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权杖

引子

初春的傍晚，经过一天暖阳烘烤的大地正在迅速冷却下来，没有云层的阻挡，大地的温度升的快，去的也很快，湿气从地底向上冒出来，露水在还是枯黄居多的荒草上慢慢凝结，黄褐色的树枝上面点缀着一点点的新绿，在微风中微微颤抖，一只通体金黄，只在翅尖带一点黑色的漂亮小鸟在枝头上婉转啼鸣。

这啼声在人类听起来非常悦耳动听，圆润嘹亮、高低有致而富有韵味。但此刻在它的同类——如果附近有它的同类的话——耳中听起来，其实是那么的凄厉和哀伤。

我们就叫它阿黄吧。

阿黄从中国的最南端飞过来，已经横跨了大半个中国，行程将近2000公里！阿黄还要往北再飞2000公里，到达中国的最北端，在那遥远的远方，那些白山黑水之间，有成片的松林，大量美味的松毛虫正在等着它。

但此刻阿黄已经没有信心自己能飞到那远方了。事实上自从从南方出发以来，阿黄的同伴就越来越少，因为叫声悦耳，他们成为偷猎者趋之若鹜的目标，人们设下各种陷阱把它们抓住，剪掉一截舌头，塞进笼子里，在笼子外面蒙上黑布，只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打开，只为了听它们的泣血啼鸣！它们将在暗无天日，连翅膀都张不开的小小笼子里渡过它们原本应该自由自在的一生。

还有虫子也越来越难找，人类填平水荡，铲掉芦苇，盖上了高楼大厦，在农作物上喷洒农药，让原本随处可见的虫子也绝了迹，没有这些高热量、高蛋白的蠕虫的补给，阿黄很难再飞2000公里了。

并且，自从早上在一幢楼房的窗台上吃过几颗麦粒之后，阿黄就一直感觉头晕脑胀，浑身乏力，我们如果能凑近了看它，会发现阿黄的眼仁已经赤红一片。

忽然，阿黄听到一阵、一大片同类的叫声，那叫声欢快而热烈，似乎是在说那边有大量的虫子可以吃，阿黄马上兴奋起来，它奋起最后的力量，以飞快的速度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扑过去。

但阿黄没有看见虫子，也没有看见同类，它一头撞在了捕鸟网上面。阿黄凄厉的鸣叫，不断的挣扎，但它越挣扎那些细密的鱼线就把它缠的越紧，同伴的叫声近在咫尺，但阿黄看不到，它只看到缠着它的网上面有几个喇叭，声音就是从那些喇叭里传出来的，阿黄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有自己同伴的叫声，不过这也给了它安慰，它觉得自己死的并不孤独。

1、午夜命案

凄厉的警笛声划过雨夜，带着色厉内茌的虚张声势，但其实大可不必，此时大街上空无一人。并不只是因为现在是午夜时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病毒肆虐，这个城市绝大部分日常工作都已经停止，所有的市民，如果不是必要，都会尽量呆在家中。

史征明坐在副驾驶座，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右手抓着车窗上方的扶手，面沉如水。

“史队，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杀人案呢？”开车的耿枫一边把车开的飞快，一边发着牢骚。

“怎么？杀人还得翻黄历？”史征明呛了一句，香烟的烟雾随着他嘴唇的开合，从嘴里突突的往外冒，一大坨烟灰被震下来，掉在史征明两腿之间，他随手抹了抹，在黑色的织物座椅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灰白色的污迹。

一支烟快抽完了，史征明又拿出一支，用上一支烟屁股续上火，接着把烟蒂轻轻一弹，丢出窗外。

“史队，你也少抽两只烟吧，都把我熏出肺癌了！”耿枫用手扇着鼻子前面的空气，皱着眉头埋怨道。

“我这是为你好！没听说吗，抽烟防病毒！”

“电视里不是已经说了嘛，这是谣传！”

“电视你也信？”史征明大口的吐出烟雾，被挡风玻璃挡住又弹回来，弥漫在整个驾驶室内。

史征明已经多年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命案现场了，他是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像今晚这样的案子本不足以让他亲自出动，但是现在刑侦大队人手严重不足，整个重案队都因为出了一个感染病人而被全部隔离了，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出于自己或者家人对病毒的恐惧，因为警察是高危易感人群而辞职了，甚至很多都没有得到组织批准，打了个辞职报告就赖在家里不出门了。而更多的警察则被抽调去医院，去各个物资配发点维持秩序，还有部分去高速路口参与封锁城市出入口。

不过也幸好因为病毒，刑事案件也是直线下降，虽然现在留守在刑侦大队的人手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不到，但每个留守刑警的工作量反而比以前减少了。

命案的发生地是这个城市一个老牌大型小区——美政花苑。这些在八十年代末期建造的房子，残留着前苏联援助时期那种不顾一切的实用主义风格——六层楼高，如火柴盒般平直的造型，统一的青灰色外墙涂料，整齐划一、毫无美感的建筑规划。

美政花苑正在进行——或者说是病毒流行之前正在进行——平改坡、旧包新改造，意思是把老旧的楼房由平顶改成坡顶，这样顶层就不会漏雨，再刷上新的外墙涂料，如此一来这些灰暗的、到处都是裂缝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的楼房便会马上变得光鲜起来，至少在外面看起来是这样的，但如果你进入楼道里面，会发现内部其实一如既往的黑暗、潮湿、外墙渗水、四面透风。

由于病毒的原因，美政花苑的改造工程进行了一半便停止了，因此这里的楼房有些已经改造完，有些还没有改造，而一些则正在改造中，这些正在改造中的房子，外面围着一圈脚手架，在黑夜中，看起来就像是面目狰狞的外星飞船。

这起命案正是发生在这样一栋正在改造中的楼房内。

“妈的，真不想戴这玩意儿！”史征明在楼道门口，吐出肺里的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到雨中，接过耿枫递过来的防毒面具戴在头上。

“史队，这是上级命令！”耿枫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听起来瓮声瓮气，像是从遥远的井底传出来一样。

史征明点点头不置可否，他在进入楼道之前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每个亮了灯的窗口都有人在翘首观望，史征明心道病毒也有点好处，要是换成以往，只怕早就有一团人乱哄哄的拥着看热闹了。

楼道里的灯光昏黄黯淡，灰黑色的楼梯上布满了来历不明的污迹，泛着潮气，角落里有一些地方已经发霉，散发着白绿色的惨然的颜色，楼梯扶手上积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外面的脚手架投射进来横七竖八的黑色阴影，让楼道更显得陈旧、阴暗、静谧，史征明走在这昏暗的楼道里，脚步声引起整个空旷的楼房此起彼伏的微弱回声。

案发地点在五楼，史征明拐过四楼半的楼梯拐角，看到技术科的同事已经撑起了雪亮的太阳灯，因为防毒面具和昏暗楼道引起的轻微幽闭恐惧症才得以解脱。

“发现尸体的是死者的母亲，她晚上给儿子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觉得不对劲便过来看看……”史征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听负责这片区域的派出所片警介绍案情。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一南一北两个房间，中间是客厅，南边是主卧，北边是一个小书房，死者便倒毙在书房窗户前的书桌上，头朝下载在键盘上，如果不是后颈部一片触目的淤血，这人看上去就像是游戏打累了趴着睡着了一样。

“死者名叫李京，男，28岁，未婚，但有女朋友，俩人正商量年底结婚，这是他们准备的婚房，死者在市药监局工作，是个检测员。”片警小王简单介绍了死者的基本情况。

房间里面很新，显然是作为婚房刚刚装修过，但此刻一片狼藉，所有的柜门、抽屉全都敞开着，各种杂物、书籍、报纸文件被扔的满地都是。

“凶手应该是从南面的主卧进入房间的，借助了施工用的脚手架，他进入房间以后对在正在电脑前全神贯注的被害人实施攻击，一刀毙命，然后在室内实施抢劫……”一边的耿枫在听完案情介绍，大至查看了一遍现场之后说道。

在城市旧包新工程实施期间，借助脚手架入室盗窃抢劫的案件屡见不鲜，史征明队里甚至还抓到过半夜爬上脚手架在别人卧室外面偷看夫妻办事一边手淫的变态，因此耿枫的推断应该说很符合常理。

史征明却摇了摇头说：“没那么简单，一般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基本都是盗窃途中不慎被主人发现，情急之下或为灭口，或为自卫而杀人。而这个案子，凶手进入室内以后便径直走向被害人，一刀毙命，说明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杀死被害人，普通的盗窃抢劫案，作案人员只为偷抢点钱财，不会轻易就害人性命，况且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非常有钱，他们犯不着杀人。”

史征明顿了顿又转头对片警小王问道：“问过死者母亲房间里少什么东西了吗？”

小王连忙答道：“死者母亲情绪非常激动，现在根本无法交谈，我让女警陪着先到所里去了。”

史征明点点头：“完了你让他们带她到分局来，我自己问她。”

“咦？”在书桌前查看尸体的史征明奇怪的咦了一声，他抹了抹靠近窗户的桌面，抬起手看了看，发现手上一片水渍，“这窗户一直都是开着的吗？”

“应该是！”小王应声道：“死者母亲说她只站在书房门口，没进过房间。”

史征明又点点头，绕过尸体来到窗户旁边，打开厚厚的窗帘，噼里啪啦的雨声一下子清晰起来，细碎的雨雾透过洞开的窗户沾到人皮肤上，凉飕飕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史征明往外探出脑袋，上下看了一会，回头说道：“把紫外灯拿来！”

技术科的人连忙递上紫外灯，史征明重新探出头去，拿着紫外灯往外一照，赫然发现几个发出青白色荧光的手印，往上延伸着。

“快！去六楼！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史征明大喊一声，小王连忙带着他的派出所同事冲出房门去了。

六楼的房门不出所料的没人应答。

史征明又探出脑袋上下看了看那些面目狰狞的脚手架，把紫外线灯的带子在手腕上缠了两圈，一脚踏上了窗台。

“史队，让我去吧！”耿枫见史征明要亲自去爬脚手架，连忙主动请缨。

史征明站在窗台上看了看他，一缩头出了窗户。

窗外的雨还是瓢泼一般的下，史征明站在脚手架上，一手拿着紫外线灯向上伸出，他仰着头，看着密集的雨线在灯光的照射下变成梦幻般的紫罗兰色，砸在他的面罩上哔啵哔啵的响。

史征明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透过防毒面具，发出嘶嘶的声响，带着一股废旧塑料的气息。史征明再次确认了一下血手印的位置，伸出手向上攀去。

被雨水浇透的脚手架摸起来触感冰凉，布满了暗红色的铁锈，一些地方长出了青苔，看起来就像是红绿相间的霉斑。在远处看起来，脚手架似乎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很好攀登的样子，但到了里面才知道，那些钢管和钢管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像看起来那么接近，史征明简直就是险象环生般的爬过了一层楼，好在他的目标并不遥远，爬上六楼的高度以后，不出所料的看到一个黑洞洞的窗口敞开着。

史征明从腰间抽出手枪握在手里，先把头探进窗户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如同五楼一样，这户人家也在窗户旁放了一张书桌，桌子上也有一台电脑。史征明确定了这个房间的安全，一耸身，翻窗而入，却不料衣服带到了窗台上的一只金属碟子，碟子掉在地上，发出猛烈的咣咣的声音，碟子里似乎装了米粒之类的谷物，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妈的！”史征明暗骂一句，拿手枪指着前方，慢慢的走出了书房，在书房的墙角他摸到了电灯开关，他打开电灯，飞快的探出头往客厅看了一眼，看到一个人脸朝下倒在地上，身下面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第二章、神秘字符

“六楼的名叫汪政毅，今年三十二……”美政花苑居委会主任任红梅像所有的女性基层工作者一样，体态丰腴、热情泼辣，此刻坐在五楼新装修好的，到处都堆砌着富丽堂皇的劣质装修材料的客厅中，对两位死者的情况娓娓道来。

