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方宜晴突发兴致，也想去尝试一下。曾祥宇极力劝阻，他倒不是不相信方宜晴的卖货能力，在他眼里方宜晴在和人交际方面比他要强。只是他很担心万一方宜晴遇到那种不近情理的店主，说点难听的话出来，方宜晴可怎么受得了。
沈立昕见方宜晴还是跃跃欲试，就说：“你有两个不利条件。一是你穿得太漂亮太洋气，根本不像推销员，老板们不一定相信你；二是这些地方的老板大都是男的，又没多少素质。你长得这么漂亮，很可能会遭遇到那种骚扰。你自己要想清楚了。”
方宜晴打量着今天新换的露肩连衣裙，如果自己是店主的话，肯定也不会相信食品公司的业务员会穿着这身衣服出来做推销。而沈立昕说的第二个原因更让她觉得一阵心悸，这比曾祥宇向她强调的不礼貌和蔑视更加可怕。她思前想后了半天，再加上韩慧文也一个劲地劝她，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午的时候沈立昕拉着他们来到了玉川镇，这个镇子面积不大，却有好多的玉石工艺店。从两米多长的龙船到一厘米大的葫芦，都是玉石雕刻而成，琳琅满目，喜得方宜晴惊叫连连，拉着另外三个人一家一家地逛。
曾祥宇见好一点的玉器都在一两百块以上，他现在虽然不愁吃穿，而且因为有了自己的电脑，也不用再花钱上机，但是经济上仍然不太宽裕。要不是暑假前刘锦宏因为感谢他给刘念琼补课完结，硬塞给他五百块钱，他连自己负担这次出来的住宿费的底气都没有。这次回来因为给家里买这买哪，再加上给了沈立昕一半的住宿费用，他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块，还要留一部分买去广州的车票。
因此虽然他很想买个什么玉石挂件送给方宜晴，但看到那些价格，只能暗叹一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还是在蓝田县的那个旅馆住宿。吃完晚饭，方宜晴让沈立昕和韩慧文先回去，要曾祥宇陪她在街上再转一会。沈立昕和韩慧文巴不得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答应一声就赶紧往回走，生怕在路上多花一分钟的时间。
曾祥宇和方宜晴相视一笑，就在街上溜达起来。因为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都没好意思拉手，就这么并肩往前走着。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街道上的灯光虽然远远比不上广州，但还算明亮。再加上晚风习习，吹在身上非常凉爽，两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走了一会，方宜晴突然转身面对着曾祥宇，抬起一只手，说：“送给你。”曾祥宇一看，方宜晴的手心里托着一个有小指头大小的玉观音，整体呈淡绿色，做工非常美观精致。观音的头顶穿了一个小孔，挂着一条红色的编绳。
曾祥宇吃了一惊，问道：“你下午在玉川镇买的？”方宜晴笑着点点头。曾祥宇又问：“怎么我都没注意你买了这个呢？”方宜晴调皮的一笑，说：“我是背着你们偷偷买的，就在那次我一个人说去上厕所的时候。”曾祥宇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回事，当时因为他们才去过厕所，没过一会方宜晴又要去，韩慧文还对他们俩说怎么方宜晴这么快就又要去，觉得奇怪呢。原来她是去买这个了。
曾祥宇没有接，他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带好了。”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你看我都没想着给你买一个。怎么好意思老要你的东西呢？”方宜晴说：“人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观音你戴才合适。”曾祥宇听她这么说，伸手想把观音拿过来，没想到方宜晴手一攥，不让他拿。
曾祥宇愕然的看着方宜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方宜晴一笑，说：“我帮你戴上。”曾祥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方宜晴已经用双手撑开编绳，只好把头低下来。没想到心慌之下头低得太过，差点撞到方宜晴的胸脯。方宜晴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嗔道：“冒失鬼。”才伸手把编绳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她凑近时，曾祥宇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她呼出的气息正好落在他锁骨的皮肤上，感觉痒痒的。光滑冰凉的玉石贴在他的胸前，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激动，浑身霎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突然想到给许茹写的那首诗，方宜晴把观音戴到他的脖子上，算不算是给他这匹野马套上了缰绳呢？

方宜晴帮他戴好之后，向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说：“多好看呀。”她看了看有些局促的曾祥宇，笑着说：“但愿它能为你带来好运。”随即又补了一句：“也为我带来好运。”
曾祥宇心里感激的同时，也在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买个很好的玉佛送给她。”他突然想到在他送给许茹那条银项链时，也发过类似的誓言，可惜那个誓言已经再也没办法实现了。以后自己和方宜晴会是什么样呢？他摸着胸前的玉佛，心里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他直觉地认为，自己和方宜晴不会再像和许茹那样，因为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结局没道理会是一样。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才是最关键的因素，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做好。
当沈立昕看到曾祥宇脖子上的玉观音时，眼里放射着羡慕的光芒。曾祥宇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说道：“慧文家里条件没有宜晴好，不给你买东西没啥好抱怨的。可是你现在挺有钱的啊，为啥不给慧文买一个呢？你看她刚才回房之前，脸色可不是太好。”
沈立昕笑道：“我宁可把钱花在吃喝玩乐上，买那东西有啥意思。”曾祥宇在床上坐直了身体，说：“你这话说的，给心爱的女孩子买东西让她高兴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会没意思呢？”
沈立昕说：“我这种泥腿子，吃的是辛苦饭，不像你和宜晴以后都是要坐办公室当白领的。我没你们那么多的浪漫情怀。”曾祥宇说：“那慧文呢，她以后要也做了白领，你和她怎么办？”沈立昕神情有些落寞，说：“谁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吧。”这话曾祥宇之前也听他说过，当时并没有当回事。现在沈立昕重新提起，让他心里突然有点为他们担心起来。
他想到一件事，压低声音问道：“昨天晚上我和宜晴出去买东西时你们俩在房间里干嘛了？我看你心里有鬼。”沈立昕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避讳，笑着说道：“也就是亲亲摸摸。”事实上他所做的远比说的过分，当时他甚至已经解开了韩慧文的内衣，亲吻了她的乳房。
曾祥宇心说果然不出所料，他把声音压得更低，问到：“你们有那个啥过吗？”沈立昕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摇摇头说：“那倒还没有。”
曾祥宇的心放了下来，说：“那就好。我看慧文对你挺痴情的，你可别害了人家姑娘。”沈立昕说：“哪会呢!”

