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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赎罪》修改校勘版【此版为定稿本】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目录
第一卷 文革过去的蹉跎岁月
第一章 卜华述、崔海涛··························3
第二章 交叉····································11
第三章 少年时光································19
第二卷 涅槃
第四章 少年时代 高考··························27
第五章 涅槃、过往······························43
第六章 榜首····································48
第七章 初恋是何味······························56
第八章 朝鲜之行与其他··························74
第三卷 谢谢你,你的爱
第九章 荣誉与真正的开始·······················107
第十章 那个青涩的夏天··················117
第十一章约定······················139
第四卷 崔海涛的官场生活(上)
第十二章初入官涯一:中纪委预备班············159
第十三章初入官涯二:208办公室·············182
第十四章初入官涯三:下放基层··············213
第五卷 谢谢你,我的爱
第十五章 墨守成婚···················235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原定于上月底发布的,因为各种原因推迟到现在,特此向各位读者表示抱歉!
作者 2020.1.7
第一卷 文革过去的蹉跎岁月
第一章 卜华述、崔海涛
“在我市纪委及检察院经过长达五年的跨国追逃办案下,列国家追逃办第一百三十一号‘红通’重大职务经济犯罪嫌疑人卜华述现已被押送回国,现在警方及纪委人员与国家公安部和国家监委办案人员做现场交接·······”
“为此我们专门采访了此次‘红通’大案的专案组组长,市纪委监委副书记崔海涛。”
“崔海涛书记,此次重大经济案件的侦破,能否跟我们透露透露:”
“好的,在省、市、县追逃办及市委林书记的大力支持下,专案组透过我国驻美国洛杉矶总领事馆对加州圣佛朗西斯科市议会施加外交压力,终于促成弹劾罢免当选在任市长及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同时又通过卜华述妻子蒋丽娜做其丈夫的工作,进而促成了犯罪嫌疑人积极投案自首,为国家挽回可当的经济损失。”
······
这时,蒋丽娜远远看着卜华述从登机梯下来,眼含热泪向被押送中的卜华述走去。
“华述,这些年你的苦我都清楚,想通了就好好向组织交代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崔海涛在蒋丽娜的身旁默默地看着卜华述,只见他点了一根烟,对押送的警察示了意,把烟递给卜华述,说道:“抽吧,你应该庆幸是我抓到你,而不是其他人,你是我最懂的人”。
卜华述接了崔海涛给递给的烟,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望向天空,唉声长叹,“这场游戏还是我输了,输得真够值的,尽然是被你这小子给逮到,只怪我卜华述这人一生不顺,想当年贪了国家的1个多亿想都没想偷渡到美国,到头来自己还是用这1个多亿赎了罪,这买卖够值得的”。
崔海涛望向卜华述,对其说道:“你也知道国家的钱挪用了你迟早要还回来,当我听丽娜说自己一个人脱离妻儿独身一人跑到美国后来参加选举当上了市长,我就曾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把你抓到,不是因为你的罪,而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家法律的尊严就这样被你这种人所践踏,我要对得起组织给我的职务,以及荣誉。”
“海涛,荣誉能跟我有多大的关系,今天把我从美国引渡回国我将接受到法律的审判,但我这辈子从没做过不仁不义的事情,我看你也岁数大了,为了我这个案子,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苦头?苦头?这,也许是我作为你的朋友,最好的报答吧”崔海涛于是吩咐警察将卜华述带上警车,向龙华监狱驶去。
两个年少时玩到大的朋友,一人做了某市纪委一官半职,而另一人却永远成为了“坐穿牢底”的阶下囚,有话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这杀猪刀能把人的年轮磨得跟发动机叶片般厚,一个人生来病死的过程就如同这年轮一般不停地记录下好的,以及坏的。只不过当游戏结束时,想要回到游戏的原点,又谈何容易,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不过,当这个故事回首过来,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人,已经慢慢变老,同时正在为自己的鲁莽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1977年,刚刚经历过文革的人们从被压迫、被抄家、被打以及被杀的恐惧中苏醒过来。卜华述他爸卜汉江是厂里的工程师,文革中不幸被厂里的“文革小组”以“牛鬼蛇神及在公开场合反王洪文的走资派”性质打倒,被下放到厂里下属的集体农场喂牛。这年卜华述十岁,上完小学五年级,在毛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指导下,卜华述赴云南西双版纳国有农场插队,这一去就是七年,这年4月,邓小平同志发布指示,准许在外的“知青”返回原籍,本想到父亲会在他回来之前顺利平反,只不过组织上认为“他的”问题还是非常严重,需要再等等。母亲殷若雯因急性心肌梗塞躺在床上至今已三年,父亲被打倒,厂里职工医院的大夫又因为“政治问题”不敢对其深度治疗,到目前紧靠每日“挂水”维持着,这天卜华述随一同插队的同班同学回到了位于黔灵山中的厂子,从认识的长辈处得知母亲现还在“职工医院”住院,他二话没说直接跑到了那里,爬着爬着,克制住自己硬咽的泪水,推开那扇门。
“妈,我回来了······”卜华述眼中暗藏的泪水顷刻间全部掉落下来。
“哦·····嗯·····是华述阿,这些年在外没给毛 丢脸吧”殷若雯忍受的病痛发出微弱的声音。
“妈,您现在都成这样了,还有心说那些······是儿不孝,知道这儿就不应该去那么远的地方,七年啊,我最关心的是爸还好吧?”
“你爸爸现在······”说到这殷若雯眼中的泪水也随之滚落下来,“对不起,华述,妈妈没有看好爸爸,自从爸爸被打倒,每天遭受着难以形容的批斗、殴打,听医院的护士同志说‘四人帮’被打倒了,看着别人的笑脸我······真的·······”
“妈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王厂长去,爸爸成这样子既然我回来了不能看着不管!”
“华述,别冲动,你爸爸在厂里的集体农场养牛,别跟那些兔崽子发生口角。”
“妈你休息吧,我自己有分寸,不会超过那个度的。”说着卜华述走出病房,径直向厂大门走去。
沿着一段蜿蜒的简易公路,千年大树旁边由军队驻守的岗哨,这就是卜华述爸爸卜汉江工作的地方《黔灵机器厂(国营324厂)》,作为三线时期建设的兵工厂,324厂主要生产步枪及迫击炮,有时也会承接地空导弹及航空炸弹的生产任务。因保密需要厂里基本上与外界无直接联系的道路和其他的沟通方式,厂里在市区有办事处专门承担干部职工外出探亲及内部业务的沟通,所以在一般外界人而言这个厂是非常神秘的地方,知道的人也以“栋幺拐(017)基地”为称。向门岗的军人出示了“家属通行证”,卜华述直行到离大门不远的“办公楼”,来到二层“厂长室”,敲了敲门。
“谁啊,进来!”
卜华述推开了厂长室虚掩的门,王厂长见到此人立刻反应过来,“你······你是卜工的儿子吧,快过来坐。”
卜华述见厂长此番热情,又预备吩咐秘书倒水,见状用急切的语气对王厂长说道:“我爸爸呢?我要找我爸爸!”
“你爸爸······卜工,我没能把你爸爸保护好,文革中我也被打倒,兔崽子们念在我是厂长的情面上放了我一把,听秘书说你爸爸现在在农场养牛,这不四人帮打倒了,刚刚‘官复原职’,说吧,能让我为你做点什么,你直接说。”
卜华述见王厂长这口气像是给自己添堵,没有再考虑那么多,就直接说:“厂长只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去做,能不能不要绕弯子······”
王厂长愣了愣,这小子从西双版纳插队回来怎么说话口气比他爸还重,就因为我没保护他爸就这样去记恨我吗?我做错啥事了,文革那么乱凭我一己之力就能阻挡那种大潮,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就交给大人去做了,小孩子很容易被那些恶霸流氓给欺负的,就听我的,你爸爸我一定想方设法通过厂革委会尽快平反。”
“这么多年了,王厂长知道我在外插队最惦记的人是谁吗?最惦记的是我的父母,我母亲是厂子弟学校的语文老师,殷老师厂长认识吧,文革学校停课母亲也被遣散至家中,我妈的心脏很是不好,回来后听大人们说父亲的遭遇,很是痛楚,我知道厂长一直是爸爸的好朋友,每次‘某新型重大技术专项’任务我听爸爸说都是您第一时间通知我爸的,这十年所发生的磨难和遭遇这里我不想再多讲,只是对于我爸爸的平反问题和我妈妈的治疗问题厂长伯伯能帮我这个忙吗?”
听卜华述讲话的时候,秘书对王厂长小声耳边叙说告诉正在说话的这个少年名字叫卜华述,王厂长面对着这个刚进入青春叛逆期的少年,想通过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宽心下来;同时避免厂内重大制造任务的技术支持人员不断档,于是,他做了一个决断:“想要我现在放你爸爸出来回厂,恐怕这是有点难度的,但可以让你去探望,卜工的平反报告已经上交给兵器工业部了,正式的文件也就这几天就下来,你和殷老师再等等,殷老师的问题,我这就通知刘校长办理相关手续,你就宽心的去看你爸爸,等会我就会给农场的林主任打个电话说卜工的儿子回来了要去探望,门口那些兔崽子你可以不理视,部里面‘两个凡是’指导小组派下来的人我也没那权利动人家,林主任那边会安排好的。”
说着王厂长的秘书给卜华述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厂里的集体农场的具体位置,卜华述拿上纸条,朝寻找失联多年父亲的足迹走去。
······
王厂长名叫王敏生,324厂第二任厂长,像一般的兵工厂一样,厂长一般要求必须具有本科学历才可胜任,这对于60-70年代的中国来说,考上大学别说在城市,在农村也几率很低。对于兵器行业的人们而言,自己没有考上大学但子女却不能成为他们那样一般没学历。尽管生活困难,但卜华述的父亲卜汉江解放前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电机系,大学毕业后先分配到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进修班学习了两年火炮弹药专业知识后分配到北京无线电三厂(后改名为黔灵机器厂)当车间的技术员,珍宝岛事件后厂子随兵器工业部安排迁到贵阳,王敏生与卜汉江同为当时厂里评定的“技术标兵”,老厂长杨耀堂因病去世,王敏生即接任。
只不过,崔海涛的父亲崔胜明作为50年代国家培养的第一代军事工业专业大学生,毕业后也分配到厂里。崔胜明目前同样与卜汉江一同成为厂里仅有的几个工程师。文革中崔胜明与卜汉江一起共同参与研制了中国第一颗氢弹弹药火控子系统的研制,到是项目在部里领导的关怀下一切进行很顺利,文革的“打倒批斗”的场景到是在崔胜明所待的地方不复存在。可崔海涛就没这么幸运了,7年之前也是跟卜华述一样去河北宣化打工,直到今年才回来,17岁了,文革前读完小学,厂里的子弟学校自从珍宝岛事件后就一直关着,有些时候“造反派”还拿着自制的煤油弹(啤酒瓶前面有浸满煤油的棉絮子,老远就能闻到那种味道)朝一排排平房扔去,煤油弹点燃了平房上顶的麦草,火烧的老高老高,崔海涛曾经想去制止这些人在搞无畏的破坏了,他妈把他拦下叫他以后不要再去把心思用在惩恶善扬上,安心的做好即将插队的准备。
1969年的秋天,厂革委会转发了毛 《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收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重要指示,要求厂子校全体学生及青年教师积极响应毛 号召,即刻前往最需要的地方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贡献自己的力量,崔海涛第一个报名说要去环境更为艰苦的地方,学校说安排你去河北宣化,你是六年级三班的班长,你应该比其他同学更应当好表率,直到1977年的6月,崔海涛跟在插队中相识的同学一同踏上回乡的火车,长长的浓烟把天空的颜色染得黝黑浓重,经过三天的旅途,崔海涛在火车站与插队中相识的同学一一分别,搭了前往厂前25公里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又连续徒步行走翻过两座山,走了三个多小时在傍晚的时候到家,早已从崔海涛给母亲写的信中得知儿子会在五天之后回来,很是期待,到厂里的供销社买了一些附近江里的鱼,回来用红辣椒、豆豉一烧,这就是崔海涛最爱吃的麻辣江鱼,直到现在有的时候见他插队的时候流口水呢。
卜华述迈着飞剑的脚步走到了离厂区1公里远的集体农场。对于324厂的职工来说,厂里的集体农场是主要的蔬菜肉类来源,每到春天,泥泞土地上家属院的家属们用自己的力量剥开石头堆,用犁一片一片的开阔出一点稀缺的小菜园,撒上办事处的同志买的辣椒籽、白菜籽、黄瓜籽······一年可以吃两茬,冬天把秋天收获的白萝卜和水萝卜洗好放在大陶缸里,用50%的盐加上山中的天然水腌制半个月后,黔灵厂的职工有个习惯,用渣辣子面放上猪油做成油辣椒与腌好的萝卜一拌,就是那时候困难时期家家每天都要吃的腌菜。这个集体农场在文革期间也未幸免,蔬菜园被兔崽子们糟蹋的无法收获,农场的林主任为了保证还在的员工日常口粮,秘密的对那些农场职工说这帮人走了抓紧给我复种起来,于是文革期间种的最多的就是大白菜、萝卜、洋芋三大样,在厂办事处无法正常运转的前提下,为厂子能正常生产及时完成国防任务按期交付部队做出了贡献。
卜华述走到集体农场门前,有四个戴着红袖标的年轻人正抽着一毛二一包的黄果树牌香烟,聊着稀里哗啦,他利用这帮人不注意的机会,准备想要快点进入农场。不过,坐在大门外的胖子就觉得这个少年不对劲,直接盘问起来。
“小子,来农场干嘛,这里是走资派接受改造的地方,小孩子家一边呆着去。”
卜华述没理会胖子的叫唤,直接准备要冲进去,不过旁边的三个人逐渐从睡意中醒来,看到这情况眼神变得紧张,呵斥道:“这谁家的孩子,还不快滚!”胖子把卜华述紧紧抓住不松手。
“你在说谁呢,听大人说我爸就是被你们这四个兔崽子抓到这里来,放开我我要见我爸!”
“说谁兔崽子呢,小小年纪就敢骂我们这些‘红卫兵’,我看你是想死。”
“我就是想死,想死的痛快,知道吗我在西双版纳插队时明白了欲是越强的人你就得像这样不断的刺激他,让他对你不敢动,你们四个窝囊废就知道欺负小孩子,还有没有点本事。”
四个年轻人见这小子的口气不狠抽一下不知道红卫兵的厉害,说着四个人架着卜华述朝农场里的秘密房间走去。
“给我站住,把那个少年给我放下,听到没有!”林主任大声对这四个人严厉的说道。
“主任,我们这只是教育小孩子不要跑来跑去,没什么事的。”
“没什么事?听见我说的话没,你们四个是想要我打电话把你们送到厂里的部队驻地收拾收拾呢还是立刻现在把这个少年给我放下,你们选择!”
顿时林主任走向办公室,拿起电话转了三次拨号盘,电话那头接通的声音让这四个“红卫兵”显得极度慌张,只见胖子松开了拽紧男孩的手,瘦子急切的找到正在打电话的林主任,祈求他不要把他们四个人送到部队里,送到部队里肯定会被打死。
······
“华述,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你爸爸”林主任看了看手表,推了推眼镜,从严厉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用亲切的语气带卜华述到农场办公楼的猪舍。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各位读者:作者原意在第一章将蒋丽娜的名字修改为蒋晓媛,但考虑到情节要求,蒋丽娜是蒋晓媛的正式名字,故不做修改,在第七卷和第八卷与第一卷同步,引起各位读者的疑惑,以上特此抱歉!



作者 2020.1.7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二章 交叉
“爸······爸,儿子回来了” 卜华述用高声喊着正在清扫牛舍的父亲卜汉江。
“你是······咳咳咳咳咳,这小伙子我怎么没见过,不会是昨天来的部里面给他传话的那位吧。”卜汉江抖了抖眼镜看着这个自己印象当中很熟悉但又觉得很陌生的人。
农场林主任看着卜汉江都连自己儿子认不出来了,急切的说道:“老卜,这是你儿子华述啊,你不记得你媳妇和儿子啦,上周殷老师还过来看过你的,你跟我说过我一定要把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你好好看看!”
“你···你是小拉?”卜汉江想起来儿子的乳名,朗朗上口的叫了起来。
“爸!小拉回来了,永远回来了。爸不知道儿去西双版纳插队那是有多苦,西双版纳的农场里面我们这群插队的青年一个人包一小片橡胶林,每天把胶割完推着推车送到农场的加工站,然后换得1张粮票,就这样每天天天就是干这些事情,天天热的睡也睡不着,房子里没电扇,有时候会有一会把门虚掩下有丝微微的小风清凉下,山上的毒蛇曾经把我咬伤,幸亏橡胶农场医务室的大夫及时用嘴把蛇毒吸了出来,要不然早都没命了,就这样忍受着各种苦,现在终于逃离了那个可怕的世界,不过,被迫从厂子校辍学的我通过自学已经提前学到初中的文化知识了,听大人说爸快被组织平反了,这样就可以与妈团聚了。”卜华述一边哭着一边叙说着这七年来自己的痛楚,直到卜汉江想起来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同样被这种天怒人怨的折磨而险些自残以至于自杀下去,他握着儿子长满老茧的手,静静地听着这个孩子出生时就有的呼吸声,很是让他陶醉,不愿松手。
“小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什么话也不要说,爸今天好好给你烧上一顿你最爱吃的酸汤鸡。”卜汉江望着在一旁有感笑意的林主任吆喝道:“老林,把你藏的那两瓶十多年的成都大曲拿来,今天不醉不休”。
“你看看,十年前我印象里的老卜终于回来了,我这就去,对了,老卜啊,鱼腥草还要不要来上盘打打牙祭?”