“这孩子可怜呢！”任红梅没有因为午夜时分把她叫到命案现场而流露出丝毫不满，如果不是防毒面具的阻挡和言语中那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戚之情，甚至会让人有一种神情亢奋的感觉。

“他家的情况您也看见了……”任红梅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天花板，身子朝着史征明稍稍倾斜：“家徒四壁吧？”

见史征明附和的点了点头，任红梅接着说：“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妈，考上大学那一年，他爸又没了，这不，学杂费还是我们街道给申请减免的，第一年的生活费还是大家伙捐款给凑的！不过这孩子那时候还是很争气的，考进的是XX科技大学，名牌大学啊！而且一到学校就开始打工挣钱，加上成绩好，每年都拿奖学金，后来的几年硬是自己一个人这么过来了！”

“您说那时候还是很争气？”史征明在“那时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哎……”任红梅叹了一口气，透过防毒面具，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咆哮声：“这孩子走背运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没一份工作做得好，做的长久的，大学刚毕业，他就分配到……”——任红梅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一个什么研究所，总之也算是事业单位，您说多好，又体面，又稳定。当时街道里很多人都来找我，要我做媒想把女儿嫁给他呢，说他虽然没有上一辈的积蓄，但是也没有负担不是？孓然一人有孓然一人的好处，起码女儿不用跟婆婆相处不是？而且自己还有房子，您说是多好的条件？”

“那后来呢？”史征明挥挥手，把话题从婚姻问题中扭转过来：“为什么工作不做了？”

“可不是说这孩子运气背嘛！”任红梅跺着脚说道：“他在那研究所呆了两年，单位里就出了一件大事，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您还得上那边了解，反正这孩子就背了个处分，被辞退了……再后来，他就一直没好过了，干过医药代表，干过推销，甚至我们居委会介绍去超市当保安都去过，但是每一样工作都干不过仨月，不是跟领导吵架，就是跟同事闹不愉快，到最后索性哪也不去了，这几年，就是靠吃低保……”

任红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气喘，她喘了两口气又说道：“总之现在他变成了我们社区的问题户，介绍他工作他也不去，当然媳妇就更说不上了，都三十多了，还是一个人过活，您说就这么一人，他要是自杀我倒相信，这被谋杀，我可真想不出杀人凶手图他啥咧？”

史征明也怔了怔，这两起谋杀案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团迷雾，隐约可以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但是就好像是在淤泥里摸黄鳝，手指能触碰到滑腻的身体，但真相却屡屡从手边滑过。史征明摇了摇头又问道：

“那这家呢？这家死者的情况您了解吗？”

“您是说小李呀？哎……”任红梅说起李京眼圈红了一半，声音越发的悲戚起来：“这个可是个好孩子啊！”

任红梅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他妈跟我可是老姐妹，这病毒没来的时候，我们每天早晚都在一块跳舞呢！”

“小李这孩子啊，从小就乖，学习成绩很好，工作也一直安安稳稳的，家里人一点都不用操心，平时碰见我们也很有礼貌，总是先打招呼，心肠很热，彬彬有礼……”

“听说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要不是这场病毒早就已经结了，原本定的应该是上个月婚礼呢，他妈前两天还跟我说来着，说酒店不给退定金，您说这是天灾来着，又不是谁故意不吃这酒席，总不能让大家伙都戴着这玩意吃饭吧？”任红梅当当地敲着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警察同志，您也给反映一下情况，这样做生意可不行！”

史征明连忙摆手：“这事儿可不归我管！”

接着又问道：“他们感情怎么样？我是说李京和他未婚妻，按咱们这边的风俗，应该已经领了证了吧，为什么还没住一块呢？”

“小两口呗，感情自然是好的，虽然也老吵架，但摔碗砸锅都透着恩爱，那女娃儿原本是住这里的，可是好巧不巧回了一趟娘家，刚好碰到楼道里出了一个病例，被隔离了。”

史征明和一旁的耿枫对望了一眼，都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凶杀案中有很大一部分比例出自于情侣夫妻之手，但既然李京的女朋友在隔离之中，自然是没有嫌疑了。

“那这李京和六楼的汪……”史征明一下卡住了，想不起六楼死者的名字。

“汪政毅！”任红梅抢着说道。

“对对……汪政毅……他们之间有联系吗？感情怎么样？”

“小时候是发小，从小在一块玩，你说这楼上楼下的，年纪又相仿，关系肯定浅不了呀，可我听小李他妈说，自从汪政毅他爸去世，就是他上大学那一年开始，俩人就不怎么来往了，甚至有时候迎面碰见也就点个头。小李他妈是个热心肠，以前她还住这里的时候，看汪政毅可怜，经常家里做点什么好吃的，还让儿子给楼上端一点，但汪政毅总是很冷淡，甚至连好脸色也没有，几次热恋贴了冷屁股，人家心也凉了，总之，他们两家也就是普通的邻里关系，没什么特别的。”

“这李京的父母，原先也住这里？”

“对啊，这是他们家单位分的房改房，他们是老街坊了。”

“那现在老两口自己买了房了？把老房子给孩子？”

“哪的话呀！”任红梅手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是小李要结婚，对方女的一定要求得自己有房，不能跟父母住，您说他们老两口一辈子就是工人，又不当官又不做生意，哪来的钱买得起现在这么贵的房子呦！两口子一商量，干脆自己到外面租房子住，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给儿子当新房，可就连这样，女方都不大愿意呢，嫌房子小。您说现在的孩子啊，哪里还有一点为建设祖国不顾自己个人利益的精神呀？”

史征明连忙摆手，他现在对任红梅东扯西拉的能力已经肃然起敬了：“那他们俩个人，我是说两个死者，各自的社会关系怎么样？”

“都简单的很，汪政毅就不用说了，这两年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也没见他跟什么人来往，可以说除了菜市场和书店，他哪也不去。”

任红梅抿了抿嘴唇又说道：“小李也是，下了班就回家，休息日也不大出门，听他妈说，就爱玩游戏。”

“游戏？”史征明紧皱眉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对任红梅说道：“任主任，辛苦您大半夜的来一趟，今天先到这里，您赶紧回去休息吧，以后如果还有问题，我们还得来麻烦您。”

“看您说的，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任红梅站起身来对史征明伸出手。

史征明连忙把双手放在肩上，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任红梅这才晃过神来：“哦……对对……现在是非常时候，不能握手了。”

史征明送任红梅到门口，任红梅下楼之前又转过身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小李可真是好孩子，不能让他白白死了！”

史征明连忙答应，任红梅这才蹬蹬蹬下楼走了。

史征明回到室内，刚好看到技术科的人在卧室里搜查大衣柜，耿枫从衣柜里面掏出一套黑色镂空皮内衣，还有皮鞭、蜡烛等等零碎的东西，耿枫把中间开着个大洞的皮胸罩拎起来，笑着对史征明说：“好孩子？哈!”

“史队！这边有发现！”另一组在北边书房查看尸体的警察探出头来对史征明说道。

史征明走过去，看见尸体已经被仰天平放在地板上，外面套着白大褂的法医陆明远，举着尸体的左手，拿着紫外线灯对着手臂的内侧，在上臂的手肘附近，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一组字符发出幽蓝色的光——“LXH0707”

第三章、幽冥世界

“这是什么？”史征明奇怪的问道。

“是用一种特殊的药水纹的纹身。”陆明远回答道：“平时看不出来，只会在紫外线照射之下显形。”

史征明蹲下身子凑近看了看，发现这几个字刺的歪歪扭扭，难看之极。史征明伸出自己的手臂比划了一下说：“是他自己纹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耿枫在史征明身后说：“看上去像是某个姓名的缩写，不是姓李就是姓刘要不就是姓陆，总之是L打头的，0707可能是生日，或者是他们某个纪念日之类的，应该是表达对情侣爱意的一种方式。”

史征明也不回头，继续上下左右查看那串字符，嘴里一边说道：“你表达爱意用隐形药水？给谁看呢？”

耿枫一时语塞。

史征明掏出一只现在已经几乎绝迹的翻盖手机，按了几下键盘放到耳边：“喂，任主任，对，我是市局的史征明……哦不不，没有发现新的尸体……是这样，问您打听个事，这个李京，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蒋睿怡？……哦，没什么，我只是问一下……那他之前有没有交过别的女朋友？哦，这样啊？好的好的……麻烦您了……好好好……再见！”

史征明放下电话，发现耿枫拿询问的眼神盯着他，他耸了耸肩，摇摇头说：“你的推断是错的，死者之前只相过几次亲，现在的女朋友也是相亲认识的，他妈妈说他在学校是个乖乖仔，从不早恋，家里也不允许！”

“也许是地下恋情呢？私定终身那种，正因为家里不允许才采取这样的方式，就是不想让人看见！”耿枫嘴硬的说道：“还有，很可能是暗恋呢？”

“有道理，那这个工作归你了，从明天起，你负责走访死者的同学、朋友，看看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耿枫一下傻了，没想到自己孵出的蛋砸到了自己脸上，他哭丧着脸答应了。

“我认为不可能！”一旁还在仔细查看尸体的陆明远发话了，把耿枫救出了苦海。

“哦？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这种紫外线显形纹身并不罕见，尤其是这几年在一些爱逛夜店的年轻人当中很流行，因为这种纹身在夜店闪烁的灯光下会显形，看起来非常酷。而死者，据刚才那个居委会大妈所说，平常很少出没这些场所，并且这行字是纹在手臂内侧就算是去夜店也显不出来，死者如果是为了表示爱意而纹的话，一来他可以去找纹身店纹的漂亮一些，二来既然已经是隐形的，他大可不必纹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第二，从纹身附近的皮肤来看，这个纹身是刚纹上去不久，不超过两周的时间，而听你们刚才说，他是一个马上就要结婚的人？”

“第三，这个纹身不是用纹身机纹的，而是用老式的手法，应该是缝衣针之类的东西刺出来的，你们知道手臂内侧的皮肤非常敏感，在这里扎针会非常疼，我不认为一个浪漫的理由能让人忍受这样的痛苦。”

“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耿枫认真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陆明远干脆的回答：“不过不管它代表什么意思，肯定是对死者非常重要。”

“如果很重要，这么短的一行字，为什么不记在自己心里，非得纹在身上呢？”

“也许他不是给自己看的。”

“那给谁看？”

“我怎么知道？”陆明远耸耸肩又低下身去摆弄尸体。

史征明往后捋了捋头发回到客厅，在茶几和电视柜之间的狭小缝隙里来回踱步，最后在沙发后的窗户旁边停下来，刚才那些开着向外张望的窗户此时已经没有一丝光亮，再离奇的事件，再浓郁的悲伤，在别人眼中都不过是一场热闹。此时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粘稠夜色中，缥缈绰约，悄然无声。

史征明突然烦躁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往嘴上送，直到碰到防毒面具突出的吻部才恍然醒悟。

“操！”史征明一把扯下防毒面具，叼上香烟，点燃打火机，深深的吸了一口。

“史队！”耿枫和其他警员都愕然的看着他。

“看什么？”史征明没好气的说：“你们都戴着面具，我戴和不戴有什么区别？陆明远，死人还会传染病毒吗？”

陆明远走出书房，一边摘橡胶手套一边说道：“我怎么知道，我是法医，不是传染科医生！”接着又说道：“初步的尸体检查已经完成，两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都是在9点到10点之间，死亡原因初步坚定为后颈部刀刺伤造成的失血过多，全身无其他伤口，具体的报告我会在尸体解剖之后给你，如果没有问题，我现在就把尸体装袋运回实验室了。”

史征明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了，陆明远招呼过一个警员，两人把尸体装袋搬下楼去了。

