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修仙有点难》
强强。年下。甜虐。仙侠。可能都有一点病娇属性多cp多单元。嘴炮达人话痨铁憨憨。
好了，属性我都标注了，自行避雷。
这次我一定能撑到完结！！！

主CP:
攻：玉息（赵玉，赵十七）
受：陆思凡（陆十一）

*楔子*
陆思凡是个小道士。
小道士俗家名字叫陆重思，师拜莫规道长门下。
上山那年也就十一二，最是眉目清秀、不染尘念的年纪。
入门那天，莫规道长例行为新弟子卜卦。
曰道相长生卦，卦象不可道破。
莫规闭目良久，最终道：“重思重思，恐生长怨。不如改作思凡，勿争勿求，一生平凡或能善终。”
陆重思不解话中深意，痛快应了，行了个大礼道：“谢师傅赐名。”
莫规道长轻笑：“起来吧，你入门最晚，排十一，往后你便是这青崖山上的小十一。”
陆思凡咧着嘴扯了扯青白色的褂子，又是恭恭敬敬向着座上拜了一拜。
“十一拜过师傅。”
从此，陆重思更名陆思凡。留在了青崖山。


青崖山上以渡人渡己、修仙得道闻名于世。能入山门者不光要有慧根，更要有仙缘。故而百十年来不过寥寥十余人。
入了山门者，谁人不想得道飞升。
偏偏陆思凡不是。
莫规道人曾看过思凡修道的样子，七分用心，三分用力，慧根最佳，偏偏自己不争。但想到自己这小弟子的卦数，便也不再多言由他去了。更多的命数是他自己的，不能快，不可改。
于是，不受约束得=的陆十一更加随性而活。
陆思凡以为一生也就这样了，晃晃悠悠，青崖山上年复年，不甚用心地修修道练练术，能多活他个百十年足够了。
快乐又自在，何苦长生？
那时候的小道士无忧无愁，青崖山便是天和地。哪里会想一生有多长，还会遇到那么多人。
到头来，师兄弟们一个个堪破了长生劫不再妄求，他却成了执念最深的那一个，销.魂.蚀.骨，求而不得。

