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嘉买了整只烤鸡，单买了两份米饭，存心想逼着孙熙成避无可避交代清楚。看着柯嘉忙前忙后支上小桌子摆好饭菜，孙熙成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没戳破，故作乖巧说了声谢谢，洗了手就挪着椅子过来吃饭。
两个人有点沉默，柯嘉也不知道怎么问才好，满脑子都是这人提防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觉比和人吵架还难受。最后他狠狠地咬碎了那根鸡腿骨，下定决心要人讲个水落石出。
孙熙成正老老实实吃饭装相，眼前有根手指伸过来敲了敲桌子，
“孙哥，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
“嗯？说什么啊——诶今天这烤鸡哪买的，下次我自己定外卖。”
孙熙成装痴卖傻不想搭茬，嚼着东西说话有点不清楚。他是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昨晚上照顾自己的情义他以后还了就是了。另外今天这烤鸡真的不错的。
“叫骆家鸡——你别打岔啊，我问你话呢！”
柯嘉是忍不住不搭茬的，真就顺着他把话题岔了开去，然后回过味来又气势汹汹刨根问底。孙熙成一直躲躲闪闪打太极，看人真有些火了，才明白这是躲不过去了。
“那个……你不午休啊？”
这会俩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孙熙成回身扯了两片湿巾来，递给人擦手，还想试探着能不能逃过去，结果看见柯嘉真一言不发瞪着他，孙熙成彻底认了命，撑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开始讲故事。

“四年前，我离校参军——”

真的抱歉我卡文了，老孙同志的军营生活和退役原因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要先好好补补课，咕掉了真的非常抱歉<(_ _)>

害！甭管受没受伤，祖安母亲都为我们考虑周全啦！

我被孙哥榨干了……我要吐了……我再也不想写知识范围外的东西了，心惊胆战又疲惫

对不起我再改一下！抱歉抱歉！感谢我的脑洞精、刀斧手@张-望张给了更好的建议

一段漫长的插叙/未完

其实孙熙成也算是三好少年，还带着点那个年代孩子少有的热血赤诚，大四的时候力排众议决定参军，不想让自己以后遗憾。学生兵在上级那吃香，但在全体新兵眼里却有些异类，但孙熙成一腔报国之心，每天听从指挥努力训练抽空学习，虽然没有战事，但也真做到了像口号里喊的时刻备战。
两年制的兵役眼看着就要平平淡淡过去，直到那年夏天，祖国西北传来暴雨导致泥石流的消息，他才觉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那是一场灾难，当地一夜之间断水断电，道路通讯近乎瘫痪，四面八方调去抢险的队伍里，就正好有孙熙成他们这一支。
踩着前人清出来的生命线，颠簸一路终于开进了灾区，最开始被断壁残垣震惊了一下之后，就投入营救。没有足够的救援设备，挖淤泥靠铁锹，扛房梁用人力，孙熙成刚到半天就滚成了泥猴子。
那天搜救的时候，孙熙成发现一处危房传来轻微的敲击，几个战友确认了一下房屋结构，他便钻进去查看。里面缝隙很小，只容一人爬行，孙熙成进去之后喊了几声，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又传了出来，他心里一喜，喊住外面的战友，说这下面的确有人。外面组织救援，孙熙成耐心地安慰废墟下那人，询问着下面情况。
听声音是个少年，和弟弟困在这将近两天。他接过了孙熙成从缝隙里递进去的食物和水，抽了抽鼻子，然后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孩子正给弟弟喂吃的。孙熙成趴在那有点心急，刚才他说房屋倒塌的时候弟弟被砸伤，这边村寨地处偏僻，大型设备进不来，也不知这对兄弟何时才能获救。
孙熙成所在的这一层空间很小，趴在那有些局促。他不断地和那少年说话，意图安抚，根本没注意周围的声响和变化。等外面递进来千斤顶的时候，孙熙成松了一口气，他一边找支点撑起设备，一边告诉外面的人准备好医疗，受困的弟弟应该是伤得有些重，状况很紧急。
一丝一毫的缝隙被逐渐地平稳支起，阴沉沉的天光逐渐挤进所有角落，最后露出一张满是惊恐和泪痕的脸，刚一看见孙熙成，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哥！求你们快救救我弟弟！”
他声音怕得发抖，听得孙熙成心疼，忙问他能不能把弟弟先抱出来。少年抹抹脸，咬着牙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他半跪起身子，把一个紧闭着双眼的小孩往上递。那孩子年纪太小了，才勉勉强强能从缝隙送出来，孙熙成刚伸手要去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些声响，断壁将倾，吱吱呀呀的，让人心慌。
孙熙成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孩子，奋力地向外面递过去，只怕自己稍慢一些，这孩子也没了活路。
避无可避。他咬着牙紧紧闭上了眼睛，手上一轻的同时，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只是觉得对不起留在下面的那个孩子，明明讲了那么多获救和希望，自己还是没能把他带出去。
危房即将垮塌的声音在废墟之内，散出浓度超过阈值的绝望。

