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就是出发的日子，曾祥宇背着一个背包，里面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因为这次他们计划出去三天，夏天天气热，衣服肯定每天都得换。当沈立昕开车来接他的时候，方宜晴和韩慧文都已经在车上了。
方宜晴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短袖，胸前还绣了一个可爱的hello kitty的卡通头像，显得极为调皮。她下身穿了一条过膝的七分牛仔裤，露出来的小腿浑圆白皙。她个头虽然不算高，但身材匀称，骨肉适中，再加上肤色像奶油一样，质地极好，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阻挡不住的青春气息。
但是让曾祥宇最先注意到的，还是方宜晴左臂上的那道伤疤。因为穿的短袖，这个伤疤不能像冬天那样隐藏起来，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外面。尤其是在雪白细腻的胳膊的衬托下，更显得面目狰狞，极为扎眼。
方宜晴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个身体上的缺陷。但是曾祥宇的自责还是立刻冒了出来，他不由自主给了自己一耳光。
其他三个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弄得莫名其妙，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曾祥宇打完之后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打自己一下呢？他不愿说出真实的原因，心念电转，思考着该如何解释。就在那十分之一秒的思索时间里，他想好了借口，说：“该死，忘带钱包了，我回去拿一下。”
沈立昕笑道：“不用啦，这次你给我做帮工，我虽然不给工钱，但还是包食宿的。”曾祥宇笑着说：“那可不行，说不定我连一件东西都推销不出去呢。”他不等沈立昕再说，就快步走进家门，到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出来，坐到了方宜晴旁边。本来他想着自己坐副驾驶，让方宜晴和韩慧文坐后排。但韩慧文早已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似乎是故意想要成全他俩。
因为出发的早，气温还比较凉爽。汽车走在省道上，两边的白杨高高挺立，树叶婆娑，一眼望去满是翠绿，众人都觉得极为惬意。路两边的玉米地里有早熟的已经收过了，更多的还挂着红缨，把仲夏的田野打扮得极为漂亮。
曾祥宇坐在方宜晴身边，鼻子里闻到她身上飘来的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她涂了什么香水还是她本身少女的体香，让曾祥宇有种微醺的感觉。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方宜晴的美腿，又赶忙把眼神挪开，生怕被方宜晴发现了怪他存心不良。
方宜晴问沈立昕去哪，沈立昕说：“蓝田。三个月前我去过一趟，把能铺货的地方都跑了一遍。这么长时间估计商店也卖的差不多了，这次去再补一遍货。”方宜晴似乎很高兴，说：“蓝田虽然离樊山不远，但我还从来没去过呢，这次正好去看看。”
她接着又问道：“都说蓝田玉很有名，就是说的我们这里的蓝田吗？”
曾祥宇也听说过蓝田玉，但是他还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不是这里的蓝田，踌躇着没有接话。沈立昕说：“就是的，我上次去过玉川镇，那里现在还有矿呢。镇上好多卖玉石的商店，大大小小的玉石工艺品多了去啦。”
方宜晴一下子来了精神，说：“那我们这次还去不去玉川镇？我想去买块玉。”沈立昕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行啊，你想去我们就去。只不过你买玉是给自己还是给某人呢？”
方宜晴斜眼瞟了一下曾祥宇，脸上有些泛红。她嗔怒地打了沈立昕一下，说：“让你管啊！”韩慧文也笑着对沈立昕说：“你这人真是吃的饭少，管的事多。你管人家宜晴卖给谁呢，反正不是给你。”

曾祥宇侧头看着方宜晴，突然注意到她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细细的红绳，问道：“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啊？”方宜晴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看吧。”说完用手把红绳向上提起，露出那个曾祥宇送给她的银片。
其实这个银片她早就挂上了，过年大家见面的时候穿得比较多，曾祥宇看不到她戴了这个东西。现在他才注意到，虽然已经迟了很多，而方宜晴也不是故意想让他看到，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一阵窃喜。
曾祥宇看到银片，心里一阵感动，同时也觉得有些惭愧。因为方宜晴送他的那个银片他一直放在宿舍的抽屉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拿出来看过了。没想到方宜晴却一直把他送的礼物戴在身上，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自己对她的用心，和她对自己的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果然方宜晴问道：“你的那个呢？”曾祥宇红着脸说到：“在我宿舍放着呢。”方宜晴似乎有些失望，没有说话，扭头看向窗外。曾祥宇连忙说：“我这次回去就戴起来。”
方宜晴扭回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想从他的眼神里分辨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曾祥宇勇敢地和她对视着。他突然想起那次在珠江边和方宜晴的对视，那次他没有顶住，败下阵来。他决心这次不再回避，哪怕沈立昕和韩慧文就在旁边。
对视了不到五秒钟，方宜晴扑哧一笑，移开了目光，说：“你有这个心就好。”看得出她心里极为欢畅。因为曾祥宇的目光终于不再飘忽躲闪，从他坚定的目光中她看得出他的心意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最希望看到的那种变化。
沈立昕因为开车无法回头，不知道他们俩在搞什么，问道：“你们俩干嘛哪，要戴啥东西？”韩慧文推了他一下，说：“好好开你的车，人家两个人看定情物呢。”
沈立昕一下子来了兴趣，猛地头回头想看看是什么定情物。没想到胳膊随着回头扭了一下，方向盘打歪了，车子一下子在路上走了一个弯弯的弧形。车上的人一下子被甩向一边。韩慧文尖叫一声：“你干嘛啊！”沈立昕赶紧扭回头把好方向盘，车子又重新走上直线。还好这会路上没啥车，不然还真有些危险。
方宜晴被晃得一下子歪向曾祥宇这边，曾祥宇因为反应快，伸腿撑了一下，因此上身摇摆的幅度并不大。这一来方宜晴刚好扑进了他的怀里。曾祥宇感到一阵温暖的柔软，心里突地一跳，伸手扶住了方宜晴裸露的胳膊，双手又传来一阵柔腻的触感，令他心神俱醉，真想方宜晴就这样一直靠着自己。
方宜晴很快坐直了身子，看得出刚才两人的接触也给了她很强烈的感受，已经不红的脸重又变得更红。她撩了撩耳边散落的头发，那简洁的动作流露出一种极为妩媚又特别的风情，让曾祥宇觉得方宜晴这一刻真是太美了。
为了掩饰尴尬，他问沈立昕：“咱们一会先到哪里？”沈立昕头也不回，说：“蓝关镇。”曾祥宇奇怪地问：“不去蓝田县吗？”沈立昕笑了笑，说：“蓝田县太大了，很多销售员都盯着呢，铺货很难。还是下面的镇子比较好做。”曾祥宇本来还以为蓝田县已经算是小地方了，没想到就连这种地方对于沈立昕来说还嫌大，不由得对他的生意有些轻视。
韩慧文问道：“今天能跑几个地方？”沈立昕说：“这次不要太累，一天跑上两三个镇就行了。”说完又补了一句：“晚上咱们就住蓝田县，下面的地方太差了，住不成。”
方宜晴说：“吃饭住宿的钱我自己出，不用你管。”曾祥宇连忙也接着说到：“我的钱也是自己出。”沈立昕因为之前和曾祥宇做计划时已经为这事争执过一次，因此也不再坚持，笑了笑，说：“你们非要给我省钱，我乐得成全你们俩。”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好像他是曾祥宇和方宜晴的红娘似的。只是意思含混，两个人也懒得和他争辩。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似乎没多久就到了蓝关镇，此时已经是艳阳高照。沈立昕把车停在路边，招呼曾祥宇下车，让两个女孩子先留在车上。曾祥宇知道他这是要开始推销东西了，心里一阵紧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沈立昕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盒口香糖，牌子是曾祥宇之前没见过的。沈立昕对曾祥宇说：“你先跟着我，看我怎么卖，然后你再独立去试试看。”曾祥宇舒了一口气，心说这样还不错，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立刻想到，估计沈立昕一开始和他小叔开始卖货的时候他小叔也是这么带他的。
沈立昕带着曾祥宇走进街边的一家小卖部，这小卖部看起来不大，迎门是一个半人多高一尺多宽的玻璃柜台，柜台里摆着各式香烟，台子上面一侧摆了几个塑料架子，里面是一些口香糖和糖果之类的东西。曾祥宇一眼就看到有个盒子里摆着沈立昕拿的那种口香糖，已经空了一大半。
柜台里面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瘦瘦黑黑的男的，应该是老板。沈立昕问道：“老板，口香糖卖的怎么样啊？”老板一看不是主顾而是推销员，神态变得懒散下来，说：“还行吧。”沈立昕说：“我看剩的不多了，要不要再进两盒？”老板看了那个盒子一眼，说：“先把这些卖完再说吧。”曾祥宇听老板这么说，知道他是不想要，心里不由得一沉，暗想这家的生意做不成了。
沈立昕倒是不慌不忙，继续说道：“现在就剩这么一点了，要不再拿两盒吧。我三四个月才来一次，中间要断货了不是影响你的生意嘛？”老板似乎有点心动，但看那样子还是不想买，因为买的话就意味着要出钱。虽然后面钱还会慢慢赚回来，但是对于这种小店面来说，手上的钱肯定是出去得越少越慢才越好。
沈立昕看老板沉吟不语，又说：“我们公司现在在做活动，拿两盒的话可以送一个糖果罐子，可以用来装你这上面的糖果，还是蛮划算的。”老板问道：“什么罐子？”沈立昕转身走出商店，到车上去拿罐子。因为他没招呼曾祥宇，曾祥宇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他看了看外面的沈立昕，又看了看老板，想说句话来缓和下气氛，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板似乎当他是沈立昕的跟班，也懒得理他，扭头继续看他的电视。
很快沈立昕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子进来了。他打开外包装，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罐子，盖子上还有塑料的搭扣，看起来蛮精致的。他把罐子递给老板，老板似乎对这个罐子挺感兴趣，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过了一会，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问：“买两盒就送这个？”
沈立昕说：“是啊，这罐子在西安单买的话也要十五块呢。两盒口香糖才60块钱，白送给你一个罐子，很划算的。”老板说：“好，给我拿两盒。”沈立昕说声：“好嘞。”拿出两盒口香糖放在柜子上，把那个玻璃罐子也重新包好，和口香糖放在一起。老板从一个抽屉里数出60块钱交给沈立昕，沈立昕接过钱，说：“过段时间我会再来，到时候再有什么优惠活动的话一定先和你说。”
老板笑着点点头。沈立昕说声：“祝您生意兴隆。”就拉着曾祥宇往商店外面走去。曾祥宇心里很高兴，想不到第一次出手生意就做成了，沈立昕真是不简单啊。像刚才他的那番应答，在学校里是怎么都学不到的。他甚至对老板也很感激，让他在第一次销售学习中就尝到了成功的滋味，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什么都没做。快走到店门口，他扭头对老板说：“谢谢老板。”
老板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谢谢”，诧异地扭过正在看电视的脸，看了曾祥宇一眼，没说话。在他看来，这个高个子的男孩子根本不是做生意的人，怎么会出来卖口香糖呢？他很快得出结论：这小子肯定是刚毕业，上大学没希望，被家里逼着出来跟那个矮个子跑腿的。