“那当然,贵州人就好这口。”说着卜汉江失去的笑容渐渐地不无顾虑般绽放出来。
“小拉多吃鸡,看看就心疼,咋一个人决定了去要插队的地方,怎么不跟你爸你妈说啊。那时候正值东方红一号的发报器研制的关键时候,天天在厂里为这条电路想来想去又为这样做是否合适争执来争执去,堂堂一名知识分子只不过受了点挫折从脑到脚全身心把毛 的思想装入自己的脑中,我现在只是想为社会主义养好一头牛,能生产出更多的牛肉,改善我们的温饱,这就足矣!”一杯又一杯的陈年成都大曲,喝着令卜汉江忘记了自己的本职是在做什么,尽然想到的是人民的温饱,可恶的文革。
“老卜,没事吧,儿子回来我就知道你肯定特别高兴,一天到晚就知道待在厂里研究这研究那,过了个文革变得可真够快的。但是,老卜啊,平反后回去好好跟殷老师和华述在家呆上几天再回厂工作吧,革命工作不能把宝贵的人才给埋没了吧,人才也有需要用心的为革命有耐力的贡献一生。”
“老林你这就是瞎说,养牛咋了,养牛不是革命工作吗?为革命的需要养更多更多的牛,等科技发达了搞一个全自动养殖场,牛儿的喂食喂水放养全是自动化的,我想让我们这个农场成为比肩于‘农业学大寨’的那个,毛 都夸赞的。”
“我看是老卜你喝多了吧,是啊,这些年我也明明暗暗的帮你找大夫看病,专门搞了一个地方让你落脚,我看你真是被洗脑洗糊涂了,老卜啊,要不要现在就回去睡觉,几年来第一次见你喝这么多”说着林主任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卜华述见到此场景,没有说一句话,一杯接一杯喝着。这么畅快淋漓的时候实在是太难得了,自己被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承受着这么多的苦痛,到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刚去西双版纳插队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大人们干的活自己也要干,幼弱无知的心灵突然一下子去接触这么多的事情,很显然是很不容易的。天天看着大哥哥大姐姐挥汗如土般“大干”的时候,他总是想自己如果能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一样的话,恐怕这个时候自己已经默默的渡过了童年长大了一岁,有些时候他想过能靠自己改变这一切,但是自己的力量还无法到触及这个的时候,快速的成长就是摆脱这些问题最佳的方式。
只不过,见到父母之后,接下来的出路,或许是摆在卜华述以后的岁月乃至人生里最大的问题,“工农兵大学生”起码15岁大学才肯招,而他现在离那个年龄限制还差的很远,高中课程的自学才是想要上大学的他的最佳捷径。
“老林,你看,那是王工的秘书吧,快去看看!人家找你呢。”
“老卜啊,你纯粹在瞎说,这里就是你儿子、你我三人,咋能有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找我呢,或者······我去看看门关的严不严实,等我这我还要跟你再喝一盅。”
林主任带着沉重的醉意朝门外走去,王敏生的秘书手里拿着刚下的电报正焦急等待着通过他告诉卜汉江。
“老林、老林,厂里刚接到部党委的紧急电报,厂长特意派我下来告知卜工的,卜工在吗,赶快带我去看看。”王敏生的秘书似乎并不在意林主任刚才喝过酒,只是这个电报对于卜汉江来说组织上已经沉底对他平反了,至于什么牛鬼蛇神等的符号从今往后就不等于他一人了。
“哦!曲秘书你没事吧,要不然进来喝上几口,今儿老卜的儿子回来了,刚好这酒兴正大的呢,喝上点,那个老卜的事情明天再提,我这也好长时间没见到厂长了,总是很想请厂长喝个酒,你也知道的经历了这个那个变故,一直都没清厂长好好喝上一次,这次曲秘书一定要陪一下,革命工作暂时可以放下的。”
“老林,我这也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给卜工,干嘛那样大惊小怪的,等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卜工了以后,今晚就慢慢喝,也是厂长对各位职工以及家属在这十年的亏欠,可不是这一顿就能解忧的。”
林主任本来并没想到这个紧急电报主要是关于对部分知识分子进行平反的通知,也许他的理解是有偏差,“跟我走吧,老卜就在我办公室里。”
卜汉江的醉意,深深地刻印在这十年中的过往中,无论接下来他的命运将会如何,也许还是会跟原先一样;更也许继续为国家国防事业做出默默的贡献。这并不重要,知识分子的灵魂在于无论你在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富强,个人计较和得失也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国家的时候,那么应该得到的利益是少不了的。
林主任带着王厂长秘书到办公室寻找卜工是否还在喝酒,“那应该是在牛棚吧,老卜这个人从来不会在饭桌上想问题,牛棚中他一个人一包烟就可以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想半天,办公室这些地方有点太压抑。”
卜汉江在牛棚里一根接一根抽着一毛二一包的烟,他思考者自己、国家、以至于小家的未来。十年浩劫,人心思变,人们还是没能从毛 的极度崇拜中找到自己已经迷失的方向,直到打断他正在思考的话语出现。
“卜工,你的平反申请部党委已经通过正式批准,从此什么走资派反毛 的恶名帽子彻底摘下来了。”曲秘书如释重负的对卜汉江说道。
“怎么可能,迄今为止我还是走资派接受教育名单之中的人,我对毛 的罪孽还很深重。”
曲秘书见卜汉江的心情仍然无法相信即将而来的结果对于他而言将彻底翻过这一屈辱的一页,暗暗地思考如何让卜汉江相信这一切。
“卜工,文革已经结束了,那些猖狂霸道长达十年间的‘四人帮’已经彻底被人民群众所打倒,人民将这些人称作‘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组织上为了保证即将开展的某新重大国防专项任务的顺利进行,特要求全国各大兵工单位迅速将知识分子平反工作当做大事来抓,你是电报里点名要平反人员名单前列里的,我最想看到卜工文革之前的那种为了工作放弃休息的那种精气神!”
“是吗,组织上被我的行为给感化了,我还能为咱们厂继续做贡献吗?”
“卜工,你的错误只是之前的人怨所造成,并不代表‘一罪定终身’,就跟我一同回家,好好休息,至于何时回厂工作,待厂革委会研究后下调令落实,卜工也瘦了好多苦,也该休憩了。”
问讯而来的卜华述也从林主任口中知道了自己父亲被正式平反的消息,当晚在农场渡过最后一宿后,第二天早上乘坐北京212返回厂家属院,卜华述握着父亲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
第二天的早上,卜华述起得很早,简简单单的把父亲的行囊整理完毕。林主任也破例从农场老母鸡刚下的蛋里挑了几个好好地做了一顿早餐,蒸笼上一半白面一半高梁面做的杂粮馒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很长时间没吃到的鸡蛋絮絮放上白糖,配上小菜,这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很难吃到的美味了。四个人吃完早餐,曲秘书向林主任表示谢意。面对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年多的地方的卜汉江,多少而言对这里有着一点深深地怀念,他抱紧林主任,感谢林主任这么多年在这“天怒人怨”的地方的帮助,“如果还能有机会,老林就来我家好好给你和爱人烧上一顿饭。”
对啊,十年浩劫,生灵涂炭。国家、民族、社会乃至个人,已经被批判的“体无完肤”,当然,生活还得要进行,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谁也无能为力的范围的了。
与林主任告别完,曲秘书开着厂里的212把卜工父子两人送到了三公里外的厂区家属院,然后回厂继续忙着。卜华述拽着父亲那显着沧桑的身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324厂的家属楼,对于同样作为“三线建设”而内迁的厂子而言,黔灵厂的资源相比其他厂子来说就略显得比较宽裕,由于保密的需要,厂子在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到安全稳固及在8级及其以下地震中重大生产任务不中断,为此特地在离地面150m及以下深挖了一个临时备用生产车间,如遇到重大战争及高强烈度的空袭时,生产可照样不停顿。所以每次职工要进厂区上班的时候,最少要走上1个多小时才能勉勉强强到厂区。厂子为了方便职工上班,特地将铁路专用线沿着厂区家属楼的方向通过,进而最终接入到川黔线。同时经上级批准花费52.5万元购置了两节22B型客运车皮及卫星型内燃机车用于每日早中晚各一班的职工通勤,这样既节约了时间且凝聚了人气。卜华述每天早上6点起床就是看着爸爸一身中山装收拾的非常精干,戴着解放前在上海买的亨得利表行色匆匆般出门,到了晚上十点才能正常下班。文革中这样的作息规律被彻底打断了,每天的通勤车也不复存在。厂区像跟被解散的一样,闹得人心惶惶。
只不过,黔灵厂的家属楼比其他厂修的都好,每家每户有独立厕所,有厨房,虽然面积不大但生活条件比其他厂是好了不少。卜华述跟父亲卜汉江走到三号楼三单元5层,敲了敲东户的门。
“那位?稍等稍等”,殷若雯穿着围裙开了家门。
“妈,爸被正式平反了,厂里派来的车刚把我们送回来!”卜华述带着笑意向母亲说道。
“老卜,这是真的吗?不会这是意外吧······”殷若雯带着喜悦的心情看着这个跟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心目中唯一的帅哥就这样忍屈负重般熬过了这可怕的十年,再看看模样还是那么让她久久难忘。
“雯雯,让我抱你一下!”卜汉江殷若雯和紧紧拥抱着,耳边还述说着男人对女人的怜悯话语:“这些年雯雯你受苦了,我独自一人落下你和我们的宝贝儿子小拉不管,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和小拉的事情,请你饶恕我”“不要说了,老卜,你没有错,错的是你我对小拉没有做到父母应尽的义务,小拉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插队,事先如果知道这样早就让刘校长调换到其他地方了,是你我对不起小拉。”
看着父母的拥抱、以及拥吻,卜华述那如释重负般的担子也卸下来了,今天对于他而言不用去思考一切,只需要享受这种时刻的瞬间。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二章 交叉
“爸······爸,儿子回来了” 卜华述用高声喊着正在清扫牛舍的父亲卜汉江。
“你是······咳咳咳咳咳,这小伙子我怎么没见过,不会是昨天来的部里面给他传话的那位吧。”卜汉江抖了抖眼镜看着这个自己印象当中很熟悉但又觉得很陌生的人。
农场林主任看着卜汉江都连自己儿子认不出来了,急切的说道:“老卜,这是你儿子华述啊,你不记得你媳妇和儿子啦,上周殷老师还过来看过你的,你跟我说过我一定要把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你好好看看!”
“你···你是小拉?”卜汉江想起来儿子的乳名,朗朗上口的叫了起来。
“爸!小拉回来了,永远回来了。爸不知道儿去西双版纳插队那是有多苦,西双版纳的农场里面我们这群插队的青年一个人包一小片橡胶林,每天把胶割完推着推车送到农场的加工站,然后换得1张粮票,就这样每天天天就是干这些事情,天天热的睡也睡不着,房子里没电扇,有时候会有一会把门虚掩下有丝微微的小风清凉下,山上的毒蛇曾经把我咬伤,幸亏橡胶农场医务室的大夫及时用嘴把蛇毒吸了出来,要不然早都没命了,就这样忍受着各种苦,现在终于逃离了那个可怕的世界,不过,被迫从厂子校辍学的我通过自学已经提前学到初中的文化知识了,听大人说爸快被组织平反了,这样就可以与妈团聚了。”卜华述一边哭着一边叙说着这七年来自己的痛楚,直到卜汉江想起来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同样被这种天怒人怨的折磨而险些自残以至于自杀下去,他握着儿子长满老茧的手,静静地听着这个孩子出生时就有的呼吸声,很是让他陶醉,不愿松手。
“小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什么话也不要说,爸今天好好给你烧上一顿你最爱吃的酸汤鸡。”卜汉江望着在一旁有感笑意的林主任吆喝道:“老林,把你藏的那两瓶十多年的成都大曲拿来,今天不醉不休”。
“你看看,十年前我印象里的老卜终于回来了,我这就去,对了,老卜啊,鱼腥草还要不要来上盘打打牙祭?”
“那当然,贵州人就好这口。”说着卜汉江失去的笑容渐渐地不无顾虑般绽放出来。
“小拉多吃鸡,看看就心疼,咋一个人决定了去要插队的地方,怎么不跟你爸你妈说啊。那时候正值东方红一号的发报器研制的关键时候,天天在厂里为这条电路想来想去又为这样做是否合适争执来争执去,堂堂一名知识分子只不过受了点挫折从脑到脚全身心把毛 的思想装入自己的脑中,我现在只是想为社会主义养好一头牛,能生产出更多的牛肉,改善我们的温饱,这就足矣!”一杯又一杯的陈年成都大曲,喝着令卜汉江忘记了自己的本职是在做什么,尽然想到的是人民的温饱,可恶的文革。
“老卜,没事吧,儿子回来我就知道你肯定特别高兴,一天到晚就知道待在厂里研究这研究那,过了个文革变得可真够快的。但是,老卜啊,平反后回去好好跟殷老师和华述在家呆上几天再回厂工作吧,革命工作不能把宝贵的人才给埋没了吧,人才也有需要用心的为革命有耐力的贡献一生。”
“老林你这就是瞎说,养牛咋了,养牛不是革命工作吗?为革命的需要养更多更多的牛,等科技发达了搞一个全自动养殖场,牛儿的喂食喂水放养全是自动化的,我想让我们这个农场成为比肩于‘农业学大寨’的那个,毛 都夸赞的。”
“我看是老卜你喝多了吧,是啊,这些年我也明明暗暗的帮你找大夫看病,专门搞了一个地方让你落脚,我看你真是被洗脑洗糊涂了,老卜啊,要不要现在就回去睡觉,几年来第一次见你喝这么多”说着林主任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卜华述见到此场景,没有说一句话,一杯接一杯喝着。这么畅快淋漓的时候实在是太难得了,自己被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承受着这么多的苦痛,到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刚去西双版纳插队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大人们干的活自己也要干,幼弱无知的心灵突然一下子去接触这么多的事情,很显然是很不容易的。天天看着大哥哥大姐姐挥汗如土般“大干”的时候,他总是想自己如果能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一样的话,恐怕这个时候自己已经默默的渡过了童年长大了一岁,有些时候他想过能靠自己改变这一切,但是自己的力量还无法到触及这个的时,快速的成长就是摆脱这些问题最佳的方式。
只不过,见到父母之后,接下来的出路,或许是摆在卜华述以后的岁月乃至人生里最大的问题,“工农兵大学生”起码15岁大学才肯招,而他现在离那个年龄限制还差的很远,高中课程的自学才是想要上大学的他的最佳捷径。
“老林,你看,那是王工的秘书吧,快去看看!人家找你呢。”
“老卜啊,你纯粹在瞎说,这里就是你儿子、你我三人,咋能有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找我呢,或者······我去看看门关的严不严实,等我这我还要跟你再喝一盅。”
林主任带着沉重的醉意朝门外走去,王敏生的秘书手里拿着刚下的电报正焦急等待着通过他告诉卜汉江。
“老林、老林,厂里刚接到部党委的紧急电报,厂长特意派我下来告知卜工的,卜工在吗,赶快带我去看看。”王敏生的秘书似乎并不在意林主任刚才喝过酒,只是这个电报对于卜汉江来说组织上已经沉底对他平反了,至于什么牛鬼蛇神等的符号从今往后就不等于他一人了。
“哦!曲秘书你没事吧,要不然进来喝上几口,今儿老卜的儿子回来了,刚好这酒兴正大的呢,喝上点,那个老卜的事情明天再提,我这也好长时间没见到厂长了,总是很想请厂长喝个酒,你也知道的经历了这个那个变故,一直都没清厂长好好喝上一次,这次曲秘书一定要陪一下,革命工作暂时可以放下的。”
“老林,我这也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给卜工,干嘛那样大惊小怪的,等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卜工了以后,今晚就慢慢喝,也是厂长对各位职工以及家属在这十年的亏欠,可不是这一顿就能解忧的。”
林主任本来并没想到这个紧急电报主要是关于对部分知识分子进行平反的通知,也许他的理解是有偏差,“跟我走吧,老卜就在我办公室里。”
卜汉江的醉意,深深地刻印在这十年中的过往中,无论接下来他的命运将会如何,也许还是会跟原先一样;更也许继续为国家国防事业做出默默的贡献。这并不重要,知识分子的灵魂在于无论你在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富强,个人计较和得失也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国家的时候,那么应该得到的利益是少不了的。
林主任带着王厂长秘书到办公室寻找卜工是否还在喝酒,“那应该是在牛棚吧,老卜这个人从来不会在饭桌上想问题,牛棚中他一个人一包烟就可以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想半天,办公室这些地方有点太压抑。”
卜汉江在牛棚里一根接一根抽着一毛二一包的烟,他思考者自己、国家、以至于小家的未来。十年浩劫,人心思变,人们还是没能从毛 的极度崇拜中找到自己已经迷失的方向,直到打断他正在思考的话语出现。
“卜工,你的平反申请部党委已经通过正式批准,从此什么走资派反毛 的恶名帽子彻底摘下来了。”曲秘书如释重负的对卜汉江说道。
“怎么可能,迄今为止我还是走资派接受教育名单之中的人,我对毛 的罪孽还很深重。”
曲秘书见卜汉江的心情仍然无法相信即将而来的结果对于他而言将彻底翻过这一屈辱的一页,暗暗地思考如何让卜汉江相信这一切。
“卜工,文革已经结束了,那些猖狂霸道长达十年间的‘四人帮’已经彻底被人民群众所打倒,人民将这些人称作‘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组织上为了保证即将开展的某新重大国防专项任务的顺利进行,特要求全国各大兵工单位迅速将知识分子平反工作当做大事来抓,你是电报里点名要平反人员名单前列里的,我最想看到卜工文革之前的那种为了工作放弃休息的那种精气神!”
“是吗,组织上被我的行为给感化了,我还能为咱们厂继续做贡献吗?”
“卜工,你的错误只是之前的人怨所造成,并不代表‘一罪定终身’,就跟我一同回家,好好休息,至于何时回厂工作,待厂革委会研究后下调令落实,卜工也瘦了好多苦,也该休憩了。”
问讯而来的卜华述也从林主任口中知道了自己父亲被正式平反的消息,当晚在农场渡过最后一宿后,第二天早上乘坐北京212返回厂家属院,卜华述握着父亲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
第二天的早上,卜华述起得很早,简简单单的把父亲的行囊整理完毕。林主任也破例从农场老母鸡刚下的蛋里挑了几个好好地做了一顿早餐,蒸笼上一半白面一半高梁面做的杂粮馒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很长时间没吃到的鸡蛋絮絮放上白糖,配上小菜,这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很难吃到的美味了。四个人吃完早餐,曲秘书向林主任表示谢意。面对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年多的地方的卜汉江,多少而言对这里有着一点深深地怀念,他抱紧林主任,感谢林主任这么多年在这“天怒人怨”的地方的帮助,“如果还能有机会,老林就来我家好好给你和爱人烧上一顿饭。”
对啊,十年浩劫,生灵涂炭。国家、民族、社会乃至个人,已经被批判的“体无完肤”,当然,生活还得要进行,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谁也无能为力的范围的了。
与林主任告别完,曲秘书开着厂里的212把卜工父子两人送到了三公里外的厂区家属院,然后回厂继续忙着。卜华述拽着父亲那显着沧桑的身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324厂的家属楼,对于同样作为“三线建设”而内迁的厂子而言,黔灵厂的资源相比其他厂子来说就略显得比较宽裕,由于保密的需要,厂子在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到安全稳固及在8级及其以下地震中重大生产任务不中断,为此特地在离地面150m及以下深挖了一个临时备用生产车间,如遇到重大战争及高强烈度的空袭时,生产可照样不停顿。所以每次职工要进厂区上班的时候,最少要走上1个多小时才能勉勉强强到厂区。厂子为了方便职工上班,特地将铁路专用线沿着厂区家属楼的方向通过,进而最终接入到川黔线。同时经上级批准花费52.5万元购置了两节22B型客运车皮及卫星型内燃机车用于每日早中晚各一班的职工通勤,这样既节约了时间且凝聚了人气。卜华述每天早上6点起床就是看着爸爸一身中山装收拾的非常精干,戴着解放前在上海买的亨得利表行色匆匆般出门,到了晚上十点才能正常下班。文革中这样的作息规律被彻底打断了,每天的通勤车也不复存在。厂区像跟被解散的一样,闹得人心惶惶。
只不过,黔灵厂的家属楼比其他厂修的都好,每家每户有独立厕所,有厨房,虽然面积不大但生活条件比其他厂是好了不少。卜华述跟父亲卜汉江走到三号楼三单元5层,敲了敲东户的门。
“那位?稍等稍等”,殷若雯穿着围裙开了家门。
“妈,爸被正式平反了,厂里派来的车刚把我们送回来!”卜华述带着笑意向母亲说道。
“老卜,这是真的吗?不会这是意外吧······”殷若雯带着喜悦的心情看着这个跟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心目中唯一的帅哥就这样忍屈负重般熬过了这可怕的十年,再看看模样还是那么让她久久难忘。
“雯雯,让我抱你一下!”卜汉江殷若雯和紧紧拥抱着,耳边还述说着男人对女人的怜悯话语:“这些年雯雯你受苦了,我独自一人落下你和我们的宝贝儿子小拉不管,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和小拉的事情,请你饶恕我”“不要说了,老卜,你没有错,错的是你我对小拉没有做到父母应尽的义务,小拉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插队,事先如果知道这样早就让刘校长调换到其他地方了,是你我对不起小拉。”
看着父母的拥抱、以及拥吻,卜华述那如释重负般的担子也卸下来了,今天对于他而言不用去思考一切,只需要享受这种时刻的瞬间。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三章 少年时光
“妈,厂里的子校是不是到现在还在停课着呢,这现在想要上初中,也不知道有啥政策?要按爸说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厂里,起码自己也得要好好努力,妈你觉得呢?”
