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彭鱼洋和崔加明定下来去滨海的时间后，就打电话通知了钟平。他们决定开车去滨城，这样到了滨城，就不用麻烦钟平给他们调配公车。既然是开车去，他们就采购了一些生活必备用品，等到了滨城，除了工作之外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为了路上轻松一些，两人只开了一辆车，这样两人轮流开，不会太累。考虑到彭鱼洋的车太张扬，就开了平时工作用的七人座商务车。
到了滨城市，他们先去预订好的酒店进行了简单洗漱，然后就直接去和已安排好的滨城市旅游局、滨城市文化局、滨城市电视台的人，就工作的流程和时间安排进行了简单的交流。考虑到彭鱼洋出行的种种不方便，钟平首先和滨海市公安局就安全秩序问题作了部署安排，接着又让秘书与滨城市下属景区管理部门进行了沟通和指示：在市政府和各景区官网公开通知，拍摄当天关闭景区一天；随后钟平又跟市电视台沟通，争取室外取景部份一天内拍完样片。室内部份较少，也相对容易，可以灵活机动，哪天拍由电视台和彭鱼洋沟通决定。
彭鱼洋当然想尽快拍完，然后找钟平聊聊，聊完就可以回北京了。
拍摄当天还算顺利，可能是钟平事先做过指示，各个合作单位的工作人员工作过程中没有人来找彭鱼洋要求合影和签名，这大大提高了拍摄进程。加上不需要彭鱼洋出现的画面， 这之前已经拍摄好了，下午不到五点，当天的工作就全部结束了。为了不给工作人员增添麻烦，彭鱼洋拍摄一结束，就和崔加明单独回了酒店。崔加明在外面饭店买了外卖带回酒店两人随便吃了点，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九点钟就开始了室内的拍摄工作，本来室内的部分半天就可以拍完了，但考虑到片子后期的选择和剪辑，彭鱼洋建议多拍一些样片备用，以防剪辑时可用样片素材不够，还得再补拍一次。彭鱼洋大致算了一下时间，三点钟差不多就能拍完，然后再回去卸妆洗漱，到四点钟约钟平一起吃饭，五点钟差不多开始边吃边聊，吃到八点到九点之间，这样既不占用钟平的工作时间，也不会影响钟平的休息时间。
下午三点左右拍完的时候，彭鱼洋出于礼貌和所有工作人员一起拍了张大合影，然后就各分别散了。
一回到房间，彭鱼洋就让加明赶紧订和钟平吃饭的餐厅，考虑到这顿饭钟平可能会坚持买单，彭鱼洋就让加明订了个中档的餐厅包间。加明预订完后，就来催彭鱼洋：
“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赶紧送你过去。”
“你这么急干嘛，真着急去骗人家小城姑娘呀？！”彭鱼洋调侃家明道。
“把你赶紧送走了，我就没事儿了，我就可以随便四处溜达溜达，要不老惦记着一会儿得送你这事儿。”崔加明回答道。
实际上他没有告诉彭鱼洋着急送他去餐厅的真实原因：他约了这两天一起跟着摄制组张罗事情的滨海市政府办公厅的一位工作人员。这姑娘看上去还算顺眼，感觉脾气也不错，和每个人说话都柔声细语的。但大家都工作的时候比较忙，没机会多聊，只就工作的事情做过一些简单交流。工作快结束的时候，他没话搭话问小姑娘，滨海市晚上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小姑娘倒挺热情，说如果他晚上想出去玩，她可以做他的导游，带他出去玩。然后两个人互相交换了名片，小姑娘名字叫李小芃。崔加明看了她的明片还不认识后面这个字：
“小李同学，不好意思，我斗胆问一下，咱名字后面的这个字怎么念？”
“Peng,二声。”李小芃答道
“长知识了，那小芃同学，咱们约个时间地点，到时候我去接你？”崔加明试探着问道。
“你要是方便，咱们约在六点钟，人民路的大世界商场门口见？”李小芃也半问半答道。
“没问题，那咱们六点钟见，不见不散。”
所以，崔加明一订完餐厅就想赶紧送彭鱼洋过去，因为路不熟，他怕出发晚了六点钟赶不到大世界商场，第一次约人家女孩子，他觉得迟到了不好。
就这样，彭鱼洋不到五点就被崔加明送到了餐厅。他戴着口罩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又觉得一个人傻等着有些奇怪，便要了壶茶，但又怕现在摘下口罩被人认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也一直没有摘下口罩喝茶。
5点15分，钟平到了。出于礼貌，彭鱼洋赶紧就把口罩摘了。果然，他一到包间就果断地说，今天他个人掏钱请他，待会不要为了付账的事情拉拉扯扯。
点酒的时候，钟平爽朗地大笑着说：
“鱼洋，今天我是地主，我就做主点了，我点什么你喝什么，这招待客人不喝白酒，这感谢的心意就不够浓烈，哈哈……还有，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好，听钟市长的；没关系，您抽您的。”彭鱼洋也痛快地说。
实际上，彭鱼洋先前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在这家餐厅的大门上有禁烟标志，但他估计钟平应该没有看到，这里的服务员应该也不好意思提醒他。考虑到这是包间，也不影响别人，能影响的也就是他彭鱼洋一个人，因此，他就没有提醒钟平这里不允许抽烟的事。
一会的时间，服务员就把喝酒小凉菜先上来了。很明显，服务员认出彭鱼洋了，但她们应该也认出了这个经常在电视中看到钟平副市长。所以，倒没有像平时那些认出他来的粉丝们那样，表现出各种夸张的表情来找他合影、签字什么的。
“姑娘，你们不用在屋里候着，把门给我们捎上，你们忙你们的，有需要时再叫你们。”考虑到彭鱼洋的身份，钟平对屋里的服务员吩咐道。
“好的，请慢用。”服务员便关上门出去了。
彭鱼洋看姑娘出去了，便举起酒杯说，“钟市长，来，我敬你一杯。”
“该我敬你，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来，一切都在酒里了！”钟平一仰脖子就把杯中的酒干了。
“钟市长，您就不好奇我约您想聊什么？”彭鱼洋看钟平把酒干了，他也脖子一仰就把酒干了问道。
哈哈哈，我虽然不能确定你约我聊什么，但我能确定的是，你肯定不是找我聊我们的五年规划或者你的电影作品的。”钟平爽朗地笑着回答道。
“不过，我可以先猜猜看，嗯……跟慕容有关，对吧？”钟平盯着彭鱼洋笑着说道。
“慕容前几天来了，跟我讲了你们的认识过程。虽然你是左丘的学长，但你不收报酬地接我们这个旅游宣传大使，肯定不是完全因为你是左丘的学长。”钟平以他贯有的笃定接着说道。
“你先别回答我，你先听听我认识慕容的过程。”钟平接着又说道。
钟平打开手机的备忘录边给彭鱼洋看边说：
“你看，我是2006年4月28日第一次看见慕容的。2006年2月份我从国家储备银行上海分行调到北京总行来，一来工作就很忙，除了本司局的同事和行领导，以及有业务来往的个别同事，其他司局的同事大多数都不认识。到了4月底正好赶上单位组织职工扑克比赛，我就想争取能挤出时间来去参加，这是个跟其他司局同事们熟悉的机会。说起这个比赛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大背景：大陆很多机关事业单位、国企逢年过节前都会搞一些文体比赛，丰富一下职工业余生活。所以，国家储备银行每年的五一前和春节前都会组织一次全系统的扑克比赛，打双升。你是台湾人可能不太了解什么是双升，就是四个玩家组成两对进行比赛的模式。比赛场地在我们单位的综合大厅，国家储备银行机关内部单位和下属单位总共几十家单位必须都要参加，每个单位派两组，每组必须对阵五组不同单位的对手，每组比赛时间1小时。慕容和她同事就是我们的五组对手之一，也是我们最后一组对手。看到慕容那一瞬间，我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当然，这时候纯粹是视觉上的吸引，她的样子就是我大学时代心目中所想象的初恋情人的样子：偏分的中长发，直直地垂在肩背上，五官是那么地匀称，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白晳的皮肤，一脸宠辱不惊娴淑文静的表情。那时候她28岁，看不出来她结婚了没有，感觉像大学生一样，而且没有了大学女生的那种婴儿肥，显得更加端正漂亮。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钟平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子。
“那你们在一个单位上班，平时在单位里或者餐厅里都没有碰到过？”彭鱼洋好奇地问道。虽然前面钟平说了单位的大部份同事他都不认识，但彭鱼洋没有在这种大的机关里工作过，还是觉得一次都没见过有些不可思议。
“国家储备银行的餐厅是分开的，行长和司局长在一个餐厅，其他所有职工在另一个餐厅；即使在同一个餐厅，也不一定碰得上，每个司局的工作繁忙程度不一样，每个人去吃饭的时间也不一样。工作中更不容易碰得上，他们货币陈列馆、《货币博览》编辑部和货币研究协会除了吃饭在总部大楼里，办公在紧挨着总部旁边的另一个四层小楼里。钟平解释道。
“比赛结束之后，我内心很激动，实际比赛的时候我已经心猿意马了，所以比赛一结束我就通过我们内部通讯录查到了她的手机，鲁莽地给她发了个短信约她吃饭。为什么说鲁莽？那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一来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二来见了一面就约人家吃饭，一般人十有八九可能会拒绝我的。那时候我差不多就是你这个年纪，三十八九岁。按理说这个年纪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但我真的不能控制我自己，我就想立刻认识她、了解她；如果我不约她，我们平时在工作中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他们的业务在国家储备银行里太边缘化了，平时和我们金融稳定这一块完全没有业务来往。你在杨百翰大学左丘的书桌上再次看到慕容照片的时候，应该和我的感受是相似的，对不对？”钟平象是碰到了知音似地且满脸骄傲地看着彭鱼洋笑着说道。
彭鱼洋听见钟平这样说，觉得钟平还真是个性情中人，知道他彭鱼洋是欧阳慕容的爱慕者还如此豁达，便也有些激动夹杂着感动地举起杯子对钟平说道：
“钟市长，一切尽在不言中！”
彭鱼洋说罢，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
“我发了短信之后，她一整天都没有回复我，我当时心情相当糟糕，心想肯定完了，在我看来，她不回复就是委婉的拒绝了我对她的邀约。结果到了第二天中午，她回复了，并且答应了我邀约！这事儿我后来问过她，她说她侧面打听了一下我，知道我是单身才回复的。”钟平和彭鱼洋干了之后接着说道。
“我们应约再次见面的时候，我是看得出来的，她眼里没有火花，也没有欣喜，我并不是那个让她心动的Mr. Right.，但这个并不影响我当时高兴的心情，因为她能来说明她也是单身，这是让我最高兴的事情。我想对她表达我足够的诚意以示我是认真想和她交往的，特意在国家储备银行附近的一个餐厅吃的饭，因为经常在那里吃饭的人很多都是我们国家储备银行的职工；并且在吃过饭的当天下午，还盛情地邀请她去我们金融稳定二司参观了一圈。有时候，男人很幼稚，无论他是20岁还是80岁，无论他是平民还是高官，无论他有文化还是没文化。我为什么和她在我们单位附近的餐厅吃饭？为什么带她去我们金融稳定二司转悠？除了表示我的诚意之外，潜意识里不过是在向大家宣告我的主权：本人现在正在追求欧阳慕容，你们就不要惦记了！就好像是非洲大草原上那些年轻的公狮到处留下自己尿液向其他动物示威这是它的地盘一样，近40岁的男人是不是象18岁的年轻人那样幼稚可笑？这种幼稚的行为，没有真正爱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钟平自嘲地笑着接着说道。
“也许慕容是个慢热的人，也许是因为她不爱我，虽然我们吃了很多次饭，但她对我的感情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变化，而我随着对她越来越多的了解，对她的爱意却越来越深。2006年底，我不想这么等下去了，我想直接和她结婚，无论她爱不爱我。当我提出来的时候，她平静地对我说：‘我愿意和你结婚，但我有几个问题，今天都坦白地说出来，你好好地考虑一下你能否接受：1、我前夫原来也是咱们国家储备银行的，直到现在，在单位里还有很多我和他共同的朋友和熟人，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尴尬？2、我生我女儿的时候，产生出血进行了子宫切除手术，你没有孩子，你能接受我不能再生孩了这个事情吗？3、你能接受我们结婚后还象现在这样各自生活在自己家吗？。我当时当然不能完全接受呀！她说的第一件事，我不在呼，我到国家储备银行工作的时候，左丘的爸爸已经离开了，大家都互相不认识，即使认识我也无所谓；她生不了孩子，那就不生；甚至她不爱我，我都可以接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但不生活在一起怎么培养感情？那还象夫妻吗？我当时告诉她，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但不生活在一起，我不能接受！但几个月后，现实告诉我，我都能接受！因为我发现，分开后我依然不能自抑地想念她、爱她！我就想，如果不和她结婚，我再也没机会得到她的爱；如果我和她结婚了，她爱我的可能性一定是大于不结婚的。”
“感觉她当时确实不爱你，也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那慕容为什么同意和你结婚？”彭鱼洋不解地问道
钟平没有接彭鱼洋的话，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2007年春天，我决定与自己和解，我再次找到慕容，告诉她，她提的条件，我都能接受，我愿意和她结婚。她当时问我：‘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愿意和你结婚吗？’我当时说：‘这取决于你想不想告诉我，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问，因为这个问题跟我的结婚决定没有任何关系，你说与不说，我都是要和你结婚的，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告诉我说：‘就我个人目前的状态来讲，我不仅仅是不爱你钟平，我也没有能力爱上其他人。但既然答应和你结婚，我一定会尊重你，我愿意所有事情都坦承以待，我选择了你，我就会坚守我的选择，除非某一天你厌烦了这个婚姻，这是我唯一能对我们的婚姻所做的承诺。如果你真的某一天厌烦了这个婚姻，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提前告诉我，我们体面地分手，你去体面地开外始你的新生活。’然后她又接着说道：‘我是咱单位的编外合同制职工，挣的少，我和前夫离婚的时候，前夫说我挣这么少法院是不会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我的，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孩子的抚养权就给了他。后来他嫌我总去他家看孩子打扰他的正常生活，他又说，我如果能找到一个有学识的、职位够高的老公，他就把孩子抚养权给我，而你恰恰符合这个条件。’就这样，我们2007年5月份结婚了，没有任何仪式，连亲人朋友一起吃顿饭都没有，只领了结婚证。不是我不想给她一个婚礼，是她想一切从简。钟平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道。
“结婚这十几年来，虽然我们不生活在一起，但在国家储备银行的时候，只要我不出差，都争取每天中午能凑到一起去普通职工食堂吃个午饭，边吃边聊一会；周末我不加班的时候也会带她和左丘去郊区玩一玩。十几年了，我依然像当初那样爱她，只是我到滨海工作后，工作太忙了，又不在一个城市，无法全身心地爱她，我要为我的工作、为一方人民负责；在大爱和小爱之间很难平衡的时候，你总要无耐地做出选择。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各种纪念日和她生日的时候给她钱，因为我连好好为她选个礼物的时间都没有。但一个穷公务员，哪怕是钱，我能给她的都很有限。我给她钱她从来不花，她只所以收下，是为了让我心安。这十几年来，她对我的感情，不能说没有变化，有变化，但依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准确地说她对我的感情应该是种爱戴，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对战斗英雄、科学家、无私奉献的劳动者等，那种尊重、爱戴和敬仰。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夫妻之间，论迹不论心，她心里爱不爱又有什么有关系呢？又有多少貌似恩爱的夫妻，内心是绝对彼此忠诚的呢？又有多少人在配偶之外，自己内心深处深爱着另一个人？”钟平象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彭鱼洋道。
“她无条件地支持我的工作，也从来不给我添任何麻烦，包括她的工作编制问题，她从来没有向我开过口；我知道她很喜欢珠宝，但她从来不戴，她担心她表现出她的喜好，我会为了满足她的喜好去贪污受贿……就因为她的这些品质，让我越来越爱她。但十几年的婚姻里，我也时常纠结：我在这个婚姻里感觉到了幸福，她呢？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婚姻里绑了一辈子，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折磨和痛苦呢？我有若干次想放弃这个婚姻，给她自由，可她说：‘在我们的婚姻里我没有损失什么，也没有你想象的所谓的痛苦和折磨，你给了我一个在外人看来非常体面的婚姻，一份安静舒适的生活。如果我也没有损失什么，还能让你感受到幸福的话，我愿意守着这个婚姻；如果我们的婚姻让你感觉痛苦，那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作为我个人来说，自私地讲，我当然愿意和她白头偕老，能守着自己的挚爱直到终老，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年轻的时候不懂，觉得要彼此相爱才能长久、才能幸福，实际上并不一定。夫妻的爱很难完全对等，在漫长的生活里总是此消彼长，如果一定要计较对方爱不爱自己，谁爱谁多一些，那这个婚姻一定不是个幸福的婚姻。”钟平平静地接着说道。
“对每个个体来讲，‘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在碌碌无为中就从青年到了中年、从中年到了暮年，甚至有时候你都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更先到来。年初疫情严重的时候，我们市中心医院一个抽调到武汉的年轻女大夫被感染了，有一天我们另一同去的大夫在喂她吃饭的时候，她说有点烫，过会再吃……’这句‘过会再吃’就成了永别，人就没了。这个喂饭的大夫，从武汉回来到政府汇报总结的时候，一个大男人，说到此事在汇报现场忍不住号啕大哭！都说有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种生死一瞬间的振憾和打击，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钟平说到这里，眼含泪水地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道：
“但对婚姻中的两个人来说，一生又太长了，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这些所谓的平凡人的婚姻生活，要想岁月静好地相伴着度过这一生，更多靠的是尊重和责任，而不完全是爱。”钟平若有所思长地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
“鱼洋，我们是同一类人，我能完全理解你感受和心境，我不知道我今晚的这些天马行空、语无论次的话有没有帮你解开你心中的困惑。但你记着一点，选择权永远都在慕容自己的手里，她在不在我身边都不影响我爱她，一如你现在，明明知道她不属于你，你却依然远远地、默默地爱着她一样。