曾祥宇跟着沈立昕兴冲冲地走回到车上，方宜晴和韩慧文得知两个人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也觉得很兴奋。沈立昕开着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边又出现了一家商店。他嘀咕一声：“上次怎么没看到这家商店呢，难道是新开的？”
他又拿着两盒口香糖，和曾祥宇一起来到商店。这次的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脸精明的样子。曾祥宇一看店主的模样就心里打怵。沈立昕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说：“咱们这个店是新开不久的吧？”女老板说：“开了两个多月了。”沈立昕说：“怪不得，上次我来都没看到。”
不等老板询问，他就自我介绍到：“我是太大食品厂的推销员，我们公司最近新出了一款口香糖，您先尝尝。”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板口香糖，拆开外皮，从里面抽出一个递给女老板。女老板剥掉外面的锡纸，把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一会，说：“味道还可以。”
沈立昕说：“这款是新出的，因此价格比市面上流行的蓝箭便宜很多，但是零售价两个却是一样的。”老板问：“多少钱一盒？”沈立昕说：“三十。”老板问：“新出的都没名气，我怕卖不动。”沈立昕一指过来的方向，说：“我三个月前来过一次，好多商店都要了。刚才去过的那家商店上次要了两盒，这次去一看都快卖光了。因此刚才又要了两盒。”
他看女老板将信将疑，一拍曾祥宇的肩膀，说：“不信您问我这伙计。”曾祥宇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女老板看他一副老实的样子，心里信了几分，但还是没拿定主意，毕竟他们俩是一伙的，谁能保证他们说的是真的呢？她问：“能便宜点不？”沈立昕说：“三十块一盒，已经是最低价了，比蓝箭便宜十块钱呢。”他顿了顿，又说：“我们这款口香糖马上就要在中央台做广告了，只要广告一播出，到时候价格肯定就要往上涨了。”
女老板问：“中央哪个台会播这个广告？”沈立昕不假思索地说：“中央二台和中央四台都会播，我们大老板都和中央台谈好合作了。”女老板看他说的这么笃定，迟疑地说：“那先来一盒吧。”沈立昕说：“我三四个月才来一趟，一盒很快就卖完了，建议你最少拿两盒。”
曾祥宇看女老板还在思索，心说不如再加把火促进一下，就说：“我们有赠品送的。”沈立昕听到这话，斜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快。女老板呵呵笑着对沈立昕说道：“你这销售员不老实啊，明明有东西送，你怎么都不说呢？”她喜滋滋的看了曾祥宇一眼，说：“还是你伙计老实。”
沈立昕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不是我不说，我们公司明确规定要买三盒才能送赠品，你只要一盒我没法送你啊。”曾祥宇吃了一惊，刚才不是买两盒就送罐子的吗？怎么这会又变三盒了。因为有之前沈立昕那一瞥，他虽然心里疑惑，却没敢再出声。
女老板问到：“是什么赠品？”沈立昕对曾祥宇说：“去车上拿个赠品来。”曾祥宇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外面的车上拿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玻璃罐子。拿东西时，方宜晴热切地问他：“怎么样？”曾祥宇对她一笑，说：“我看有门。”方宜晴和韩慧文都喜上眉梢。
当女老板看了罐子之后，说：“你给我拿三盒吧。”沈立昕和曾祥宇都喜出望外，钱货两清之后，他们兴高采烈地来到车上。方宜晴和韩慧文看他们又做成了一笔大生意，都感到由衷地高兴。

这两笔生意下来就赚了一百五十块钱，曾祥宇在高兴的同时，又疑惑地问沈立昕：“第一家不是买两盒送罐子吗，怎么第二家你非要三盒？”沈立昕神秘地一笑，说：“这家从来没进过货，不知道深浅，我当然要让她多囤一些了。”他笑着说：“本来我打算让她买两盒就算了，赠品都不想给她。结果你那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曾祥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也是太心急，让你不好应对，不好意思啊。”沈立昕笑道：“没事，你这一下刚好歪打正着。其实我刚才是故意让老板看到我在怪你，这样她就更相信你了。”说完他呵呵的笑了。
曾祥宇万万没想到，沈立昕刚才斜眼生气地看着他竟然是装出来的，自己在不经意间成为了他获取老板信任的工具。但是他没有一点不快，反而非常佩服沈立昕脑子转得真快，要是他的话，肯定是不安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小子做数学题吭哧吭哧地像老牛耕地，怎么在这些事情上脑子这么灵呢？
方宜晴听了他们俩的对话，问起刚才怎么回事，曾祥宇一五一十地说了，方宜晴笑道：“看来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在实际的社会经验上跟人家立昕差得太远了，这次可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曾祥宇笑着点点头，这也是他自己的感慨。他想起了一件事，又问沈立昕：“你什么时候做了‘太大’口香糖的推销员？”“太大”口香糖是当时市场上知名度非常高的品牌，曾祥宇为沈立昕能在这家大公司工作而感到非常高兴。
没想到沈立昕“嗤”地一笑，说：“我哪能是人家‘太大’的推销员，只不过这个头衔听起来比较容易让人接受而已。”曾祥宇张大了嘴，说：“你是骗那个老板的？”沈立昕笑着说：“是啊，反正‘太大’的推销员那么多，她也没办法验证真假。”
曾祥宇又问：“那你刚才还说这个口香糖要在中央台做广告，这个也是假的？”沈立昕说：“这是我进货的批发商和我说的，我只不过是转述而已。”他停了一下，说：“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也是在骗我。因为这话他已经告诉我快半年了，也没看到中央台有播过他们的广告。”
曾祥宇沉默了。这时韩慧文说：“看来你们这销售市场上真真假假、尔虞我诈的事情还真不少。”沈立昕长笑了一声，说：“生意难做啊大姐，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像学习一样一板一眼，懂就懂不懂就不懂？再说了，就算是考试，咱们那时不也经常有人作弊吗？”
方宜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那倒也是。很多东西表面上看着很好，但是内地里真不知道什么样子呢。我有一次去王府井，那么繁华高档的地方，可是往旁边的小胡同里一走，破破烂烂的完全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曾祥宇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那股愤慨慢慢地平息了下来。是啊，现在什么都认品牌，沈立昕卖的这种口香糖也是正规生产，味道还相当不错，不比那些有名的品牌差。但是像刚才去的那两家商店，要不是沈立昕借着‘太大’公司的牌子，可能他们连一盒口香糖都不会买。在这种情况下，沈立昕要想把东西卖出去，只能打一些擦边球。这种事情估计不仅是沈立昕，就算是生产口香糖的这家厂商也是默许销售员这么干的。不然东西卖不出去，市场无法打开，企业怎么生存呢？
想起樊山县的那些半夜偷偷放黄片的录像厅，明明不是好事，不是照样没人管吗？比起电视上的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以次充好赚昧心钱的商家，沈立昕这点把戏根本就不算事。

