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壁案，清理电脑，看到这个东西。这东西是零九年写的，我估计早就在网上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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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景一帧

这是个老农。他种了几亩地，靠天吃饭。此外，也爱做点小玩意儿，比如捏个泥菩萨，挖根怪树蔸。自己看看，不时摸着胡子笑一笑。等他得闲之时，他便往城里去一路，寻个街角墙边蹲下。面前铺张旧布，把自己的小玩意儿摆将出来。他不了解城里的时尚，似乎也很少见他卖掉什么。偶有人住足，他就抬手指指那摊东西。意思是叫人看看货。他不吆喝，所以左近的住户虽常见他，并不知道他的口音。没人来呢，也不着急的，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叶，慢慢卷着吃。
他吃烟顶有滋味，吸进去时，那口气特别长，脖子随着抬起，而且向后仰过去，像要吸透到脚底的样子。等到吐气，脖子又慢慢回过来，直向下低。显然享受之极—－他做那些小玩意时，也这样享受么。
除掉吃烟，他没有别的消闲之法了。于是而转脑袋左望右望。周围当然热闹之极，过往的行人，亮嗓子揽客的摊贩，以至贩子们的相骂打架，更进而城管的出巡――本来很可看得。可是，瞧他那神气，眼内像害了白内障，似乎全未看见的。
这么混着，忽的就到黄昏了。他于是起身，把东西拿旧布裹好，向背上一搭。再拍打几下衣服，开步便回家。走不几脚，便向夜黑里消失了。
我当然知道，所有人都会给黑暗吞噬掉，没有例外。可是，每次见他回家的背影，总不免有点儿惆怅。因为我觉得他颇为亲近——他恍惚像我思慕的古人，像我死掉的父亲，也像还苟活的我。

2009.12.19被酒书于郑州旅舍

翻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