殷若雯自从出院康复了在厂医院医生的允许下回家后,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琢磨小拉的学业以后到底该怎么办,想要按照正常的学制上完初中再参加中考考上高中最终参加高考的话,又得浪费好几年。这不趁卜汉江在家休养这段时间,没事就在跟卜汉江商量这个问题。
“老卜,小拉的数学成绩听刘校长说数一数二的,那个崔工的儿子我听楼道里邻居说已经从插队地回来了,想让他带带小拉的初中和高中文化课,市里面的中学离厂太远,我想小拉的实力还是可以往清华复旦的层次去努力一把,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吧。”
卜汉江看着自己妻子对儿子这么有信心,老是觉得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少言寡语,回家帮丈夫烧完饭收拾收拾就一人跑到卧室里备第二天要上的课,很少对丈夫提要求的女人”,也怪小拉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因为文革耽误了几年,不能让小拉的未来再跟大人一样,或许也是这样的考虑吧,卜汉江总是要顾忌回到厂里的时候,这个问题能够解决,于是,他只说了一句。
“主意很不错,崔工家的孩子也认识,前不久听老林说崔工派到罗布泊住勤,这几天应该回来吧,那天我去拜访下。”
在当时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像现在的奸欤狡诈,人们的感情是很朴实的,大家拿着一样的工资吃着同一锅大锅饭,国家有任务分配就干,没活照样也饿不死,这一情景直到1999年后才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卜汉江与崔胜明两人同为厂里首席高工,对于交付部队的产品质量及新产品的制造改进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随着文革过去哲哲跌跌。卜汉江打心里看不上崔胜明,因为崔胜明是靠大学生分配的指标进来的,卜汉江进厂前干过车工、钳工、电路工、技术员后一步一步走上这个位置的,所以说除了王厂长之外,厂里的工人们对卜汉江是信得过的,而崔胜明更像是“天外来客”一样大概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毕竟因保密原因,大多数兵工厂不喜欢大大咧咧喊叫的人,招工时把“为人老实”作为第一条要求,能把活干好就是本事。
黔灵厂的复工准备在一群迁厂时随厂过来的老职工的努力下,被破坏的绝大多数车间基本可恢复正常生产。王厂长拿到“147”工程中潜射洲际弹道导弹战斗部生产命令,立刻吩咐曲秘书把在罗布泊住勤的崔胜明与在家的卜汉江叫到厂办公楼,即刻将设计工作交由崔胜明负责,生产及技术控制工作由卜汉江负责。这天崔胜明的住勤期曲秘书已于住勤方国营223厂的相关人员进行了确认,223厂的后勤部特地开车将他送往离住勤地200公里外的格尔木火车站,再乘坐13个小时的火车到西宁车站转车,经过31个小时就能回到厂里;同时,曲秘书专门跑了一趟厂家属院,特地为这个事情叫卜汉江到厂办公楼。
“汉江啊,快进来!”早已经下楼在办公楼门口的王敏生见卜汉江下了车朝办公楼走来,不远处厂里另一辆去市里火车站接崔胜明的车如约而至同时到达厂办公楼,崔胜明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抖了抖落在中山装上的尘,举起手对着卜汉江说道:
“汉江,好久不见,听说你从农场回来了,咋今天厂里面重要的任务还有你的出现,看来部里面的领导对您是很敬重呀,是不?”
卜汉江看着崔胜明那种“杨白劳吃人”似得场景,真想当场给他来个棒槌,他的手握得很紧,但想到国家的任务高于一切的原则,“算了算了,握手免了,厂长叫你我过去肯定是国家有重要的任务派给我们厂,我知道私人恩怨这个玩意最好还是放下,先去把要紧的事情做了,刚好我家孩子的事情我得厚着脸皮请你帮忙。”
“哎呦喂,卜工这说的大白话可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只不过我可跟你无冤无仇的,这存在不上怨怨抱怨何时了的问题,你家华述其实我也挺欣赏的,那个吗公家的事情忙完再说都来得及。”
看来崔胜明知道卜汉江打心里在埋怨着他,要问这个出生不是地主财神才能免遭批斗的社会虽然过去了将近一年多,但人们就是绕不过这个坎。无论是业务上该如何竞争,谁都想在厂长面前争个脸,能到大地方上班才是这些人最主要考虑的问题,所以说,这些争执倒也没必要在这样,不妨先去看看这个任务再谈其他问题还是来得及的,只不过崔胜明满脸的嫉妒,都是因为王秃子对卜汉江的青睐有加,崔胜明每次在厂长面前“阿谀逢迎”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映。
两人随着曲秘书的步伐走到了位于三楼的厂长办公室,王敏生拿着刚油印的文件复制本递给了崔胜明和卜汉江两人,两人大致了解了任务的主要内容及实施方式后,各自用火柴烧掉复制的机密文件。那对于下面的工人怎么得知新的生产任务呢?厂里面会将文件的核心内容用数字代号的模式通过各车间主任派发下去,每人会得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有数字代号标明的你在这个活里面要干什么,只要把这串数字代号所标明的任务完成,就没事了,只有高工及厂长副厂长等人才有阅读机密文件的权限,阅读完毕为了防止泄密也是上述的手段直接烧掉,所以324厂一般没有档案管理员这个职位,就涉及到厂里面职工的个人档案也归属兵器工业部人事司统一管理,在员工去世之前所有档案任何人无权查看,只有经过部长签字同意在特定情况下才可借阅,这也就是所有兵工厂在那个年代的头号纪律。同时,厂里要求所有员工不得将车间里的半成品以及零件带出场外,保卫处的人员会不定时巡查职工是否有上述情况,一经发现即刻交由驻厂部队处理,严重者会枪毙,所以324厂的员工无论是新进厂的新人们还是老人们这项铁规矩一直都在遵守着,同时也树立了良好形象,因为对于兵工人而言,纪律比其他的首先更为重要。
“如果没什么事,两位即刻开展工作吧,有技术上的问题打保密电话直接跟我联系,国家对这个事情是比较重视的,想必两位为厂里的技术上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两位好好合作吧,就这么多。”
卜汉江和崔胜明两人下楼,见崔胜明的一个暗示,卜汉江说:“这次是你赢还是我赢?”
“我赢,就可以想办法调到北京;而你赢,无非就是在厂里的话语权更大吧。”
“看来你准备这次是想让我赢?”
“对啊,我欠你人情,你求海涛辅导华述的初中高中文化课,这不就扯平了?”
从一方面来说,崔胜明的这句扯平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是不是为了谦让别人而这样说的;而又另一方面令卜汉江想不到的时,这种一直令他很难缠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各自的需要,互相退让一步,以取得想要的目标,这个价码也挺值得的。
走出厂办公楼,卜汉江想多走走把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顺畅的了解下,沿着铁路专用线走着中途有条江一般是卜汉江想事情的时候,看看那条江,那顺延而湍急的流水一般只会让他将事情理清而从来不会有副作用,对于这种套路也只有卜汉江在想不开是才会得以使用。一般的男人都是“对酒解千愁”,唯独他这种习惯一直以来也保持了清醒的头脑,随时可以利用到工作当中。
崔胜明的意思是请卜汉江到他们家喝上点,白的不够还有存了十年的张裕葡萄酒,也是可以的。崔胜明与卜汉江共同的特点就是有着知识分子忧国忧民欲要“揭竿而起”的思想境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今天崔胜明不想谈正事,只是这么多年没见,该说的话也得在一定的时候才能说出来:“老卜,别回家了,来我这喝点酒聊聊,我有好多话要给你说。”
“你这是干啥啊?都是在一起并肩战斗的革命同志,这思想别是受到苏修复辟了吧。有问题明天到办公室再聊,我这与爱人也好长时间没唠长时间的咳了,你请我喝酒这个情我领了,今天我这家里面真有事,改天我请你到厂里的食堂让老胡烧上两个菜来上五瓶二锅头喝个够,可以吗?”
崔胜明觉得自己不明白卜汉江这样是推辞还是有其他事,也不再挽留。卜汉江知道自己老婆做了一大桌子菜和厂里集体农场自酿米酒,感受着团圆的温馨。为此他准备在江里捞上几条鱼带回家里,回去给华述做酸汤鱼,之前卜汉江记得儿子每次吃酸汤鱼的时候总要把鱼汤喝光,他问过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华述总是说鱼汤里面的蛋白质很多不能这么浪费了,东西都来之不易。也就是这样,从小给卜华述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他的饭碗从来都是颗粒不剩吃的干干净净,这一点也延续至今。
捞完鱼,经过1个半小时的徒步,卜汉江回到了家,殷若雯戴着的五角眼镜卜汉江看到了急忙推了推,看着妻子灿烂的笑容,他紧紧抱着殷若雯并在她耳边低低絮语:“儿子也在厨房帮你做大餐吗?”“哪有啊?我才舍不得让你我的宝贝儿子干活呢!”“看把你乐呵的,我给你带了几条鱼,等会烧上一条,酸果子没了我等会下楼去摘。”“好!”
卜华述拿着一本《共产党宣言》,看完第一章,封面上有父亲的签名及年轻时的照片,父亲在年轻时很帅很帅,而且又是解放前的大学生,得到上海滩的那些名媛们的眼光,怎么能少得了,着实把他羡慕的。
“小拉,你在看啥?”卜汉江看着儿子在拿着他自己已经翻阅很多遍的书在看。
“今天这个日子,其实很特别,我听我同学说就在这一年之前,唐山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大地震,回首以往,看这本书总是会让我想起来些什么,有些时候是很高兴的也有的时候让人感到很不幸,文革的天怒人怨还没完全过去这大自然的力量又把人们折腾的要死要活,按人们的意志实际上是不想让他出现的,但我们都不能完全征服自然更还提到要制止,岂不是笑话吗?”
“老爸知道你是啥意思,说到这,考大学想学那个专业想到没有呢?”卜汉江见儿子对一本书有所感触,想必他自己已经对未来的人生已经有了充分的打算。
“爸你知道吗?经过这太多太多的事情,我是感觉我长大了许多!”卜华述对着自己仅有10岁的年龄却有17岁少年的心智倍感珍惜,有些事情那是必须要现在做决定了而不是到来将来再继续为了自己而去规划,卜华述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跳过高中直接考大学,但压力是可想而知的,自己现在没有对高中的文化课知识有所了解,所以他说:“如果要参加高考是不是要找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大哥哥或大姐姐带带我。”
“你说到点子上了,爸现在就是这个意思,爸知道小拉的数学在厂子校的老师们口碑中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我想好好努力上一把起码清华是能考上的。”卜汉江对着自己的儿子满满的有信心般希望能“子承父业”,这样之后自己的事业也能“后继有人”了。
过了不久,殷若雯那边鱼杀好酸果子也洗干净了,看家里这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干什么呢?于是她敲开了小书房兼小拉卧室的门。
“小拉他爸,你在干什么呢,不知道儿子要吃你做的酸汤鱼,鱼都给你杀好了,还不赶快‘战斗’!”
说了1个多小时,也是重头戏要到了,“小拉阿,跟你妈好好聊聊吧,爸这会去烧你最爱吃的酸汤鱼去了。”
说着卜汉江穿上围裙朝厨房走去。
“小拉,你爸刚才跟你在说什么?”殷若雯看着卜华述说道。
“我爸······我爸说让我考大学!”
“什么?你爸这拔苗助长的也有点太快了吧,初三的知识都还没学现在就说要跨过高中考大学?这能行吗?我这就找你爸去。”
“妈,爸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想要参加高考就目前我这个年龄还是有些困难的,刚才爸的意思是说找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同龄人’帮我辅导高中的文化课知识,同时再通过自己的努力,‘清华’是会向我招手的。”
“你爸让你考上清华大学?这怎么可能,你说要考上你爸的母校这点我还会相信,考清华那是太难了,况且你的底子还是有点薄,小拉呀,要不然再想想。”
“妈别说了,我自己觉得只要我去努力这是有可能的。爸烧鱼烧的也差不多了,还有一个素菜肯定是妈炒的。”
“这孩子······”殷若雯着实觉得自己生的儿子真是长大了不少。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各位读者:第二章的内容以9楼内容发布为准,以上请知悉!
2020.1.9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各位读者:为方便随笔杂感的发布,从11日起本人所有发布的评论和杂感将收入《闲心集》中在关天茶社发表,首篇《记录过去的一年2019》将于11日晚正式发表,敬请期待,以上谢谢!
作者 2020.1.9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二卷 涅槃
第四章 少年时代与高考
年少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再加上文革所经历的遭遇,令卜华述的人生就如父母安排的那么顺利(可能也是自己太幸运了吧!)。只不过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经历后才能感受到,得到了才能知道该去怎样守护的道理。因为保密任务的关系,第二天早上卜汉江就早早的座第一班通勤车前去厂区上班,暂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说是要指望别人,还不如自己先好好努力。这不殷若雯为了儿子的事情专门打听了下厂子校的刘校长现在是什么政策。文革过去,该恢复的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说先了解一些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说要真把初三到高三的文化课知识全部搞得赢,那找市里面有名的老师其实是最佳的选择。经常听广播说明年要恢复高考只不过具体的任何通知都还没有下来,所以在这之前只能先“备足粮草”,这也是殷若雯的主意,那个崔胜明的儿子崔海涛说是比“小拉”大几岁,但并不能代表就能给小拉辅导。“考大学这种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这么多年荒废了指望厂里面几个资历较高的工程师帮帮忙肯定是不合适的,小拉的‘考学’最好是找个好一点的辅导老师这样子准没得问题。”这也是殷若雯的主意。
只不过这么多年了,文革之前认识的市一中的老前辈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知识分子都是被“臭老九”这个名号给打倒了,要是想求人家的话,恐怕还是有点难度的。所以今天她也起的很早,5点钟爬起来就直接往25公里外的公交站等待前往市区的公交车,在颠簸中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市区,刚好趁着这段时间殷若雯思考了一下接下来应该处理的一些事情,毕竟最近厂子校还没有复课,提前把这些事情搞定也是不错的。
向往常一样,崔胜明也早早地来到办公室仔细研究任务要求,为研制预制件打好基础。
中午工休间隙,崔胜明拿着在厂食堂打好的用铁饭盒剩装的刚热乎的饭端到卜汉江面前,想与他一起共餐。
“老卜,我之前让你考虑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崔胜明对着吃饭时一言不发的卜汉江说道。
“咳······咳······,差点被噎住。”卜汉江戴上眼镜,看了看谁在跟他说话。
“人家在吃饭,有些话等会再说都不行吗?”卜汉江顿时对崔胜明呵斥道。
“哎呦哎呦,怪不得厂长对老卜你这么器重,吃饭的时候都能这么专一,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你考虑过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没有,这次就算是我的一个人情就帮一下好吗?我很是想撮合华述跟海涛互认兄弟,好歹到时候一同考大学外面都能互相照应照应做个伴。”
“你有完没完,又是这个事情,我说过这个还得看我儿子和爱人的意见,厂长那天把咱俩叫过去的意思你明白没有,就是在工作上希望‘走在前列’,我们是兵工人,国家需要什么我们就应该突破什么,至于什么儿女情长的这种事情,私底下再谈论都来得及。”
“况且,我说过的,你的提议我会去采纳,但我们家是发扬民主的,意见现在都还不集中,就凭我跟你那天说的你会当真?”
“我会当真!我相信老卜你的眼光,看什么问题的思路总是感觉与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子女教育问题上,可以说是倾入了很大的心血,你儿子希望是考上清华大学吧,那样正好我家海涛能有个小弟弟一起上学,毕业了都能再回到厂里接你我的班,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好了。”
看到崔胜明在这自言自语的表情,卜汉江已经按奈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感觉这不要脸已经到了极致。对啊,儿女的事情他的原则一直都没有变,以后的出路他不想让小拉变成“靠关系”进来的。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总是对别人说我这边的意见不代表是我的意思。
而在另外一头,殷若雯经过三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来到了市里市一中大门外,校园里被打砸抢烧的痕迹依稀还能看见。门房的老头也一直无影无踪,看来目前还是没有复课。于是她拿着一张已经泛黄许久的纸条,前往那个认识所认识的老前辈家,看来是在附近的筒子楼里。楼道里还弥漫着30年代的气息,木质楼梯上上下下脚步的声音带着一份厚重。走到了纸条上列的老前辈的家,正巧老前辈刚拿着洗好的鱼和红椒朝楼层的公用洗漱室走去。
“你是···你是殷老师吗?我没认错人吧,你这是来······?”老前辈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过来,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周老师,这不我过来看您来了,太紧张了没准备小礼物,不好意思啊”殷若雯连忙对老前辈抱歉的说道。
“你这是······?唉!想起来了,你是哪个黔灵机器厂子弟学校教语文的老师,哎呦,文革前曾经到过你们学校搞过教研活动,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都,这么远的路来我这边······肯定有事情要找我。”
殷若雯看见老前辈那一直都没变的眼光,肯定就知道今天有事会过来。“有事情是的,只不过看前辈你这是在干啥?烧饭?哎!好长时间没见前辈了,看着之前的建筑物,心里油然而生破败的感觉。”
“来了一个十年文革,学校的老师也被各自遣散,学生该插队的插队,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成啥样了?这不‘四人帮’打倒了,学校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想起原来在师大读书的时候,你还是戴着厚重眼镜的小姑娘呢,咋这么多年没见早结婚了吧?”