史征明还站在窗口吞云吐雾，几个小时没有抽烟，加上身体的疲乏，竟让他产生了微微的熏醉感，他感觉耿枫和其他同事透过防毒面具瓮声瓮气的声音好像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抽离了这个空间，他的灵魂漂浮在两个房子的上空，他好像处于坠落的上端，又像是身在上升的底部，所有的事物都朦胧而又遥远，如梦似幻。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史征明的灵魂迅速回归身体，他迷离的眼神又一下子找到了焦点。

“耿枫！”史征明大声叫道：“李京他妈是什么时候报的案？”

耿枫看了看手里的记事本回答道：“10点35，打110报的案。”、

“她说是自己打不通儿子的电话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那她是从几点开始打电话的？”

耿枫又翻记事本，接着说道：“从8点不到就开始打了！”

“8点不到？可刚才陆医生说他们的死亡时间都在9点以后！还有，8点就打不通电话了，她为什么直到10点多才来查看？”

“是这样的……派出所的口供说，她儿子平时一吃完饭就戴上耳机打游戏，电话经常性的接不到，所以刚开始她也没当回事，因为这段时间儿媳妇不在，她才赶过来看看的。”耿枫从记事本上抬起头继续说道：“也许8点钟的时候死者确实是在打游戏？你看他死也是死在电脑前面的，也许他一直都戴着耳机呢，这也是凶手能顺利接近他的原因。”

“打游戏？”史征明皱着眉头又点上一支烟，想要抓回刚才那种超脱世外的朦胧感，抽了几口烟之后，他走进书房，里面有一个负责电子分析的警员林立人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

“大林，有什么发现没有？”史征明对林立人问道。

“这家伙的电脑干净的一塌糊涂，硬盘里只有几部毛片，很重口味，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还能是什么游戏，幽冥世界呗。”林立人指着桌面上一个狰狞的野兽头颅图标说道。

“这游戏很流行？”史征明朝屏幕喷出一口烟说道。

“不止很流行，简直就是风靡世界！”身后的耿枫说道：“现在只要是玩游戏的人，不管老的少的，全在玩这个！”

“你也在玩？”史征明不屑的说道：“多大的人了？”

“史队，你可不知道……”耿枫一说到这游戏就眉飞色舞起来：“这个游戏可不幼稚，它最大的特点就是真实！甚至它里面的货币都是跟真实世界一比一兑换的，而且，全世界就一个服务器，不管哪个国家的人，白人黑人，都在一块玩，甚至很多人都在游戏里赚钱，成为百万富翁的都不少呢！”

“打开看看。”史征明沉声说道。

林立人双击兽头图标，屏幕突然一黑，一阵艰涩阴冷的音乐声响起，好像地底传来的叹息声，屏幕上一扇泛着幽绿的光的大门徐徐打开，当大门快完全打开时，画面又闪烁了一下，出现了登录页面。

“是个战士。”耿枫指着屏幕上一个满身盔甲的魁梧大汉说道。

第四章、幽灵权杖

“用户名密码都保存着。”林立人点击了一下画面上的人物，电脑又发出一声武器相碰的声响，画面中间出现了一条进度条，进度条走到头的时候，画面一闪进入了游戏。

游戏的画面是一片荒原，如同美国黄石公园中的景色，只是整个基调呈现紫红色，荒原上怪石林立，不时有一块块的土丘拔地而起，土丘的边缘泛出一层一层瑰丽的色彩，此时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地平线的尽头，有两颗巨大的行星，上面的环形山清晰可见，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阵狂风吹过，卷起遮天蔽日的沙尘，画面中的人物抬起手臂遮住双眼，灰尘粘在他的胡子上，积起一道道的灰褐色的灰尘，四周了无生息……

史征明无声的张了张嘴，长长的烟灰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中间夹着的香烟上落下，他没想到游戏能做到这样可怕的真实度，一切都好像是真实拍摄的一样，只不过不是在地球上。

林立人敲击了几下键盘，调出游戏数据：“上次下线时间——9点36分58秒！耿枫说的没错！死者被杀时正好是在打游戏！”

“楼上的电脑呢？你有没有查过？”史征明问道：“六楼的死者是不是也在打这个游戏？”

“六楼的电脑硬盘不见了！”林立人挠着头皮说道：“我想报告这事的时候，你正在跟那个居委会大妈谈话呢。”

史征明把烟凑到嘴边，碰到嘴唇才发现香烟已经烧到只剩屁股了，但他还是猛力吸了一口，火焰一下子然到黄色的过滤嘴部分，史征明又掏出一支烟叼上，用烟屁股续上火，然后把还在燃烧着的烟头弹出窗外。

史征明吸了几口烟，看看电脑屏幕，又看看地板，地板上还有一圈已经干掉的血迹，泛着让人恶心的暗红色。史征明看看屏幕，又看看血迹，突然一个想法浮现出来。

“那串纹身！”史征明指着电脑说：“你用那串字母试试，看看能不能登录这个游戏！”

林立人连忙退出游戏，来到登录界面：“那字符是什么？”

耿枫连忙翻记事簿：“LXH0707”

林立人一边输入一边说：“问题我们不知道密码呀。”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串字符一输入，画面上穿着盔甲的粗鲁汉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衣着性感暴露的女子，而且密码输入框中自动出现一串“XXXXXX”

耿枫和林立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林立人点击人物画面，电脑又发出一声武器相碰的轻响，画面中间出现一条进度条，进度条缓慢的向前滚动，良久之后，终于画面一闪，进入了游戏。

这次，游戏的画面不再那么荒凉、空旷，而是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街道两边都是古色古香的东方建筑，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古琴声传出来，此时游戏中应该是日落时分，夕阳照在建筑物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金黄色，所有的建筑都像是找了火一般，变成一片火红，那些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在火红色中显得更加的美轮美奂。

史征明抽了一口冷气，虽然他在前面已经见识过这款游戏的真实度，但是此刻与前面截然不同的画面，还是让他震撼不已。

“奇怪！”林立人说道。

“是啊，是很奇怪。”耿枫站在林立人身后，在他肩膀上探过头去，整个上半身压都差不多压在了林立人肩上。

“怎么？”史征明看着林立人不断打开什么窗口又关掉，不知道什么意思，不禁有些恼火。

“这个账号创建了有三个多月了，可是连一点经验值都没有。”林立人不断的点击鼠标敲击键盘：“有些人建立小号是为了藏东西，但是这个号仓库里没有任何东西，账户上也没有钱，没有好友，没有装备，甚至连聊天记录都没有……”

耿枫从林立人肩膀上直起身接过话茬：“但是，他的登录记录却显示，他在二月底创建至今，总登录时间为11小时47分钟，也就是说，他用这个账号玩了差不多12个小时的游戏，却什么事情也没干！”

“而死者却把这个账号纹在了自己身上？”史征明叼着烟卷沉声说道。

耿枫和林立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眼睛里都满是疑问。

就在这时，电脑音箱发出“叮”的一声，一条消息跳了出来：“亲爱的LXH0707，您的拍卖品获得匿名出价，您可以选择查看或者稍后提示。”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林立人才把鼠标移上“查看”，图标变成一只手掌形状，林立人点下鼠标，一个金属边框的对话框跳出来——您的拍卖品在01：23分获得匿名出价，现最高出价为：5，000，000.00金币。您可以选择立即成交或者继续等待，如您选择继续等待，如果您的拍卖品没有获得新的出价，系统将会在48小时之后自动于最高出价成交。

“妈呀！”林立人忽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操！”耿枫也发出惊惶的声音。

只有史征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的看着两个慌乱的下属。

“五百万？”林立人又坐下来，把眼睛凑近电脑屏幕，数了数上面的数字：“真的是五百万！”

“我操！”耿枫还在轻声感叹。

“五百万什么？”史征明不解的问。

“五百万金金……金币！”耿枫话都说不利索了：“史队，五百万金币啊，要知道游戏里的金币可是跟外面的欧元一比一等价兑换的啊！五百万差不多就是五千万人民币啊！”

“什么！”史征明也是大吃一惊：“那他卖了啥值五千万？”

“对啊，他卖了啥值五千万？”耿枫跳起来说道。

“让我看看。”林立人把对话框往下拉，拉到底部的时候，出现一个四方的框框，框外面有一行字：您的拍卖品——四方框里面是一支权杖，金黄色的杖身，上面镶嵌着一块紫红色的硕大的宝石，正在泛着幽冷的光。林立人把鼠标移到权杖上面，鼠标图标变成一只手掌的形，一旁跳出一个对话框，写着——

幽灵权杖，等级：9，双手武器，268-596伤害，+23耐力，+59智力，需要等级：7，物品来源：世界掉落，掉落几率：0.001%。

“我操！”史征明骂了一句脏话，香烟从张开合不拢的嘴角掉落，燃烧的烟头掉在地板上，反弹了几下，蹦出几颗火星。

第五章、廖凡

谁都知道幽灵权杖这几个字的含义，这正是这几个月来肆虐这座城市的病毒的名字。这种病毒因为在显微镜下呈现球状的头部，又具有杆状的身体，加上球状头部病毒包膜上有一圈突刺，非常像某种古代埃及法老的权杖，因此把它命名为权杖病毒。而这种病毒无孔不入的传播方式，以及高达95%以上的致死率，让人们谈之变色，民间又在它的名字前面加上了幽灵两个字。

病毒爆发到现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已经在这座城市夺走了上千条人命！而此时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游戏装备上，并且卖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价钱！


史征明在震惊过后反而放松下来，他一边掏手机，一边问林立人：“这玩意值不了这么多钱吧？”

耿枫抢着说道：“属性这么普通，连五百块也不值啊！”

“这事得向上汇报，现在凡是跟幽灵权杖相关的，都得第一时间上报。”史征明脸上挂上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拨通了电话，嘴里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片刻之后，他转回书房，拍着耿枫的肩膀说道：“行了，咱们不用折腾了，这事市局接手了！”



第二天一早，史征明像往常一样到单位上班。昨天的案子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既没有凌晨才睡觉的疲态，也没有为大案子被抢少了表现的机会而倍感丧气，他早已过了为一件案子而欣喜悲伤的时候了。

史征明当警察当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年多年前从部队转业，史征明从到派出所到分局再到市局再回到分局，户籍、治安、经侦、刑侦全都干过，该抖的威风也抖过了，该厌烦的也厌烦过了，而且按照他的年龄资历，加上不讨喜的性格，干到一个分局队长，也算是到头了。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资深国家公务员，业务精通，一丝不苟，上班来下班走，该干的干，该推的推，既无野心也不好奇，既不负该负的责任，也不耽误正经事，就像是一部效率不高却牢固可靠的老机器，不声不响运转自如。

基层公安局虽然忙点累点，但可以说是机关系统里面最不需要溜须拍马看人脸色的单位了，同事之间也都容易相处，没有那么多表面上热情暗地里使坏的蝇营狗苟。史征明手里端着茶杯，一路不紧不慢的往里面走，一边跟匆匆而过的同事笑着的打招呼，直到他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大史！”

史征明抬头一看，只见二楼的回廊上，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占钰霖正笑盈盈的冲他挥手：“上来，到胡局长办公室来。”

史征明心道一声坏了，自己不想惹麻烦，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

史征明推开他们分局局长胡军的办公室，发现占钰霖和胡军都在，一旁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看起来疲惫不堪的男人。

“大史……”占钰霖是史征明的老领导，而且还是史征明当兵时候的营长，如果说还有谁是史征明怕的人，那就是占钰霖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省疾控中心的病毒专家，廖博士。”

白大褂男子站起身来，面对史征明，史征明看见他的胸前别了一块铭牌，铭牌上有一个圆形标示，画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缠在一根权杖上，标示旁边有三个英文字母——CDC，这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透过镜片，史征明看到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这是多久没睡觉了？史征明心里一边嘀咕一边伸出手去。廖凡的手干瘦而又冰冷，跟史征明温暖肥厚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叫廖凡。”廖凡介绍自己，声音干涩，更加显得疲态十足。