又来到一家商店门口，沈立昕对曾祥宇笑道：“这家你上怎么样？”曾祥宇的心一下子提的老高，但是在三个人尤其是方宜晴殷切的注视下，他把心一横，说：“好，我试试。”
他拿着两盒口香糖走进商店，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慈眉善目的。曾祥宇心想：这种老板应该好对付。他努力装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问老头：“老板，最近口香糖卖的怎么样啊？”老头瞟了他一眼，说：“不太好。”曾祥宇心里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他迟疑了一秒钟，说：“我是‘太大’公司的业务员，我们新出了一款口香糖，要不要看一下。”
老头看了看他拿出来的口香糖，态度更加冷淡，说：“上次来了个小伙，让我买了两盒，到现在连一盒都没卖完呢。”曾祥宇这才注意到老头身后的货架上摆着一盒跟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口香糖盒子，心里暗恨为什么刚才一进来都没注意到，估计是当时太紧张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赠送糖果罐这招也用不上，正在迟疑要不要走，老头问他：“你这次有带‘太大’泡泡糖吗？”曾祥宇刚才在后备箱取糖果罐的时候好像看到有‘太大’泡泡糖的红色盒子，连忙说：“有的有的。”老头说：“你给我拿一盒。”
曾祥宇感到一阵惊喜，连忙跑出商店，在车上拿了一盒泡泡糖。沈立昕问他拿这个干吗，曾祥宇喜气洋洋地说：“那老板要买一盒泡泡糖。”沈立昕一愣，问道：“不要口香糖？”曾祥宇说：“不要，之前的还没卖完呢。”沈立昕告诉他一盒泡泡糖也是三十块，就不再说话。
曾祥宇把泡泡糖交给老头，拿了三十块钱回来交给沈立昕，脸上笑灼颜开。方宜晴和韩慧文也都祝贺他做成了第一笔生意。曾祥宇注意到沈立昕的申请淡淡的，就问：“怎么这笔生意做得有问题吗？”
沈立昕笑了笑，说：“这几盒‘太大’泡泡糖是我用来掩护身份的，不然说自己的公司的业务员，却连公司最畅销的泡泡糖都不拿，别人会有怀疑。但是推销的重点是口香糖，因为一盒泡泡糖进价就要二十五块，卖一盒只能赚五块。口香糖的进价是十五块，卖一盒可以赚十五块，对半利。你说卖哪个划算？”
曾祥宇的喜悦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来那几盒泡泡糖根本就不是用来卖的，怪不得刚才沈立昕神情那么奇怪。他是不想让自己的第一次推销失败，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
方宜晴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毕竟已经成功地做成了第一笔生意，还是值得庆贺的。”韩慧文也说：“就是，我之前也和他出来过两次，根本都不敢走进商店。你能勇敢地开口去推销，已经很难得了。”沈立昕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管怎么说，这个头开得不赖，接下来继续加油吧。”
曾祥宇沮丧的心情重又变得积极起来，就是啊，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卖东西，何况这还是第一次，哪能那么容易就做好呢？做不好才是正常的。多锻炼几次就好了。他这样想着，碰到下一家商店的时候，主动要求自己再去试一下。当他下车时，碰到了方宜晴赞赏的目光，顿时感觉勇气倍增。

他走进商店，先扫视了一下货架，没有发现同款的口香糖。因为还有人在买东西，他就在旁边等到买东西的人走后，才对老板说：“老板，我是公司的销售员，想给您推荐一款口香糖。您先尝尝味道。”说完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递给老板。老板明显不是很热心，但是看他斯文有礼，而且口香糖已经递到眼前了，只好接过来打开包装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老板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看了看曾祥宇手里拿着的盒子，说：“这牌子好像没听说过嘛。”曾祥宇说：“这是我们公司出的新款产品，，马上就要在中央台做广告了。”说这话时他心里发虚，因为他知道这很可能是假的。对于向来不喜欢说谎的他来说，感觉上相当别扭。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这么说，估计肯定没戏。
老板把盒子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说：“多少钱一盒？”曾祥宇连忙说：“三十块一盒，比市面上的便宜好多呢。”老板明显还在犹豫，又问：“能再便宜点吗？”曾祥宇摇摇头，说：“这已经是底价了。”他赶紧又补充到：“我们公司现在在做活动，如果买两盒的话可以赠送一个糖果罐子。”
他不等老板要求，就走出去从车里拿了一个罐子回来，打开包装给老板看。似乎老板们都挺喜欢这种精致的罐子的，这个老板也是把玩了半天，似乎也是趁机在思索对策。然后他对曾祥宇说：“能买一盒送个罐子不？”
曾祥宇心里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想起之前沈立昕推销的时候三盒糖才送了一个罐子，自己要是卖一盒就送罐子，有点太败家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恐怕不行。”老板听他这么说，很干脆地说：“那我不买了。”
曾祥宇心里有气，心说折腾了这半天还是不买，搞什么呀。他把东西都收拾好，本来想一走了之，突然想起一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因此又回身对老板笑了笑，说：“老板再见，麻烦你了。”老板似乎也被他的客气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再见小伙子。”
曾祥宇上了车，把刚才的事情和沈立昕说了。沈立昕笑道：“卖一盒送一个罐子也不是不行，比单卖泡泡糖划算多了。”他补充到：“一盒口香糖可以赚十五块，一个罐子进价才三块，还能赚十二块呢。”曾祥宇惊讶地问：“这么好看的罐子才三块钱一个？你刚才不是对老板说十五块一个吗？”
沈立昕笑着说：“你怎么那么老实，给这种老板说肯定要加点码啦，不然怎么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再说这种罐子要批发才能这么便宜，如果在商店单卖的话至少也要十块。”方宜晴插话问到：“你在哪买的这种罐子？”沈立昕说：“在西安东郊的轻工市场。我一次买五十个，老板才给我这么低的价格，原价要五块呢。听老板说他也是从浙江义乌那边拿的货，那里的进价更便宜。”
韩慧文早就听沈立昕说过，倒也没什么。曾祥宇和方宜晴还是第一次听到原来同一个东西在不同的地方，因为购买数量的不同，价格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差别。他们都称赞沈立昕能想到通过附加赠送的方式来提高口香糖的销售数量，真是聪明。沈立昕得意洋洋地说：“这还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我小叔比我卖的早，他就没想到。我才单干几个月销售业绩就超过他了，就是凭的这个。”
方宜晴似乎还对曾祥宇没有做成生意耿耿于怀，就问沈立昕：“那你的意思买一盒送一个糖果罐也可以？”沈立昕点点头。方宜晴怂恿曾祥宇说：“那你再去和老板说说，就说买一盒送一个罐子也行。”曾祥宇心里有些问难，感觉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又收回来，不是很想去。沈立昕说：“宜晴说得对，你再去说说看，能成一笔生意总比没有强。”
曾祥宇听他们俩都这么说，心一横，想：既然已经决定要改变自己，那就干脆改变的彻底一点。他重新拿上糖盒和罐子，又一次走进那个商店，对老板说了可以卖一盒糖送一个罐子的意思。这次老板没有再思考，也许是他刚才走时的态度给老板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他爽快地数出三十块钱交给了曾祥宇。
曾祥宇拿了钱谢了老板，转身正要往回走，老板叫住他道：“我再买一盒，你再送我一个罐子吧。”曾祥宇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应是这个老板还真是挺爱占小便宜的。但是这次他心里已经有底，不再去找沈立昕商量，直接表示可以。当他把六十块钱交到沈立昕手上时，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
方宜晴和韩慧文都对他拍手叫好，祝贺他终于做成了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生意。尤其是方宜晴，看他的眼神里满是赞赏和欣喜，似乎比她自己把东西卖出去还要高兴。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似乎没多久就到了蓝关镇，此时已经是艳阳高照。沈立昕把车停在路边，招呼曾祥宇下车，让两个女孩子先留在车上。曾祥宇知道他这是要开始推销东西了，心里一阵紧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沈立昕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盒口香糖，牌子是曾祥宇之前没见过的。沈立昕对曾祥宇说：“你先跟着我，看我怎么卖，然后你再独立去试试看。”曾祥宇舒了一口气，心说这样还不错，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立刻想到，估计沈立昕一开始和他小叔开始卖货的时候他小叔也是这么带他的。
沈立昕带着曾祥宇走进街边的一家小卖部，这小卖部看起来不大，迎门是一个半人多高一尺多宽的玻璃柜台，柜台里摆着各式香烟，台子上面一侧摆了几个塑料架子，里面是一些口香糖和糖果之类的东西。曾祥宇一眼就看到有个盒子里摆着沈立昕拿的那种口香糖，已经空了一大半。
柜台里面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瘦瘦黑黑的男的，应该是老板。沈立昕问道：“老板，口香糖卖的怎么样啊？”老板一看不是主顾而是推销员，神态变得懒散下来，说：“还行吧。”沈立昕说：“我看剩的不多了，要不要再进两盒？”老板看了那个盒子一眼，说：“先把这些卖完再说吧。”曾祥宇听老板这么说，知道他是不想要，心里不由得一沉，暗想这家的生意做不成了。
沈立昕倒是不慌不忙，继续说道：“现在就剩这么一点了，要不再拿两盒吧。我三四个月才来一次，中间要断货了不是影响你的生意嘛？”老板似乎有点心动，但看那样子还是不想买，因为买的话就意味着要出钱。虽然后面钱还会慢慢赚回来，但是对于这种小店面来说，手上的钱肯定是出去得越少越慢才越好。
沈立昕看老板沉吟不语，又说：“我们公司现在在做活动，拿两盒的话可以送一个糖果罐子，可以用来装你这上面的糖果，还是蛮划算的。”老板问道：“什么罐子？”沈立昕转身走出商店，到车上去拿罐子。因为他没招呼曾祥宇，曾祥宇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他看了看外面的沈立昕，又看了看老板，想说句话来缓和下气氛，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板似乎当他是沈立昕的跟班，也懒得理他，扭头继续看他的电视。
很快沈立昕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子进来了。他打开外包装，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罐子，盖子上还有塑料的搭扣，看起来蛮精致的。他把罐子递给老板，老板似乎对这个罐子挺感兴趣，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过了一会，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问：“买两盒就送这个？”
沈立昕说：“是啊，这罐子在西安单买的话也要十五块呢。两盒口香糖才60块钱，白送给你一个罐子，很划算的。”老板说：“好，给我拿两盒。”沈立昕说声：“好嘞。”拿出两盒口香糖放在柜子上，把那个玻璃罐子也重新包好，和口香糖放在一起。老板从一个抽屉里数出60块钱交给沈立昕，沈立昕接过钱，说：“过段时间我会再来，到时候再有什么优惠活动的话一定先和你说。”
老板笑着点点头。沈立昕说声：“祝您生意兴隆。”就拉着曾祥宇往商店外面走去。曾祥宇心里很高兴，想不到第一次出手生意就做成了，沈立昕真是不简单啊。像刚才他的那番应答，在学校里是怎么都学不到的。他甚至对老板也很感激，让他在第一次销售学习中就尝到了成功的滋味，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什么都没做。快走到店门口，他扭头对老板说：“谢谢老板。”
老板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谢谢”，诧异地扭过正在看电视的脸，看了曾祥宇一眼，没说话。在他看来，这个高个子的男孩子根本不是做生意的人，怎么会出来卖口香糖呢？他很快得出结论：这小子肯定是刚毕业，上大学没希望，被家里逼着出来跟那个矮个子跑腿的。