*正文*
【第一章】
“还不肯出来吗?”
黑黢黢的山洞只传出回声。
山洞口倚着老树的少年也不心急，嘴里嚼着根青草须，懒懒地继续说道：“你不出来倒也不妨事，我进去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少年刻意顿了顿，微微扬起嘴角，才继续开口：“我平日里眼神不太好，洞里又那么黑，我下手难保会有轻重，万一不留神伤了谁性命总不太好——”
少年话未说完，山洞里发出一声哀呜。
只一会儿，一只周身毛发灰败的黄鼠狼精出现在了洞口，两只黄豆小的眼睛里含着欲滴的泪，哀泣不止。
“求道长饶我一命！”
“哦？为何？”
少年眯着眼，手里把玩着青草须。
“小妖知错，再不敢了，求道长念我并未真的害人的份上，放我这一次，求道长！”
黄鼠狼已经化身成一个窈窕女子模样，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小如黄豆。
“那孩子呢？”
“就在山洞里。小妖并未伤他分毫。”黄鼠狼精遮遮掩掩地说着，身子有意往洞口遮了遮。“我只是见他生的可爱，留在洞里几天，道长不来我也自会把他送回去的。”
“到嘴的肉还能送回去，我倒不知，现在的小妖都开始食素修善了。“少年说着往前近了一步。
洞里窸窸窣窣传出声响，一个孩童扶着洞壁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脏兮兮的一张小脸，衣衫裂开的口子上还沾着干了的血渍，模样除了狼狈根本看不出美丑，倒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警惕地看着洞口的一人一妖。
少年招了招手：“过来，别怕。”
小孩扶着洞壁反而向着洞里退了一小步。
“嘿——”少年给气乐了，直了直身体道：“你看看我，修道之人，来救你的，你怕我做什么！”
小孩儿抿着嘴不说话，又戒备地看向伏在地上的黄鼠狼精。
少年会意，走到黄鼠狼跟前，手里化出一把铜剑，往黄鼠狼眉间一挑，黄鼠狼精躲避不及，“啊”了一声，满目惊恐地喊着：“道长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喊什么，不过给你点教训，拿走你百年修为，还没死呢！”
黄鼠狼一听立马跪地哀泣：“道长慈悲！”只这一声，立马化作原形窜入深林，转身前眼底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地狠色。
少年转过身来，又折了一根青草须叼在了嘴里，勾着嘴角对那小孩道：“这下信了？”
小孩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也不说话，嘴唇抿成一条白线。
少年无奈叹了口气，嘟囔道：好难得我管个闲事还没人领情。
虽是这般絮叨，却还是主动上前在小孩跟前蹲了下来。
“喂，小孩，我叫陆思凡，青崖山听说过吗？我是青崖山上最英俊的道人，专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刚刚要害你的是这秋桐林里刚刚化形的黄鼠狼精，我已经散了她的修为，百年之内她绝不会再成型，你不用害怕。”
小孩看着眼前大不了自己几岁却满嘴皮笑的少年依旧警惕地一言不发。
少年完全不觉得尴尬，继续道：“你叫什么？家在哪儿？我可以送你回去。要是你爹娘想要谢我，我什么也不缺，你就让他们去青崖山一趟，就说最英俊的陆道人做了大善事……”
小孩歪了歪头。
陆思凡絮叨了好一会儿也没撬开小孩的嘴。脏兮兮的小模样倒是叫人好笑又心疼。
“算了，我还是先带你去洗洗，处理一下伤口。”说着站起身牵起了小孩的手。
“跟我走吧，脏小孩儿！”
小孩先是一僵，然后才放松下来，任凭他牵着走。
陆思凡自然察觉到手里握着的小手的变化，两根手指在小孩的手心里轻轻捏了捏。继续往前走，一直把小孩带到了一条小溪边。
“赵玉。”
“嗯？”
陆思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赵玉。”小孩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澈干净。
陆思凡几乎脱口而出：“我还道你是个哑巴！”
赵玉淡淡地看了陆思凡一眼没再继续说话。
虽说要让赵玉洗洗干净，可赵玉的衣服压根就没剩下几块干净的地方。身子洗干净了，再穿上脏衣服澡几乎又得白洗了。
陆思凡左看右望，最终摘了两片大浦叶子给小孩洁身，又脱下自己外袍留给他穿。
粗糙的蒲叶子擦在受创的伤口上本就疼痛，陆思凡手下也不知轻重，一下一下，泥垢血渍下去不少，柔嫩的皮肤也被搓得红了一大片。
赵玉没忍住，低低喊了一声：“疼。”
陆思凡这才后知后觉的松了力气。
赵玉被洗的干干净净，裹在陆思凡宽大的衣袍里，松松垮垮倒显得更加怜人。小脸儿过了水，粉嫩可爱的模样这才显出来，还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简直就是玉琢一样的可爱俊俏。
陆思凡忍不住伸手就在赵玉脸上掐了一把。
“呦，这小可怜！”
赵玉皱着小眉头：“疼！”
“好了，现在也把你洗干净了，说吧，家在哪儿？”
赵玉摸着手背上的小口子不回答。
陆思凡把他的小手拿过来，手里轻轻施法，抚上那些小伤口，虽没有马上愈合，却是不疼了。
陆思凡一处一处地帮他拂过去，嘴里低低絮叨：“这么招人的小模样，我还有点儿舍不得把你还回去了。”
“好。”
陆思凡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赵玉在说话。
“你说什么？”
“好。”

“好什么？”
赵玉抿着嘴又不说话了，只是直直地看着陆思凡。
“你不回去，你想跟我走？”
“恩。”
“……”

【第二章】
“师弟，你怎么还拐个孩子来？”
陆思凡牵着小赵玉还没踏进青崖山门就被三师兄白骐拦了一拦，神色几分探寻。
“我儿子！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白骐：“......”
白骐倒不是什么木讷之人，只是很多时候他真的不愿意去接自己这个时不时脑筋抽抽的师弟这种完全找不到笑点的梗，偏偏他这愣头的小师弟回回乐在其中。
思凡见三师兄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也不尴尬，拍着赵玉的肩膀，道：“我路上捡的。”
“更不好笑。”
“真的，确确实实是捡的。”
“成，现在我随你一道下山，你再捡一个我看看。”
思凡小声嘟囔：“真是捡的呀......”
白骐不去看他，转头看着赵玉：“捡的？”
赵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白骐：“......”
三师兄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偷的抢的骗的还是捡的，青崖山上从不留外人，你想好怎么跟师傅交代吧。”
言罢又低头打量了赵玉一番，小孩儿也无惧色，抬眼与他对视。仔细一看倒还真是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晶晶亮的眼睛里竟有几分干净的灵气。
也不知是不是歪打正着，白骐倒是真看出这小孩确实是有几分仙缘。不过瞧着十一愣头的样子，多半是没看出来。
白骐也不再为难，拍了拍赵玉的脑袋，笑道：“跟十一走吧，看看你跟这青崖山有几分缘。”