第二十二章

彭鱼洋和钟平吃完饭回到酒店时，先敲了敲加明的门，屋里没有动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回来，他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房间。
钟平比他想象的还要睿智：在他这样一个有家国情怀的人身上，他看到了学者的缜密严谨，还有纵横官场多年的精明练达，这三种品质很难交集在一个人身上，而钟平在彭鱼洋看来恰恰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每种品质在钟平身上都是从内到外的自然迸发，而不是伪装出来的。钟平不仅看透了自己的所想所思，还几乎掐灭了自己心中那点残存的星星之火。他看准了自己和欧阳慕容都是有着自己严格的道德底线的人，他知道自己不会对欧阳慕容不择手段地死缠烂打，他也知道只要他们的婚姻还在，欧阳慕容就永远不会背叛他；也许正是因为他太了解欧阳慕容的为人和品格，他这个当年的“钻石王老五”才那么义无反顾地和欧阳慕容结婚，哪怕是欧阳慕容的结婚条件是那么的苛刻和不近人情。钟平虽然知道欧阳慕容不爱他，但他知道他和欧阳慕容有着非常重要的共同点：他们都有着乌托邦式的家国情怀，爱国是就是他们共同的信仰。这种志同道合，这种家国情怀，彭鱼洋在剧本《青年毛泽东》里看到很多：新中国建国之前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无数个革命先烈为此献出了他们年轻而又宝贵的生命。但在和平年代，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是真的很难相信还有钟平和欧阳慕容这样纯粹的、乌托邦式的爱国情怀和奉献精神。
李小芃带着崔家明去了一家俱乐部，这个俱乐部非常大，大到超出崔加明的想象。这个超出想象并不是说这个俱乐部真就比北京的好，而是在这个相对贫困的地级市里，有如此豪华大型的俱乐部，他没有想到。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俱乐部设计也很有格调，不像很多三、四线城市的酒店和俱乐部从里到外充满着一股子土到掉渣的土豪气。
俱乐部总共十层。一层，除了大堂，就是一个供人短暂休息的酒吧和休息大厅，不强制消费，你如果不想花钱，你可以静静地坐在休息大厅。大厅里有很多书籍和杂志，供在这里等待或休息的人阅读。书柜的设计很巧妙，并不是呆板地在四周墙边整齐地摆上一排书柜，而是用一个主题画的形式把一层大厅分成不同的区域，这幅主题画用立体的形式呈现出来。崔加明被这个设计吸引了，围着大厅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大厅总共有三个传统的中国折扇造型，中间的那一扇最大，左右两边略小，但大小也不相等；折扇都成正立状，每把扇子的扇柄部分并没有露出来，而是设计成分别插在了三个形似兰花盆状的传统棕色的正圆形大陶瓷器皿里，陶瓷器皿的边沿很宽，以便阅读人坐下休息。更为巧妙的是，每个折扇上部的A折面都设计成若干格状，放置书籍；折扇两边比较矮的A折面所有的格子都摆上书，中间扇面比较高的A折面部份，只在最上面摆着书，下面的若干格子设计成了仅共一人上下的台阶；陶瓷器皿每侧的内侧最中间部份修了一个可供两人错身的小路，此小路到距离扇面的二分之一处岔出几个一人宽的小路，分别通向中间几个高的A折面；而折扇的B折面都空着，分别涂着不同的颜色；陶瓷器皿中被小路隔开的若干区域都错落有致地种着不同品种的兰花；对着这整个一大片休息区域的墙全是玻璃，墙外种着错落有致的竹子，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会透过这些错落有致的竹子星星点点的洒进来。
“这个大厅设计的不错，还挺有点格调，应该带鱼洋来欣赏欣赏。”崔加明边看边对李小芃说。
“嗯，很多人来这里都评价很高，这是我小学同桌设计的，她也是这个俱乐部的股东之一，不过据她自己说，她是最小的股东。”李小芃附合着说道。
两人在一层看了一会，李小芃给崔加明介绍道：
“二层、三层分别是男女的洗浴，四层是大小不等的KTV包房，五层是大自助餐厅和小自助餐厅，提供的食物和价格都不同，供不同层次的客人选择，六层、七层是五星级标准的客房，八层是电影院，九层是舞厅和酒吧，舞厅分迪斯科厅和交谊舞厅，以供不同爱好的舞者选择；两个舞厅都配备现场乐队和驻唱歌手，客人也可以上去献唱，但会收取费用；十层是俱乐部的办公区域，不对外开放。”
“咱们要不要去九层看看，九层经常会有原创歌手在这里驻唱，虽然都是没有多大名气的本地歌手，但有的歌手还是有一定水准的，如果觉得他们唱的没意思，也可以跳舞、喝咖啡什么的。”李小芃介绍之后接着又提议道。
他们正准备去九层的时候，突然有人叫道：
“小芃！”
李小芃回头一看对崔加明说道：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就是我的小学同桌，卓一凡。”
“一凡，你这么晚下班？”
“没有，我一般下班之后会在办公室待一会，或者去九层玩一玩，反正回家大部份时候也是一个人。”卓一凡答道。
“你在这里干嘛，今天不加班了？每次约你，总是忙忙忙！”卓一凡挪揄道。
“真的忙！我今天也算加班好吧，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李小芃半开玩笑地说着。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学同桌，卓一凡；这是北京来的崔加明，来我们单位出公差。”
“你要没事，今晚一起？”李小芃看着卓一凡问道。
她觉得三个人可能气氛更轻松一些，毕竟她和崔加明也不熟，两个人多少有点尴尬，她觉得卓一凡正好比较外向活跃，可以帮助活跃一下气氛。
“好啊，正好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我买单。”卓一凡爽快地答应道。
三人一块上了九楼，崔加明比较喜欢轻柔悠扬的音乐，提议坐在交谊舞这边的三人位的小吧座上，点了三杯鸡尾酒。
“崔先生也是体制内的人？”卓一凡看着崔加明问道。
“不是，不是，算是自由职业者吧。”崔加明回答道。
三人又东扯西拉的扯了会闲篇儿，卓一凡看着李小芃问道，“去卫生间吗，一起去？”
“好呀，我正好去洗一手，刚手这甜酒弄到手上了，粘答答的。”李小芃说道。
两人一块到了卫生间，李小芃去洗手，卓一凡没有去卫生间也没有洗手，站在李一芃旁边笑着问道：
“这人说他是自由职业者，你却说他是出公差到你们单位，你们两个肯定有一个人说谎，怎么回事，老实招来！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
“卓一凡同学，我和他昨天才认识，真的是公差！”李一芃认真地回答道。
“他一自由职业者，你们一政府机关，怎么可能到你们单位出公差？除非是给你们市政大楼搞装修的，你能亲自非工作时间陪着一包工头儿，你自己信吗？再说了，看这个人的气质和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像个包工头儿！”卓一凡追问道。
“那我说了……,你能保密吗？”李小芃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问道。
“能，肯定能，我给我自己嘴上按一钻石拉链！我保证！”卓一凡听李小芃这么一说，兴奋地保证道。
“他是大明星彭鱼洋的经纪人。”李小芃凑近卓一凡小声地说道。
“你一会儿可别问他关于彭鱼洋的任何问题，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见了没？”李小芃又接着叮嘱道。
“知道，知道，我保证不问。那他来咱这穷山僻水的小地方干嘛？”卓一凡又接着好奇地问道。
“这个我真不能告诉你，我们单位领导在大会、小会都提醒，公务员要有保密意识，我不能违规，我得指着这工作活着呢，不像你白富美，上不上班都无所谓。”李小芃半认真半调侃地说道。
“李小芃！我可是小时候连吃个鸡蛋都分你半个的人，你还不信任我！再说了，一个文艺圈里的人，能有什么国家机密和你们合作的？你别小题大做，就他和你们合作的事儿，肯定不属于保密范畴的事儿。快说，快说，我向天发誓，我卓一凡要不替李小芃保密，天打雷劈！”卓一凡信誓旦旦地向李小芃边保证边催促道。
李小芃想了想，卓一凡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以后这个旅游大使的宣传片也是要公开播放的。就小声地说：
“那好吧。崔加明和彭鱼洋来这里，是应钟市长邀请来给咱滨海拍旅游宣传片的。”
“咱们滨海这么穷，干嘛请这么大牌的明星来拍呀，那得多少钱呀？！”卓一凡一脸不可思议地追问道。
“彭鱼洋这次是做公益，零报酬做咱们旅游宣传大使，免费为咱们拍旅游宣传片。”
“快回去了，别东问西问了，咱上个卫生间，半天不回去，人家该奇怪了。”李小芃接着催促道。
两人回到座位时，正好一首慢三舞曲响起，崔加明就邀请了李小芃去跳舞。实际上崔加明自己也不太会跳，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不跳交谊舞，但他知道慢三是交谊舞中最简单、最基础的舞步，只要跟着音乐走就可以了，主要是这个气氛和节奏也更适合边跳边聊天。
跳到一半的时候，卓一凡看崔加明和李小芃离这边比较远，灵机一动，把崔加明桌上的手机赶紧拿了过来，快速地翻阅他的通讯录，按‘P’打头查找，没有彭鱼洋的名字，又按‘Y’打头查找 。果然！找到了彭鱼洋的电话，她慌忙地把彭鱼洋的电话存在自己的手机里，并用崔加明的手机拔了下自己的电话，顺便把崔加明的电话也存了进来。也许是紧张的缘故，卓一凡的心咚咚地直跳。
到了第四支舞曲的时候，也是慢舞，崔加明又礼节性地请卓一凡跳了一曲。虽然是交谊舞曲，但舞厅音乐声放的比较大，隔着桌子聊天也比较费劲，三人有一搭无一搭地半扯着嗓子聊到9点半，就散了。卓一凡自己有车，崔加明就直接把李一芃送回家了。
回到酒店差不多10点多，崔加明直接去了彭鱼洋的房间，看见彭鱼洋没开电视，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想什么呢？和钟市长聊的怎么样？几点回来的？”崔加明拿起摇控器边开电视边问道。
“还能怎么样，了解越多越迷茫，了解越多越绝望。”彭鱼洋无精打采地说。
“你怎么样，碰到你的‘小城姑娘’了吗？彭鱼洋接着懒洋洋地反问道。
“小城姑娘碰到了，但不是你那种‘一见钟情’的。如果在是同城，也许属于可以凑合着处处看的那种。”崔加明答道。
“不过，今天去的那个地方，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大堂设计的挺有格调的，明天上午咱们出发前可以绕过去搂一眼，然后再接着开车回北京。”崔加明接着说道。
“可以呀，反正回去的时间很充裕。能让你看上眼的东西，我得去看看。”彭鱼洋故作夸张地说道。
卓一凡一到家，就给李小芃打电话，“小芃，彭鱼洋和崔加明他们什么时候回北京？”
“按我们合作计划书上列的日程安排，今天工作就结束了，可他们的所有费用都是他们自理，工作之外的安排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个人估计，他们在滨海逗留的可能性比较小，他们到处拍戏、作宣传的，全国哪里没去过呀！有可能明天上午就走也说不准。”李小芃分析道。
“你想干什么？找彭鱼洋合影签名？那你明天可以在你们俱乐部守株待兔碰碰运气，我们今天在你们俱乐部的时候，崔加明当时自言自语地说你们的大厅设计蛮有格调的，说可以带彭鱼洋来看看。但不知道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的。你这‘青春期精神病’患者，如果不忙，你可以在你们的一层大厅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地盯上一天，没谁能碰上你的偶像，哈哈哈！”李小芃哈哈大笑着在电话里对卓一凡说道。
第二天，卓一凡真的一大早就来到了一楼大厅，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咖座，全神贯注地开始了她的等候。为了减少上厕所，她早上没吃饭，更没喝水，桌上的咖啡也没怎么喝。
九点半的时候，终于看见崔加明带着一个人进来了，卓一凡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那人应该是彭鱼洋，高大挺拔，儒雅帅气，他没戴墨镜，只戴着一个口罩，头发有点湿湿地随意地散着，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帽衫和运动鞋，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
卓一凡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装着不经意看见崔家明的样子：
“嗨，崔加明，好巧呀，又见面了！”
崔加明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昨晚见的那个女孩,李小芃的小学同桌卓一凡：
“嗨，你好，卓小姐，我带朋友过来看看你们这个小书吧，还挺有格调的，听李小芃说是你设计的，才女，才女。”
“过奖了，你这位朋友怎么称呼，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请客哦！”
“介绍一下：卓一凡，这个俱乐部的老板之一；嗯……这位…崔国明，我堂兄，和我一样，自由职业者。崔加明顿了一下说道。
“你好，崔先生，幸会！”卓一凡伸出手说。
“幸会，卓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感冒，抱歉。”彭鱼洋一边和卓一凡握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口罩说。
“你忙你的，卓小姐，不用陪我们，我们随便看看，一会就走了。”崔家明礼貌而又客气地和卓一凡说道。
看崔加明这样说，卓一凡也不好意思勉强什么，就客气地和彭鱼洋他们两个道了别。虽然她是彭鱼洋的“脑残粉”，但她毕竟是富二代，在国外接受过不错的教育，又是这里的老板之一，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她好像也做不出来。况且，崔加明替彭鱼洋隐瞒了身份，她想找彭鱼洋合影签字都没有机会。
卓一凡走了后，彭鱼洋小声地和崔加明说道：
“兄弟，你以后给你哥我改名字的时候，改了洋气点的名字成不？崔国明？你怎么不给我起个崔建国呢？”彭鱼洋边说边小声地嗤嗤地笑。
“我反应已经够快了，你以为说谎那么容易呢！”崔加明自我得意的回答道。

第二十三章（上）

下午三点回到了北京，崔家明把彭鱼洋送回家后，他没作停留也直接回家了。彭鱼洋到家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他准备给欧阳慕容打个电话，叫她一起吃晚饭。已经十几天没见她，他已经尽力地克制自己了，这已到了他克制的极限，他真的非常想念她，虽然明知道她不属于自己，可能永远都不属于自己。每当他象这样想念欧阳慕容却又纠结着要不要叫她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安慰自己：不管了，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又不是什么道德问题……
“慕容，你在哪里？办公室吗？”彭鱼洋在电话里问道。
“没有，今天请假了，早上先去了趟医院，这会儿在书店。”欧阳慕容答道。
“怎么回事，生病了？”彭鱼洋在电话里紧张地问道。
“没有，是原来种的那棵牙出了一点小问题，过来修复一下，谁知道那么快就修完了；既然已经请假了，就懒得回办公室了；正好家里的围棋上次搬家时，白棋子丢了一部份，准备到书店重新买一套。”
“那你告诉我地点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吃午饭，难得下午你不上班，我们两个今天下午在家下棋怎么样？”
“好呀，北京天坛公园这边，你认识路吗。”
“我导航去，你就在书店等我，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彭鱼洋说完戴上口罩就出发了。
接上欧阳慕容后，她说：
“听说天坛附近有家卖豆汁儿的挺有名的，你想不想尝尝？”
“好吃吗？”
“我也从来没有勇气尝试过，有的人说好喝的不得了，有的人说像馊了的泔水汤。加明这个老北京人居然没带你去喝过？据说老北京人喜欢喝这个。”
“那咱们今天勇敢一次，买点尝尝？”彭鱼洋用鼓励的眼神儿地看着欧阳慕容说道。
“好，咱们导航过去，到时你在车里等我，我下去买。”
买了豆汁儿回去的路上，他们顺路像往常一样，打包了饭菜。
到家后，欧阳慕容直接拿着豆汁儿和勺子就去了厕所，彭鱼洋好奇地问道：
“你把豆汁拿卫生间干嘛？喝豆汁儿还有什么特殊的仪式？”
“哈哈哈，没有，我估计这个豆汁儿可能会有馊臭味，我准备先在厕所尝一尝，如果不太难闻又不难喝，再拿出来给你喝；如果太难闻又难喝，我就直接倒马桶冲走。”欧阳慕容被彭鱼洋逗的咯咯地乐着说道。
彭鱼洋一听赶紧冲了进来，抢过勺子说：
“我来尝，我来尝！”
餐杯一打开，一股怪怪的气味扑面而来，彭鱼洋皱着眉头用勺子浅尝了一下，就吐到了马桶里，然后说道：
“不是一般的难喝，是非常难喝，但鉴于你这么多年好奇而又没有勇气尝试，建议你尝一点点。”说罢，彭鱼洋用勺子尖舀了一丁点，放到欧阳慕容的唇边让她舔了一下。
“是挺难喝的，咱们还要喝吗？”欧阳慕容用舌头舔着嘴唇皱着眉头说。
“算了，别喝了，口味太重，影响咱吃饭的气氛。”彭鱼洋嗤嗤地笑着说。
两人吃饭的时候，聊到钟平，彭鱼洋说：
“你知道钟市长烟抽的很凶吗？你要劝劝他，少抽一些。”
“知道，劝过。但现在已经放弃劝他了，他工作压力太大了，也许抽烟是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吧。”欧阳慕容平静地说道。
“他是一个成年人，年龄比我大，阅历比我丰富，见过的人、经过的事，都比我多，他有足够的能力去评估他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对他自己的影响以及后果。如果一件事明知不好，他不放弃，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他无法放弃，要么是他不愿放弃。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旁人都是无法改变他的。所以，当一件事，说了和没说的效果一样时，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听到这里，彭鱼洋紧紧地用力握了一下欧阳慕容的手说道：
“你说的对，钟市长笃定而自信，他坚持的事情也许有他坚持的理由，半生都过去了，想改变一个人很难，想改变一个人习惯也很难。但这不影响他依然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从前，我觉得什么家国情怀，什么胸怀国家，都不过是小说中对人物的过度粉饰。但见了钟市长，我才明白，生活中真的有这种人，他就是一个胸怀国家，一个不计较个人得失，一个内心深处蕴含着大爱的人，无论是对国家和人民，还是对你，他都真心付出了爱和努力。”
“鱼洋，谢谢你这么夸他，他要听见你对他这么高的评价，他一定很有成就感。”欧阳慕容真挚地看着欧阳说道。
“咱不说他了，咱赶紧吃，吃完还要下棋呢，难得咱两个人今天下午都清闲。”欧阳慕容想到下棋兴奋地催促彭鱼洋道。
“嗯嗯，好，上次听左丘说你很擅长玩各类益智、棋牌类游戏，我还特意买了本围棋的书和棋盘棋子，还买了五子棋，好好地琢磨了几次。”彭鱼洋边吃边说道。
“那左丘告诉你我爱玩这类游戏，有没有告诉你我和她玩这些游戏时的规则？”欧阳慕容笑着问。
“说了，说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正好我家有《毛-泽-东-选集》，今天咱们不背古诗词，就背《毛-泽-东=选集》，彭鱼洋故作胸有成竹地说道。
“好呀好呀，那每次输的人就按照赢的人指定章节的某一小段，先看五分钟，然后背诵，给两次机会，如果两次都有背错的地方，就罚酒一杯。对了，你怎么会有《毛-泽-东-选集》？”欧阳慕容说完规则接着问彭鱼洋道。
“当时演《青年毛-泽-东》的时候买的，既然演伟-人，总要对他老人家作一个深入的了解嘛。我当年在杨百翰大学上学的时候，又不少教授就很推崇他，他们很多人都看过英文版的《毛-泽-东-选集》。”彭鱼洋答道。
吃完饭收拾好，两人就摆上棋盘开始玩了起来。
一开局，彭鱼洋就叫了起来：
“慕容，你这完全是野路子嘛，围棋不是讲究‘金角银边草肚皮’嘛，你这完全是在-野=党自由派下法！”
“我又没专门跟老师学过，当然是野路子的自由派了，管他什么派，能赢你本女侠就是少林派，我看你是纯粹学院派的理论主义者！”欧阳慕容也故作得意地嘲笑彭鱼洋道。
“唉唉唉！慕容女侠，你不要一兴奋就激动，少林派都是和尚哎！”彭鱼洋一脸得意地嗤嗤笑着说道。
第一盘下来，彭鱼洋就输了。欧阳慕容发现彭鱼洋确实不太会下围棋，便说道：
“估计美-国人平时都不玩这个，鉴于你是新手，找个简单的罚你吧，就罚你《毛-泽-东-选集》第二卷里的‘论－持－久 战’第440页的最后一段，这一段比较短，给你五分钟，一遍过有信心吗？”欧阳慕容边翻《毛-泽-东-选集》二卷边说道。
彭鱼洋从欧阳慕容手里接过《毛-泽-东选集》第二-卷的第440页看了看说道：
“有信心！”
五分钟后彭鱼洋合上书背道：
（此处毛选中的一段，违禁不显示）
“你这不像背，像是在演毛-泽-东！算你过了吧”欧阳慕容笑着说道。
“你说对了，我就是在演，下次你背的东西的时候，你试试看，这种方式比死记硬背更容易记住。”彭鱼洋故作认真地说道。
考虑到五子棋更容易，每一盘花费的时间更短，他们就改玩五子棋。五子棋两人水平相当，就这样你来我往地玩了一下午，两人棋上各有输赢，背诵上也各有对错，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彼此已罚喝了总共一瓶半的红酒。显然，彭鱼洋看上去已略有醉意，不知道是他酒量小还是他输的多，当欧阳慕容站起来准备收拾棋盘、棋子的时候，彭鱼洋伸出手把欧阳慕容拉坐下说道：
“慕容，今天玩的真的很开心，开心之余，我想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我爱你，你应该是知道的对不对？这件事，我不想隐瞒，钟市长现在也知道，他说我爱你就如他爱你一样，他爱你是他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实际我们两个人爱你都和你无关，你不要有任何的思想压力和心理负担，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影响我什么。我没有认识你之前在北京的这十几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我没有因为爱你影响我生活中任何东西，我从前怎么过，我现在还是怎么过，如果非要说有影响，那就是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爱，爱你这件事带给我很多快乐和幸福，我的内心比从前更加充实。所以，我也希望一切都像从前一样，轻松平静地生活，偶尔像亲人、朋友一样吃个饭聊个天，想想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呀！”彭鱼洋眼神朦胧而又温情地看着欧阳慕容说。
“我会的，鱼洋，谢谢你。”欧阳慕容掩饰着内心的感动，故作平静地看着彭鱼洋微笑着说道。
“对了，鱼洋，左丘已见到了你妈妈。她们两个见到彼此都很兴，聊的也蛮投机的。”欧阳慕容换了话题接着说道。
“你妈妈年轻的时候记性好不好？”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彭鱼洋满脸迷惑地问道。
“哦，左丘说，你妈妈坐飞机过去的，飞到盐湖城之后，租了个车开到杨百翰大学。就在她准备开车回盐湖城的时候，她忘记了她的车什么样子。”
“她年轻的时候也时不时会丢三拉四的，虽然不至于忘记了我们家的车子什么样子，但也不属于记性特别好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记忆力都会慢慢下降的。尤其你们女人‘一孕 傻 三年’呢，嘿嘿嘿，幸亏我妈妈就生了我一个，否则，她的记性会更差。你也还好，就生了左丘一个，否则你也会更‘傻’！”彭鱼洋笑着调侃欧阳慕容道。
“有时候人‘傻’是一种福气，我就是因为傻，才会少了你们这芸芸众生的烦恼，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小彭子，给哀家拿酒来，今天哀家要一醉方休！”看彭鱼洋调侃她，欧阳慕容也有些酒意地捏着一口京腔耍贫地说道。
彭鱼洋没有笑，而是一脸情深地看着欧阳慕容：这世上竞有时而如此文静时而如此生动的女子，而且对两者的把握又是如此地恰当好处，你烦躁苦恼的时候，她像一杯带着茉莉花香的镇静剂，让你在淡淡的花香中平静下来；你高兴喜悦的时候，她又象一只快乐的小鸟，与你分享你的快乐，产生共鸣，开心着你的开心，快乐着你的快乐。
“喂，彭同学，想什么呢？”欧阳慕容看见彭鱼洋的样子，用手在他眼前左右摇摆着笑问道。
“哦哦，我在想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喝呢！”彭鱼洋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想要拥抱欧阳慕容的冲动，故作淡定地边说边站起来去拿酒杯。
“鱼洋，咱两个都不能喝了，我们今天都喝的有点多。”欧阳慕容轻轻地把彭鱼洋手里的酒杯拿过来说。
“我们真的喝醉一次好不好，都说酒醉见人品，你不想看看我到底是小人还是君子？”彭鱼洋眼神迷离地看着欧阳慕容问道。
“不用看我也知道，你喝醉了要么就是睡觉，要么就是话捞，这两种类型我小时候都见过了。我爸爸喝多了就是睡觉，我姨家大表哥喝多了就是话捞，把身边认识的人恨不得全吐槽一遍，觉得全世界人民都对不起他。”欧阳慕容笑着说。
“再说了，我们等于是从午饭后一直喝到现在。幸亏这‘战-线’拉的够长，否则我们两个可能现在真的已经都醉了。”欧阳慕容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道。
“那这样好不好，反正也到晚饭时间了，我们随便搞两个凉菜，把剩下的这半瓶喝完了，省得浪费，就当吃晚饭了。”彭鱼洋边说边走去了厨房。
彭鱼洋先从冰箱给欧阳慕容拿出一盒冰淇淋说：
“你先吃一个这个，就当解酒了。”
一会功夫，彭鱼洋就弄了三个凉菜出来：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一盘蔬菜沙拉，并得意地说道：
“看，最经典的下酒菜！”
“你一个美-国长大的台-湾人怎么会爱吃猪头肉和花生米？尤其是这个花生米，一般是配白酒喝的吧？谁喝红酒配一盘花生米呀，你这个跟吃方便面配鸡尾酒的有一拼。“欧阳慕容故作一脸嫌弃地笑着对彭鱼洋说道。
“人家红酒本来什么都不配就可以喝，再说了，谁规定红酒不能配花生米，法不禁止即可为。”彭家明故作强词夺理地答道。
“有花生米和猪头肉吃得感谢加明，这是他在我家的必备食品，一年四季不断货，偶尔他没续上，我一般想起来的话也会帮他续上。他挺爱吃这个的，无论喝什么酒，都喜欢配这两菜。”彭加明接着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边吃边喝地又聊了一会，欧阳慕容考虑到明天还要上班，这半瓶她基本没怎么喝。从前中-央对政-府机-关、事业单位没有什么严格规定，只要出差到地方，人家就会请客吃饭，吃饭必喝酒，推杯换盏的一顿饭下来，总是要喝个三五两白酒的量才能作罢。就这样酒量慢慢地也练出来了；她自己最能喝的一次，是和单位的好朋友一起过“三－八”妇女节，五个人喝了人家九瓶红酒，多亏是自助的。唉，可能真是年龄大了，总是情不自禁地回忆过去。欧阳慕容心里想道。