另一个房间里，方宜晴看着有点落落寡欢的韩慧文，笑着说：“怎么不高兴啦？”韩慧文盯着雪白的墙壁，过了半天才幽幽地说：“这次出来你也看见了，立昕现在赚钱还是挺顺当的。可是我他花钱太过大手大脚，根本不知道多攒一些钱。他曾经给我说过，以后要做个小食品批发商，那些人才真是在赚大钱，比他这种在下面整天跑舒服多了。”
方宜晴若有所思地说：“这话他好像也给我们说过。这不是挺好的吗？”
韩慧文说：“好是好，那也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做不是吗？你看他昨天和今天晚上请我们吃饭，每次都是一百多。”她紧接着解释到：“我不是嫌他给你们花钱，他平时也是这样的，我劝了他好几次他也不听。到现在已经干了快一年了，他也没攒下几个钱。”
方宜晴说：“也许他攒着钱呢，只是没让你知道而已。说不定哪天他就拿着一个十万的存折给你看呢。”
韩慧文摇摇头，说：“看他那样子，我觉得他根本没在用心攒钱。过两年我们就毕业了，再过几年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他还要自己搞批发，要换新车，有多少事情都需要钱啊，可他怎么就一点计划都没有呢！”
方宜晴笑道：“你想得可真远，我都没想过那么多。”
韩慧文说：“你和祥子都是前途一片光明的人，你们和他走的完全不是一条路。再说祥子那么聪明还那么踏实，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方宜晴抱着腿，下巴压在曲起的膝盖上，沉思了一下，说：“我们俩也有很多未知数，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哪有你说的那么笃定。”
韩慧文说：“我看祥子对你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你。他这种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不管是在做事还是做人上都一样。”
方宜晴很高兴韩慧文能够对曾祥宇有这样的评价，但她还是抬杠似的问道：“那他以前不是和许茹也很好吗，最后还不是分手了？”
韩慧文对曾祥宇和许茹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在她眼里，曾祥宇和许茹也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当她听沈立昕说两个人已经分手的时候也是大吃了一惊。现在方宜晴问起这个，她也觉得有些迷茫，瞬间觉得爱情这东西实在是虚无缥缈，太难以看透。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方宜晴，只是叹了口气，说：“那倒也是。”
方宜晴本来还想从韩慧文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听她这么说，心里也不由得一沉，对曾祥宇的那份笃定似乎也有些动摇。不过她立刻告诉自己，事在人为，别人做不好不代表我也做不好。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许茹太过爱惜自己，不愿意在感情中受一点伤，那怎么可能呢？想想当初自己苦恋曾祥宇的辛酸，再看看现在曾祥宇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她立刻又变得自信满满。爱情，还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第三天他们只跑了半天就返回了樊山县，因为下午和李虎臣约好了五个人一起聚一下。虽然这次只出来了两天半，但是也收入了一千两百多块钱，除去成本，沈立昕粗粗估算了一下，净利润超过五百块。虽然还不及他最好时候的业绩，但是本来就是四个人一起出来玩的，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期了。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樊山县，给李虎臣打电话约他出来。本来沈立昕还想去那个卡拉OK厅，虽然唱歌不行，但是他很喜欢那种气氛。但是其他几个人都不赞成，觉得没必要花那个钱。尤其是韩慧文和方宜晴，坚决不让去。沈立昕只好妥协，找了家饭馆大家边吃边聊。

现在就李虎臣还和许茹有交往，其他人因为曾祥宇的关系，基本都没再和许茹有过联系。曾祥宇很想问问李虎臣许茹的情况，但是因为方宜晴在场，他没好意思张口。本来他还打算等大家散了再单独问下李虎臣，但转念一想，问了又能怎么样呢？不管现在许茹是好是坏，他还能再做什么改变吗？这样一想，又觉得兴味索然，决定干脆什么都不问了。
李虎臣似乎知道他的心意，坐定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昨天见过许茹了，她现在在家的，要把她也叫上吗？”这句话一说完，大家都用眼睛看着曾祥宇，似乎都在等他的回答。曾祥宇觉得好为难，看了方宜晴一眼，说：“还是不叫她了，免得大家见了尴尬。”他明显感觉方宜晴松了一口气。
李虎臣笑道：“不是大家尴尬，是你尴尬吧？”既然话说开了，曾祥宇反倒变得坦然，说：“是的，现在就算见到她我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还是不见的好。她也未必想见我。”完了他不由得补充了一句：“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方宜晴眼光一闪，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沈立昕知道曾祥宇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许茹，但方宜晴在旁边他又不好问，就帮他问道：“许茹现在怎么样啊？”这也是曾祥宇很关心的，眼光不由得盯住李虎臣，连方宜晴看他都没注意到。李虎臣说：“看她的样子挺正常的，情绪也不错。”曾祥宇心里踏实了一些，但又隐隐有些失望，看来许茹也已经走出分手的阴影了。这到底是他希望的还是不希望的呢？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沈立昕又问：“她有找新的男朋友吗？”李虎臣说：“这我哪知道，她又不会告诉我。”沈立昕不死心，又问：“你就没问问她？”李虎臣说：“我问了，她不说啊。”沈立昕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有些失望，曾祥宇何尝不是一样。
沈立昕说：“我猜许茹肯定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然怎么会那么高兴。”方宜晴说：“有没有只有祥宇最清楚吧。”曾祥宇看她眼里满是调侃的笑意，也笑着说：“她应该是和陈健铭在一起吧，过年的时候她爸妈都去过人家家里了。”
李虎臣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说：“怪不得我妈说许茹她妈年后情绪一直很亢奋呢，原来是因为女儿找了个有钱人。”沈立昕鄙夷地说：“势利眼！那个陈健铭哪有我们祥子。。。”话还没说完，看到曾祥宇的脸色不对，连忙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说：“算了算了，不说她了。以后我就当没这个朋友。”
他这句话虽然有些过分，不能把分手的责任全都怪在许茹的头上，但是除了李虎臣，各人心里都觉得，许茹也许真要从他们的朋友列表中被删除掉了。原因一半是因为曾祥宇，另一半也是因为即使在高中的时候，许茹和他们几个的关系都比较一般，似乎她一直都不是很合群。

方宜晴岔开话题，问李虎臣：“你和我妹子怎么样，还好吧？”李虎臣听了，神情有些沮丧，说：“放假前吵了一架，现在还没和好呢，真烦！”众人忙问怎么回事。李虎臣说：“期末考完试那天，她突然对我说毕业后想去南方工作。我说成都挺好的，工作轻松，生活又悠闲，想和她毕业后就留在成都。结果她大发脾气，骂我没出息。最后不欢而散，到现在还不理我呢。”
曾祥宇笑着说：“东南的经济发展的确比其它地方要好，机会多，工资高，趁着年轻来外面闯荡闯荡，我觉得挺好的。”李虎臣瞪了他一眼，说：“你在广州上学，当然觉得好啦。我反正不爱去那边。”其实他心里真正担心的是，萧蔷薇去南方是想离曾祥宇更近一些。虽然他知道曾祥宇和方宜晴现在关系暧昧，但是保不住萧蔷薇真对他有什么想法的话，会不顾一切地和方宜晴竞争。
方宜晴说：“离毕业还有两年呢，蔷薇也想得太远了吧。我都还没想过以后要去哪呢。”
曾祥宇看了她一眼，心说你真的还没想好吗？方宜晴给他定的毕业前不能找女朋友的约定，明摆着是告诉他毕业后想和他在一起的。如果她不来广州的话，难道要让他迁就她，去北京工作？他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行。北京毕竟是首都，各方面都比广州只强不弱。
韩慧文说：“我毕业后也不想待在西安，想到外面去看看。活了这么大，除了上次去华山，我都还没出过西安呢。”沈立昕苦着脸所：“你要出去了，我咋办呢？”韩慧文一笑，说：“谁管你呢。”见沈立昕脸色不豫，她连忙说：“你要表现好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不出去。”沈立昕连忙说：“我一定好好表现。”韩慧文得意地一笑，说：“别光是说得这么好，我要见到行动的。”沈立昕像鸡啄米一样忙不迭地答应，逗得大家全笑了。
方宜晴见李虎臣神色还是有些郁郁，就说：“按照我的本心，更喜欢成都这种工作相对清闲一点的城市，生活质量才高。像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种大城市虽然发达，但是工作太累，生活节奏太快，我怕我适应不了。”
李虎臣说：“是啊，我也觉得成都挺好的。我没想过在事业上要有多大的成就，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两个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我就很满足了。这也是我当初选择去成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曾祥宇对李虎臣的这种观点嗤之以鼻，说：“你咋这么没出息呢？咱们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上个好大学，以后能有个好工作，事业上能有点成就，生活更好一点吗？像你这样，当初上学何必那么辛苦？”
李虎臣不服气地说：“你以为平常的生活就很容易得来吗？如果不好好学习，上不了好大学，将来就算想过普通的日子都难呢。即便不要出人头地，必要的生活品质还是要保证的。”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说会让沈立昕不舒服，连忙补充到：“像立昕这样社交能力极强的，当然不用靠学习。你我都是那种脑子比较死板的人，社交方面和立昕差得远，不靠学习还能靠啥？”
沈立昕本来的确有些不舒服，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又高兴起来，还得意地看了韩慧文一眼。
方宜晴笑着对李虎臣说：“看来咱俩是一类人，都是那种不求上进小富即安的。干脆我毕业后去成都找你，让蔷薇到广州找祥子算了。”