曾祥宇跟着沈立昕兴冲冲地走回到车上，方宜晴和韩慧文得知两个人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也觉得很兴奋。沈立昕开着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边又出现了一家商店。他嘀咕一声：“上次怎么没看到这家商店呢，难道是新开的？”
他又拿着两盒口香糖，和曾祥宇一起来到商店。这次的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脸精明的样子。曾祥宇一看店主的模样就心里打怵。沈立昕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说：“咱们这个店是新开不久的吧？”女老板说：“开了两个多月了。”沈立昕说：“怪不得，上次我来都没看到。”
不等老板询问，他就自我介绍到：“我是太大食品厂的推销员，我们公司最近新出了一款口香糖，您先尝尝。”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板口香糖，拆开外皮，从里面抽出一个递给女老板。女老板剥掉外面的锡纸，把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一会，说：“味道还可以。”
沈立昕说：“这款是新出的，因此价格比市面上流行的蓝箭便宜很多，但是零售价两个却是一样的。”老板问：“多少钱一盒？”沈立昕说：“三十。”老板问：“新出的都没名气，我怕卖不动。”沈立昕一指过来的方向，说：“我三个月前来过一次，好多商店都要了。刚才去过的那家商店上次要了两盒，这次去一看都快卖光了。因此刚才又要了两盒。”
他看女老板将信将疑，一拍曾祥宇的肩膀，说：“不信您问我这伙计。”曾祥宇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女老板看他一副老实的样子，心里信了几分，但还是没拿定主意，毕竟他们俩是一伙的，谁能保证他们说的是真的呢？她问：“能便宜点不？”沈立昕说：“三十块一盒，已经是最低价了，比蓝箭便宜十块钱呢。”他顿了顿，又说：“我们这款口香糖马上就要在中央台做广告了，只要广告一播出，到时候价格肯定就要往上涨了。”
女老板问：“中央哪个台会播这个广告？”沈立昕不假思索地说：“中央二台和中央四台都会播，我们大老板都和中央台谈好合作了。”女老板看他说的这么笃定，迟疑地说：“那先来一盒吧。”沈立昕说：“我三四个月才来一趟，一盒很快就卖完了，建议你最少拿两盒。”
曾祥宇看女老板还在思索，心说不如再加把火促进一下，就说：“我们有赠品送的。”沈立昕听到这话，斜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快。女老板呵呵笑着对沈立昕说道：“你这销售员不老实啊，明明有东西送，你怎么都不说呢？”她喜滋滋的看了曾祥宇一眼，说：“还是你伙计老实。”
沈立昕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不是我不说，我们公司明确规定要买三盒才能送赠品，你只要一盒我没法送你啊。”曾祥宇吃了一惊，刚才不是买两盒就送罐子的吗？怎么这会又变三盒了。因为有之前沈立昕那一瞥，他虽然心里疑惑，却没敢再出声。
女老板问到：“是什么赠品？”沈立昕对曾祥宇说：“去车上拿个赠品来。”曾祥宇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外面的车上拿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玻璃罐子。拿东西时，方宜晴热切地问他：“怎么样？”曾祥宇对她一笑，说：“我看有门。”方宜晴和韩慧文都喜上眉梢。
当女老板看了罐子之后，说：“你给我拿三盒吧。”沈立昕和曾祥宇都喜出望外，钱货两清之后，他们兴高采烈地来到车上。方宜晴和韩慧文看他们又做成了一笔大生意，都感到由衷地高兴。

