嘴角微微一勾，不做回答。
“你小子，怎么变得这般沉默了。哎，无趣。”
“阿田！你还不知道?他从醒来就这个样子，突然有了一身功夫，人还变了个性格！”两人前面又出现了一个人。
“嗨！也是，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口是心非，是谁听说阿阳死而复生在那哭得跟三岁小童似的?”
“三仔！****嘴！这事儿你要叨叨多久！看我不教训你！”
俩人吵吵嚷嚷地走开了，自始至终，阿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收工收工！今天收获不错！”一个年龄微老的男人对着还在互怼的二人喊到，然后转过头对着阿阳又说了一遍。
“阿阳，你今天也累了，感觉回去歇着吧！”
“嗯...”
简单地应了一声，也不管因为自己而吵得热火朝天的二人，径直地往大草屋的方向走去。
“诶诶！阿阳，等等我！”
“等等我啊阿阳！”
阿田和三仔看着已经走远的阿阳，顾不上跟对方争吵了，快步追了上去。就像一位长辈，带着三个儿子一般，一前三后有说有笑地回家。

四个大男人，住在一个大草屋里。不挤，那是不可能的，里屋就两个大炕，俩人一个，这个倒不挤，睡得还是宽敞的。简单的一张圆木桌，木桌旁四张凳子，那也是屋里仅有的椅子。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个十分庞大的树墩，被砍得这剩一个五岁小儿一般高，上面推放着男人们的东西，耍杂的道具则是进门就往地上扔。
“我去砍柴，一会儿大哥做饭用。”刚刚放下木棍，阿阳就持起另外一边的斧头往外走，另外两位还没缓过气的年轻人相视无言，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体力真好！'
屋外，阿阳站在阳光不算很强的地方，劈着柴。他的体格挺瘦小的，但是因为醒来后的锻炼，肉倒是结实了起来，但还是瘦的。身高不过一米七几，小麦色的皮肤，因为自小在外打诨，他绝对和细皮嫩肉搭不上边！阿阳没有精美的脸蛋，但还算清秀，在寻常百姓中，他的容貌绝对可以吸引到小姑娘的。
“呼！”阿阳呼出一口气，看着一旁堆成小山的柴火，把斧头往边上一扔，坐下休息，就等着大哥来做饭了。
“嘿！大哥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不是姑娘可惜...啊！”
“又耍嘴皮子?不要仗着你最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家里又不是没大人了！”
被大哥训了一通，三仔暂且老实了起来。
“他说的也有道理.....前半句。”阿阳在大哥又一次变脸前转了话锋，后者则脸色缓了下去。
“哼，这还不错。”
“诶，阿阳，你一会儿还去那洞里吗，**药都给你采好了放炕上呢。”
“好，谢了阿田！”
果然，吃完饭，阿阳就到屋里拿起那袋草药，背上就往密洞赶了。
“我说，阿阳对那个......那个啥，也太上心了，都这么久了，还往那一直塞药啊。”三仔又开始碎碎念了。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知道报恩，好歹那位侠士也是为了救阿阳的命而死的，就是送一辈子的药，也没什么！”大哥对着那说得没心没肺的青年讲了大段道理，心里又叹了几口气。
阿阳熟门熟路地绕过小林子，来到一个隐藏在足有一米高的草丛后面的山洞。洞口被人用草堆掩推起来，阿阳把草挪开，提起草药就进去了。洞穴里，还得走上将近五十米的距离，才能看到一口石棺，静静地躺在静谧的深洞里。阿阳慢慢走进棺材，推开棺盖。棺中之人，一身灰色的衣袍，一张精致的面孔在苍白的脸色下更显俊美。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几年前坠崖的北冥离！

