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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墨麟陨》瓶邪瓶中长篇 BY.仅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原创】《墨麟陨》瓶邪瓶中长篇 BY.仅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序章

时隔四年,我终于再次复稿我四年前写的小说。心情十分复杂,因为这篇文在我高中所写,而我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文字所蕴含的,不仅是笔下人物的心境和旅程,对自己所创作出的环境的构造,更多的,也是充满着我过往整个四年的青春时光。

鉴于以前的第一版中,我所开的支线太多,是属于最后烂尾,对此我深表遗憾。所以在这本重订版本之中,我把黑瞎子和解雨臣的感情戏着墨度逐渐变淡,更加的去侧重描写张起灵和吴邪之间的羁绊。

而对于张家相关的描写,我也将努力构造出新的框架,并且在尽量不增加其他原创人物的情况下,去尽力还原比较完整的剧情。

我会在工作之余,尽量抽出空去写这部小说。

希望我这次赋予他们有好而幸福的结局。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第一章:入无间

热。

杭州作为濒临海边的南方城市,即使到了深秋的九月份,仍旧高温不下,从未减弱外头毒太阳撒播热量。我从外面回来汗流浃背,手里的雪糕几乎化掉,急急忙忙塞进冷藏柜里,转身刚想告诉他天热要吃雪糕,面对冰箱一转身,就看见他还在上午的躺椅上。

闷油瓶还在睡觉。

我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拉开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啤酒拉环。麦芽味道携带着低温,洗刷了我的消化道。我哈了口气,伸手过去,把啤酒罐贴近他脸颊。

不过很可惜,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要是换在以前,早在我开门的时候,他就应该睁开眼睛了。

自他回来之后,胖子在杭州待了不过几天,坑了我几串珊瑚手钏就回了北京。闷油瓶刚回来需要休息,他得了空子钻,要回北京临走前他朝我挤眉弄眼,非要叫我请他吃饭。楼外楼现在技术不比当年,换了的新厨子做饭像是炒泔水鱼,他拉着我说他不吃锅底糊,非要去吃羊蝎子。

卖羊蝎子的店其实在北方居多,在杭州这种江南城市寻找这样的店,实属不太容易。还好胖子对于吃的执念依旧一如往常,我俩走过了西街,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停下。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向来喜欢宰我。点了足足两斤羊蝎子。在零上二十多度的天气里吃带热气的东西,对我来说委实不是一件享受的事情,我就停了筷子,放在一边看他吃。

其实这家店的味道确实非常不错,也亏得胖子估计早就对这家店摸的底清,食指大动风卷残云,一边着急啃着羊骨头的肉边问我:

“你怎么不吃了?”

“我吃不惯。”

我敷衍了他一句,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盘口的短信全部被我扔进免打扰里。按理说,我脚踢张家拳打汪家粉碎九门之后,此时凯旋归来应该在盘口发表牛逼感言。

不过只可惜我以前在三叔那儿的时候,就没有这个心,现在也没有。

感谢十几年党对我的教育,我的盘口一直贯彻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美好构想,到现在我也没有如我三叔所愿,变成一个彻头彻尾江浙沪黑社会。

“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南方少爷的娇贵脾胃,吃不惯大碴饭喝不了粗茶水,你要是在我小时候,被狼叼死的肯定不是你,但被饿死的肯定非你莫属。

他看我敷衍他,认为我这个态度十分不诚恳,索性扯开话头教育我。这些年他总爱拿他岁数挪揄我,到如今我都已经习以为常。炽热的白管灯放出光亮,把他手心的羊油花照的无所遁形。

我没答话,摸索了一下兜里从坎肩那里顺来的烟盒,点了一根。烟气混杂着锅里的热气一起上升,他看着他吸了口烟。

“有事快说。”

胖子一听我不爱搭理他的挪揄,立马放下剃骨髓的手。他看着我半天,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张嘴吐出让我想跳起来打他的话。

“实不相瞒,我感觉小哥有病。”

“我看你是放屁出习惯了,你才有病。”

我脸上的表情顿时顿住,又恢复正常。抬起眼睛给了他一记白眼,伸手把剩余没有抽完的烟捻灭在酱碟里。胖子看我不信,好似急了,伸手要把我从他对面拉过去,我将信将疑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你没有感觉吗?小哥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睡觉。前几天咱们仨住一起的时候,他一天就经常这样睡,你不觉得奇怪?”

我听见他这么说,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回来之后,闷油瓶在我眼里整个的精神状态。

闷油瓶的睡眠习惯很特别,普通人的睡眠都是整段的,只有他,是在日常生活中间歇的时间,进行零散的睡眠。虽然这样能在忙碌中最大程度的休息,但是也让他一天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这有什么好令人担心的,他张起灵可是牛逼如爹的大张哥,就算他连续睡好几天也是正常的。

我不以为意,喝了口茶水回答胖子。

“他睡的是多,可他之前,不也是都那个样子,我也没见着他怎么样。再说可能他也是许久没睡好觉了,你难道还要剥夺百岁老人的睡觉的时间?”

胖子看了我半天,觉得他说了这么半天,都始没把我丢到正轨上,拍了一下桌子,靠近我又又说话。

“他以前什么样子我也清楚,你胖爷我当然明白。可是你看他现在,以前咱们只要稍微一动,他都能觉察到,就跟猫似的。

“可是你看他现在睡觉,一样吗?前两天在酒店摆桌,替他接风洗尘,他都靠在椅背上瞬间就睡着了,就算外面放炮仗都炸不醒他。”

胖子一顿对我提醒,我的记忆才慢慢回溯到脑子里。细来想想,闷油瓶自从回到杭州以后,就连跟我们说话都非常少,基本都是在睡眠里度过。

好像真的如胖子说的那样。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喝酒那天晚上,我被尿憋醒,走出房间去厕所放水。家里刚被盘口伙计狂嗨喝酒蹂躏过,桌子地上都是酒瓶。我酒还没醒迷迷糊糊,一个不留神腿一歪,就把桌上的香槟杯扫掉,打碎到了地上。

