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姑娘們喜歡熬夜肝文什麼都值得了。

＊＜6＞

这是阿尔弗雷德出使的第二天。

第一天的早朝群臣草草带过此事，表面没说穿，明眼人都看出自从王后送别使者之后，那天的脸色都不怎麽好。

情况是到第二天才沸腾起来的。

玻威安为首的几位贵族在议论中质询他们敬爱的王后，有关于阿尔弗雷德的去留。

「殿下，容我直言。」
玻威安刻意委婉的遣词虚伪的要命。「宫裡是不需要除了僕役之外，没有姓氏的人。」
一旁的布赫忒子爵附和道：「也许纳为僕人是第三种好办法。」

奴僕？可笑至极！

「首先，他的能力众所皆知。」
「次要，是我允许他居住下来的。」

「能力！」玻威安嗤之以鼻。「笑话！」

亚瑟略皱了皱眉，「我记得梅吉克还败北于他。」

「不过是用了卑鄙的伎俩，无耻。」玻威安愤慨的道，要不是在殿堂，他真能呸口水。

亚瑟听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在侧的骑士王耀如止水的淡然盯着前方。
犹豫在对手眼裡就像怯弱。他冷冷地接话：「请注意你在跟谁讲话，玻威安。」

「王后殿下，请不要动怒。」
玻威安讽刺味浓厚。

「你还不配。」

「殿、下…」玻威安气的咬牙。

优势偏向亚瑟这，他从容地搬出章法：「培育人才也是十三人的重要责任。」

玻威安一时语塞。

僵持良久，王耀不冷不热的说：「质疑王后并不友善，玻威安伯爵。」

玻威安本就对这位新任王后不满，碍于君臣礼节，他砸了砸嘴，勉为其难地道：「我的错，殿下勿责罚。」

「你还有话吗，嗯？」

「没有。」

玻威安头垂的低，拳头攥紧裤边。

「其他人呢。」

馀党面面相觑，噤声一片。

米奥里侯爵清了清痰，沙哑的声音低沉响起：「殿下和骑士操劳过度，黑桃国也不可长久无君，也许…应该请祭祀祷请爱丽丝明示。」

米奥里家族是黑桃国的老臣之一。衷心耿耿，谏言老实中肯，颇得上届国王重用。

亚瑟抿唇成一直线，「侯爵的关心我收到了。黑桃国需要的是有才能的君主，宁愿无王也不要昏君，是吧？」

玻威安在咕哝他想独揽大权。

「那是当然。」米奥里侯爵点头表达认同。「愿爱丽丝保佑。」

亚瑟交叠手心，置在腿上，紧张的反复蹭着自己的手掌。

临危不乱、亚瑟，你必须要冷静。
他对自己说。

初次议政免不了压力。
老狐狸们的斗争。陷入圈套，或镇反他们。人心就是如此险恶。
在拿捏恰当的微笑背后，野心勃勃的负荆辫子伺机偷袭。

如何分尸他人才能获取最大利益；如何践踏他人才能坐上无上王座。

王耀打了个圆场，遣走他们，亚瑟感激地说：「谢了。」

「职责罢了。」

空荡荡的议/会/厅，王耀年复一年，一陈不变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殿下很快就会学会对付他们的方法的。」王耀道，他向王后保证。

「是的，我会的。」

亚瑟从檯阶上走下来，皮鞋哒哒哒的敲击着地板。

「我会戴稳这个王冠，履行我的责任。」

王耀颤了颤眼睫，这种气势与历届王后异乎。他对亚瑟的能力与表现打了一个合格的勾。

「那您首先得先学会放下和割捨。」

王耀说，似乎在暗示着什麽。

亚瑟隔着布料摸了摸口袋中的黑桃怀錶，他想到了某个人。

「我正在学会。」

他轻轻的回应。

但这些都还微不足道。

亚瑟眯着眼仰视蓝天，不禁思考起现在的阿尔弗雷德身在何方。

他穿越花丛，惹的满身落叶。
推辞掉马车护送的路途比想像中颠簸。艳阳高照，阿尔弗雷德驾着马独自在通往方块国的路上行走。

方块国会礼遇他，为此他的行囊并不多，个人必需品仅是一个小后背包的大小。马儿的脚程很快，估计日落前就能抵达方块国边疆领土。他歇在绿荫下，大口饮下水。

眺望远方已经能看到模煳的城镇影子。这儿不是沙漠，可没有海市蜃楼。他擦去流到嘴脚边的水，跨上马鞍，踢了踢爱马凯格的腹部，高呼一声：「驾！」沿路扬起黄沙。

抵达方块王都戴蒙德（Diamond）时，太阳斜沉在山的那头，昏黄的光映照着大地，洒在方块王宫上，格外优美。街巷熙熙攘攘，店铺还未打烊，尚开张营业。
果真是贸易之城。

他大老远地就向站在宫殿门前的方块国王招手，策马加速前进。

「哟！阿尔。」
方块国王弗朗西斯笑吟吟的。

「嘿，弗……噢我是说方块陛下，下午安。」

要是被亚瑟听到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被骂惨。阿尔心想。
可是他不在这啊。

「我们没有那麽生疏，是吧？」

弗朗西斯热情的邀请他进宫观赏，「像以前一样就好。」方块王吹了个口哨。他使了几个僕人把凯格带去马厩，又让其馀的去打理客房。

「我的朋友，欢迎来到满怀爱意的方块城堡。」

弗朗西斯夸张的张开双臂，甚至还转了个三百六十五度的圈以示热切。

「谢啦，弗朗。」

阿尔弗雷德打量着王宫内部，华丽的装饰及缤纷的色彩和黑桃王宫的暗色系调相去甚远。由此，不难看出两国的差异。

弗朗西斯带着他兜了整座王宫，一边谈谈近来生活。弗朗西斯没提亚瑟，阿尔也不打算主动谈起。
弗朗西斯是位称职个好国王——儘管亚瑟常常嘲讽调侃爱丽丝挑了最不可信任的人当王。