“史征明！”史征明言简意赅的介绍自己。

“好了，都坐下。”分局局长胡军招呼道：“大史，昨天你的案子上报以后，领导非常重视，廖博士是疾控中心派来主持这个案子的，这会刚从案发现场赶过来。”

难怪一副吊死鬼的模样，感情是一夜没睡，史征明心想。

“大史……”占钰霖接过话茬说：“现在我们市一切的工作重心都围绕这个权杖病毒，这起案子，很有可能跟病毒有直接的关联，我已经推荐你作为我们公安系统协助疾控中心的负责人，你要尽所有的努力帮助廖博士了解内情，胡局长这边也会尽力安排警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不许推辞！”史征明正要开口，对自己的老下属非常了解的占钰霖就堵住了他的话。史征明只好一脸苦相的答应下来。

“廖博士，你给大史介绍一下案情吧。”占钰霖又转头对廖凡说道。

廖凡转了一圈头，看了看三人，犹豫的说道：“我后面要说的是关于幽灵权杖的最高机密，几位领导，你们听完以后一定要保密，连妻子儿女都不能外传……”

占钰霖摆摆手止住廖凡的话头说：“既然这样，我们两个非直接参与者就不听了。老胡，你陪我去看看我们基层同事，这段时间他们辛苦了，我去慰问一下。”

胡军连忙答应，俩人站起身出去了。

“可把老子憋坏了！”史征明这才一下子放松下来，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廖凡，廖凡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史征明回手自己叼上。

“接着说啊……”史征明点上火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你放心，我当了二十多年警察，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廖凡深吸了一口气，呆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他说道：“我们怀疑幽灵权杖病毒是人为制造的……”

“什么？”史征明刚好一口烟吸进肺部，一听到这句话，惊得全呛了出来，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连喝了几口茶才平复下来。

“人为制造？病毒也能制造？”

“对！”廖凡点头道：“这病毒一出来我们就觉得不对，一般的病毒要么传染呼吸系统，要不就传染消化系统，但它既能在消化系统存活，又可以在呼吸系统存活，它具有两种病毒粒子形态……”

史征明连连摆手：“太专业了，说简单点。”

“简单说就是，它既能引起类似感冒的症状，又能引起腹泻的症状！而且，它的传播途径也非常宽泛，既能通过水源传播，又能通过气溶胶传播，还能通过中间宿主，已知的是鸟类……”

“气溶胶？”史征明不解的问道。

“就是空气中悬浮的液体微粒，比如唾沫等。”廖凡解释道：“感染上这种病毒的病人几乎所有的体液都具有传染性，而且它还有几天的潜伏期，病人在发病初期没有太大的临床反应，防不胜防！”

“自然界中具有多种粒子形态的病毒不是说没有，比如结核病毒，但是数量非常的少，而具有这样强的传染性和致命度的，可以说绝无仅有！所以一开始我们中心就有人怀疑它是人工合成的了，它就像是多种病毒拼接而成的。”

“什么样的人才会去制造病毒？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史征明一脸的不敢相信。

廖凡耸耸肩答道：“这样的机构很多，合成病毒是病毒研究的一项重要工作，他有助于人类了解病毒的致病原理。现在研究的一些人工病毒，甚至能对癌症产生治愈能力！当然也有用于制造生物武器的研究方向。”

“这东西怎么做武器？要是一发病不是自己也有被传染的危险？”

“目前的基因技术可以做到让病毒定向传播，就像打靶一样，比如只感染我们中国人，甚至只针对某一种姓进行传播，比如姓史的或是姓廖的。”

“鬼知道我祖上是不是倒插门的！”史征明又续上一支烟说：“那幽灵权杖呢？难道它是美帝国主义的武器？”

廖凡摇摇头：“不是，我们针对各种基因做过病理分析，幽灵权杖对地球上所有的人种都具有传染性！”

廖凡接着说道：“病毒研究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每一个研究机构都会对它进行非常严格的保管，确保不会泄露，并不只是因为泄露会造成灾难，另一方面，新型病毒是宝贵的财产，价格非常的昂贵！”

“所以你们怀疑昨晚上的命案，那个游戏里面的五百万交易，是跟病毒有关的？”史征明一下子反应过来。

“对！”廖凡非常确定的说道：“他们两个死者，我几乎敢肯定跟这事逃不了干系！”

“两个死者？”史征明狐疑的说道：“六楼的那个汪……妈的老是记不住这个名字！”

“汪政毅！”廖凡接过话：“他绝对是参与者！”

“你怎么知道？也许他只是恰逢其会呢？比如凶手在爬脚手架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凶手杀人灭口？”

“我知道！”廖凡神色有些落寥的说：“因为我认识他，他是我以前的同事，在省微生物研究所！”

7、宋教授

廖凡给史征明粗略的介绍过案情，占钰霖和胡军便慰问回来了，他们又稍微聊了几句，占钰霖便告辞要回市局去，临走时特意把史征明叫到一边交待，让他务必做好这个工作，说这是高层领导都在关注的工作，只要做得好，他史征明就能再进一步，一个分局副局长是没的跑了。“不给你自己着想，为了我的面子也得抓把劲！”占钰霖最后拍着史征明的肩膀说道。

史征明带着廖凡回到刑侦大队的办公室，给自己的同事们介绍了廖凡，又通报了他们接手案子的情况。

耿枫和林立人这帮年轻人倒是对这自己能重新接手这起案子感到异常的兴奋，对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来说，大案要案才是他们的晋升资本，并且对于这个世界，他们还抱有足够强的好奇心，对于这种参与历史的机会，他们自然有一份额外的渴望。

“好！”史征明站在一块白板前面，拿着一只水笔说：“现在我们来捋一捋案情，它的时间线是这样的……昨晚八点，五楼死者李京的母亲打电话给儿子，发现电话没人接……”

史征明在白板上写下“8:00电话无人接听”几个字，然后往右边画了一个箭头，“电话间或打到十点钟，还是一直没人接听，李京母亲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十点三十五到达儿子家，发现儿子已经身亡……”

史征明在箭头后面写上“10:35发现死者”，“根据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九点到十点之间……”

史征明在箭头中间画了一个圈，写道：“9:00-10:00被害！”

“而在当天午夜时分，被害人的一个隐秘游戏账号上，突然收到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匿名拍卖款，价值达到五千万人民币！”

10:35后面又加上了一个箭头，写上“00:21，收到5000万。”

“死者李京，男，二十八岁，在市药监局工作，马上就要结婚，女朋友已经证实案发时正在隔离之中，已经排除嫌疑。”

“死者汪政毅，男，三十二岁，无业，靠吃低保维生，独身。”

“两个死者的死因都一样，刀刺伤引起的失血过多，都是一刀毙命，李京伤处在后颈部，汪政毅则被刺中心脏，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根据刀口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把锋刃狭长的匕首，两起凶案凶手是同一人，其作案手段残忍，手法熟练，应该具有一定的武术基础。”

“技术科已经把收集的指纹、脚印、衣物纤维、DNA等逐一比较，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凶手可能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根据目前我们搜集到的案情，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两起命案跟幽灵权杖有关，一会我们请廖博士来给我们做一下分析。在此之前，我再重申一下纪律，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大家要严格保密，所有的案情上不准告父母，下不许传子女，有没有问题？……好，廖博士，你来。”

廖凡走上前去，又介绍了一遍关于人工合成病毒的推测，不出所料又引起了大家的一片哗然。廖凡等所有人都平静下来以后又说道：“同志们，这起案子非常重要，不仅仅是追查凶手这么简单，大家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研制出针对幽灵权杖的疫苗，因为如我刚才讲的，它的结构非常的复杂，而且又发生了很多次变异，到现在我们已经很难发现它的病毒核心到底是这么样的了。”

廖凡顿了一顿又说道：“所以，如果我们能通过侦破这起案件，找到病毒的原始毒株，将会是研制疫苗最关键的一步，如果我们能顺利获得原始毒株，就很可能可以解除这次幽灵权杖带来的危机！而大家，甚至能成为青史留名的英雄！”

一席话说的底下人都激动起来，几个年轻警员甚至拍打着桌子嗷嗷叫着一定要破案。史征明连忙上前，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好！现在开始布置工作！”史征明环顾四周沉声说道，所有的人都一脸严肃起来，“大林，你和技术科负责查看美政花苑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你把美政派出所负责那一片的小王调上来，这几天协助你们工作，他对那一片的人员比较熟一点，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知道吗？”

“知道！”林立人高声的应了。

“还有那个游戏……”史征明又说道：“联系游戏公司，追查那笔资金的来源，那个拍卖的匿名账号信息等等……耿枫，这个事情由你负责！”

耿枫举了一下手。

“有什么问题？”史征明盯着他问道。

“史队……”耿枫苦着脸说：“这个游戏咱们国家没有引进啊，国内没有运营商，我们玩的都是国外的服务器，追查起来可能会有外事方面的麻烦！”

“那就动用一切资源去做！”史征明厉声说道：“现在天大地大病毒最大！哪怕是要联合国出面，也要对方提供信息！”

“是！”耿枫高声答应！

“还有六楼死者汪政毅这条线，由我和廖博士亲自跟进！”

“从现在起……”史征明环顾他的下属：“我们所有的工作都围绕这个案子进行，每天早八点晚六点开碰头会，汇报各自工作。从今天起取消所有的休假，只要你不是感染了幽灵权杖，一律不允许请假！都给我滚回来上班！”

“就好像我们平时有休假似的……”耿枫在下面嘀咕了一句，史征明拿眼睛一横，他立马闭了嘴。

“散会！”


从会上下来，史征明和廖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

“廖博士……”史征明叼上烟开口道。

“叫我廖凡！”

“好，廖凡，刚才在胡局办公室你没说清楚，这个汪政毅到底是个什么人？”

“哎……”廖凡叹了口气道：“汪政毅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当初我比他先进研究所好几年，但是在病毒研究上，我甘拜下风！当时他提出了几个非常有新意的研究方向，甚至比国外的一些权威研究机构在理念上还要超前，我们都说他是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人物。”

“那为什么后来又被研究所辞退了呢？”史征明奇怪的问道。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廖凡回答道：“当时他作为我国生物学界的新星，是所里的重点培养对象，甚至连宋教授都出来当了他的博士生导师……”

“宋教授？”史征明插话问道。

“哦，宋教授是我国病毒学界的权威，可以说是泰山北斗，前几年差点拿过诺贝尔奖的！”廖凡说起宋教授言语里满是钦佩。

史征明耸耸肩示意廖凡继续。

“但后来汪政毅却跟宋教授闹翻了，他们俩大吵了一架，接着所里就对汪政毅做出了记大过的处分，但辞职却是汪政毅自己提出来的。”

“看来是知道自己得罪了领导，呆着也没意思了。”史征明挪揄道。

廖凡非常严肃的说：“宋教授绝不会给下属小鞋穿的，他是一个学者，不是玩权术的人。”

史征明笑着吐出一口烟说：“看来你不了解领导。”

“是你不了解宋教授！”廖凡激动说道：“现在的学术界是很乱，狗屁倒灶的事情也很多，一些所谓的权威教授只要有关系就能拿到大笔的科研经费，然后招大量的硕士、博士来给自己免费打工，甚至一个导师同时带四五十个博士生，而所谓的研究也不过就是拿国外已经过时的科研成果到国内山寨一下，没有任何的实际价值！”

“但是宋教授不是这样的人！”廖凡又说：“宋教授的科研成果是领先世界的，他在02年的研究解释了蛋白质和其他物质是怎样在细胞内和细胞间进行转运的，如果不是当时一些政治上的原因，他一定能获得那年的诺贝尔奖！而且他一辈子就带过三个博士生，汪政毅是最后一个！”

史征明笑着耸耸肩，不再和廖凡争论，转过话题问道：“那他们俩争吵的原因？……”

“具体我不清楚，根据后来我间或听到的一些传闻，大概是汪政毅的研究方向有悖伦理道德，让宋教授非常生气！”