道上混的人都是枕着刀过日子,我半夜突兀的这一下,全都以为是仇家入室寻仇,全屋的人立即全起来了,一时间二楼所有的灯都被打亮,瞬间灯火通明。

我解释明白原因之后,大家嘟囔了一阵又各回各屋睡觉。那时我就感觉到有些奇怪,但是一直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如今我知道了。

那天二楼唯一没有亮起的灯,就是闷油瓶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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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终死局

我和胖子见他没醒,互相对视一了眼,也不再小心翼翼,借着月光的照射走上毛毯。我低下头看着他,窗外的路灯模糊了他的轮廓,倒显出一股安详来。

想起之前跟他一起出去下地,生活多半在野外风餐露宿,太累的时候睡觉如猪,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他睡觉到底什么样。

而且我可以毫不惭愧的说,我那时候作为一个闻名遐迩,声震圈内的**点心,在黑夜里根本没有足够警觉性去防范危险,所以也往往也都是闷油瓶为我们轮班守夜。

闷油瓶耳力惊人,所以别看他守夜的时候有时候也闭着眼睛,显得迷迷糊糊像是睡不醒,其实那些时候他都在清醒的状态,算不上睡着。

这样算来我跟闷油瓶认识这么些年,对于他真正睡着时的模样,我仍旧还是一无所知。所以他现在这样深层次的睡眠,除了他受伤昏迷外,我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

我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他身上的绒毯,默默替他把被角掖好,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他的呼吸依旧平稳安宁,老禅入定般岿然不动,依旧那么平静的沉睡着。

房间里老式的挂钟的秒表不断走着刻度,发出嗒嗒的轻响,我听着时间流去的喧嚣声音,低下头看了他许久。最终伸出手轻轻拍打他肩膀,选择了推醒他。

闷油瓶被我推时,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大约过了根烟的功夫,他才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

这是他这一天之中,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稍微挪移视线看向他的眼睛,闷油瓶的眼神因为初醒,还显得有些迷惘。我应了他一声,倒了杯水给他递过去。闷油瓶接过水杯,碰触冰凉的玻璃杯的一瞬间,眼神才变得逐渐清明起来。

胖子使劲儿朝我使眼色,意思我赶紧问,我倒是没急。这十年间,我就已经有了这种逼供的经验,撬普通张家人的嘴巴,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更别说像是闷油瓶这种鼎鼎有名的冥顽不灵精,张家臭石头的标杆精英了。

简而言之,对于他们从张家恶心吴邪培训班毕业出来的人,都有着一贯的**脾性。单纯就交流方面来说,如果他不想告诉你,那你怎么问,他都是闭口的瓶子,就算是你把砂锅打碎了碾碎吃掉,都一样无济于事。

所以我不能像刑讯逼供一样去逼问闷油瓶,这样肯定不行。我必须要营造出一个轻松的环境,装作我只是随便问问不在意,才能争取到闷油瓶开口的机率。

我侧身绕进他和桌子间的缝隙,拽过阳台上两张简易的椅子,让胖子坐下,转而伸手推开了窗户。夜晚微凉的湖风闯入窗口,在纱帘上打了个旋儿,不过一会儿,整个小二楼都凉快起来。室温降低了许多,我没有开口直接相问,而是装模作样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我的视线来回乱扫手机微信,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闷油瓶身上。我正侦测敌情暗中观察,手机忽然一响。

我心生烦躁。妈的,坎肩难不成又没长眼睛,我不是已经告诉他总裁下班不加班,回家就开免打扰吗?当着闷油瓶的面,我也不好发作,低下头一看,是胖子给我发的微信。

“你在那磨什么羊粪蛋功呢?你倒是赶紧问啊?你要不问,胖爷我可问了。”

闷油瓶不知我们在搞什么,看了看我们两个,随后将目光投向窗外波澜的涟漪,仍旧装作没事人。我身对要被审讯的病患,也丝毫面不改色,拂开键盘快速敲打了一句话过去。

“稳住。让我先拿一血,我们能赢。”

胖子正装情怀文艺,细品那杯冰水,感到手机微颤,低下头瞄了一眼。我看他眼神一点没动,看着我那个价值五块的玻璃杯,右手却伸到桌子底下,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脑子里思衬想了下开场白,还未展开第一波语言攻击,就看闷油瓶忽然收回目光,转过头对说道:

“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我和胖子登时间傻了。刚刚准备好的话和思路,一下全憋在喉咙口和脑神经里,堵的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闷油瓶的眼神依旧非常坦然淡定,他默默回过脸,看我们两个傻眼的样子,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按了一下我的肩膀。

“吴邪。”

他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抬起眼睛看向他。

“生死自有定数。”

他面对着我,垂下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光线被他的身躯遮住,我看不清他当下眼中是什么情绪。他转过身把窗户关上,随而下楼去了。

“他娘的,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想不开寻死吧?你别着急,我追出去看看!”

愣了大概有五分钟,胖子首先反应过来,他立马急了,起身就循着闷油瓶的脚步追了出去。

其实我知道,闷油瓶根本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阻挡他。

我感到那些负面的记忆,一个人在运算布局中无穷的压力,在巴丹沙漠中的过去,如同重卷的风沙般,重新向我掩埋而来。

这一瞬间,我感到无比的疲惫。

我看着玻璃杯的杯沿,忽然笑出了声。

果然,老天终究没有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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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烟茫波

我拿起手机,打开百度医生微信号,把手指摁在识别键上,网付了六块钱的诊疗费。

再经过我一顿粘贴闷油瓶的症状,并且耐心回答医生的问题后,得出的结果,依旧跟我寻医问药第十六次之前一样。

“患者缺乏睡眠,多加休息,不必担心。”

我心道果然张家人作为非普通人类物种,他们不仅脸能易容,就连诊断书也能易容成一样的。果然都***了。弄亮手机屏,我把二郎腿翘上天,开始跟下一个排号专家交流。

想来我吴邪年轻时看病,都是我为专家排号,现在四十多岁,医院虽然少去,可倒是专家为我排号。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插队随便过。