道清殿里燃着一缕青烟。
静谧而空荡。
虚空境里的镜像幻在大殿中央，幻象中显示着陆思凡带着赵玉往道清殿走来。
莫规道人盘腿坐在最上的座上，抬手抚去了幻影，眼中情绪深不见底。
该来的，终究会来。

陆思凡带着赵玉进入殿中的时候，莫规道人连眼都没睁。
思凡跪下恭敬地喊了一声师傅。
赵玉偏头看了看他，沉思了片刻，犹豫着也要跪下。只是膝盖还没落地，便听到座上平静的声音。
“你不用跪我。”
赵玉愣了愣，明白了是在对他说话，于是站直了身体看向座上。
陆思凡不解：“师傅？”
莫规道人睁开了眼睛，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看向了赵玉。
“你叫什么？”
“赵玉。”
“为何上青崖山？”
赵玉还没开口，陆思凡就接了话：“师傅，他是我在秋桐林所救，当时他为黄鼠狼精所掳，受了伤，无处可去，年纪小又没有家人，我便带他上了山。请师傅让他留下。”
“你可想留下？”
赵玉点了点头。
“可我青崖山从不留外人。”
“师傅。”陆思凡拜了一拜，“十一探过他的气相，虽不知他是否有仙缘，但却是慧根过人，师傅可能收他为徒？如此他便不算外人，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山上。”
莫规道人看了思凡一眼。开口确实对着赵玉。
“我座下已有十一弟子。已无福再为人师。”
“师傅！”
“无须再言。”
“可是——”
思凡还想在说些什么，赵玉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没关系。”
说着没关系，可是小模样看着招人疼。思凡抓住了他的小手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能让师傅回心转意。
道清殿片刻沉默。
莫规道人叹道：“我不是不愿收你为徒，而是不能。”
“为何不能？”
赵玉也重新把目光投过去，满是困惑。
莫规道人没有回答陆思凡的问题，只是看着赵玉说：“你若想留下，我不会赶你。只是我不会传授你任何道法，不为你师。”
赵玉道：“好。”

常青树下。
“我猜不透师傅的用意，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陆思凡蹲在赵玉面前，难得正经地说话：“小孩，我虽当不了你师傅，但师傅不能教你，我可以啊。你若想留下，你往后就跟着我。”
“好。”
思凡笑着掐了掐赵玉脸上的软肉，掐了一下就忍不住想再掐第二下，愣是把赵玉的小脸掐红了一块。
赵玉躲了躲，没躲开，皱着小眉头也就由着他掐着玩儿了。
陆思凡本是山上最小的师弟，现在来了个更小的，突然间燃起一股莫名的得意，不自觉拍着胸脯豪气道：“今天起你就留在青崖山，刚刚带你见过的那十人皆是我师兄，你与我们虽不能以师兄弟相称，但他们都是极好的人，会和我一样护你。”
“恩。”
“只是，你叫我什么好呢，不能叫师傅，也不能叫师兄……”思凡托着下巴琢磨着。
“十一。”
陆思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猜是刚刚几个师兄叫自己的时候被他听了去。
“你不能这么叫我。你可以叫我思凡哥哥。”
“十一。”
“叫思凡哥哥！”
“十一。”
“嘿！”赵思凡撸起袖子就想吓唬吓唬他。
装模作样的拳头还没落下去，赵玉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的陆思凡一下像是把人欺负了似的。
完蛋！
小屁孩竟然会撒娇，尽管不是很熟练。
“哎，十一就十一吧！”陆思凡没办法，想了想又道：“我十五，你多大？”
“九。”
“嗯——差我六岁。那我便唤你十七！”
赵十七！