“哦？”史征明一下来了精神，“你说他当时会不会是在研究人工合成病毒？”

“很有可能！”廖凡也点头同意。

“看来我们很有必要拜会一下那位宋教授了！”史征明在烟灰缸上把烟头摁灭说：“对了，宋教授叫什么名字？”

“宋南一！”

8、第一次见面

省微生物研究所位于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出乎史征明意料之外的是，这里绿草如茵，林木苍郁，建筑古色古香，各种亭台楼阁掩映在暗绿色的植物之中，在朦胧的烟雨中，就像是水墨画一般，梅雨季节令人烦躁的雨，在这里却有了一分江南水乡特有的美感，

“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史征明赞叹道。

“那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廖凡脸上带着一丝“早知道你这样”的坏笑。

“就像电视上的太空飞船那样！”史征明摇摇手指说：“白墙胜雪，灯光刺目，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里面往来穿梭，进每一扇门都要拿出身份卡刷一下……”

“哈哈哈……”廖凡被史征明逗乐了，他笑着说道：“这个研究所的前身是本市最老的一家医院，地方是清朝的时候一个退休的道台捐赠的私家园林，所以环境很好。”

“不像是研究所，倒像是老干部疗养院！”

“你还真别说，确实有中科院的专家到这儿疗养来的……哦……到了！”廖凡指着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楼说道。

“那个……大史……”在小楼的门口，廖凡拦住史征明要敲门的手说道：“宋教授的脾气有些怪，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得罪你的言语，你可别在意！”

史征明挠挠头说：“他一个老头，我怎么能跟他急？”

“谁告诉你他是老头？”廖凡睁大了眼说道：“宋教授年纪很可能还没你大呢！”

“啊？”史征明惊叹了一声：“你一直把他描述的跟科学怪人似的，我还以为他是个白胡子老爷爷呢！你放心，我小时候的理想也是当个科学家呢，对科学家的种种怪癖，我早有耳闻。”

廖凡这才放下心来，伸出两根指头在木门上非常轻的敲了三下，等了半晌，里面没有回应，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回应。

“你这是给娘们挠痒呢？”史征明斜了廖凡一眼说，还没等廖凡反应过来，就伸出拳头在门上重重擂了几下，沉闷的敲击声在静谧的园林里带出一片回声。

“你……”廖凡一下急了，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门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

史征明得意的看了一眼廖凡，转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进了门，里面的陈设又是大出史征明的意料，里面压根就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摆满瓶瓶罐罐的实验设备，也没有刺鼻的化学物品的味道，触目之内尽是书籍，一排顶天立地的大书柜把房间分隔成两部分，外间放着一组味道纯正的明式圈椅和茶几，和室内的青砖地面相映成趣，看样子是会客的地方。

史征明见外间没有人，便绕过书柜往里走。里面的书更多，除了分割空间的那一个书柜，靠墙的两侧也都被书柜占据，只有靠窗的一边空了出来，小小的窗子周围挂满了老式装裱的水墨画，史征明看了两眼，发现画的全都是兰花，其中最大的一副是个横长条，几乎占据了半个墙面，上面画的是个山谷中间一束幽兰正在怒放，画上写着两句诗——

朝来寒雨晚来风
墨染朱砂独自红

三面书柜包围的中间，几乎被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完全占据，这张桌子由一整块原木做的桌面，四周都是啃啃哇哇不规则的曲线，但是桌面被摩挲的铮光瓦亮，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学子在上面苦读过。

桌子的一侧坐着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

确实比我要年轻。史征明看着宋南一心里暗道。

宋南一身材不算高大，略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儒雅的样子，但史征明注意到他隐藏在白大褂下面的肌肉线条非常的匀称、健美，腹部也平坦没有赘肉。

一定是经常锻炼的。史征明又在心里评价到。

俩人走到桌子前面，宋南一却连头也没抬，兀自低着头摆弄着一些手指粗细的木条子，他正在把木条子擂成一个整齐的立方体。一只通体黑色，皮毛油光水滑的猫瞪着两只像绿松石般的眼睛看着史、廖二人。史征明看了一眼宋南一手里的东西，认出来那是现在很流行的“叠叠乐”玩具。

史征明见宋南一半天没抬头，忍不住就要开口，但却被廖凡犀利的眼神阻了回去，只好站在一边看宋南一玩小孩的游戏。

宋南一终于把玩具擂成一个完美的立方体，但却还是不看他们两人，自顾自的从地下抽出一根木条，放在立方体的最上面，然后他捅了捅手边的那只黑猫，那黑猫一副冷冷的表情，突然伸出它的前爪在立方体的下面抠出了一根木条子。

这猫成精了！史征明看的呆了，嘴巴张的老大，转头看了廖凡一眼，廖凡也瞪圆了眼，显然也是被这只猫给吓着了。

宋南一把黑猫抠出来的木条放到立方体顶部，自己抽出一条，然后又捅了捅猫，黑猫又伸出前爪抠出一条。一人一猫这样玩了几个回合，立方体下面的木条渐渐的稀疏起来，基础不稳固，加上不断的往上加高度，整个立方体变得摇摇欲坠，最后终于黑猫没有顺利的抠出木条，立方体晃了晃，整个倒塌下来，木条哗啦啦倒了一桌子。

没想到宋南一还是没理二人，又重新捡起木条擂了起来。这下史征明有些火了，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一旁的廖凡连忙拉他的手臂，史征明只好又忍了下来，但他心里却烦躁异常，忍不住掏出一根烟叼上，“啪”得一声打着了火。

“没有礼貌！”宋南一这时候却发话了。

史征明心道你才没有礼貌呢，但前面有廖凡打的预防针，此刻却不好意思发火，环顾四周想找个烟灰缸把烟灭了。

没想到宋南一接着却说：“光知道自己一个人抽，也不给别人让一支？”

“呦！”史征明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拿出一支烟递给宋南一：“我实在不知道大科学家还抽烟呢！”

宋南一借着史征明伸过来的打火机点上火，深深的吸了一口闭上眼睛，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吐出来，这时候烟气已经淡快的看不清了：“科学家怎么了？科学家就不是人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史征明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人还真是怪脾气，难怪廖凡要一再嘱咐自己，但是他们总不能在这干耗着吧，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说：“宋教授，我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这次来，主要是想找您了解一下您以前的学生，汪政毅的情况。”

宋南一一点反应也没有。

史征明试探的说道：“汪政毅……他死了！”

宋南一的眼皮抖了抖，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看着史征明，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你相信命运吗？”

9、超级病毒

史征明目不知道宋南一葫芦里卖什么药，目瞪口呆的摇摇头。

宋南一吐出一口青烟，用一种如同梦呓般的语气说道：“汪政毅也不信，所以他才会走到这一步……”

“怎么？你已经知道他死了？”史征明敏感的问道。

宋南一斜被史征明一问，却是从那种如梦魇般的状态里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斜睨了史征明一眼说：“不是你说的吗？”

史征明一时语塞。廖凡连忙接过话茬说：“宋教授，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汪政毅当时在所里的情况，他当时跟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离职的？”

宋南一看了廖凡一眼说：“我认得你，你是老何带的徒弟……”

廖凡笑着说：“是，您还记得我呢，我现在在疾控中心工作。”

“哼！”宋南一鼻孔出气道：“好好的学问不做，跑去做外勤，不务正业！”

廖凡只好尴尬的搓着手干笑着说：“是，您教训的是……”

好在宋南一也没有继续教训廖凡的兴趣，他冷冷的说道：“你们为什么要了解汪政毅的情况？死了就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是被谋杀的！”史征明沉声说道：“就在昨天晚上！”

宋南一闻言愣了一下愕然说道：“谋杀？怎么会？他一个做学问的人怎么会惹上这种事？”

“我们怀疑他和幽灵权杖有关系。”廖凡回答道。

“什么幽灵权杖！”宋南一大声说道：“愚夫愚妇吓人的说法，你一个搞病毒研究的人也跟着叫，像什么话！”

廖凡立马又蔫了，他挠着头正要说什么，却被史征明挥手拦住，史征明单刀直入的说：“我们怀疑权杖病毒是他合成制造的，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宋南一愣了一下说：“可能？当然有可能！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合成病毒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非得怀疑他？”

“毕竟他有这个学术基础……”

宋南一嗤笑一声道：“你以为合成病毒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告诉你，只要有高中文化水平的人，从网上看几篇文章，在淘宝上买些设备，就可以自己干了。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做权杖病毒的人非常有才华，它的病毒结构非常的迷人，球状头部和杆状身体的结合也很有想象力，如果是汪政毅做出来的，我一点也不会奇怪。”

“我们还有其他的线索指向汪政毅跟权杖病毒肯定有关联……”史征明把昨晚的连锁杀人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所以，我们怀疑，有可能是汪政毅制作的病毒，然后由李京负责售卖，但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以至于招惹了杀身之祸。”

宋南一摇摇头说：“说汪政毅做出病毒我信，但是说他为了钱做病毒，我不信！”

“为什么？”史征明追问道。

“因为他就是一个搞学问的人，对钱没有兴趣……”

“宋教授，当初汪政毅在所里的时候，他的研究是什么课题？后来为什么会被处分呢？”廖凡换了一种说法问道。

这次宋南一没有扯开话题，他在氤氲的烟气里发了一会呆，才幽幽的说道：“他在研究超级病毒。”

“超级病毒？”廖凡一下子语气激动起来，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超级病毒？”史征明却是一头雾水，追问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看了还在挠头的史征明补充说道：“人类的免疫系统是千百年以来一次又一次的跟病毒的抗争建立起来的，我们的祖先每得一次病，就会在他的遗传基因里面写下一段信息，告诉他的后代应该怎样抵御这种疾病，经过成千上外代的传承，才形成了现在人类的免疫系统，所以在一百年以前造成四千万人死亡的西班牙流感，在今天的人得了就只会是一场七天时间就能痊愈的普通感冒！”

宋南一摇着头又说道：“可笑的是，大多数人不知自己的身体里就有一只祖先留下来的大军正在抵御病毒的侵袭，今天的人一得感冒，就要吃药，甚至去医院输液，却不知道这些手段只是降低了身体的免疫反应，减轻的只是免疫大军跟病毒作战带来的身体不适，它不是杀死病毒，而是让自己的免疫大军打仗不要那么激烈，严格来说，这属于投敌行为！”

“那超级病毒的意思是……？”史征明见宋南一又开始扯开话题，连忙把他拉回来。

宋南一盯着他说道：“超级病毒，就是一种可以绕过人类已知的所有的免疫系统，让任何人都无从抵抗的病毒！”

史征明倒抽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问道：“为……为什么他要研究这个？”

“因为他对病毒着迷！他认为病毒是人类进化的推进因素，是上帝撒在人间的信息因子，是人进化为神的关键奇点！他认为病毒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生命体！”

“生命体？”廖凡奇怪的说道：“病毒不是被科学界定论为介于生化物质和生命体之间的存在形式吗？”

“哼！匠气！”宋南一冷冷的道：“凭什么病毒就不能是生命体？”

廖凡像是接受论文答辩一样唯唯诺诺的说道：“因为病毒没有完整的代谢系统，也没有自我繁殖的能力，只能通过侵袭别的细胞的方式得到复制……”

“没有代谢系统，不能繁殖就不算生命体？”宋南一嗤笑道：“原来生命的标准只是拉尿屙屎？它通过感染别的细胞获得复制的方式难道不是自我繁殖？”

“生命如果有标准，那这个标准应该是什么？”宋南一又问。

廖凡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瞠目结舌的不敢再搭腔。

“有意识。”一旁的史征明出声说道，他抽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宋南一，给俩人都点上火说道：“生命应该有自我意识！”

“很有意思！”宋南一又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那如何才能算有自我意识呢？”

史征明用桌上的一张空白A4纸叠了一个纸盒子当烟灰缸，他边往里面弹烟灰边说道：“应该有自我选择的能力，比如我今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食物等等，我可以自主选择，所以我是生命体！”