我感叹了一下,回想闷油瓶那次忽然出走之后,那个嘴巴就像是被加了锡封的铁瓶,任我和胖子如何刑讯逼问,他心态依旧,禅师超神,漠然置之直接无视。

我有时睡觉间迷迷糊糊想,闷油瓶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刘和尚本人,他玩达摩定能超神。

病患事发后,他对倒是自己愈发放任,每天的生活作息雷打不动,吃完早饭后,就躺在那个椅子上闭目小憩,有时候他自己不愿意醒,甚至这一觉儿都能睡到晚上。

我对于他上个月对我说的话耿耿于怀,在确诊他有病的同时,我又是恍惚觉得,我的脑子也有病了。

杭州周边医院所有的医学专家,上到脑科,下到肛肠科,都已经被我亲自问遍了。他们看过闷油瓶的片子或者检查报告后,都觉得他从脑袋到脚趾头,都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睡的太多以外,他闷油瓶仍旧是当代一百多岁的精神小伙。

“从化验结果看,患者没有任何血脂血糖的问题。可能是近来缺乏休息,建议您不要打扰他睡眠。”

睡***头啊。

按这个度睡下去,他张起灵不成蔷薇睡美人,我吴王子也要累瘫在去城堡的路上了。

果然普通的人类医生还是能力有限,是救不了张家这种超级赛亚人的。

我心生烦躁。

胖子已经回了北京,说小哥这怪病可不能耽误,要替我去问问北京协和的朋友,半个月过去也没什么消息。我打电话给小花,他倒是有些人际关系,两天后,推荐了几个老中医的电话号给我。

我挨个打过去,又不厌其烦的向这帮老头子讲述了一遍病情,随后解雨臣把他们集结起来,他们八个老头专家会诊,空运了五斤中药给我。

“放心吃,保好。”

我看着药包上用毛笔写的五个字,满怀信心的买了紫砂壶,亲自替闷油瓶煎药。他现在对我的行为倒是已经默然,无论我做什么,他只管睡他的觉,叫他起来喝苦药,他也都接碗就喝,眉头都不皱一下。

五万块大洋被他喝下去,闷油瓶除了多了满身中药味,生活依旧照旧,我甚至感觉他睡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了些。

**。一帮**。

关了店门,确认闷油瓶在家看电视还清醒着,我看了他半天,想要张口问他话,他倒是依旧规整的挺直后背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观看新闻频道。

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干巴巴说了句你现在还困吗,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轻轻摇摇头。我立即感到轻松,最近这些天我为他憋在屋里太久,都要长蘑菇了。如今他现在醒着,我也可以暂时出门一会儿。

我蹲下身穿上旅游鞋出门,我下意识一回头,闷油瓶果然看着我,似乎要目送我走下楼梯。对于这种张猫行为我已经看惯,转身下楼出门。

初秋的西湖还有湖风,风吹水面泛起涟漪,我倚在石阶旁边,低头看那些水面以下成群的鳞片泛光的锦鲤。

这时,我手机响了。

由于近来我的行为诡异,在道上求医问药的风声走的越来越大,各种赤脚医生中医老头,甚至茅山道士,都不知道在哪打听到了我号码,全部都找上了我。我以为又是推销电话,摸出手机刚想挂断,就看到了备注人的名字。

一个之前在西藏令我恶心的名字,现在看了都想把他脸皮剥下来的名字。

我摁响拨通键,一个声音传来:

“吴邪,好久不见。”

“我是张海客,明天约个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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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终相逢

张海客和我约的地方是他挑的,我收到地址后打眼一看,是家我去过的咖啡馆。这地方我依稀记得十分具有小资情调,被我手机里的大众点评里论为情侣打卡圣地。闷油瓶虽然表面不声不响,但他这种一百多岁的老古董,我觉得与其他喝苦咖啡,他更喜欢喝豆浆。

虽然我和闷油瓶没去过,但转念一想,这里也有个男人约我,还长着一张我的年轻帅脸,不免我也心思荡漾起来。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走出门的时候闷油瓶还在剥核桃看电视,也不知这时他是不是又睡着了。这几天他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有时有人开门都听不见,我不放心,叫了坎肩带人天天在店里做看守,王盟一个劲儿跟我抱怨,说这些人过于凶神恶煞,要把客人都吓跑了。

我心说你可拉倒吧,我要是真的要靠卖货的钱活着,我早就下海去杭州夜总会做当街头牌了。

一路揣兜走过繁华大街,杭州的街道总是有古建筑参杂,这地方又是在深巷子里,七扭八歪才到达目的地。离远了远远看去,就看见门口摆着两束灿然绽放的花朵。我心里不免一乐,心想今天头上有好桃花,不知是哪家的情侣在此表白?

杭州的咖啡馆也不少,但据说这个店的一个亮点在于,店主别出心裁,总能在细节上让你感受到温暖。比如说,如果你想在这里给心爱的女孩子表白,就可以多付三十块钱,让店员给你在门口插两束花,并附赠一个木牌,写上心上人的名字。当代小姑娘最吃这套,男生多半都会得逞成功。

吴邪斯特夫说过的一句名言果然没错,果然是女人才能了解女人。

等距离拉进,我才发现,这两束花有些不一般。黄色的多瓣菊夹着白色的小菊花,活的像是上祭的献礼。我心道是谁这么恶趣味,表白用菊花,真是别具一格,难不成是分手现场?

接着,我就看见了花丛里贴着一张照片,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我自己的二寸照片。

只不过,是黑白的。

我忍住怒气往下看,只见木牌上龙飞凤舞写着六个大字:“吴邪,速来领取祝福。”

我猛然伸手把那个木牌连着相片摘下来,扔进垃圾桶,把那两丛菊花拽下花架,左手右手一捧花闯入咖啡馆。一进厅里就看着张海客坐在窗边看着我乐,接着大家都看着笑我,侍生看着我还露出了不可掩饰的笑容。

我没理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把那两捧花扔到他桌面上,张海客轻巧的把面前的杯子一拉,躲过我的袭击,抬起头看我说话:

“这么久没见了,吴邪,我好不容易给你送个礼,你还不喜欢?”