第二十三章（下）

认识这么久，欧阳慕容并没有认真地和彭鱼洋喝过酒，都是吃饭的时候象征性地喝上一杯两杯的。看起来彭鱼洋的酒量很有限，这半瓶酒得让他慢点喝，否则真有可能醉了，话已经明显地越来越多。
“慕容，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我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读个博士。”彭鱼洋看着欧阳慕容认真地说道。
“你怎么想起读博士了？在你们这个行业里，你已经是最高的学历了，虽然有那么一个半个的貌似比你高，但那都是混的，在大家眼里等同于假学历。你不同呀，你可是实打实的真硕士。”欧阳慕容平静地安慰道。她觉得这是彭鱼洋酒喝的有点高了，是他的醉话。
“左丘的爸爸，还有钟市长，都是名校博士，我不能输给他们。”彭鱼洋眼神迷离的说道。他自己知道，虽然他是有点喝多了，但他脑子是清楚的，这不是醉话随便说的。
“那你最好把你身份证年龄也一块改了。”欧阳慕容浅笑着像看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彭鱼洋说道。
“我为什么要改年龄？上博士现在还有年龄限制了吗？”彭鱼洋眼神迷离却又认真地问道。
“因为左丘爸爸比我大9岁，钟平比我大10岁，你不是要和他们看齐吗？你是喜欢比我大9岁还是喜欢比我大10岁？”欧阳慕容笑着问道。
“没事，这个年龄上我能忍，我忍了！”彭鱼洋故作姿态地伸了伸脖子咽了一下口水说。
“对了，慕容，还有两件事，我一直没有勇气问你，现在酒状怂人胆，你要是方便就回答，不方便就当我没问。”彭鱼洋换了个话题说道。
“你问吧，我尽量客观真实地回答你。”欧阳慕容看着彭鱼洋似醉非醉的样子困惑地回答道。她刚才一直觉得彭鱼洋有点喝多了，但现在她却不敢确定彭鱼洋到底有没有喝多。
“第一个问题，是跟左丘爸爸有关的。你是因为爱他和他结婚的吗？你又是为什么和他离的婚？”彭鱼洋一脸认真的问道。
彭鱼洋问这个问题，是想知道欧阳慕容有没有真心地爱过人，因为自从他认识欧阳慕容以来，在谈到感情的问题上，她永远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看不出她的喜悦和悲伤。这和谈到其他问题时的欧阳慕容完全不一样，在谈其它问题的时候，她有时而文静，时而生动，更像一个真实的人，一个内心丰富的人。
“我和左丘爸爸结婚，是因为爱；而和他离婚，是因为爱和恨。”欧阳平静地说道。
“严格意义上来讲，左丘爸爸是我的初恋，认识他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和男孩子做过最暧昧的事情，就是曾经坐过一个追求者的自行车，坐他自行车的时候手没地方放，放在了他的腰上。”欧阳慕容浅笑着接着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好的学历，我喜欢高学历的人，虽然当时我又没学历又穷，可当时的我就是这么又穷又拽的一个人，一般人都看不上，能入我的眼的可能只有博士吧，一个盲目的名校博士的崇拜者。实际上，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许也是一种肤浅。另外因为我离开家比较早，自立能力强吧，与同龄人相比，我更喜欢年长于我的人。
“那你是先喜欢上左丘爸爸的学历慢慢爱上他的，还是先喜欢上他这个人，而他恰好又是名校博士？”彭鱼洋好奇地打断欧阳慕容问道。
“属于有好感阶段，恰好知道了他是名校博士。那个年代的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长的眉清目秀。我个人感觉那时候整个社会人群跟现在相比，颜值都普遍偏低，到了博士这一群体里，就感觉更低了，而左丘爸爸在这个群体里还算是长相清秀性格活泼的。我对他算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吧。欧阳浅笑着自嘲道。
“年轻人总是把爱情想得太美好，我也一样，我一度把他看得比我父母都重要。我自己一直觉得当时太过爱他，以至于我所有的爱都在他身上耗光了，感觉心累得再也不想爱谁了。那时候年轻，我爱他多少，就想他爱我多少。但他可能因为是家里长子吧，从小家庭又极度贫困，家族里很多人都在经济上帮助过他的家庭和他，他念到博士，他觉得自己欠了全家族人的人情。所以，他家的每个人，甚至他家族里的每个人，在他的眼中都‘很不容易，都有恩于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经济上，他把他的爱分给了他家里的所有人，他觉得他应该回报每一个人，而且他还觉得我如果真心爱他，就应该和他一样爱屋及乌，爱并回报他所有的家人。可年轻时候的我做不到，即使现在的我，我也不能确定我一定做得到。除此之外，我个人觉得左丘爸爸的家里人也看不上我吧，在他们眼里，我这么普通的女孩子怎么配得上他们如此优秀的儿子、大哥，他最小的妹妹甚至在我们的婚姻内从没有叫过我一声‘大嫂’。包括现在和钟平的婚姻，也有很多人觉得‘钟平为什么会娶了欧阳慕容’？实际这些我都不介意，我只介意他本人爱不爱我。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似都是非原则性的小事，而恰恰是这些小事却天天在你生活中发生，让你切身体会到对方心中对你有没有爱；当我深爱着一个人，自己却体会不到对方的爱时，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婚姻里，那怕这个婚姻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光鲜。如果一个女人爱钱或爱权，你只要有钱有权，这个婚姻一定是最稳定的，因为她在这个婚姻里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不舍得放弃她拥有的，她永远都不会离婚。而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吸引力，我对所有名牌都不感兴趣，即使我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喜欢拿出来炫耀给别人看，一个‘锦衣夜行’的人，锦衣对她的意义就可有可无。我对吃也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去全世界豪游。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走路，喜欢在一个绿草如茵、清风拂柳的地方，边走边想，也没有什么深邃的思想，经常会想一些荒诞可笑的东西，想到好笑处，还自己傻乐。”说到这里，欧阳慕容情不自禁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最后，我觉得他不爱我，我不能忍受这样的婚姻，我一个‘又穷又拽’的女人勇敢地离婚了。欧阳慕容又说道。
“那你后来怎么忽然想起要左丘的抚养权了？”彭鱼洋听到这里又好奇地问道。
“离婚的时候，我就想要，但左丘爸爸说，我的收入这么少，法院不会判给我的，我也认为他说的可能是对的，所以就没敢要。他还保证说，他在左丘长大之前肯定不会再婚的，除非左丘长大了，左丘同意他再婚，他才会去再婚。我就傻傻地相信了。后来发现，他根本做不到，他经常带着左丘去和不同的女人约会，我觉得这样对左丘成长不好，他约会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他言而无信做出的承诺不遵守；另外，他也嫌我经常去他那里看左丘影响他的正常生活，所以他就说，如果我找一个副厅级以上的人结婚，他就把左丘给我。后来，就遇到了钟平，和钟平结婚后就把左丘要了回来。要左丘的时候我提了个对他来说比较苛刻的条件：就是把我们离婚时各自分到的房子都给左丘，以后有关左丘的所有费用都不用他负责。他当时可能是着急结婚吧，再加上当时房子不值钱，每套房子也就20万左右，他就同意了，我们简单地手写了个草议，准备一切就绪后要么写个正式的协议要么就直接过户。”
“你现在住的小房子就是其中的一套？那个小房子对你和左丘两个人来说太小了，另外一套也这么小吗？。”彭鱼洋想起欧阳慕容住的小房子插话道。
“不是，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去年刚买的。”欧阳慕容回答道。
“你们已经有两套房子了，你还买这个小房子干嘛？”彭鱼洋又好奇地问道。他一来的确好奇买这么多房子实在没用，二来他也好奇以欧阳慕容的收入，又供左丘上学，应该是没有经济能力再买一套房子的。
“本来是有两套房子的，我和左丘之前就住在左丘爸爸给的那个房子里，90平米左右，两人住正合适。但后来北京的房价像过山车一样涨的飞快，左丘爸爸给左丘的房子从20多万涨到300多万，又涨到600多万，他可能后悔了吧，一直拖着不办过户的手续，也不签正式的协议。还有一个原因，这期间另外一套小房子由于太老旧经常漏水，楼下邻居经常来找我帮他修缮，我实在烦不胜烦，就把这个小房子卖掉了。左丘爸爸就以此为理由，说我卖这个房子没有通知他，就一直拖着不和我们办任何手续。但他还是爱左丘的，虽然拖着不过户，但我们依然还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等到了快高三的时候，他鼓励左丘出国念大学，左丘也动心了，这样左丘就申请到了国外的若干所大学。左丘和我经过综合考虑后，选择了杨百翰大学。因为通过房子的事，我和左丘觉得，还是根据我们现在手里的钱量力而行，不能把国外上学的学费寄托在左丘爸爸身上，否则如果他到时不给，以我的收入，左丘就可能面临着退学。左丘走了后，就剩我一人住在那个房子里。结果有一天，我晚上下班回到家时，发现在这个房子全清空了，新房主正在屋里打扫卫生，说这是他们新买的房子。”
“左丘爸爸这也太过分了吧？！”彭鱼洋难易置信地大声说道。
“那你们的东西呢？你去哪里住呀？”彭鱼洋又气愤地接着问道。
“左丘爸爸给我发了个长长的微信，说他把我们的东西放在一个搬家公司的仓库了，并把仓库钥匙闪送了给我。在微信里，他说他有他的苦衷，他是多么的不得已等等。我当天的确是很生气，如果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想我可能真的会拿把刀去找他拼命。当天晚上我就临时住在快捷酒店，第二天赶忙请了假，去按他微信里说的地址找这个仓库，否则我连换洗的衣服及日常生活用品都没有。第二天找这个仓库的时候正好下雨，想到一天之内我和左丘的家就这样消失了，我人生中第一次那样旁若无人地一个人站在雨里号啕大哭。本来这件事不想告诉左丘的，怕影响她的学习和心情。当时找了律师准备去法院起诉左丘爸爸的时候，律师建议，既然房子是给左丘的，应当把这件事告诉左丘，以她的名义起诉。左丘知道后，很平静地告诉我，这房子她不要了，她说她不想让我为这件事生气，不值得。”欧阳慕容平静地接着说道。
“那你就真的不替左丘要了？这件事不仅仅是房子的问题，是要通过法律对这种言而无信的人做出惩罚。你有想过这么绝情的事情谁能做得出来吗？黑社会和仇人！他可是左丘的亲生父亲！他知道这房子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你和左丘的家，有着你和左丘回忆的地方，不仅仅是一套冰冷的房子，清华的博士也这么没文化！”彭鱼洋愤怒地说道。
欧阳慕容没有接彭鱼洋的话，自顾自平静地接着说道：
“这件事后，我想明白了。人到中年，自己总得成长，一些人一些事，虽然不是好人或好事，但也会帮你成长，让你成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要学会在自己的人生里排序，那些人那些事是最重要的，那些是次重要的，那些是不重要的，那些又是不值得一提的。在我的人生里，左丘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尊重她的决定；而左丘爸爸，就是那个不值得一提的，从此山高路远，各自安好。
彭鱼洋听到这里，默默地站起来，走到欧阳慕容背后紧紧地抱着她说，“慕容，你曾经如此深爱过的一个人，伤你如此之深，你恨他吗？”
“曾经恨过，但那天我站在雨中大哭的时候不恨他，当时我只恨我自己，恨我眼瞎看错了人，也同样是在那一刻，如果说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还残存着一抹对他的爱，终于在那一刻彻底的烟消云散了，我也终于完成了自己对自己的救赎。”欧阳慕容平静地说道。
彭鱼洋松开欧阳慕容，叹口气把椅子拉到欧阳慕容跟前坐下问道：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跟钟平开口，让他把你工作的事情解决了呢？这样你的收入就会增加很多，你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呀？”
“你是指我工作编制的事吗？钟平告诉你的？”欧阳慕容浅笑着问道。
“嗯。”彭鱼洋应道，他没有说最先是加明告诉他的，他不想让欧阳慕容知道加明曾经托人去了解过她的事。
“我说了真实的原因你不许笑话我，我从来没有提起过不让钟平帮我解决编制的真实原因，因为在现在这个社会环境里，说了不但没人相信，可能还会有人说你装高尚，骂你虚伪。我不想让钟平帮我，我就是想让年轻人对这个社会还有信心：这个社会还是有钟平这样一心为公不谋私利的党员干部的！他之前一直没有为自己谋过私利，我不想因为我工作的事去让他为难，在他清白的从政历史上留下这么一个污点，那怕这个污点小的可以忽略不计。我是个比较轴的人，我和左丘爸爸离婚后，我曾经多次向单位提出申请，要求解决编制问题，从我内心来说，我认为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工作认真尽责，单位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更合情合理。”
“那单位后来为什么没有帮你解决，不解决的理由是什么？”彭鱼洋听到这里接着问道。
“没有理由，是我自己太天真。我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关系的人，想要解决这事太难了！这求人的过程中你还会碰到各种各样你想象不到人，想象不到的事儿，很多人帮你的前提就是他们能和你做什么样的利益交换：金钱、地位、女色……而我什么也和他们交换不了。除此之外，不找钟平解决编制还有一个原因：我的北京户口是因为左丘爸爸的博士身份才得以享受国家相关政策拿到的，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我得到了北京户口却和他离婚了。可我和他恋爱、结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国家有这个政策，但这事我无法自证清白，因为事实就是因为他的博士身份我才有了北京户口。所以，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就不想通过钟平帮我解决编制的事儿，我宁愿一直在编外。唉！人到中年，半生已过，这辈子再也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简简单单，岁月静好，对当下的我来说就是一种幸福。”欧阳慕容唉了口气说道。
“那我问你，你新买的房子有没有借银行的钱？如果有，我帮你还了，你不用欠我人情，算我借你的。还有左丘的学费也让我出，都算我借你的。”彭鱼洋盯着欧阳认真地问道。
“没有借银行的钱，我原来那套小房子不是卖了嘛，基本上就差一点点，找钟平借的，不想欠人情，，就打了借条给他。本来可以不借的，我手里的钱是够买这个小房子的，但那样左丘的学费就有可能不够，更不想在左丘的学费上欠钟平的人情，那样左丘将来会有心理负担，所以我先把左丘的学费预留了出来，才不得已在买房时借了钟平的钱。你不用担心我经济上的问题，除了工资外，我在股市上一直有一点投资，虽然没有发过大财，但一直收益还不错。”
“但你目前的这个小房子，你一人住还凑合，如果左丘假期回来，你们两个住就太挤了！也不用换太大，至少要换个两居室嘛，这样你和左丘就都有自己的卧室，而且买一个两居室，我不用借太多钱给你，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再说了，我的钱即使不借你，有一部分也是要捐出去做公益的。”彭鱼洋又劝说道。
“那你就当代我也做了点公益吧，我想做公益也没这个能力，除了单位那种号称“自愿”的捐款，我都没有给公益组织捐过钱。房子的事，等左丘毕业的时候再说，现在她很少回来，偶尔回来凑合一下就过去了。如果她毕业时我们还没有能力改善住房，我需要借钱的话一定第一个去找你。”欧阳慕容看着彭鱼洋笑着说道。
“鱼洋，真心地谢谢你！”欧阳慕容感动地轻轻抱了一下彭鱼洋说道。