凌策有些沮丧，这样说来，要遇到也没那么容易了。
把打听到的转告了师尊，阴尘爻居然出奇地打算留下来等。要知道，在以前他是极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日的。
所以，第二日，他们继续来到这个位置，为了不错过，他们甚至很早就来蹲点。
然后，无果。
第三日，无果。
第四日，无果。
第五日，依旧无果。
七日后，在凌策已经无感希望的时候，他们终于来了。几乎是看到人群的下一刻，凌策就拉着师尊挤上前，也不管这种举动是否无理，反正，师尊也不会怪他。的确，阴尘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介意。
“对对对，师尊！就是那个人！”
凌策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赶紧给阴尘爻指了指方向。阴尘爻循声望去，入眼，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阿阳已经换了一套剑法，每日重复同一套，再精彩也会厌倦，之所以不定时出来卖艺，就是因为他得发明新剑法，何时又成新一套，便何时出来表演。在业余者看来，或许这几些剑法是完全不同的，但其实，也就是那么几招，万变不离其宗。
毕竟，阿阳只是一介凡人。
阴尘爻细细地关注着阿阳的每一个动作，原本静如止水的眼底，似乎开始涌起波澜。
而凌策，则再一次欣赏到阿阳的剑法，还是那样精彩，。只是，他看出来了，大同小异而已，仅仅姿势换了。
他皱着眉，大脑快速运转着，眼神露骨地在阿阳身上打转，之前的怪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思索无续，抬头正欲询问师尊，却看到了阴尘爻那副表情。就像，要把人群中心的那位青年生吞。
突然，凌策脑子里出现一道白光。
熟悉的剑法，流畅的动作，矫健的身手，为什么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会让他感到熟悉?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这样的剑法，这样的动作，简直和北冥离的如出一辙！
五年，不，不止五年，早在北冥离掉崖前，他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凌策面前练过剑法，以至于，他都忘了！
想清楚了的凌策瞪大着眼睛盯着阿阳，但转而有突然暗淡，虽然身手一样，但是这副模样完全不是北冥离。如果说容颜可以伪装，那身高呢?体型呢？他和北冥离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至于分不清二人。
早已习惯被众人围着观赏的阿阳，此时也被两道灼热的目光盯得极其不适。他硬着头皮结束了一段，终于有机会回过身去看究竟是何人盯着自己，可这一回头，生生地把他定住了。
眼中的惊慌与恐惧在那一瞬闪过，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反应之快，凌策都不曾发觉，但是却没瞒过阴尘爻。
那个人！绝对有问题！耐心地等着阿阳表演结束，阴尘爻师徒二人都没有什么动作，就如真的只是围观群众一样。
但阿阳早在看见他们二人就开始慌乱，耍出的剑法变得凌乱，就连外行的观众都开始疑惑，直到下了场。
阿阳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人群，那两人还在！阴尘爻也不在客气了，向着阿阳径直走过来。
“这位公子，可否与在下谈一谈?”阴尘爻上前客客气气地出声询问。
“.....惭愧，我只不过是一个卖艺的，担不上公子个称呼。”阿阳努力放松长袖下紧攥着的手。
“无妨，可否赏个脸?”
“不知这位侠士，有什么能与我这个街头卖艺的艺人聊的?”
阴尘爻没有回答，而是摆了个手势，“请。”那方向，是一间酒楼。
“呃.....两位大侠，这是怎么了吗？”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大哥紧张兮兮的。之前就是因为惹着人了，阿阳才被追杀。
眼前二人，绝对是之前那十几个混混都抵不上的！
“哦，在下见这位公子天赋非凡，想与之探讨一番罢了。”
“呼....”轻声呼出一口气，阿阳回头对着差异着脸打算上前的其他二人人点了下头示意，又柔声对着大哥道了句没事。
便顺着阴尘爻的指引往酒楼走去。

“随我上来吧。”一进大堂，阴尘爻没有半点让他在大堂就坐的意思，而是把他领上了二楼的雅间。
“.........”阿阳也不矫情，道了一声嗯便跟着他上楼。
雅间里，坐着先行一步离开的凌策正等着他们。
“二位有什么想说的吗?”单刀直入。
“呵，在下只是好奇，公子的剑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是么?”一旁的凌策质疑。
“有何不妥吗?”
“俩人使着同一套剑法，若是偶然，也并非全无可能。但连同那握剑的力度，耍剑的姿势都一模一样，那未免，也过于'巧'了吧?”话间，阴尘爻的眉峰已经撅起。
“世上无巧事，哪来的巧字?不知是我的剑法同谁一模一样了?”
明明是一副耗死不认的模样。阴尘爻却没那耐心与他打太极，拿着茶杯的手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咋下，发出'碰'地一声。接着，阴尘爻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阿阳。
“何必狡辩?你的剑法，分明是离的！你一定知道他！也必定认识我们！否则，你一眼看到我们，为何要露出那副慌张神色！”这个人，一定认识离！他的剑法，说不定便是离亲授的！