从前的故事很长我慢慢讲——插叙未完

当双腿疼痛袭来，孙熙成正在等待死亡，他难以抑制地全身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双眼，狠狠地咬住牙怕自己叫出声。他试探着，撑着胳膊想往前挪蹭，但双脚像是被压死在山岳下，半分都动不得。
孙熙成略一思索便下了决心，开始尽快营救剩下的那个孩子。他神情惶急，手上动作却稳定快速，严格按照来灾区前的救援规程操作，但手已经开始发抖，干燥起皮的嘴唇轻易就在齿下渗出血来。
过了一会，孙熙成觉得腿上不太疼了，就是有点麻，这帮他省了不少精神，动作愈发谨慎而迅速。慢慢地，孙熙成已经快清理出足够那少年进出的空隙，笑容不自觉地露了出来，安慰着受困的少年不要害怕，马上就能获救了。
那少年看着逐渐拓宽的缝隙也逐渐安心，孙熙成甚至能从上面看见他抿着嘴在笑，说话的口音很重：
“哥哥辛苦了！”
“不辛苦。”这个时候被压住的双腿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他脸上的笑反而没有刚开始那么勉强。
空隙逐渐变大，孙熙成根本不敢让他帮忙，怕破坏了少年存身的那片空间的脆弱平衡。最后，几个临时的支撑物和千斤顶立在四周，终于撑起了那片他一开始就许下的希望。
“上来吧，动作轻一点。”昏暗褊狭的缝隙里，孙熙成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
“嗯！”
那少年重重地应了一声，也终于看到了希望，翻过身来，慢慢地向外挪蹭身子。
两个人愈发近了，他小半个身子都已经露了出来，孙熙成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眶有点发红，正笑着和自己对视。
毫无预兆地，那令人心慌的吱呀声又响了起来，孙熙成本来有些昏沉的头脑一下子清醒，刚要喊住少年，想让他先别动，却来不及了。眼看逃生的希望就在前面，那孩子脚下踩到了实处，猛地一蹬想要快点出来，却使两人受了灭顶之灾。

痛感又袭来，这次却不是双腿，而是遍体鳞伤。

国人莫敢言而道路以目，为众人抱薪者终毙于风雪，空留身后名。我热爱的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插叙还没结束

嘈杂的声音把孙熙成吵醒，他迷迷糊糊睁眼，以为是该换班去搜救了，双臂用力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似乎被压住，无法动弹。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年，脏兮兮的头发被血凝结成缕，似乎不久前还对自己笑着的那双眼睛紧闭着，一道干涸的血痕蜿蜒，到眼角止歇。
“啊——”废墟下传来嘶吼，愤怒而无力，上面救援的人也都心有悲切，面色戚戚然。可惜他们中间隔了一层残碎瓦砾，所以悲欢并不相通。
后来等到孙熙成被救出来，早已昏迷，眼角被泪冲开了一点泥污，唇上都是咬出的干涸血痕，一身迷彩结出汗碱裹了泥浆看不出颜色，可双腿处却是明显的肿胀，剪开裤管，一入眼就是触目惊心的紫黑。