这两笔生意下来就赚了一百五十块钱，曾祥宇在高兴的同时，又疑惑地问沈立昕：“第一家不是买两盒送罐子吗，怎么第二家你非要三盒？”沈立昕神秘地一笑，说：“这家从来没进过货，不知道深浅，我当然要让她多囤一些了。”他笑着说：“本来我打算让她买两盒就算了，赠品都不想给她。结果你那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曾祥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也是太心急，让你不好应对，不好意思啊。”沈立昕笑道：“没事，你这一下刚好歪打正着。其实我刚才是故意让老板看到我在怪你，这样她就更相信你了。”说完他呵呵的笑了。
曾祥宇万万没想到，沈立昕刚才斜眼生气地看着他竟然是装出来的，自己在不经意间成为了他获取老板信任的工具。但是他没有一点不快，反而非常佩服沈立昕脑子转得真快，要是他的话，肯定是不安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小子做数学题吭哧吭哧地像老牛耕地，怎么在这些事情上脑子这么灵呢？
方宜晴听了他们俩的对话，问起刚才怎么回事，曾祥宇一五一十地说了，方宜晴笑道：“看来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在实际的社会经验上跟人家立昕差得太远了，这次可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曾祥宇笑着点点头，这也是他自己的感慨。他想起了一件事，又问沈立昕：“你什么时候做了‘太大’口香糖的推销员？”“太大”口香糖是当时市场上知名度非常高的品牌，曾祥宇为沈立昕能在这家大公司工作而感到非常高兴。
没想到沈立昕“嗤”地一笑，说：“我哪能是人家‘太大’的推销员，只不过这个头衔听起来比较容易让人接受而已。”曾祥宇张大了嘴，说：“你是骗那个老板的？”沈立昕笑着说：“是啊，反正‘太大’的推销员那么多，她也没办法验证真假。”
曾祥宇又问：“那你刚才还说这个口香糖要在中央台做广告，这个也是假的？”沈立昕说：“这是我进货的批发商和我说的，我只不过是转述而已。”他停了一下，说：“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也是在骗我。因为这话他已经告诉我快半年了，也没看到中央台有播过他们的广告。”
曾祥宇沉默了。这时韩慧文说：“看来你们这销售市场上真真假假、尔虞我诈的事情还真不少。”沈立昕长笑了一声，说：“生意难做啊大姐，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像学习一样一板一眼，懂就懂不懂就不懂？再说了，就算是考试，咱们那时不也经常有人作弊吗？”
方宜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那倒也是。很多东西表面上看着很好，但是内地里真不知道什么样子呢。我有一次去王府井，那么繁华高档的地方，可是往旁边的小胡同里一走，破破烂烂的完全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曾祥宇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那股愤慨慢慢地平息了下来。是啊，现在什么都认品牌，沈立昕卖的这种口香糖也是正规生产，味道还相当不错，不比那些有名的品牌差。但是像刚才去的那两家商店，要不是沈立昕借着‘太大’公司的牌子，可能他们连一盒口香糖都不会买。在这种情况下，沈立昕要想把东西卖出去，只能打一些擦边球。这种事情估计不仅是沈立昕，就算是生产口香糖的这家厂商也是默许销售员这么干的。不然东西卖不出去，市场无法打开，企业怎么生存呢？
想起樊山县的那些半夜偷偷放黄片的录像厅，明明不是好事，不是照样没人管吗？比起电视上的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以次充好赚昧心钱的商家，沈立昕这点把戏根本就不算事。

又来到一家商店门口，沈立昕对曾祥宇笑道：“这家你上怎么样？”曾祥宇的心一下子提的老高，但是在三个人尤其是方宜晴殷切的注视下，他把心一横，说：“好，我试试。”
他拿着两盒口香糖走进商店，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慈眉善目的。曾祥宇心想：这种老板应该好对付。他努力装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问老头：“老板，最近口香糖卖的怎么样啊？”老头瞟了他一眼，说：“不太好。”曾祥宇心里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他迟疑了一秒钟，说：“我是‘太大’公司的业务员，我们新出了一款口香糖，要不要看一下。”
老头看了看他拿出来的口香糖，态度更加冷淡，说：“上次来了个小伙，让我买了两盒，到现在连一盒都没卖完呢。”曾祥宇这才注意到老头身后的货架上摆着一盒跟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口香糖盒子，心里暗恨为什么刚才一进来都没注意到，估计是当时太紧张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赠送糖果罐这招也用不上，正在迟疑要不要走，老头问他：“你这次有带‘太大’泡泡糖吗？”曾祥宇刚才在后备箱取糖果罐的时候好像看到有‘太大’泡泡糖的红色盒子，连忙说：“有的有的。”老头说：“你给我拿一盒。”
曾祥宇感到一阵惊喜，连忙跑出商店，在车上拿了一盒泡泡糖。沈立昕问他拿这个干吗，曾祥宇喜气洋洋地说：“那老板要买一盒泡泡糖。”沈立昕一愣，问道：“不要口香糖？”曾祥宇说：“不要，之前的还没卖完呢。”沈立昕告诉他一盒泡泡糖也是三十块，就不再说话。
曾祥宇把泡泡糖交给老头，拿了三十块钱回来交给沈立昕，脸上笑灼颜开。方宜晴和韩慧文也都祝贺他做成了第一笔生意。曾祥宇注意到沈立昕的申请淡淡的，就问：“怎么这笔生意做得有问题吗？”
沈立昕笑了笑，说：“这几盒‘太大’泡泡糖是我用来掩护身份的，不然说自己的公司的业务员，却连公司最畅销的泡泡糖都不拿，别人会有怀疑。但是推销的重点是口香糖，因为一盒泡泡糖进价就要二十五块，卖一盒只能赚五块。口香糖的进价是十五块，卖一盒可以赚十五块，对半利。你说卖哪个划算？”
曾祥宇的喜悦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来那几盒泡泡糖根本就不是用来卖的，怪不得刚才沈立昕神情那么奇怪。他是不想让自己的第一次推销失败，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
方宜晴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毕竟已经成功地做成了第一笔生意，还是值得庆贺的。”韩慧文也说：“就是，我之前也和他出来过两次，根本都不敢走进商店。你能勇敢地开口去推销，已经很难得了。”沈立昕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管怎么说，这个头开得不赖，接下来继续加油吧。”
曾祥宇沮丧的心情重又变得积极起来，就是啊，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卖东西，何况这还是第一次，哪能那么容易就做好呢？做不好才是正常的。多锻炼几次就好了。他这样想着，碰到下一家商店的时候，主动要求自己再去试一下。当他下车时，碰到了方宜晴赞赏的目光，顿时感觉勇气倍增。

他走进商店，先扫视了一下货架，没有发现同款的口香糖。因为还有人在买东西，他就在旁边等到买东西的人走后，才对老板说：“老板，我是公司的销售员，想给您推荐一款口香糖。您先尝尝味道。”说完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递给老板。老板明显不是很热心，但是看他斯文有礼，而且口香糖已经递到眼前了，只好接过来打开包装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老板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看了看曾祥宇手里拿着的盒子，说：“这牌子好像没听说过嘛。”曾祥宇说：“这是我们公司出的新款产品，，马上就要在中央台做广告了。”说这话时他心里发虚，因为他知道这很可能是假的。对于向来不喜欢说谎的他来说，感觉上相当别扭。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这么说，估计肯定没戏。
老板把盒子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说：“多少钱一盒？”曾祥宇连忙说：“三十块一盒，比市面上的便宜好多呢。”老板明显还在犹豫，又问：“能再便宜点吗？”曾祥宇摇摇头，说：“这已经是底价了。”他赶紧又补充到：“我们公司现在在做活动，如果买两盒的话可以赠送一个糖果罐子。”
他不等老板要求，就走出去从车里拿了一个罐子回来，打开包装给老板看。似乎老板们都挺喜欢这种精致的罐子的，这个老板也是把玩了半天，似乎也是趁机在思索对策。然后他对曾祥宇说：“能买一盒送个罐子不？”
曾祥宇心里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想起之前沈立昕推销的时候三盒糖才送了一个罐子，自己要是卖一盒就送罐子，有点太败家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恐怕不行。”老板听他这么说，很干脆地说：“那我不买了。”
曾祥宇心里有气，心说折腾了这半天还是不买，搞什么呀。他把东西都收拾好，本来想一走了之，突然想起一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因此又回身对老板笑了笑，说：“老板再见，麻烦你了。”老板似乎也被他的客气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再见小伙子。”
曾祥宇上了车，把刚才的事情和沈立昕说了。沈立昕笑道：“卖一盒送一个罐子也不是不行，比单卖泡泡糖划算多了。”他补充到：“一盒口香糖可以赚十五块，一个罐子进价才三块，还能赚十二块呢。”曾祥宇惊讶地问：“这么好看的罐子才三块钱一个？你刚才不是对老板说十五块一个吗？”
沈立昕笑着说：“你怎么那么老实，给这种老板说肯定要加点码啦，不然怎么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再说这种罐子要批发才能这么便宜，如果在商店单卖的话至少也要十块。”方宜晴插话问到：“你在哪买的这种罐子？”沈立昕说：“在西安东郊的轻工市场。我一次买五十个，老板才给我这么低的价格，原价要五块呢。听老板说他也是从浙江义乌那边拿的货，那里的进价更便宜。”
韩慧文早就听沈立昕说过，倒也没什么。曾祥宇和方宜晴还是第一次听到原来同一个东西在不同的地方，因为购买数量的不同，价格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差别。他们都称赞沈立昕能想到通过附加赠送的方式来提高口香糖的销售数量，真是聪明。沈立昕得意洋洋地说：“这还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我小叔比我卖的早，他就没想到。我才单干几个月销售业绩就超过他了，就是凭的这个。”
方宜晴似乎还对曾祥宇没有做成生意耿耿于怀，就问沈立昕：“那你的意思买一盒送一个糖果罐也可以？”沈立昕点点头。方宜晴怂恿曾祥宇说：“那你再去和老板说说，就说买一盒送一个罐子也行。”曾祥宇心里有些问难，感觉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又收回来，不是很想去。沈立昕说：“宜晴说得对，你再去说说看，能成一笔生意总比没有强。”
曾祥宇听他们俩都这么说，心一横，想：既然已经决定要改变自己，那就干脆改变的彻底一点。他重新拿上糖盒和罐子，又一次走进那个商店，对老板说了可以卖一盒糖送一个罐子的意思。这次老板没有再思考，也许是他刚才走时的态度给老板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他爽快地数出三十块钱交给了曾祥宇。
曾祥宇拿了钱谢了老板，转身正要往回走，老板叫住他道：“我再买一盒，你再送我一个罐子吧。”曾祥宇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应是这个老板还真是挺爱占小便宜的。但是这次他心里已经有底，不再去找沈立昕商量，直接表示可以。当他把六十块钱交到沈立昕手上时，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
方宜晴和韩慧文都对他拍手叫好，祝贺他终于做成了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生意。尤其是方宜晴，看他的眼神里满是赞赏和欣喜，似乎比她自己把东西卖出去还要高兴。