宋南一微微的点点头，又说道：“真的如此吗？你今天穿的警服是你自己选择的，还是单位规定要穿的？在看看我们的食物，仅仅在几年前大家还向往大鱼大肉，但现在通过媒体信息的传播，大家都知道吃蔬菜才是健康的，还有现在的流行趋势，放在几年前来看，很可能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难看的要死，但现在大部分人都能接受……那你说，今天你穿什么吃什么，是你个人做出的自主选择，还是在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涌动之后产生的一个必然结论？”

史征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宋南一又说：“回到病毒上来，严格的来说，病毒只是一层蛋白质外壳包裹的一段基因信息，但是，在病毒进入细胞之后，它就绝对不是一种没有活性的物质，它会脱去外壳，暴露出基因，引导细胞自身的复制体系复制入侵者的DNA或RNA，并且根据病毒核酸的指令，制造更多的病毒蛋白质。新制造的病毒片段组合起来，接着，就出现了更多的病毒，它们也可以继续感染其它细胞。它会通过侵袭宿主的正常细胞，不断的把基因信息嵌入宿主的DNA序列中，最终成为宿主物种的基因组中的关键部分。”

宋南一弹弹烟灰又说：“而我们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完全是由我们的DNA决定的，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能够忍受住病毒对全身细胞的侵袭而产生的剧烈的免疫反应，那么，他的DNA就会得到全面的替换，换言之，他就成为了一个新的物种！”

“这不就是蜘蛛侠？”史征明喃喃的说道。

“虽然是部弱智电影，但在这部分上来说，就是这个道理。”宋南一点点头道：“但并不是说被病毒全面侵袭就会变成超人，更有可能的是，这只是我们的祖先想要告诉我们些什么，比如狂犬病病毒，有可能就是从一次大洪水中从灾民身上脱离的基因片段，所以得了狂犬病的人都会强烈的恐水，很可能就是我们的祖先用生命在告诉我们——离水远一点！”



10、末日病毒

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廖凡才率先开口，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涩嘶哑，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那汪政毅是想用病毒改造人类的基因组？”

“是！”宋南一点头应道：“他认为人类的DNA并不完整，在生命起源的时候，不管是上帝创造的也好，还是哪个造物主按自己的样子捏的也好，亦或是外星球来的基因片段发展来的也好，总之，在生命漫长的进化当中，某些基因信息丢失了，以至于我们人类并不完美，如果能补全这些丢失的DNA，那么我们人类……”

“就会变成上帝？”史征明喃喃的说道。

“可以这么说！”宋南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你不同意这个理论，所以你们才会产生分歧，以至于他被处分是不是？”史征明接着问道。

“不是！”宋南一坚决的摇头道：“我很同意这个理论，事实上，正是他在提出这个理论了以后，我才注意到他这个人。他的一些理念，跟我一直在研究的方向不谋而合。”

“事实上不仅仅是我们……”宋南一谈起他的研究又有些眉飞色舞起来，他夹着香烟的手在空中飞舞，烟灰嗦嗦的掉在光亮的桌面上，那只一直蹲在他手边的黑猫，似乎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不满的叫唤了一声，跳下桌子不知道钻哪里去了。

“病毒推进人类进化，这几乎是微生物研究界的一个共识，比如梅毒，这种病毒在伤害人的身体的同时，会给人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额外好处，特别是能让人在艺术、哲学上的才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比如贝多芬谱写《欢乐颂》时，正因为梅毒末期引起心理亢奋；美国总统林肯于1835年左右因为嫖妓染上这种可怕的疾病；王尔德的《格雷的画像》说的就是自己被性病折磨的痛苦……这些历史上的天才、狂人，本来风牛马不相及，但他们却共同遭受一种疾病的罪与罚——他们都是梅毒患者。”（注：这一段摘自美国精神病学者和作家，德博拉·海登《天才、狂人的梅毒之谜》。另：梅毒不是病毒，而是细菌引起的疾病，此处纯粹为了小说趣味。）

“此外，哲学家如尼采、叔本华，文学家如莫泊桑、波特莱尔、福楼拜，画家如马奈、梵高，音乐家如舒伯特、舒曼……甚至咱们中国那个拉《二泉映月》的瞎子阿炳，统统都是梅毒患者！甚至曾经有个论调说，为什么现代伟大的艺术家哲学家越来越少，一是因为毒品的严格控制，二是梅毒被青霉素攻克了！”

“那……”史征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后来为什么又跟他闹翻了呢？”

“我同意他的理念，并不代表我同意他的方法！”宋南一说：“对于正常的病毒DNA研究来讲，除了逐一去破解基因密码以外，没有别的方法。但是，这样的进度非常的慢，一是因为病毒的数量非常的庞大，二是基因密码破译极其困难，一般的研究人员，尽其一生，皓首穷经，弄通一两类病毒，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宋南一抽了一口烟又道：“可是汪政毅设计出了一条捷径！”

“超级病毒？”廖凡轻声问道。

宋南一说道这里呆了呆，眼神有些迷离起来，他用一种缓慢的语气说道：“对，就是超级病毒，准确的来说，他准备人工合成一种朊病毒。”

“朊病毒？”史征明又对专业术语抓了瞎。

“就是不带基因信息的病毒，严格来说不能算是病毒，因为它只有一个蛋白质外壳，而没有DNA片段，但是它同时具有自我复制和传染的能力。”廖凡给史征明解释道：“有点类似于我们说的行尸走肉，有肉体，但没有灵魂。”

宋南一点点头，接着说道：“他的设想是把朊病毒作为DNA的载体，把别的病毒的基因信息分离出来，再植入其中，它的功能功能就像是运载火箭一样，这种病毒能绕过人类的免疫系统，把它承载的基因片段直接嵌入人类基因组，这样，我们通过观察，就可以读出病毒带的基因信息了！”

“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但是却极其的危险，这种病毒万一泄露出去，人类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他的想法一提出来，就被我否决了！可是后来，所里发现他竟然在私底下偷偷的进行超级病毒的研究，所以所领导决定给他处分，并且把他调离了研究员的岗位，以免他继续接触到实验器材。”

史征明和廖凡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闪着光芒，史征明抢着说道：“那这次的权杖是不是就是汪政毅制造的超级病毒？”

不料宋南一还是摇头说道：“不像！两者的风格完全不同，目的也不同，汪政毅的超级病毒的目的是向人体植入DNA信息，他追求的不是致命性，也不是病毒的适应性，对传播途径更是没有讲究，甚至在他的初步设想中，为了防止病毒大规模扩散，反而在一些地方做了很大的限制，比如病毒只会通过血液传播，这样被感染上的风险就小了很多，或者是设定病毒的耐高温性不强，我们只要人为的让病人发烧烧上几天就能杀死病毒等等……”

宋南一又说：“但是权杖病毒完全不是这样，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快速的大范围的置人于死地！它更像是传说中的末日病毒！”

“末日病毒？”史征明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名思义就是能造成人类末日的病毒！”宋南一回答道：“你们知道一个游戏吗？叫《Plague Inc》意思就是病毒公司，曾经在手机上非常火……”

史征明和廖凡同时摇头。

宋南一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将某种病原体散布到世界各地，从而制造一场超级大瘟疫，最终让全球人类死于传染病。在病原体的传播、侵染过程中，玩家需要不断增强其传染性和抵抗力，同时还需要应对全球科学家的对策，玩家需要通过搜集DNA来控制病毒的特性，比如症状不能太激烈，致死速度不能太快，否则还没等病毒传播开来，载体就全死亡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成天想着毁灭全人类？！”史征明目瞪口呆的说道。

“哼！”宋南一鼻孔出气说：“什么人？那些在公交车里放火的人！在幼儿园砍杀儿童的人，开飞机撞办公大楼的人！他们如果有这样的能力，难道不会干这种事？在以前，即便是希特勒这样的人，也需要调动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力量，才能对全人类产生一丁点威胁，但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让每一个人，即便是再微不足道的人物，都有了改写全人类历史进程的可能，人类的文明看起来巍峨万丈，坚不可摧，其实就像这堆木条子一样，基础千疮百孔，只要稍稍一碰就可能轰然倒塌！”

史征明和廖凡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来。

沉默了一会，宋南一却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把烟头摁灭，挥挥手下了逐客令：“汪政毅的档案还在所里，你们自己去调出来看，他有什么事情，档案上都有，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正好史征明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听，转头对廖凡说：“我们马上回局里，有新线索了！”

11、末日巨轮

“史队，我今天可威风了！”史征明廖凡二人刚回到局里，耿枫便眉飞色舞的说起他今天的经历来：“这家狗屁游戏公司，一开始我直接联系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给资料，推三阻四，说什么要对客户隐私保密，后来我把这个情况一上报，你猜怎么着？李国山部长亲自联系了对方国家的国务卿！啧啧，外交部长啊！李部长还给我也打了电话，你说要不人家当这么大的官呢，说话可真和气，跟我这个小兵也是轻声细语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史征明实在无法忍受耿枫的喋喋不休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说：“我对外交部长没有兴趣，后来对方给资料了吗？”

“当然给了！”耿枫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不仅给了付款方的ID信息，而且把他的登录地址都详详细细的给我们了！”

耿枫翻了翻手里的一叠资料说道：“这个ID叫Jeffrey Goines，注册IP地址是美国亚利桑那州，对方采用的是匿名注册方式，没有提供任何的身份信息，而昨晚12点21分，也就是拍卖进行的时候，这个ID是通过海事卫星系统上的网，我后来又联系了卫星服务供应商，他们根据反向追查，查到昨晚这个ID的登录地点是在一条远洋货轮上，我再根据这艘货轮的注册信息，查到这艘船现在正在……”

耿枫抬起头看着两人笑了——“我们市的钱潮港外！”

“钱潮港？”史征明奇怪的说：“这个港口很小啊，停不了远洋货轮吧？”

“是！”耿枫答道：“我问过港口部门了，说这艘船停在他们的港外锚地已经一个多月了，说是在等待进入海市港，因为海市港货运繁忙，加上现在是非常时期，检疫检验很严格，所以货轮等待进港等上几个月也不稀奇，而我们钱潮港风浪小，停泊费用也低，经常有一时进不了海市港的货轮锚泊在这里，所以这艘船停了一个多月，他们也没在意。”

“这是哪里的船？”廖凡插话问道。

“巴拿马的……”耿枫翻着资料回答道：“但是挂巴拿马旗的大都是方便旗船，也就是别的国家船为了避税或是避免工人高工资，而跑到巴拿马注册的船，有很多从事非法活动的船为了隐蔽自己的身份，也会挂巴拿马方便旗，所以这艘船根据注册信息我们无从得知它的真实国籍。”

“那它是从哪里来的呢？”廖凡又问道。

“哦，根据它的报关材料……”耿枫继续埋头翻资料，“它的上一站是——韩国釜山港……”

“韩国？”廖凡奇怪的说：“怎么会跟韩国人扯上关系的？”

“说这些都没用！”史征明挥着手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潮港位于城市的东面，离市区大概五六十公里远，这时正是正午时分，连续下了一夜半天的雨间歇性的停了，原本厚厚的云层也变得稀疏起来，在乌云和乌云中间，一道道的阳光洒下来，带着金黄色的光芒，在阳光照耀到的地方，一片片的水渍反射出亮晶晶的耀眼的白光。

这样的天气并没有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一些，没有了雨丝带来的凉意，气温一下子升起来，加上几乎可以拧出水来的潮湿的空气，让闷热像浆糊一般粘在身上，让人烦躁不堪。

街上人烟稀少，往日恨不得把马路当停车场的车龙不见了踪影，现在路面上公交车占了多数，里面稀稀拉拉的旅客相互之间离的老远，个个都戴着口罩，眼神惶然，这座世界闻名的旅游城市，此刻就像是缺了氧气的鱼一样，呆滞、了无生气。