当地医疗条件较差，又很难将重伤员平安送出，为了保证孙熙成的生命安全，医生在他清醒时征询了意见，决定清除小腿的部分坏死肌肉，虽然运动功能会受影响，但至少保住了腿。那个时候的孙熙成整天只躺在病床上发呆，似乎医生在和他讨论的是别人的事。
几天后伤口清创，也不知道是之前没处理好，还是灾区条件太差护理不当，余下的肌肉又被发现有坏死的部分。医生看着病例直皱眉，可孙熙成还躺在那不声不响。
最后医生担心再拖下去引起败血症，决定进行截肢手术。当孙熙成听见这个消息时，脸上漠然的表情才有了一丝裂痕，张了张嘴似乎想争辩什么，但只是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
被推进手术室前，他转头问旁边的战友：
“那孩子到底怎么样了？”本来正安慰他的战士突然噤了声，转过视线不敢去看他。孙熙成也不难为人，“嗤”地笑了一声也偏过头去，不再看自己曾经的战友，示意医生把自己推进去了。
麻醉使人有些昏沉，术后孙熙成被推出来，迷迷糊糊地似乎看见连长来探病。他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不敢相信，他又疼又困，只好向连长道谢，如他所言好好养伤。
三天后，他所料想的便成真了。从清早他刚一起来，就见到很多战友都来了，带着那么一股子殷勤，帮他擦脸递水，又捧来一套崭新的常服要替他穿上。
孙熙成躺着不动，毫不配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要做什么？现在应该讲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存着一点奢望，想着是自己小人之心，猜测也许，也许什么呢？孙熙成想不出来，只好等着连长给他解释。
“小孙啊，你立功咯，受了表彰！之前没和你说，怕你心情激动，影响了康复。这不，今天还有钟阳来视察的领导，说要亲自慰问你，向全军宣传你的先进事迹！”连长那张脸上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努力摆出姿态来给孙熙成道喜。
“我有什么先进事迹？我怎么不知道？”孙熙成冷笑了一声，突然觉得曾经对自己极为照顾的老连长现在有点陌生，
“救援失败害死了人也配被表彰吗！”他说话声音一直很小，似乎是刚手术完有些虚弱，躺在惨白的被单上，整个人都失了血色，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所有人都习惯了他了无生气的样子，突然声音大起来，整个病房忙碌的人都被惊得安静了，一道道怜悯妒忌或厌弃的目光纷繁复杂，终于毫无顾忌地投向他。
“小孙……”连长表情也有些纠结惭愧，挥手把其他人都赶出去后，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和孙熙成谈话。

等那位领导进来的时候，孙熙成早已经换好了常服，靠坐在床头，眼圈有点发红，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敬了一个军礼。那位领导笑得亲切又和煦，他觉得非常像他刚参军那年，连长找他谈话的和蔼笑容。那人坐在病床边，言语间十分地关心爱护：
“听说你之前是大学生，离校来参军？以后还回去读书吗，要是想继续深造，国家政策对于你这种的情况也有特殊照顾。你放心，对于英雄，我们是不会忘记的。”

直到整场谈话结束，大家送完那位领导再回来，连长才松了一口气。回到病床前，他扳住孙熙成的肩膀，示意他看自己，可手上却传来极为抗拒的力道，孙熙成死死地低着头，不想与他对视。
“我知道您这么多年的辛苦，我明白，我今天没说，当然以后也不会提！您满意了吗！”
孙熙成低着头，说话的时候身体在抖。两个人僵持了一会，最后连长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孙熙成半晌也没抬头，被子上被眼泪洇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水渍。

好累，我决定把所有评论都回复一遍嘻嘻

呦呵还敢吞我？！

晚上柯嘉拎着外卖上楼，推门就看见孙熙成把自己挂在床上做引体向上。那高度其实对于正常男生来说太矮，怎么着都是脚拖地，但他卸了腿完全够用。听见有人回来了，孙熙成绷着腰用腿去够自己的椅子，柯嘉回过神，赶紧帮着推过来把人接住。他还没太适应，但孙熙成的突然坦率简直像是破罐子破摔，很自然地招呼人把外卖放下洗手吃饭。
全程柯嘉都在偷瞄立在一边的那条假腿，上面还套着一只特骚的彩虹配色科9。