更多时候，阿尔弗雷德觉得他是朋友。大概是与生俱来的社交技巧，阿尔弗雷德和弗朗西斯挺合拍的。

弗朗西斯在用笑颜掩盖伤痕累累、真实自己。阿尔弗雷德在用装傻和不看场合来掩饰自己的光芒。

一晃眼，月亮跟星星都纷纷探出面容登场。弗朗西斯哼起小调：「是时候享用哥哥我精心准备的大餐啦。」

阿尔弗雷德的高兴写在脸上。毕竟在黑桃国，若逢亚瑟下厨，除非甜点，虽然不好吃但都不能说难吃。

会让他伤心的呀。
所以要一脸幸福地嚥下肚。

阿尔弗雷德与方块国的十三人共享了一顿美好的晚餐。眼尖的他发现方块国的十三人从缺了几位。

桌宴散后，弗朗西斯送他到客房前，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得以询问：「亚蒂最近如何？」

「他很累。」

「确实，也许爱丽丝该选择黑桃国王了。」他摸了摸下巴的胡渣。

阿尔弗雷德咬了咬唇。
「黑桃王吗？」

「是啊。」他欣喜的说：「像我和丽莎一样相爱！」

阿尔弗雷德心一沉。
他才不要看着其他男人挽着亚瑟的手。那双手，应该是放在自己手心的。

「也许吧。」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地。

弗朗西斯捕捉到后玩味地勾起笑意，「姓氏的，人人都有机会。」
他加重姓氏二字。
阿尔弗雷德默不作声，弗朗西斯到底想表达什麽？

「晚安啦，阿尔，愿你在方块国享受愉快。」

他推了阿尔一把，施展魔法令门关上。

「我很看好你的。」

方块国王的口气耐人寻味。
TBC.

真的沒有人看嗎！抱歉我也是個需要支持才能維持日更的懶癌患者（？？？？）

＊＜7＞

一连下了三天细雨。
是罕见的太阳雨，透过光线，雨丝格外显眼。方块祭祀卡洛佩索的脸色不太妙，似乎很担心这是天启坏兆。所幸雨势并不大，阿尔弗雷德的观游行程没有延后。反而弗朗西斯嚷着要罢工，想之，他最终被王后和骑士锁在办公间裡处理政务。

他们繁忙的程度跟黑桃国不分上下，三人的效率毕竟比较高，导致阿尔弗雷德老觉得弗朗西斯还挺閒的。

「兄弟！」

当马修·威廉姆斯出现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时，他惊呼道。弗朗西斯的确说明他请託了一位专业导游，可他没料到会是马修。

「嗨，阿尔弗。」

马修温和地一贯浅笑。
时光磨去了他的稚气，如今他投足间都是符合贵族合宜的举动。

自从在年幼期分别后，阿尔已经多年未见远在方块的堂哥，不常的书信往来是他们唯一的联繫。再次重逢，马修居然已成为方块十三人。

「陛下要我带你去逛逛。」
马修牵来马匹，他轻拍了拍黑马的头。「你在黑桃国还好吗？」他关心的问。

「也许翠娜阿姨当初和琼斯家族决裂，跟派汉叔叔私奔是对的。」

阿尔弗雷德被父亲曾有位胞姐，这是鲜为人知的。她早早就为爱移民方块国，与琼斯家族切割关係。
翠娜便是马修的母亲。

马修扯了扯马辔头，他们渡步在河川边，隔了一条溪流，邻旁就是小城镇。妇女、小姐打着洋伞行走在市区街巷，五颜六色鲜豔的伞花在街道绽放。

「我很遗憾那件事。」

雨滴打在他们脸颊上，打溼眼镜。

「你的父母亲为了保护你竭尽所能。」

「五岁就为我举行葬礼，向外界宣称我夭亡。」阿尔弗雷德看向马修：「没想到，我反而才是最后唯一活下来的。」

马修取下眼镜，用手巾擦乾后，施了个简易的魔法好让雨水不再沾上镜片。「是的，他们护全了你。」

得知阿尔弗雷德真实身分的人们皆已离世，独独他仅剩的堂哥马修还活着。马修守口如瓶且重情谊，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家人。

「你跟黑桃王后殿下还好吗？」

「我，还是亚瑟，还是我们？」

马修回答：「你和你们。」他听到不少关于黑桃贵族的诽议。
「那些贵族是不是刁难你？」

阿尔弗雷德在雨中扯嗓：「危机就是转机！英雄永远都会战胜他们！一群坐吃等死的贵族！」

马修望了眼灰濛濛的天际，乌云密佈。瞬息万变的气象一向是方块国的气候特色。

「起风了，是要变天了吧。」

淅沥哗啦地下起倾盆大雨呼应着马修的预言。他们驰马在大雨滂沱，泥泞和土水四溅。

刹那，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重回到九岁那年。他仍在徬徨，仍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麽。他仍在疑惑，他不知道为何父母送他到偏乡寄人篱下。他仍在迷失，他不知道琼斯家族究竟背叛黑桃国什麽。

他仍在奔跑，他不知道他一直追寻离亚瑟更近一步，却没发现他们只是越来越遥远。

遥不可及，却触手可及。

愈想将这些都抛出脑海，它愈是如溅身的水珠一般牢牢附着。

这世界有太多他想咆哮反驳的了。

他想改变，他想冲破一切藩篱。

英雄必须肩负起这份责任。

雨浸湿衣襟；雾朦胧前方，但他不会退怯。

马修模模煳煳的在他湿透的白衬衫后注意到一个浅淡的黑色印记，很不起眼，也许是瘀血或他走眼了。

回到宫殿后他们洗了一身热水澡，方块国的招待没有半分怠慢。
晚饭后下了一场雷雨。

星光和闪电争执较劲，划破天空，阵阵轰隆巨响。

黑桃国是否也在打雷？

亚瑟那傢伙那麽怕寂寞，现在是不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捲在棉被裡呢。

他想起临走前亚瑟交待他的事项中，有一则是一个听起来毫无根据的术咒。

「假如你有思念的人，把想传达的话语默念后放在心裡，闭上眼，捂着胸口，真心诚意的，一定能伴随心跳将言语传递给那个人。」

虽然些许荒谬无稽，此刻的阿尔却按着步骤照做。

——英雄我就在你身边！别怕啦。

扑通、扑通。

亚瑟缩了缩身子。

他埋首在文书中，想藉助工作来填满孤独的气氛、忽略窗外的雷轰。

他半眯起眼瞌睡，听到阿尔弗雷德声音时惊醒。

……难道是用了自己教授的那招？

他呷了口凉掉的茶水提神，心道：

——我很好。

阿尔弗雷德透过窗子看着夜幕，勾起笑意。

「噢，你学会精神系魔法了？」

他诧异地转过头，瞧见角落，有个身影身披斗篷，面带面具。

「谁？」

他警戒地道。

「我可以帮助你变强。」

男人的声音沙哑，「帮助你取得你想要的。」

他在面具下的红色眼眸似笑非笑。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想了几秒后带着笑容开口：「Joker？」