我一屁股坐下来,伸手把那两束菊花推的他身边,伸手把那张照片拍在他咖啡杯里。他谴责的瞥了我一眼,我对他这种行为实在没时间纠缠,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意思让他有屁快放。

张海客看我没意思跟他闹,有点感觉扫兴,但涉及到他宝贝张家族长的大事,他也就没心思再跟我扯犊子。他推出了一叠资料给我,**草扫了一遍,都是清一色的血液报告。

“你应该明白,麒麟血的血液构造,是跟我们不一样的。所以很有可能会因为外界的因素发生异变,或者变化。据你描述族长的情况来看,我们分析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患上了显性血液遗传病。”

说实话,他们张家人有什么病我都不奇怪,就算是个可爱过头病,我都能接受,毕竟闷油瓶就是这个的感染者。但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我还是觉得别扭,张嘴问他。

“什么是显性遗传病?”

“这种病只有拥有麒麟血的人才会有。深埋在他们骨髓里的遗传因素,会忽然突变,就会使得血液发生问题。这种病千变万化,有的立即毙命,有的则是缓慢改变侵蚀身体,直到死去。”

“族长发生的病况经过我们的分析,应该是属于第二种。他的血液会流动的越来越慢,所以他才会睡那么多觉。与此同时,也会出现呼吸困难,身体条件变差,最后永远这么睡下去。”

我心里霍然猛烈跳动,如同心悸,我抬头看向他。

“睡下去?什么意思?”

张海客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说着他也不想要自己知道那个答案。沉默了半晌,他喝了口咖啡,最后才回答了我。

“他会死。”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第六章:窥天光

在我的印象里,死亡对于张家人来说,是一个遥远而又漫长,不能轻易到达的终点。虽然他们牛逼,也不是长生无量佛,也会有一死,但在我过往的四十多年里,我还从未见过一个张家人死在我前面。

更何况这个人是闷油瓶。这样的结果,必然我是不能所接受的。

张海客看我半天不说话,伸出手指按住咖啡杯的杯沿,在白瓷托里缓缓转了个圈。我在焦虑情况下抽烟,已经成为了一种难改的恶习,伸手又想去摸兜里的烟,看见他身后的禁烟标识,又不得不停下手。

“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我张口问张海客。

早十几年我欠他的太多,先不谈有没有的情债,就算是他救我的命债也都够缠好几轮。闷油瓶从未管我要过什么,除了十年前跟我说要我来接他,对于其他方面,他就没对我说过只言片语。

其实我也明白,他有时候不对我说,是根本不会相信我会对他的事情,会有任何帮助和作用。那天晚上他对我说生死定数,想必也是早已预料到,不想跟我说罢了。

不过如果有补救的措施,我倒是很宁愿去帮助他。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欠他,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也掺杂在里面。

不过我不想让他知道。

这已经是我对于让他不为难做的最大让步。

张海客抬起眼睛看着我,目光一时变得像走地蛇的眼睛,变色龙似的闪了几个意味。随后他伸出手,一把按住我来回搓碟一样的手,我大骇,以为他要对我耍流氓。没想到他把我手心摊平,在上面划了几个字。

我心说张家人可真是如之前一样小心,难不成咖啡馆里还有装成咖啡的暗线,那也太敬业了。看他神色肃穆,立即觉得不太对劲,也只好任由他在手心中划拉。

刚写第一个字,我就意识到是藏文。

“本家有药方。如想得到,明日带他,预备随我回吉林。”

早年间我在寺庙学会了简单的藏语,对于这些字符我还能够辨认出。我收回手掌,同样抬起眼睛看向他,感到他的目光并不在于我,而是往我的身后微侧。

我借着余光扫去,却只能看见模糊服务生的人影,恕我眼拙,的确看不出什么来。

张海客看着我,似乎又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嘴。我慢慢低下眼睛,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缓缓画了一个三角形。

我立即会意。

我忽然伸手也回拍了他一下,跟他自然交谈了一会儿,从他嘴里隐晦得到了信息,相会的地点和时间。不到十分钟,我就起身,转而插兜离开。

那两束菊花在阳光下晒了半天,依旧非常灿烂,虽然很好看,但是我知道,如果现在我不走,那么这两束菊花,恐怕真的就要摆在我的坟前祭奠我了。

在以前的一段时间中,我和张海客约定了很多暗号,比如正圆代表有内鬼,正方形代表安全,而张海客画三角形,一般就代表着危险。

我虽知道他愿意耍弄我,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拿着他族长的性命开玩笑。不过我仍然感到奇怪,杭州是我的地界,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虽然我平时脾气不错,但他们也知道我自己的脾气。

怎么可能还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去翻我的事儿?

我没有再细想下去,十年的时间已经快把我的心熬的心干,结束掉闷油瓶这件事之后,我都已经做好了隐居的准备。

至于之前那些东西,就顺其自然吧。

并不是说我不想再管我的摊子,推脱责任,而是我真的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是该休息了。

回程的路上,我拐进了小吃街,给闷油瓶买了两串糖葫芦。他最爱吃这样又酸又甜的东西,别问我是怎么猜中的,因为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在那天吃饭时,看他多夹了两筷子罐头山楂,才猜到的。

我回到家门口,看见一楼亮起温柔的暖灯。我心怀猥琐的窥探之心,默默接近,隔着玻璃看向里面。

闷油瓶正坐在我的椅子上,正借着灯光,提笔临宣,一笔一划临摹着旁边的字帖。

我定睛一看。

那是我的字迹。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第八章:入雪涧

我隔着一道门,不过薄薄数寸,又好像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侧肩贴在门上耳朵贴近,清楚听到他隐忍又刻意压住的咳嗽声。

闷油瓶似乎是忍了很久,又不敢咳太大声,后来似乎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最后的喘咳声听的发闷,直至慢慢消失。

小满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呆傻在一边的西藏獚,决定先把后者带走处理。我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它们安静的刺过玻璃,窗格又将光划成规则的光块,全都投掷到地板上。