第二十四章

两周之后，彭鱼洋给滨海拍的旅游宣传片后期制作全部结束。李小芃把成片发给家明，然后电话联系了崔加明：
“崔先生，您和彭先生一起看看样片，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就告诉我，如果没有改动，您也告诉我一声，我们就报送国家以省级相关主管部门审核了，审核如果通过，我们很快就在央视、省电视台、滨海电视台同时播放了。”
“好的，我们看一下尽快回复您，不过，给领导提个要求：你以后别叫我崔先生，直接叫我家明就好，别人一叫我‘崔先生’，我经常恍惚，都不知道是叫谁。”崔加明调侃道。
实际上，这种片子也没什么需要反复修改的，首先就是满足国家广电总局的审核要求，然后通过国家旅游局的批复，至于所谓的形象大使基本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按照制作方要求拍就可以了，发过来让彭鱼洋看，也是对方客气，表示对彭鱼洋的尊重，走走过场罢了。
因此，崔加明和彭鱼洋简单看了一遍就回复了李小芃，告诉她彭鱼洋这边没有什么意见。
现在的政府办事真是快多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所有的审核和批复通过，宣传片就在三级电视台同步播放了。播放效果非常好，钟平特意为此打电话给彭鱼洋表示了感谢。
就在播放的当天晚上，卓一凡打电话给李小芃：
“小芃，你们这宣传片拍的不错，把彭鱼洋拍得比电影里还帅，工作人员名单里，我看到了你的名字，祝贺祝贺！”
“谢谢，我也有点小激动呢，和彭鱼洋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片子，真是不敢想呀，哈哈哈！”李小芃哈哈大笑着说道。
“你们机关里谁这么大面子，能把彭鱼洋请过来？”卓一凡问道。
“我记得告诉过你了，当然是我们钟市长了，他是北京调过来的，人脉肯定广呀！”李
小芃骄傲地回答道。
李小芃觉得，钟市长在单位里，大家都对他印象特别好，包括李小芃自己。钟市长不但有学识，还平易近人不摆官架子，不像有些领导，自己不干，只指挥别人干；钟市长指挥别人干，他自己在很多事上，也亲力亲为。最重要的是能听进去普通干部提的意见，只要提的合理，都会落到实处。不过，虽然他在普通干部中口碑好，但本土的市委领导好像对他一般，当然也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这样，对空降过来的领导都有些戒备心理，感觉有时候他们对空降来领导都很客气，但不太坦诚。
“对了，小芃，过几天我去北京出差，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崔加明，让他约上彭鱼洋出来一起见个面，就说大家以后没准儿有机会合作呢。”卓一凡试探地说道。
“那好像不行吧？第一，我和崔家明也不熟，就那天晚上说的话还多点，之前工作的两天，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第二，即使我厚着脸皮联系他，他肯定问我你卓一凡是怎么知道他是彭鱼洋的经纪人的，因为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给你介绍说他是彭鱼洋的经纪人。这样岂不是把我自己给卖了，他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想李小芃这女孩真是个大嘴巴啊！抱歉呀，一凡，真的没法帮你联系”李小芃为难地回答道。
“那好吧，没事。那我挂了啊小芃。”卓一凡说罢就挂了电话。
对卓一凡来说，自己虽然一直喜欢彭鱼洋，但从前那只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影像而已，可现在他离自己是那么近，他是那么的真实，只要自己努力就有可能触手可及。想到这里，卓一凡就给崔加明发了个短信：
“崔先生您好，我是卓一凡，前几天咱们在‘兰亭’俱乐部见过，和李小芃一起的那个女孩。过几天我去北京出差，我想请您吃个饭，不知是否肯赏光？”
崔加明收到卓一凡的短信颇感意外，但没有立即回复。他在琢磨这个女孩的真实意图：不过是一面之交，她对自己一见钟情？不太象；她想通过自己认识鱼洋？也不太可能，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鱼洋的经纪人……嗯？琢磨到这里，崔加明忽然醒悟了过来：她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他仔细想了想不记得自己留电话给她呀？他突然想到了李小芃，他决定先打个电话给李小芃：
“小芃，你好，我是崔家明，打扰了，这会儿方便吗？”
“崔先生您好，方便，您说。”李小芃边接电话边琢磨，崔加明怎么会忽然电话联系她呢？
“你看你看，我都说了，别叫我崔先生，太见外了，叫我家明。”崔加明贫道。
“好吧，崔先生，哦，不对！加明，您...找我有事？”李小家芃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那个小学同桌卓一凡，那天咱们见面的时候我记得我没给她留电话吧，她刚才突然发短信告诉我，说过几天她要来北京，想请我吃个饭。我没明白她真正的用意是什么，还没给她回复，这不，就打电话给你想侧面了解一下。”
“您那晚确实没给她留电话，我发誓我也没有给她您的电话。”李小芃一听有点着急，赶紧解释道。
“没事儿，没事儿，小芃，我相信你，相信你，我不是来责怪你的，我就是想侧面打听一下，看你知不知道她约我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崔加明赶紧安抚李小芃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另外有件事，我说了您别生气，我虽然没有告诉她您的电话，但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去卫生间的时候，她问我您是谁，我说您是一个自由职业者，谁都不是，她不相信，死活要追问我您是谁，说肯定保密，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我经不住她磨，就告诉了她您真实的身份。至于她约您吃饭的目的我是真不知道，她没多久之前曾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帮她联系一下您，看能不能约您和彭生生一起吃个饭，说没准儿将来大家还能合作什么的，我说我和您也不熟，就拒绝了。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您的电话，更没想到她会直接联系您。”
“哦，那我知道了，小芃，你别多想，真没什么事儿，我相信你。”
挂了电话之后，崔加明觉得这个卓一凡和李小芃还真不像是一类人，这个女孩子应该挺有心计的，看来她的目标有可能是想认识鱼洋。他仔细地把那天见面的过程又在脑子里捊了一遍，确定自己就是没有给她留过电话。那他的电话她是从哪儿拿到的呢？如果说她真的是在哪天晚上拿到的，唯一的机会就是他和李小芃跳舞的时候，她翻了他放在吧桌上的手机，而自己的手机通讯录并不显示自己的电话号码，那说明卓一凡用她自己的手机拔打了他崔加明的手机。
想到这里，家明打开自己手机的已拔电话。果然！在已拔电话里有个陌生号码！他又看了看卓一凡刚才联系她的电话，嗯？并不是同一个号码。他琢磨了一会儿，就把这两个号码用短信发给了李小芃：
“小芃，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你辛苦帮我看看这两个号码哪个是卓一凡的？”
很快，李小芃回复了：
“这两个都是她的电话号码，但第一个号码她不常用，她平时都用第二个，第一个只有她爸妈和特别好的朋友才知道。”
看到李小芃的回复，他明白了。想到李小芃的单纯，就又在短信里叮嘱了一句：
“小芃，今晚咱们的联系，不要告诉卓一凡。”
崔家明越发觉得卓一凡这女孩太有心计了：她利用自己和李小芃跳舞的时间，用她不常用的电话号码拔了自己的电话，得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又用常用的电话联系自己邀约吃饭。想到这里，崔加明决定应约去吃饭，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虽然她是富二代在当地可能混的风声水起，但在北京这地界儿上，她应该也翻不出什么大天儿来，何况自己是个男的，她卓一凡是个女孩子，自己怕什么！

第二十五章

卓一凡到北京后，崔加明应约而至，两人约在滨海市所在省份的驻京办，卓一凡说她住的酒店就在这里，正好也想请崔加明尝尝她的家乡菜。饭桌上他们东址西拉地扯了会闲篇儿，卓一凡就切入了正题，大致意思就是她逼李小芃告诉了她崔加明的真实身份，现在想让他崔加明约上彭鱼洋一起吃个饭，她家产业很大、人脉很广，对艺术这个产业也有兴趣，没准儿将来能有合作等等。
崔家明听明白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合作也许只是个幌子，想认识彭鱼洋应该是其真正目的。他没有立即拒绝她，而是委婉地告诉她说，回去看看彭鱼洋的时间安排，然后再和她联系。
回到住处后，崔加明又给李小芃打了个电话，大致问了下卓一凡父母的名字和他们家族的相关产业什么的。问完之后，就在网上仔细地查了查卓家的产业和相关资料：卓家最大的产业是生产马赛克和玻璃砖，目前不仅在滨海市排名第一，在全国也名列前茅，是全国规模排名前三的生产3D马赛克和3D玻璃砖的私营企业。卓一凡的父亲卓海成，初中毕业就跟着老乡做学徒在全国各地跑着加工沙发家具；有一段时间流行人造革沙发，卓海成对甲醛过敏，就改行帮福建人卖磁砖、马赛克什么的。到了2000年，他自立门户创办了制作马赛克磁砖的公司，目前其家族企业基本也都分布在建材这个行业里。由于现在消费者对建材的要求越来越高，更注重个性化，卓海成觉得个性化的设计在这个行业里将越来越重要，因此，就送女儿卓一凡去美国罗德岛设计学院读了设计专业。卓一凡罗德岛设计学院本科毕业后，又在纽约大学拿了相关的硕士学位，硕士毕业后回国，但她并没有进入家族企业，而是入股参与经营‘兰亭’俱乐部。
看到这里，崔加明更加确定，她父亲不会是个对投资电影有兴趣的人，因为做实业的人，钱都是一分一分辛苦挣来的，一般不会轻易涉足自己不熟悉的行业，尤其到了卓海成这个年纪，更不会这么冒进地轻易进入一个陌生且泡沫这么大的行业；而卓一凡本人即使对电影投资有兴趣，也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她唯一目的可能就是认识彭鱼洋，至于是真的喜欢彭鱼洋，还是满足一下她富二代的虚荣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事毕竟和彭鱼洋本人有直接关系，他决定还是和鱼洋先沟通一下这个事情再做决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彭鱼洋家，把这个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你看，我说演员没地位吧，你不信，在她眼中我是不是就象清末民初那些为大户人家唱堂会的‘角儿’了？只是没有赤裸裸地把银子往你崔加明手中一丢说，‘来，崔先生，这是给彭先生的堂会定金，您先收着’，然后你再来一句‘得嘞，卓大小姐您就擎好吧’！” 彭鱼洋笑着模仿着清戏里的腔调说。
彭鱼洋的拿腔拿调逗得崔加明差点把嘴里的水都喷出来：
“您老人家，已经快忘本了，您一台湾人，别这腔调成吗？！再说了，人家卓小姐没准儿真是看上您这个金龟婿了呢，要学历配她绰绰有余，论身家，虽然可能没她爹多，但跟她比还是有得一拼的吧。”
“她爹有几个孩子？如果就她一个，她爹的钱就是她的钱，她可比我富太多了！”彭鱼洋故作认真地说道。
“这个，我查过了，人家还真是独生女。”
“她家就她一个孩子倒是挺少见的，尤其她还是女孩子。大陆农村很多地方不都重男轻女会一直生到有男孩为止的嘛。”彭鱼洋有点奇怪地接着说道。
“嗯，还真是！你要对她感兴趣，我帮你再调查调查？她有钱有学历，长得也还行……”崔加明半认真半调侃地说道。
“别，我们的钱够花了，要雨露均沾，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对金钱更有需要的人。不过，说点题外话，大陆这个计划生育到底执行的严还是不严？有的家庭好几个孩子，有的家庭就一个，这也算是一种不公平吧？”彭鱼洋没等崔加明说完就笑着打断他道。
“这事儿吧，你一个出生在台湾生长在美帝国主义的人不懂！中国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就一个字：穷！国家施行计划政策也是因为穷，那是无耐之举，那会儿人多钱少，养活不了那么多，计划生育的目的，就是每家少生点保证都能活着；而计划生育执行不均衡，也是因为穷：广大农村地区，穷的饭都吃不上，国家制定的针对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惩罚措施，对很多农村地区基本用不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们已经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了，他们的生活已经是最下限；况且有些农村人也不一定是故意对抗国家政策非要生，根源还是穷：农村那个时候别说电视了，连电都不通，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那吃了晚饭干嘛？上床睡觉呀！他们又没有避孕这概念，何况那时候国家穷，估计广大农村地区避孕措施也跟不上，晚上可不就是睡觉、生孩子。但到了城市这个针对计划生育的惩罚措施就非常管用了，城市里都是所谓吃 ‘商品粮’的上班族，那时候私企又少，大多数市民都在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国企上班，你敢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那工作就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城市居民也没地可种，吃什么喝什么？所以，中国的计划生育在城市里执行得都非常好，从国家领导人到普通市民，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农村吧，就执行的参次不齐，多子女家庭占多数。”崔加明解释道。
“虽然你解释的还算有道理，不过，强行剥夺个人的生育权，还是有些侵犯人权的，而且也是违背人性的。”彭鱼洋弱弱地接着说道。
“还是那句话，你一个出生在台湾生长在美帝国主义的人真的不懂！1978年中国小十亿人口，国家GDP才三千多亿。如果你没有概念，我说个数字你对比一下：2019年，中国人口就算差不多15亿吧，GDP差不多100万亿，这个差距你看出来了吧？即使中国今天的GDP已经达到了这个数量级，中国还在发展中国家行列，人均GDP才刚达到一万美元，全国多少省市还在如火如荼地扶贫。猛一看，好像北上广深挺发达的，和发达国家一样，但中国大部份人口是农业人口，这北上广深人民代表不了中国广大农民兄弟。你说生命重要还是人权重要？人都快饿死了，首要任务不是自己先活着吗？就比如，你马上要饿死了，这时候有人拿了块馒头给你，前提条件是，你当他的奴隶，你吃不吃？估计你也得先吃了保命吧，你这时候会和他谈奴隶是不合法的、侵犯了你的人权吗？”
“也不一定吧，你看《青年毛泽东》里的杨开慧等革命烈士，就宁死不屈，他们怎么就没想着先保命呢？”彭鱼洋有点困惑地说道。
“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不能相提并论：前者不牵涉任何信仰、民族大义和国家存亡的问题，就是一个个体在生与死之间的简单选择，这个选择只跟某个个体生物意义上的生死有关，伤害不到其他任何人；而后者事关民族大义和国家存亡，而且你选择活的时候，是以其他人的生命为代价的，甚至因为你的选择会改变整个国家的命运。”崔加明解释道。
“说完人权，再说说你所谓的违背人性。我个人最不爱听的就是现在一些所谓的公知张口中国这个政策侵犯人权、闭口中国那个法规违背人性！人性这东西随着文明的发展，是一定要违背的，尤其是阻碍了人类社会从初级文明到中级文明再到高级文明发展的一些人性。最原始的人性就是动物性，你看小狗儿随地大小便，随便发情，怎么高兴怎么来。人也一样，要是没有法律对其人性进行约束，没有人类自己道德文明意志的自我控制，由着性子来，谁愿意一辈子和一个人睡觉呀！就像吃饭一样，天天吃馒头，你肯定烦。但文明社会的形成和发展，最终就是要让人类越来越高级越来越文明，形成一种约定成俗的文明秩序，那么就得用法律法规来约束你那些在文明社会看来比较原始野蛮的各种行为活动，进一步优化人类的后代，然后人类随着智力的提高和社会规则的完善从而变得更加文明，从而形成一个良性的人类社会发展路径。因此，人性一定是和文明相悖的，但最终人性是一定要受制于文明的，好的人性保留下来，发扬光大；坏的人性被法律所约束遏制，直至消失。”崔加明接着说道。
“哈哈哈，兄弟，我到大陆这十几年来，就北京人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东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口才是真的服。你看台湾的主持人，无论是政论主持还是娱乐主持，也一个个的貌似特能说，但他们基本上都是胡说，没几句靠谱的；北京人就不一样，虽然说的有时候也夸张，但核心要点还是有道理的，比如你刚才的这些‘歪理’，我觉得有些道理。”彭鱼洋哈哈大笑着拍着加明的肩膀说道。
“跑题了，跑题了，都是被这个卓一凡带偏了，哈哈哈。咱回到正题，你确定对人家卓一凡同学不感兴趣？那我就不搭她这茬儿了，估计我不回应她，她也就拉倒了。”崔加明说完这事也就回去了。