【第三章】
“十一，你又偷懒！你俩给我回来！”
莫规道长座下三弟子齐皓气急败坏地冲着跑的飞快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喊，恨不能当场给他俩揪回来一顿收拾。
白骐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二师兄，由着他们去吧。十一生性贪玩，十七又只跟他亲近些，两人年岁都不大，再闹也就这几年，就让他们闹去吧！”
“不求上进。”
“十一志不在修道。”
“哼，就你惯着他。”
言罢，齐皓拉着一张脸抚了衣袖而去。
白骐望着二师兄气呼呼的背影好笑，从来是都这般口是心非，哪次十一闯了祸不都是他齐皓在师尊面前给十一兜着，回头再板着脸把俩人挨个训一遍。这会儿又说是他给惯的。
白骐笑笑，看了看早不见了踪影的十一和十七，自语道：“哪里不求上进了，别的不说，十一的腿上功夫怕是师兄弟几个没有比得上他的。”

“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赵玉被陆思凡扛着跑，小脑袋向下怼着陆思凡的后背，说话一个字一颠。
“再跑远点！”
“颠~”
陆思凡肩上扛着十七吭哧吭哧跑出大老远才终于回头望了一眼，闻言，抬手就在十七的屁股上打了一下：“要不是我扛着你跑，你早被二师兄捉回去一顿好打。没良心的小东西。”
言罢，似是不解气地又打了一下。
赵玉：“......”
小赵玉的确很无辜，哪次不是十一自己要偷懒，偏偏逃跑的时候不忘把十七一并扛了走，从来也没问过他是不是愿意，最后挨训连带着十七一块儿被收拾。
“哎，总算二师兄没有再追来。”
“嗯。”
“哎，十七，你想不想学踏云？论术士，我虽及不上我几个师兄，但踏云却是我修得最好。”
赵玉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心道逃跑的功夫，你自然修的最好。
嘴里却道：“随便。”
陆思凡眯着眼睛，拿食指戳了戳赵玉的脑袋，说：“你定是在想，逃跑的功夫，我才修得好，是不是？”
赵玉尴尬地偏了偏头。
十一也不生气，反问：“踏云的真正意义你可知？”
赵玉看他。
“踏云为修道之重。云云道术，皆由此而深。我们修道，所为不过渡人渡己，渡人便是救可救之人，诛行恶之妖。踏云便可追之伐之，点足而起，瞬行千万里。而渡己则是修身养气，习踏云，精气会聚脚底，周身脉络疏通，灵气倍增……”
综上云云，其实都是赵思凡瞎掰。
睁眼瞎掰。
学道时，莫规道长从头至尾只讲了一句便将踏云带过——
“踏云者，点足而行之功。轻修疾行，上修如飞，精修可一瞬千里。”
基础之功。
如此而已。
这不能怪思凡，毕竟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功夫。
赵玉却听得仔细。
倒不是他真信了陆思凡一通滔滔不绝，而是每一次陆思凡张口说话他都在想，他怎么有这么多话能说呢？
偶尔絮絮叨叨，偶尔又一本正紧。
唯一不变的，大概多半都是胡诌。
很久之后赵玉还能想起陆思凡初次救他时的景象。絮絮叨叨地问他可有爹娘，要他爹娘寻上青崖山，说是青崖山上最英俊的道人行了大善。
大约也是那时起，他便觉得这人大约不坏。
既然暂时回不去，那不如跟着一个看起来不像坏人的人，后面的，再做打算。

陆思凡教得挺认真。
安华林里一前一后两道人影，一个笑得大声，另一个埋头直追。
追的那个脸上已经挂上了几道脏汗。
笑的那人自然就是陆十一。
悠哉哉快几步，又故意停下，待身后那人快要赶上时又一阵风似的停在了前面等一会儿，有意无意地一直维持着一个看得到又追不上的距离。
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找。
非常欠揍！
赵玉咬着牙，脚下一刻不停，心里恨不能飞过去揪住陆思凡揣上一脚，怼着他笑嘻嘻的脸上正中踹！
赵玉的天分其实挺高了，小半天功夫已经能够足不点地，临临地腾空几步。
只是差陆思凡还是远得很。
赵玉还没开始抽个子，站直了也就勉强能够到陆思凡胸口。
腿就才长了那么长，迈到最开也就那么点远。
所以抛开不去看陆十一欠揍的嘚瑟脸，他倒也不着急，循着刚才十一教的，争取不被落下更远。
赵玉头上已经汗滋滋的了，拿手随便一擦继续往前追。只是两双手又是扶树，又是撑地的，本就不干净，这一擦，白净的脸上一下花了几道污痕，看着格外好笑。
思凡笑不过，终于不再逗他。
坐在石头上弯弯地眯着眼，等着赵玉追来，嘴里不知道何时又叼上一根青草须。
“可真慢。”
十七压着哼哧声不搭腔。
陆思凡给他顺了顺背：“怎么样，渴不渴，要水吗？”
“嗯。”
“额......随便问问，我，我也没带水。”
赵玉抬头看他。
陆思凡避开十七的眼神，解释道：“主要这么点路，我压根儿就不累也不渴。”
十七头也回地走了。
“不是，十七，小十七，我这就给你摘果子！”
陆思凡吐了青草须就追。
“小十七——”