男人的手贴在面具上。

「还是该称呼你……前红心国王，基尔伯特？」

银髮男子取下面具，银白色的髮丝被月色照耀的辉映光。鲜红色的眼瞳彷彿备受诅咒。

「不愧是本大爷挑选中的人。」

「Joker的出现方块国可要头痛了。」

阿尔弗雷德道，「Joker可是浑沌的象徵。」

「有何不可？」基尔笑笑，「还有，我已经不想再听到关于我的过去言论。」

阿尔弗雷德好奇心旺盛，可明白他眼下并不是好时机询问。

他牵起嘴角，「你说你能帮我，不论什麽？」

「对。」

基尔伯特像是魔鬼，在地狱摇手呼唤他。

「我换个问法好了。」

「Love or bread , which one you choose？*」

「I want them all*」


TBC.


*1爱情和麵包，你要选择那一个？

*2我全部都要。

ps最后让基尔也讲英文是为了气势跟流畅度，请见谅。

＊＜8＞

Joker弹了弹手指，「野心真大啊，小伙子。」他很满意这个答案。
他曾带领红心国攀上巅峰，却因为爱情和国家两者都想要兼具，而从高峰重重摔入谷底。

他没有认知到问题，盲目地追寻。

「我能教导你所有十三人该具备魔法与剑术谋略，本大爷觉得你有趣。」

阿尔弗雷德对十三人这几个字特别敏感，他再三确认：「真的？」

「真的。」基尔伯特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凶狠，他像兄长对弟弟般笑了笑：「但是，你得留在方块国一阵子，大概一个月。」

「不能回黑桃国吗？」

脑海浮现的，是亚瑟的笑颜。

「你疯了吗？那多少人等着看你被赶出去。」

说的有理。阿尔弗雷德的身分太尴尬了。

「决定好了就说一声。」他凭空变出一封书信，上头写着黑桃王后，亚瑟·柯克兰敬启。

「寄过去要好几天吧。」阿尔弗雷德说。虽说方块国与黑桃国地理位置是四国之中最为邻近的，寄送书信起码少说也要三到五天。

基尔伯特得意的扬起下巴，「别小看本大爷了！只要一个术式，我就能让它顺移。」

这是十三人被创始神爱丽丝所赐与的传奇魔法，在魔法类别中最为困难，大类别称作精神系，旗下分为传导、控制、转移。

「什麽都可以...取得吗。」

阿尔弗雷德喃喃。

Joker可信吗？他是被爱丽丝判定背弃国家的十三人，所以沦落为人人讨打的污秽象徵。
但，同样的，自己的家族不也被冠上同样罪名被诬衊吗？

「为什麽，帮我。」

基尔伯特收起笑容，神色凝重。
「我需要有人跟他抗衡，而你可以。」

「谁？」
阴谋论。阿尔踌躇犹豫。

基尔伯特放声大笑，噗嗤地嘴角失守：「开玩笑的！我不想辜负你的资质。」

「答应吗？」

什麽都可以夺下。

若是什麽都可以的话……。

完成亚瑟的期待、与亚瑟同起同坐。

少年在理想的驱使下，他张开回应了Joker所期盼的答案。

「那麽，你想要什麽呢？」

「我要王位。」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由不定逐渐肯定；由低喃逐渐扩大音量：「我要黑桃国王的位置！」

他要打破戒律守则，他要改变这个迂腐体制。他要还原当年真相，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末了，基尔伯特举起手高咏出咒术，信封散成灰尘，融入空气。

「如你所愿。」

基尔伯特鲜红的瞳孔猖狂地在夜中闪烁，宛如哼唱安眠曲语气道。

齿轮开始运作，但是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它是否挣脱齿鍊，脱轨演出。

同一时间，黑桃宫殿。

黑桃王后捏着信纸的手颤抖，他逐字细阅。盘算的是，他该怎麽和贵族解释阿尔弗雷德无法如期归来的理由。

方块国的热烈招待？患疾急需立刻治疗？出自于本人的请愿？

这些都不是可以堵住他们舌根的好缘故。

他的头疼的要命。阿尔弗雷德为什麽总是不安排理出牌，难道他不会顾虑一下自己多麽忙碌到无法抽身照料其馀的事吗？为何一二再，再而三地桶出篓子，让他独自面对群堂心怀不轨臣子。

除了简略报备自己会晚一个月归国外，阿尔弗雷德没有再多的话解释理由。甚至，连问候也都没有。

他无暇多想，要让他伤脑筋的事有太多太多。

他把信扔给王耀，让他好好处理。

王耀依旧沉着冷静地，面不改色的说了句：「遵命。」
骤风仍在狂欢，吹动书稿，强迫他们演绎天撰剧情。有人想要墨守成规，有人想要超越束缚。

为了目标，他们不择手段。

接下来的一个月，不光亚瑟，阿尔弗雷德也体会到生不如死的境界。

亚瑟被贵族们的恶言终日威迫，若是阿尔弗雷德无法给出一个正当理由，他们会请祭司塞西莉亚代神祇爱丽丝审判阿尔弗雷德。

审判便会留下污点，不论结果。

一旦拥有污点，便没有取得姓氏的资格。

这是一场策划好的诡计。
他们害怕取得姓氏的阿尔弗雷德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一直伺机想要剷除，阿尔弗雷德一旦被抓到把柄，那就坐等他们宰割，他无力去改变什麽。