我后背抵住他房门,伸手摸出兜里的手机,划开锁屏,翻到订机票的界面。手指按在屏幕上,只能感觉到冰凉。

其实仔细想想,还是我自作多情,闷油瓶还是跟以前一样,别人有事跟他说,只要他能来,就必定会去。而他有事,则不会对任何人说,只是自己解决。

十年前他这样,我气的能说到没话说,十年后也是这样,我现在却是无话可说。

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和以后的经历,都已经告诉他不能依靠别人。而我的意义,或许也只不过是他漫长一百来年的生命里,一个所认识的记忆而已。

而在我自己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现在之所以这样带他求医问药告祖宗,只是不想让我送他先行一步。

以前的墓道都是他替我趟的,黄泉路再来,那这人情,真的就欠大发了。

毕竟我就算是作为一个短暂的记忆,也没人不想要一个好的记忆。

仅此而已。

输入身份证时,我犹豫了一下,年纪大记不住事,总是忘了尾数。翻开图库,我就看到了他的证件。

前几个月我托了警局里的关系,替他办了张身份证,年龄填的数完全是按他的相貌来,满打满算的二十来岁,当代社会主义的优秀青年。

照片上他寡淡着一张脸,刘海被我梳起来顺到耳后,眼睛直视着镜头,也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时间的杀猪刀划了他那么多下,可依旧是没有改变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了下屏幕上闷油瓶的脸颊,他自然没有反应,照片上的他当然不会说话,视线投向我,又好像在看我身后的地板上的月光方块。

我伸手敲敲照片上他的鼻尖。

不过我也是真的希望,你下次咳嗽别躲着我。

退回订票对话窗,我把他的身份证号输到框里。

我关闭手机定好闹铃,尽量不弄出声响的慢慢站起来,替两条狗倒了狗粮,然后缓缓走回房间。

飞机的班次我完全按照的是张海客约定的时间来订的,经过大舅哥的精心考量,就算是有危险的情况下,也考虑了他宝贝族长的身体状况,订了早上十点在机场见,所以时间也算不上太早。

当早上我拎着豆浆油条回家时,闷油瓶还闷在屋子里装考拉,我敲门他也没应,我把豆浆油条都放在床头柜上,只好直接把他摇醒。

闷油瓶刚醒来时神情迷惘,显然是昨晚咳嗽给他折腾的没怎么睡醒,我恶向胆边生,伸手掰油条喂给他吃,他竟然也接。就这么投喂了两根油条,我让他捧着豆浆杯,让他快把豆浆喝掉,自己上楼下卫生间洗漱。

大早上投喂张考拉让我心情非常好,刷牙时忍不住哼歌,时间长了点。大张哥醒后仍旧是他哑爸爸,此等注重效率的人等不了我浪费时间,直接伸手规律敲了门三下,意思叫我快点。我得令不敢不从,只好立马收拾战场,把地方让给了他。

等我们俩收拾完整理好背包,已经上午八点了。由于此次也不下墓,我也没有带太多装备,反倒是他带了满满一登山包的野外探险东西。但是我骗他要去下地的话在先,此时又不好揭穿,负罪感让我抬不起头,只好低着眼睛不看他,站在门口打车去机场。

对不起,小哥,如果不骗你说下地,你肯定不会跟我出去,我也不想把你当人工骡子。

等到达机场,张海客已经领着一队张家人等候多时了。闷油瓶看见张海客后看向了我,眼神询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搪塞他是合伙人,他也没再说什么。

那队张家人多半都是外家的新愣头青,都是没有见过张家本家的族长的,看闷油瓶的目光带了点小敬仰,我心说没想到你个睡神粉丝还挺多,正想回头给他说,一回头人却没了,转身一找,他在转身接水。

我心里腹诽,感情那时候都是在舔大张哥孤傲的背影。

张海客选的座位非常有意思,之前我不知道,他一个干航海旅游行业的人,怎么在飞机上会有这么多小九九。他带领的张家保镖男团,将我和闷油瓶的座整整好好围成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生怕我对他们家族长做出什么图谋不轨的事情来。我心说如果想做早就做了,还要等到你眼皮底下?那我吴邪也当不起社会主义交税第一吴老板这个名号了。

不过飞机起飞后我也有点犯困,也没心思跟他再搞什么家庭伦理,准备闭上眼睛趁空休息时,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压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以为张海客又想恶心我,正准备伸手推开,中途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闷油瓶的位置。

我慢慢低下眼睛看去,上午的阳光斜射在他脸上,把他头发照的愈黑脸愈白。闷油瓶早就已经睡熟了,因为飞机轻微的晃动,所以头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歪着头睡在我的颈窝里,神情恬淡乖顺,倒像是某种小动物。我久久看了他一会,也闭上了眼睛。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我现在什么也不求了,等这一趟我们回去,只要你觉得对你来说是好的,想走想留,我都愿意。

因为对我来说,值此一刻,便已足够。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第九章:思无妄

张考拉自从上飞机后,脑袋就一直压在我的肩膀上,就连空姐给他盖毯子,他也睡的非常安然,同样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伸手替他掖好了毛毯的被角,本着也是占他便宜的思想,就算面对张海客锋利如刀的目光,我也没有丝毫的畏惧,索性也就挨着他闭眼睡了。

从杭州飞到吉林的飞机航程比较短,大概只有三个小时左右。我和闷油瓶索性放飞自我,就在张家保镖团的围绕下飞机上睡了三个小时。

并不是我心大,而是我自己非常清楚这三个小时的重要性,我能够预感到,这将成为我马上要应对那些情况之前,最放松的一段休息时间。虽然几年前我已经给张家端摔了许多盘子,但是这些后建重立的事情,后期都是张海客在做,而在我出发去接张祖宗回家时,就已经没有闲心去无暇顾及。

本来在我的计划之中,也从未想到,真的会有一天我跟张家人再次对垒。可笑的是,我做的以前事是为了他,而现在的事也是为了他。

而就算我做了这么多,他还是跟十年前一模一样。无论是他的容貌,还是他的心。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这么终心而一的对待他。这几年为了获得闷油瓶的讯息,我已经废掉了我的鼻子。不知道这次结束,还会不会再弄坏什么身体部件。