【第四章】
莫规道长禁令传授赵玉术法。
“但是师尊只说了不让教，又没说不让看，更没说你不能偷着学！”陆思凡拉着赵玉跟他讲道理，“十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玉：“……”
“走，带你去偷学本事去！”
陆思凡抓起十七的一只手就往师兄弟们平时练功的栎林跑。
赵玉一边被拖着走，一边问：“看你的不就好了。”
“看我你就废了，我除了踏云没其他像样可以教你的。”
赵玉：“……”

十个师兄虽然不会像十一那样明目张胆地去教赵玉，但是有意无意地，总会在个人练习的时候放慢速度，分解细节，摆明了就是让赵玉偷着学的。
而赵玉本就是灵慧至极的人。上山一年半载，功力已经不输十一。
这一年半载里，许多人和事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赵玉窜个儿了。
上山时小不点儿大的个头仿佛一夜之间就拔高了，虽还差着陆十一半个头，却已经开始显露英气少年的模样。

常青树下。
赵玉穿着浅蓝色的长褂挺直了腰背靠在五人粗的树干上。
跟前稍稍高出半个头的少年一手压着他的头顶，恨不能给他压低一公分，另一只手拿着尖头的石块在树干上来回笔画。
片刻，赵玉从树干上挪开，自顾自坐在了树下巨大平石上。
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那个高的少年依旧站在光影斑驳的常青树下，看着树杆上从下往上一道一道往上爬的划痕，嘴里嘟嘟囔囔：“十七呀，你怎么长得这么快。”
“是你长得慢。”
陆思凡立马不服气，上前一把把石块塞到赵玉手里。
“你给我量。”
“不是刚给你量过？”
赵玉指指树干的另个一面，一道新鲜的划痕赫然在那里。
“不作数不作数，你重新给我量。”
陆思凡不由分说地靠在了树干上，一把抓起赵玉的手放在了自己头顶上。一脸正经。
“再量量。”
赵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
“量啊！”
赵玉向下斜了一眼，虽然陆思凡不至于偷摸惦着脚，但看他那笔直的脊背，再挺一挺，估计得崩断了。
赵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压着十一的脑袋，另一只手却刻意抬高了一分画了一道。
“好了。”
陆思凡转过头看，只见新划的那一道比刚才要高出半个指甲盖，脸上的笑容瞬间大了。
“看吧，就说刚刚量错了，我还是高出你许多。”
“嗯。量错了。比我高。”
陆思凡终于满意的坐在了平石上，又突然平躺了下去，手臂枕在后脑，眉眼弯弯。
赵玉在树下呆站了片刻，也走了过去，挨着十一坐了下来。手里捡起一片青黄的落叶，转了转，又好玩儿似的放在了十一的一只眼睛上。
“你会吹曲儿吗？”
“嗯？”十一诧异得睁开了眼睛，赵玉很少主动提问。
“吹曲。会吗？”
十一把叶片拿在了手里，转过头诧异地看向赵玉：“用这个？”
“嗯。”
“不会。大师兄好像会。我听他吹过，不过不是这种叶子，还要更薄更细长些。”
赵玉又捡起一片拿在手里转了转。
“怎么了？”十一问。
“没事，以前听人吹过。”
“谁啊？”
“忘了。”赵玉显然不太想说，丢了叶子，也躺了下来。
陆思凡没有再问下去。
山上的日子，十七跟他最亲，却也从没开口说过他的过去。
他知道小十七心里有秘密。赵玉是怎么会被一只黄鼠狼精掳走，又是怎会一个人来去？
但既然是秘密，陆思凡也没打算问，何况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十七下山，他挺喜欢小十七的，眼睛总是晶晶亮，不太爱说话，板着一张没什么大表情的小脸。
让人很想——掐一下。
多招人喜欢啊，小十七。