可是，他应该能的。

黑桃国自古的体制，交织出现今强大的黑桃国度，他不能冒险。

他感觉自己下一盘西洋棋，对手是神，祂的进攻毫不手软，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在嘲笑人类的愚昧。

他会击垮难题，他会抵御危险。

他会在这局棋输掉很多兵棋，再所不惜。

改变就像擅自妄为出棋，无法预料下一秒是否被将军——或者大获全胜。

他的血管牵连到黑白格盘上的后棋，所有的子民、乃至十三人，都被他们自身的血管连结到属于他们的栖身之处。密密麻麻、交错撩乱。

缓慢地，他发现王棋滋长出一条血管。

亚瑟扭过首，始终没法看清究竟是出自谁。

他夹起一枚棋子，挪动。

「该祢了。」

他对命运宣战。
因为我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

阿尔弗雷德从毒辣的太阳底下避难到阴凉处，基尔伯特在捧泉水洗脸。

Joker的魔鬼训练整整维持了一个月。上午是剑技，下午是魔法。
拜弗朗西斯帮忙，这计画没有被阻扰。阿尔也忍着不去打听和不看那些来自黑桃国的信件。

从基础到精熟，阿尔弗雷德已惊人的速度掌握大多诀窍。光阴日夜流逝，他操作起高等魔法已得心应手。

「最后一天了。」

基尔伯特把长剑递给他。是一把锻造优良的上好剑器。

「还记得第一天你小子被我教训的……！」基尔伯特欲形容，阿尔立刻拔剑出鞘。

「英雄会获胜的！」

攻守兼具，阿尔弗雷德运用所学，融合家族的教导，找出击破基尔伯特剑法的技巧。

「哟。」基尔长呵一声：「进步了啊。」两把铁剑架在一块，势不相让。「要动脑，别蛮力。」

「你最没资格讲我！」

阿尔弗雷德大喊道。

基尔伯特抽起剑，闪避阿尔的突击，后翻的两步，又快速绕至他背后偷袭。最后，剑指阿尔弗雷德喉咙。

「本大爷我很期待那天到来。」

他们同时入鞘铁剑，「谢啦，基尔。」阿尔弗雷德说。

基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时间已经到了。」

阿尔弗雷德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基尔伯特身影扭曲变形。

「别让我失望！」

意识回归的那刻，他站在黑桃殿堂，身前是高坐在王位的亚瑟，蜂拥而上的是群臣。

「我们要审判你！」

他们吵杂的说教批判中，阿尔得出结论。阿尔无心在意那群人，他推开他们，直视仅仅围观不发一言的亚瑟，他开口想呼唤他的名字。

「住口！罪人！」

玻威安的尖锐嗓音最为突出。

阿尔弗雷德觉得好笑。

我不是罪人。
我将加冕荣耀。
我将不再被时序枷锁。
我将反抗世俗的腐败迂迴。
我不是罪人——我将为王。

悠远肃然，黑桃大钟响起宣告之声。

TBC.

如果姑娘們覺得能順遂就是太年輕了hhhh

＊＜9＞

万籁俱寂。
空气降到冰点，事物彷彿被冻结。
漫步的情侣、飘落的叶子、涓流的小溪……。被浑厚庄重的钟声慑愣住，止息在一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黑桃王后。

骑士随即也理好神，「殿下……这大概是关于黑桃国王的。」

「嗯。」亚瑟回应，他没料到出现王的时机点会在阿尔弗雷德返国后。这样的话，阿尔便可大赦了。

群臣几分钟后才记得呼吸，「肯定是我儿子！」玻威安大叫。如今王已出现，没有姓氏的阿尔弗雷德从他的眼中钉中除去。
不构成危险。他认定。

「也许是米奥里侯爵家。」布赫忒子爵一边说风凉话。

「闭嘴。」玻威安恶狠狠的说：「我得赶紧去看。」说完他拔腿狂奔，却在迟迟被困在门内，明明毫无屏障，可他就是穿越不了门槛。

「自大傲慢的玻威安伯爵。」亚瑟轻轻冷冷的吐露出一个个字的音节。他背后发凉，「你似乎忘记谁才是这裡的掌控者。」玻威安狂喜的心情冲毁他的理智：「我的儿子梅吉克一定是王！你没得嚣张了。」

亚瑟不屑一顾，「看来你认为我是兔子，好欺负的很？」

玻威安突然悲鸣，他被向后扯，跟随亚瑟手部动作，做出滑稽舞步。

他像木偶，操控师是亚瑟。

亚瑟的手上并无丝线，此景令贵族咋舌。

阿尔弗雷德目睹。这只是亚瑟冰山一角的能力，他甚至不需要唸出咒术即可发动魔法。

良久，王后才放下举的发酸的手。
玻威安因而得以停下，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腰杆咕哝。

「一点惩罚罢了。」亚瑟道，他从王座上起身，迈步至阿尔弗雷德身侧。「诸位随我去祭司台吧。」

贵族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这回没有玻威安刺耳的分贝，他还在方才被支配的恐惧中。

「酷毙了，亚瑟。」
亚瑟瞧了眼阿尔弗雷德，又变高了。黑桃国的气候四季宜人，冬季并不在这个时节，他不解阿尔弗雷德干嘛戴领巾。「大热天的，不热啊。」

阿尔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抵达祭司台的时候，塞西莉亚恭敬的在外迎迓多时。她隆重地更换上祭服，与平日朴素的修服相比，亮丽许多。