曾祥宇听得心里一跳，本来他以为方宜晴的心全在自己身上，她说这句话，难道还对李虎臣有什么想法吗？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方宜晴，她正好也在看他，含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促狭。他突然明白她这么说只是在捉弄他而已，心里不由得一松，也向她报以释然的一笑。
李虎臣说：“蔷薇家就两个女儿，她还是老大，我估计她爸妈应该不会放她出去的。”沈立昕笑道：“干脆你去做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好了。”李虎臣和他隔得比较远，但还是伸出胳膊虚做了一个要打的动作，说：“我还是独生子呢，怎么可能给他们家上门。”
方宜晴说：“估计到那时候就没有独生子女政策了，你可以和蔷薇多生几个，一半姓李，一半姓萧，不是两全其美吗？”李虎臣说：“你以为生猪崽呢，还一半一半。我们到时候最多生俩。”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的这个提议倒是可以考虑，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曾祥宇刚才被方宜晴吓了一跳，也想和她开个玩笑。听李虎臣这么说，笑着说道：“以后我要的孩子不管有几个必须都姓曾，没啥好说的。”说完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方宜晴。没想到方宜晴轻蔑地一扭头，似乎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他这才想起来人家有哥哥呢，根本不稀罕。他突然觉得现在谈这些事情真是无稽，再加上方宜晴那眼睛一闭头扭向一边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搞得其他几个人莫名其妙的。
韩慧文突然问方宜晴：“宜晴，你准不准备考研究生？”这问题除了沈立昕，大家都比较关心。暑假完了就是大三，如果准备考研的话就要早点开始准备复习。
方宜晴说：“我想试试，不然有些不甘心。”韩慧文笑着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当曾祥宇说不打算考研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很惊讶。李虎臣说：“你学习最好，干嘛不想考研呢？”曾祥宇说：“我们家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早点工作早点赚钱，不想再给我爸妈添负担了。”
李虎臣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啊，也就晚三年，研究生出来不管是工资还是前景都比本科好很多呢。”曾祥宇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就是不想再多憋三年气。”高中的时候还不怎么样，一到大学，尤其是在广州这种地方，曾祥宇越来越发现钱的重要性。很多时候他都因为缺钱而狼狈不堪。
上个学期有一次全班在学校的东花园开班会，曾祥宇正说得高兴，班长常鸣突然跑过来站到他面前，悄声在他耳边说：“兄弟，你裤子的拉链开啦。”曾祥宇其实早就知道拉链坏了，但是因为他冬天一共只有两条厚裤子，另一条刚刚洗过还没干，他没得换，只好用皮带紧紧地扎住裤子，并把外套拉得低低的来遮住。没想到说话时太过得意忘形，还是不小心露出了已经敞开的裤门。
不仅是班长，连好几个女同学都注意到了，脸上都是一副既尴尬又忍俊不禁的神色。他羞得无地自容，赶紧跑回宿舍，也不管另一条裤子还是湿的，就那么硬换了上去。同学们嘲笑的神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在羞愤的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摆脱贫穷。
他自认不是小气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在情人节的时候一次花两三百块钱给许茹买花买项链。但是经济上的拮据让他很难放开手脚敞开心扉做事。大学才两年，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的憋屈，大多数都是跟钱有关的。
比如换季时别的同学都买新衣服穿，而他只能穿上一年旧的衣服；比如买电脑时张宇翔周伟军都是直接问家里要，而他还要为借钱发愁；再比如别的同学课余时间去看电影，逛公园，而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补课，就为赚那几十块钱的补课费。
他迫切地想要早点工作，早点挣工资，不仅是为了能补贴家里，也是想让自己能早点过上花钱不愁的生活。虽然到了那个时候也许花钱的时候更多，但至少他有了赚钱的能力和机会，不像现在总觉得有心无力。

大家听他这么说，也都不好再说什么。是啊，理想再丰满，也得有实力支撑才行。曾祥宇家里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再上三年研究生的话也真是挺难为他的。他人这么聪明，凭实力考上研究生应该没问题的，就因为家庭条件才不得不放弃这条路，大家都为他觉得可惜。
方宜晴问李虎臣：“你和蔷薇打算考研吗？”李虎臣说：“我是要考的，下学期就准备开始复习了。蔷薇却不是很想考，她想早点工作，所以她才吵着毕业后要去南方。”
韩慧文笑道：“奇怪了，现在都是女孩子想考研的多，因为女孩子毕业工作不好找，怎么她反倒不想上研呢？”
李虎臣苦着脸说：“谁知道呢。”
方宜晴说：“你还是好好劝劝她，能考研还是考研。两个人在一起复习，再苦心里也是甜的。”她瞟了曾祥宇一眼，又问：“你准备考哪里？本校还是外校？”李虎臣说：“还是本校更保险一点吧。”方宜晴说：“我不想考我们学校了，我要考外校。”曾祥宇连忙问：“你想考哪里？”方宜晴调皮地眨眨眼，说：“我还没决定呢，要好好考虑一下再说。”
曾祥宇有些失望，如果方宜晴能考广州的学校就好了，这样他留在广州工作，她在广州上研，两个人的缘分还可以继续下去。如果不在一起的话，那真的就很难说了。
他突然又想起许茹，她会不会考研呢？很可能她会，她又会选择考本校还是外校呢？
在座的除了他和沈立昕，好像都打算考研究生。本来他是他们中学习最好的，就算大学的时候因为沉迷编程，成绩不算特别好，但他相信只要给他半年时间好好复习，他一定能考上研究生。他心里一阵难过，但是想起以往花钱的窘迫，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天曾祥宇刚吃完早饭，李虎臣急匆匆的来到他家找他，让他尽快给刘思豫家回个电话。曾祥宇的第一反应就是程序出问题了，赶紧到村中心十字街那里用公共电话拨通了刘思豫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刘念琼，一听是曾祥宇的声音，禁不住欢呼了一声，赶紧把刘锦宏叫了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今天早上周彩云打开财物软件时发现程序竟然启动不起来，赶紧告诉了刘锦宏。刘锦宏打电话询问公司的值班人员，才知道昨晚公司突然停电，只是后面又恢复了。还好是星期六，工作人员不上班，但刘锦宏还是很着急，要找曾祥宇却发现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可以联系到他。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李卓，就把电话打到了李卓家。李卓又打电话给许茹，许茹不愿意自己找曾祥宇，就让李虎臣来找他，这才联系上。
曾祥宇顾不得理会这么复杂的找人链条是怎么实现的，赶紧问刘锦宏公司的服务器是开着的吗？刘锦宏不是很懂，但还是打算先赶到公司看一下服务器，刘念琼非要跟着，他也就带着她一起来到了公司。
到了公司，发现服务器已经自动启动了，曾祥宇猜测可能是数据库的服务没有启动，就让刘锦宏查一下。结果刘锦宏在曾祥宇的指导下搞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正确的地方，曾祥宇也急得出了一身汗。这时刘念琼自告奋勇代替爸爸和曾祥宇沟通，曾祥宇耐着心思重新指导她该怎么操作，发现果然是数据库服务没有启动，他再教他如何把数据库服务启动起来。
当所有的操作都顺利完成后，曾祥宇让刘锦宏再试试打开财物软件，这次软件顺利地打开了。当他在电话里听到那边刘锦宏和刘念琼兴奋地叫声时，悬着的心才终于安然落下。这时他发现自己的短袖已经全部湿透了。
他再指导刘念琼把服务的启动方式从手动启动变为自动启动，这样以后再碰到类似的情况重启服务器时，数据库服务也会自动启动，不需要再通过手工完成了。
他着实的夸奖了刘念琼几句，这个小姑娘真的是非常聪明，虽然几乎从来没操作过电脑，但是根据他的指导能够这么顺利地完成操作，真是个天生学习计算机的材料。
在刘念琼看来，她至少还是看着电脑屏幕在操作，曾老师可是完全靠记忆来指导，难得他把那些操作的步骤和每一步的界面都记得清清楚楚，每次的指令都简洁而有效，让她几乎没犯什么错误就完成了操作。她觉得曾老师真厉害，暗地把他当做学习的榜样。