“我的爱人是厂里面的工程师,结了婚不久孩子就降生了。要知道兵工厂就是这样,深山老林的,像跟外面有的联系看起来是很难的。”
“哦,这样子吧,到饭店了,刚去供销社买了条鱼,你在屋里先坐着,我这收拾收拾咱边吃边聊。”
“要不前辈我也帮厨下吧,收拾鱼也够麻烦的,看您一个人这样忙活也有点太慢了。”
“你就坐着吧,一会就好。”说着老前辈去楼道公共厨房忙去了。
······
“刚才你说你爱人是厂里的工程师,那学历会很高很高的。”老前辈怀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殷若雯。
“让你见笑了,我爱人是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的,解放前不久才毕业的,今天也是因为国家的专项任务,自己一个人也早早上班去了。”
“前辈这鱼烧的真好吃,我一直吃的是我家那位烧的,现在吃前辈烧的,也很是有一番风味吧。”
老前辈看了看这个后辈对好吃的东西的表情,很不理解这跑过来是找我蹭饭还是真的有事要找他,怪也是,这么多年没见何必还要继续搞得紧紧张张的,让人也不太愉快。
“说说吧,你过来找我要干什么?”老前辈调转话题直接问题了殷若雯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前辈,实际上我过来找你,是为了我儿子高考的事情。”
“你儿子参加高考?年龄多大了?”老前辈诧异的问道。
“年方有十,文化课程度才达到初二的水平。”
“等于就是说通过自学初中的知识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老前辈皱了皱眉,思索后。
“这么恐怕有难度,现在国家的相关政策也没有下来,我们只能按照目前的情况如学校复课后按照之前的教学大纲进行备课。所以说,我只能说‘爱莫能助’了,回去最好跟你家那位再商量商量,年龄到十五六岁找我,我还是会想想办法的。”
“这个吗,老前辈的意思,我也能理解,文革刚刚过去,可以说的是一片‘百废待兴’,要是对有些事情牵强的话,恐怕难度也会很大,我只是今天来想听听老前辈的想法,至于后面怎么做决定,那估计还要看看我儿子怎么说的。”
老前辈似乎明白了殷若雯的主要用意,实际上人都是讲良心的,大家都很困难,能帮上一把就一把,何况他听到殷若雯说的自己爱人的情况,他也只能说暂时无能为力,年龄太小了,在高中文化课这方面有必要再好好加强加强,“现在的孩子真的是被环境所逼迫的,必须要承担连成人都难以忍心完成的不可完成的任务,谁叫生在这个时代了吧。”
话说饭毕,老前辈又拿出来珍藏了近五年的都匀毛尖,给殷若雯沏上了一杯。两个人有谈论了许久有说有笑,是啊,这十年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对于她意味着儿子早已考进清华大学、丈夫能混一个副厂长等的,也就足够了。人性的摧残已经让自己恨不得早一点跳出这个框框,去寻找新的以至于没有拘束、无忧无虑的环境。可能老前辈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现实的因素让人选择了逃避。
在与老前辈话别后,殷若雯搭上了返回厂区的公共汽车,说起刚才,殷若雯的眼神中吐露出了一丝无奈,再亲切的人也解决不了她儿子现在的问题,她又不敢相信崔胜明的儿子崔海涛真的就能像卜汉江所说的那样,也毕竟还有好多人还在怎么考虑温饱的问题层次。
今天卜汉江终于能下一个早一点的班,确定了任务的设计方案,一天之内把技术文件写好,同时交给崔胜明及王厂长查看,接下来就是半个月的工程预制期间了。下了班通常厂里的职工都会去离厂区不远的“供销社”带着各种“票”购买蔬菜和肉类,厂子范围内有一条江穿过,通常而言想吃鱼自己去江边捞上一条或者是拿着买东西的竹筐放在水中不一会沥干一条鱼就蹦跶欢实的上来了。要知道肉很稀有,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次红烧肉,也无怪厂里的“供销社”隔三差五都没有大肉卖。
崔胜明又如往常一样像跟屁虫似得追着卜汉江很紧,除了因为是任务上的“搭档”外,自己还有私事要托付与人,也就怪别人看他“是不是同别人穿一条裤子”,搞得很尴尬。卜汉江去了趟厂里的“供销社”,见卖的大肉也都不是很新鲜的,于是准备拿票买上点蔬菜回去腌盐菜。
“同志,这萝卜给我来个一斤,票和钱给你。”说着卜汉江向厂里的的供销社售货员递上菜票和五分钱。
“卜工,这是您的萝卜,找的零钱请收好。”售货员爽快的将菜递给卜汉江,没过多久崔胜明的口音也传到卜汉江耳中。
“老卜,这请你上我家喝口酒都说过几回了,你躲我干啥?真害怕‘四人帮’复辟了?”
“老崔你这是,我不是说过改天一定去你家喝酒,一家三口都去,你较这劲干嘛?”
“我这不是念在你还在生我气的情况下,那次厂长叫我们过去本来想哪天晚上请你的谁知道老卜你直接离我远远的,我还真认为你在生我的闷气。”
“我生你的闷气?你也知道哪天是我家里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团聚的日子,不是说你的邀约就不去了,那天实在是没有办法,人怎么三心二用呢?”
崔胜明掏出来刚买的娄山关牌香烟,给了卜汉江一只,两个人在一颗大树下蹲坐边聊边抽。
“那个,殷老师回子校上班了吗?”
“还没有,咋了?”
“我这不在琢磨我家海涛的升学问题,说是明年国家的高考政策会出来,考试的时间也定在了八月下旬,数学和物理化的辅导老师我已经请好了,这不就缺一个辅导语文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也让你家那位能有个事做,工资的话20元一个月,回去你给你家那位说下呗。”
“唉!是不是这次厂长让你接这个活你就给我较上劲来了,自己都养不活还一天没皮没脸求着别人做着,你好意思不?”
“看你想的,老卜你这是想歪了吧,我哪有这种意思,革命工作那是第一位的,我这不是考虑到你家那位一天赋闲在家也够可怜的,想给她找些事做。”
“我看你也是想的‘天真无邪’,文革刚刚过去,‘四人帮’刚刚倒,就别说外人了,就拿厂里面这些职工来说,能有几个像我们这样待遇的还要让自己孩子考大学,我经常听厂里面这些老师傅在叨叨下回厂里再招工的时候自家孩子一定要进来,这到了人离世了也有个接班的继续维持着,对于你我而言送自己子女入厂这并不难,但我奉劝你把思路放在怎样将我们厂的产品交付部队的时候更能得到好评和赞誉,这才是最重要的,那种‘小资产阶级’思想是万万要不得的。”
“还有,这次厂长让我和你主持这次任务的研制和生产工作,也是出于对于你我的爱护,大家都知道你和我都是厂里公认的‘人才’。既然能有这么好的条件支持,我也希望你能把工夫放在预制件的试制上,别一天从早到晚盯得我跟个煤油灯一样也不知道你在想干嘛。”
“我知道老卜你是个要强的人,起码各个地方都是,但我这只是一个参考意见,具体该怎么办那还是看你拿主意,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跟你也很少有过节,咱能不能把工作和私事分开,眼看着就这两年政策下来肯定要恢复高考,我正还准备那天托人向地方上的教育局打听下具体是什么个进展,我知道你家那位对这方面都很熟悉,帮帮忙不就行了。”
卜汉江听半天才明白崔胜明天天缠着他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今天媳妇去市里面也去打听这个事情,肯定会有进展,回去不妨问问也罢。
于是他安慰崔胜明并说道:“老崔,你就放心吧,这个事情我媳妇知道的,这不今天就跑市里面找她所熟知的那个人,问过来大概的思路就知道了,这有啥急得慌呢?”
卜汉江看了看手表,两个人都快说了一个多小时,赶快回去吧要不然天就太晚了就说道“老崔啊,别聊了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呢,赶快回家吃饭吧。”
“行吧,那今天打扰老卜你了,明天还得早点上班,别把误会放在心上!”
“看你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好吧,走。”
快到饭点的时候,殷若雯也走到了厂里的家属区,这段山路把人走的真够累的,也无怪一听到谁上市里面。厂里的家属们像打了狗皮膏药般亢奋每次都想要托人带点好东西,当然吃的东西还是最多的。
回到家中,看了看书房亮堂的灯光,肯定知道小拉在认真看书,旁边的演草纸上已经写满了许多连她都不知道的数学公式。“这小子看来考上清华还是有点可能的吧,还是给他爸说说直接参加高考算了。”殷若雯在心想着。
她决意不去敲开虚掩着亮堂灯光的门,径直往厨房走去,这会卜汉江也回来了,显然他也没有准备好要跟殷若雯说儿子的事情。提了一袋子在供销社买的鸡腿和土豆准备给儿子开个洋荤做顿《凯里辣子鸡》,就当不知道今天的这回事吧。
不过,没过多久殷若雯率先打破沉默:“小拉他爸,自从小拉生下来后你管过他没?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根本就不像是个一家之主的样子,闹的我今天跑到市里一杯水都没喝,求爷爷告奶奶苦口婆心般求别人,到头来啥事都没办成,这你也平反过来了,好多人都托关系挤破头上‘工农兵大学’,你像是被别人欺负似得一个屁都没放,唉!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卜汉江没有说话,他只是用肢体语言想要安抚一下殷若雯,却碍于情面看着殷若雯朝主卧走去。女人家家稀里哗啦的泪水一下子喷涌出来,谁叫殷若雯就生了这一个宝贝儿子,在孩子的前途问题上比她自己都还重要。可能说在这个时刻,殷若雯最需要的是卜汉江能拿出一家之主的决断力,果断的下结论。“自家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参加国家重要专项的研制任务呢,亏他还是个高材生。”
话说与卜汉江结婚这么多年来,殷若雯还是第一次跟他发生这么大的争吵,毕竟两个人在她心目中占有很大的位置,只要家里面这两个人好,也就无所谓了。她今天最气愤的是卜汉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该争取的不去争取,却在这个小事上栽跟头,“说是强调讲求‘奉献’,我看厂里在那肮脏的十年里也没给咱做过啥,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他,他那天不把我气死就算我命大。”殷若雯气道。
卜华述听见屋外吵闹的声音,逐关了台灯走出,隐隐的已经听到父母为什么事情而吵架,如果说是要为了自己的话,恐怕是应验自己的猜测,他不在乎父母到底怎么看,现在就是不要闹的要走到离婚这一步,才是上策。于是他思考了下,看着用手拍连忙擦拭眼泪的母亲及卧在一头暗暗地不说话抽着闷烟的父亲,卜华述对父母说道:
“爸,你这样子躲在角落一边,独自生着闷气,这不去跟别人沟通、只是窝在心理,怪不得妈今天会这么生气,妈当年与爸结婚,肯定是念在爸这个人工作能力强,很有个人魅力,做他的娘子那是很般配的,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我所经历的和爸所经历的那段日子,刻骨铭心,到现在爸还是拿着那种‘公事在前,个人在后’思路去考虑问题,这也就是爸的缺点。”
“妈,自打你生下我来我就知道妈是一个特别要强的人,总是希望自己及‘内人’都像自己一样好强,你也知道爸这个倔脾气,也不听听我的意见,就回来一直在吵,主事者的意见你们总得听下吧,况且爸也说道厂里的崔伯伯老是缠着我爸说让我跟‘哥哥’一起参加高考,我正有这个意思想那天爸工作上不忙了陪爸去‘哥哥’家见见面,也正有这个意思。”
卜汉江听到儿子说这一番话感觉真是成熟了许多,但面对妻子,他是迫切想装的跟妻子“好强”的那股劲,只不过表演失败闹的‘要离婚’,他脸面上顿时感觉‘挂不住’,与其对妻子妥协不如对儿子把关系搞好,跟‘妻子’冷战也并不是最差的选择。
不过,卜华述也发现了父亲这种‘套路’,逐对其说道:“这就是妈说你是窝囊废的原因,有必要这样扣扣缩缩搞‘阴谋’吗?一个女人家家总是希望自己家的夫婿能真正像个‘一家之主’的样子,这种气爸也能忍?跟妈承认错误有啥不好!”
殷若雯也明白了儿子说这么多大队一番话也就是让做父母的宽心,自己长大了已经能决定一些关于自己今后人生打算的一些事情。但又念及年龄还很小,考虑事情又不是那么全面,替他考虑还是很有必要的。“你看看你儿的境界,我就不知道我丈夫到底咋了?在单位同事当中的口碑一直都没降下来,偏偏在这个问题上惹我生气掉眼泪,都不知道大丈夫要学会‘妥协’?”
要怪只能怪人与人的不同,所有的事情归根到底还是人性在作怪,卜汉江天生性格就是这样,也拿他么办法。到头来还是父子俩把她甩在身后,很快的就“握手联合”了。“小拉说的太对了,爸可能有些方面做的令小拉感到遗憾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形,说了这么多话肚子肯定饿了吧,爸给你做口水鸡吃。”卜汉江看来很得意刚才儿子说的那一番话,这像是儿子最亲的人不是母亲而是父亲吧。
“好嘞,那明后天爸抽个时间一起去趟崔伯伯家下,可以吗?”卜华述高兴地说道。
“好呀,你崔伯都跟我提好几次了,每天下班在回去的路上老是缠着我都快烦死了,正好明后天调休,两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看者父子俩一问一答,殷若雯真不知道这气该咋 r>  第二天早起,卜华述叫醒了还在熟睡中的父亲,“爸,起来了一起跑步去”。“嗯······”卜汉江沙哑的声音控制不住还在熟睡的身躯。既然答应儿子的就得硬忍着要起来。父子俩穿上最时髦的“回力”鞋跑出家属区,沿背后的后山方向跑去。黔灵厂家属区后面的一座山就屹立在其背后,山的海拔也到不高1000米,一般成人也就是三个多小时都能爬到山顶。因为黔灵厂占地有限,未盖职工文化中心。故厂里的好多职工把这个后山当成最佳的锻炼场所,尤其是文革过去这几年,厂里的生产也逐步恢复正轨。当然大家的作息起居也如同原先一样不变,在厂里待过年头的人总是保留着这样的一个习惯,因兵工厂的特殊性质,上班期间是无法外出的,厂里面除了中午晚上吃饭外未安排任何工休时间,有时遇到重大任务时各个车间全员加班加点忙到凌晨四点将货装上敞车由厂里的调机经过专用线拉到都拉营车站后编组发往指定地点才算结束,所以基本上都是在紧张的工作当中一口水没喝、一泡屎也没拉就熬到凌晨下班,为了保证第二天职工能够有充足的精力去投入到第二天的工作中,黔灵厂一直采用“非固定班制”来安排职工的上班时间,每个月各个车间的主任都得按照下月的生产计划表进行排班,当然卜汉江崔胜明他们也是跟职工一样也是按月排班着,只不过对于卜汉江而言“只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时间”,因为厂里的技术上就靠他和崔胜明去解决问题。等别人下班的时候他还在忙活着在其它工位上,折腾完也就晚上十点半了。去更衣间把工服脱下搭上最后一班开往家属区的通勤火车,到家也就十二点了。所以,卜汉江有个习惯当他安排上9点或者是10点的班时,日程表上就会出现1个多小时的运动时间,爬爬山也就是算锻炼了,这不父子俩爬到山疙瘩处,有些累的不行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休息。卜华述大汗淋漓的脸庞很是让卜汉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西双版纳插队回来就缺乏锻炼了。
也就是,卜汉江这人一不酗酒二不多抽烟,每天一杯从后山上摘得野果子泡的酒晚饭一定要喝上一杯,抽烟呢也是坚持一个月两包“黄果树”,一定要把烟抽到过滤嘴都快没了的时候,才肯扔。这样看来父子俩的体魄还是很壮实的。不到三溜烟的功夫都已经爬到山顶,坐在长椅上看着早上升起的第一缕阳光,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卜华述似乎想借这个机会跟自己的父亲说些话,小脑筋在不停的动着,想着要对自己父亲谈些什么。
“爸,你觉得我能考上清华吗?”卜华述对父亲说道。
“没有信心?还是小拉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卜汉江不解着看着儿子。
“爸应该知道的,对于高考而言,也是人生的一场必须要进行的战斗,过了这个坎,自己也真正的就长大成人了。”卜华述看来对自己很有自信。
“也是啊,那想知道爸爸当时咋考上上海交大的吗?”
“长这么大,实际上我从来不知道父母年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知道其实也是为自己将要进行的这场战斗加油打气。”
“那么,儿子的意思就是自己想创造历史,不想用别人的成功来为自己的人生铺路?”
“是啊,在西双版纳插队的时候,我就天天在想自己身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基本上都是大学生,自己又庆幸以后回来入厂的问题基本上也没有太多的遗憾了,只不过,如果现在想这么多到头来人生岂不是有些太遗憾了,所以说,我很高兴能有一个令人尊敬的父亲及教我做人的道理的母亲,这次,我想背水一战拿下。”
“所以呀,儿子的想法老爸早已想的很清楚,只不过有些人已经求我很多次要他的儿子与你一起参加高考,老爸不在乎你一次性就能考上清华,过个几年参加高考也就才15岁,年少的时光换作是我来说的话,我可不希望把他偏废。”
“你说的是崔叔叔吧,厂里的小伙伴知道的,他们的父母都是厂里的工人,觉得崔叔叔吧太高傲,离别人总是隔得比较远,做起事来的评价却离爸差远了,当然这年头吃大锅饭哪有不混日子的人啊。”
看来卜汉江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是不如自己家宝贝儿子,靠这些“小伙伴”们该想知道的内幕都清楚了。父子俩在聊了1个多小时后,纷纷小跑下山准备回家吃完早饭去崔胜明家拜会,当然也当时没想准备啥贵重的东西,捞上两条鱼给崔家也就算陌生人最佳的见面礼了。
两个人回家后换了衣服,吃了殷若雯准备的包谷面馍馍喝着玉米榛子及萝卜小菜,吃完拿着刚捞的鱼往5号楼崔胜明的家走去,况且今天崔胜明上的是晚班,下午四点半到次日五点。这个时间吧,也够请一个客人的时间了,不是吗。
走到崔胜明的房门,敲了敲,迎面一个比卜华述大7岁的少年开了门,崔胜明事先并不知道之后卜汉江会告诉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少年不解的问着父亲:“爸,这段时间一直嚷嚷着要两个人来我们家做客,快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两位?!”
崔胜明刚刚刷完牙洗完脸,拿着铁脸盆从家里仅有4平方米的卫生间走出来,“汉江啊,这咋东风从南边出来了,之前老是求您到我家会客,这没想到我这几次厚着脸皮求您还真是有效果了。”
“是呀,我看我是错怪你了,文革平反后刚见到你的时候可能说刚出来看问题也不是那么全面,只凭之前厂里面的职工对你的一面之词,恐怕那是有很多的误解吧,今天过来呢,你是知道的。让我家小拉认识下你儿子,同时对于参加高考的事情呢,我这也跟你探讨下,毕竟像厂子的情况,你也了解,想要真正考上大学恐怕是要费一点功夫的,我现在有个愿望是想让我家儿子考上清华大学,之后回厂里上班,像咱们这些高工的子女,实际上出路也就是回厂接班。”
崔胜明对此连连点头,说道:“之前汉江你对于我的误解,我能理解,前段时间厂里派我去罗布泊住勤,说实在话,我是逃离了那被批斗和辱骂的圈子,去罗布泊之前厂政治部的人找过我,说你政治上有个污点,刚好223厂给我们这拍了个电报,说是氢弹战斗部总装上需要制造厂出一个工程师过来协助解决技术上的问题,这不王厂推荐了下就叫我过去了,这一去就是七年,我家海涛被学校分到河北宣化插队的时候是我媳妇送行的,至今我这边都有些愧疚,这一看汉江被平反了,我是比较高兴的,终于海涛上大学能有个伴赔了,也请你谅解下我吧,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宠爱的心情,你作为父母,也是应该理解的。”
“海涛,过来认识下我之前给你说的要见面的人。”崔胜明叫在书房里学习的儿子过来。
“认识下,这是你爸在厂里的同事卜叔叔,这是他儿子叫啥呢?”