祭司台建在王宫偏僻一区，空旷清淨。没有喧嚣，神圣庄严。

石英堆砌而成的神殿没有多做华丽凋饰，简单质朴。

长髮女子引领他们来到大殿。黑桃大钟屹立在中央。历经上千年的咖啡棕色的木製外壳透出岁月的足迹，无滴答声响。钟面被复盖上一层红布，众人交头接耳讨论。

「您要亲自揭晓吗。」

亚瑟生平中少数惶恐不安过。他纠结地，他害怕王位万一真是梅吉克·玻威安该如何是好。可无论大钟怎么选择，总归不会是他自始自终期许的人。

「是的。」阿尔弗雷德轻触他的手肘，似乎想安抚他焦忧的情绪。
「愿爱丽丝祝福。」

他在阿尔弗雷德、骑士王耀，和众臣的目光下，掀开布帘。
扯起一角，一鼓作气翻现事实。

不敢至信。

亚瑟倒抽一口气。

「琼斯……家族。」王耀低叹。

时针断裂，钟面显示“Jones。”

「不可能！」
缓过来的玻威安放声大叫。
爱丽丝的选择怎会如此荒唐。

答案浅显。阿尔弗雷德有千言万语，皆堵在咽中。

不是狂喜。
这是他应得的。

贵族们大放厥词：「罪臣！浑帐！」

塞西莉亚止水般冷静，她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贵族：「喧哗会打扰吾神。」

「肃静。」

王耀忍不住喝斥。

亚瑟深锁眉头。阿尔弗雷德本想去开他玩笑，最后不言语表态。

「命查特森公爵进宫，然后继续会议。」

他摸不清这局棋，但是他不会认输。

人散后，阿尔弗雷德还站在原地。
塞西莉亚重新披上红布，走到阿尔弗雷德面前向他行礼。

「您想玩什么把戏？」

阿尔弗雷德僵硬地杵立。

「什么？噢！祭司你别敬礼。」

塞西莉亚动了动唇瓣：「我尊敬的储君陛下，这是礼仪。」

阿尔弗雷德牵动嘴角：「我想妳误会什么了，哈哈。」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她没有拆穿他。「愿吾神保佑您。」

多么讽刺；我因神而丧失家人，却又因神赋权。

多么讽刺；曾窘迫沦为阶下囚，却又冠上王名。

琼斯家族死无葬身之地，应该毫无活口才对。

就连王耀也诧异。

当年举证告发的查特森伯爵——现今的查特森公爵。他近年来卧病在床，若非重大政/务，他一概缺席。
今日在王后的传唤下，他前来赴会。

「殿下……咳。」查特森被佣人搀扶着：「我听说琼斯家族被爱丽丝选择？」

「没有错。」亚瑟的声音稍大：「是琼斯家族。」

被证实后，查特森失神倒退几步：「怎么可能。」

「也许有人没有死！」
其中有位男爵说：「或许他们谎报小儿子的死亡。」

岂有此理，眼下他们偏信此论。
因为除了小儿子，其馀都在世人面前凌迟了。

「我们要找到他。」
查特森老嗓一开，贵族鸦雀无声聆听：「但，王位将不是他的。」

「那是爱丽丝的选择。」
不少虔诚信仰爱丽丝的贵族道。
零稀有人附和认同。

「可是他们背叛黑桃。」
查特森气的发抖。

「错的不是他。」米奥里侯爵否定：「否则爱丽丝不会挑选他。」

「他姓琼斯，就要背负这个……姓氏所…所有荣辱。」查特森咳出血：「就像爵位世袭一样。」

默默旁观这齣闹剧，黑桃王后终于出声：「他无罪。」全场寂然。

「也许确实不适任，但一切必须等到找到他后定夺。」

随后他听到的是更多爆炸性咒骂。
大钟的神喻勾起他们对这个家族的不满。

「必须杀了他。」

不知道从哪裡冒出这句话，博得贵族们的双手贊同。

米奥里侯爵摇了摇头，把最后希望寄託在王后及骑士身上。不论贵族怎么批判，决定权还是在十三人手上。

亚瑟在心底为这位可怜的男孩祈祷道。

这几章都是阿尔脱胎换骨的小过程。

＊＜10＞

再没有人追究自己驻留方块国的事。他们的重心全都放在寻觅琼斯家的小儿子身上。好似一群没有明确目标的飞虫，瞎忙碌，无果。

阿尔弗雷德躺在床上，枕着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祭司塞西莉亚一眼就看穿自己是储君。看样子，貌似暂时不会揭穿。这个谋略可不容破坏，他想要试探群臣。他想知道他们会对“琼斯家的孩子”做出什么泯灭人性的事。
诱饵不能是自己，他笃定会有愚蠢的人上钩。

贵族只能凭藉着奴僕的模煳印象推测琼斯家的孩子外貌。金髮，年约十八、十九岁。光是吻合这两个条件的，全黑桃国不知道几万名少年，他们无从找起。在怎么愤慨，他们的线索，也仅有这些杂碎。

过去在琼斯家任职的僕人多半身亡，移转到新主人那被虐待至死占多数。幸运倖存的，也都不愿提起了。灌输自己遗忘，间接麻痺同化大脑。

反正，阿尔弗雷德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奉陪这场捉迷藏。

赢家一定是自己，毕竟英雄职责是战胜邪恶，守护正义。

他全身的细胞、神经都在兴奋。

唸出术式，放在角落的剑鞘自动落在自己摊开的掌心上。

在被送去郊区后，阿尔弗雷德的父亲每几个月就会携着母亲来看望他。

一年能见到父母亲的日子五指可算。

负责照料他起居的戴蒙、艾丝缇俩夫妇爱他如至亲，艾丝缇平时务农、戴蒙是镇上的锻铁师。
戴蒙和艾丝缇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身分，剑士。见识到戴蒙的剑术高超的机缘是某天盗贼在田地搅局，戴蒙眼都不眨的一人单挑五人，大获全胜。

此后，阿尔弗雷德便缠着戴蒙教他剑技。艾丝缇织了一件新衣裳给他当作练习服，戴蒙为他锻造一把合适他身高的剑供他学习。夫妻俩会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教导他，四年下来，已经有超出同龄孩子的功夫。

天很蓝、水清澈，鱼无忧无虑的优游、鸟群自由自在的翱翔。

他还记得那天的天气特别晴朗，戴蒙卧躺在河床上，死了。

他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口腔裡都是血液，像是吃了一盘浆果。

他紧捏着装有妻子相片的坠饰，在生前呼唤最后呼唤此生挚爱。

村里的人说：戴蒙是溺死的。


阿尔弗雷德掂了掂铁剑的重量，剑背的地方刻有他的名。

Alfred.