第三年的大学生活开始了，这一年是大学以来最忙的一年，不仅课程多，很多人因为要复习考研，时间上更加不够用。曾祥宇因为没有考研分心，反倒轻松了很多。因此除了学习课程之外，他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用在了编程上面。不仅把给刘锦宏的财务管理软件重新梳理了一遍，修改了其中的一些隐患，而且买了很多编程方面的书籍来学习，加强理论知识的休养。他觉得只有理论联系实际，才能成为真正的编程高手。
这天给刘思豫上完课，刘锦宏单独把曾祥宇叫到书房，给了他一个厚厚的信封，告诉他这是他付给曾祥宇帮他开发财物软件的劳务费，一共是一万元。
曾祥宇的头“哄”的一下子涨的老大，他完全没想到刘锦宏会因为这套软件给他钱，而且会给这么多，理所当然地坚决不愿意收。在他看来，帮助刘锦宏做这个软件纯粹是为了编程的兴趣，刘锦宏能够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完成软件，并且给了他很多的支持和帮助，已经让他非常感激了。现在刘锦宏竟然还要付钱给他，让他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刘锦宏对曾祥宇说：“这个软件你花了这么多的精力，比辅导思豫和念琼要辛苦很多倍，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你既然付出了劳动，而且这套软件在我们公司使用，已经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应该付劳务费给你。”
曾祥宇还是不敢接受这笔“巨款”，刘锦宏见他这么坚决，又说到：“我对软件市场的行情不是很了解，但是粗略打听了一下，你开发的这套软件如果公司在市面上采购的话，价钱绝对不是一万块。即便这是你一个人开发的，和大公司开发出来的成熟软件比起来还是有差距，但是这一万块钱绝对是要给你的。”
他看了一下显得极为局促的曾祥宇，笑了笑，又说：“这一万块就相当于我买断你这套软件的所有权了。你要不收的话，我后面用着都不安心。万一你后面反悔了要把软件收回去，我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就算是打官司也肯定输，那对于我来说损失可就大啦。”
曾祥宇红着脸说：“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软件收回去的，永远不会。您放心用好了。”
刘锦宏笑道：“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这笔钱我是必须给你的。你就不要客气了，就当帮我个忙，让我以后能踏踏实实的，行不行？”
他又补充到：“不过后面如果这套软件在使用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还要你费心帮忙解决哦。”
曾祥宇忙不迭地答应，说：“以后系统要有什么问题，我随时帮忙维护。”
话既然说到这个程度，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笔钱。在把信封装进书包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在不断地发抖，因为他从来没有一次拿过这么多钱，而且这些钱是真正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曾祥宇心里的兴奋丝毫没有减退，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感觉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手心全是汗水。他甚至都没有想到，一个人这么晚揣着这么大一笔钱走在路上，会不会有人来打劫。
本来他想立刻去银行开个账户，把钱存进去，但是因为银行已经下班，他只能第二天再去银行。那一晚他兴奋地半夜没有睡着，心里思考着该怎么用这笔钱，但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出来。
当他把那笔钱存进银行，拿到那张薄薄的存折时，看到上面仅有的那一行数字，又觉得一阵心悸。他后来很多次存取的金额比这次要大很多，但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更紧张，更兴奋。
平时他听很多人说过计算机专业多好多好，以后就业能怎么赚大钱，但听听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实际的感受。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学习计算机，学习编程带给他的巨大好处，禁不住庆幸自己选对了专业，进而庆幸自己上了个好大学，庆幸自己从小学到高中的努力没有白费。
以前他还非常羡慕沈立昕，现在跟沈立昕比起来，他的优势实在太大了。至少不仅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还能够从中获取到很大的受益，比沈立昕整天跟那些没素质的乡村店主打交道好太多了。他瞬间觉得沈立昕没有上大学好可怜。
人说“财不露富”，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方宜晴，而且只告诉了她一个人。方宜晴当然也非常兴奋，说了很多祝贺和鼓励的话。他也奇怪，为什么他要瞒着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沈立昕和李虎臣，却要让方宜晴知道。难道他已经把方宜晴当成最亲密的人了吗？

受这件事情的鼓舞，他对软件开发的兴趣更浓厚了。接下来他又把学习的重点转向了网页开发，因为他看到很多流行的网站都是用网页开发的，和桌面程序开发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技术和模式，在以后的工作中应该会用得到。
学习之余，他和方宜晴的通信更加频繁，相互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国庆节的时候，他甚至有过去北京找她玩的念头。现在他手里有钱了，想法也变得多了起来。但是后来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这一趟花钱肯定不会少，他还是有些心疼。二来和方宜晴的关系未定，这样贸然地去找她，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有了点钱就飘飘然起来，该省的时候还是要省。总的说来自己还是个穷人，和其他人仍然没法比。他也曾动过念头把这笔钱交给家里，但是一来家里暂时没什么事，二来他也不知道一下子把这么多钱给爸爸，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呢。他自己接受软件能挣钱都费了好大的劲，让爸爸妈妈理解这种事更难。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先把这笔钱存起来，等到自己或者家里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他和李虎臣，萧蔷薇他们还是经常会在网上聊天。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聊天软件的多样，他们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得碎片化，几乎每天都会聊几句，长时间的群聊却越来越少。也许这个时候大家都变得很忙，没办法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李卓自从不再给刘念琼补课之后，和曾祥宇之间的交流也少了很多。再加上她和张宇翔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除了上课能见到之外，说话也比以前少了很多。曾祥宇有时觉得李卓“重色轻友”，但想想也正常，如果她和自己走得太近太密的话，难保张宇翔心里不会有想法。从这点来说，他反倒挺欣赏李卓的，说明她对张宇翔真的是一心一意，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他们俩的感情。
李卓和张宇翔也都是打算考本校的研究生的，现在经常是出双入对，不管是上课还是自习都在一起。曾祥宇想起她当初苦追陈健铭的样子，再看她现在被张宇翔宠的这么幸福，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