曾祥宇信心大增，到了下一个商店，没等沈立昕说话就拿了两盒口香糖和一个糖果罐走了进去。这家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抽烟。曾祥宇刚把东西放在柜台上，男子就不耐烦地说：“我这不进货，出去出去。”
曾祥宇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尽量用缓和的口气说：“我是太大公司的业务员。。。”还没说完，男子瞪了他一眼，说：“没听见我说话吗，今天不进货。”曾祥宇僵在了当场，眼睛盯着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特别想一走了之，又觉得这样不好，心里有些踌躇。男子不管他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抽着烟，连看都都不再看他。
曾祥宇心里突然冒出鲁迅的一句话：“对人最大的蔑视就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受到了最大的蔑视。他不知道店主是知道鲁迅的这句话故意这么做的，还是他天生就是这副德行。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种人估计还没有文化到知道鲁迅的这句话，他甚至恶毒地想：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文化。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曾祥宇终于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东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商店，连句“再见”都没说。突然之间他对这种推销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情绪，都不想再去做下一次的尝试了。
当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其他人时，韩慧文和方宜晴和他的反应一样，都是义愤填膺地责备那个老板素质太差。沈立昕却笑了笑，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要和他们每个人这么生气的话，干脆就别做生意了。”
曾祥宇心里一震，他之前一直都只是从沈立昕的话里了解到他在卖货，而且更多的只是对他收入还不错的羡慕。今天真正接触到他所做的事情，才知道这里面还包含了这么多的苦涩和艰辛。这次还好有他们三个陪着，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沈立昕一个人跑，面对着的都是这样的环境和人，心情怎么能好的起来呢？
他突然开始佩服沈立昕了。比起沈立昕做不出那些复杂的物理数学题，他觉得自己在应付这些事情上的困难更大。

把蓝关镇的商店基本跑了一遍之后，沈立昕又开车去了离蓝关镇不远的安村镇。安村镇比蓝关镇更小，商店的数量也不多，即使这样，当他们跑完安村镇的商店之后，也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
虽然开头不错，但是曾祥宇在后面的推销中业绩不佳，卖出去的口香糖连沈立昕的四分之一还不到。又有几次他才一开口，就被不耐烦的店主轰了出来，让他在埋怨老板太没素质的同时，也渐渐对推销失去了兴趣。不过即便这样，他们俩今天的销售额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五百块。沈立昕非常兴奋，说今天不用再跑了，开着车直奔蓝田县，打算今晚就在县城住下，明天再继续跑别的地方。
方宜晴见曾祥宇有些闷闷不乐，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安慰他到：“你今天才第一天做推销，能做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万事开头难，后面应该会好很多。”曾祥宇自失地一笑，说：“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干销售这行。一来我在对店主说话的时候心里发虚，总觉得是在骗人家；二来我很不适应有些店主不客气的态度，他们的脸色或者语气一旦不好，我会非常生气。好几次我都想一走了之，再也不想和他们说话。”
沈立昕开着车，头也不回地笑着说：“你就是太清高。你要想让人家买你的东西，就得把人家哄高兴了。哪有人家出钱还要看你脸色的道理。”
曾祥宇不服气地说：“话总要好好说吧，跟他们说话感觉自己就像孙子似的。”沈立昕说：“你求人买你的东西，你就是孙子啊。”曾祥宇说：“我宁可不赚他们的钱，也不愿意看他们的脸色。”沈立昕说：“当你没钱花没饭吃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曾祥宇问道：“你就算不做这个，难道没钱花没饭吃吗？”沈立昕的话音变得有些低沉：“你现在上着名牌大学，以后就业的出路也多，当然不用担心。我如果不做这个，还能去做什么呢？”
曾祥宇心里一惊，暗怪自己说话不注意。他想想沈立昕的处境，一时间觉得无言以对。方宜晴对沈立昕说：“你们俩性格完全不同，我都不知道你们俩怎么会关系这么好的。你看你推销做得有声有色，祥子就不行。要是让你一天坐着写程序，肯定烦也烦死了。因此做什么事最好还是能和自己的性格相符。”
沈立昕被她这么一说，又高兴了起来，说：“我也觉得是这样，我从来没觉得被人骂几句有啥大不了的，我从小脸皮就厚。祥子你学习那么好，搞计算机你肯定比我行，但是如果要卖计算机的话，你肯定卖不过我。”曾祥宇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同。
其实沈立昕今天一开始还挺担心曾祥宇学会卖货之后会比他卖得更好，他自问没有曾祥宇那么聪明和踏实，上学时也从来没有在什么事上超过曾祥宇。但是从今天的结果来看，曾祥宇在推销这件事上明显不如他。虽然他今天是第一次，但是自己第一次和小叔出来卖货的时候业绩也比曾祥宇好。看来不同的事情需要不同的天赋，而自己这方面的天赋明显比曾祥宇更好。
因此虽然今天曾祥宇搞黄了好几单本来可以做成的生意，他心里反而觉得更高兴。因为他终于有了能在曾祥宇面前夸耀的本事，而且这种本事不是歪门邪道（至少他自己不这么认为），是可以安身立命的正事。更何况还是在心上人面前，让他觉得自己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说说笑笑间蓝田县到了，此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沈立昕开着车来到一家旅馆门前，说：“我之前和我小叔在这里住过一晚，环境还行，性价比挺高的。”他把车停在旅馆门前的空场上，四个人一起走进了旅馆大堂。
曾祥宇这是第二次住酒店，他打量了一下大堂的环境，觉得比上次和曾繁生在中山大学外面住的那家酒店差远了。他立刻安慰自己，在蓝田这种地方，这样的旅馆已经算很不错了。
沈立昕在前台要了两个标准间，办好手续后，大家一起往房间走去。方宜晴说：“先说好啊，房间的钱我自己出。”曾祥宇跟着说：“我也是。”沈立昕叹了口气，说：“两位，你们俩还想说几遍啊？”方宜晴和曾祥宇这才想起来他们早上的时候已经说过一次了，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笑了。
沈立昕突然说：“我有个问题。”曾祥宇问道：“啥问题？”沈立昕说：“两间房四个人，我们怎么分配呢？”韩慧文笑道：“你想怎么分配？”沈立昕一脸坏笑地看着她，说：“我的心思你当然明白啦。”韩慧文娇羞地“哼”了一声，没说话。方宜晴听出来沈立昕话里的意思，脸也红了。
曾祥宇推了沈立昕一把，大声说：“当然是咱们俩一间她们女生一间啦，你胡思乱想什么哪！”沈立昕“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方宜晴心里也泛起一丝失落，不过她的心情很快转变了过来，更多的是欣慰。如果曾祥宇不是这么说的话，她会更加觉得不安。虽然她很渴望能和他在一起，但是现在两人关系未定，在那之前她还是希望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的。
在她的内心深处，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曾祥宇对自己都能守礼相待的话，那么他和许茹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行为。即便她对这些并不是特别在意，也希望他能够尽量保持“纯洁”。
沈立昕似乎还有些不甘心，问方宜晴：“你什么意见？”方宜晴早已想定，笑着说：“除了祥子说的这种方案之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沈立昕不清楚她这话到底是疑问句还是反问句，愣愣地追问道：“那你啥意思？”方宜晴说：“当然只能这样啊，还用问吗？”韩慧文也笑着说：“你以为人家宜晴跟你一样龌龊哪！”
方宜晴打了她一下，笑着说：“坏了你的好事，不好意思啊！”韩慧文羞红了脸，去挠方宜晴的胳肢窝，方宜晴笑着躲开了。
四人进了各自的房间，先洗漱了一番，又小憩了一会。到了快七点，四个人聚在方宜晴她们房间里商量晚上吃什么。因为中午只是随便吃了碗面条，大家都想晚上吃点好的慰劳慰劳自己。今天卖东西的收获不错，沈立昕要请大家吃顿好的，曾祥宇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四个人走出旅馆，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虽然空气仍然有些闷热，不时吹来的阵阵轻风还是让大家觉得分外惬意。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聚在一起，还能无所顾忌地自由活动，每个人都觉得这一刻分外难得。
他们找到一家烧烤摊，点了一堆烤肉，烤筋，烤脆骨之类的，以及一些烤蔬菜和烤馍片。沈立昕还点了几瓶啤酒，四个人边吃边聊，都觉得此刻特别美好。中间老板还给他们推荐了最近才推出的炒虾尾，其实就是把龙虾去头之后用各种调料炒好。他们要了一盘，没想到味道极好，吃完后又要了两盘，直吃得肚子撑了，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旅馆。