不过算来算去,还是他救我的次数多一些。

所以说男人还是不能欠账。无论是命账,还是情账,因为总有一天还是要还的。

算了。反正浑身上下,也没多少好的了,抵给他,就算他不知道不在乎,也算了了我的心。

这一觉睡的我浑浑噩噩,乱七八糟的事卷杂着前尘往事一同入梦,直到张海客把我拍醒,我走进机场,空调风才让我从那些梦境中完全挣扎出来。闷油瓶也醒了,精神好的他还是那一副冷淡酷哥的模样,低垂眼睛专心寻找轮带上的行李。

机场顶棚的玻璃透过阳光,在他鼻梁上造出浅浅轮廓。我全身的行李只有我自己的背包,只好盯着他鼻尖上的绒毛看,而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看向我。

我也懒得动,索性就对着他的目光也相顾无言了片刻。早在几年前,我是不敢跟他这样对视的,可是现在他全家都是我供着,谅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闷油瓶看了好一会,都见我没有动作,向我投去的目光中带上了疑惑。后来忽然间他眼神改变,心领神会般向我走来,我心中大骇,以为是他恼羞成怒,终于要扭断我的脖子,正想转身欲寻吾命时,他拽住我的衣袖拉住了我。

我在原地停下,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我,只把我的手摊开,将一盒烟塞给我,然后对我淡淡的说话。

“别在这。出去抽。”

我愣怔的接过那条南京,闷油瓶虚晃一招,转身随着那些张家人走出机场。张海客瞥了我一眼,似乎眼睛里带着嘲讽,最终也转身跟着他的族长进军车队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了看那盒南京,甚至觉得那盒烟,已经不再是烟,周身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不得不说,我虽然并没有那个意思,这是戒烟大队长第一次在外如此给我面子。我感到受宠若惊。

我们登上车后,剩下的时间就非常无聊了,从长春到二道白河的路途不算远,而据张海客所说,那个本宅地方又十分偏僻,坐不了火车一步到站。这个坐车过程枯燥而乏味,我们开了三四个小时,到达了二道白河,我们就此休整了一下,开始向山区的小路进发。

已经度过夏季的长白山区,就算是在山谷之中,也比我几个月前来的时候更冷。山上的寒冷空气钻进我的肺里,我重重的呼了口气,看见眼前浮出的一层白色哈气。

世事无常,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山区,没想到不过个把月,我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不过这次,我再也不是只有孤注一掷,因为还有闷油瓶在我身边。

就像沙漠中他跟我说的一样,他永远站在我这一边。所以只要他在,就算我已经疲惫,我也有这个底气,去面对今下来不可预估的情况。

张月亮虽普照世人,但是现在,他也只站在我身边。

天色将暗,车里的光线有些灰蒙蒙的。我转过头静静看向他,夜色弥漫间,我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脸色。

年纪大了舟车劳顿,我看的累了就开始犯困。临睡之前,我眯着眼睛看着他望向远处隐约的群山轮廓,一直都没有动。

其实我不知道的是,他也在看着车窗上倒影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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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er作者停更。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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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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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战峡山

昏昏沉沉之间,我想起很多闷油瓶回来之后的事。

其实对于东北长白山区的内部山脉研究,当年我确实是有心想把剩余部分探查完的,但由于当时物力和心力原因,我的探索仅延伸至云顶天宫周围部分,便不再继续了。

张海客当年跟我说要重建张家,赡养那些老古董,我不明白为什么二十世纪还要留着上百年的老古董,如果能让我买了也就算了。所以我当时内心是抵触的。

但由于闷油瓶到底还是人家名正言顺的族长,我还是批了款去做经费。几年下来,解雨臣的债我还没还全,他就已经快要掏走我铺子的收成。索性现在主事的差不多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他们知道我爱眼不见心不烦,也晓得我不爱踏贱张家的人情,也都默不作声替我挨条批款照办,给我省去了很多琐碎麻烦。

十年来,我身边的伙计换了一批连着一批,曾经马盘死替的人,也换上了新生需要手把手亲教的九零后。偶尔盘口查账时,我低头看着楼下各个座位后面的年轻人,一双双充满幼稚野心和真实欲望的眼睛。

我在想,是否当年我配合小花演戏,扮成三叔时,我的眼神也曾这样袒露,真实的可怕?

我不敢继续再想过去。

山路很颠簸,我睡的不踏实,断断续续睡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才清醒。闷油瓶在间歇时间睡眠已经成为他的固态习惯,又因为患病,此时早已睡着,脑袋也随着车厢摇晃。我伸手把他头轻轻附靠在我肩膀上。

闷油瓶的感官敏锐度不太高了,在我碰到他头发时,他才半睁开了眼睛。睁眼看见是我,他手指稍微蜷缩了下,也没有撇过头,靠着我径直深深睡过去。车里开了内置车灯,昏黄的光线席卷在他侧脸处,在我这边形成了浅淡的阴影。

我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侧颊,他体温一向较平常人略低,触碰在指尖都只能感受到冰凉。他没有动,只闭眼睛睡他的大觉。

“让他睡吧。”

张海客突兀的叫了我一声。不知道是为他的宝贝族长担忧,还是在处理事情,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猛然这一声吓得我手一哆嗦,手指径直滑落到闷油瓶的脖颈处。这一下不得了,我身边的大张小张老张们都觉得我在调戏族长,感到面子受辱,纷纷低低咳嗽起来。我故意摸了一下他的脖子,收回手低声去骂张海客。

“不知道你要改物种了,准备去当一鸣惊人的鸟。知不知道你们族长在安寝就眠,以后***小点声。”

张海客隔着后视镜小睨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转手去打方向盘。虽然身处于张家怪兽古董包围之中,但输人不输阵,我看到他这幅轻蔑态度就觉得侮辱,刚想张口跟他嘴炮,忽然就感觉车子骤然一抖,几乎冲进沟里。

“**!”