这天他上网时发现萧蔷薇的头像是亮的，就和她打了个招呼，很快萧蔷薇就有了回复，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曾祥宇：今天不忙啊？
萧蔷薇：还好还好。
曾祥宇：虎臣呢？
萧蔷薇：不知道，估计还在上晚自习吧。
曾祥宇：你怎么不去上自习？
萧蔷薇：你怎么不去？
曾祥宇：我刚回来，今天的课程内容不多，早点回来调试程序。
萧蔷薇：今天心情不好，懒得去。
曾祥宇：怎么了？
萧蔷薇：他总劝我考研，可我就是提不起兴趣。他心里不高兴，老是和我闹别扭。
曾祥宇：我觉得考研挺好的啊，你干嘛不想考呢？
萧蔷薇：就是不想考，想工作。
曾祥宇：虎臣说你想来南方工作，是真的吗？
萧蔷薇：是啊，我想去广州或者深圳。
曾祥宇：首先我表示欢迎哈。但是如果虎臣考上研究生留在成都了，你们俩不是就要分开了？
萧蔷薇：分开就分开，谁怕谁啊！
曾祥宇：别误会，我是说不能在一起，不是说分手。
萧蔷薇：就算分手又怎么样，难道我还非得傍着他不成？
曾祥宇：相处这么久了，你舍得吗？
萧蔷薇：不舍得又怎么样呢？现在两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
曾祥宇：我倒想劝劝你考研，不仅以后就业机会更好，你们俩也能在一起，多好啊。
萧蔷薇：我就是不想再待在成都这个小地方，真没劲。
曾祥宇：成都不小啊，而且生活悠闲，多好！虎臣可是特别喜欢成都，要在那里成家立业呢。
萧蔷薇：他也这么和我说，虽然很大程度是为了我，但我还是觉得他有点胸无大志。
曾祥宇：呵呵，话不能这么说，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安逸的生活，两个人快快乐乐的，有什么不好呢？
萧蔷薇：我就是觉得我们这么年轻，应该先好好出去闯荡几年见见世面，不能一开始就贪图享受。
曾祥宇：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们可以上完研究生之后再出一起出来啊，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他的想法也变了呢。
萧蔷薇：嗯，那倒也是。不过我听虎臣说你不打算考研了。
曾祥宇：是的，我也是没办法，想早点赚钱了。呵呵。
萧蔷薇：好羡慕你啊，没有人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想干嘛就干嘛。
曾祥宇：我倒想有人逼我呢，可惜没有啊。
萧蔷薇：你和我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曾祥宇：挺好的。
萧蔷薇：什么叫挺好的，说清楚点。
曾祥宇：就是挺好的，其他没啥了。
萧蔷薇：哼，对我还这么遮遮掩掩的，真小气。你还应该感谢我呢。
曾祥宇：为什么要感谢你？
萧蔷薇：你知道去年国庆节我大姐为什么会去你那里？就是我撺掇她的呢（得意）。
曾祥宇：啊，竟然是你干的好事（怒）。
萧蔷薇：生啥气啊？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曾祥宇：我感谢你个鬼，搞得我和许茹都分手了。
萧蔷薇：我大姐比许茹好多了，你跟许茹分手是对的，我大姐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曾祥宇：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蔷薇：你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曾祥宇：哎，事已至此，再埋怨你也没用了。
萧蔷薇：有啥好埋怨的，下次见面你应该请我吃饭才对。
曾祥宇：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是考虑下考研的事吧。虎臣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你可别弄丢了。
萧蔷薇：他哪有你受欢迎。
曾祥宇：我觉得他在很多方面比我强多了，我就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萧蔷薇：嗯，他是对我挺好的，人也的确不错，就是嘴有点贫（笑）。
曾祥宇：人无完人，你还是好好珍惜他吧。
萧蔷薇：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有数。
曾祥宇：那就好。等你们考上研究生了，咱们好好聚一聚。
萧蔷薇：好啊，大家来成都聚会吧，上次都说好的。
曾祥宇：没问题。
萧蔷薇：那一言为定。我先下了，拜拜。
曾祥宇：建议你好好考虑下考研的事。
萧蔷薇：烦死了，知道啦。拜拜。
曾祥宇：呵呵，拜拜。

聊完天，曾祥宇心里得意，无意间帮李虎臣做了件好事。如果萧蔷薇真的回心转意同意考研，他可是帮了李虎臣一个大忙，下次回去见到他得让他请吃饭才行。
他现在才知道方宜晴去年国庆来广州原来是萧蔷薇在后面捣鬼，不过他心里没有一点恨萧蔷薇的意思。他了解方宜晴，如果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别人的话很难动摇她的决心。因此萧蔷薇最多只是推波助澜而已，起到的不是决定性的作用。
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那只玉观音，突然对方宜晴升起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很想立刻就见到她。想想离放寒假还有两个多月，恨不得能有个时光隧道，马上穿越到两个月后。

可是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他因为不用复习考研，平时上上课，写写代码，日子过得还是挺惬意的。这天他回宿舍时经过学校礼堂，发现这里人山人海，特别热闹，门外摆着很多大幅的公司宣传海报。他凑近一看，才知道是为2000届的毕业生举办的招聘会。
虽然离找工作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是他想到提前感受一下招聘会的气氛也挺有必要的，至少明年心里就有数了。这样想着，他就走进了招聘大厅，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中慢慢地转悠。
因为中山大学是重点院校，这次来的公司特别多。偌大的大厅里分了好多区块，每个公司都分配到一块大大小小的空间，估计空间的大小应该和缴纳的钱数成正比的。每个围出来的空间都摆着桌椅，后面坐着一两个或者三四个公司的招聘人员，一般都是一两个人事负责收取简历，还有一两个技术官负责当场面试。如果有面试合适的，就把简历收下来存档，等待下一轮的沟通。
公司数量估计至少有两三百家，再加上数量众多的求职学生，把个大厅挤得满满登登的。曾祥宇只能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慢慢转悠着。因为没有目标的压力，他的心态相当轻松，一点也不着急。
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宏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他脑子里浮现出那年自己和许茹在过年回家的火车上，碰到的那个叫杜娟的女孩子。她临下车时给他们的钥匙扣上就有“宏软”两个字。难道杜娟他们公司也来招聘了？
他赶紧挤到这家公司的摊位前，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着收简历的杜娟。两年没见，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穿了一身职业装，显得非常干练。曾祥宇连忙挤到她面前，叫了一声：“杜姐姐。”杜娟转头一看他，脸上立刻泛起欢快的笑容，轻轻叫到：“曾祥宇，是你啊。”
曾祥宇心里佩服，都快两年了，杜娟仍然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难道做人事的记忆力都这么好？他笑着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杜娟说：“当然记得啦。你也来找工作吗？”
曾祥宇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有一年才找工作呢，今天就是进来随便逛逛。”杜娟往他左右看了看，问道：“许茹呢？没和你一起来吗？”曾祥宇红着脸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杜娟老于世故，一看就知道他们俩肯定出问题了。当下笑道：“是我多嘴了。”
虽然那次在火车上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杜娟对曾祥宇和许茹的印象非常好，觉得他们俩是非常般配的一对。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也出现问题了，让她不由得为他们感到遗憾。