“叫卜华述!”卜汉江道。
“儿子,快给人家打招呼”,“初次见面,我是四年级二班的卜华述,我叫你崔哥可以吗。”
“哦!原来卜叔叔家的孩子,名字很好听,你今年有十岁了吧。”崔海涛怀着好奇的态度问道。
“原来哥哥也知道我年岁,不简单,之前听厂里的小伙伴说六年级有一个大哥哥挺厉害的,原来是哥哥你,钦佩!”卜华述赞叹道。
卜华述看了看房子里书房里台灯照射着微醺的灯光,实在是学习和看书的好条件,崔海涛逐叫卜华述到书房里继续聊着,有些时候,崔海涛还是有着比卜华述年长一些的年岁和经历。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五章 涅槃、过往
崔海涛第一次见到这个毛头不大的小伙子的时候,心理或许已经有很多想法,想要去表达。但现实的打击使自己不得不明哲保身,在这个未知的环境下,有些事情也必须要有个更为靠谱的小伙伴在身边这样才安心,也就怪在有些事情上,崔海涛拼了命的般努力学习,想改变目前的现状,恐怕自己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一方面,因为只有通过学习才能去改变自己,其他别无他法,要不然一辈子就在这里面待下去他根本就没机会在实现三十年后的梦想,即也就是出人头地、妻儿双全,还有就是把卜华述送到监狱的机会。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这五年内,崔海涛已经把所有的高中课程及初中课程温习了一遍,同时借着打零工的机会,他回到了厂里的子校当起了辅导老师,工资不高一个月30元但其他时间他都利用在了复习准备高考的过程中。卜华述的辅导老师在母亲的一次次恳求下,终于答应要教他,往常在同学中看着很嘻哈不务正业的毛头小子对起知识来那是万般的渴望,从早到晚拿着书翻来翻去,有些已经都变黄,从父亲卜汉江那里搞来的演草纸两面都画得满满的。各种数学公式琳琅满目,这个不对再另起一行再写。有的时候为了复杂的问题卜华述也会去请教崔海涛,那如果崔海涛都不懂的话,他也只能天天数着星星盼望着自己那天能够解决。
崔胜明与卜汉江还在一直为147工程中的项目在紧张忙碌着,五年过去产品已经制造出来交给总装厂进行总装,接下来的试验阶段才是证明产品质量及是否通过国家考核的关键。所以,卜汉江总是为一个难题解决处理弄完也就十二点了,而崔胜明关心的偏向于图纸上面的问题,产品的设计是他做主持的,但真正在这些项目上的有关问题,或许还是他俩说了算。部队上对于这个工程高度重视,曾经派师级干部下厂专门监督工程进度及试验全部过程。147工程的总装测试试验是在位于嘉峪关的404厂进行的,为了试验期间保障工作及参研厂子部件测试保障工作,404厂向核工业部和兵器工业部拍了份电报,请求相关厂子派员参与测试,三天之后两部拍报回复404厂准予同意。
就这样两个人又踏上了近万公里的公差之旅。
今年是1982年,崔海涛和卜汉江这俩个小伙为了高考也已经准备的实在是自认为已经充分的不得在充分了。3月30日在上完在子校的晚自习看着学生们回家后,崔海涛找到了留宿在子校的刘校长。
“校长,我是崔工的儿子崔海涛,今年想参加高考考大学,就是我们这了解现今的政策是啥样的,然后是现在可以报名了吗?”
刘校长看着崔胜明这眼神,有点想要帮他的心理,他可能已经准备了解下厂里面的职工子女参加高考的有多少人,下个月就要报名了,要知道这个事情对于厂里面想要上大学的孩子们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好多年轻人因为文革而耽误了自己的学业,他也不想在自己手上再背一个骂名,希望孩子们都考上大学毕业了再回来。
“海涛,下个月开始报名,你现在问问有没有想参加高考的厂里面的待业青年,有的这是报名表,让他们都填上,你们这一代我作为厂里子校的校长,不想荒废掉了。”
看来校长对于这个事情,他还是比较重视的。厂里面的青年们很少能有这个机会去改变一下自己的人生。这可能也就如刘校长所愿罢了。“校长说的是,我呢也是咱子校的辅导老师,少年时有的梦想这时候也是不能荒废的,回去就看看小伙伴们有那些人要报名的。”
这会已经很晚了,崔海涛拿着十几张报名表准备想在厂食堂门口的布告栏贴上一张大字报。还没有准备好该怎么写,这不知道卜华述会有两下子赶紧回家让其出谋划策,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外面的天空似乎是想要下雨的节奏,他身上并没带伞,不想淋雨就只能坐厂里的通勤火车,可是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才能发车,崔海涛已经捂不住那膨胀的心,一心想要赶快回去做这个事情。
谁知外面的风开始由小转大,嗖嗖的风已经吹着崔海涛不成人形,这还是能忍的,不过,一场大雨即将到来,估计是不可避免的了。
看来想走也是没办法走了,这不崔海涛看了看手表,还有45分钟通勤火车才开,他不顾会溅到裤子上的泥,穿着解放鞋飞快的朝厂区后门附近的通勤车停靠站,眼看着还有15分钟车就开了,终于跑到了通勤火车停靠站。
卜华述近期都是借住在崔海涛他家借住,也是因为要备考高考的关系父母同意了这样子去做,对于天天都在学习的他来说,遇到这么大的一场雨也真是憾事。他隐约着感到即将到来的一场大雨是两个人人生变化的转折点,也是这场比赛的原点。他隐约的觉着需要去看看这么晚崔海淘怎么还没回来,出了房门下了楼看了那积水的厚度,有小孩的身高那么高,这雨下的涨的真够快的。
不过,家属区的排水设施从当时设计上就没有考虑完善,一逢大雨的时候就肯定要出现看海的情况,这次估计还会发生上次的那种情况,但愿崔海涛没被堵住,可能也是卜华述的想法吧。
“这么大的雨,海涛哥哥不会被堵得回不来吧!让我想想,去找叔父的话,叔父和爸还在外面出差,没回来。给叔母说了,叔母刚出去,这咋办呢?”
崔海涛已经预见到了如果前面的桥被冲毁,哪怕是座通勤火车也无济于事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真发生了那种情况了怎么办,也有好多厂里的职工跟他一样座同一趟车回去,如果说行驶到途中已经发现前面的路断了,那就算了第二天早上还能走路回厂上班,就怕这走着走着发生一点点小情况,也够让人呕心的。
大雨,跟预期一样如约而至,狂烈的风夹杂着雷声和以及雨声,待乘客全部上车后开车了,今天的通勤火车车速都很慢,只有40km/h。虽然说比之前回去要慢了许久但这样的速度是安全的。不确定前面的路到时候会不会有问题,他在想着,直到第二天早上。
“海涛哥,起来了,看你手上拿着一堆报名表,是高考的吧,我听说小伙伴们有些也准备要参加了,赶快让人家填好交给校长报名吧,只有15天了之后报名截止,咱们这里的情况哥你也了解的。”
“还有15天了,这日子过得,你知道一些小伙伴现在在干啥了吧,这个报名表赶快发给他们,让小伙伴们赶快填好给我,刘校长这边一直在催。”崔海涛说道。
“放心吧哥,这事情弟弟这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好多小伙伴已经从我这里知道了即将要高考的信息,他们的哥哥姐姐们都希望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
就这样,在崔海涛和卜华述的努力下,黔灵厂的高考报名工作顺利完成,到今天还有三天时间就要考试了。殷若雯放心不下在崔家寄宿的儿子,知道儿子有着那么一种恒心为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目标而去努力着,总算过了这五年,到该拿到战场上磨炼的时候了。总是对这个事情有所疑虑的崔海涛,渐渐地也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要专心备考,他想要进入体制内,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生问题而埋没了日后自己想要的。
6月20日,如约而至的高考终于要到了,王厂长为这个事情特地专门嘱咐曲秘书联系市里的教育局解决厂里孩子们参加高考问题,特地叫了公共汽车公司的几个大客车把这帮孩子们接送到考点,当然孩子的家长们就没办法去送孩子考试了。考四天就全靠自己。这也有点令殷若雯揪心,害怕自己的宝贝儿子考试失利又准备做出来吓人的事情,卜汉江不在,有些份内的事情也够她想两三壶了。
只不过,该走的路还得自己去走,她也就盼望着儿子能如愿以偿吧,这也是对各位能够出去的子女们最大的改变,父母实在是没有任何力量去带领他们走完剩下的“人生长征”路。
崔海涛和卜华述两个人都在等待通过这次高考改变的经历能够使自己的人生经历更加精彩,不过卜华述晚年在监狱回想起这个的时候,“这个还是要真的感谢那个该死的,要不是他我怎么能考得上清华大学,早就去厂里农场种地去了。”卜华述这一生最亏欠的除了蒋丽娜和卜在仁、卜勇建两兄妹了吧,这年头只能在牢里好好思考这半辈子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六章 榜首
1982年6月22日,一年一度的全国高考开始了,大多数来自黔灵厂的有志青年们为了梦想拿着已经有些褪色的钢笔早早地在考场外等待进场铃声的响起,十年文革到现在已经有5年了,厂里的子校也陆陆续续恢复了正常的教学和学制的进行,只不过没有高中部,所有参加高考的‘子弟们’只能自己独自一人带着那份埋没很久的愿望寄托在一份白纸黑字印刻的试卷上,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卜华述和崔海涛今天穿了一身父母新做的卡其色料子中山装,可能是厂里就那么一两个家属是裁缝出身,做出来的衣服偶尔有些粗糙,不过,在参加考试的时候能有新衣服穿,这对于其他参加高考的子弟们而言是很奢侈的事情,大多数穿的衣衫褴褛,不过可以遮面就罢了。有些因为太过紧张进考场之前吓得裤子直接被尿湿,尴尬的坚持了两天,看卜华述和崔海涛早上这门怎么考,这哥俩简短的在谈论着。
“哥,考前语文这边我是用了很大的功夫去复习的,我现在很害怕语文给我爸我妈考个零蛋,到时候考完发榜的时候可不是糗大了。”卜华述很担心今天早上这一门会考砸了的说道。
“哎呦这小伙子?想不想考上清华?这个小破绽都克服不了吗?”崔海涛带着开玩笑的口气对卜华述说。
“哥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对于很有把握的东西从来不会去看结果,像什么理科的数理化差点连大一的微积分都学了,只是这个语文吧,哥也知道的咱厂条件有限不能去找好的辅导老师,我现在就害怕这门给栽了。”
“你知道‘围魏救赵’的典故吗?说得通俗点你现在已经上了这个战场,就要全身心的去投入战斗,而不是畏畏缩缩的瞻前顾后。这一门难道你就不能给自己一个小目标及格就好,还有其他科目实际上对于你来说都是强项,只要你把其他的分数考的高一点,这不就达成了你梦寐以求得目标了吗?”
“哥说的是到好听的很,听我爸说清华是很难考的,我怕我这底子估计很是有问题,别说清华了就一般大学都有点够呛。”
“这小子考前在说啥瞎话呢?哥哥相信华述是有这个实力考上,但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全然不想参加考试的你,尽是想的一些没用的事情。”崔海涛看了看表,进场时间快到了,“好了不给你说那么多了,哥希望你发挥出你自己的能力然后再超越,一场考试不会对你的人生资历打‘黑报告’,只要你去努力,证明将来的结果是绝对不会白费的,而光靠自己说自己没信心的话,考上清华或许对于你来说永远是不可能的!”
“进去考试吧”崔海涛用手摸了摸卜华述的头,预示着能让自己的运气给结拜兄弟的弟弟给点分享。
所有考生找到自己的座位端正坐好,听监考老师讲考试的相关纪律要求及考场须知,过了5分钟清脆的铃声响起,今年高考的第一门语文开考了。
考完了语文,接下来下午的一门是数学。考后大家都在议论刚才考的到底怎么样,卜华述那小脸掉的感觉这门真是考砸了回去肯定没有办法跟父母交代,刚出来不久的崔海涛看到这孩子有些无助的眼神,很想去安慰安慰吧,也找不上合适的理由,“他的路还是让他自己去走,如果每次都是要搀扶过马路的话以后他的人生肯定是空白的,卜工的儿子我一直是看好的,当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子将来肯定会做出一番作为的。”崔海涛想道。
下午的考试如约而至,数学这一门实际上对于卜华述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是正常发挥考个95分对于这小子而言是没啥问题的吧,可能是都猜不透这小子心里在想啥,所以说崔海涛也没管尽自自己复习去了,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心有成竹呢还是上考场就直接把洋相丢尽了,所以最好还是静观其变,但愿一切都会好的态度。崔海涛,实际上也没怎么想,这小子只要把自己正常的实力发挥充分,其他科目对于他而言没啥问题。所以,看看这小子两天考试完是啥个情况。
下午5点半,第二门数学也考完了,大家各自回到了临时借住在考场附近的招待所,没人想着接下来的成绩会是什么样的,而是抓紧时间拿着书和辅导材料能复习一点就是一点,更有人通宵达旦般复习到凌晨三四点,然后睡两个多小时洗漱完又要准备上考场,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命运的叠加吧,荒废了这么多年,总是在这一刹那需要自己有个力量去战胜因为人祸、时间而耽误的一切,或许是这个年代年轻人最真实的写照。
接下来两天,考完了其他科目,大家也纷纷回来,崔海涛看卜华述之后这几天神情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忧愁了,想问问他人生中经历的第一次重大的战斗自己感觉是否是胜利的。
“华述呀,感觉考的怎么样呀?这两天哥见你没这么愁眉苦脸的了,是不是最后这几门超常发挥,考出来自我感觉很良好?”
“哥亏你说的,弟弟只是发挥出了正常的水平,哪有说的这么神的。”
“这就说的有点大了,虽然说我这个人很欣赏你小子的能力及水平,话说回来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如果真的达成了你对你爸的愿望,那就只能说哥的眼光有点窄,那如果说没完成以至于丢人现眼,那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跟你爸你妈说呢?”
卜华述对于自己的能力实际上是非常相信的,但对于一个外人而言却还是需要一定的底气去说服别人,崔海涛这个疑问实际上提的正是时候,卜华述想接招都得思虑三分。
“哥,不瞒你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失败了之后会怎么样,而主要是怎么样化失败为动力,让自己在人生的一个又一个巅峰中取得佳绩,这才是弟弟追求的人生方向。”
不过卜华述这一番豪言,在30天后成绩公布的时候的确是该兑现的时候了。
卜汉江和崔胜明的任务住勤期,这个月底到期。404厂回拍电报说“贵厂”的两位同志可以回厂了。还是在曲秘书的联系下,404厂总务处的干事帮忙买了两张嘉峪关到贵阳的火车票,有两天刚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崔胜明就掺活着卜汉江到离住勤地不远的一个镇子好好搓一顿,毕竟肆虐近五六个月的沙尘暴把他俩刮得差点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了,这一个多月吃了好多的苦总算是熬了过来,临走之前不好好搓上一顿,这也有失白来一趟吧。
“老卜,今天就跟我到镇子上,咱俩好好喝个痛快,你看意下如何?”崔海涛对正在整理技术文件资料的卜汉江说到。
“你意是好的,不过得等我把这个资料整理完,你也知道想出这个厂起码是要有厂长同意的,部队才可放行。尔等都是搞技术的,这点亏也是应该能承受得了的吧。”坐在桌前的卜汉江对崔海涛说道。
“实际上,爱人给我来信了,说我儿子带队厂里面的孩子们参加高考回来了,这几天就是出成绩的日子,想看看儿子到底考多少分,当然你也是有这个意思吧,殷老师一个人独守空房一个多月,也该够我们这些男人们回去看看。”
“谁何尝不是这样想,只不过我们的本职工作。岂能不顾,有些时候想想我们得孩子经历的是比我们大人还要多的挫折,有些时候真考虑考虑像我们这些兵工人对于儿妻而言都是最大的缺憾,再稍等我一会,到点了我之前跟404厂的郭厂长说过了会派车把你我接到镇上。

“好吧,或许你我都有同样的志向,有些话还是到镇上的饭馆去说吧。”
到了中午十二点,准时接卜、崔两人的212吉普车早早地停在了404厂厂区车间门口,404厂的司机郑师傅知道为了147工程的总装调试而来的黔灵厂两位高工,纷纷向其致意。卜汉江从司机手里拿到了出厂的通行条。把通行条交给卫兵,卫兵查验了车辆前后及卜汉江、崔胜明两人的工作证和住勤证明后,由仔细检查了车辆上是否有保密品禁带品带出厂区,向排长汇报后排长特地打了保密电话给厂长室,在厂秘的确认下放行。
吉普车朝西北方向开着,漫天的戈壁滩及偶尔刮得黄沙肆虐着车上的人们,在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后,来到了离厂区18公里外的柳园镇,镇上的餐馆集中在62年通车的火车站附近,有几家做羊汤的馆子引得卜汉江崔海涛两人注意,于是吩咐郑师傅停下。
“老崔,咱就在这家吃吧,回族人做的羊汤那真的是好吃!”
看着卜汉江差点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崔胜明也从副驾驶座上下车。
“哦!卜工,厂长特地嘱咐我你们两位的行李明天我给您们送过来,这段时间厂里面没有去嘉峪关的车,还要劳烦两位从柳园坐车做到嘉峪关再倒车吧”郑师傅临走前特地又给卜汉江说了一下。
也是,前面就是火车站了。“老崔。你看意下如何?”卜汉江说道。
“我没啥意见,听这一说去嘉峪关厂里面没合适的车,那干脆就从这个站倒车也是不错的。”
小店面积不大,店门口有着一副用毛笔书写的牌匾“正宗阿克塞羊肉汤”,上下维汉两文一一相称,店里的维吾尔老师傅用刀娴熟着把刚出锅的羊肉一片一片削下来,看见客人来了,老师傅嘱咐坐在一旁的老太婆赶紧招呼客人,说了胡噜吗嘟一堆维吾尔语,老太婆用那不流利的口子语(1)吩咐两位看点些啥,卜汉江要了一盘手抓、两碗羊汤、一盘皮辣红、一小盘花生米和一瓶伊犁大曲。老太婆用自己的语言向伙房传着,维吾尔老师傅见两位并不是普通的口子人,于是抛弃教规找了文革前兵团4师181团酒厂出的伊犁大曲拿出来给客人并从新杀了一只羊下入锅里,拿出来舍不得用的洋姜放在大锅里熬着,白白的汤头瞬间激起食客的兴趣,维吾尔老师傅煮完了烫后,吩咐儿子抓紧上菜,维吾尔老师傅吸了一口水烟用那维吾尔普通话吆喝两位。
“唉!巴郎子们,看你们俩不像是我认识的口里的人,两位说说过来是干啥了吧。”老师傅用质问的语气对卜崔两人说道。
卜汉江看店主人的大声说话,急忙回道:“师傅你误会了,我们是内地来这里的工程师,因为国家的重大任务需要所以过来了。”
崔胜明也连忙回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看着维吾尔老师傅那腰上的刀。还是别在轻举妄动。
随后老人给卜、崔两人捞了近一个晚上的家常,酒也是一杯接一杯,因为日常也没几个客人光顾,所以说今天两个汉族巴郎子的到来顿时令老师傅有好多的话要说。
1.口子语:汉语的俗称,泛指内地来新疆的汉人说话维族人的统称。
就这样,在一夜卜、崔两人与维吾尔老师傅的对话中。第二天就踏上了返程的旅途,当然,因为工作需要拿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多。所以尽管在嘈杂且味道极大的车厢里忍了四天,但还是顺利回来了。
两个人搭上厂里派来接送的212,辗转三个多小时回到厂里,两人拿着相关的保密文件先去找王厂长述职,汇报了147项目的进展情况。工作结束后,两人也不约而同话别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家。
崔海涛在子校拿着刚放榜的成绩单,走到刘校长办公室向其报喜。
“校长,这次所有参加高考的子弟都考上大学了,其中卜工家的儿子考了699分,是这次参加高考厂里面子弟分数最高的。”
刘校长一听见这样的喜讯,赶快打电话给厂长办公室,刚好曲秘书正要出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这个有史以来的最好消息,他想给厂长汇报谁知道王厂长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般对建厂有史以来的最大喜事亲自去厂食堂吩咐师傅们准备上15桌饭菜,明天晚上全厂人大聚餐,酒水从市里面调上一批,保证大家都能喝够。
而在家里,殷若雯从子校与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那里得知儿子考了“全厂第一”,想要好好犒劳下儿子,不过最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已经在他的面前。
“雯雯,我出差回来了,刚听说今年的高考儿子考了全厂第一名,是这回事吗?”
“老公,我们的宝贝儿子考上清华了。”殷若雯有些兴奋地向卜汉江说道,这也是殷若雯有史以来第一次叫卜汉江老公。
“哦!对了,小拉干啥呢?刚好厂长说今天晚上会在食堂召集全厂人聚餐,下午6点半开始,不要忘了参加。”
“我知道了,老公,小拉应该在崔工家里吧,我看你也是跟崔工一起回来的吧?”