在我想抱着闷油瓶跳车逃走的一刹那,张海客猛然回转方向,狠狠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回开到内道上。经由这么一震,闷油瓶也醒了,睁开眼就看向窗户外面。我转身刚要去纠察大舅哥的开车失误,没想到张海客径直下了车关了车门,其余带来的张家人也都依次开门下车。

我转头与与闷油瓶对视一眼,他直接给了我一个走字做回应,随即我们也拉开车门,踏着车踏板下了包车。

长白山腹地的寒冷小风吹拂在我的脸上,把浑身的懈怠和困意全部吹散,让我感到格外清醒。在前方雪亮的车灯照射下,我看见张海客背过手去,缓缓抽出腰后的藏刀。

“你们是选择交人,还是我们自己动手?”

黑暗之中,我听见对面有人在讲话。车灯提供的光源透度十分有限,在仅有的视线之中,我感到身边四米外的距离之外都站满了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我将目光投视过去,看见了在车灯的直波光线之下,领头人奇长的二指。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张家人。

同时,我又看见黑暗里能够夜视的狗眼。训狗的人吹了一个胡哨,所有的狗都不在发出呜呜声,而是沉默下来。我稍微眨巴下眼睛,觉得有点意思。

那个哨声我再熟悉不过,在杭州时,我曾吹了成百上千次。

那是吴家狗场的训练哨,除了内部狗场几个经过我特训教过的人,才知道如何运用这套哨语命令狗群。其余专管饲养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那么,他是怎么从杭州千里传音到长白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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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见归月

此时此刻,我看着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恶犬,当头所能思考意识到的只有一件事。

狗场有人背叛了我。还是个熟人。

狗场我虽然不常去,但肯定也不会不去,始终保持每月也是固定两次的频率,偶而杭卫办的突击检查,我也会在那里。要说我冷落伙计,那也算不上。近些年我主张和气生财,在我处工作的薪资待遇比其他盘口都要高,就连门口看门大爷都有五险一金。

没道理啊。

虽说临兵阵前,但是有张海客这帮张家孽畜保护,想必也不用我动手。我琢磨了一下,怎么想都找不出他们背叛我的动机。想要伸手去摸兜里香烟,却发现早就已经被闷油瓶收公了。

我乜了他一眼,他没理我,正在凝神静气观察着车灯延伸尽头的那几个人,身体虽然不动,但后腰的短刀却已经抽出来了。

张海客这帮保皇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收缩保护圈,将我和闷油瓶围在中间。夜色模糊所有东西的轮廓,不算在其余地方猫藏看不见的,仅仅在我的视线之中,保守估计就有四五个人和两三条狗。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张家人倒还好说,他们都是家族培训机构里出来的人,打架斗殴想必都是出自一个楔子,对打起来最容易胶着,彼此招式也最为熟悉。所以我真正疑虑担心的,是那些狗。

如果那真的是经过狗场特训的狗,那么他们奉行指令做事的话,都会有极强的团体协作意识。并且一条狗的战斗力也不比两个人低。我默默向后伸手,握住了腰后的大白狗腿。

“张海客。我劝你现在赶快交人,我们就没这么多麻烦。”

两厢沉寂之中,对方的人首先打破沉默。我心说原来张家人也不都是哑巴,想想张海楼他们我又闭了嘴。夜风瑟瑟,吹的我浑身打了一个寒战,闷油瓶似乎察觉到我冷,往旁边看了我一眼,我摆摆手示意没事,提高音量说话。

“哥们。走个盘山路还要买路钱啊。这是你家族长,都是亲戚,免交个过路费。”

车灯晃然之下,我看见对方的目光似乎扫到了我身上。我抬头应看而去,对视之间,我看见他的眼神在认出我之后似乎变了,一瞬间变入憎恨和愤怒,随即他狠狠挥了一个手势,朝我大叫了一声。

“找的就是你!”

张海客回给了我一个看**的眼神,随即持刀冲出去。在我说完话的一瞬间,他们的人全部都动了起来,直接往这个保护圈冲来。我感到身边的风声都变了,杂乱的狗吠和脚步声纷至而来。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对方人多势众,领头的张家人像是一柄尖刀,直接从中刺入张海客的保护圈,把我们分割成两个部分。外围保护我们的张家人也完全不顾同族死活,纷纷抽刀拿命去拼。跟张家这帮**拼武力,我当然有自知之明,刚想带着闷油瓶找机会撤退时,忽然手腕一紧,我抬眼一看,闷油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兀然把我往身后回扯,护住我的同时进步上前,迅速抬起手臂,以刀格挡袭来的短刀。

“注意狗。”

他提点了我一句,迅速把我松开,同时一下把我的头摁低。雪亮的长刀在我眼前一闪,带出肃杀风声,随即在我脑瓜顶戛然而止。我被他又扯连拽弄的七荤八素,下意识抬眼看去,是闷油瓶用手横着按住了刀刃。蹲坐的**姿势局限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他屈指在刀面上一敲,那把长刀瞬间崩裂成两段,紧接着闷油瓶夹起那块刀片,依赖自重旋转飞出去,正好割开了那人的脖颈。与此同时,他迅速侧过身,面对着我,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抬头望向他,温热的血溅上他的侧脸,顺着脸颊弧度,流下一道血痕。

他不想让我看到血。

回来以来就算这么长时间,他也仍旧认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自己。

我看着他一时没有动作,闷油瓶还以为我被吓懵,伸手拽起我的手腕,就想把我往车里推。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办法,抵着他肩膀使劲挣扎了一下,他看着我没什么表情,只眯了下眼睛,那意思似乎是在谴责我不听话。

我看着他那怪罪的目光,心里莫名有些被看不起的感觉,心说这回让你这老小子看好,我的脑子是和岁数一起增长的,我抬起手两指并圈抵住嘴里,吹了一个又尖又促的狗哨。

“吁——!”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忽然寂静,因为这声哨响,峡谷内回荡的狗吠全部停止。双边的人似乎注意到了这点,目光全部向我们这边投来。闷油瓶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似乎还带着疑惑。