第二十六章

就卓一凡本人来说，从她意识到彭鱼洋已经在她的社会生活圈子边缘时，她对彭鱼洋的喜欢和爱慕，已从之前那种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和爱慕转换到了真实生活中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喜欢和爱慕，而且越来越浓烈，这种浓烈潜意识里暗示着她和彭鱼洋是般配的：彭鱼洋，硕士学历，高大挺拔帅气；而她卓一凡，硕士学历，年轻漂亮，家庭富有，以她的综合条件，只要她伸出了这个橄榄枝，彭鱼洋没有理由不回应她。
她就在这种自我暗示中等了崔加明几天，看崔加明一直没有给她回复，她就又给崔加明发了个短信：
“崔先生，我上次说的事儿怎么样了？您看哪天方便，大家一起吃个饭？我这一两天可能就要回去了。”
崔加明收到短信后，还是没回应，他们工作室的合作信箱里，天天有一堆类似这样的不理智粉丝，实在是回应不过来，这些比较疯狂的粉丝虽然说不理智，但你不回应她们，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大家都明白现实生活就是现实生活，电视电影里演的离自己还是很遥远的。当然，也有杨丽娟那样的粉丝，为了自己的偶像刘德华要死要活的，但毕竟是少数。此时的崔加明就把卓一凡当成了前者，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女孩卓一凡会变成后者。
卓一凡看崔加明还是没有回复，她有些明白了：崔加明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应付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帮她约彭鱼洋。但凡有点社会经验的人一看崔加明不回应，也就知道人家不感兴趣，一般人也就算了。但卓一凡作为一个缺乏社会经验的富二代，她不知道其实崔加明这种行为是社会上的一种正常社交行为。她决定直接给彭鱼洋发短信：
“彭先生你好，我是滨海‘兰亭’俱乐部的卓一凡，上次咱们在滨海见过面的。我来北京出差，想约您一起吃个饭，了解一下有关电影投资相关的事，家父很感兴趣。”
由于崔加明提前和彭鱼洋沟通过卓一凡的事情，彭鱼洋看到她的短信倒也不意外，只是比较无耐，作为明星，拥有什么样的粉丝，这也是他自己无法选择的事情；令他意外的是：她怎么会有他的电话？他的电话从来没有对粉丝公开过，粉丝们最多就是发邮件到工作室的公开邮箱里或在他官方微博下留个言之类的。他打电话给崔加明：
“家明，告诉你件事儿，那个卓一凡她现在开始给我手机发短信，李小芃知道我的手机号吗？”
“李小芃应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姑娘比较本份，也从来没提过想要你的电话号码。”崔加明也颇感奇怪地答道。
“那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卓一凡找私家侦探调查了我？否则她一小城的年轻姑娘，在北京的人脉应该很有限，而且正常推理她也不会为此事动用她爸的人脉，即使动用了她爸的人脉关系，两个毫不关联的行业，能找到我的电话也不容易。”彭鱼洋接着分析道。
崔加明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舞厅的事儿，便恍然大悟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的手机号码她一定是从我的手机里找到的。”
然后他就把舞厅的事儿大致给彭鱼洋说了一遍。弄清楚这事儿之后，加明交待彭鱼洋，继续保持沉默，别理她就是了。
但彭鱼洋和崔加明的无视，在不断地积累着卓一凡的愤怒，这和卓一凡的身份和成长有关。她从小家庭条件好，学习又好，长相说不上多漂亮，但也算是个六分美女，加上家里有钱会穿着打扮，猛一看也算是个小美女；这样一个从小被家人、老师及家族公司的员工众星捧月般地围着长大的富家女孩，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被人否定过，她想要的东西她就一定能要到，彭鱼洋和崔加明这样的态度和行为，对她来说就是对她的一种轻视和否定。所以，她的短信伴随着她的怒火是越发越多，时而好话，时而恶语，她渐渐地陷入了她性格中的另一面，越来越偏执。
彭鱼洋对她这样没完没了、阴情不定的骚扰实在不堪承受，就让崔加明和李小芃联系一下，侧面了解一下卓一凡到底想怎么样，彭鱼洋担心她这么极端的性格，万一发生其他意外怎么办？虽然她有什么意外和他也没直接关系，但毕竟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况且，站在她的角度，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她也应该受到尊重，虽然她有些过于极端。
崔加明听彭鱼洋说了他最近收到卓一凡短信的情况，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卓一凡是个如此偏执的人，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赶紧和李小芃通了电话，把情况大致给她说了一下，并问了问卓一凡平时的性格和日常的为人处世之类的。
李小芃说她们只有小学的时候在一起，关系是特别好的那种；但初中开始，他们家因为有钱，就送卓一凡去了私立学校，一直到硕士毕业，她们就再也没有同校过；她和卓一凡也就是偶尔一块玩一下，一起吃个饭，一起购物都很少，因为卓一凡和李小芃的消费水平差的太远，卓一凡一般都是各种世界大牌，李小芃却是优衣库或H&M、sport这种消费水平的。平时吃饭什么的，卓一凡都很大方，从来不让李小芃掏钱，都是她请客；她也会偶尔送李小芃小礼物什么的，但贵重的东西李小芃都会拒绝，因为她无法礼尚往来：贵的她买不起，便宜的怕卓一凡看不上。在李小芃眼里，卓一凡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虽然小学时候感觉有点小霸道，可能是因为她学习好家境也好，在班里的时候，同学们大多时候都比较听从她的话。但李小芃说以上这些自己对卓一凡的好感或说印象是在小学时代的友情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不一定客观，而且十几年过去了，人都是会有变化的，现在的卓一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很难准确地评价。
崔加明通过李小芃的介绍，感觉卓一凡应该还是可以沟通的。便对李小芃说：
“小芃，你装作不经意地打电话问问卓一凡，她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滨海，约个时间和卓一凡聊聊，如果她有主动聊起彭鱼洋和我的话题时，你侧面打听一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咱们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应该都明白，如果她个人喜欢彭鱼洋，这是她的自由；但如果她想和彭鱼洋恋爱，那这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得彼此喜欢才能谈，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崔加明为了把这件事速战速决，最后又补充道：
“如果她说她一时半会儿不回滨海，到时候能不能辛苦你帮个忙来北京一趟，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那倒没有问题，可是我去北京的理由是什么呢？我们这小地方，尤其像我们这样年轻没资历的小公务员去北京出公差的机会蛮少的。我要说出公差，她有可能不相信。”李小芃说道。
“那这样，你一会先给她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如果她真的是一时半会回不去，那你就说：‘那正好，说最近阿富汗文物展在国家博物馆开展，崔加明上次听说我对文物有兴趣，说这种展览百年不遇，很难得，特意请我去北京看展览，到北京后我俩可以一起见面吃饭诳街。’这样就更容易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也会让她误认为我和你有可能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她就有可能会主动和你谈起彭鱼洋，以及她对彭鱼洋到底有什么企图。如果她真的有和彭鱼洋发展成男女关系的想法，刚才我给你说的那些道理又劝不动她，你就告诉她，就说你听我说过，彭鱼洋有喜欢的人了。”崔加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这样安排就是有点委屈你了，抱歉呀，小芃！如果你不愿意也不要勉强，毕竟你也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崔回明以商量的口气和李小芃说了他的安排和想法。
“那倒没什么，我还要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个免费到北京玩一趟的机会呢。国家博物馆真的在办阿富汗文物展吗？我的确还是挺有兴趣的。”李小芃笑着说道。
“是真的，我前几天去看过，挺不错的。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我真请你去看。”崔加明爽快地说道。
李小芃放下电话，先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很吃惊卓一凡这种有点疯狂的行为。大多数人喜欢明星，也就仅仅是喜欢，都不会和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充其量追着看个发布会、演唱会、买个周边产品之类的，绝不会妄想去和明星约会，甚至处男女朋友，两者的生活轨迹离的太遥远了，这太不着边际了！除此之外，她也好奇卓一凡的神通广大，如果说崔加明的手机号有可能是她翻自己的手机找到的，那彭鱼洋的手机呢，自己的手机里并没有彭鱼洋的手机号码。这时候的李小芃根本想不到，彭鱼洋和崔加明的手机号码都是卓一凡那天晚上趁他们跳舞的时候从崔加明的手机里拿到的。
李小芃平静了一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给卓一凡拔了个电话：
“一凡，你还在北京吗？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小芃，我可能最近回不去，手头事情没办完，有事儿？”卓一凡电话里说道。
“那正好，最近阿富汗文物展在国家博物馆开展呢，我这个周末想去看展览，到时候咱们约一下一起吃饭诳街怎么样？”李小芃说道。
“可以呀你，还有这爱好，够奢侈的，为看个展览专门来趟北京。”卓一凡有点意外的在电话里说道。
“也没有了，详细的情况咱们见面再聊。”
李小芃挂了电话赶紧给崔加明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卓一凡最近的确没有回滨海的打算，她和卓一凡说的是自己这个周末去北京看展览，机票可以订在周五下午去北京，周日下午回滨海的，这样她就不用请假了。
崔加明收到短信后，赶紧让李小芃把身份证号码发了过来，帮她订了往返机票及酒店。然后打电话告诉她：
“周六上午我带你去看阿富汗文物展，然后你再约卓一凡吃饭，反正早晚都是看，这样省得到时候卓一凡万一问起展览的事，你却一问三不知，容易露馅儿。另外，这次吃饭你来请客，钱我来出。”
周五晚上，李小芃按计划准时到了北京，崔家明把她接到酒店，并简单地陪她吃了点东西，约好第二天上午崔加明来接她去看展览。
李小芃这次能答应来北京，不纯粹是热心帮忙，她的确也对崔加明有好感，所以她想来和崔加明多接触一下，观察一下崔加明是否对她也有那种好感。崔加明在滨海工作的那两天，她一开始觉得崔加明对她挺热情的，加上崔加明外表也比较清秀干练，她对崔加明便有些好感，但后来她发现崔加明对谁都很友好、礼貌、热情，她想这也许是北京人的特点，可能是她自己之前想多了。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再见面，她想顺便再观察观察他。
半天参观下来，李小芃不得不承认，也许因为崔加明在北京出生成长，又在国外读过书，或是因为他当彭鱼洋的经纪人这么多年世面见多了，他知识渊博，会照顾人，从说话到行为，得体又不失幽默感，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自在，和她之前所认识的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晚上，李小芃约了卓一凡，吃饭的餐厅是崔加明安排的，日坛公园边上的一家私房菜。崔加明只所以安排这里，一是因为这里离国贸、世贸天阶以及李小芃住的酒店等地方都近，二是这个地方能震住外地来的客人：完全的北京四合院风格，每天只接待限定的人数，貌似很有逼格的样子；最关键的是，如果纯粹外地人或普通北京市民，大多数不知道这个地方，一来是贵，二来是没有招牌。
为了避免和卓一凡意外撞上，崔加明晚上没有送李小芃去餐厅，正好李小芃酒店离这里也不远，就自行打车过去了。卓一凡和李小芃见面后，就按预订好的直接进了包间。一落座，李小芃就主动说道：
“一凡，平时都是你请我，今天我请你一回，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卓一凡平时吃饭大多数时候是不考虑价位高低的，但李小芃说今天她请客，她便看了看价位，这里的价位即使对她这样消费习惯的人来说都感觉有些小贵，考虑到李小芃的经济实力，她就点了几个中等偏下价位的菜，然后便兴奋地问道：
“你怎么忽然奢侈起来了，为了看个展览特意跑趟北京，这完全不符合你平时的消费习惯，事出反常必有妖，快老实交待！”
李小芃想到自己此次的任务，也就没有扭捏，直爽地按崔加明设计好的话说了一遍。卓一凡一听，果然有点上套，又接着兴奋地问道：
“崔加明是不是对你有那个意思？否则不可能听你说你喜欢文物，就出钱请你来看展览，咱今天晚上的饭是不是也是他出钱？早知道就点最贵的了！”
李一芃就顺着她的话说道：
“对，的确是他请客，否则我哪里请得起你在这么贵的地方吃饭呀！但他对我什么意思，我也不敢肯定，目前还在观察中。你呢，最近在北京这么久有没有艳遇什么的？”
卓一凡没有接李小芃的艳遇话题，她想先确定崔加明和李小芃的关系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如果真的有可能往男女关系方向发展，那她就告诉李小芃她喜欢彭鱼洋的事情，然后让李小芃一起帮她，只要李小芃愿意帮她，那崔加明如果真的是在追求李小芃，他自然也会为了李小芃来讨好她卓一凡，到时候他一定也会帮她追彭鱼洋，这样成功的概率就高多了。想到这里她接着追问道：
“那你自己喜欢不喜欢崔家明啊？如果他真的在追求你，你会不会接受他的追求？”
李小芃本来想说：‘那怎么可能呢，现在才刚认识，都不了解呢’，但马上又想到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套卓一凡的话，就假装不好意思又真诚地顺着卓一凡说道：
“说了你别笑话我，我还是蛮喜欢他的，如果他真的是认真地追求我，我想我会答应的；这事目前只有你知道，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万一人家不是追求我，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卓一凡一听，又一次不出崔加明所料地那样，她沉默了一会，想了想说道：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不许对别人说：我喜欢彭鱼洋，我之所以现在不能回滨海，我就是想找到约会彭鱼洋的办法和机会。”
李小芃听了后，故做惊讶状地说道：
“一凡，你可要想好了呀，彭鱼洋和崔加明不一样，他是个电影明星，一线大明星！又帅又有钱，离咱的生活很远，会不会不太实际？”
“他是高富帅，我还是白富美呢，我怎么就不实际了？！再说了，大明星也是从普通人成为大明星的，要非得就价论价，我家可比他有钱多了，我找他也不算高攀他吧？！。”
“嗯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喜欢他也没有错，但要是谈恋爱，那不得两个人彼此喜欢才能谈吗？那你确定彭鱼洋也喜欢你吗？”
“他都没给我机会见他，他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之前听崔加明说，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李小芃一看卓一凡这个架势，就赶紧把杀手锏使了出来。
“真的假的？他喜欢的人是谁？”
“应该是真的，崔加明没必要骗我，至于是谁，崔加明没告诉我，他说这牵涉到彭鱼洋的隐私，不能乱说，他只说对方是个圈外人。”李一芃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
卓一凡听到这里，看着李一芃的表情，她貌似相信了李小芃所说的话。
接下来，两人又东址西拉的边吃边聊了会。饭后，她们又就近去世贸天阶诳了一会，就各自回去了。
回到酒店，李一芃就赶紧给崔加明打了个电话，把晚上和卓一凡见面的情况详细向崔加明描述了一遍。
周末李小芃走的时候，崔加明过来送她去机场，还特意买了一个包送她，表示对她这次帮忙的感谢。对李小芃来说，可能是她太单纯，这次北京之行，她还是没有判断出崔加明到底对她有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她心里想想也对：崔加明快40岁了，出身好学历好，去过的地方也多；李小芃25岁，出身普通，上大学都没出省，国内的大城去过的都很限，一毕业就进了政府机关。无论是两人的年龄还是两人的阅历都相差太多，崔加明很容易判断出李小芃的所思所想，李小芃却很难判断出崔加明的所思所想。
对崔加明来说，之前她对李小芃是没有太多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的，两人年龄相差悬殊，生活背景和经历都大不相同，他之前只所以和李小芃搭讪，纯粹是一个典型北京中年男人的习惯使然，有事儿没事儿爱逗个贫，只是他受过良好的教育，逗贫的时候会把握分寸，尽量别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北京的胡同窜子。但通过后来卓一凡闹的这档子事儿，这么一对比，他倒真觉得李小芃是个好姑娘：单纯，正直，长的说不上多美，但也蛮素净的。在对女孩子的长相上，他和彭鱼洋的审美是一致的：都喜欢眉清目秀，素净清爽型的。因此，她这次离开北京的时候，他是发自内心地想送个她平时舍不得消费的东西，就花小两万块买了一包送她。至于说以后他和李小芃会怎么样，他没想过，纯粹是发自内心的好感来了，他就服从自己的内心去表达了彼时彼刻的真实情感。

第二十七章

此后若干天，卓一凡果然没有再给彭鱼洋发短信。
彭鱼洋和崔加明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粉丝出事说是小事，也是大事，虽然和偶像没有直接关系，但影响会非常大，一般签了公司的年轻演员，尤其是公司签了对赌协议的，如果粉丝出了事，有的公司会在经济上对演员做出惩罚。虽然彭鱼洋没有签约任何公司，一直都是他们自己的工作室在运作，但也不希望出这种事情。因此，粉丝们无论多不理智，明星们都不会对其粉丝发表批评言论，除非造成了公共舆论，像前段时间的年轻演员谭博和AO3网络事件，即使这么大的公共舆论事件，谭博的公关团队也只能向公众道谦，顺便再劝一下粉丝而已，也不敢公开批评、指责自己的粉丝。
卓一凡当天和李小芃分开后，确实沮丧了几天。但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觉得他好，尤其她这种从小‘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的成长习惯，不过是消停了三五天就让她觉得越来越不甘心:她觉得彭鱼洋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又没结婚，即使结婚还可以离婚呢；何况他喜欢的是一个圈外人，条件也未必就一定比她卓一凡好，她有钱、年轻、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她自己看来，生活中比她的综合条件好的人并不多。可感情的事有时候就是没有道理可讲，即使事实一如她认为的那样她比大多数人完美，彭鱼洋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又如欧阳慕容，在普通人眼里除了长相还算顺眼外，她什么都不出色的一个女人，凭什么两任老公都那么优秀，还要上竿子追她？她又凭什么得到彭鱼洋无怨无悔的爱？也许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丝毫不会考虑人们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或者提前给你一个预警；不像写小说，作者在创作的时候，还要考虑到某个人物的设置和某个事情的发生合不合理、逻辑上是否讲得通、读者能不能接受等因素。
卓一凡安静了几天之后，她决定花钱托人去找个私家侦探跟踪彭鱼洋，她要看看彭鱼洋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她要找出来彭鱼洋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谁，她要从那个女人手里把彭鱼洋夺回来！在她眼里她觉得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哪怕是收买那个女人，她也要得到彭鱼洋。
十五天后，私人侦探把她托的事完成了，虽然她不是那么满意：私家侦探确实跟踪到了彭鱼洋，也拍到了彭鱼洋和一个女人吃饭的照片，而且连正面照片都拍得很清楚，看样子的确象是个圈外人，但从照片上两人的行为举止来看，并没有看出什么暧昧关系来。
卓一凡把这些照片里最清楚的那张合影挑了出来，用自己的手机单独翻拍了一张照片中的这个女人，然后发给了李小芃，发完之后她正要准备打电话过去，让李小芃帮忙向崔加明打听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彭鱼洋喜欢的那个女人时，李小芃一个微信发了过来：
“你怎么有我们钟市长爱人的照片？”
卓一凡看了李小芃发过来的微信着实吓了一跳，赶忙打电话过去：
“你刚才微信里说这女人是谁？”
“我们钟市长爱人呀！”李小家单纯地回答道。
“你没认错吧？你确定这是你们钟市长爱人？”
“我当然确定了，我们单位里每年各种跟领导有关的表格都是我整理上报的，而且钟市长爱人去年来滨海取钟市长的工资证明，正好钟市长下乡赶不回来，钟市长就委托我把他已开好的工资证明从他办公抽屉里取出来转交他爱人的，我怎么可能认错？”李小芃笃定地回答道。”
“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个照片？”李小芃好奇地接着又问道。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钟市长爱人的这个照片会和彭鱼洋有关系，否则她绝不可能这么没心没肺地说出上面那些话。
“我找私家侦探拍到的。”卓一凡倒也没有隐瞒，非常直接回答道。
“你拍钟市长爱人干嘛，钟市长做了什么影响你家利益的事儿？”李小芃的直接反应是钟市长触碰到卓家的企业利益了。
卓一凡没有接茬李一芃的话，兀自接着说道:
“我不仅拍到了钟夫人，还拍到了跟她一起吃饭的大明星彭鱼洋！十五天的时间里，彭鱼洋唯一接触过的女人就是她。你帮我问问崔家明，这个钟夫人难道就是彭鱼洋喜欢的女人？”
“一凡，你可别乱说乱猜，这会影响到我们钟市长的声誉，我们钟市长人特别好，她爱人我虽然没有和她有过太多交流，但一看就知道是个本份体面的人。”李小家紧张地说道。
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没等卓一凡说话，自己就先说那是钟市长的爱人了呢？这不仅仅有可能影响到钟市长声誉，还有可能让自己丢了工作。
“怕影响到钟市长和钟夫人，那你就转告诉崔加明，让他转告彭鱼洋，坦诚地告诉我他喜欢的女人是谁？他有什么资格无视我、不尊重我？否则，我就把拍到的他们所有的合影照片公布出去。我还有事，不和你多说了。”
放下电话，卓一凡不能自抑的越想越生气：彭鱼洋宁可和一个已婚的中年妇女吃饭，都不愿搭理自己，都不愿给自己一次见面的机会，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轻视自己的真心？这时候的卓一凡，心中除了对彭鱼洋的喜欢和爱之外，渐渐地开始产生恨意，但她依然不甘心，她决定接着再给彭鱼洋发短信：
“鱼洋你好，我是卓一凡，我希望我们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去了解对方，在我看来，这也是你应该给予我的最基本的尊重。”
彭鱼洋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好和崔加明在办公室谈事情，一看短信，他拿着手机递给崔加明说道：
“这个卓一凡怎么又开始发短信了？最近她没有联系过你吧？”
“没有呀，她之前发短信我也没理过她。”崔加明从彭鱼洋手里接过手机边看边回答道。
崔加明看完短信正要把手机还给彭鱼洋，卓一凡又一个短信发了过来，崔加明一看，吃了一惊：短信里的照片，一张是彭鱼洋从车库下车后摘下口罩和欧阳慕容并排走着的照片，另一张是欧阳慕容从一个饭店门口拎着打包的饭菜走出来的情景。照片本身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看不出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但两人的面部都照的很清楚。娱乐圈里经常有这种拿一张什么也说明不了的照片捕风捉影地乱传谣言，虽然这种照片从根本上也影响不到演员的工作，但能恶心到你。关键是这里有欧阳慕容的照片，这就会牵涉到钟市长和欧阳慕容，他们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而且钟市长还是政界的人，崔加明目前还无法判断如果这些照片传出去会对钟市长有什么影响。
“怎么，又发新的短信了？”彭鱼洋看崔加明拿着自己的手机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状，就边问边把自己的手机从加明手里拿了过来。
彭鱼洋看了看卓一凡发过来的照片，倒没有紧张，像是对家明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卓一凡比想象的还要疯狂，她居然开始找人跟踪我了。”
“你要不要跟她见一面，就当给她一次机会，也许见一面她就消停了？”崔加明皱着个眉头看着彭鱼洋说道。
“我见她一面能解决问题，我倒愿意见她一面。但你看她费这么大劲，像是见我一面就罢休的人吗？这个卓一凡这么有心机，如果我见她的时候，她故意扑到我身上再让人照个照片，到时候那个照片是不是比我和慕容的照片吸眼球多了？即便咱先设定她不是这样的人，你客观地分析一下，如果她见我一面就是想听我说‘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咱两个不可能’，那她见我的意义何在？和不见我的结果有什么区别吗？目前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我同意和她见面，同意和她真的谈恋爱，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并不是因为她条件够不够好，或者她够不够真诚。”彭鱼洋耐心地和崔加明解释道。
“在我不可能真的和她谈恋爱的前提下，她这个行为就和拿裸照敲诈勒索的人一样，我即使假装答应她，满足了她的要求，你以为她会把这些照片还给我或是销毁了？不，她会第二次、第三次接着恐吓威协我，除非她某一天忽然清醒了，不这么偏执了。对这种人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报警，要么无视。”彭鱼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无耐又有些生气地接着说道：
“这些照片什么也说明了，报警有点小题大做，而且警察走起程序来有可能反而很麻烦。咱就无视她好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卓一凡知道欧阳是钟市长的夫人呢？会不会影响到钟市长？”崔加明提醒道。
彭鱼洋听到崔加明这个提醒，想了一下说道：
“卓一凡发了这些照片之后没有再发短信过来，我个人推测，她有可能不知道照片上的慕容是谁；不过，即使她知道这些照片上的慕容是谁，我们除了无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又不是普通的娱乐圈狗仔，咱们拿些钱就可以摆平这事，她又不是冲着钱来的。”
两人正说这事儿的时候，李小芃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把跟这个照片有关的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给崔加明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卓一凡知道照片中的欧阳是钟市长的爱人，但不是她找人调查出来的，是李小芃无意中告诉她的。”崔加明说罢，就把李小芃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给彭鱼洋转述了一遍。
正说呢，卓一凡的短信又来了：
“你对照片中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应该我和一样清楚吧？欧阳慕容，滨海市副市长钟平的夫人！”
彭鱼洋把卓一凡刚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又给崔加明看了看，然后平静地说道：
“把咱们工作室的工作列个清单，尽量尽快地把该结的工作都结了。然后你联系一下卓一凡，看钱能不能解决，唉！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她要钱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她不要钱，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照片就是一张普通照片，什么也说明不了，我这里无所谓，最差的结果就是会恶心到钟市长和慕容，尤其是钟市长，在滨海市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即便这样，如果卓一凡用钱摆平不了，咱也真拿她办法，不大不小的一件事，很尴尬。另外，我一定要叮嘱你一句，加明，千万不要想着用钱去捂娱乐圈里的各种官媒、或自媒体狗仔的嘴，到时候就真说不清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会主动打电话给钟市长解释这件事情，他不是一个没有判断力的人。”