“抱歉，鄙人不知你说的是谁，还请二位别再纠缠，我这就回去了。”
“站住！”阴尘爻准备上前抓住阿阳，却被凌策拦住了伸出的手腕。
这位师尊什么时候都可以冷静思考，唯独碰上师兄的，会让他全失理智。
“你当真不认识他?”
“他是谁?”
“北冥离。”
“抱歉，鄙人不知。”阿阳语气冷硬地回了一句，再不回头地往酒楼外走。更确切的说，是往外逃命。
阴尘爻师徒二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出了雅间的门。
“师尊，莫要打草惊蛇。”
担心自家师尊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凌策还是出了声劝告。即使这实在不适合由徒弟来告诫师傅。
“你去歇息吧。”一句话就敷衍了自家徒弟，阴尘爻没再打算多说，出了雅间就往自己房里走，留下凌策一人在已经空旷的雅间里不明所以。

真相
离开了酒楼，阿阳已经一身冷汗，逃也似的离开那条令人窒息的街道。
终于....要暴露了吗?

“阿阳！你怎么这几天都不去那洞了?”
几年如一日地给那棺中之人送草药的人，竟然一连好几天不去。大哥一脸担忧地看着阿阳，似乎从被那两个侠士叫走之后，回来就异常了。
“我上次放的草药比较多，可以维持的比较久。”阿阳云淡风轻地回应了大哥。
他没想让他们三人再为自己担心了，其实他内心也是惊涛骇浪的，之所以好几天不去换置防腐草药，是因为前几日碰上的那师徒二人。
但他说的一点没错，他每次去的确都放了充足的药草。只不过这么些日子了，换药草的次数是越来越勤了，他必须得再去一趟。
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今晚深夜，他赶紧地去换了回来便是了。前几日他的表现并无异常，那两人也不至于日日守着他出没吧。

夜里，两个炕上的三人已经鼾声四伏了，而阿阳却穿戴好一身黑衣，背着一篓药草，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半走半跑地赶往山洞。
一路上提心吊胆，四处张望确定四下无人，阿阳才慢慢拨开因为好几日没处理而又长了的杂草，溜进了洞中。
穿过横道，熟练地开馆，取出已经枯黄的药草，把准备好的三倍分量的新鲜药草塞进石棺中。眼神停留在熟睡的北冥离脸上一两秒，便准备盖上石棺。
然而，还未挪动棺盖半分，一道剑气袭来。阿阳闪身躲过，而石棺盖无可幸免地被打飞到地上，碎成几块。
昏暗的地穴，顿时被火烛点亮，狭窄的地方，三个男人二对一对峙着。最终，忍着疑惑许久的凌策首先打破僵局，一个闪身，移到棺材前，二当他看到熟悉而苍白得陌生的面孔时，心理素质多么强大的他此时此刻已经惊得无法动弹，只一眼直愣愣的盯着那棺中之人。
就在几米之外的阴尘爻，眼中布满着血丝。他没有在小徒弟之前上前查看，就是因为他怯懦了，这是他最害怕的一种结果。曾经，他想过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离，至少他可以抱着离还活在这世上的念想离去。可他怕的，就是他找到离了，但却不是那个，会唤他师尊，对他笑，甚至是对他露出那种失望至极的神情也好......只要，他活着。
此时此刻，面对小徒弟的表现，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支撑他欺骗自己的底气。阴尘爻迈开脚步，一步一步靠近已经僵住了的凌策，在那一抹灰色衣袍入眼时，已经不满血丝的双眼开始发红，有什么要涌出眼眶。
哐锵！紧握在手中的佩剑落地，阴尘爻的心也像那冰冷的剑一般，落入谷底。

阿阳从凌策跑到他身旁的那一刻就没再动作，他呆滞地看着二人的反应，心中无不疑惑着。这算什么?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先回过神的凌策终于移开目光，注意到了身旁的青年，而阿阳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留着了。
呲！
布鞋摩擦着地上的沙砾，阿阳撒开腿往洞外跑，还未等凌策出手，阿阳的身体已经被牢牢钉在石壁上，他的脸被强迫地贴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后方是紧紧按住他脖子的阴尘爻。
“给我一个解释。”阴森森的声音让阿阳战栗，如果他能转过头去，就能看到阴尘爻的脸是狰狞的。
“解释....什么?呃！”阿阳有种自己的脸被压的陷入墙内的错觉。
“为什么他....在这！”
“我捡到了他的尸体，便安放在这了。”
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简单，阴尘爻也不傻。一个手刀下去，好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倒下了。
“把他带回谷中。”
阴尘爻对身后的凌策吩咐道，自己走到棺前，犹如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品，把北冥离的身体抱在怀中，意料之中却无比陌生的冰凉。
师徒二人一人抱一人扛，四人在夜深人静中赶回山谷。