我看着他嘿嘿一笑。

都说教会伙计饿死东家,这话我一直谨记心间。事实证明,这句话对于我们这种行业来讲,还是没有错的。

不然就今天这局面,我这辉煌的半辈子,好像也真就折在这长白山做我的葬身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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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封天堑

对于昔日帮衬我的大舅哥说出这样威胁的话,张海客现在一定认为我是狼心狗肺第一人。但实不相瞒,我也觉得,有些话先闷着心知肚明后说开的滋味,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受。

我与张家的联系,如果不是因为有闷油瓶的缘故在,可能就仅仅止步于老辈人的记忆和姓此姓氏的人名之中,在我往后的生命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

当然,也有我一部分不该有的好奇心在。

说完那些话后,我特别想安静一会儿。直接站在于一个风口处,山谷的狭管效应让风在这里特别猛烈,四处乱吹我的衣角和头发。我垂下眼睛向下看去,闷油瓶正朝着面对我的方向站着,不知和底下的人交代着什么。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望向我。

我低头看着他黑黢黢的瞳仁,没有波纹和情绪,只有如静澈潭水一般的沉静。我很少以这样的视角俯视他,而此时云散雾开,月光很好,照在他身上,像是渡层些微明亮的银廓。如果这趟来我有带个摄像机,应该让伙计给我们俩拍一张,挂在床头日夜来看。

即使场景普通,人多烦乱,会逆光会模糊,但就仅凭他抬头望着我,仅此这一刻存在影像里,也够我怀念百年。

从心而论,我不曾后悔过。

“上面风大。”

他看我只待着不说话,便朝我伸出手来。我自然伸手握住他从下递来的伸过来的手掌,借力跳下来站到他身边。闷油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张海客,张口向我问话。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想都不用想他就会问这个问题。张海客是他的家人,即使他换了跟我一样的脸皮,即使我很厌恶他,但因为有他的关系在,所以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的家人。面对这样一层关系,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其他威胁的重话。我伸手把口袋里的烟盒交到他手心里,伸手替他拍掉肩膀上的浮灰。

“领导。不要随便询问下属隐私问题。不然我会投诉你。”

闷油瓶见我插科打诨,便不再搭理我,迈开步子转身去往张海客的方向。他速度太快,我又没拉住他,只好手中捏拳,心说张海客要再胡乱说什么废话,我一定要先把他的脸皮剥了。果不其然,他们俩交谈了一段时间,闷油瓶回过头寻疑的看了我一两眼,随后收回了目光。

你他娘的张海客。

我怒从火起,刚想上去找那个假冒戏精理论,狠狠给他两嘴巴子,忽然就被人拉住了手腕。我温度刺激下反应暂时当机,我抬起头看向对方,是闷油瓶。他投过目光看了我片刻,轻轻蹙眉问我说话。

“你为什么骗我?”

我愣了一下,啊了一声。张海客是不可能告诉他药方的事情的,所以我没有反应到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以为他会说你怎么这样之类的。我把视线投向张海客,后者连对视都不肯赏我一眼,而是自动转过视线,集合那边的一堆阿张去了。闷油瓶见我不说话,伸手过来强硬把我脑袋掰正,体谅他是个病人,我迫不得已转过头来,他看了我一会儿,继续对我说话。

“我与张海客已商量过。他带人去处理刚才的事。你跟我走。”

我转头看了看张海客那群人,他们组织性很强,不过五分钟就已经组成了几个队,上山去搜寻那些被狗撵跑的张家人。张海客似乎意识到我在看他,朝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我之前有学过唇语,稍微琢磨了一下,应该是这句话。

“哥们。我直接帮你到这了。”

他到底跟闷油瓶说了什么?对于张海客这种奇怪的妙妙屋思维,我实在是不能理解。我瞅了他一眼让他快滚,他不理我,转身带队走了,就跟走地蛇一样的速度,飞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没有别的办法,我和闷油瓶收拾好了东西,他转过身深深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赶紧上路。

车已经被张海客他们开走了,剩下的道路只能步行。已过夏季的长白山夜晚里,我和闷油瓶打着手电在山狭道中前行。许时刚才的是事变让他的体力消耗过大,他一路上都不说话,即使他努力掩盖,我也听到了他呼吸中些微的喘音。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莫名心里酸楚。我探出手伸过去,忽然一下轻轻揽住他的手掌。闷油瓶稍微迟顿一下,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也没有挣扎。

然后,闷油瓶缓缓把我的手握紧了。

走过峡山中央的山道,绕过一座山,地势变得平坦了很多,我们就到了一片比较平缓的山坡地带。我抬眼就看到矗立在半山腰上的一座复古式的中式大宅,宅前挂着两个红色灯笼,门前有四人把守。按我的目测来计算,不算山后的两个不知道什么用处的楼,其规模是完全复刻的七进七出样式。想想我的那点钱,就够张海客拿来在深山里修了这么一个宅子,我不得不花一秒时间佩服了一下大舅哥的能力。

我转头看向闷油瓶,他看到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视线在灯笼处停留片刻,便重新归于平静。他带我一步步走近那座宅院,随着距离的接近,我注意到门上也没有匾,也没有对联。正寻思他们这么正式的传统家族怎么可能连门脸都不注重,就已经到了大门面前。

看门的张家人长着一张方脸,穿的非常朴素,如同上世纪民国一样的打扮,穿着一身灰色袍褂。他只是站在门口,和其余三个人严严实实的挡住我们的去路。

楼主:巡月为成焕  时间:2020-06-02 08:16:46
看门的张家人长着一张方脸,穿的非常朴素,如同上世纪民国一样的打扮,穿着一身灰色袍褂。他只是站在门口,和其余三个人严严实实的挡住我们的去路。

闷油瓶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想要挣开我的手,这种难得福利我哪会如他所愿,立即加劲抓紧不松。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些许无奈,随即将左手堪堪绕过去,拉开背包内侧的拉链,拿出一个泛出青铜色泽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青铜母铃。

闷油瓶没有理我的目光,把铃铛隔空给他们看了,随即说道。

“让路。我们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