曾祥宇注意杜娟他们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面试的学生正坐在电脑前面调试什么。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原来电脑上是一段C++代码，心说这家公司有意思，竟然让面试者当场调试代码，不过他随即觉得这样最能考验一个人实际的编程能力。
他仔细看了一下那段代码，不是很长，也就二三十行。他看过两遍就知道这是一个二叉排序树的算法实现程序。去年他们才学了《数据结构》，这个二叉排序树他在电脑上演练了好几遍，因此到现在还是记得很清楚。
他注意到程序里面有两个地方写错了，心里猜想这个考试的目的应该是让面试者找出这两个错误并且改正。面试的男生应该是比他高一级的学生，明显已经忘记了这个算法，而且估计平时不怎么上机。坐在那里面红耳赤，一只手虚放在键盘上，一只手握着鼠标在屏幕上乱晃，就是不下手改正。
曾祥宇看得着急，恨不得立刻伸手为他指出问题所在。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面试，他不应该在旁边指手画脚。
杜娟旁边坐着一个稍微有点胖胖的男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技术面试官。他见曾祥宇跃跃欲试，而那位面试者已经憋了十分钟了还没解决问题，就问曾祥宇：“你知道这个程序有什么问题吗？”
曾祥宇没想到面试官会找上自己，听他这么问，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杜娟适时地插口介绍到：“这是我们公司研发部的吴经理。”曾祥宇连忙说：“吴经理你好。”吴经理点了点头，说：“要不你来试试？”曾祥宇摇手说：“我不是来面试的，我还没毕业呢。”吴经理笑了笑，说：“试一试也没有关系嘛。”说完他对那个脸现尴尬的男孩子说：“麻烦你先让一下，让他来试试看。”
那个面试的男孩子不甘心的站了起来，但并没有立刻走掉，就站在旁边，他也想看看曾祥宇能不能把问题解决掉。
吴经理向曾祥宇摆了个“请”的手势，曾祥宇没办法，只好坐了下来。他看了杜娟一眼，杜娟的眼里满是鼓励，让他瞬间安心了下来。他很快把那两处错误进行了修改，然后就是编译程序。程序运行的时候他随机输入了三组数字，得出来的结果全部是正确的。
整个过程他甚至连鼠标都没碰，全靠键盘操作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当所有操作都完成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了大概两分钟。
他这时才抬头看了看杜娟和吴经理，吴经理满意地点点头，杜娟眼里的鼓励也变成了笑意。旁边那位男生这时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等别人说话就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曾祥宇站起身来，对杜娟说：“我再去别的地方转转，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吴经理叫住了他，问道：“你今年大几了？”曾祥宇说：“大三。”吴经理问：“你平时经常写程序吗？”曾祥宇说：“课后没事喜欢写点小程序玩。”吴经理又问：“写过什么功能比较复杂的程序吗？”曾祥宇想起给刘锦宏编的那套程序，就说：“我上学期给一家公司做过一个财物管理程序，应该还算功能比较齐全吧。”
吴经理来了兴趣，让他重新坐下来细细地询问他所做的那个程序的一些详细功能和用到的一些技术，最后问他：“这套程序有在实际使用吗？”曾祥宇回答说：“在用的，都快半年了吧，现在已经挺稳定的了。”他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把刘锦宏为此给了他一万块的事情告诉吴经理，但感觉似乎这样有点太过炫耀，就忍住了没说。
吴经理明显吃了一惊，似乎对一个大二的学生能够编出一套企业实际使用的程序感到很意外，对曾祥宇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起来。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吴经理说：“你们今年要实习的是吧？”曾祥宇点点头，他们今年暑假就要开始实习，要自己找实习单位，他还没想好怎么找呢。
吴经理说：“我想邀请你到我们单位做实习生，你愿意吗？”曾祥宇喜出望外，没想到今天无心插柳，不仅碰到了杜娟，还顺带解决了自己的实习问题，真是意外的惊喜。吴经理又补充到：“实习生有实习工资的。”这倒不是曾祥宇所特别在意的，能够找到一家做软件的公司实习他已经很满足了，他知道光靠自己平时摸索毕竟进步有限，能在这种专业的软件公司实习，他的编程技术肯定还会有更大的进步。
他询问似的看了杜娟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心里更加踏实，说道：“我愿意的。”杜娟说：“那你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也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回去找时间做一份简历，有空到我们公司来一趟交给我，那时候我们再约具体的实习时间。”
曾祥宇连忙答应，给杜娟留下了他们宿舍的电话号码，同时把杜娟的电话和公司地址记在了笔记本上。在他向杜娟和吴经理告别之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杜娟：“杜姐姐，你那次去爬华山了吗？”
杜娟对他这个问题有点意外，看到旁边的吴经理也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就说：“下雪封山了，没爬成。”曾祥宇本来还想问：“那你后来去西安了吗？怎么没联系我们？”转念一想，萍水相逢，人家也许并不愿意多事，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
准备简历的时候他有点犯难，求职简历的模板网上倒是很多，下载一个就行。关键是里面的内容，他除了个人基本信息和大学的经历之外，再没有可以写的东西。这是他平生的第一份简历，总想做得好看一些。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给杜娟打电话咨询。
杜娟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很耐心的告诉他可以把大学学习的一些主要的课程列在上面，再把他所做的软件的相关介绍描述清楚就可以了。曾祥宇吭哧了半天，才做好一份只有两页的简历。他灵机一动，又找了一张他们学校的照片，给简历做了个封面和封底，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寒酸。

这天他按照和杜娟约好的时间来到宏软公司，这家公司其实离曾祥宇的学校不是很远，在一栋高楼的10楼租了一套工作间。他因为去过刘锦宏的公司好几次，对这种公司的布局并不陌生。他先到前台告知接待找杜娟经理，前台直接把他领到杜娟的工作间。他这才看清楚这家公司的规模似乎也不算特别大，一个大工作间隔出了很多的小方格子，杜娟虽然是人事经理，但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只是占据了靠窗位置比较好的一个方格而已。
杜娟很热情地把他带到一间小会议室，并给他到了一杯冰水。他赶紧把简历拿出来交给杜娟，本来还担心杜娟会觉得简历做得不好，没想到杜娟只是不经意的翻了翻，就把简历放在了一边，开始给他介绍公司的具体情况。
原来宏远公司是一家私人开的小企业，员工不到一百人，主营业务是做软件外包，就是为一些大公司提供定制化的软件开发服务，因此大部分都是软件技术人员。杜娟对曾祥宇那天的表现赞不绝口，还说吴经理对他非常满意，说是捡到宝贝了。说得曾祥宇脸上红扑扑的，嘴上谦逊着，心里却极为得意。
杜娟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来实习。曾祥宇想了一下，说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比较重，但是到下个学期课程就少多了，等过年之后应该每周可以抽出两到三天的时间来上班，杜娟表示没有问题。因为离实习的时间还早，也不用叮嘱他什么，等他来实习的时候再说不迟。
曾祥宇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吴经理，他连忙给吴经理打了个招呼。吴经理见到他挺高兴的，问旁边的杜娟：“他来实习的话是分到我们项目组吧？”杜娟笑着说：“你招来的人，当然优先给你选了。”吴经理非常高兴，拍了拍曾祥宇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前途无量啊！”曾祥宇红着脸点点头，心里激动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宏远公司出来，曾祥宇立刻找了个共用电话亭，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方宜晴。之前因为事情没有落地，他担心有什么意外，都没敢和她说，生怕白高兴一场。
方宜晴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振奋，她有想过曾祥宇在工作上肯定会受人青睐，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现在大学都有毕业实习，学校大都是让学生自己找实习门路。可是很多学生根本不重视实习，往往随便找个熟人的单位，出个实习证明完事，实际上什么事情都不干。曾祥宇这种实习机会可是实打实的，不仅能培养能力，还能积累实际工作经验，这对以后毕业找工作是非常有好处的。
她兴奋地说：“你实习时可要好好表现，说不定毕业后能直接留在这家公司呢。”这个问题曾祥宇不是没想过，但他还是决定先好好实习。与其想那么多，不如踏踏实实先把眼前的事情干好。
方宜晴又问起事情的起因，当听到曾祥宇说杜娟是他和许茹在回西安的火车上遇到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心想曾祥宇实习时天天看到杜娟，会不会因此而总是想起许茹。她随即又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好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自己能引起曾祥宇想到许茹的概率似乎更大。