他细细端详这个字迹，莫名熟悉。
莫非……？
莫非是出自戴蒙的锻造品……！
这种品质只有经验丰富的戴蒙做的到而已。可是戴蒙早在九年前就意外身亡，和铁剑的全新程度差距甚大。

「阿尔？」

阿尔弗雷德的手抖了一下，沉思中被打断错不及防。刃削过手心，剖开一层皮肉。

门外的人礼貌的叩了一声后消停，阿尔弗雷德喊道：「请进。」

亚瑟神色疲倦。很快的他就嗅到血腥味，进而注意到阿尔的手。

「噢，你还好吗。」

「不差。」阿尔弗雷德把佔满血液的面纸扔进垃圾桶裡。「对于英雄而言都是小伤！」

显然亚瑟不怎么认为。他汇聚光团至指尖，摊开阿尔弗雷德握起的患手，抚过阿尔的伤口。
随着光团散去，自动癒合。

「别让我总是用这种魔法。」

亚瑟蹙了蹙眉。

「知道啦！亚瑟你别皱眉毛啦。」

虽然这是句玩笑，但亚瑟可不喜欢别人这么取笑他。「不要以为我是担心而治疗你。」他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

阿尔弗雷德活络手筋，他把剑收回鞘中。「你要是累的话应该回房休息。」

亚瑟用手掩着，打了个呵欠，半眯眼地瞧着他。「我有事找你。」他作势转身握住门把：「不过，你要是没空我就不打扰了。」门被拉开一个缝，长廊外女僕的谈话声填补这段时间的安静。

「不，我很有空！」

阿尔弗雷德跳下床，把门压回原位。

「我们谈了关于黑桃王的事。」

阿尔弗雷德搬了张椅子给亚瑟。
亚瑟感激地笑了笑，「我想到你以前。」那个为了琼斯家族而哭泣的小男孩。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阿尔弗雷德道，他不再回想。

「当时你问我，我是不是也认为琼斯家族背叛黑桃国。」

阿尔弗雷德不明白亚瑟为什么和他提起这些往事。

「我们不能质疑爱丽丝，也不能容忍叛贼。」他轻声的说。

「所有你想告诉我，你觉得琼斯家族是叛徒囉。」阿尔弗雷德勐然大吼。「是吗？亚瑟？」

「你对我大声对这事情会有帮助吗。」亚瑟冷冷的道。

阿尔弗雷德喘了口气，慢慢地柔和下面孔：「抱歉。」他说。
「我没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

亚瑟顿了顿，恢復了正常的语调：「你记得…你九岁前的事吗。」

阿尔心底佩服了一下亚瑟的第六感。

「我出生在一个郊区的农村。」

他把记忆裡戴蒙及父亲的模样重迭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奢望。

「父亲是铁匠兼职……村长。」
「母亲是城裡一个小贵族不受宠爱的次女。」

公爵降职为村长。
最受疼爱的长女转为被冷落的次女。
他能想像父母亲若是听到后的爽朗笑声。

有什么东西在扎心。
一个字就是一根针。
密集地插在心脏，让心破洞。

「村长？那你应该有姓氏才对。」

「被褫夺了。」阿尔弗雷德咬着牙艰难说：「我生而有罪。」

亚瑟想拥抱他。告诉他别难过。
「不是你的错。」

「对，不是我的错。」阿尔弗雷德抬起头。亚瑟看着他略红的眼眶。
「可是，所有人都说我有罪。」
阿尔吸了吸鼻子。他勉强地勾了个笑容，「好啦亚瑟，你们如果找到琼斯家的儿子，会怎么对待他。」

「贵族们要处死他。」

幸好你不是。
亚瑟安心不少。

亚瑟曾经迫切的希望阿尔弗雷德能是王储，可是现在，他庆幸不是。

「我可以抱你吗？」阿尔弗雷德忽然拽住他的手臂。「像以前一样。」

亚瑟抬起手，这个动作意味允许。他在阿尔抱住自己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笑的那么灿烂，哭的那么卑微。