真相2

真相2续
“大哥，四处都寻不到阿阳。”
“大哥，那洞穴外边的草被扒开了，里边什么东西都没了。”
阿田和三仔急得头顶冒烟，大哥的眉头也可以挤死一只苍蝇了。
“大哥.....阿阳不会，又出事了?”阿田颤声道。
“呸！胡说！他一直都好好的！”一直不出声的大哥对着阿田劈头一阵盖脸地训斥，但却也耐不住担心。

几个月前，阿阳无缘无故染了病，他们没钱抓药请大夫，硬是用草药跟死神抢阿阳，但最终.......原以为归了西的人，却突然有了动静。他们三人也都无暇顾及妖魔还是鬼怪，连求带抓地拖来一个大夫，当得到阿阳已经痊愈的那一刻，他们都以为是在梦境中。
可阿阳一醒，却神经兮兮地。先是看着他们一脸茫然，最后竟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再后来，突然拉着他们三人到那谷里，一日一夜地翻找，找到那具尸体。
对着三人的疑惑不解，阿阳只道，这是位仙人，在他断气之前见了他，是他给了自己一条命。
三个糙汉子也不懂得那么多，一心只想着这是阿阳的救命恩人。而自打把仙人扛回去后，阿阳先是将他藏起，又是每日塞防尸身腐烂的药草。
可如今，阿阳和那仙人的身体都不见了。
“哎。”大哥望着阿阳平时使用的木棍。“上天还是要把你收回去吗......”

失去
“仙师，可有办法救回离?”
“尸身已坏，离魂时日已久，已经救不回的。”
“......没....没别的办法吗？”
“生死由天，其实人为所控。”
“不.....不会的...”
“阴谷主，请节哀，就算救回，这具身体早就身受剧毒，剑气的伤害，灵力的流失，都只不过是加快毒素蔓延速度。就算没有这些伤害，日久，也总会毒发身亡。”
阴尘爻跪着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收紧抱着北冥离的双臂，双唇发白发颤。从来都是冷酷锐利的双眸，早已被泪水填满。
凌策看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奔溃的师尊，心如刀割。忍住自己的眼泪，凌策发问，“仙师，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葬了吧。”
“不！！！谁敢！谁敢让离躺在那冰冷的棺中！我定杀了他！”
“师尊！师兄他已经....”
“闭嘴！你们一个个，都说他死了，不，没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他明明，还能对我拔刀相向....还能对着我吼..离...”
“.........师尊，你已经抱了师兄一天一夜了，师兄他....会不舒服的，您让他歇下吧。”
真正该歇的，是阴尘爻，他为了守到阿阳，已经不眠不休好几天了，而这两天他的神经已经处于奔溃边缘了，修为多高的人，都要倒下的。
“对，对，休息，离要休息。”终于放开了北冥离的身体，阴尘爻失去支撑点一般，踉跄地往后跌。
“师尊！”凌策赶忙上前，阴尘爻已经昏了。
“作孽啊！”那位医人叹了一句，撤出了内间。
凌策把师尊抗到座椅上，放平，又给他盖了条毯子。
望了眼依旧平静睡着的北冥离，也离开了房间。