一九九九年的十二月三十一号，临近千禧年，每个人似乎都处在极度的兴奋当中。曾祥宇他们班组织了庆祝活动。先是全班的人一起聚餐，完了再到天河广场去迎接千禧年的到来。曾祥宇看到很多同学都是男女一对一对的，像李卓和张宇翔，舒蕾和徐伟国（孙凯最终在这场三角角逐中成为了失意者），还有周伟军和吴爱霞。
李卓吃饭的时候多喝了一点啤酒，这时候情绪非常高涨。她摇晃着走到曾祥宇的身边，笑着问到：“这时候心里想谁呢？许茹还是我大姐？”曾祥宇看着她醉态可掬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想到自己还是一个人，又感到一阵凄凉，说：“想你大姐，满意了吧？”李卓说：“满意啊！不过你这会要想的是我，我就更满意了。”
曾祥宇听她说话有些疯疯癫颠的，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不在意，只说：“看来你是喝醉了，不怕宇翔听到了吃醋吗？”话还没说完，张宇翔已经挤过来扶住了李卓，说：“没酒量就别喝那么多，逞什么能嘛！”李卓推了他一把，说：“你别管，今天我心里高兴。”她又从张宇翔的怀里挣脱出来，用手拍着曾祥宇的胸脯，说：“你一开始心里只有一个许茹，后来心里又只有一个方宜晴，我根本从来都没有进到过你的心里去，是不是？”
曾祥宇尴尬地看了一眼同样尴尬的张宇翔，连忙说：“你胡说什么啊，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啊，怎么会心里没有你。”李卓脸上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心里有很多话却憋住了说不出来。曾祥宇担心她在张宇翔面前又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连忙说了声：“我还有事，先走了。”就从人群中逃离了出来。
他不想再跟着众人，一个人来到珠江边上，再一次看着今天格外辉煌的夜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这里曾是他邂逅李卓的地方，是和许茹牵手徜徉的地方，也是他和方宜晴久久对视的地方，更是让他伤心欲绝的地方。两年半过去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连照相机都不会用的乡下少年，心里牵挂的人也从那个喜欢《吉檀迦利》的少女换成了手臂上留疤的姑娘。前面的路走得不算平坦，但也苦中有甜。后面的路又会是什么样呢？
他在江边的电话亭拨通了方宜晴宿舍的电话，那边马上传来了方宜晴清脆的声音。他奇怪地问她：“怎么你们没出去一起迎接新千年吗？”方宜晴笑道：“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要给我来电话，因此守株待兔很久了。”曾祥宇扑哧一笑，说：“那我以后应该叫你方半仙了？”方宜晴说：“叫方半傻也可以。”曾祥宇奇怪地问：“为什么？”方宜晴说：“不去和好朋友逛街迎新年，却非要躲在冷冷清清的宿舍里等一只没良心的兔子，难道还不够傻吗？”
曾祥宇心里感动，说：“还好这只傻兔子终究被你等到了。”方宜晴心中一荡，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曾祥宇沉吟了一下，说：“我有个事，想求你原谅。”方宜晴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事？”曾祥宇说：“之前我答应你毕业之前不找女朋友，但是现在我想毁约。”
方宜晴心里又是一跳，忙问：“为什么？”曾祥宇却岔开话题问道：“你今年回去过年的吧？”方宜晴没好气地说：“废话，当然要回去啦。”曾祥宇笑了笑，说：“等回去之后吧，我要当面告诉你。”方宜晴还想再问，突然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同时听到曾祥宇说：“珠江这里放烟花了，真好看呀！”
方宜晴这才意识到新年已经到了。她心里一暖，轻轻地对着电话说了声：“千禧年快乐。”

千禧年的寒假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曾祥宇方宜晴他们几个在一起的聚会依然欢乐，大家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这两年多的分离而变得淡漠，反而像老酒一样越陈越香。遗憾的是洪涛和许茹已经先后退出了他们的行列。只能说世事哪能尽如人意，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万事万物都要讲缘分，人也不例外。
方宜晴的心思一直有些忐忑。自从元旦时曾祥宇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既充满了期待，又有些担心。这次回来她每次见到曾祥宇时都心跳加快，生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失望的话来。曾祥宇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一直没有对她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示。虽然他看她的眼神还是很坦然，但是她却从这眼神里读不出任何自己期待的东西。
只是经过两年多的大学生活，方宜晴虽然本色未改，却已经比原先沉稳了很多。她不想贸然地去询问曾祥宇，觉得还是等让主动一点比较好。
因为有心事，方宜晴觉得这个年过的有滋没味的，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二月十三号这天，她正在家里自怨自艾，突然电话铃响了，她心立刻狂跳起来，连忙拿起电话。果然是曾祥宇打来的，约她下午两点在钟楼见面。
方宜晴的心情立刻像被放飞的小鸟一样快活起来，心里特别感激爸妈在年前给他们家装了电话。这个电话对自己来说太重要了，而曾祥宇能在这个时候打来，似乎也有某种暗示在里面。她顾不得多想，把自己能穿的衣服挑了又挑，最后终于挑中一件黑色的风衣，配上淡黄色的毛衣和深蓝色的牛仔裤，配上黑色的皮鞋，简洁靓丽中透出一股清爽干练的味道。
离下午两点还早，她就急匆匆地赶到钟楼，在旁边的回民街转了半天，吃了点东西。直到两点，才强压住已经躁动不安的心，慢条斯理地往约定的开元商场走去。远远她就看到曾祥宇颀长的身影，在那里东张西望的，一副焦急的神色。这会她的心反倒安定了下来，偷偷地绕到曾祥宇的背后，突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曾祥宇猛地转过身，看到眼前的方宜晴，眼睛里透出喜悦的神色。方宜晴微微有些失望，怎么他的手里连束花都没拿呢？虽然正日子都还没到，表示一下总要的吧。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问：“现在去哪？”
曾祥宇说：“咱们去兴庆公园吧。”方宜晴说：“去可以，但是不坐车，走着去。”曾祥宇皱皱眉头，说：“公园离这里好远呢。”方宜晴说：“远就远，你不愿意陪我的话你去坐公交车，我们在公园门口会合。”曾祥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真拿你没办法。”
曾祥宇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向方宜晴表白，只是该怎么说，他一时还没想好。两个人边走边聊，都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心里却都憋着一口气。就这样从钟楼走到南门，又从南门走到兴庆公园，从兴庆公园出来以后，他们干脆又一口气走到了小寨。
在这期间曾祥宇不知道多少次想鼓起勇气对方宜晴说出那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已经多次挣扎着爬到唇边的话还是被他咽到了肚子里。他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自己几千几万句胆小鬼加懦夫。
到达小寨十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是情人节前夜，很多男男女女在街上走过，或相拥或低语，或脉脉含情，或轻怜蜜爱，都迫不及待地享受这一千年独有的千禧年情人节所带来的特殊的浪漫。而曾祥宇内心的彷徨和焦虑已经达到了顶峰。
因为马上就是情人节，街上有很多卖花的小女孩，追着一对对情侣，推销她们廉价批发来的玫瑰花。有一个小姑娘看到了他们，走到曾祥宇面前对他说：“哥哥，给姐姐买朵玫瑰花吧。”方宜晴连忙说：“不要不要。”
曾祥宇却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救星，赶紧问：“玫瑰花多少钱一支？”小姑娘说：“五块一支。”曾祥宇不假思索地继续问：“三块钱卖不卖？”方宜晴和小姑娘全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小姑娘赶紧说：“卖的卖的。”
曾祥宇先接过小姑娘手里的那支玫瑰花，递给旁边一言不发的方宜晴，紧张地都没想到要挑一朵好看点的。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的纸币，站在那等着小姑娘找了两块零钱。然后他转身面对着方宜晴，傻傻地说：“我早就想送了！”
虽然买花过程中曾祥宇的表现拙劣得无以复加，但他还是看到了方宜晴眼里洋溢出的兴奋和满足，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踏实地落回原处。方宜晴笑着问他：“你是真心想送还是就客气一下。”曾祥宇赶紧说：“当然是诚心诚意的啊！”
方宜晴没有再说什么，慢慢地伸出没拿玫瑰花的手，挽住了曾祥宇的胳膊。虽然当时天很冷，衣服很厚，曾祥宇也不是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密接触，但还是被刺激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被方宜晴挽着的那支胳膊就那么一直僵硬地挺着。
他们在小寨一圈一圈地走了很久，说了什么话他们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直到很晚，曾祥宇才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方宜晴送回了家。