“是的,你找下家里面比较体面的衣服,晚上要穿上。”
“好的,我知道了,老公。”
而在另一边,崔胜明回家后,崔海涛似乎想第一时间向自己父亲报喜,说这次高考全厂的子弟们分数都很高,同时自己投的北京大学法律系的志愿已经顺利投档了。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自己把被认作“弟弟”的卜华述顺利了结的自己最大的心愿。“儿子,晚上全厂职工及其家属将会有一场大聚餐,说是为了庆祝厂里自建厂以来第一次全部考上本科高校,厂长很是高兴说崔工和卜工两家子人必须要到,晚上5点半你就带着人过去,爸这边之后就到,你们先去,好吗?”崔胜明摸了摸儿子的头对其说道。
崔海涛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于是口头答应了父亲的话。
到了晚上7点,厂里食堂大师傅们早已准备好的菜正等待着全厂上下近300多职工家属的享用,黔灵厂最应该庆祝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七章 初恋是何味
第一次举办这么大的盛大场面,令黔灵厂的职工们很是期待,这么长时间终于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好好的大家聚一聚,说到底还是压轴着厂长对所有考上大学的子弟们的祝贺及赞誉。
不过,给予大家过多的期待还是那些数不胜数的佳话。在一个最多能容纳300多号人的食堂里,所有人齐聚一堂,老人、少年以及嗷嗷待哺的幼婴都来了。没有音响,也没有扩音设备。厂长王敏生就用着大嗓门喊着能让大家都听见:“当厂里子校的刘校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这差点都要在办公室高兴起来,这个高兴真是发自肺腑的,有史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多的娃娃考上本科,甚至北大清华的分数线都过了,我真是替这些娃娃们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高兴!十年文革,生灵涂炭。因为所谓的‘天怒人怨’,造成了很多厂里的宝贵人才整残了甚至整死了,七年内厂区车间里机器从来再没有叫唤过,有的更造成子女到现在没有找到工作,在家赋闲。作为厂长,老王在这里向大家鞠上一躬,我对不起你们啊!”说着王敏生的眼泪流了下来,用手绢擦了擦继续说。
“但是,到现在厂里因文革遗留下来的问题基本上已经排除掉,国家给的目前有4个任务都是我们厂再做,前些天到车间里面看见大伙那干劲,真的是不分早晚加班加点的再干,大伙都知道咱们厂是做弹药及战斗部的,大家千辛万苦在63年随厂迁到这里,那个决心不是用一句话就能简简单单概括的。大家伙心思我其实都明白,就是希望每天的生活是充实的。曾经有位老职工找我说:‘小伙子,选你当厂长不是因为你资历、能力、人品好,选你是希望你多干点人事,别把劲用在哪歪门邪道上面。’这句话到现在为止都对我有启发,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样尽快恢复大家的这个日常充实的生活,我对大伙打包票说干了很多‘人事’,在这里就不跟大家一一列举了,初衷就是大伙能按时配合研制生产工作及成品交付出厂,这对于我们这些在座的‘兵工人’来说其实就是一种职责,以及使命。”
“这里面,有很多高深的道道,我也不用那么继续重复了,自己也是个做父母的,看到子女的表现这么值得肯定,自己其实也是感到很欣慰的。对于厂里面招工的问题,近期会有所着落。目前厂里面老人也不是很多,某些岗位的‘新老交替’,也是需要抓紧时间搞了,到后面可能会承接好多的生产研制任务,那么厂里面的子弟就是最需要紧靠的对象,今天你们是黔灵厂的子弟,毕业了你们将会是黔灵厂的栋梁。”
在王敏生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大伙都知道兵工人有着比铁还顽强的纪律、比海还开阔的视野、比山还高大的才能、比草还忍辱负重的人格。这四个‘比’,实际上就是概括了我们这一帮人终会让国家记住我们,今天我就说这么多。大家尽情放纵喝酒大口吃鱼,菜不够食堂还有备份这请大伙放行,那么,现在就‘开吃’。”
没有之后的文艺演出,大家静静默默的听完王厂长这一番很有豪情的演说后,也自己互相猜拳喝酒了。大人们尤其是当丈夫的一杯接一杯喝着,而当妻子的女人们也默默的在流泪,对呀,之前的十年能逃过来,何不让大家对这个过程存在着迟疑以及怀念。大家都是因工作而形成的的一个大家庭,谁家有难还不是能尽自己所能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忙,所以这也无外乎厂里举办了活动大伙都能好好认识认识互相嘘寒问暖。厂长这时也逐一到每桌向大家敬酒,最后在卜汉江和崔胜明两家座的那桌上,多喝了几盅。
“没想到卜工家的儿子这么厉害,考上了清华大学,没给儿子想志愿怎么填吗?”
“厂长这话说的,这刚刚回来我就问了儿子你以后到底想干啥,儿子说以后想毕业回厂接班,所以我跟我爱人商量让儿子报弹药制造技术专业,回来我这摊子也能接的上。”
“好主意,那这把孩子送到北京上学,有没有想挂念的,毕竟京城的环境肯定是跟这里不一样的,厂里面就这么多号人,上下班及孩子上下学都认识,但到外地上大学吧,对于我们这些在一个环境待久的人来说,也是很难适应的,但愿我的心是瞎操了。”
卜汉江见王厂长这一席话,有些懵逼,心操的比自家老婆还好。他心里不知是突然打了泡菜罐子般有些发怒,“厂长尽关心到自己家人的事情,不就是念在小拉考上清华大学给厂里的人增脸了吗?有啥大不了的,这些年‘王秃子’不就是有点实权自认为黔灵厂他没了黔灵厂就转不动了?我倒还不认这个理!”坐在卜汉江旁边的殷若雯见自家丈夫像是被厂长羞辱了赶紧把他的手握住,头亲亲的朝老公这边侧靠,她想控制卜汉江易发怒的情绪,让他慢慢的安静下来并在耳旁念叨一句:“老公算了,在这个场合何必为这个动粗呢!”就这样她安抚着自家男人的心绪直到结束。
话说殷若雯这个女人家家真是“相夫教子”的典范,这还得从殷若雯的“身世”说起。父亲殷汉再解放前是同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母亲乔雅婷是东华大学英文系讲师。对于一个出身自“书香门第”的女子而言,她能有现在的作为全在于父母的“言传身教”,父亲交给她最大的一个人生哲学就是凡是要“静”,不能因为自己是大家闺秀而把女人文静的特点而丢了,所以,到现在为止殷若雯在帮助丈夫化解矛盾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遵循着上述道理。
而有人说是“殷若雯”追“卜汉江”,两人后喜得连理、这个倒也不假,不过两个人的情感,还是源自于一场大雨后的“邂逅”,“帅哥”卜汉江主动为女生打伞,在沪上已成为佳话。这段感情经历了二十三年的风风雨雨,到现在还能继续坚持下去,两个人相濡以沫般的“配合”,成就了今天的场合,卜汉江没有失去大家对“卜工”的印象罢了。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作品公告 关于2020年度作品更新(含新作品企划)安排的通知
时至年关,又该到整理去年一年成果的时候,为便于各位读者掌握作者对作品的更新情况,现通知知会如下:
1.《赎罪》(下简称草稿)第十六章 小城春月 最后一节,更新时间:3月8日。
2.《赎罪校勘》(下简称定稿)第七章至第十章定稿更新,1月18日至1月28日完成。
第十一章至第十六章(不含最后一节),2月6日至3月1日完成。
3.《汉阳秋夜·洪佥知》4月30日开始正常更新,每周3000字。
4.《守望爱》4月30日开始正常更新,7月8日结束,计划字数17万字。
5.《赎罪》第六卷至第八卷更新,11月25日开始,2021年7月30日结束,同步《汉阳秋夜·洪佥知》更新暂停结束。
6.《杂感集·闲心集》更新随机。
以上如有变更(稍作调整除外将不再通知),以最新通知为准,原通知即效力灭失。特此通知,祝各位读者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作者 2020.1.18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
同年7月,成都,望江楼四川大学教工公寓。
“晓媛,为父让你篆抄的红楼梦中人图谱写好没有?”蒋中全吩咐在一旁角落还在书写的蒋丽娜(蒋晓媛)说。
“快弄好了,这次不会让父亲在失望的,父亲的学生们肯定见到后会对父亲的学术有很大的帮助。”
“哎呦喂,孩子她妈:你看看闺女这现在都学会阿谀奉承了,这上了大学可怎么办耶?”蒋中全侧眼斜视妻子梁淑容,为女儿打的毛裤都快大功告成,没想到父女之间对话作为母亲的一言不发,“这些有失体统吧!”
“你就好好安心去上你的课,姑娘用得着这么操心么?”梁淑容很看不惯丈夫蒋中全那调侃,姑娘都快成人了还需要这样的要求也有些太严格。
对呀,谁让蒋晓媛出生在这个书香门第,父亲蒋中全教授是当时有名的“红学”研究大师,文革后当“这一”事业被大家重新所重视的时候,蒋中全在全国高校率先推出了“红楼梦”选修课,除了他所在的川大中文系学生报名外,其他川大各系学生有些到新学期开学主动会联系辅导员帮忙抓紧时间赶在蒋教授开课前站好位子。这个课一周只上一节,为每周六上午10:00-11:30、下午2:00-5:00。一节课时长接近一天,所以蒋中全特地到校长办公室请求把公选课放在周六上,一来不耽误其他系其他老师开课,二来学生们喜欢这门课,我有义务务必要把这门课讲好,后来校长同意了并督促教务处合理排课。所以今天对于蒋教授来说又是一天发挥口才的时候,肯定必须是要把自己要讲的课讲义写好。自从蒋晓媛高考结束后,她闲暇的时候就是帮助父亲整理每堂课要讲的讲义,写好后再交由父亲过目,不对的地方再改,看来在这个暑假蒋晓媛能有很多的事情帮父亲多做些学术上的事情,也够怪好的。
不过,这个之后被誉为“北大中文系才女”的女孩,在这一年的高考中不费吹灰之力以高分考上北京大学,到现在也不知道出去插队那几年她咋学的。毕竟父母当时很幸运直接被下放到中宣部五七干校蹲了几年牛棚,没怎么被“小兔崽子”们摧残的很久,不过家里面的好多珍贵的藏书,不幸被兔崽子们烧掉了好多,有些文献还是父亲蒋中全文革前埋在望江楼教工宿舍后面一颗千年大树下很深很深,所以才有后来蒋中全敢开先河开与《红楼梦》有关的选修,也是如此了。
蒋晓媛在大人眼里实际上是个“问题少女”:酷爱《红楼梦》、插队的时候晚上回公社别人都在睡觉,她拿着父亲解放前上学的时候买的一本小开本《红楼梦》意犹未尽的看着。因为这本《红楼梦》的外皮是红色的,可以以假乱真将其当做“小红本”,所以,蒋晓媛当时插队的农场半天都没查出来这女孩是不是有“资本主义复辟”思想存在。刚好侥幸套了一关。
在九月去京上学之前,蒋晓媛做的事情也就只是这些罢了吧。因为是“乖乖女”,所以很少让父母担心上大学之后会不会“情窦初开”影响学业,因为父母相信她把自己的学业能放在最显著的位置。
俗话说“金九银十”,一年中收获的季节又一次来了,一大群考上大学的年轻人们背着用老式尼龙布做的“帆布包”拿着仍有油墨味道的“录取通知书”奔赴所在的学校。大家所盼望着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意味着再也没有蹲牛棚的时候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同龄人(或者说是比自己还年长的人)一起学习一起接受高等教育,这对于厂里们有梦想的年轻人来说在前几年是想也不敢想的,大家不需要什么仪式,只是匆匆上路,赶去自己需要前行的方向。
卜汉江与崔胜明合计着家里面儿子去上学前到厂家属区的后山上来一次郊游,这不大项目也顺利收尾了能腾出来一点时间关心关心家人,也是不错的。崔胜明到至今也不相信卜汉江家的小子怎么考上清华的,崔海涛也勉勉强强被中国人民大学录取,“真是神奇了,这小子咋跟我是孽缘呢,他媳妇不会把儿子教育的很好吧?要不然怎么培养的这么优秀令人羡慕······反观我家海涛吧,其实比他家的那个叫什么的华述的强吧,其实呢,咱儿子将来肯定不会在324厂这个大染缸呆着,呆着时间长真是让人也跟着一起只知道现在不思进取的。卜汉江他儿子又能咋的,不就是‘子传父业’干那个屁军工,能有啥出息?我就信话看这小子毕业进厂那年混出来个厂长,我肯定甘任他这个爹。”崔胜明嫉妒的心理又开始作祟,他自己对卜汉江能有这样的儿子“既然考上清华,那就看着毕业,”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到头来没句话说,那么这友情跟窗户纸有啥区别”。
人无完人,卜汉江跟多的考虑的是小拉这么小,到学校肯定有些方面是会跟不上的,再说有些事情那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些原因而去嫉妒一个人,那样子会更让子女去埋怨自己的父母,不能“言传身教”,恐怕也是很难做的事情吧。
这天,卜汉江和殷若雯与崔胜明两口子商议的在厂家属区后山上郊游的事情,也已经到了该去付诸实施的时候了。这天下午感觉天气还算可以,卜汉江从厂食堂的大厨卢师傅那里借来一架烤架,刚好能多烤几条鱼,为了这个事情卢师傅还不怎么情愿,说道:
“卜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向我借厂里面炊具的,我是怕领导找我麻烦,你能担这个保吗?”
“这话说得,你不知道厂长对于我们那是格外照顾,今天因为是我儿子要去北京报道了,想合计合计与崔工去厂里家属区外的后山野炊一下,如果卢师傅还有所担心,那可以打电话问曲秘书看厂长是什么个意见。”
“那倒不必了,卜工,这年头我们厂这些人都是老老实实在深山老林里为国家奉献一辈子的兵工人,我知道今年厂里面出来了好多大学生,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多优秀的子弟们完成了大家的心愿,我很是感到开心,是啊,听说你儿子考上清华大学了,那殷老师果然没有辜负一片苦心,我找了一个最小号的架子,木炭这些你去找锅炉房的老耿,借上一些就够烤鱼了。”
“谢谢了,卢师傅,我想,只有厂里面能有这么多的好人,就会一直持续着!我们的兵工人的主心骨是没有变的。”
······
在借到木炭和架子后,卜汉江拎着一个蛇皮袋子把两者捆绑在一起,打了一个容易提动的结。殷若雯提前从河边捞了三条花鲢,将其洗净,用渣辣子面、盐巴、海椒及大油腌制了近两个小时,使其充分入味。找了一个前些年厂里发的大脸盆把三条鱼放在里面,用洗衣服的棒子砸了三下三条鱼也不怎么动了,用剪刀把鱼腹剪开,拿掉鳃子和内脏洗干净,保留鱼鳞以便把酱料准确的涂刷在鱼上。为此崔胜明他媳妇又准备了几道小菜,这里面有卜汉江最爱吃的盐水落花生、崔胜明爱吃的渣辣子拌蕨菜。在基本上准备完了后大人们找了一些方便搬运的工具把要野炊的东西带上,当然酒是少不了的,这些天厂里供销社在买自己做的“野果子汁”,3毛钱一大桶,每天限量供应只有下午6点到8点有卖,为了能给小拉改善下生活条件殷若雯每天准时到供销社拿着油桶去打,供销社的女售货员们也基本上快认识她了。每次总是买菜买肉第一个把最好的留给她,于是也惹得厂里面其他家属的热议,只不过卜汉江的儿子考上了清华大学,这得到大家都对殷老师及卜工的信任。“那怎么说,卜工家的儿子为厂里面增了光,王厂长都在职工大会上对其表扬,这还不够值得我们这些家属们所尊敬的吗?”
一番非议,既是对卜汉江的尊重,也是对殷若雯的鼓励吧。这到现在小拉要去上学了,还能有啥机会再见到“天才少年”呢?早些认识也是也是很不错的。
就这样安顿好要野炊的东西后,大人们拿着用品,小人们拿着椅子朝厂区的后山走去,因为刚刚立了秋,外面还是有着几分燥热,一路上爬到后山的最高点的一个亭子里,把东西放下安置好,卜汉江点火燃着木炭,腌好的花鲢就直接可以架在架子上烤,烤鱼其实是当地人最爱吃的一种食物,只要是掌握火候不要烤焦了就行,也就是这么多年来也很少有机会能第一次放松放松喝着小酒吃着烤鱼,在哪“十年”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鱼刚好烤的外焦里嫩,可以品尝了,两家子的人一边喝酒一边叙说着曾经,以及未来。或许将来还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代又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很好,也许又是一回事。
······
夜里的后山,晚霞照耀着小小的黔灵厂,厂里面大大小小的车间也基本上作业结束,灯也逐渐均灭掉了。很少有这个机会在后山上尽情这畅所欲言,吹着轻轻的小风,很少能有这个时候让这两家子的人放下因为对此不满的争执去考虑下下一代的问题。结果是两家子肯定知道明天就是海涛和华述两个“表兄弟”共同前往北京报道的时候。有些事情在这个场合说通,以后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是有帮助的。
“汉江兄弟啊,能不能让我再敬你上一杯?”喝到深醉的崔胜明很想再来上一杯,只不过卜汉江显然已经没有这个意思了。
“我看老崔你是真醉了吧,明天孩子们还要出发你这样子也有点不好吧?”卜汉江一直在想着,估计是忘了明天啥重要的事情了,收拾摊子走吧,回去交给海涛他妈处理得了。只见媳妇来一句话
“崔工啊,今天我可是真的听出来你的心里话,想当年我们这些女人们来厂里,啥知道爱人工作的地方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没有地皮,那还不是厂里400多号人靠着铁锨和从部队上借的炸药硬搞出来的一块200多平的大地方,硬是克服着各种困难把厂子自力更生的建了起来,这些我们都不反悔。到今天为止我们的子女们能有这么大的成就,还不是依靠着‘敢为人先’的开拓精神,我可以说每天看着老卜上班,有些时候都是泪流满面的。一个20多岁从上海交大毕业的小伙,到现在都已年近43了,常年因为厂里的重大任务几乎快把全国各个地处在偏僻的地方都去过了,这不听说马上221厂又有出差住勤任务需要等待你们俩‘老男人’的付出。有时候真的一个女人家很看不惯,但话说回来又能有啥办法呢?我也只能说也是拿这个没辙,国家到现在为止也还是困难的,据我所知厂里面还有好多人温饱问题都还难以改善,对于我们这些‘高干家庭’来说一个月在供销社买上一次大肉都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事情了,我知道崔工你还想跟我男人再喝上些,我能理解,如果说大男人们没个眼泪吧这谁都不认同,只不过明天孩子们就要报道去了,咱们这些做父母的总不能给孩子们留下阴影吧,那天学校放假了,我陪你崔工喝,别看我是一个女人,我对一些能完成的事情绝对不会低下头,只要我能去做的绝对是会做到的。”殷若雯洋洋洒洒谈了一些心里话,也是希望早点结束吧,明天真的是有正事要办,不能误了儿子们的报道。
“这里面,我带我媳妇再给你说一句,我们家华述对你们家海涛互认兄弟,这点我是很赞同的,孩子不大不小了,总是有些时候需要我们‘放手一搏’,他们的人生可以说就是靠他们自己去闯的,我们能有啥办法给孩子提前设计好,没办法的,路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我知道我和你之间还有很深的误会,但我没把你老崔当恶人看待,人谁还不能犯个错?同事朋友一场,两个孩子处对象或多或少还是需要你与我之间的帮忙,你说是不?老崔!”卜汉江说完,收拾东西回到家,也立刻酩酊大睡了,毕竟明天孩子去报道,这么远的地方不能陪孩子到学校,也只能言语上的祝福吧。
······
《欢迎各位同学······》清华园外班脱的外墙少有的挂着几幅像是迎接新生的横幅。
“你好,问下电机系往哪里走?”卜华述带着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询问着比他年长的大二大三师哥师姐。
“哦!你是新同学吧,看你还很小,跟我走吧,我带你过去。”一位疑似经济系的大二女生得知卜华述前来报道,主动献殷勤,总是要给新生留下好印象。
一路上,卜华述望着一望无际的楼房,以及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一草一木,很是对未来四年所生活接触的这个环境充满了期待,事项以后大好做一番作为回厂子承父业?还是其他的,这就说不来了。
“同学,这就是电机系的系部,你在外面稍微等会,等会会有电机系的大二学长会带你办理入学手续。”
“谢谢姐姐了,谢谢姐姐了······”卜华述看是比较激动,连道谢了好几回,稚嫩的脸庞还是那么的天真灿烂。
不错,这个被“他”连忙道谢的姐姐就是之后与蒋晓媛暗争卜华述对象之位的“刘玉婷”,话说来自古清华出少年,刘玉婷是文革恢复高考后清华大学的第一批学生,不要看她很花心,但在学校老师和教授当中那是名副其实的“女学霸”,因为当时的大学全是公费,如果你在就读期间“谈恋爱”或者是做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那是直接开除的。刘玉婷和蒋丽娜这两个女人,明明知道就读期间是不能做这些事情的,只不过,两个女人追卜华述的方式,尽然是特别的巧妙,也无怪,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就这样引起了两个比他年长的“大姐姐”们的注意,也算是艳遇了吧。
隔壁的北京大学的报道时间虽然不是在今天,但是蒋晓媛还是提前早早来了,当报道的事情给父亲蒋中全说的时候,父亲很沉默一言不发,“闺女走了,这四年想看看她吧,总是不放心自家的‘小棉袄’在外是否受苦,有那个坏同志欺负她,作为父亲的怎何不想她呢?”说起来这么多,女儿上了大学自己反而提心吊胆般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孽缘还是福分,一个研究红学的老头子自己对自己的子女都是这样,何况是其他做父母的人呢?