耿枫拉响了警笛，一路横冲直撞，风驰电掣般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

史征明在路上就通知了港口的海警部门，当他们到的时候，跟史征明已经相识多年的钱潮港海警大队队长杨致远已经在办公楼门口老远的地方迎接了。

“老杨，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史征明举着自己的双手笑着说道。

杨致远也学他一样举着双手，看着史征明哈哈大笑，看起来像是两个相互投降的人，病毒催生出了新的礼仪，“我在楼上老远就看见你们的车了，这年头，除了你们还有谁到处乱跑啊？”

史征明跟杨致远寒暄了几句，又给他介绍了廖凡和耿枫，杨致远邀请三人先上楼喝茶。

史征明挥挥手说：“正事要紧，咱们先去看船！我要的快艇你准备好了吗？”

杨致远点点头，一边招呼三人往里走一边说道：“你现在可是大宝贝，是局里的首要配合对象，你有命令，我哪里敢不从啊？”

三人穿过办公楼，后面就是海警的码头，一艘蓝白相间、身材修长的汽艇正静静的等在岸边。船上已经有两个年轻的海警警员，杨致远介绍说一个是汽艇驾驶员，一个是英语翻译。

“这艘船确实有些古怪……”汽艇离开码头之后，在甲板上，杨致远对史征明三人介绍情况：“你给我电话以后，我们试着用无线电呼叫过它，但是一点回音也没有。”

杨致远又说：“事实上，自从咱们这儿出了疫情以后，已经很少有这么大的船过来了，只有在台风天的时候，会有几艘国内的船来避避风，国外的船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现在国际上对咱们中国出去的，不论是人还是货，可以说是严防死守，前几天就有几艘船没卸货就从南美回来了，说是对方港口不让进，他们说自己的船启程的时候，疫情还没爆发呢，再说在海上都走了个把月了，要是有病毒船员也早就感染了，可是人家就是不允许，凡是中国的东西，一星半点都不准进入，你没听说吗？现在几乎所有的国际航班都停飞了，中国的航班降落在别国机场，一律只能停在停机坪，连舱门都不允许打开，只给加了油飞回来，连给咱加油的加油工都是满身防护服，搞得跟生化战争似的……”

“听说就因为对中国禁运，全世界的物价都涨了不少呢，他们再也买不到便宜的中国制造了！”耿枫附和道。

“呵呵，不仅如此呢，你们知道新一代苹果手机吗？两个月前上市销售的，就因为几乎全部的手机都在中国，结果导致全球大缺货，现在欧美市场上一个疫情之前运出去的手机能卖到三千多欧元！”廖凡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

“靠！那不是三万多人民币？咱们抢劫富士康去吧！”耿枫戏谑的说道。

“像是个警察说的话吗？！”史征明一瞪眼，耿枫立马不做声了。

“哎！”杨致远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国内也一样，国际上是怎么对付中国的，国内就是怎么对付咱们钱潮市的！你们几个估计都是不当家的人，知不知道现在咱们市的物价都涨到什么样子了？昨天晚上我回家，我那口子说菜场的白菜土豆都涨到十块一斤了！”

“对了大史……”杨致远转头问史征明道：“嫂子和孩子都还好吗？”

“别提了！”史征明掏出烟分了一支给杨致远，用手捂着打火机打了好几下火都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熄了，杨致远从兜里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打着了火递到史征明跟前，史征明低头点上火，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家那口子，比我还忙！你要说别的医生吧，只要不是进去隔离病房的，都是空的要死！这年头，不是到快要死的程度，谁还敢往医院跑啊？可是你嫂子这个妇产科医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大家嫌在家里没事干，尽干那事了吧，这段时间怀孕的特别多！你说别的病可以拖，可以等，可是小孩子的事情，谁敢马虎？所以她呀，可比之前可忙得多了！”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杨致远又问：“那你儿子呢？听说明年就要高考了？”

“那小兔崽子更别提了！”史征明郁闷的说道：“病毒爆发之前学校里组织摸底考试，考砸了，成绩一塌糊涂，被我说了几句，结果离家出走了，去了青岛，玩了几天，花光了钱，海没跳又回来了，正好赶上咱们封市，你说背不背？我还宁愿他没回来呢！”

众人都陪着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汽艇驶出了海警码头，在几块礁石前拐了个弯，一片稍显开阔的海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们看那边……”杨致远一手指着前方，一手把脖子上的望远镜摘下来递给史征明说：“就是那艘船！”

史征明透过望远镜，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上，在低垂的浓云之下，一艘青灰色的轮船停在浑浊的海水之上，岿然不动。

12、登船

到得货轮跟前的时候，史征明三人才对这种巨型远洋货轮大小有了一个概念。他们乘坐的汽艇虽然也有船舱甲板，挤一挤也能坐下十几个人，但是在这艘货轮前面，就好像是撼树的蜉蝣，显得孤零零弱小无比。

汽艇越接近货轮，他们就越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感传来，到最后，巨轮在他们眼里失去了轮廓，而是变成了一堵青灰色的墙，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空空的声响，在铅云低垂的海面上传出去老远。

“船上的人请注意！”杨致远在汽艇驾驶舱里，拿着步话机对着货轮喊话，声音在汽艇顶部装着的喇叭中轰鸣，碰到船墙又反射回来，发出轰轰的回声，听起来模糊不清：“我们是中国钱潮港海景部门，现在要登船检查，请放下舷梯，主动配合！”

货轮上一片寂静。

杨致远让那位英语翻译用英文又喊了一遍话，但是还是了无回音。

史征明跟杨致远对视了一眼说：“现在怎么办？看样子对方是拒绝调查啊？”

“嘿嘿……”杨致远冷笑了一声说：“它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致远转头对着两个手下喝了一句：“去拿梯子，准备强行登船！”

两个年轻的警员齐齐高声应了一声，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史征明狐疑的看了杨致远一眼，杨致远略显尴尬的挠挠头说：“拒绝检查的船或多或少都有违法行为，或是载了违禁品，或是聚众赌博，碰到这种事，小鬼们当然兴奋了。”

史征明顿时明白过来，对于执法部门来说，遇到正常的好事没有什么，纯粹是增加工作量，而遇到坏事、违法的事，对他们来说才是好事，要么有油水可捞，要么有功劳可赚，总之吃亏不了，史征明对着杨致远心照不宣的笑笑，为了避免尴尬，他装模作样的拿起望远镜左右张望起来。

这时两个海警已经从汽艇的一侧船舷上解下了一副梯子。史征明好奇心起来，走出驾驶舱，到甲板上看他们操作。梯子大概七八米长，一头带着两个钩子，一副粗苯的模样。

“这么点长，够不着啊？”史征明看看梯子，又仰头看看跟前的这堵船墙，心里估算了一下从甲板到吃水线的距离，大概有二十米左右。

两个海警嘿嘿一笑，一个握住了钩子的一头，一个在另一头一抽，梯子就一节一节的被拉长了，原来是类似于伸缩拐杖的原理。

两人就这么一截一截的往外抽，最后竟然远远超出了整搜汽艇的长度，差不多有十五六米的样子，而且在他们手中似乎还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这让史征明目瞪口呆，耿枫更是在一旁大呼小叫的赞叹不已，

“这玩意儿是碳纤维做的……”杨致远看出老友的惊诧，得意的说道：“德国进口的！一个要好几万呢，听说索马里海盗都用它。”

史征明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两个海盗……哦不！两个海警，拉好了梯子，把梯子高高的竖起比了比高度，发现还是差了一截。杨致远挠了挠头说：“这船吃水这么浅！”又左右看了看，指着救生艇的方向说“从那里上去！”

梯子刚刚好够的着救生艇，海警把梯子一端的钩子钩住救生艇，用力拽了拽试了试牢固度，就开始往上爬，梯子不时在空中晃来晃去，看起来惊险无比，但两个海警却一脸轻松的样子，看起来没少干这事。

其中一个海警已经接近救生艇了，史征明仰着头看着有些眼晕，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又拿起望远镜扫向驾驶舱的方向，想看看警察都强行登船了对方会有什么反应，突然，他看到了一件让他惊骇万分的东西！

“停下！快停下！”史征明对着已经爬上救生艇，接着竖起梯子正要往甲板上爬的海警大声喊叫。

所有人都狐疑的看着他，史征明脸色铁青，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把望远镜塞到杨致远手里，指着一个方向说：“你自己看！”

杨致远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片刻之后，也是脸色大变，朝救生艇上他的下属拼命挥手大喊道：“下来！快下来！”

“廖凡！”史征明大喊：“你快来看看！”

廖凡走上前，接过望远镜，往驾驶舱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趴在二楼的走廊外面，两条腿伸出了走廊，挂在栏杆外面，一动不动！

廖凡放下望远镜，又塞给了耿枫，耿枫看过之后，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是脸色铁青！

“可能是喝醉了呢！”耿枫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般说道。

“难道整船的人都喝醉了？”杨致远摇着头否定他的说法：“我们再喊喊话，绕着船走一圈，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情况。”

于是众人又进了船舱，杨致远亲自驾驶汽艇，那个英语翻译不断的交替用中文和英文朝船上喊话。

“我操！”汽艇刚绕过货轮的船尾，杨致远就大声骂了一句粗话，同时他手上猛地打了一把方向舵，汽艇几乎是九十度的拐了一个大弯，往远离货轮的外海驶去，足足驶出一百多米远，杨致远才收住油停下来。

“你们都看到了吗？”杨致远的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手臂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其他人也都是面如土色，只是不住的点头。只见货轮的这一侧的舷梯已经被放下来，舷梯上有两具尸体，都是仰面躺着，有几只鸟围着尸体不住的打转，史征明从望远镜里看到，尸体的脸上已经被鸟啄的面目全非，其中一个尸体的眼珠子掉在外面，眼眶里只留下黑乎乎的两个血洞。

“这是病毒造成的吧？”耿枫着急的问道，他和两个年轻的海警都脸色发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作为警察，恶心的场面他们也见得多了，但是对于来无影去无踪的病毒，确实有些让人心怀恐惧。

“还不能确定！”廖凡反而成了最镇定的人，他边举着望远镜细细观察边说道：“距离太远，加上尸体的脸已经被鸟吃的没样了，没有明显的特征可供参照……”

片刻之后廖凡放下望远镜，回头看到耿枫他们害怕的样子，笑了一下说：“别紧张，我们离的这么远，不会被传染上的！”

几个人见病毒专家如此说，才慢慢镇定下来。

廖凡又奇怪的说道：“不应该啊，这艘船可是从外国开过来的，又没人上过岸，怎么会感染幽灵权杖的？”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传染病？”史征明问道。

廖凡怔了怔摇摇头说：“刚才耿枫说这艘船是从韩国开过来的，没听说韩国有什么疫情啊！而且看来上面的人都死光了，很少有传染病有这么高的致死率啊，除非是埃博拉……”

“也有可能这些人不时生病死的呢？”杨致远说道：“会不会是谋杀？”

史征明摆摆手说：“现在任何猜测都没用，要上去看看才知道！”

廖凡点头同意，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有防护服就好了……”

杨致远接过话说：“只是防护服的话，我们船上有三套备用的，疫情一爆发，上面就给每条船都配了。”

廖凡说：“那太好了，我们先上去看看，杨队长麻烦你联系一下疾控中心，让他们派支援过来。”

杨致远点头答应，又让两个海警拿出防护服。

史征明、廖凡、耿枫三人穿戴整齐，坐上汽艇上的充气救生艇，往货轮缓缓的划过去。

后文还是等疫情过去再发吧

@二碗虎骨酒 2020-01-27 13:57:24
后文还是等疫情过去再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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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ongcsir 2020-01-28 08:41:50
现在发不好吗，难道剧情和这次疫情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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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小说是五年前写的，之前在鬼话贴过，被删除了。后面的内容怎么说呢，有点敏感

@不住此岸999 2020-01-28 15:42:25
继续啊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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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结束吧，免得说我妖言惑众