因为时间还早，大家开始打牌，扑克是回旅馆的路上沈立昕就买好了的。照例是打八十分，分组也不用多说，自然是沈立昕和韩慧文一组，曾祥宇和方宜晴一组。开始之前，沈立昕说：“干打牌没意思，咱们要赌点什么才好。”曾祥宇一听，坚决反对赌钱。沈立昕本来是想小赌一点钱的，觉得能提起兴头又无伤大雅。看曾祥宇这么反对，只好笑道：“不赌钱也行，但还能赌点什么呢？”
曾祥宇说：“每局输了的一方喝一杯凉水。”方宜晴和韩慧文异口同声地反对，方宜晴佯怒地说：“你饮驴呢！”曾祥宇笑道：“别担心，我们不会输的。真要输了，你那份水我替你喝。”方宜晴心里甜甜的，但还是反对喝水。说这种方式太粗俗，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好玩。
沈立昕说：“要不输的一方脸上贴纸条。”这建议还是遭到了两个女孩的一致反对。韩慧文笑道：“如果你愿意把我那份也贴你脸上，我就同意。”曾祥宇说：“他这个提议主要就是想看看你们俩美女脸上贴了纸条会是什么样子，要是全贴我们脸上那还有啥意思。”方宜晴听他的言下之意，也是愿意替自己贴纸条的，心里的甜蜜更浓了。
沈立昕见自己的提议也不被接受，气呼呼地说：“那你们俩提个建议看看。”韩慧文眼珠一转，笑道：“要不这样，每局哪方输了，就要听赢方的话去做一件事。”她看沈立昕欢喜的样子，赶紧补充到：“不过这件事不能违反道德，不能伤害到别人，也不能和钱相关。”
这提议挺有意思，还有点冒险，各人想了一下，觉得可以接受，就都答应了。结果因为有了这个规则，大家的牌打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出错了被罚。结果一局牌打了十分钟才完，沈立昕和韩慧文赢了。
曾祥宇和方宜晴都有些沮丧，心里惴惴不安。韩慧文还好，他们都怕沈立昕鬼点子多，不知道要出什么难题让他们做，都一齐看着沈立昕。
曾祥宇心里突然一动，万一沈立昕让他亲吻方宜晴，他该怎么办呢？按照韩慧文提出的那三个不能，这个要求倒也并不违规。问题是沈立昕真要提出这种要求，他能照做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方宜晴一眼，正好和方宜晴看他的眼神对上，也许方宜晴也意识到了类似的问题。
虽然这个游戏的创意是韩慧文想出来的，但是乍然让她提要求，她还真不知道该提什么。她看了一眼沈立昕，想问他有什么想法。还没开口，沈立昕对她笑道：“这个要求我来提行不？”韩慧文笑着点点头。
曾祥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叫到：“你别瞎提啊！”沈立昕坏笑着说：“我想吃瓜子了，你们去楼下的超市去买包瓜子。”曾祥宇紧张的情绪立刻缓解下来，长出了一口气，说：“没问题，我这就去买。”韩慧文却有些疑惑，说：“不是不能和钱有关吗？你让人去买东西，这不还是和钱相关了？”曾祥宇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这种要求还是允许的。而且买来了大家都可以吃，倒也不是光给他买的。”他看了看方宜晴，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方宜晴说：“还算可以接受吧。”
曾祥宇正要动身，方宜晴说：“既然是罚我们俩，我和你一起去。”曾祥宇正想说不用了，他一个人去就行。沈立昕说：“对呀，必须一起去。”他心里一动，难道沈立昕想趁他们俩出去的间隙和韩慧文来个短暂的二人世界？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也许这才是沈立昕提出让他们去买瓜子的真正用意。那自己当然要成人之美了。

他和方宜晴走出房间，因为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要走楼梯下去。可是楼梯的灯光很暗，天又已经完全黑了，楼梯有点看不清楚。他们俩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才走了几步，方宜晴就叫到：“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曾祥宇连忙放慢脚步，等方宜晴走近自己。
方宜晴把手伸出来，说：“扶我一下。”曾祥宇心里一颤，依言接住了方宜晴的手。方宜晴的手软绵绵，滑腻腻的，还稍微有点汗湿，把曾祥宇的手抓得很紧，而且一直没有放开。两层四段楼梯虽然光线阴暗，有点吓人，但方宜晴却走得很慢，曾祥宇也配合她走得很慢。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但心里都觉得极为温馨。终于到达一楼大堂时，曾祥宇不得不放开方宜晴的手，两人都有些爽然若失，恨不得这段楼梯能更长一些。
他们在旅馆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堆零食，还有几瓶水，由曾祥宇拎着又回到房间。当重新上楼时，曾祥宇不等方宜晴说话就主动牵起她的手，两人又慢慢地走完那几段让他们心跳加速的台阶。
回到房间时，沈立昕叫到：“买包瓜子怎么去这么长时间，你们俩到底搞什么去啦？”他把那个“搞”说的很重，这个字在他们那里也是有着特殊的含义的，听得曾祥宇和方宜晴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发现韩慧文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估计他们俩在房间里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坐着。他想说点什么反击一下，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干脆放弃了。
方宜晴辩解说：“楼道太黑了，走不快嘛。”沈立昕笑道：“这么黑的楼道，祥子没趁机占你便宜吧？”方宜晴“呸”了一口，说：“祥子哪有你这么不正经的，我还担心我们没在你占慧文的便宜呢。”她无心插柳的一句话，却发现韩慧文的神色有些忸怩，沈立昕的眼神也略微有些慌乱，心里觉得好笑，但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继续打牌。因为有了第一局的经历，曾祥宇和方宜晴憋着劲想要赢回来。沈立昕和韩慧文因为怕输掉了被报复，也是全力以赴。不知道是因为运气太差还是技术不行，曾祥宇和方宜晴又输了。
沈立昕得意极了，问韩慧文：“你有啥想让他们做的没？”韩慧文还没想好，摇了摇头。沈立昕说：“那还是我来吧。”一句话说得三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才沈立昕的那个要求还算正常，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提什么刁钻古怪的要求出来。
沈立昕笑着问曾祥宇：“刚才在楼道里你有没有对宜晴做出什么不老实的行为，老实回答。”
这个要求惊得曾祥宇和方宜晴目瞪口呆，连韩慧文也在心里暗自责备沈立昕干嘛要问这个。不过她其实也挺好奇他们俩刚才有没有做什么。而且如果真有啥事，他们真的会说吗？
方宜晴看了一眼曾祥宇，问道：“你来回答还是我来回答？”曾祥宇没有回答，直接对沈立昕说：“没做啥。”沈立昕不信，强调说：“必须要老实回答，不能说假话。不然这游戏就没啥意思了。”曾祥宇面色严肃地说：“真没做啥，不骗你。”沈立昕和韩慧文都有些失望，但他们都相信曾祥宇没有说谎。