但话又说回来,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以后她的人生还是要自己走下来,自己去继承父亲的修养,做一名真正的“淑女”,才是授业传道解惑者的共鸣。
“ 哦!是表姐啊,咋这么巧的,今天学校已经开始报道了?”蒋晓媛提前打听了自己在北大哪个系报道,提前联系了自己系上的学长委托把行李先放下,自己掏了10块钱找到学校招待所的老师先住个个把天到时到学校正式报道的时候再到所在系报道。今天很想去外面瞅瞅的她,想到了去隔壁清华园的意向,这不就认识了今天做“新生接待”的刘玉婷,互称姐妹。
其实,新生永远是新生,所有的期待永远是那么的纯真,无法拒绝比自己大的师姐天天在那靠近自己,也无法拒绝每堂课所带来的诱惑,所以说卜华述还是一如往常的跟个书呆子一样汲取着知识的养分,对于这种爱慕的事情,也不是太在意吧。对于男家而言,有本事以及有比常人而过之的能耐,才是男家的立身之本罢了。这不,入学两个多月微积分自学完,已经开始钻进图书馆研究离散代数。
刘玉婷看见自己不能表达出来的爱慕的小学弟,很是想进一步的靠近他,不过是说说罢了,真做这种事情自己就在清华经济系根本就待不了了回家见还在农村里的老迈的父母,那很是对不起的。
“小学弟好好帅哦!今天还是去图书馆认真学习?”刘玉婷看着卜华述还很清秀的面容,全然不知这位姐姐在说什么。
“嗯,是的,刚好有位教授感觉到我很适合做他的弟子,这不老师又安排给我了个任务,让我去图书馆去找资料······”
“王永利老师是吗,听说是弹道控制理论的学术带头人,我也曾经见过老师在上公选课,是《世界军事史》吧,我们系的男生每周六提前把明知楼二层的大教室占满,直到老师来上课,每堂课人多的都站不下,真厉害的刚入学就被王教授给看上了,很不错嘛。”
“姐姐言重了,只不过是幸运罢了,老师也没对我说啥,只是每次都安排我让我去做这做那,我也已经习惯了。”
卜华述能有这样的待遇,还是与其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清华的学子总是有着比别人更强的高度去学习,因而能有这样的努力,也是很难得的。
不过,对于在一墙之隔的北大而言,有个新生正成为中文系辅导员的难畅问题,蒋晓媛在新生中由于每次在自习室都发现不了其人影,这天有个周姓辅导员准备要找系上的书记去商讨解决此时。不过也就是想吓唬下这帮孩子门罢了,要知道的北大的学生到现在还有人在前门挂着大字报,议论时事针砭时弊。对呀,学习能算什么,怎么样把这些行动化为对国家、民族及改革开放的动力,才是北大学子要考虑的。
那么蒋晓媛在做什么呢?这不还是去图书馆找刘再复教授所用的“红学”古籍善本,这个老人得知蒋晓媛父亲是红学大家蒋中全后,很是怜惜这个孩子,跟校长攀谈许久后才允许收下这个弟子,那你说新生能有这个待遇,这可得了呢?
“除了学 了帮刘老师。我其实深远的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那就是什么时候把我的相公搞到手,哦,那个在清华默默无闻一天去苛求知识养分的男子,这才是我想要的。姐姐啊、弟弟啊、妹妹啊,有何作用?与其把自己终身的命运托付在父母之上,还不如自己提前想方设法去找寻自己的令尊,哈哈,这才是我喜欢的。”没想到花痴蒋晓媛考入北大,不是因为家庭,而是为了那个自己看上的小男生,这样的女子在那个时代,很是稀奇。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两年后,1984年6月。
过去的这些年,卜华述为了自己的学业,天天泡在王永利教授事务室陪老师完成了一项又一项国家急需赶超西方发达国家的领先军工技术,这不王永利当天叫卜华述过来了解下他“保研”的事情,另外吧,原来在开城认识的平壤大学物理系朴旭哲朴教授过几天请他去朝鲜讲学,当然,学校为了这个事情,特别向国家特批通过,这不机会来了,要知道能有这样的待续出国的人,也仅仅是很少数。
卜华述又像平复一日一般前往老师的事务室,老师拿了两个珍藏许久的宜兴紫砂壶拿出来洹洗好后,取出来同乡赠予的宜兴毛尖拿出来一些,用清华园旁景山下深藏千尺的井水泡逐待之。可能是王永利对于自己的弟子甚是满意。
“老师,来了!”卜华述用恭谨的语气对自己的恩师言道。
“不必客气,今天我只想听听你保研的想法,另外的一件事情待会再告诉你。”
“老师在初认识你的时候,总是觉得你不像一般的工农兵大学生一样是一个爱讲大话的人,你看起来很像是刚刚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样,老师在力排众议的情况下,学校同意了我留你当‘看门弟子’来充实这个学科,看来学校还是有很深远的眼光的,我国的弹药控制技术比以往至少赶上了世界的先进潮流,这点感觉没有白做。”
卜华述看自己的老师对当时呐自己为弟子很感到高兴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学生也没做什么,只是用自己略微渺小的一点还不够成熟的心智去做了这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说这点倒也不足挂齿吧。”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想的,你想过之后保研的事情吗?听说今年的名额还不错呢,我们系分到10个,只要是顺利通过学校组织的校内考试就可以不用再参加全国统考了。”
“老师,这个我了解,只是我觉得这也有点不太适合我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永利对于自己的学生不慎于关心“读研读博”来说,恐怕这里面肯定是有名堂吧。
“老师,其实,怎么说来,我父亲是大山深处为国防呕心沥血研发各种有用的‘引线’的高级工程师,父亲没有奢望想要振兴家业的让我‘出人头地’,好好地毕业回来接班,对于我父亲来说才是最为稳妥的事情罢了,哪能有什么奢求更高的一方面阿?”
“所以说,老师,我很庆幸我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到清华大学,但是我从来不会说为了这一丁点看似对自己裨益或看似没有多大能力的事情而畏惧吧。我只能说感谢老师这些年对我的栽培,使我觉得自己还能在中国的最高理工学府去汲取对自己有用的知识,这也已经足够了。老师的心意,我领了。但对于我而言,我还没到去苛求名利和物欲的时候,我只想利用这期间怎样多多的把浩瀚的知识装入自己的脑中,那才是最为优先的事情罢。”
“老师觉得,如果说是真的话,可能老师想的或许对于你而言是有点多虑了吧,你是文革以后我收的第一个徒弟,自然而言老师对你的期望是比其他人都要高的,我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那文革十年中与妻子在谈论是否要孩子的时候,一群造反派总是跟在你身边很像是用他们的话来说你们这些‘臭老九’就不能生子,到现在文革结束了这么多年,想起这些事真是让人难以敷灭对待一个没有子嗣的人的感觉。”
“过段时间老师应邀去朝鲜讲学,我把你的名字报到学校,学校看这个有点不妥又报到教育部,也真是的,我这现在还头疼这趟讲学还能不能去呢?”
卜华述见王永利教授有些无法言喻下去,有必要自己想方设法去解决老师现在所遇到的问题罢。所以说,他试探着用一种方法,去耐心的安抚,“老师,我可能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这种事情看是老师一生中最大的心愿吧,如果老师让我去做什么,我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看来我的想法多虑了,只不过像你这样的年纪,能够思考成年人所思考的事情,也实属不易啊······不说了,学校那摊子事情我想方设法找学校处理。赶快整理近期的资料吧,到朝鲜之前至少要把原先在文革之前发表的论文整理出来,你也知道的好多资料已经被烧毁无法追寻,只能靠现在手头上论证的相关公式和证明去做下一步的论文了,我想华述同学是有这个能力吧!”
“老师,这哪里话,我会先试着去做,如有问题还承望老师提携。”
······
对面的北大才女蒋晓媛,天天忙完老师交待的工作天天往清华园跑,无外乎学生会那帮人天天在交换“北大的人是不是看上我们清华的学霸了?”当然这个学霸并不是指卜华述。
电机系的学长学妹们老早就知道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孩子天天往王教授办公室跑,大一大二的时候成绩排名全系第一,也不知道这个比学长们低几岁的孩子怎么做到的,这一听说北大的女生跑清华来串门,神不知鬼不觉的奇思妙想又开始像狗皮膏药般传遍整个清华园的天空。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各位读者:
原定《赎罪校勘》更新计划做如下调整:
1月29日起第九章到第十六章恢复日常校勘更新,原定春节外出计划因疫情原因立刻全部取消,作品更新恢复,同时作者倡议广大读者取消外出计划,尽量不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时刻戴好自己的口罩,祝大家新春愉快!
以上,请各位知悉,谢谢!

作者 2020.1.24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各位读者:
原定1月29日起归家更新的计划改为恢复在杭州更新。作者近期工作较繁忙,如29日未更新,之后更新将不再另行通知,以上请知悉!



作者 2020.1.27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第八章 朝鲜之行与其他
很快的,在时任清华大学校长殷汝超与高教部的努力下,王永利教授的“朝鲜之行”越来越变成现实。这一天卜华述陪自己的王永利老师去东交民巷的朝鲜驻华大使馆办理了去朝鲜的访学签证,不过停留时间只有5天。改革开放初期,能够真正去西方国家学习先进军事制造技术的机会(哪怕是看人家一眼装备的可能)是无缘的。朝鲜从苏联引进了飞毛腿导弹制造技术,近期成功研制了朝鲜的第一代短程地对地导弹。我国自东风5型洲际弹道导弹研制成功后技术上始终追赶不了美帝苏修的进度,为考察朝鲜导弹研制技术成果并参观平壤工业大学,学校提名王永利教授参加时任国家 赵紫阳率领的中朝友谊参访团,可能是学校跟高教部的沟通问题,一直都没把这个事情给落实下来,这不外交部要学校报出访的人的名字,终于在近期把这个事情落实下来。本来去朝鲜的签证是外交部礼宾司统一办理的,后因为沟通问题学校只能让王教授他们自行去办,介绍信和证明开了一大堆,朝鲜大使馆那边说最快三天才能拿签证,这不王教授又去找高教部的人苦口婆心般托尽快弄好,终于在3月30日下午去平壤的火车出发前拿到了签证。
出发这天,学校教务处的周老师又到电机系找到了他们,说让他们到西直门等外交部的大客车,两个人又折腾一下问了问学校附近的公交车那一路能到,最后打听到55路可以,那个公交车等着将近1个小时才到一班,马不停蹄的赶到座大客车的地方的时候,眼看着人都上满了,司机师傅就要发动车子的时候:“等等······等等。”
“不好意思,公交车等的时间太长了,令大家久等了。”王永利带着卜华述不好意思的对同行的其他团员抱有歉意的说道。
“这位同志,以后不要这样子做了,你也知道我们代表国家前往邻国这是一件非常重要且有意义的事情,怎么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好的好的,再次向同志们说对不起”。
说完两个人到提前规定的位子上做好。
车子发动了,沿着东长安街一路前行,早春北京仍偶感沙尘天气的肆虐,街上的人们里里外外裹着严严实实着防一粒沙子进入身上,住在四合院的人们拿着废的确良制成的旧衣服裹在房檐上,刚好沙子不会吹进来,外面刚刚开的小花也随之被沙尘而凋零,看着窗外的北京,卜华述不经意想起远在贵阳的父母是否安在?
去朝鲜之前,卜华述想起了给父母写信的念头,于是自己到宿舍把攒了两年的五块钱找到,到学校的书店买了当时风靡全国的英雄617钢笔和墨水还有学校的信纸,在宿舍花了三个小时写了一封3000多字的长信,写了好多这些年在大学学习的感受。尽管母亲殷若雯前年8月来到北京看望过儿子,只因为父亲卜汉江长时间因工作原因无法休长假,卜华述借着这次去朝鲜的机会回来想跟老师说下回家15天,这不在信上已经流露出来这个意思。
不过,有些时候计划总比变化快,要说真写信,家里面能否收到还是个问题,出发前二十天,卜华述从王教授那里得到了允许。
“你回趟家吧,老师知道这近三年来你无论酷暑严寒都在校,这种重大的事情还是回去告诉父母为好,这是我认为的,如果你有想法,我不建议你写出来,因为老师认为一封信只是告诉父母自己的近况,跟流水账一样,但是父母并不知道你的模样、你到底过得如何,所以说老师建议你还是回去下吧。”
卜华述听了听老师的说法,有些道理但又是有点担心:“老师我担心的不是回不回去家的问题,关键是学校争取到的这次机会是很难得的,如果到时候我返不回来老师一个人去那就会缺少一个得力的助手,咱们系曾经有平壤大学核物理系金猷昌教授带着他的高材生金明林来到咱们学校交流,我曾经跟这个认识的异国的朋友攀谈了很长时间,这个金明林的中文是特别棒的,我跟他交流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中国人还是朝鲜人,因为有些时候老师拜托我去介绍下,还是不错的,老师你认为呢?”
“这小子不错嘛,我看你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事情。”
“哎!老师你错怪了,不是那个回事,因为我觉得这个事情没有太大的必要提起来,所以就没说。”
“倒也是,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外邦人带领下也是个好事······那个你啥时候回,老师送送你。”
“这不我赶快到北京站去卖到贵阳的火车票,正准备出发。”
于是,就有了发生在20天之前的这个事情。
不过,王永利这个人连卜华述要写信的念头都能猜出来,看来也是不同反响,这都快大学毕业了,王永利对自己的学生了解的也如同自己家孩子般清楚了。
在马路对面的北大,这些天蒋晓媛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内心和梦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这个男人个子不高但身材均称,不善于表达自己的观感、以至于感情,在外人眼中总是感觉傻傻的,这或许就是她心目中完美及想要的男人。不过,她一直接触不到这个令她梦寐以求许久的男孩,于是,刘玉婷又对于她而言派上了用场。
卜华述在清华的这几年,越是越来令刘玉婷看不懂这孩子天天在干什么,宿舍、图书馆、甚至于教室根本就见不到这小子,偶尔碰见他的时候这小子早上在食堂打饭吃早餐的时候还拿着一本全英文学术图书细嚼慢咽般啃着,她认为这小子每年三百六十五个小时都是在忙着,从来没有任何的休息时间,“要说这孩子是跟女生绝缘了吗?他是不是把我当磁铁的S级了互不相容,哎!”这样就对刘玉婷的交友计划产生了抵触,“电机系的卜华述,那就不是空气罢了嘛?你还追人家干啥?”刘玉婷一听蒋晓媛问道卜华述天天在干嘛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少五味杂陈。
“你喜欢他吧?我知道你嘴上没说但你的肢体语言你根本无法控制。”刘玉婷说道。
“喜欢吧,我只是觉得理科男的气质很令我欣赏。”
刘玉婷见这个比她小五岁的女孩说出来的话,顿时让她内心产生一种怀疑:“这孩子不是为了追卜华述而考上北大的吧?”
“我只是觉得,他会让你非常失望的。”
“那又如何?我看上的男生肯定是我的。”蒋晓媛斩钉截铁般说道。
“看来你对这小子了解的比较深刻嘛。”
刘玉婷这样子想,可能不知道蒋晓媛她亲戚就在黔灵厂。蒋晓媛的大姑丁文娟跟卜华述他妈殷若雯同在黔灵厂子校任教,丁文娟文革前曾经荣获贵阳市优秀教师称号,跟殷若雯的关系那就不用说。蒋晓媛对这个似曾相识的男孩一直抱着崇敬的心理,那是因为学文科尤其是学红学的女生,内心都是非常坚定地,“非某人不娶”奠定了她终身大事的基石。
她想要得到他,那就得了解他的全部,以至于家庭和其他的一切。她认为自己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在这个阶段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是我怎么样把他的心抓住,这也就完成了她梦想计划中的一半。
不过蒋晓媛的小心思在刘玉婷看来,迟早会跟她一样碰壁。
“同志,你好,麻烦给我卖一张北京到贵阳的火车票!”
“这位同志,你是要什么席别的吗?”
“硬座就行,如果有硬卧就更好。”
“那硬座是8块钱,硬卧14块钱,这个是你能买到的席别。”
“同志,那硬座吧。”
说着卜华述从这三年来省吃俭用后攒下的20块钱里掏出来8块钱递给售票员。
“你好同志,这是您的票请拿好。”
刚好在北京站把回去的票买好,这不去不去电报大楼花7分钱拍个电报呢,“厂里面没接收电报的地方,这咋办呢?”
于是回学校后卜华述想问问王教授这问题,得到的回答:“学会宽心,什么时候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缠绕,而真正你只要知道你父母一切都好就行,我也了解到你父亲一直都那么忙也肯定很想见见自己儿子长得怎么样,学到了什么,你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来用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懂我意思吗?”