阴尘爻悠悠转醒，下意识寻找北冥离的身影，但床上却没有任何人。
“离！”下一秒阴尘爻冲出了房门，几乎是一路冲到谷外，就被眼前的一幕定住了。
他的面前，心心念念的人正背着他，站在崖边，北冥离手里摩挲着一样东西，是他跳崖前被丢弃，后来被阴尘爻收起来保存好的佩剑。
“离.....”阴尘爻一步一步靠近人儿，心脏就像要跳出体外一样。
“师尊。”被唤的人测过脸，笑着回应阴尘爻。
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其实不过几个月，但是，就像过了几辈子那么长。
“离....我...”我，什么？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出手?不该削了你的灵力?不该自以为爱上了凌策而忽略了你?他有好多的不该，他要从何说起。
“师尊。”北冥离将整个身体转过来，正对着阴尘爻，眼中毫无波澜，无论是爱意，还是恨，都不复存在。
阴尘爻死死地盯着他，想要找出北冥离掩饰的破绽。
“既然是您把我赶出谷的.....不，我不该唤您师尊了，应该是，阴谷主。”北冥离的言语就像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地刺中心脏。
“您又为何，把我带回来?”
“我北冥离今后的生老病死，都与贵谷无关，无需劳烦阴谷主操心了。”
“离，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叫我谷主，唤我师尊好不好。我....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们回去吧，回谷里，我知道错了...是我....”
“阴谷主，我早就不是凌岐谷的弟子了，为何还要回去?倒是您，不如赶紧回去陪您的小徒弟吧，别让他等急了。”
“不！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的人是.....离！！！不要！”如果说，在知晓北冥离跳崖的消息，是一个暴击，那么，亲眼看到离再一次跳崖，那便是致命一击了吧。

续
“离！！”阴尘爻惊出一身冷汗，他依旧躺在长椅上，惊魂未定间阴尘爻向床上望去，北冥离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是梦吗。
阴尘爻从长椅上下来，双腿还有些发软。他快速地走近北冥离，伸出手想抱抱他，却被北冥离身上骤增的尸斑吓愣了。
“离....为什么会这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因为房内有动静而进门的凌策，也被北冥离的惨状所吓到，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离开的时候还一切正常的人，会在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突然.......
“师尊，师兄他，已经走了。”
“我觉得，师尊应该好好安置师兄的身体.......而不是，把他放在身边，让他......”下面的话凌策没有再讲。
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北冥离起死回生，他们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腐烂，最后变成一具白骨。
“我.....不...”堂堂凌岐谷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却在几天内，为一人留了几次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失去2
阿阳被挂着不止一天一夜了，不过师徒二人好像都忘了他的存在，连个送饭都都没有，他感觉自己状态很不好。不知道他咬舌自尽，会不会都比活活饿死来的痛快。
吱哑！已经超过12个时辰没被打开过的铁门，总算有了动静。
“抱歉，忘了给你送饭了。”是凌策。
他进来后，给阿阳摆好饭菜，又转身给他解开束缚，然后就站在一旁，准备看着他吃。
“.........”原本想让他出去的，但估计没戏。看就看吧，他都快饿死了。
拿起饭碗，阿阳开始源源不断地给自己的嘴里送饭送菜。
凌策在一旁盯着他，挑挑眉。阿阳的吃相，比他想象中的好看。原以为被饿了一天一夜的人，吃起饭来必定狼吞虎咽，况且对方也只是一个靠卖艺为生的小百姓。可是，他的吃相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像，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世家公子。
阿阳虽不是狼吞虎咽还算斯文，但因为饿的久了，一餐也没一会儿就消灭完了。
“你怎么光鱼留着了?”
“我不吃鱼。”
三叠配菜，一道荤素搭配，一道素菜，一道便是蒸鱼，其他两道都被消灭完了，只有那道鱼完好如初。
“谷里，怎么了吗?”他被抓来的那个夜里，即使到了深夜，也偶尔能听到附近走过的弟子的交谈声，脚步声。但似乎在几个时辰前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凌策在他出声后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艰难地开口。“师兄，葬了。”
望着凌策的阿阳也微微一愣，嘴微张，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还是没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
“呵，我有什么可以说的？”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他的身体保存好，现在他被你们带回来了，你们也好好安葬他了，似乎也没我什么事了吧？只是不知道，你们打算何时放我走？”
“........”
“由不得我决定，这事由师尊定夺，你好好呆在这，不要有什么歪念头，你逃不出去。”
凌策不再跟他说话，收拾好饭碗就走，不过这次只是锁上了门，倒没再给他带上手链脚铐。
阿阳对着已经紧紧关闭的门叹了口气，“我究竟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们俩的。”