陆思凡这样想着，转过身来，侧对着赵玉。
两个人的手臂轻微地挤在一起。
陆思凡了一声：“十七。”
赵玉睁开眼看了看，也没有躲开。
“十七，你会下山吗？”
赵玉闭着眼，想了想，睁开眼道：“会。”
“你倒诚实。”思凡转了回去，面朝着天空，“你要是那天想要下山了，千万别告诉我，不然我一定打你。”
“好。”
“你敢！好什么好！”十一猛地转头瞪他，“你要是敢不告诉我，我现在就掐死你。白眼儿的狼崽子，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
“好。那就告诉你。”
思凡又把脸转回去了，小声嘟囔：“就不能说不下山。”
赵玉听到了，微微有点儿惊讶。
当初太弱小，没能力自保，连刚刚化形的黄鼠狼精都打不过，就跟着陆思凡上了山。陆思凡待他确实是好的。但他总要下山的，再学些本事，再强大一些，等他有力量面对山下的那些人和事的时候，他总要下山的，所以他压根儿没想过不下山。
他没有想到的是十一会开口留他。然后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陆思凡话里的意思。
陆思凡终归是清崖山的弟子，他可以下山修行，可以下山历练，但到死陆思凡都会回到清崖山，留在清崖山。
他会和十一分开。
可他本来就不属于清崖山，何来留不留下。分别是注定的。
常青树下摇摇晃晃着斑驳的光晕。
巨石上躺着两个英朗俊秀的少年，闭着眼，手臂挨在一起。
午后的阳光在清崖山上总显得格外慷慨，暖暖的铺开了远远一片。
“那等到你比我还高一些再走吧。”
“好。”
“每半年为期。我们都来这里量一次。就刻在这常青树上，哪一次你比我还要高了，你便才可以下山。”
“好。”
陆思凡还想说些什么，赵玉突然转身侧对着他。
十一愣了愣，微张着嘴巴一下子忘了要说些什么。
“我不会这么快下山的。至少得等我学会你的踏云。你若不想我那么快下山，你就慢些教。”
赵玉说话的声音早就不是当初上山时候还有些软乎乎的童音，而是变得更暗了一些，带着小小少年特有的清冽，尤其靠在这么近的位置，柔柔的听着很舒服。
陆思凡总觉得十七的眼睛里有光，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亮。
“好。那我慢些教。”
“嗯。思凡——”赵玉转过身闭上了眼睛，慢悠悠的扯起了嘴角：“——哥哥。”
有一瞬间的安静。
再然后是陆思凡蹭的坐了起来。
下一瞬，陆十一已经扑了上去，两只手抓着赵玉的手臂用力地摇晃：“你叫我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了，你再叫一遍，十七十七小十七，再叫一遍，再叫一遍，我拿师傅独酿的青酿酒给你喝！”
赵玉眼睛都不睁一下。
“十一。”
“不是不对，你刚刚叫我思凡哥哥了，再叫一遍。”
“十一。”
“思凡哥哥！”
“十一。”
“……”