第二十八章

当卓一凡发给彭鱼洋的短信一次又一次地如石沉大海，尤其是最后这两次短信，她彻底地被激怒了，她觉得彭鱼洋视她若空气，她觉得她的自尊受到了践踏，她觉得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她的愤怒和恨意完全使她失去了理智，她要在网络上公布彭鱼洋的隐私，让他对自己的无视和羞辱付出代价。她在新浪微博上找到号称‘中国第一狗仔”邱天的爆料邮箱，把她拿到的所有彭鱼洋和欧阳慕容的照片全部发了过去，并对欧阳慕容的身份进行了说明，还按照她自己所认为的彭鱼洋和欧阳慕容的关系进行了描述。
二十分钟后，卓一凡收到了来自邱天的回复：
“您好，本人已及时收到了您的爆料，但您所提供的照片不能说明两人有任何暧昧关系。如果您需要本人亲自再次取证，请电话联系后进行面谈。”
卓一凡按照邱天邮件里留的联系电话拔了过去，电话里两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邱天之所以不在电话和邮箱里谈其相关业务，是因为他明确知道，目前在中国，所谓的私人侦探，包括他自己目前所做的工作都是灰色地带，私下把活接了把活干了，民不报官不纠，也可以生存的很不错；但如果有人举报，就会有人来查，查公司业务的合法性，查公司的税务问题等，只要查，这类公司所经营的业务基本上都能查出问题。因此，他只见本人才谈业务，只收现金才干活。
双方见面，互道了姓名。邱天开诚布公地说道：
“很抱歉，您目前所提供的信息，什么也说明不了，我不能爆料。即使您提供的照片能说明什么，我也需要自己取证，毕竟现在连视频都可以伪造，何况照片呢。如果您需要我亲自取证去坐实您的推测，那是有偿服务，每天一万，开工前一次付清，合作结束，我会提供所跟踪对象每天的行程记录或照片给您，以证明我收费后履行了我的工作职责和义务。但我必须表明一点，即使我亲自取证，如果取到的证据还是无法表明他们有非寻常关系，我依然不能爆料，调查费也不退还；这每天一万仅仅是我取证的钱，不是爆料的钱。如果取证成功证明你推测属实，爆料费用另收，具体金额根据所要爆料的内容而定。”
“钱不是问题，我现在就可以通过银行转账或微信、支付宝转账给你，先转十天的。”卓一凡没有讨价还价，钱对她来说确实不是问题。
“不，我只接受现金，并且不提供收据和发票。”邱天接着说道。
十天后，邱天准时地把他拍到的关于彭鱼洋的所有行程记录和照片清楚准确地提供了给卓一凡。
“经过十天的跟踪和调查，确实发现彭鱼洋和照片中的这位女士约会过一次，但从拿到的证据来看，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一个周六，彭鱼洋去某一地方接了这位女士，然后去了一个家居商场，购买了一个箱式的东西，内容不详；接着两人顺路买了午餐，回到彭鱼洋住所的停车场，从停车场回去后，两人一起在餐厅吃了饭，吃完饭就散了，什么也没发生。这十天的记录都在这里，根据记录显示，除这一次约会外，彭鱼洋没有单独和任何女人有过接触，大部分时间要么去了他的公司，要么和他的经纪人崔加明在一起。综上所述，很抱歉我无法满足您爆料的要求。”邱天就这十天的情况以及结果给卓一凡作了简单的说明。
“呵呵，你不就是想要更多的钱吗？！说吧，需要多少钱？。”卓一凡志在必得地说到。
“卓小姐，看来您对我个人不太了解，我能在这个行业生存这么多年，还活得不错，靠的是什么？我只赚我该赚的钱，不该赚的钱一分都不会要。自古以为黑道、白道都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和规则，每个行业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小撮人，一定是坚守本行业职业操守和规则的人，很荣幸我就是那一小撮人之一。我个人的职业准则是：一是我从不爆料虚假或猜测的消息，二是我也从不透露委托人的信息给任何人，这是我的底线，跟钱多少没有关系。虽然您可能觉得我一个靠这个行业混饭吃的人讲职业操守有点可笑，我依然会坚持我个人的底线和原则。”
邱天把话说到这里，卓一凡明白邱天看来是真的不会帮她爆料的。但这时候的卓一凡已经陷在了她自己的偏执和疯狂里，她已失去了她应有的理智。她开始在微博上疯狂地找其他不知名的娱乐圈自媒体。
第二天八点钟，崔加明还没起床，就收到了李小芃的短信：
“看微博热搜！”
崔加明脑子轰的一下，赶忙打开微博热搜，热搜第一名：某著名演员明为某市免费代言，实为与市长夫人暗渡陈仓。打开热搜进去一看，典型的无良自媒体惯用手法，放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写一些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再起个雷人恶心的标题。
崔加明看完赶紧给彭鱼洋打电话，“鱼洋，快看微博热搜！”
“看见了，看见了，你慌什么？！”彭鱼洋淡定的笑着说道。
“你还笑得出来，热搜第一，兄弟！”崔加明急吼吼地在电话里说道。
“你看这个标题和内容，随便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信，还有那照片能说明什么？也就是是恶心恶心人。”彭鱼洋接着说道。
“你不明白，你是从来没有闹过绯闻或说负面新闻，你不知道，这种小道消息除了恶心人之外，对演员的工作还是影响不小的：人家制片人投资是要考虑上座率的，尤其是代言影响更明显，人家企业不会费心去调查核实你的负面新闻是真假或说去费心判断真假，人家就是简单省事套路：首选，超一线明星又没有负面新闻的，如果超一线明星有负面新闻，人家就会直接选一线明生但没有负面新闻的，如果一线明星有负面新闻，人家就选准一线没负面新闻的，以此类推，没有负面新闻是人家挑代言人的核心要素，就这么简单。客观地讲，你能十几年在超一线长盛不衰为什么？不仅仅是你演戏用心敬业，长的帅，更重要的一点是你从来没有负面新闻。”崔加明认真地说道。
“还有，虽然这事儿不至于对钟市长的政治前途有影响，但单位一定会有人说闲话的，万一他再有个政敌什么的，那闲话就更多了；还有欧阳慕容的单位，平时没准她身边的人都对她羡慕嫉妒恨呢，觉得她凭什么嫁这么好，现在又和你这个大明星搅在一起，那她身边的一些人不知道趁这个机会怎么编排她呢！”崔加明又接着分析道。
彭鱼洋听崔加明这么一通分析，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容我想想。”说罢便把电话挂了。
欧阳慕容这边，是左丘最先得到消息的。因为爆料的时间应该是凌晨，即美国时间的下午，而左丘每天下午吃晚饭时习惯边吃边看新浪微博的新闻，正好就被左丘先看到了。北京时间八点钟一到，左丘就迫不及待在微信上对欧阳慕容说：
“欧阳同学，你火了你知道吗！哈哈哈！”
欧阳慕容不解地问道：
“我怎么就火了，赶紧给我说说，让我也高兴一下。”
“严格地说，是彭叔叔把你带火的，大明星这流量就是不一样哈，你去看一下微博热搜，第一名呢！这是我认识的熟人里第一次上热搜，而且还是第一，哈哈哈！”左丘兴奋地接着说道。
欧阳慕容打开微博热搜大致看了一眼说：
“这又不是什么好消息上热搜，你这么高兴这么兴奋干嘛？”欧阳慕容淡定笑着说道。
“我亲妈上热搜了哎！而且这个消息编的太逗了，尤其标题，简直是惊悚呀，哈哈，想想就想乐！我能不高兴能不兴奋嘛！！”
“还好我闺女智商够高，有分辨能力！”欧阳慕容笑着又回应说。
“这还用智商呀，但凡不傻的人都能分辨这是假的吧？！”左丘夸张地说道。
“好了，我要下线了，我就是想上来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兴奋和激动！”左丘说罢就下线了。
这边左丘刚下线，那边彭鱼洋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慕容，你……看见那热搜花边了吧？”彭鱼洋试探着问道。
“看见了，我一上班，左丘就兴奋地上线告诉我了。”
“兴奋？”彭鱼洋困惑地问道。
“对，她可兴奋可激动了，说我占了彭叔叔的光，我火了，是她的熟人里第一次有人上热搜，还是热搜第一名！”欧阳慕容笑着转述道。
“你不担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连左丘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这是胡编的花边儿。”
“那你单位的人会不会因为这个说你闲话？”彭鱼洋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我们单位同事知识分子居多，这点智商和分辨能力还是有的。想说我闲话的人，没这事儿他们也会找别的事儿说，对于这类人，说我五分钟的闲话跟说十分钟的闲话有什么区别呢？让他们说去好了。再说了，大家都是凡人，哪个人没说过别人，哪个人又没被别人说过。”欧阳慕容从容地说道。
“那对钟市长呢，会有不好的影响吗？”彭鱼洋接着又问道
“应该也没有，要是没人去特意告诉他，估计他一时半会儿都不会知道有这个事儿，他天天忙的四脚朝天的。即使知道了，他也是有判断能力的，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东西呢。”
“倒是你，估计这事应该对你有影响，毕竟你们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口碑良好很重要，虽然这事儿是无中生有，但好几亿的网民，不是每个网民都有分辨和判断能力的，尤其是微博上，上次记得好像有个调查说，微博上的一多半数网友是没有受过本科教育的人，容易盲从，你和加明还是要好好考虑下，这个问题怎么公关。”欧阳慕容接着说道。