回到家，曾祥宇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到终于和方宜晴确定了恋爱关系，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只是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能花几十块钱叫出租车，却在买五块钱一朵的玫瑰花时还要讨价还价。想来想去，也只有用“鬼使神差”四个字来解释。幸亏方宜晴并不在意，否则可真该拿块豆腐来一头撞死。
他随即想起两年前几乎是在同样的时间，许茹定情之后那种兴奋的程度比此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人说初恋才是最印象深刻最让人难以忘怀的，现在许茹在他的心里似乎只剩下一个依稀的背影，而方宜晴的形象却鲜活而又动人。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当初爱许茹更多，还是现在爱方宜晴更多。
他扪心自问，自己的心思似乎转移地太快了。但是感情这东西很奇怪，来了就是来了，怎么挡都挡不住。既然他已经对方宜晴产生了爱慕之情，而且两情相悦，他有必要非像古人那样为死去的爱情“守孝三年”然后才能和方宜晴在一起吗？难道只有这么做了才表明自己是有良心负责任的？如果许茹早都放弃了，他的坚持又有多少意义呢？退一步说，即便是许茹没放弃，他率先放弃就是不对的吗？
他辗转发侧，满脑子都是自己和许茹方宜晴之间的情感纠缠。想起《红楼梦》里的宝、黛、钗，突发灵感，仿照《枉凝眉》的格式和内容，作成了一首诗：
“
一个是幽谷香葩，
一个是望日莲花。
若说没情缘，
皓臂红痕成牵挂。
若说有情缘，
金风玉露终虚化。

一个冷傲似雪，
一个热情如夏，
一个成镜中月，
一个变手中花。

伤旧日，
沧海巫山随梦去。
倒不如秋过春来早，
任爱生发。”

曾祥宇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又一次踏进了宏软公司的大门。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今天是他以实习生的身份来参加工作，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在开始实习之前，他去了一趟刘锦宏家，正式结束了对刘思豫和刘念琼的补课。这家的大人和孩子都舍不得曾祥宇，但是他们也知道现在的补课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刘锦宏和周彩云叮嘱曾祥宇有空的话来家里玩，遇到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们。送别曾祥宇时，刘思豫还只是闷闷不乐，刘念琼则是眼含泪水，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曾祥宇觉得一阵心疼，承诺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看望他们。
杜娟照例热情地接待了他，办理实习手续，分发工作电脑和办公用品，介绍公司规章制度等事情都由她亲自完成，而不是交给手下日常办理这些事情的助手郭妍。惹得办公室的好多人都在不断地打量着曾祥宇，以为他是杜娟的什么亲戚。
杜娟把曾祥宇带到一个三十多岁瘦瘦高高的男子面前，对他说：“海涛，这是新来的实习生曾祥宇。吴总已经和你说过了吧，让他在你的项目上跟着你做。今天吴总出差，委托我带他来见你。”然后又对曾祥宇说：“这是项目经理张海涛，是我们这里的编程高手，以后要多向他请教哦。”
曾祥宇连忙说了声：“张经理，请您以后多指教。”还主动伸出手和张海涛握了握。张海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欢迎欢迎。”但声调并不十分热情。杜娟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那你给小曾分配任务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然后又对曾祥宇说：“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找我。”就飘然而去。
曾祥宇目送杜娟离开，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杜娟可以说是唯一和他相熟的人。虽然他们俩也才见过三四面，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但在他心里，总觉得杜娟就像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姐姐一样。比起自己的亲姐姐曾祎秀，杜娟反倒给他一种更加可靠的感觉。
张海涛招呼曾祥宇坐下，又把旁边一个坐着的男孩子也叫了过来，给他们相互做了介绍。原来这个男孩子也是来实习的，在广州的另一所大学念大三，名叫张帆。曾祥宇隐约觉得张帆和张海涛的眉目之间有些相似，暗想他们俩会不会是亲戚。后来他从张帆那里知道，张海涛果然是他的小叔。他这次能来这里实习也是张海涛介绍来的。
曾祥宇想起沈立昕和他的那个小叔，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沈立昕的小叔叫什么名字。他只是心里感慨，沈立昕的小叔只能让沈立昕帮忙卖苹果推销食品，而人家的小叔就能让侄子来公司实习软件开发。人和人的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张海涛这次负责的是一个公司新接的外包项目，除了张海涛，还有两个研发工程师跟着他一起做开发，另外还有个女孩子负责测试。曾祥宇和张帆其实都属于编外人员，又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实习生，张海涛并没有指望他们俩能真的帮上什么忙。
他介绍张帆来也是受不了哥哥的一再请求，想让他在自己这里混个实习证明就完了。没想到吴志刚竟然把曾祥宇也安排到了他这个项目里，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自己本来的工作任务就蛮重的，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来应付两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自己的侄子他都不想多管，更何况是被硬插进来的曾祥宇。
他把张帆交给了手下的研发工程师叶鹏，让他带着张帆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叶鹏技术不错，人也比较耐心，把侄子交给他还是比较放心的。现在曾祥宇来了，他理所当然地把他交给另一个研发蒋朝军。虽然蒋朝军能力上比叶鹏差一些，带个实习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蒋朝军看年龄也就比曾祥宇大四五岁，留着长长的头发，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斜睨了一眼坐得规规矩矩的曾祥宇，随口问到：“学过JAVA吗？”曾祥宇老老实实地回答到：“没学过。”蒋朝军“嗤”了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又问：“那你都学过什么编程语言？”曾祥宇又老老实实地回答到：“学过C和C++，学过汇编语言，还曾经自学过一段时间的BASIC，但是没怎么用过。”
蒋朝军还是那副轻蔑的样子，说：“给你两个礼拜的时间，买本JAVA编程的书好好学一学。我们这个项目用的开发工具是JAVA，不会用可不成。”说完就不理曾祥宇，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曾祥宇一愣，刚才杜娟告诉他实习生每天有五十块钱的工资，这才来上班就让先学两个礼拜的编程语言，啥具体的活都不给分派，那这钱挣的也太容易了。他有点不敢相信，看看蒋朝军的样子又不想去问他，就走到杜娟的办公桌面前，把她拉到角落，轻声问到：“杜姐姐，蒋老师让我这两个礼拜学习JAVA，没给我分配工作任务。”
杜娟奇怪地说：“有什么问题吗？”曾祥宇说：“不是实习生一天有五十块钱的工资吗，我什么活都不用干，学习编程技术是我自己的事，这钱我能拿吗？”
杜娟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说道：“我对技术不懂，但是既然蒋朝军让你学习JAVA，那肯定是项目要用的，是吗？”曾祥宇点点头，说：“蒋老师是说项目开发要用JAVA。”杜娟说：“那就是了啊，既然项目上要用，让你学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她看曾祥宇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又说：“就算是有工作经验的工程师，新入职的一段时间内也要先熟悉项目上的工作。这段时间里他也做不了什么实际的事情的，就是学习而已，和你这样没什么区别。”
曾祥宇还是被那种“无功不受禄”的念头左右着，说：“那我这两个礼拜在学校学习JAVA，不来上班，也不领工资，可以吗？”杜娟被他的想法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说：“这怎么行，你已经在公司办理了入职手续，那就要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说好了每周至少来两天的，那就必须要来，不然要算旷工的。”
曾祥宇听杜娟说的这么严肃，虽然还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敢再坚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杜娟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嘀咕道：“这孩子还真是够淳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