【第五章】
“你没说清酿酒要偷。”
赵玉被陆思凡一路骗到了莫规道长的藏酒阁，停在门口，不走了。
走在前头的陆十一神色紧张地探着头，压着声音道：“你小声些。师傅上次赏我的早吃完了。再说还不是因为允了你，说了要请你喝，我才冒着风险走这一遭，我这般不都为了你。”
十七被他这股子不要脸的正经样噎到没话说。
说请吃酒的人是他陆十一。
贪口偷盏的人是他陆十一。
最后由头却变成了自己。
“我不吃了。”说着十七转身就要走。
“那怎么行！”
赵玉还不来不及说什么，陆思凡一把拉住他，再一个侧身，两人双双没进了屋子。
一看，就是惯犯。
“来都来了，怎可无功而返，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事有始有终。”
赵玉听着眼前这行窃之人一本正经地滔滔长论，无声地叹了口气。待在十一身边多年，得亏自己心术不移，换做其他儿郎，十个能被他陆十一带坏十一个。
进到屋内，陆思凡总算松开了十七的胳膊。开始熟门熟路地解术。
莫规道长不是一个喜欢多变的人，所以屋内很多法令的术语也就原来那几个，仅一会儿的功夫，陆思凡已经打开了存放清酿酒的厢格。
一共还剩九小坛。摆放地整整齐齐。
“怎么就剩这么些了。”
陆十一快速地取了两坛揣进兜里，嘴里嘟囔。
赵玉看都不看那厢格子一眼，淡淡道：“一次两坛。每月都来，今天是这个月的第二次。还能剩下多少。”
十一被说得羞赧，但不能失了面子。
“这次不是为了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坛准备递给十七。递出不足半手长又缩了回来放回自己兜里，伸手又去厢格里拿了一坛，这才大方地丢到十七怀里。洋洋道：“拿好了。说是请你的就请你的。”
“……”
赵玉从来不是贪杯的。
这会儿接了酒揣在兜里，回头不用猜也知道全得下了陆十一的肚子。
“走吧走吧。可别让铃童儿发现了告诉师傅。”
“等下！”赵玉一把拉住往外走的陆思凡，凝神听了听。
倒没有什么其他声音。但是气息能感受到。
这气味陆十一再熟悉不过，果然是点香的铃童儿。
“糟了。躲起来，快！”十一抓了抓十七的肩，一并往暗处掩去。
几乎同时，殿门被推开了。
屋外小童踏门而入，手中举着一盏手心火。
暗处。
因为躲得匆忙，窃酒的两人挤在一个狭长的壁格里。几乎没有其他空隙。
十七毕竟年纪小些，个子还没长开，此刻只能半张脸紧紧的贴在十一的胸前。还不能有大动作。
头顶传来肇事之人的声音：“你别出声。铃童儿一会儿就走。我们也是赶巧了，我竟忘了今个儿例行走巡。”
赵玉根本不想说话。
陆思凡说话的时候，胸口一动一动的，赵玉只能艰难的转头，想找个稍微舒适的角度。转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只能作罢。只想着铃童儿快走快走！
陆十一这厢又发作了：“你别瞎动，蹭来蹭去故意痒我！”
“我没有。”
“嘘！叫你不要说话你还说。”
十七：“......”
为什么他每次都要陪着陆十一做这种蠢事情，赵十七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
赵玉其实不想说话，但此时他怀里揣着一坛酒。十一怀里揣了两坛。
刚刚挤进壁格的时候三坛酒磕在了一块了，磕到了十七肚子上的嫩肉，清酿酒又是格外性凉的玉酿，这会儿全近身贴着。
赵玉只觉得凉。就想着把衣服扯一扯，挡挡凉意。
手刚伸进两人贴着的腹前，还没碰到自己的衣襟，手一把被陆思凡抓住了。
“小流氓。别瞎摸。”
赵玉一口气提到胸口差点儿没下去，张口就咬在了十一的胸口。
咬他一口都不足以泄气。
“呃——”陆思凡忍着没敢出声，闷声把气咽了下去。嘶着气儿道：“干什么呢！不让说话就该咬了是不是，还敢咬我了你小没良心的。出去让你摸个够，现在干正事儿呢！不能再动了听见没！被发现咱两出去都得被罚去后山思过去。”
“我没摸。”还有，哪个事是正事？！
“好好好，你没摸。”十一压着声音敷衍。
“真没摸。”
“好好好，真没摸，出去再让你摸，你别说话了！”
“……”
赵玉很想直接冲出去，同归于尽吧陆十一！
放弃解释，赵玉挣了挣，想把手从陆思凡手里挣出来。
陆十一抓着不放：“说了不让你动你还动，这么不听话呢！”
赵玉咬牙：“酒贴着，凉。”
“啊？”
陆思凡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也不等十七动作，自顾自先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把三小坛酒往自己身前拢了拢，手又摸索着回来贴在十七腹前隔着衣服小心揉了揉，轻声道：“是我没留意，还凉不凉了。”
十七不知怎的，耳垂处开始发烫起来。
自己和十一向来亲近，但是也很少做这种亲昵的举动。
这会儿十一把手隔在了自己身前，倒让十七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脸还挤在十一胸口，胡乱的嗯了一声。
狭小的壁格里。呼吸极轻。
不只是片刻还是真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听到了关门声。
几乎是立刻，十七一把推开壁格门。唱出了

几乎是立刻，十七一把推开壁格门。唱出了一口气。
十一也跟了出来：“哎，吓我一跳。”说着掂了掂三坛酒满意道，“总算是到手了，走，回去了。哎，你耳朵怎么红了。该不是闭气久了？”
说着伸手去摸十七的耳朵。
十七抬手挡了挡：“壁格里太闷，快走吧，你还喝不喝了。”
“对对对，快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