第十四章

彭鱼洋和崔家明在上海刚刚做完新片的宣传发布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欧阳慕容的电话：“鱼洋，你最近在北京吗？”
“不在，但很快就回去了，有急事儿？”彭鱼洋有点好奇地问道，因为欧阳慕容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这是第一次。
“没有什么大事，你回来后方便的时候联系我，我们一起吃个饭。”欧阳慕容回答道。
彭鱼洋猜测欧阳慕容一定是有事找他，虽然不一定是急事或大事，否则她不会主动约他吃饭。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算比较熟悉了，但每次吃饭都是彭鱼洋主动约的她，欧阳慕容的工作相对清闲，她倒也从来没有找借口拒绝过，这一点也让彭鱼洋更为心动：大方坦诚，不扭捏不做作，朋友的分寸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彭鱼洋这一段时间以来也很纠结很辛苦，一方面，他真想多休息休息，喜欢没事儿的时候和欧阳慕容一起吃吃饭聊聊天，那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坐在他家的地板上各看各的书，这种宁静温馨的画面，光是想想都会让他心情愉悦。但每次见完面后那种对欧阳慕容的思念和爱就会疯狂的滋长，让他难以自抑，让他煎熬好多天缓不过来。不见她，很想念，见多了，又危险，彭鱼洋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往左还是该往右……
三天后，彭鱼洋和崔加明从上海返加。一下飞机，彭鱼洋就迫急待给欧阳慕容打电话：“慕容，我回来了，你哪天有时间？我去接你吃饭。”
“鱼洋，你是不是刚下飞机？”
“是的，我和加明刚下飞机，正走着去提取行李呢！”彭鱼洋高兴地说道。
“那你别急，鱼洋，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约吃饭的时间。”
“慕容同学，我又不是国际航班，我还要睡一觉倒时差吗？！”
“现在三点钟，我回家洗个澡，然后到你单位门口接你。”彭鱼洋兴奋地接着说道。
“那你有没有普通的家用车？”欧阳慕容问道。
“什么叫普通的家用车？”彭鱼洋迷惑地问道。
“你的车太夸张了，平时你接我，大多都是没有熟人的地方，谁也不认识谁倒也无所谓。但我单位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同事，你开你的车来接我，太扎眼了，你第一次到我单位门口接我的时候咱不太熟，我就没好意思给你说这事儿。”慕容说到这里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或者这样，你开你的车也行，你到离我单位远一点的地方等我，成吗？”
“好好好，我停的远一点，快到了之后打电话给你，你再走出来。”真是个特别的女人，多少女孩子都是想坐好车不想坐普通车呢！彭鱼洋边打电话边自言自语道。
快到五点的时候，彭鱼洋打来电话说，让欧阳慕容到她单位西边的十字路口往西一点的地方，他在那里等她。
她上了车后，彭鱼洋说道：
“咱们还是老样子，找个餐厅打包回我家吧？”
“没问题。”欧阳慕容应道，她现在已习惯了彭鱼洋的身份，知道他在外面吃饭很不方便。另外，她自己也喜欢吃饭的时候安静一些。
由于他们两个人都吃的很少，他们就在路过的一家意大利餐厅买了点西餐回了彭鱼洋家。进屋后彭鱼洋把口罩摘掉，两人把吃的摆上餐桌，彭鱼洋找出烛台点上蜡烛，开了瓶红酒，然后把大灯关掉。
“你布置这么浪漫干嘛，搞得像人家少男少女约会似的。”欧阳慕笑着说道。
“有研究说，根据人的感官系统活动规律，白天人的感官视听系统忙于接收外界的各种
信息，会自动忽略掉人的情感需求；随着夜晚的来临，光线变暗，噪音降低，人们感官视听系统接收外界的信息减少，人的大脑开始开自动地在自己的思维中加入更多的感情因素。而且到了晚上，经过一天三餐能量的聚集，新陈代谢开始变得比较活跃，大脑开始有足够的营养支持其情感活动加强，因此在晚上人们通常感情非常丰富，容易冲动，也容易被感动。综上所述，生物学家提醒人们不要在午夜时分做重要的抉择。所以你知道为什么电影里一般都会把意乱情迷的桥段安排在午夜发生了吧。”欧阳慕容故作认真地说道。
“哈哈，真的假的呀？”看着欧阳慕容一本正经地掉书袋，彭鱼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切摆放完毕，两人坐下后，欧阳慕容给两人都倒上酒，举起杯子对彭鱼洋说，“鱼洋，谢谢你营造这么浪漫的气氛，让我都不忍心开口说破坏气氛的话了。”
“但因为我要说的正事，所以还是狠心要说。”，欧阳慕容笑着接着又说道。
“没事，你说吧慕容，我现在已经练得像钢铁战士一样坚强了。”彭鱼洋笑着回应道。
“钟平，你知道是谁吧？”欧阳慕容看着彭鱼洋问道。
彭鱼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他在滨海市政府工作，分管旅游。滨海市是一个多山地区，除了山山水水，其他自然资源并不好，由于山多，交通也自然和平原地区没法比，重工业、轻工业、商业都不发达，下面的县有很多都是国家级贫困县，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开发旅游业。因此，他想拍一个城市的旅游宣传片，找一个旅游宣传大使，但他舍不得花钱，现在随便找一个有点影响力的明星都是一大笔钱。用他的话说：一个管辖着三十多个街道、镇、乡的国家级贫困县，一年的全部公共财政预算十几亿元，平均到每个乡镇街道的钱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可随便请一个稍有名气的明星就有可能花掉某个乡镇四分之一的公共财政预算。”
“你想让我去做他们滨海市的旅游宣传大使？”彭鱼洋听到这里问道。
欧阳慕容点点道：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还没和钟平交流过。所以，你不要有负担，你做不做这个旅游宣传大使，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没等彭鱼洋回答，欧阳慕容接着问了彭鱼洋一个问题：
“鱼洋，我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对不对？”
“不仅仅是喜欢。”彭鱼洋坚定地看着欧阳慕容的眼睛回答道。
“我也喜欢你，鱼洋。”欧阳慕容平静地看着彭鱼洋说道。
“但是，很多东西无论是人或物，喜欢的不一定都能拥有，或说不一定都要去拥有。世界很大，人生很长，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也不会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见错的人，而是会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会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或者在错的地点遇见对的人。三个条件全错的，那是前世仇人，这辈子来报仇的；三个条件全对的，那是佳偶天成，可遇不可求。因此，大部份人都是这么半错半对地凑合着过了一辈子，这才是人生常态。”
“我不知道我对钟平来说，是不是对的地点对的时间遇见了那个对的人；但他对我来说，是在错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了对的人。我知道他是对的那个人，可我和他相遇太晚了，左丘的父亲已经耗尽了男女之间那种我所能给予的爱。我喜欢钟平，但我却没有能力像当年爱左丘父亲那样去爱他。记得疫情期间那个上海的张文宏医生说过的一句话吗？不能欺负老实人、听话的人。在我眼里，钟平就是那个老实人，听国家号召的人，不计较个人得失的人。所以，无论爱与不爱，我都不想做那个欺负老实人的人，既然我选择了他，那我就要坚守并尊重我自己的选择。”欧阳慕容依然平静地说道。
“抛开爱情，我和钟平有一个最重要的共同点：我们有着相同的宏观意义上的价值观。他更像他父亲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一个清高的家国情怀主义者，一个‘我将无我，不负人民’的人。他一个不会拍马屁的人，37岁的年纪就到副厅这个级别，说明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华、有担当的人，但随着后来政治生态环境的恶化，他又穷又清高，也不屑于拍领导马屁，因此，挂职到了滨海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能回北京；但他不在呼，他只在呼能不能为国家做点事儿，对得起国家这么多年对他的教育和培养，对得起他的副厅级工资待遇。从37岁到现在，他在副厅级的位置上干了15年，可他依然无怨无悔，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充满热情和激情，永远那么奋发向上。”
“可你们结婚的时候，你才29岁，你们一直不在一起，也不是正常的夫妻状态呀，尤其是他到滨海后，你们都不能生活在同一城市里，你总不能就这样从29岁一直过到老吧？他也愿意这样过一辈子吗？”彭鱼洋困惑而又纠结地说道。
“我知道你指什么：性，的确是每个人的生理需求，但不是刚性生理需求。我们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都无法活下去，因为这些都是刚性生理需求；可我们没有性，可以照样活下去，并且可以活得很好；性，有时候就像我们整个社会结构中的文学艺术，你说重要不重要？重要！它可以丰富人们的生活，但没有它行不行，当然可以！可能会有那么一段短暂的时光，人们会觉得因为文学艺术的缺乏而生活有点无聊，但很快人们会适应这种生活，并且很快会寻找或创造出新的可以丰富我们生活的替代品。你看你墙上的这幅画，就像是‘性’一样的存在，你一个人生活富足，悠闲惬意的时候，你可能会静静的坐在这里，慢慢地欣赏它的美，它会让你赏心悦目；但当你在外面拍片忙的四脚朝天的时候，你会想起来看它一眼吗？甚至某一天有人偷走了它你都不会察觉到。而且，即使你空闲的时候没有它，你也不会因此而活不下去，甚至连伤心都不会，你会很快找到其它让你开心的东西，比如玩游戏，找人喝酒等。”
“你的‘歪理’认真琢磨一下，倒是有点道理，而且你想让我领悟的核心和要点，我都领会到了。”彭鱼洋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欧阳慕容手里一副宠溺的语气打断她道。
“这是什么？”欧阳慕容看着盒子问道。
“打开看看。”彭鱼洋深情地看着欧阳慕容说道。
“很贵重？”欧阳慕容打开盒子看着这个既可以当戒指又可以当项坠的饰品问道。
“不贵重，但它是独一无二的，你看内圈。”彭鱼洋指着戒指里面说。
内圈上刻着：致：欧阳慕容 鱼洋 赠。
彭鱼洋拿着戒指在欧阳慕容的左手上挨着每个手指试了一下，载到食指上正合适，就帮她戴在了食指上，并且边试边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上面你的名字要刻上完整的四个字吗？”
“那我得知道你是在哪里定做的，定做的地方不同，原因可能完全不一样。”欧阳慕容认真地说道。
“香港”
“如果在香港定做的，那可能是跟什么阴阳八卦、吉利不吉利之类的有关。”欧阳慕容笑着说道。
“为什么？“彭鱼洋好奇地问道
“因为香港人迷信呀，什么风水数字的都讲究这个，很多香港商人在北京盖的楼，都没有3层、4层这类在他们看来不吉利的数字。”
“有点道理，不过，这次你猜错了。写你的全名，只因为不会有重名或者说重点的概率低，如果只写‘欧阳’或‘慕容’都有可能有重名，我希望它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你欧阳慕容的东西。”彭鱼洋认真地看着欧阳慕容说道。
“我答应你，去免费做滨城的旅游宣传大使，一切费用自理。但我有个要求，你告诉钟市长，他必须要牺牲他半天宝贵的时间给我个人。”还没等欧阳慕容说话，彭鱼洋就接着换了个话题说道。他看着欧阳慕容感动的样子，他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一些感谢的话，他不要她心怀歉意地感谢他，他只要她开心就够了。
欧阳慕容紧紧地握了下彭鱼洋的手，点了点头说：
“那我就先把这事儿给钟平说一声，然后把他的手机号发给你，你不用主动联系他，让他联系你，然后你再根据你的时间安排来决定什么时候去滨城，你不用迁就他们的时间或其它要求，你能答应这件事，已经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欧阳说完看了下手机，又说道：
“明天还要上班，我该回去了。”
彭鱼洋打开客厅大灯，拿上钥匙，很自然地牵着欧阳慕容的手走下楼去。他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欧阳慕容和钟平将来怎样，他都会象亲人一样照顾她，尊重她，并深爱着她，直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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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李小芃坐在办公室，又生气又害怕。她越想越气愤，卓一凡现在怎么成了这样的人呢？如果是事实也就罢了，明明是没有的事情，却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想到这里她发了一条微信给卓一凡：
“一凡，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卓一凡了。”发完微信就把卓一凡的电话和微信彻底地从自己的通迅录里删除了。
然后，她决定找钟市长主动把这事情说清楚。去见钟市长之前，她看了看表，并看了下钟市长今天的工作安排：钟市长上午十点钟有领导班子和各部门领导例会，下午更忙，有三个会。她觉得要赶在上午十点开会之前找钟市长说明白这件事儿，否则，参会的人里肯定有人看到这个新闻，到时候如果钟长市先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可能会更糟糕更被动。想到这里， 她忐忑地走到钟市长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钟市长在里面说道。
听见钟市长的声音，李小芃便小心地推门走了进去。
“小芃？怎么，又要统计个人信息了？”钟平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钟市长……,我……对不起，我犯一个错误，发生大事了。”李小芃怯怯地回答道。
“哦？别着急，说给我听听什么大事？”钟平又笑着问道。
李小芃就把卓一凡搞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以及今天的热搜全部给钟平大致汇报了一遍。
“就这事儿？”钟平看着李小芃笑着问道。
“小芃，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坦诚回答哦，假设咱两个不认识，你相信我爱人和那个小彭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吗？”钟平还没等李小芃回答又接着问道。
“我肯定不相信呀，一看就是假的嘛！”李小芃赶忙认真地回答道。
“分析给我听听，你不相信的依据是什么？”钟平又笑着接着问道。
“那我实话实说了钟市长，您听了别生气啊！”李小芃又怯怯地回道。
“我不生气，你大胆说，哈哈哈！”钟平大笑着说道。
“您看，站在您爱人的角度，她先生是一个市的副市长，老公又有风度又有不错的社会地位，多体面呀，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一个电影明星；站在彭鱼洋的角度，他一个当红明星，那么大牌，什么年轻漂亮的单身美女不能找，干嘛要找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已婚女人。站在两边的角度都说不通嘛！”
“哈哈哈，分析得有道理！站在双方的角度分析都站不住脚的一件事儿，那就说明这根本不算事儿，你不用担心，这事儿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倒是人家小彭，帮了咱们这么大忙，一分钱没要，还摊上这么个事儿，虽然对咱来说什么影响都没有，但在他们那行业里，可能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影响的。”钟平笑着说到这里又对李小芃说道：
“那你去忙吧，小芃，这事儿我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要担心。”
钟平看了看表，接着便给彭鱼洋打了个电话：
“鱼洋，我是钟平。很对不住你呀，你给滨海市帮了这么大的忙，滨海却给你惹出这么个麻烦来。”
“钟市长，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正想着给您打电话沟通这件事呢。我们这行业，这种事情是经常会碰到的，倒是您和慕容都是圈外人，尤其您还在政府机关，这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无中生有，但还是会让人有点闹心。”彭鱼洋很内疚地在电话里说道。
“不会的，鱼洋，你不用担心我们！而且，你千万别因为怕影响我们去花钱找人封锁这个消息，那会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事儿对我和慕容不会有丝毫影响，我和慕容倒是都担心这件事可能会对你的工作有所影响，你好好围绕着你的工作去处理这件事儿。我一会还有个会，我就挂了，你多保重！”
钟平挂了彭鱼洋的电话之后，又给欧阳慕容打电话聊了聊这事儿，知道欧阳慕容并不担心此事，他也就放心了。
这事的确对钟平没什么太大影响，事情过去几天后，市委杨书记找钟平聊了聊：
“老钟，小芃主动把网上那事儿给我汇报了，我还特地去看了下，纯粹东拼西凑文笔拙劣的一个不入流花边。现在这通讯网络发达，自媒体又很多，真真假假的各种新闻每天都层出不穷的，你可别在意这件事儿。”
“书记，你看我像介意这些事儿的人吗？无非是个别人说个闲话，让他们去说好了，说个三五天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就像您说的，每天真真假假的消息这么多，爱说闲话的人也很忙，每个花边儿能关注三天都算长的了，哈哈哈！”钟平哈哈大笑着说道。
果然不所出料，也不过两天的时间，这条花边消息就在新浪的热搜里消失了。这件事对彭鱼洋来说，他并不担心电影和代言的减少，这事倒是成了他下定决心退出这个圈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既然自己决定了，他准备把这件事情和慕容、加明坐一起沟通一下。
他先给加明打了电话，让他先过来家里准备着吃的。然后又给慕容打电话：
“慕容，晚上有空吗，我约了家明，晚上一起吃饭？”
“还一起吃饭，你是怕自己麻烦不能够多是吧？”慕容笑着回答道。
“无欲则钢！很多事情，人之所以担心害怕，是因为想要的太多，害怕得不到或害怕失去。我现在没这个担心。况且，现在跟踪我、偷拍我已经没有价值了，花边已经放出去了，等跟踪、偷拍完了发现还是我们两个人，有什么意义嘛，他们总不能把之前的花边再发一遍吧？所以，放心吧，狗仔也不傻，他们不会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的。”彭鱼洋笑着说完这些又说道：
“还是老地方，我去接你。”
当欧阳慕容在老地方看到彭鱼洋的时候，意外地说：
“你的口罩呢？”
“从今天起除了生病以外，我再也不戴口罩出门了，我的生活我做主。”彭鱼洋平静地说道。
两人到了彭鱼洋家时，加明已经把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
吃饭的时候，彭鱼洋这次没有象往常那样拿红酒出来，而是拿了瓶香槟出来。
“怎么改喝香槟了”崔加明和欧阳慕容异口同声地问道。
平时彭鱼洋和欧阳慕容吃饭一般都是喝红酒，和崔加明一起吃饭要么喝红酒，要么应加明的强烈要求偶尔会喝白酒，但从来都没有喝过香槟。
“今天有大事宣布，并值得庆祝，庆祝嘛，当然是香槟更有气氛了。
一切就绪，三人坐下。欧阳慕容举起杯子浅笑着说道：
“虽然认识这么久，但还真的从来没有和加明坐在一起吃过饭，咱们三个碰杯之前，我先敬家明一杯。”
家明赶紧把杯子举起来和欧阳慕容碰了下，然后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表情夸张地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吗？鱼洋说了，慕容是个非常有个人魅力的女人，怕我跟你走得太近，又多一个喜欢你的人，而你又是名花有主的人，说有他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受这煎熬就够了，他不能把他兄弟我也拉到同一个爱情火坑里，否则火坑里就太挤了，装不下！”
“这北京人的嘴皮子一定是上帝特意给你们定制的。”彭鱼洋调侃道。
“你看，鱼洋这人吧，常态性地找不着重点，我们是嘴好使吗？我们是脑子好使！”家明又调皮的说道。
“谢谢加明夸奖，聪明的人，连夸人都夸得这么幽默巧妙。”欧阳慕容也笑着回应道。
“来，咱们三人举起杯，干完这一杯，我就说正事了。”彭鱼洋说道。
三人各自把酒喝了后放下杯子，就听彭鱼洋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准备退出娱乐圈了！”
欧阳慕容和崔加明同时半信半疑盯着彭鱼洋，没有说话。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这个我问题我想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这次卓一凡搞这事儿，让我彻底地厌烦了这种生活，活得不自由也不开心。当然，我也明白，作为公众人物，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你不能什么好处都占着，一边名利双收，一边还想享受普通人的自由生活。所以，我现在就放弃所谓的名利，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彭鱼洋平静地说道。
“那你想好了退出这个行业之后做什么了吗？”崔加明问道。
“想好了。我本来去年的时候就联系过杨百翰大学想回去读博士，学校及导师那边都没有问题，我也算是杨百翰大学的知名校友，他们很欢迎我回去读博士。但这事说归说，一直没提到具体的日程上来，加上后来又认识了慕容，当时不知道慕容名花有主，嗯……你们懂的，我就把有关申请博士的事放一边了，虽然后来我也知道我和慕容没有可能，但博士的事情也就一直这么拖着了。”
“现在正好，出了这事，就让我下定决心了。但上次慕容说起我妈妈健忘的事情后，我就开始留意我妈的健康状况，感觉她的健康可能确实是有些问题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点点阿尔茨海默病的前期预兆，我想回去多陪陪她，她又一直喜欢加州的气候，因此，我就想努力一下斯坦福大学的博士，一来便于照顾和陪伴我妈妈。二来因为我都39岁了，我不想花太长时间在博士上，正好斯坦福大学的统计学博士时间比较短，正常四年就可以拿下来，但我问了问，也有不到三年就拿下来的，学分修够了，导师也觉得你的学术成果达到了博士水平，学校就允许学生提前毕业。你们也知道，美国的大学比较注重你在某个领域的成就，我的硕士背景和后来的工作成就申请博士倒并不难，尤其是艺术类的比较容易，但我尽量努力申请统计学专业，有利于提前毕业，比较艺术类而言，我也更喜欢这个专业；但这样呢，就需要我当年杨百翰大学的硕士导师给我写封推荐信，介绍一下我硕士阶段是多么优秀，以证明我虽然毕业后一直没有在会计这个行业，但现在去读统计学博士是完全有能力完成学业的。”彭鱼洋接着说道。
“那咱们现在的公司怎么办？崔加明又问道。
“公司转到你名下，找个时间咱们去把手续办了。兄弟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可留给你的，这公司虽然也不值什么钱，但也算我的一点心意。在这个行业，你现在也算是轻车熟路，经营起来应该算是得心应手了。再说了，之前公司也主要是你在打理。”彭鱼洋说道。
“房子呢，慕容，就留给你用吧，左丘假期回来的时候住起来方便一些；车呢，估计你肯定嫌它张扬，但我把车钥匙留给你，你偶尔可以应急用。车子、房子的一切费用你不用管，我都会打理好，如果发生跟车房有关的突发事件，你直接找加明。”
“我不要，真的用不着。”欧阳慕容说道。
“谁说要给你了，我是借给你用，你不要有任何压力。而且，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得把公司和个人的一些事处理完才能走呢。”彭鱼洋故作认真地说道。
“加明，公司里跟我个人有关的业务，咱也抓紧时间，然后过段时间咱们再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个人开个发布会，宣布一下这件事，有始有终嘛，也算是对真正关注和喜欢过我表演的观众做一个告别。”
“你们俩不用一脸苦大愁深的样子吧？我这是一个华丽的转身好吧。只要顺利地申请到博士，然后拿到博士学位，我就会去大学申请教职，到时候没准儿我就是彭教授了，跟演员相比，教授是我更喜欢的职业。你们想想看，我的一生多精彩呀：四十岁以前，演员这个职业让我体会了各种不同的人生；四十岁之后，我又从事了我喜欢的职业，而且在我人生最美好的少年、青年时光，我有我的好兄弟加明陪伴着一路走来，又在我自认为最成熟最睿智的年纪，遇见了慕容，我的人生挚爱，虽然有些遗憾，我还是很幸福；如果我以后的人生能顺利地陪着我妈妈老去，自己无病无灾，那我这一生简直就是完美的一生！”彭鱼洋故作一脸陶醉地说道。
“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职业病！”加明也故作一脸嫌弃地说道。
“那你既然想好了，我们也只能支持你了。”加明接着又说道。
欧阳慕容整个晚上，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安静地坐着听彭鱼洋和崔回明在说。
最后走的时候，欧阳慕容说对彭鱼洋说：
“那你离开之前，告诉我，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彭鱼洋没有说话，只是深情地看着欧阳慕容点了点头，然后对崔加明说道：
“加明，你顺路送慕容回去，我就不动车了。”