为了养伤，孙熙成在寝室闷了三天没下楼，穿着一条腿的假肢不难自理，但他还是有点介意。被柯嘉知道了没得办法，但对别人，他还是想能瞒则瞒。等再回实验室的时候，活儿堆了好些，来实验室的本科生只能做点重复性的工作，有的仪器不敢给他们碰，还得等着孙熙成来做。
连着五天孙熙成起早贪黑地忙活，等晚上人走光了，他就坐在带轮的椅子上，脚蹬着地在实验室里滑来滑去。最开始几天柯嘉还不放心他，陪着他晚上干完活一起回去，后来见孙熙成的确没什么事，约他打球的哥们儿催得也紧，甚至被怀疑找了女朋友绊住了脚，为证清白，这才恢复了自己正常作息。
虽然孙熙成彻底康复之后，两个人关系没太大变化，但柯嘉的态度多少有点不同。比如之前总撺掇孙熙成和自己一起去打球，这会就绝口不提，比如之前收拾卫生倒垃圾都推给孙熙成，这会也全大包大揽应承下来，这种特殊照顾反而让人不太好意思。

临近研究生的校赛，实验室的几个师兄也都是好打篮球的，知道柯嘉院队成员之后一下子肃然起敬同仇敌忾，周日开完组会非得拉人去斗牛见识见识。
这种事情，孙熙成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会被排除在外，他也乐得清静，慢慢悠悠地起身，冲柯嘉点了点头就拄着拐一个人要走，刚转过身就被叫住，转头一看，柯嘉笑得一脸小心翼翼，稍稍仰着点头和他对视：
“孙哥，我们一会去打球。”
“嗯，去呗？”孙熙成一脸莫名其妙，刚才就看小群里在闹，柯嘉要是不去打球就刷一周碱缸，他还跟着起哄来着，怎么还又被告诉了一声。
“能不能，给我指导指导？”柯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转过头不敢看人，就举着手机递了过去。
听着这话孙熙成差点气笑了，刚要刺他两句，低头看见手机上的一张截图。那是一段公众号的推送，上下是大段的溢美之词，中间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少年人，穿着不同颜色的背心短裤，照片正好抓拍到两人都滞于空中的美妙场面。其中黑白队服的男生跳得更高些，四肢修长健美，肌肉饱满，脚上穿着一双很吸睛的科9鸳鸯。他右臂舒展，封住了对面的球路，想必下一秒，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记火锅。

终于生了！是个女孩！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憋出来了，这个坎儿过去了！

照片里的孙熙成看起来小腿更长些，但现在还是比柯嘉高。身边的同学都散了，几个师兄和柯嘉打了个招呼，说了句球场见也都走了，会议室就剩下两个人站在那。柯嘉不敢抬头看孙熙成脸色。他知道这个想法实在过分，当着矬人不说短话，自己这要求相当于一把刀子捅进人心窝子里不算，还握着把柄搅了两下。
孙熙成看着低头不语的柯嘉，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他好奇这小子哪儿找的那么久远的一篇推送，怎么就恰巧翻到自己打球的照片。他能感觉到柯嘉站在自己前面有点怕，但还是举着手机怼在他面前不动弹。最后孙熙成心里一松，还是决定答应，刚要开口，就被柯嘉一串话噎了回去。
“孙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走了你就当我放屁不用管我！”他说完，迈步就往外跑，一会都不敢多待。
孙熙成刚要说话，见人想跑，一着急迈出右脚要追上，然后一步就把自己卡在那动不了了，忙倒出右手的拐要拦人，
“你等会！”
柯嘉感觉腿上被碰了一下，一回头就看见孙熙成僵在那保持一个迈步的姿势动不了了，肘拐擦过自己的裤子，他低头扫了一眼，那上面被蹭出一道灰。孙熙成也看到他裤子脏了，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讷讷地收了拐杖，撑住身子收回了僵直的腿，小声地道了歉，
“那个……对不起啊……我回去帮你洗。”
“不用不用！就一层灰。”柯嘉连忙摆手，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裤子给人看，痕迹的确淡了一些。“什么事啊？”
“一会你们打球，是去室外场还是体育馆？”