从阿阳那出来的凌策，回到厨房拿好准备送去阴尘爻房里的菜。刚准备走，就迎面撞上阴尘爻。
“师尊！”深受打击的师尊居然还会自己来厨房！
“嗯。”点了点头示意。
阴尘爻往前一步，看了眼灶台上那盘完好的蒸鱼。
“这是?”
凌策会意。“哦！这是给那阿阳送去的，但是他说他不吃鱼。”
“不吃鱼?”
原来，世上除了离，还有不吃鱼的吗。
“可有异常。”
“不曾有。那人还是一口师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仅仅帮忙照顾了师兄的尸体。还有，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放他走。”
“走？”
“他急着走，也行，过了我这关，他要上哪，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师傅，可有借尸还魂一说?”
“借尸还魂。不可谓没有，但，可能性极小。这尸的主人和魂的主人，必须在同一刻离魂，想要还魂，还必须意志极强，意念极深。再者，魂还需与新的身体契合，方可借尸还魂。古来至今，借尸还魂有三例。其一，含冤而死，归来复仇。其二，为亲夫所杀，归来索命。其三，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死，归来只为护孩子一世平安。这三例，皆意念极深。但，能达到那般深念的人有几何?达到了，凑齐有人与自己同刻离魂的有几何?即便都有了，魂魄要与其他身体契合的几率有几何?所以，借尸还魂，少之又少。”
“原来如此，徒儿明白，所以说，借尸还魂，也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了。”
“不可能么？我瞧着，这第四例，已经出现了。”
“是谁啊师傅！”
医人不再回答自家徒弟，而是放眼窗外，望着凌岐谷的方向一笑，高深莫测。

帖子刚到现在人还是好少但我绝不是那种攒到几赞到几楼再更新的楼主，要带着一颗坚强的心继续填坑

小番外
“师尊！花灯节快到了，我能申请出谷吗？”凌策兴冲冲地向阴尘爻请求，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便飞似的遛出谷了，他可不想当电灯泡，还是自己一人玩舒坦。
“花灯节.....”
正在阴尘爻低头寻思着什么的时候，另一人踏进屋内。
“刚刚阿策急匆匆跑出去做什么？”
“花灯节快到了，他跟我求出谷呢。”
“哦。”北冥离不再多言，整理着他的佩剑，自打他回谷后，阴尘爻跟牛皮糖似的甩不掉，脸皮厚厚地继续把他的房间当卧房。
他忍了，反正房里有两个床榻。
见北冥离没有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阴尘爻还是主动出击，“离，花灯节那天，一起出去逛逛吧。”
“不去。”不带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去透透气也成，别整天闷在谷里。”
“我没有整天闷谷里，我偶尔也有去看看大哥阿田他们。”
“........”说起这事儿就纳闷，阴尘爻实在觉得，那三人在离心中的地位已经直达他前边了。阴尘爻忍不住问了出口，得到的回答是，“本来就在你前边。”
离是答应他回来了，但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及之前的万分之一，能拒绝的一概不答应，能推脱的尽量给别人，能不跟自己一起的最乐意。
“就当陪我去吧。”
闻言北冥离撇了他一眼，“阿策也去，你们俩可以结伴。”
扎心，没人爱的谷主像根草。
以前，每逢花灯节来临，他们都会亲手给对方制作一盏花灯，然后在那一夜一起逛夜市，一起放对方为自己做的花灯。可早在几年前，花灯节的两个主角不再有北冥离了，他也已经失了去那种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的兴致。