这是阿尔弗雷德第二次想起家人而哭，也是最后一次。

不管前路如何坎坷，英雄会克服苦难，赢得胜利。

他必须走下去，连同家人的份。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所以我们才会拚命挣扎。

TBC

有關注我lofter的姑娘應該知道我又挖了一個坑 ，你們說，我填的完嗎

直播悲劇 我碼好的字被我..全選複製時手殘刪了。

安慰我一下……（。）

咳，有在看的姑媽冒個泡評論下吧～

心疼阿尔。

＊＜11＞

低声啜泣的颤抖鸣唔散佈在空气长达十几分钟。阿尔弗雷德的垂首靠在亚瑟的肩膀，拥抱他低泣。

并非是嚎啕大哭，他像当年那个小男孩，在吵闹的人群裡安安静静独自流泪。

阿尔弗雷德以为自己早就没有那么难过，那种悲愤化作力量，助他前行。事实证明，他一直在强迫自己压抑。

直到出血流脓，直到伤痕累累。
直到逞强不出笑容，直到最后防线被击垮。

「没事了。」亚瑟的指节陷于他的髮丝之间。「我相信你。」

他僵持的双肩鬆下，阿尔清了清喉咙，开口时鼻音很重：「我没事。」

亚瑟捧起他的脸，抹去他脸庞上的泪痕。

「我很、很好。」
他哽咽的断断续续，说起来毫无可信度。「英雄会克服困境！」

「真正的英雄会勇于坦承面对过去的。」

「我符合。」他嘶哑地说。

亚瑟又打了个呵欠，他张开唇，在发出第一个音节后被切断。
阿尔体贴的道：「你赶紧去休息啦。」

黑桃王后吞回嘴边的语句，点了点头，「晚安。」

他的气息在身影离去后渐渐散失，淡淡地、清香红茶味。

阿尔弗雷德扯掉领巾，扔掉外套。颈子上的黑桃印记像是要惩罚他的恶趣味般偶时刺痛他。
他纵身一躺，在淡的稀薄的红茶气味中沉沉睡去。

大概哭累了吧。
今天的阿尔没有再恶梦。

他梦了一场美好却空虚不足的梦。
他确信他身在梦中。梦裡父母亲都健在，他没有被送离，琼斯家也没有被陷害。

但是他没有遇见亚瑟。
梦境裡的他平凡的渡过一生，在不真实的幸福之中一觉不醒。

阿尔弗雷德痛恨这样的自己。

父母亲的安排和家族的死为他铺陈了储君的路。他不知道父母是否打从开始设计一系列要推他上位，抑或只是爱丽丝眼见自己的决心和能力。
不论那一个，都血迹斑斑。

只有他活下来了，他踩着亲人尸体站稳脚步。

降生便有罪。

不求宽赦、不求饶恕、不求赦免。

错的不是他。

梦裡父母慈爱的笑容扎进胸口。
那副笑容被定格成相片，脸上却破出裂口。在眼底被血液浸泡湿透。
风乾后被风撕裂辗毙化为灰烬。

天空崩塌重塑。

他发觉自己站在草原上，刮着大风，矮草蹭着自己的脚踝。

父母和戴蒙、艾丝缇站在他左侧，右侧是亚瑟。他们同时朝自己伸出手。

which one you choose？
（你想选择那一个？）

贯穿耳膜，脑内有个声音问自己。

他搭上抉择的那双手，沉入在他的眼眸碧意。

他不会拘泥过去。

他牵起亚瑟的手在无尽中奔跑，他要冲破所有阻扰和世俗枷锁。
他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无罪。

「阿尔。」母亲轻柔的唤他。
「你不能恨这个世界。」
你不能恨这个国度。
恨着，你不会幸福。
我们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爱着这片土地——还有你。
请相信我们。
我爱着你，我的孩子、我的阿尔。

随着这句话传入耳朵，母亲被凌迟的最后模样深深烙在视网膜，折映在眼前。

他转头看向亚瑟，他的嘴型起伏微小，声音被潮水浪花淹没。

被人重重扯了衣角后，阿尔弗雷德才意识到有人在和他讲话。

「什么事？」
他张望寻找来源，垂下眼帘盯着酒红色小脑袋。
「大哥哥！你在这发呆好久啦。」
昨晚梦扰，阿尔脑袋没睡好，脑筋有些迟钝：「噢、噢，小妹妹，妳知道村里有位叫艾丝缇的女士住那儿吗？」

抱着洋娃娃的女童嘟起嘴巴，「当然知道啦，你小看我了。」

「你可以带我去吗？」

当阿尔弗雷德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时，没有人有办法拒绝他。

「可以呀。」女孩对着她的布偶道：「薇妮，我们热心助人！」

昔日的农村在多年之后光景依旧，添了几盏路灯估计是最大科技进步。栅栏隔着牛隻羊群，牧羊人吹着笛子悠閒踏着轻快步伐。

「怎么这么多士兵？」

身着铁盔甲的军人格格不入。

「因为大钟响啦。」女孩儿兴奋的晃着脑袋瓜：「我好期待啊。可是，这次爱丽丝好像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决定，王宫都没有公布家族，好像连储君陛下都没有着落。」

「金髮，十八、九岁，嘻嘻大哥哥也吻合嘛。」小女孩眨了眨眼：「而且感觉大哥哥很厉害。」

「当然！我可是英雄！」

小女孩把洋娃娃的耳朵贴上她的嘴巴边上，她对娃娃讲悄悄话，一边窃笑。她领着他拐过一个接一个巷弄，四周景色从盎然逐渐萧条。

「艾丝缇女士搬家了？」

女孩不解：「我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住那了。一个我们每个人以后都得住的地方。」

她从路边摘了几束野花，「啊，我叫尤露莎·亨诺曼。」
尤露莎，热心的女孩。
阿尔记着。

「我父亲是男爵，他一直不允许我跑来这儿。」她的手佔满泥土，「噢我得找点水。」

阿尔弗雷德摊开五指，吟诵术式汇聚光点成水。

水跟随阿尔弗雷德的指示降淋尤露莎手上空。

「谢啦，大哥哥。」

她拍拍裙摆，蹦蹦跳跳的招呼阿尔弗雷德前行。

通往小径，他们抵达目的地。
乌鸦盘旋，铁门佈满红鏽斑，推开时发出极度刺耳的噪音。

墓园。

「艾丝缇女士她..？」

死了吗……?

「那个奶奶是这儿的守墓人呢。」

尤露莎把手上的花沿途放在经过的墓碑上。到墓园边上的小屋时候，手中的花恰恰剩一支。

她没有敲门，靠在门上大喊：「艾丝缇奶奶！我给你带来一个客人啦。」

一阵脚步声，缓慢地朝门口靠近。
堆满笑容的老人揉了揉尤露莎的红髮，「谢谢妳的花，小露莎。」

「嘿嘿。」尤露莎让了让位置，「这是镇上遇见的大哥哥，他说要找奶奶，我就带他来啦。」

头髮花白老人打量着少年，半响，她试探性的问：「阿尔..？」

「对的，是我，艾丝缇阿姨。」

年过花甲之年的艾丝缇激动到无法言语，「天啊，真的是你，阿尔……」

尤露莎识趣地抱着她的布偶薇妮进屋，「我帮你们泡茶。」女孩说。

阿尔弗雷德见她面容上岁月的轨迹，才发现九年不过一瞬间。

五岁那年他头一次打开那扇门，出来迎接的女子笑容可掬。

「你…还好吗？」

时间是慢性毒药，而我们每日豪饮。

人物劇什麼的覺得OOC可以跟我講講。（

＊＜12＞

灼烧身躯，侵蚀神经。
名为时间的毒药扼杀着生命。
呼吸的时候、眨眼的时候……何时何地，我们一点一滴的啜饮。
直到时间把我们消耗殆尽。

艾丝缇憔悴的狼狈，风中残烛。
老人浊黄的眼珠盈满泪水在目，「我以为在也看不见你了。」

「我很好。」

阿尔弗雷德扶着她到屋内躺椅坐下。「阿姨，你呢。」

尤露莎小手捧着托盘，小心翼翼的把盘子放到桌上后舒心地吐了一口气。「大哥哥，你喝茶吗。」
尤露莎倾了二杯茶水，贴心的递给艾丝缇。

「哈哈，英雄都是喝咖啡的。」

红茶他大多只喝亚瑟冲泡的。虽然他分不清红茶好喝的定义到底是什麽，水跟茶叶作用得到的结果不是都一样吗？亚瑟总有一大堆说法，最后的结论是，他觉得亚瑟弄的都好。

「我很歉疚你。」
艾丝缇说。对长期隔绝外界的她而言，每日反复回想过去成了例行公事。「如果我不逃跑，村裡的人会栽赃我弑夫。」 她脸色惨白铁青：「总是需要有人来顶罪。」