对呀,父亲和崔伯伯在厂子里呕心沥血着为了祖国的国防,在用着一分一秒为了先进武器能够尽快投入使用,肯定是费劲了不少的精力吧,我怎么脑子还停留在给父母拍电报说自己回来了这种幼稚的阶段,给父母带个惊喜,可以在考虑范围之内。
卜华述给老师打招呼回到宿舍就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往北京站走去,身上没带什么大包小包的东西,只是带了个帆布包装了几本去朝鲜学术交流用的参考资料,因为他要提前给老师准备资料并撰写纪要,所以他把这些东西顺便就拿上了,在火车上把这些东西能完成一点就是一点,回去也紧紧张张的,还要抓紧时间往北京返,这肯定就要留够相关的时间。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一切准备妥当,傍晚时刻王教授送自己的高徒送到北京站站台上,一路吩咐卜华述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注意吃饭等等,毕竟要坐三天的火车,王永利放心不下这次就要看着卜华述放心的回去并临行朝鲜之前再安全的回来。
不过,难得在这个时候申请一段时间回去,对于卜华述来说也是很好的事情。毕竟这么多年没回去,父母亲的相貌恐怕快差点都不认识了。有时候忘却那繁重的功课、以及学术。做一个还原自我的自己,这一直是卜华述的追求。
对于其他人而言,他并不在乎别人是怎样的评价自己以至于透露出自己的喜好。他很像把一件事情做得虽然很不起眼但是能为老师以至于学校省下很多钱,他喜欢这样做。小小年纪在老师的指导下完成了30多个高深课题研究,这总比一个普通工科大学生在校浪费的时间相比起来更有价值。
18岁正当豆冠年华的时候,卜华述也已经完成了很多他自己想要在大学里完成的事情,只不过个人问题总是排除在外的。
这次两天一夜的行程,卜华述特别挑选了一本巴尔扎克写的《小妇人》,而且还是英文原版。卜华述的英文水平是自己大学中自学而来的,到现在已经能看懂50%的英文图书。他细细品味着这本书,想着过去这么多年来怎样的人生经历磨练成现在的他,父亲日日夜夜耕耘在厂子里,而母亲除了到学校上班,剩下也只是坐着坐着。父母亲对他的期望那根本就不用明说,肯定是希望能回到厂里来接班,这样也能让王厂长很宽心的了,“不过回去能见到海涛哥就好了,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海涛哥过得怎么样。”
是啊,自从崔海涛考上人大之后,大二就成为了中共的“预备党员”,听厂里的人说崔海涛现在是他们所在系上的学生会 ,明年毕业前据说已经被中办看上,毕业后直接到中办秘书局工作。那当然人大的学生一点都不比北大和清华的差,抗战时期军政大学的出身造就了人大的毕业生到哪就抢着要,这点很是令厂里的人羡慕。
火车的汽笛声纷纷扰扰般穿彻天空,很快就到贵阳了。只见列车员用着大嗓门喊着让各位旅客收拾东西准备下车,卜华述早早地将自己不多的行李拿好提前走在车门口准备,接下来还得坐1个多小时的公车到都拉营车站换厂里的通勤火车回去。卜华述不在家的这几年,324厂超额完成国家的武器研制生产任务攒下了不少余款,这不王厂长前段时间跟各车间主任商量再买上两节客车车皮,又联系当地铁路上把通勤列车延长到都拉营车站,这样就方便厂里职工及家属进城。当地铁路上的人也考虑到324厂的实际情况这没过多久就给批下来了。卜华述找了找书包里夹着的《家属证》递给负责管理通勤车的赵叔叔,赵叔叔看过一眼后一看是卜工家的儿子心里很是高兴。
“你是卜工家的孩子吧,这回趟家也是很不容易的。”
“是啊赵叔,看起来我爸这段时间在厂里还是很忙的是吧?”
“你爸?卜工吧,那当然,咱们厂这段时间老是被国家照顾,部队上的人经常到咱们厂视察,卜工那真叫一个忙,我看回去你肯定是见不到你爸了。”
“叔我知道,我妈殷老师这段时间还好吧?”
“厂里子校就是那种情况,这不马上要高考了,厂里准备参加高考的子弟们正在参加子校举办的高考辅导班,殷老师过去也去讲课了吧?”
“没事,我回家去看看。”
没过多久,到厂里的通勤车停在离家属区2公里山背后的简易车站出,前面有一条刚开辟的能通行大车的土路,原来到山脚下公共汽车站牌前的路已经被驻厂部队封住了,那条路只在特殊情况下才允许使用,等于是锁死了外人想要进入黔灵厂刺探军事机密的可能。毕竟大山深处的工厂安全是第一位的。
卜华述徒步沿着刚开辟的土路前行着,路上没见几辆来来回回的车子。山上的绿植已经被层层覆盖。路上的野花也开的林林总总不少了好多,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琳琳绕绕,这里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寂静且让人放得下投机的地方,“如果你不老实你就会被饿死!”这是当年从北京迁厂到这里的老一辈黔灵人毕生的信念,这也默默影响着卜华述在做人与处事当中要恰当懂得其中的平衡之道。
快步走了近两个钟头,家的位置正一步步逼近。
卜汉江在忙活完昨天的事情后,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乘厂里的通勤火车回到了家里,简简单单的洗漱洗漱后吃了点早饭,就到里屋床上睡着了。片刻都没想到自己儿子也在他刚睡下不久进到家门。
卜华述把自己在包中装着的家里的钥匙拿出来,打开了家里的门。一个最熟悉的呼噜声让他想起到是不是爸回来了,于是他放下行头轻轻的走到里屋前,看见虚掩的门里面那最为熟悉的面孔。
“殷老师,今天听说厂里的食堂中午供应回锅肉,很长时间都没见做了。中午不去打上点?”一旁的看着比殷若雯年轻好几岁新过来在厂里子校任教的女生说道。
“这段时间没去过厂里······哦,小拉他爸肯定喜欢吃。”殷若雯思索了下要不然折回去打上点中午再炒个素菜午餐就不用那么折腾了。
等待了一会,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殷若雯走出厂子校的大门。
“王师傅,给我打上四两回锅肉!”殷若雯把放在食堂里的铁饭盒洗了洗,拿着饭盒在前面排队,等排到她的时候说道。
今天见厂里食堂做大菜的职工及家属们都慕名前来端好自己的饭盒,有些时候厂里面这些做饭师傅做的菜真的比自己烧的还好吃,不过有些时候东西是限量的,去晚了可就真没了,所以说大家一般就等着有大菜的时候过去抢着排队,一般王厂长对厂里大伙的伙食比较重视,有的时候就张罗着师傅们提点好点子,说说做些什么菜,不过由于324厂的特殊情况,要真正去弄些整猪整牛的也真够困难。不过前段时间办事处的从地方上弄了些小猪崽,刚好长大就是母猪。为了这几头猪厂里的师傅们真是把其当做宝贝一样照顾,泔水加包谷粒混着这些猪吃的高高兴兴的,这不母猪崽长大了,生出来的五头公猪也长得壮实了很多,可以宰杀了。
再加上厂里的集体农场刚种出来的蒜苗、绿辣子等也够了做300多号人回锅肉的分量,于是就成了今天这样的场景。
黔灵厂食堂的师傅们做的回锅肉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用自己做的豆豉代替四川人用郫县豆瓣,做出来的回锅肉厚味窜的唇齿留香。殷若雯从食堂打完回锅肉,就着急回家去了,卜汉江今天早上六点才下班,下午两点他就会醒来,回去把饭做了一吃晚上又见不到他了。
毕竟卜汉江的位置在324厂来说颇为重要,近期国家下达的任务实在是太多,简直都排的满满的,哪有时间谈休息?中午吃完饭休息上两个小时下午四点多又得回厂上班,累的有些让人快支撑不下去了。
不过,就是因为活多,黔灵厂的平均工资在兵器工业部所属的各个厂子里排名都在前面,黔灵厂的普通工一个月能拿40块钱的工资,技工不用说了60块。卜汉江和崔胜明定的是专业八级的级别,能拿120块钱,还有不多不少的粮票肉票等等杂七杂八也不少了。
可是,今天对于殷若雯而言,此时见到的场景,或许更令为让她吃惊。
卜华述从衣柜里拿了一床铺盖和棉被铺在地上,就睡在自己父亲旁,殷若雯看见自己孩子安详着睡着,似乎也没有想过怎样去打扰这父子俩,“这孩子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咋忍心去叫这两个大男人起床呢?”于是殷若雯走出里屋,亲亲的关上了门。
卜华述这次回去没提前告诉父母,属于突然而来的行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必须要问问这孩子到底咋回事,所以她想起来问了问远在北京的父母。
厂里供销社里面有一部公共电话,这个公共电话只允许特殊情况下或者有急事的情况下可以由私人拨打,只不过是付费的,远在北京的父母(也就是华述他姥姥姥爷是中办机要局的副处长,华述他姥爷因为公务的关系,家中就有一部电话,不过这个电话只准接听但是不可以往外拨出去。)要知道这种事情自从殷若雯嫁给卜汉江后她还从来没有拜托自己的父母去帮忙做这个事情,外孙考上清华的事情她没告诉任何人,就这样到现在要求自己父母的话,也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电话最终的那一边终于接通了,殷若雯大概给自己的父母讲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华述他姥姥姥爷也知道了现在自己外孙在北京念书,女儿求父母帮忙,虽然嫁出去了泼出来的水总会有回流的时候。殷若雯她妈乔雅婷同意了自己女儿的请求,不过这种事情她爸(殷汉再)是没办法搞得,广播上说我国首次派出科研访问团前往朝鲜的新闻她妈给她说了下,就不知道外孙是不是随团出行,这就得看之后的啥情况了。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时间:2020-02-07 16:09:57
临近下午五点,卜华述睡醒起来,看见父亲早比他起来并叠好被窝后,随即走出里屋。
“来来来!儿子回来了,快过来洗手吃饭吧!”殷若雯见自己儿子过来,主动招呼起来,坐在一旁的卜汉江一如既往地戴着哪副厚重的眼镜看着自己长大的儿子。
“好的,爸、妈!”
“我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今天爸妈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不用关注你爸上班的问题,刚才我跟厂长请了个假今天儿子回来好好陪陪儿子,你就把你想给你爸你妈说的心窝子话全部掏出来。”
看见桌子上一桌子菜,就知道父亲和母亲早已察觉自己回来的迹象,只不过他们选择销声匿迹般的去迎接儿子的归来,而不是反之大张旗鼓般让别人都知道,原来自己的孩子才是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啊。
“爸,妈,我想你们了,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你们,过段时间还得回去因为有出国访学的活动。”说着卜华述的眼睛里顿然湿润起来。
“我看小拉这孩子是不是在清华受了什么委屈,雯雯你看看。”
“我们儿子就是想我们了呗,哪还有啥的?不过按照常人的毅力,这么多年来小拉在大学里一直在做冷板凳,毕竟学的这个专业也够冷门,就是万一没有好姑娘看上我们家小拉,要不就是闲这里有点偏不想跟小拉处对象,到时候你儿子的婚姻,会跟你我一样吗?”
“看你说的,当年我在交大读书的时候,那时候我可是全校的第一帅哥,美女都经常围着我转,快解放那会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上海大学校园内,你还扎着辫子拿着一本英文辞典细嚼慢咽般读着,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搞的,见到你就深深的被迷住了·······”
“你就臭美吧,要不是老田介绍的那小伙子给我使迷魂药,我现在早都在首都北京工作了,跟你屈居一人在这个偏僻的三线厂子,你对得起的我吗?”
“好了雯雯,不就是个开玩笑嘛,咱们儿子的对象问题包在我卜汉江身上。”
刹那间,父母在饭桌上回忆起了两个人如何相知、相恋、相爱、以至于相守的温暖故事。卜华述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自己父母在述说着的爱情,或许他并不在意某个女孩的表白,毕竟还是个腼腆的大男孩罢了。
不过,当这些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可能就不是现在条件下的这种样子。
“要说这次回来,见小拉长这么大,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有些惭愧,小拉去北京上大学这三年,我没有做到一名称职父亲的责任,然后对于雯雯你而言,我也没做到一名丈夫的责任,其实我是很自责的,成天每日每夜的在为那些别人的东西去煞费苦心,到头来自己家的一摊子人却没怎么照顾到,我真对不起你娘俩!”说着卜汉江的眼泪哗哗瞬间般流出来。
殷若雯的心里面也是翻江倒海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她自己也觉得没做好小拉的母亲,连续三年都没问过远在北京的儿子,感觉生活中她早已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需要关怀的人、最需要关注的人,“小拉这孩子天生就是内向的命,根本就不爱和别人说话,我和他爹那是真的一点办法都帮不了这孩子,文革把这孩子打击的根本就不像样,我们怎么还再去做鄙人浪迹天涯的道路,”说着、想着,殷若雯一个嘴巴子一个嘴巴子扇着自己的脸,直到卜华述把母亲的脸抱住。
“妈,爸,儿子现在好好地,以前的过往到现在就这样让它过去吧,我知道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想着我那受人尊敬的父亲以及为人师表的母亲,我真的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感受到了苦痛、酸楚以及无奈的逃离,但是我现在却俨然成为了另外一个人,我的老师让我陪他去出国做学术交流,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会让我的父母从自责的悲痛中感受到仅有的一丝喜悦!”
“爸、妈,要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活的比现在长久,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每天到晚在学校学习、做实验、去图书馆,以至于做老师的助理,每天我都是在快乐中渡过这漫长的三年。没有喜悦的眼神。总是看着别人异样的目光,更别提女生见到我会怎么样,我自认为我现在做的,已经够了,回来前老师问我想不想考研,当时我的第一反映那就是早一点回厂去接爸爸的班,每次看到自己父亲回来那么晚,长时间工作已经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我真的心痛啊爸,明年就毕业了,儿子会早点回来参加工作,爸你好好休息吧。”
“小拉······爸现在感觉很好,谢谢你还知道爸的病,这不你妈刚找到市里面大医院的医生过段时间到厂里面给你爸看看,我也不知道我在地方上也被大家所熟知了,听你妈说这个医生很崇拜我这种人,这次是强烈要求到厂里来给我看病,有点真不好意思。”
殷若雯听到卜汉江这一席话,说道:“你看看你儿子多争气,小小年纪都是名牌大学教授助理,这在旧社会只有研究生以上的才有的是,你和我真的欠小拉好多好多,将来小拉的个人问题,小拉他爸你要用点心,过几天我问下丁老师,丁老师她家亲戚多,应该没啥问题吧!”
“那个在厂里子校教物理的?”卜汉江追问道。
“是啊,听别人说丁老师家里的长辈的孩子说是考上了北大,年龄比咱们家小拉低1岁,我看挺好的。”
“那就好,行了行了,这几天给儿子烧上些好吃的,明年才能见到儿子,这段时间你抽个空好好陪陪小拉,至于什么高考辅导班我去找刘校长说小拉回来了暂时先不去了。”卜汉江说道。
“是是是!卜大工程师,哎你这光让小拉感受到母爱,你这做父亲的就没点行动表率?”
“我就早知道你会这样问的!后天我去厂长办公室找下王厂长,请上一周的长假。刚好也把这老腰治治。”
“爸、妈,就这样子吧!过段时间就得抓紧回北京,刚好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你们。”刚才父母之间的对话,卜华述没听见因为去上厕所去了,回来看见父母话,于是宽心的说道。
就这样,在这短暂的这几天内,卜汉江似乎已经为儿子推掉了紧张的工作,专心去陪着儿子休息,这不,第二天早上,卜华述到厂里的办公楼去找王厂长。
这段时间崔胜明在外住勤,也很难见到他及他家里的人。王厂长似乎觉得有些少了什么,不过前段时间部里面发了个急电,说是过段时间要在秦皇岛北戴河举办第一届全国兵工学术大会,要求各个厂子的副高级工程师以上级别的必须要参加,这不王厂长寻摸着让卜汉江代表324厂参加,“这种露脸的事情还是让卜工去做,至于谁随同去我不过问,曲秘书你这就把我的话传给各车间主任,卜工我待会单独找他。”
“好的,厂长。”说着曲秘书走出了王厂长办公室。
正当曲秘书下一楼时,刚好碰见了正要上楼的卜汉江。
“卜工,您这是要去找厂长吗?”曲秘书对卜汉江问道。
“是的,这几天我儿子刚从北京回来,说是想找厂长请上几天假刚好陪上儿子几天,曲秘书你这是去厂区吗?”
“哦!那卜工您赶快上楼去找王厂把,我这有事要去厂区下。”
······
走到三楼的王敏生办公室,卜汉江敲了下门。
“谁啊?进来!”王敏生对外面敲门的人说道。
卜汉江开了那扇半虚掩的门,“是卜工啊,来快请进,坐!”王敏生说道。
说着王敏生从柜子里拿出来今年刚出来的新茶,都匀毛尖。王敏生找了一个茶杯把茶叶放上,倒上刚打不久的开水后坐在卜汉江对面。
“卜工这是,有事要找我?”王敏生首先开头说道。
“真是不太好意思,这进厂都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跟厂长打招呼要请假,我儿子这段时间请假回来因为长时间都没陪儿子好好休息了,心里面感觉有点内疚,所以趁这段时间我儿子回来想跟厂长告个假休息上一个礼拜,近期大的方面的工作我已经提前处理完了,休息这几天是批量生产阶段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哦!是这样子啊,那我也正好要找卜工您有个事情,不知道卜工愿不愿意,刚刚部里面发了个急电说是过段时间要在北戴河举办第一届全国兵器行业学术大会,我把你的名字报过去了,这几天就该有着落说是那天举行,刚好这段时间我也想给卜工你放个假,儿子回来后回校的时候你就跟着一块过去吧,北戴河离首都也很近,这段时间业务上的事情我尽快让崔工从绵阳返回,你就专心准备相关的学术报告资料,毕竟我认为卜工您的弹道学上的研究比其他几个兄弟厂子都要厉害许多,希望这次能为厂里的事业添砖加瓦,卜工您看行吗?”
“原来王敏生是有事情要找自己,但是这个事情雯雯现在还不知道,先别急忙答应厂长说自己要去,回去征求一下雯雯和小拉的意见才是正确之道。”卜汉江想着,之后走出王厂长办公室,并没有立刻回复王厂长,只说了一句:“容我回去告诉妻儿一番,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王厂长没有说话,看着卜汉江走出他的办公室,也感觉他所认识的卜工,今天开始竟然不是以前的那个。
不过,考虑考虑也该是回去给两位说下到底能不能行,也是很重要的事,除了这个之外,就是回去自己要准备什么,这还令卜汉江一头雾水,要是说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恐怕好多都是有些涉密的,这真够有些令他犯难的,既然假王厂长给批了,先休息了再说。
卜汉江走路回到了家,看到殷若雯在收拾东西,有些纳闷的问道:
“雯雯,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要离家出走?”
“我咋觉得你一点就没有计划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小拉回来就一直在家待着?小拉这几年没好好出去玩过,你不在这几个小时我刚刚联系了下丁老师,丁老师说她大舅家的孩子这几天就会回来,我计划用七天的时间带着小拉一来去见一见,二来顺便去趟成都带着小拉转转,小时候欠小拉这孩子太多太多,我准备这次就把它弥补过来,你不愿意跟我们过去趁早。”
卜汉江一听殷若雯这样一说,看来对自己的女人有些小看了,不愧是“复旦女杰”之首,这个方面能把自己孩子的想法能提前想到并且预料到,这也恐怕是做老师的一个本领罢了。谁知道丁老师还专门给她大舅打了个电话说她闺蜜带着孩子来过来要看看,蒋中全还很诧异这个亲戚怎么这么快找上门来要过来拜访他,也是啊,晓媛这孩子过段时间回来,也适合找对象的年龄了,过来相相面也很不错。
可是要紧的是过段时间去秦皇岛的学术会议的事情,这段时间就得开始准备相关的资料,如果跟殷若雯她娘俩过去肯定要浪费一点时间,如果让她娘俩过去自己路上又不放心,于是他说道:
“本来,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不过叫这样说来,先陪着小拉过去算了,刚好会会你闺蜜家的长辈。”

楼主:湘西的石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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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1-07 10:26:20

更新时间:2020-02-07 16: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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