夜幕降临，夜市上的小商贩们早早地摆好摊子，各色的花灯琳琅满目。有一家人同游的，有恋人共赏花灯的，也有亲友结伴而行的天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上却比白天还要明亮、热闹。
一道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左手一只花灯，右手也一只，嘴里还叼着一根麦芽糖。
“奇怪，师尊不是要和师兄一起的嘛 ，怎么还不见人呢？”
“不管了，我玩我的！”
而被凌策惦记着的二人，北冥离正在屋里沐浴，准备歇息。阴尘爻呢，则在房里倒腾着什么。
从谷内望去，沿着夜市流淌的河上，正泛着一点点火光，人们开始放花灯许愿了。
凌策也写了两个愿望，一是为自己祈福写的，二是为师尊与师兄写的。
北冥离闭了窗，打好床铺准备睡下，房门就被打开了，是阴尘爻。
“离！我做了........你，准备歇下了吗?”
今晚好歹是花灯节，就算不一起逛市，至少也要一起谈谈心聊聊天吧，原来他完全不打算跟自己过节吗.......
“嗯。你手里的.....是什么？”
“花，花灯。我做的。”
阴尘爻的语气透着失望，还有一丝委屈。自己从下午倒腾到现在做出两盏花灯，许久不做手法生疏了，慢了些。想着他们可以在谷里的暗河里放灯，就他们俩，也挺不错的，可人家根本没那意思！
“你想放灯吗？去市上?”
“我，想跟你一起，在谷里就好。你不想去，我们便两个人就好。”
北冥离被说的呆住了，为什么感觉，阴尘爻这是在委屈?看着自己已经脱了的外衣，认命地套上一件长袍。
“那走吧。”
阴尘爻听到回应抬头看着北冥离，看着他套上一件外衣，伸手接过自己手里的一盏花灯，又到书桌前去拿笔墨纸。
在又一次催促阴尘爻快走的时候，北冥离似乎看到了阴尘爻脸上露出了一种满足的笑，就像个被喂了糖的孩童一般。
哎，似乎自己死过一次，心智反而比阴尘爻还要老成了。
二人并肩走到暗河源头处，阴尘爻点亮火烛，借着烛光，俩人用笔墨写下自己的祈福。然后贴在花灯上，放到河里，随着水流，看着灯光慢慢漂远。
俩人就着地上坐下。
“你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阴尘爻问北冥离。
“是什么？”
“我想成为我爱的人唯一的守护者。”
“.......你的愿望，就是守护别人吗?”
“对。”
“这算什么祈愿？”
“算的，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因为，他的身边已经不止我一个了，我不是他的唯一，但，我想成为他的唯一。”
“.........”
“但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唯一，我都会一直守护他的。”
如果不是夜色太晚，阴尘爻此时此刻一定能看到北冥离红透的脸。
“离，你许的愿是什么？”
“嗯?”被哄得昏头昏脑的北冥离被拉回现实。
“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吗，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对，愿望当然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哎，那我在你心里还是和别人一样的，我还是得再加把劲。”
“........笨蛋。”这一声北冥离是小声嘀咕的，阴尘爻转过头靠近他，“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其实，他的愿望很简单，只要能和某人在一起就好。

复得
嘭！
明明今日之前还被冷落了一天一夜的铁门，今日竟在几个时辰内被光临了两次。
“走。”
阿阳愣一愣，“去哪？”
“随我走。”
“.......”反正在这房里他已经烦透了，他也不怕阴尘爻杀他，不过一掌的功夫。
阿阳紧随其后，出了阴暗的牢笼，终于见到久违的阳光。
“过来，跟我一起走，不许走在我后面。”
“....哦。”莫名其妙。
一路上，谷内的摆设还是跟几个月前一模一样，不一样的，似乎是谷内低沉的气氛。
阴尘爻一路无言，眼角撇着阿阳那一副对谷内毫不陌生新奇的模样，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市井百姓该有的反应！
把阿阳引到一个房内，阴尘爻才把目光移开。
“你把我带到你的房中作甚?”
一句话，顿时在阴尘爻冷掉的心点上火苗。
他强忍着心中的沸腾，微笑道，“有些事要问你罢了。”
“有事问我?为何不到大厅交谈便是了。”
“大厅?谷内并无大厅。”
“那西南边上.....”糟糕！
阿阳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双眼与阴尘爻撞了个正着。
“西南边?哦，那个并非用来待客。”阴尘爻一副风轻云淡。
阿阳的心已经开始乱跳了，果然，他在阴尘爻面前从来都镇定不了，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对方总能轻易地掌控自己的所想。
“你说，离救了你，他是如何救的，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市井之上，我跟其他三人在街头上卖艺，我以为染病，表演到一半昏倒了，那时为他所救。”
“那，你是在断了气之后又醒来，这又是为何？”
“是....那位侠士，给了我一颗仙药，道是病发的时候服下。”
“是吗，你那三个同伴，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药一直放在我身上，我是外出的时候病发的，吞了药之后断了气被他们找到.......我只说是这位侠士救了我一命。”
“是嘛。”仙门中为各弟子疗伤提高功力，确实有各种丹药，或许一颗普普通通的疗伤之药，到了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身上却是救命仙丹。
“那你的剑法，是离亲授给你的?”
“不是，是我见过之后，自学的....”
“呵，别那么紧张。如若你确实无害，我们凌岐谷也不会囚禁你。”
老狐狸，阿阳心里嘀咕着。
“我让人把饭菜拿来，吃完晚饭再走吧。”没有询问，直接了当地给他决定好了。
阿阳皱了皱眉，实在不知道阴尘爻想着什么。
菜端上来，两道素三道荤，阿阳的眉头又皱了几分，因为这五道菜中，又有鱼。
硬着头皮，阿阳跟阴尘爻面对面而坐，食不言，各吃各的。
他能感觉到，阴尘爻在怀疑他，但他不确定，阴尘爻会不会想到借尸还魂上，毕竟，这种稀奇事在他没经历过之前是断不会信的。
他看着那道鱼，在接收到不知道第几次阴尘爻探究的目光后，夹了一块放到嘴里。他不会吃鱼，因为不喜欢鱼的腥味，还有一点，他不会剔鱼骨，更别说辨别哪个部位骨头少。所以，把鱼肉放进嘴里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感觉吃了满嘴刺！
心一横，拌着一大口米饭吞了。
“咳咳！”果然，还是被刺到了。
“喝水！”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阴尘爻在下一秒就给他递上一杯水。
“谢谢。”缓了缓，喉咙还是有些难受，但还是强装镇定，他真的不能和阴尘爻待太久。
“我，还是先回去了。”
“回哪?”
“除了那牢房，我还能去哪？还是阴谷主打算放我走了。”
“.......”
“我另外给你准备了个房间，我带你去吧。”
“不必了，让其他人引我去就好，不劳烦您了。”
阴尘爻挑眉，也不执着，派了个弟子带他去了。
自己从新回到房间，忘了眼刚刚阿阳坐的座位，手不由自主地去摩挲阿阳用过的被子，上面还有属于他的余温。
“离。”