「我不怪妳。」阿尔弗雷德记得那天空无一人的房子，他们三人扶持生活的痕迹通通恍如空谈。

九岁的孩子学会独自生活。

他不能依靠任何人，没有人能让他停靠——而亚瑟却伸出了手。

除了亲情的爱，延伸出爱情的爱。

「我去帮奶奶打扫屋子啦。」

尤露莎抱着木偶跑上楼，她知道这些不是她该听的。

艾丝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莎很懂事。」她抿茶，作为这段插曲的结束，回归话题。

「琼斯公爵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妳能告诉我，我父母亲为什麽把我送到你们那去吗？又为什麽是你们。」

「公爵说，你是他们唯一指望。不管如何，一定要让你活着。」从前避而不答的艾丝缇终于解释，「我很早就觉得公爵和夫人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不远。」

临死前的人通常都有一种预感。
艾丝缇如今能体会。
会明白吸气吐气不过就是消耗更多体力，生命不会为此延缓一刻凋零。

「我和戴蒙膝下无子，你能来我们很高兴。」女人想起自己早逝的丈夫，一阵心酸。「年轻时，我和戴蒙被少年的琼斯公爵救过一次。」

「他跟你一样，充满干劲，对未来殷切期盼。」艾丝缇回忆道：「正直、正义。」

当她初次见五岁的男孩自称自己的英雄时，不禁钦佩血缘的力量。

「贵族的斗争是很严重的。」

「琼斯公爵手握重权，且为魔法菁英。」有很多人野心勃勃潜伏伺机谋害。

艾丝缇讲的很慢，充裕时间让阿尔弗雷德消化含义：「他好像发明了一个了不起的魔法。」因为伟大而招来杀生之祸。

「他们被捉补前的那个晚间，他们曾来拜访我们，那时候你睡着了，他们看着你，无声流泪。」

阿尔弗雷德觉得口乾舌躁，他提起凉掉的茶水润喉。苦涩的难以言喻。

「公爵夫人说，不要告诉你这些事。」

「然后，戴蒙叔叔死了，阿姨失踪了，我到城裡意外发现了。」

阿尔弗雷德淡淡地接话，陈述一段往事，屏蔽掉情绪。

「嘿，你听说了吗？今天是那个下贱家族琼斯的行刑日。」

模彷着，阿尔弗雷德学习他们的酸言酸语。

「我很抱歉、真的。」

艾丝缇愧疚的反复道。

「并不是陷害他们的，为什麽妳要道歉。」阿尔弗雷德眼神无处可驻，他落在艾丝缇年老的面容上。
「我该走了，艾丝缇阿姨。」

「你……住在那儿？过的好吗。」
匆忙的会面如此快速结束，艾丝缇想：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阿尔弗雷德，她老了。

「我住王宫裡，过的不差。」

艾丝缇心底一震，「王…王宫。」她将两者有所连结：「大钟响了。」

「自从你失踪后我就住在那了。」

「他们不知道你姓氏吧。」

「当然不会知道啦。」他用跟诸侯、任何的阶级，凡是人类介绍自己的臺词对艾丝缇道：「我叫阿尔弗雷德，我没有姓氏。」

「我明白爱丽丝是抉择谁了。」

艾丝缇送他到门外，依依不捨。

「神明喜欢笑看人间多麽可笑。」

阿尔弗雷德回答，没有正面答复，亦不是敷衍。

「祝你好运。」她做了一个祝祷动作，「愿爱丽丝垂怜保佑你，阿尔。」

她目送阿尔弗雷德穿越尸横遍野的墓园，金色的背影化为一点消失在远方铁门。

阿尔弗雷德像极了当年的琼斯公爵，意气风发。他在逆境，但不投降。他没有贵族的跋扈，彷彿邻家少年。种种彰显他是多麽耀眼。

爱丽丝抉择自古以来不曾出错。
他是天生的王者，注定不凡。

尤露莎从阳臺俯视阿尔远去，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奶奶！那个大哥哥走啦。」

「嗯，怎麽啦。」

「我觉得那个大哥哥好像很厉害呢。」她徵求薇妮的意见似的高举它：「是吧，薇妮？」

「是的。」她摸了摸女孩的头髮，「他会成为黑桃国的英雄的。」
我由衷期盼。

尤露莎指着天空，有隻老鹰将旋绕在墓地上方的乌鸦驱逐，傲然翱翔。

仰望蓝天。

从墓区的方向飞来一隻老鹰，牠在阿尔弗雷德上空飞翔。

天色尚明，他估摸着自己也许还能去王城裡兜兜转转，给亚瑟买点礼物。

准备出村庄，他寻到自己的爱马，解开缰绳，跨上马鞍。

一旁是士兵的马车，他目睹一个少年被架上马车。他们并不是王军。

蓬鬆的深色金髮，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灰色的双瞳莫名令人噁心。

不得不承认，阿尔打从心裡厌恶。

士兵粗鲁的推送着少年上车，毫不留情，看上去应该是个奴隶。

称职的英雄应该要帮助弱小才对。

好巧不巧，那少年求助般的张望目光对焦到阿尔。

他别开眼，黑桃印记刺伤着他。

有股预兆油然而生。
YBC.

@安若柳曦M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