柯嘉在场上正和师兄对位，汗水有点迷眼睛。刘师兄和自己差不多高，他控球猛地向左一拉，作势要突破，晃开了人后撤半步，抬手投篮。刘师兄伸手意思意思防了一下，正懊恼着怎么被人轻易晃开，结果就听身后打铁声清脆，一回头就看见篮球弹了下来。
“草（一种植物）！”柯嘉眼睁睁看着没进，垂头丧气地甩了甩右手，不经意一抬头，看见孙熙成拎着一袋饮料从门口往里进，他冲师兄点了点头，忙跑过去扶人接东西。那几瓶脉动不沉，但还是把人勒得挺狠，拐杖往前递，手腕上挂的口袋一下下打在拐上，很耽误事。见柯嘉过来了，孙熙成也停了步子，向后挪了两下，靠在墙上倒手把一袋子水递过去。
柯嘉屁颠颠过去接了水，引人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没了拖累，孙熙成脚步稍轻，但还是有点慢，撑着椅子俯身再慢慢转过身坐下，冲柯嘉摆摆手，赶人回去继续打，不用管自己。
场上其他人见他来了也打了招呼，但很难掩饰一脸惊讶。毕竟一双拐杖就靠在人旁边，即使再怎么注意步态，平时一瘸一拐各种不方便也被人看在眼里。
在场边看了一会，孙熙成对柯嘉技术做到心里有数，就开始靠上椅背玩手机。那边3V3打得正欢，柯嘉却总是溜号，时不时就往场下瞄一眼，一会的功夫就被连着抢断两次。场上有点不甘心的喘息传到孙熙成耳朵里，引得人抬了头。见柯嘉有点心不在焉，拿了瓶水出来，举着朝场上晃了晃。
一伙人打得挺激烈，都汗津津的，拿了水纷纷道谢，坐下闲聊，柯嘉没下场，捡了球在那和自己较劲。人是他叫来的，本来是想给人秀一手，结果当面被打脸，柯嘉不是一般地气。
孙熙成和师兄聊了两句，听场里还是砰砰的运球声，抬头去喊人下场休息。
臭着张脸，柯嘉抱着球走过来，见椅子上都坐了人，就一屁股坐到孙熙成脚边，伸手拿了瓶饮料喝。见他一语不发，孙熙成觉得好笑，忍不住逗他：
“过段时间比赛你也这么打？”说着伸手要撸柯嘉的头发，正坐在地上，姿势顺手得很。刚被教做人的柯嘉有点垂头丧气，没抬头看人，自顾自地俯身去够脚尖，正好就躲了过去，孙熙成手抬到半空又尴尬地放下。
“没有！今天是手感不好！”他柔韧性很不错，脸贴着膝盖不起来，声音闷闷的传到孙熙成耳朵里。
“嚯，挺软啊。”孙熙成看着他，表情很惊讶赞叹。旁边几个人听见笑了起来，臊得柯嘉马上蹦起来，抱着球就又场上投篮了。
柯嘉憋着气，有点兴致不高，但好歹状态回来了，还是进了几个好球。打了一会到了饭点儿，几个师兄本来想拉着两个人一起吃，但瞧着柯嘉脸色不好，就没多说，寒暄了一句下次再约就一起离开了。天挺晚了，场上除了他俩就没别人，孙熙成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椅背，挺艰难地想起身，但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座位比较矮，屁股离了凳子面十多厘米又栽了下去，吓得柯嘉连忙去手忙脚乱地扶人。
孙熙成没客气，借着力站起来，两腿在地上小小倒腾的几步稳住身体。他道了谢，撑好拐杖问柯嘉：
“饿没饿？”
柯嘉本来以为孙熙成起身是内急，被问得一愣，低头看了看手环，是该吃饭了，有点不好意思，
“没饿啊——诶呀我没看时间，耽误你吃饭了。走吧走吧，我请你吃寿喜锅。”
“我没事，你要是不饿的话我先给你说说这个。”孙熙成拎着拐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篮球，又小心地微微弯腰，放下了一支靠在墙上。