复得3

续
“你找我做什么?愧疚吗?呵，您不用这样阴谷主，没有您那一剑，没有您收回我的灵力，我也会中毒身亡，我的死跟您没有关系，所以您根本就不用补偿什么，您放过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想要补偿，他只是，想跟离在一起，不想再让北冥离离开自己的视线。
“阴谷主，我走了，你正好跟凌策过你们的二人世界不好吗？你为了他，怎么样处罚我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找我回来？”
“不是！我没想过你离开后可以跟他过什么二人世界，我只想你回来！”
“可我不想！我只想摆脱你们，我一点也不想跟你们扯上一点关系！”
“离，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好不好...”
“滚！你***！你们都***！”
北冥离近乎癫狂地逃跑，身后的阴尘爻就像洪水猛兽，好像只要被他追上，就会死无全尸。
阴尘爻望着北冥离逃走的背影，他捂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原来自己对他的伤害这么大吗？原来他这么恨自己吗？原来，一直对他尊敬爱慕的离，可以一句话就把自己杀得体无完肤的吗？
断臂开始隐隐发痛，似乎在惩罚着自己犯下的罪孽。
怎么办.....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可是怎么办，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大哥....今天还是一样，没有打听到阿阳的线索。”
“难道人就那样凭空消失了不成！”大哥的手握拳用力地砸向木桌，桌上的茶杯都震几震。
“大哥！三仔！阿阳回来了！”
！！！
屋里的两人听到阿田的喊话，第一时间冲到屋外。
阿阳被阿田扶着，身上带着伤。
“阿阳！这是怎么了？”
“大哥，我没事，碰到山贼而已。”
“而已?！你是被山贼掳走的吗?”
“不是，嘶！三仔你轻点。”
“行了，进屋再问，我来扶，阿田三仔你们两个去准备药和水。”
“谢谢大哥....”
北冥离被扶进屋里躺在炕上，身上已经有些破了的衣服被大哥脱下，露出淤青的双臂和后背。
“哼！那山贼，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不必了大哥，那俩山贼已经死了。”
“死了？你干的?”
“当然不是，是来找我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杀的。”
“那，是他们掳走你的?”
“.......”
“还有山洞那具尸体，也是他们带走的?”
“.......”
“那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大哥，别问了，这两天我经历了太多了，有些累。”
“你小子！非要大半夜跑出去，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找你！”
“对不起.......”
“行了，一会儿上完药，你好好休息。”
“好。”
果然啊，比起那冰冷的山谷，还是这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