方宜晴突然说：“刚才下楼时他一直拉着我的手，算是不老实吗？”曾祥宇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方宜晴，他不知道方宜晴为什么要这么坦白。其实他刚才本来也想说拉手的事情，但转念一想，他拉方宜晴的手是为了防止她摔倒，况且还是她主动要求的，应该算不上是不老实的事。如果特意说出来，反倒让人觉得他心存歪念。
沈立昕“哈”地叫了出来：“好你个祥子，竟然这么不老实。差点我就相信你了。”韩慧文也笑道：“我还以为你老实呢，原来也会说假话啊，还那么一本正经的。”
曾祥宇臊得满脸通红，气呼呼地问方宜晴：“我拉着你的手也算对你不老实吗？当时我不是怕你摔倒要扶住你吗？再说也是你让我拉住你的手的。”方宜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可不是单纯的只想让你扶住我，我还有别的用心呢。既然游戏有规定，那就要老老实实地说出心里的想法。”她歪着头笑道：“你难道没有别的用心吗？”
曾祥宇扪心自问，刚才牵着方宜晴的手，有多少的成分是担心她摔倒呢？更多的还是想要握着她的手，享受两人肌肤相接带给自己的心跳感觉吧。他嚅嗫着说：“我。。。我。。。”却半天想不出什么词来既否认自己不老实又能表达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方宜晴竟然还不罢休，继续说：“看你眼睛转的骨碌碌的，明显心里有鬼。有道是‘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我都能承认我别有用心，你难道就不敢承认自己也别有用心吗？”
这话让曾祥宇肃然起敬，觉得方宜晴还真是个胸无块垒敢作敢当的人，自己要还是一味遮掩的话就太不像个男子汉了。瞬间他的心思一片清明，笑着说：“其实刚才我拉你的手一小半是为了不让你摔着，还有一个原因是——握着你的手感觉真好。”
沈立昕和韩慧文连连叫好，他们没想到一个有点恶作剧的问题竟然引发出这么意外的效果，真是惊喜连连。方宜晴也被曾祥宇的这番话惊住了，她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曾祥宇的心思，没想到他却比自己还要坦白，这是不是在明显地告诉自己他是喜欢她的？
她如水的眼波里爱意横流，脸上满是笑意。曾祥宇大胆地说了那番话，现在却不敢看方宜晴的眼睛，只顾低着头一遍一遍地洗牌。
四个人一边吃着买来的零食一边又开始了第三局。这一局终于是曾祥宇和方宜晴赢了，不过明显沈立昕和韩慧文都不在状态，估计他们是想故意输掉这局。曾祥宇兴奋异常，刚想问出一个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很久的问题：“你们俩刚才在我们出去时都干了什么？”他其实并不八卦，只是想报复一下沈立昕，这小子今天可把自己折腾惨了，虽然这种折腾的结果挺美好。他就是想让沈立昕也体会一下自己刚才被人逼着说出心里话的别扭感受。
方宜晴似乎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举起手掌挡在他嘴边，不让他说话。手掌离曾祥宇的嘴唇只有不到五公分，曾祥宇真想凑上去在这白皙的掌心上亲一下。

方宜晴看着稍显紧张的沈立昕和韩慧文，用缓慢的语速说到：“我要让你们做的事情是。。。”
沈立昕这时极为后悔，不该在刚才的牌局中故意输给曾祥宇他们。当他看到曾祥宇狂喜的神情，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曾祥宇很有可能会问刚才他们俩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沈立昕大吃一惊，如果曾祥宇或者方宜晴真要问出这个问题让他回答，他真不知道能不能老实交代。相信韩慧文肯定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暗自叫苦，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等着方宜晴把要求说出来。心里还在紧张地盘算该怎么应对。
方宜晴终于说出了要求：“你们俩出去逛半个小时街，不到时间不许回来。”说完之后，她看到了曾祥宇眼里的愕然和沈立昕韩慧文脸上的狂喜。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且方宜晴确认那俩人没有返回来偷听之后，曾祥宇忍不住问方宜晴：“你刚才干嘛不让我提要求呢？”方宜晴说：“你想提什么要求？”曾祥宇笑道：“当然是让他们俩回答刚才在房间里都干什么了，这应该也是你想知道的吧。”方宜晴摇摇头，说：“其实我并不想知道。”曾祥宇奇怪地问：“为什么呢？”方宜晴说：“因为我有我更想知道的事情要问，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他们俩出去的原因。”
曾祥宇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方宜晴想要知道的事情肯定和许茹有关。但他还是问道：“你更想知道什么呢？”方宜晴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许茹分手。”
曾祥宇心里一紧，和许茹分手时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突然发现，自从写完那首诗之后，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想到过许茹了。这发现让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悲哀，难道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从他的记忆中淡去吗？难道许茹真的从此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吗？
方宜晴的这句话，好像用一把不太锋利的小刀在已经结疤的伤口上划了一下，让他感觉到一阵既不尖锐却又隐隐发作的痛。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道伤疤仍然没有完全长好。
他叹了口气，问方宜晴：“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呢？”方宜晴看着他的眼睛，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不想犯和许茹一样的错误。”曾祥宇凄然一笑，问道：“你怎么肯定我们分手就一定是许茹错了？”方宜晴说：“两个人分手，一定不会只是某一方的问题，肯定两个人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曾祥宇心里叹息，如果许茹有方宜晴的心胸的话，他们俩估计就不会分手了。
他沉默了一会，调整了一下思绪，就把爬华山后和许茹在樊山一中后山的吵架，以及国庆节过后那天晚上两个人在珠江边分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方宜晴静静地听着，从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直到曾祥宇说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没想到许茹的成长经历这么不容易，她心里的苦其实我们都不了解。”
曾祥宇一阵感动，作为许茹感情上的对手，而且之前还因为她受过那么多感情上的煎熬，方宜晴还能站在许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为她解释，说明她的心真的是光风霁月，而且非常善解人意。
方宜晴突然问道：“你还爱许茹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曾祥宇的胸膛像是被一柄大锤猛击了一下，又像是已经快要长好的伤疤突然被撕开一样，让他痛得差点要叫出来。本来在这半年和方宜晴的交流中，他似乎已经慢慢把对许茹的感情转移到了她身上，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和方宜晴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甚至他自己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暗示，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方宜晴身上了。
不可否认方宜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曾祥宇觉得既轻松又快乐，就像一匹野马能在辽阔的草原上肆意奔跑一样。这种感觉在许茹那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是难道这就是爱吗？或者他已经没有了一见到甚至一想到许茹时就怦然心动的感觉了吗？那为什么方宜晴的问题又让他如受重击呢？
他呆呆地想了半天，还是沮丧地垂下头，说：“我不知道。”
方宜晴似乎并不意外，接着问道：“如果现在许茹回来找你要跟你和好，你还会接受她吗？”
曾祥宇想了想，说：“她不会再回来找我的。”方宜晴追问道：“我是说如果。”曾祥宇审视了一下内心，想像着再和许茹像往常那样交往，再想像一下和方宜晴在一起的感觉，心里一阵迷茫，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以为这么回答方宜晴会不高兴，抬头看她时，发现她看他的眼神依然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他担心方宜晴还会不会问出更多的问题，没想到过了半天她都没有再开口。

突然方宜晴把一只手盖在曾祥宇搭在膝盖的手上，语气又变得调皮起来：“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毕业前不许再找女朋友哦！”曾祥宇被她柔软的手握着，心里的郁闷消散了好多。他感激地看着方宜晴，坚定地说：“一定！”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相对无言，久久地沉默着，但是心里却都觉得温馨无限。曾祥宇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凑过去把方宜晴抱在怀里，他并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只是特别想感受一下她此时的心跳。他想方宜晴应该不会对她的这个行为产生反感，但一时又拿不定主意。当他终于鼓足勇气站起来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沈立昕和韩慧文回来了。
他赶紧去打开门，心里不知道是应该失望还是庆幸。沈立昕和韩慧文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看来他们俩的逛街之旅相当愉快。沈立昕一进门就问曾祥宇：“老实交代，孤男寡女这么久共处一室，有没有干什么不老实的事？”
曾祥宇经过和方宜晴的一番谈话，心情大好，笑着回怼到：“你打牌又没赢，干嘛要告诉你？”沈立昕借题发挥到：“不敢说，那就肯定是有问题啦。”方宜晴插口到：“慧文，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他，把别人都想得和他一样龌龊。”
韩慧文这次破天荒地没有顺着方宜晴，反而笑道：“你说他龌龊，那我不是也跟着一起龌龊了吗？”言下之意似乎是说她也相信他们俩刚才肯定做了什么不老实的事情。方宜晴一愣，接着笑骂到：“好啊，才跟人家好了没几天，就帮着人家一起对付好姐妹啦，太过分了。”
曾祥宇见状，对沈立昕说：“你要敢告诉我们刚才你们俩在房间里干什么了，我就告诉你我们俩干什么了。”沈立昕脸色一滞，没有接话。方宜晴见状，猜想他们刚才很可能有太亲密的动作不方便说出口，担心韩慧文脸上挂不住，连忙说：“算了算了，他就算愿意说我还不愿意听呢。”曾祥宇这才不再进逼。
经过这几次来回，大家都觉得这个游戏虽然有意思，但是危险性太大，都不约而同地不再要求继续。他们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直到十二点多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就寝。
第二天他们又跑了几个镇子，今天沈立昕成了卖货的主力。曾祥宇有了昨天的经历，对推销逐渐失去了兴趣，不太愿意再去面对那些商店老板可恶的嘴脸。他又不好意思只玩不做，因此还是硬逼着自己跑了十几家店。只是成功率并不高，一共也就卖出去六七盒口香糖，糖果罐倒送出去四个。沈立昕也不在意，本来这次出来就是想着大家一起玩顺便卖货的，现在这样其实已经远超他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