81、盒子

我被吓的差点心脏骤停，大叫着疯狂甩手，想把那只手甩脱，可那手力气很大，像是钳子一样牢牢抓着我，我觉得一阵剧痛，腕骨都快被捏碎了。

这时我听到一阵支支吾吾的女人发出的声音，我心中一动，连忙不再挣扎，顺着抓着我的手，踮起脚尖一看，果不其然，Maggie Q正侧着身，脸朝下塞在棺椁之间的缝隙里。

我赶紧和三毛一起把她拉起来，Maggie Q显然已经在棺椁里卡了很长一段时间，脸色苍白而虚弱，但此刻我们也没时间问她为什么会如此狼狈，Maggie Q也是刚坐起来，就招呼着我们继续打开里面套着的内层棺椁，我们打开第二层棺盖，把它丢在地上，紧接着第三层棺椁又露了出来。

我们继续打开第三层棺盖，里面却是再没有第四层了，按照当时的殡葬大礼，天子棺椁为四层，诸侯君王是三层，看来这徐偃王还是没把自己当成皇帝天子，行的还是诸侯王的礼数。

我本以为这最终的棺材里面会有至少一具枯骨，还有各种腐烂成泥的衣物之类的陪葬品，但一开之下，却没有我想象当中的恶臭扑面而来，我手电光稍微一扫，只看到正中间有个盒子模样的东西，其余的空空如也。

“快进去！”Maggie Q朝我们连声喝呼。

我扭头一看，只见那些活死人已经走上了台阶，最近的离我们只有咫尺之遥。我连忙双手攀住棺椁最上沿，一个耸身，爬了上去。

“接着！”三毛把毛头抱起来，高高的举过头顶，我双手接过，把他扔进最中心的棺材。接着抓着道长的手把他拉上来，这时三毛也自己爬了上来，我们都进入了最中心的棺材。接着，我们抓住最外层的棺盖，奋力把它给重新合上。

紧接着，我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虽然我们身处最内层，但也感觉到棺材壁一阵震动，我知道是那些活死人撞上了棺椁。

我们蜷缩在棺椁里面，大气也不敢出，好在这具棺椁足够沉重，虽然动静很大，却没有半分的晃动，我这时才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棺材空间很大，我和Maggie Q坐在一边，三毛和道长坐在我们对面，这样对面对坐着，却连各自的膝盖也碰不到，毛头坐在一端，我们就像是围着一张西式餐桌吃饭一样，只是大家都面色惨白，惊魂未定。

“我们不会被闷死吧？”毛头突然说道。

我转头看看旁边的Maggie Q，她只是缓缓地摇摇头，我自己仔细感觉了一下，觉得这里面看起来密封，却没有非常憋闷的感觉，我伸出手在各处试探了一下，发现棺材的角落里，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凉风吹进来，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角落里有几个细小的通风口直通外面。我一下反应过来，刚才的鬼吹灯，一定是这几个通风口的原因，内外空气因为温度不同产生了气压差，造成了空气流动，吹灭了蜡烛。

我又问Maggie Q为什么会一个人陷在这里，她沉默了一会才简短的做了回答。

原来Maggie Q因为调查活死人事件来到了这里（关于她到底在调查什么，就算我一再追问，她也不给我正面回答。）然后跟我们一样误入这个石窟，而这个石窟里，当时布满了丧尸，她情急之下就打开棺椁翻了进去，却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层，然后就跟我们当初看到的一样，被不上不下的卡在了两层棺椁之间，虽然她靠露在上面的一只手，单手盖上了棺盖（我刚刚见识过她的力量，相信她绝对靠一只手就能拖动那个死沉死沉的棺材盖。），但却从此动弹不得。她摸出手机想求救，却不料一个没拿稳，手机掉到下面缝隙里，她只能用一个手指的指尖将将碰到手机屏幕，好在她设置了我的快速拨号键，在摸索着拨通了我的号码之后，因为怕发出声音让外面的丧尸听见，只能用手轻轻敲击棺椁内壁，发出求救摩斯密码。

Maggie Q回答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这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但我们听完都不禁动容，从我收到求救电话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她被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卡在这么狭窄的一条缝隙里，那种难受可想而知。

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几条士力架，跟我的水杯一起递给Maggie Q，她接过食物，先是抿了几口水，然后撕开士力架，小口吃了起来，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饿了两天的人。

“哎，我说，咱们怎么出去啊？”Maggie Q正吃着呢，毛头开口问道。

这时那些丧尸还在不断的推挤、拍打着棺椁，那些瘆人的呻吟声听起来让人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我听到毛头的话，心里也是一阵黯然，这Maggie Q是找到了，可是我们也被困在了这个绝地，似乎没有一丝逃生的可能了。

“为什么刚才我们下来的时候，没有僵尸？”道长朝Maggie Q问道。

Maggie Q斯条慢理的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又抿了一口水，把水杯递还给我，一边回答道长说：“它们好像有时间限制，每隔大概两个小时就会消失，然后再过几个小时才会出现，我刚进来的时候怕发出声音引得它们围住这棺椁，所以没敢跟你们通话，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

“哦……”道长点点头，过了一会又说：“一定是跟这个时钟大阵有关，大概是水退的时候，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些僵尸，所以每次一到时间，它们都重新下到水潭，随着水流卷到另一边去了。”

“可从这棺材里出去有啥用呢？”毛头又说：“外面那石窟也没个出口，咱们还不是照样困死？”

道长摆摆手说：“这个倒不用担心，你想这么大一个石窟，这些台阶啊，水潭啊，还有这么大一个棺椁，都要人开凿出来，建造起来的，当时建造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出入口，咱们没看到，可能是因为建造完成以后入口给封闭了，咱们出去以后好好找，应该能找到！”

我们听了以后总算心里有了个底，我先把自己的手电一关说：“还有两小时，咱们得节约一下能源，先休息一下。”

众人都点头称是，都把手电关了，棺椁里面顿时一片漆黑。我们都不说话，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沉默了一会之后，三毛突然开口说：

“这棺材里怎么是空的啊？”

我心里一动，想起刚才跨进来之前那随意的一瞥，好像看到里面有个四方盒子的，这会去哪儿了？我打开手电，四处照了照，但棺材里一览无余，空空如也，哪来的盒子？！

82、玉环

我以为自己记错了或者出现幻觉了，不住的挠头四下张望。

“阿源，你干嘛呢，找啥？”三毛和道长见我如此，都出声问。

“刚才我把毛头抱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里面有个盒子，这会怎么不见了？”

“盒子？”三毛和道长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

这时就显出专业和非专业人士的差别来了，道长跟我一样，也是打亮手电摸摸索索的四下搜寻，可三毛却把手电光直接射向了毛头。

“诶呀……三……三哥，您这是干啥？咱有话好好说……”毛头用手挡住手电光，一边讪笑着说。

这下连我都听出问题来了，三毛一把抓住毛头的衣领，猛地往上一提，毛头的脑袋砰地一声撞到棺盖上。

“三爷饶命！”毛头满头满脸的捂着脑袋不住求饶：“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东西呢？”三毛爆喝一声。

毛头用他那婴儿般的小手指了指他身下的背包。

“你小子，敢在爷眼皮底下使幺蛾子？”三毛还是不依不饶的抓着毛头的脖子，把他顶在棺材壁上，另一只手把背包扒拉给道长。

道长一样一样的从背包里往外翻东西，两本《鬼吹灯》，几根蜡烛，一柄匕首，一串铜钱，一个葫芦……

“这是干什么的？”道长拿着葫芦纳闷的问道。

“辟……辟邪的。”毛头被三毛压着脖子，脸色都发青了。

“算了算了。”我拍拍三毛的手。

“哼！这次且饶了你，下次手脚再不干净，看爷怎么收拾你，也不看看爷是干嘛的！”三毛放开毛头，毛头顿时委顿在地，不住的喘粗气。

“费那劲干嘛！”三毛见道长还在毛头那跟他人差不多大的背包里东掏西掏，过去一把抓过背包，开口朝下，把包里的东西全抖搂了出来。

哗啦啦一声，东西散落了一地，最后从包里滚出一个书本大小的扁盒子来。

这盒子颜色漆黑，看起来非金非木，不知道由什么材料制成。

道长奇怪的“咦？”了一声，正想伸手去拿盒子，却不料一旁的Maggie Q飞快的一伸手，抢先把盒子抄在了自己手里。

“照着点亮。”Maggie Q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我连忙把手电光移向她手里的盒子。

Maggie Q把盒子拿着手里上下左右看了看，这盒子是个上下盖套盒，既没有钥匙孔也没有锁，Maggie Q扣着上下盖子的缝隙，稍稍一用力，盒子就打开了。

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心，都伸长了脖子挤过去看，盒子打开，里面白光一闪，现出一枚乳白色的玉环，我再仔细一看，只见这玉环雕刻成一条蛇的形状，而蛇头的一端，正咬着自己的尾巴！

“衔尾蛇！”我和道长都惊呼一声，

Maggie Q却似乎没有丝毫以外，伸出两根指头，掂起玉环，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兜里。

“诶？……哎哟！”毛头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又砰的一下撞到棺材盖，他疼得表情扭曲，一手狠命的揉自己的脑袋，边揉边说：

“我说小姑娘，这你就不对了，咱们好不容易进来倒一回斗，就碰到这么一好东西，你怎么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揣兜里呢？虽然你是先来的，可这地底下的鬼货也不讲究先来后到啊，更别说咱哥几个还把你救了呢……”

“我说源哥……三爷……道爷……”毛头又朝我们拱拱手说：“刚才是我毛头不懂事，那事儿吧，确实做得不够地道，可咱到底也是出过力的不是，要不是我，你们能进得来？”

毛头又拿起那本《鬼吹灯》朝我们扬了扬说：“我可知道，这玉器价值可高了，一瓷二玉三青铜，而且小玩意，特别好出手……听说北京潘家园那边，香港客人排着队收。”

“行了行了！”我对这个一心盗墓的侏儒实在是无语，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再说盗墓什么的，小心三毛把你抓起来，他可是警察！”

毛头愣了愣，随即噗呲一声笑了：“源哥你别逗了，三爷是警察？我他妈还国安的呢！”

我恨不得满头黑线，而三毛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解释，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只得无奈的摆摆手说：“你先别闹，等出去给你钱！”

毛头这才安静下来，嘟嘟囔囔说了几句自己也不是贪财，只是家里实在困难之类的话重新坐下。

“这个……姑娘……”这边厢道长终于按捺不住，抓耳挠腮了一番之后，略有些紧张的对Maggie Q说：“能不能把那个东西给我看一看？”

Maggie Q闻言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很干脆的从衣兜里翻出玉环递了过去。

我心道一声这姑娘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原来只是不谙世事，心地比较单纯。

道长也似乎有些意外，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小接过玉环，他小心翼翼的把玉环拿到眼前，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时候我也跟着看清楚了这枚玉环，这玉环差不多手表大小，应该是羊脂玉的质地，虽然在地底蒙尘千年，看起来却还是温润光亮。玉环通体洁白，只有那蛇头上带一点微红的朱砂沁，更显得古朴雅致。那衔尾蛇的雕工也极其细腻，连牙齿和鳞片都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道长足足看了十多分钟，越看脸色越激动，到最后连手都哆嗦起来。

“这……真的是点金石？”道长哆哆嗦嗦的双手捧着玉环还给Maggie Q。

Maggie Q接过玉环，重新放进自己上衣口袋，轻轻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道长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点金石？什么点金石？”我诧异的问道。

道长一下靠在棺材壁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然后才缓缓的说道：

“这要从轴心时代……啊不，可能还要早，要从人类脱离蒙昧的启蒙时代开始说起……”

接着道长和Maggie Q二人联袂说出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故事……

@阳阳妖精 2020-01-29 14:40:04
楼主你这是到处挖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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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sorry 贴错了 另一个故事的东西贴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