楼主死回来了，王者峡谷太迷人，终于爬上星耀，乖乖回来更新了

孙熙成弯腰费劲，就让柯嘉帮把球捡起来递到手里。他手很大，一翻腕子就把球抓在手里了，转头去看，柯嘉一脸惊叹崇拜，见确确实实把人秀到了，孙熙成心满意足松手，运着球慢慢往场上走。
本来两支拐撑着走得都磕磕绊绊，只拄一边更是步态不稳，柯嘉小步跟在后边，心惊胆战地看着孙熙成迈腿。
“过来，别在我后面猫着。”孙熙成转头，指了指另一边三分线，“站那，接球之后想想你和刘师兄对位你后撤步那一球，再做一遍。”
他有点严肃，柯嘉不太习惯不苟言笑的孙熙成，哦了一声走过去站好。
在院队，柯嘉算水平不错的，孙熙成没挑出什么大错，让人改了几个小毛病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柯嘉自己练了一会，下了场擦汗喝水，孙熙成看人打球怪手痒的，还在场上运球。他之前打了那么多年，这么久没碰很容易找回手感。
柯嘉在一边坐着看人运球，两腿直挺挺的站在那拍，一手拄拐，两脚岔着保持稳定。他托着腮帮子发呆，在想当年他孙哥有多意气风发球场一霸。感觉自己站得还算稳，孙熙成竟然把剩下那支拐杖也放到了地上，空出手来站在三分线双手持球，柯嘉突然也来了兴趣，坐直身子盯着孙熙成看他能做点什么。
知道柯嘉在旁边看戏，孙熙成有点紧张，又拍了几下抬手要投篮，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孙熙成再没碰球也还有肌肉记忆，姿势仍旧标准，腿上也习惯性地微曲蓄力，唯一的膝关节弯折准备起跳。
球出手的那一刹那属实好看，长臂舒展，优美而富有力量感。篮球离开指尖，的的确确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但习惯性跳投的孙熙成却不太雅观。膝盖当年也是勉强保住，平时慢悠悠走两步也就罢了，这会儿下落的冲劲儿卸不掉，腿一软就往地上跪了去。

抱歉抱歉今天大概就这块小点心了，刚又被我们家老爷子拉去下棋了……太费时间

我咋又被吞了……啥也没写啊……

摔在地上，孙熙成第一反应是真丢人，本来想着找回了手感，正好给人秀一波，结果这一下子倒弄巧成拙了。假肢的关节没那么灵活，摔下去的一瞬间没来得及打弯，直挺挺撇在一边。柯嘉吓坏了，冲上来就要扶人，孙熙成双手撑地跪在那，低着头不理人。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刚才就老老实实跟人吃寿喜锅去不香吗，非来这么一出。
“孙哥……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柯嘉俯身想看人脸色，小心翼翼递出手去。孙熙成不答话，也不看他。一是的确丢人，装×不成直接跪了，二是摔那一下，膝盖骨砸在地上，的确疼得让人直咬牙，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柯嘉在一边看人不动了，更慌得要命，直接跪到他面前，伸手要去把人抱起来。
“别碰我。”孙熙成一声令下，柯嘉就抬着手僵在原地。喘了半天，又吩咐人把两支拐都捡过来。他微微动了动膝盖，虽然疼，但感觉活动还没受限，才放了点心，撑着拐挣扎着想自己起身，可鞋底总是打滑，僵直的假肢的关节和弱小的残肢力量也让他很难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几次失败过后，孙熙成喘口气歇了一会儿，看柯嘉还手足无措跪坐在那，想帮忙却无处下手，脸上明晃晃写着委屈和担心。孙熙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有点后悔刚才凶人，
“帮个忙，”他像在商量着求人，语气软了下来，好像一旦强硬柯嘉就能生气拒绝似的，“你先站起来。”
柯嘉回过神，一骨碌站起来。他本来就高，孙熙成抬头很难受。他指了指自己的脚：
“你帮我抵住，我腿使不上劲，总打滑。”

折腾了半天，可算站了起来，按理说这次像那天晚上一样，也是被人凶，柯嘉早该炸了，但扔了这顽固不化的火枪自己吃饭去，但这次却没说什么，虽然挺憋屈的，好心没好报，但是似乎那天晚上他撞破孙熙成的秘密后，这个人的一些人类迷惑行为都有了解释。柯嘉带着一种，仿佛怜悯一样的宽宏大量，没和孙熙成计较，只是很听话地给人递拐帮人起身。
两人出了体育馆，外面冷风吹得孙熙成一激灵，想起来要给柯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