第三十章

一个多月后，彭鱼洋把自己份内的工作，以及博士申请相关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崔加明这边也一直在张罗开发布会的事情。
一线明星开一个发布会，首先要选一个所谓高逼格的场所，一般多选在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崔加明综合考虑把酒店定在了新央视对面的嘉里中心。发布会上名人云集，安保公司必须要找一家靠谱的，崔加明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安保这事儿委托给了嘉里中心全权代理；场地定下来后，开始拟定出席人员名单，里面包括所有和彭鱼洋合作过的导演，还有对彭鱼洋有过帮助所谓的贵人、恩人，比如说张一洋导演，既是合作过的导演，又是彭鱼洋入行的引路人，以及一些合作过且关系处的不错的演员；当然，一个成功的发布会，一个好的主持人是必不可少的，张一洋导演出面，请了央视电影电视频道的主持人秦书扬；除此之外，就是各大相关媒体的记者，一般情况下，发布会的主角以及出席嘉宾的咖位往往决定了什么样的媒体到场以及有多少媒体到场；出席嘉宾、主持人和媒体名单定下来之后，开始派送邀请函，所有人凭邀请函进场，以便安保工作人员识别、维护秩序。一般若是新人的发布会，一些重量级嘉宾都是有偿出场的，彭鱼洋因为是当红明星，又是息影发布会，嘉宾的出场费用基本上就省了，本次发布会需要承担的费用除了场地费、安保费、主持人出场费，其他也就是一些相关主流媒体记者的所谓“车马费”等。
七七八八的繁杂琐事终于一切就绪。周五的下午三点钟，发布会正式开始，主持人秦书扬上台先是说了一翻套话；之后，大约10-20分钟的时间，著名演员方涛，代表合作过的男演员发表了简短发言，著名女演员万静代表合作过的女演员作了简短的发言；接下来第四位发言的是张一洋导演，他代表所有和彭鱼洋合作过的导演发言，这个没有时间限制，张导演也没带发言稿，临场脱稿演讲：
“各位先生，名位女士，在这里我代表我们所有与彭鱼洋先生合作过的导演，和大家作一个简单的交流。我想所有来参加发布会的嘉宾都和我一样，对彭鱼洋先生离开影坛的决定，心中充满沉重和不舍。沉重什么呢？不仅仅是彭鱼洋先生的息影让我感觉到沉重，更让我感觉沉重的是我们这个行业的现状。我们这个行业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它没有朝着一个健康的方向发展，这表现在很多方面：先说投资方，现在很多投资方，他们投资的初衷不是看中一个好的剧本，甚至有时候都不是为了赢利，而是因为各种错综复杂五花八门的原因，比如有的投资方仅仅是想捧红某一个人，有的投资方仅仅是为了讨好某位领导等等；再说导演，他们选用一个演员，也不再纯粹是因为这个演员适合这个角色而进行选择，而是屈服于资本，甚至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男女关系，而选择了某个演员；还有演员，他们不再为了演好某一个角色去体验生活，他们甚至忘却了‘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袄’这些行为只是自己本职工作的一部分，还无知无畏地把这些理所应当的份内之事当成了所谓的敬业和奉献。试想，这样的投资者、这样的导演、这样的演员占大多数的时候，还会有好的电影、电视作品出来吗；最后说说咱们的媒体界朋友，捏造、夸大、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只要能博眼球，只要有流量，无所不用其极，娱乐至死！他们丢掉了作为一个媒体人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和良知！”张一洋导演说到这里，短暂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
“今天既然是彭鱼洋先生的息影发布会，那我就顺便说说彭鱼洋先生上了热搜的那个花边新闻，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媒体界的朋友们，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自己相信那是真的吗？你们不相信，你们也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包括我们的同行们，同样如此。说完了当前电影业行这些令人沉痛的现状，再说说我的不舍：彭鱼洋先生是我带他入行的，他的学历背景和知识储备可以不用吃这碗饭，是我一再的邀请和等待，他才进入了这个行业。他入行以来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从学识、人品、素质、演技、职业操守等综合评价，我不客气地讲，有几个演员能和他齐头比肩？可就是如此优秀的电影人，被逼出了这个行业，这是什么？劣币驱逐良币！这不是一个人的‘恶’，是我们所有人的‘恶’。最后，我只想说，做人请务必善良，心存正义。以上，与大家共勉，谢谢大家！”
张一洋导演的发言之后，现场一片寂静。在这样的寂静中，彭鱼洋默默地走上台，开始了他平静地发言：
“先生们，女士们，首先感谢前面各位前辈、同行以及所有支持喜欢我的观众朋友们对我这些年来工作的褒奖和肯定，尤其是对带我入行的张一洋导演表示真挚的感谢，感谢他对我这些年来在工作、生活等方方面面的帮助、支持和关怀，也感谢这十五年的演员生涯让我体会到了不同的人生经历，并丰富了我的人生。
今天这个发布会，主要是和十五年来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的前辈、同行、观众作一个告别，在这告别之际，我想与大家分享一件跟这次所谓的‘花边’新闻有关的、我的私事，希望大家通过我对这件私事的分享，能从中有所感悟和收获，学会理解和包容，并善待他人。
所谓‘花边’新闻里的那位女士，她的身份、她叫什么，想必大家都在网上得到了准确的信息。今天在这里，我只想郑重地告诉大家：我喜欢、并深爱着这位女士，过去、现在、将来，她都会是我内心深处那个高尚而有趣的灵魂；但，这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爱情，和他人无关。就像大学时代的我们，每个同学的内心深处都悄悄地爱着漂亮、帅气的校花、校草，这份爱，就是属于当年我们每个年轻学子自己一个人的爱情，无关校花，也无关校草；也许直到今天，他或她，依然深藏在你们的灵魂深处。如果你们曾经拥有过这样美好、纯洁的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爱情’，那请您高尚一些，善良一些，试着用纯洁的眼光和思想去理解那份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爱情’。我今天就讲这么多，谢谢大家！”
“谢谢各位前辈和同行的肺腑之言，也谢谢彭鱼洋先生来自心灵的分享，更希望彭鱼洋先生这次华丽的转身之后，在他重新出发的人生旅途上前程似锦，花开四季！最后，遗憾地告诉大家，今天的发布会是彭鱼洋先生的息影告别会，不设置记者提问环节，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光临和倾听！”发布会在主持人的感谢中结束了。

第三十一章

五天后，崔加明送彭鱼洋离开了北京，他没有亲自去和欧阳慕容告别，他把他写给她的信，以及车房的钥匙，一并托加明转交与她。
欧阳慕容收到信后，并没有打开，而是默默地写了几句话在老式的信纸上，写罢轻轻地将其折叠起来，和彭鱼洋的信、还有那枚彭鱼洋送她的戒指一起用丝巾包起来放到一个木盒子里，小心拿到彭鱼洋的房子里收了起来。她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她对钟平的尊重，也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感激彭鱼洋对她无私的爱。
转眼，彭鱼洋回到美国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除了每天短短的几个小时睡觉时间，每月抽出一天时间去看左丘，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在教室、图书馆和导师的办公室度过的。他依然会想念慕容，尤其现在慕容不在身边，他不想控制自己的思想，想念她的时候，就拿出她的照片看着她的样子，尽情地想，幸福地想，想她曾经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伤害到钟平，伤害到慕容。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很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他想尽快地拿到学位，自己已不是当年二十岁的自己，有大把的岁月可以蹉跎，如今将近四十岁的他，一刻都不想浪费。
欧阳慕容还是像从前那样生活、工作，没有联系过彭鱼洋，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也很少联系崔加明。倒是崔加明受彭鱼洋之托，时不时给欧阳慕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或者偶尔请欧阳慕容吃个饭，并把跟彭鱼洋的房子、车子有关的各种物业、供暖、保险等费用都安排妥当，省得欧阳慕容跑来跑去地办这些事情。但欧阳慕容并没有搬到彭鱼洋的房子去住，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过去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
就这样一晃到了12月初，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事要从春节期间武汉疫情说起。武汉疫情严重的时候，滨海市跟全国其他大多数城市一样，也派了医护人员去支援武汉。后来疫情好转，国家有政策下来，要求给这些一线医护人员发放补贴，各地也都按国家政策陆续地发放了相关补贴。由于各个城市经济状况不同，发放标准和发放范围也不同，在这种情况下，滨海市慎重起见，就在本市下发了一个内部文件，大致意思就是说补贴的费用一定会按国家政策要求足额发放给大家，发放的时间稍微推后一段时间到2020年底，如果到2020年底时财政宽裕，除了国家政策要求发放的补贴之外，市里再额外给一些补贴。说白了就是钱先不发，但先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告诉大家这补贴最迟到年底一定会发的，而且补贴的发放金额只会比国家政策要求的高，不会比国家政策要求的低。滨海市的补贴发放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来确实是想等到年底看财政情况再决定具体的发放金额，二来也是考虑到当时在疫情的风口浪尖上发放这个补贴，怕万一发放政策解读不准确，像陕西省安康市那样被暴光了出来，会受处分不说，影响也不好。
这说话间就到了年底，这笔补贴该发放了。2020年，虽然有疫情影响，但总体来说对滨海市的影响要比一般发达地区小。发达地区工商业发达，疫情影响了开工，中小企业又不少倒闭破产的，整体上经济受影响比较大。而滨海市主要是靠旅游业，疫情期间正好冬天，虽然滨海市算是南方，但冬季最低温度也能到零下，所以本身冬季旅游的人就不是很多。三月底疫情基本过去之后，春暖花开，尤其滨海市的旅游宣传片在国家、省、市三级电视台同时播放了以后，旅游人数较往年暴增了很多，旅游这一块的财政收入就大幅提高了。也就是说，大部份地区的政府财政年收入环比是减少的，而滨海市政府财政年收入环比是增长的。综上原因，政府在讨论发放补贴的时候，从市委杨书记到普通干部，都想扩大发放补贴的人群范围，除了支援武汉的一线医生、本地的一线防疫医生外，准备扩大到所有医院的医生，甚至考虑扩大到市级公务员群体。
第一次班子会讨论这事，大家除了钟平和另一个副市长外，从上到下，大多数人都同意扩大到公务员这个范围的，毕竟大部份人都想多拿点钱。另一个副市长反对，并没有具体说出反对的理由，就是表态他认为这样做违反国家相关政策规定，不合适；钟平却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三个反对理由：
“第一点，这个补贴发放，既然国家的政策明确说是发给支援武汉和本市一线医护人员的补贴，那就只给这些人员发放，如果非要扩大，充其量只能扩大到滨海市的所有医院的在职医护人员，而且本着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的原则，要和一线医护人员的发放标准拉开距离； 第二点，作为一个地级市，市财政的经济来源无非是税收、银行借贷、预算外收费、中央财政转移支付、政府发债等几个途径，尤其是我们贫困地区、欠发达的地级市，市政府用钱主要靠中央败政转移支付和各级项目资金，加上国内的宏观经济整体呈下行趋势，很多地方政府也面临着经济发展模式转型问题等，钱是越来越难挣，而政府支出却越来越庞大，除了日益庞大的机构人员工资、办公运转费用之外，中央要求的配套民生项目等，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因此，即使某一年的政府财政收入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这钱也不能盲目冲动地花掉，更不能从整化零分发到个人手里。而且滨海市下辖的不少县，到现在还是国家级贫困县，医辽、教育，基础设施都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更没法和人家东南沿海发达地区比了，跟咱们滨海市政府公务员相比，贫困地区更需要这些钱；第三点，作为公务员，尤其是市政府的公务员，要有一个最基本的认识和觉悟，认识到我们都是为国家为人民服务的，疫情期间大部分公务员都不上班，即使当时上班的也是轮流值班制，我们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拿这笔补贴？”
会议讨论到这里，就僵在这里了，从道理上来讲，大家都知道钟平说的是实情，也是对的；但从个人私欲来讲，大家又都想多点收入。最后市委杨书记就又出来和稀泥，说补贴这事再讨论一次，下次会上讨论之前呢，先在咱们市委市政府搞个民主的匿名调查，然后统计大家意见，到时候根据民意再决定这个发放范围到底要不要扩大到市级公务员。
第二次讨论的时候，民意调查结果不出意外，五分三的人愿意发放，五分之二的同意钟平的意见。这种情况下，如果市委的一把手杨书记不同意发放，那也就不发了，也不会有人为此有什么太大意见，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事儿虽然不违法，但肯定是违规的。但杨书记这个人是个好好先生，他那边都不想得罪，就想再和个稀泥，赶紧把这个事了结了。杨书记刚一开口，钟平一看杨书记又要做烂好人，着急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载倒在了地上。
杨书记一看钟平倒下了，吓得嘴边儿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赶紧指挥市委大院带警灯的紧急用车把钟平送到了市中心医院。至于杨书记要说的话，这时候也只有他自己心理清楚了，毕竟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钟平就倒下了，这种情况下，他能说出来的且大家能听到的话，肯定是这补贴范围不能扩大到市政府公务员群体，和钟平意见一致。
抢救的过程中，杨书记亲自给欧阳慕容打了个电话，把钟平目前的状况告诉了她，让她赶紧来滨海。欧阳慕容一时有些慌乱，她一直觉得钟平将来如果身体真的出问题，一定是出在肺上，因为他抽烟太多了，从来没有想到钟平会脑出血。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赶紧给崔加明打了个电话：
“加明，钟平出事了，我要着急到滨海，坐飞机快还是开车快？”
崔加明接完电话赶紧查了一下北京到滨海的航班时间，告诉她开车快，让她在家等着，他开车送她过去。
等他们着急忙慌地开车赶到医院时，钟平已经去世了。
接下来通知钟平的其他亲属，钟平父母去世的早，其他亲属只有他姐姐一家。因为钟平走的突然，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言，而钟平的人事关系又一直在国家储备银行，根据北京市相关规定，把钟平葬在了八宝山革命公墓。但欧阳慕容心里知道，如果根据钟平自己的意愿，他一定不愿意长眠在这个地方，他也一定不愿意办这么隆重的告别仪式。
随着钟平葬礼的结束，欧阳慕容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她总是止不住的想掉眼泪，她心痛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丈夫没有了，她心痛的是为什么钟平这样的好人会英年早逝，她心痛的是钟平带着愤怒和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心痛的是钟平把自己都奉献给了国家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钟平去世后，国家储备银行了解到欧阳慕容的工作编制情况，准备特事特办，把她的编制问题解决了，却被她拒绝了。她拒绝不是因为自己多么高尚，是她自己不想每个月领到工资的时候，都会想到这多出来的工资是拿钟平的生命换来的，她无法接受她的工作编制最终得以解决是以钟平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跟钟平所有相关的后续事务处理完后，欧阳慕容把国家发放给钟平的赔偿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一次性工亡补助金，以及钟平在北京的住房，全部给了钟平的姐姐。
崔加明看着伤心憔悴的欧阳慕容，觉得她是不是伤心的有点糊涂了，委婉的提醒她道：
“欧阳，钟市长的去世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做，你知道你是钟市长所有财产的第一继承人吗？如果钟市长活着，他肯定是那个最想让你幸福的人，他一定希望这些东西都留给你，这样你会生活得轻松些，况且他姐姐也有她自己的住房，并不需要。你把国家补助的那些钱给他们我都能理解，但你没有必要把房子也给他们，你自己收入又不高，还要供左丘上学；钟市长的房子你拿去住，这是法律赋予你作为钟市长妻子的权力。”
“钟平的葬礼一办完，她姐姐一家就暂住到了钟平的房子里，并把我叫了过去。她们觉得我虽然在法律上是钟平的妻子，但我和钟平一直没有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共同的孩子，我也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和义务，从情理上讲我没有资格到钟平的遗产，说我应该有自知之明，还说如果我还感念钟平生前对我的好，就应该主动把他的房子给她。”欧阳慕容平静地回答崔加明道。
“那你就同意了？既然她们知道法律上你是钟市长的妻子，那说明她们是懂法的嘛，那就法庭上见，法院判给她多少你就给多少；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没有他们这么办事儿的，他们这是欺负人！”崔加明有点生气地说道。
“加明，虽然从法律上讲你说的都对，但从感情上讲，我也认同钟平她姐姐的话，对钟平来说，我的确是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和义务，我们也确实没有在一起生活，而且钟平无视他姐姐对我的反对和不满，无怨无悔地爱我了十几年，我相信钟平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一定不愿意看到我和他姐姐为了这套房子对簿公堂，那样的欧阳慕容一定也不是他深爱的那个欧阳慕容。”欧阳说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何况，钟平的姐姐真的非常地不容易，钟平父亲在文革中就去世了，当时钟平二岁，他姐姐十岁；父亲的去世对他的母亲打击很大，在钟平十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当时他姐姐也不过才十八岁，却不得不担负起照顾抚养钟平的责任，并早早地参加了工作供钟平读书；钟平当年的高考分数可以上复旦的，但他知道他姐姐为了他是多么的辛苦，为了替姐姐省钱，他最后去了华东师范大学，因为师范类大学那时候是完全免费的。所以，钟平的姐姐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姐姐，不仅是长姐如母，而且他们姐弟两个是彼此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过来的。”说到这里欧阳慕容故作轻松接着又说道：
“再说了，人这一生说长也短，重要的事情很多，唯独钱不重要，钱多有钱多的活法，钱少有钱少的活法，又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幸亏我没有钱，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钱不重要，要是我有钱还这么说，一定会被别人骂‘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有，我忘了告诉你了，他姐姐后来把国家发的那张各种补偿金的银行卡又还给我了。从她这个举动来看，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她要那套房子，也许只是替钟平这么多年在我身上无怨无悔的付出意难平吧。”
“唉！那好吧，你要这样说，我也只能表示理解。”崔加明心疼地看着欧阳慕容眼里含着泪还要强撑着的样子说道。
“哦，对了，你看钟市长死亡诊断书上的病因了吗？” 崔加明边打开手机照片边说。
“你看，诊断书上写着‘短时间内情绪急剧变化导致交感神经兴奋，心跳加快，血压突然升高，造成血管突然破裂出血’。说白了，钟市长就是被他们单位的人气死的！”
“看见了，杨书记还算是个坦诚的人，虽然他没有告诉我他当时的立场，但他倒是把钟平倒下的前因后果以及当时的情况给我说了。”欧阳慕容回答道。
“我也是这事办完后，问了他们市政府办公厅的一个小姑娘，就是上次帮滨海拍旅游宣传片时认识的，才知道钟市长是被他们气死的，这帮孙子沾真是便宜没够！你说是不是应该去揭发他们这些无耻之徒呀？”崔加明气愤地边说边骂道。
“加明，你身边没有政府机关的人，你可能觉得他们怎么会这样？钟平一直在官场，类似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太多了。所以，我理解钟平，支持钟平，他这官儿当的真的艰难很辛苦！上次鱼洋让我劝钟平戒烟，说他抽烟太多了对身体不好，这我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但抽烟是排解苦闷的一种方式。你就看见这么一件事儿你都觉得生气，你想他在官场几十年，以他的个性和为人，他一年得生多少类似这样的气。但是，生气又能怎样呢？仅凭个人的力量也无法改变这种现状，他能做的就是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还要保护自己。他保护自己不是从他个人角度怕自己的官儿丢了或者命没了，他保护自己是觉得他只要还在这个位子上，就还能为国家出点力，能给人民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当然，这跟他的个性也有关，他并是那种能狠下心的人，知道了太多的内幕又不够心狠，他在挣扎、纠结、痛心中活了半辈子。”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最近每天都是不开心的事。”欧阳慕容又长出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她不想让加明看到她这么伤心，她更不想让彭鱼洋从加明这里知道她这么伤心。想到彭鱼洋，欧阳慕容想了一下对加明说道：
“加明，钟平去世的事，你先不要告诉鱼洋。”
“又为什么？”崔加明困惑地问道。
“会影响他的学业，他肯定想早点毕业，四年的博士课程如果想两年多就完成，他一定很拼，也一定很累。”欧阳慕容说道。
“那好吧。”崔加明想了想答道。
崔加明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钟平和鱼洋都会爱上这个女人：她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淡定从容，既不迎富也不欺穷，芸芸众生就像是一幅画，人生百态尽在画中，而她却是那画外人，看着那画中云卷云舒，起落沉浮，她却不以物喜，不以已悲。

第三十二章

时间如陀螺般一样，彭鱼洋已经回到美国一年多了。这期间，彭鱼洋无论再忙，都会每月定期去看一次左丘，这也是他认为他目前唯一能为慕容所做的事情，何况，他自己也是那么地喜欢左丘，他不想让左丘像自己年轻时那样，想念父亲却没有父亲可想，他要让左丘从他这里感受到浓浓的父爱，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崔加明自打钟平去世后，倒是频繁的去过美国好多次。崔加明回美国，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无非是看望一下父母，但他有个更重要的小心思：钟市长去世了，鱼洋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爱欧阳慕容了，但欧阳慕容又不让他告诉鱼洋关于钟市长去世的事，可不告诉鱼洋，他又担心鱼洋在美国读书期间交上新女朋友，即使他不主动追别人，也有可能女孩子主动追他，谁知道呢。他不想鱼洋和欧阳慕容的结局像电影、电视、小说中的恋人那样，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彼此，他很讨厌爱情小说或电影、电视作品里这样的设定。所以，他一定要防止鱼洋和欧阳慕容走向这样令人遗憾的结局。他真心希望他的好兄弟鱼洋与他的人生挚爱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因此，他频繁去美国就是为了悄悄观察彭鱼洋的个人生活有没有变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把钟市长去世的消息告诉他。
由于彭鱼洋的努力，他真的如他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没有意外的话，等满二年半的时候，他就能拿到他的博士学位了。
美国的博士论文答辩一般在5月初，之后的6月初会举行本、硕、博的毕业典礼。两者之间大约有小一个月的空档，所以大部份学生会在答辩结束之后出去旅游一圈，回来正好参加毕业典礼。
彭鱼洋5月份的博士答辩一结束，崔加明觉得自己“盯梢”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就迫不急待地想打电话给彭鱼洋告诉他钟市长去世的消息，但又觉得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钟市长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在当打之年却英年早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个非常令人悲伤和遗憾的事情。但站在他是鱼洋的好兄弟的角度讲，彭鱼洋深爱欧阳慕容这么多年而不得，他的内心该是多么地煎熬啊！崔加明内心很伤感也很纠结：这到底算是坏消息呢还是好消息呢？他思想想后，觉得斯人已去，活着的人总归是要活着的，要勇敢地面对现实，开始新生活的。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还是打电话告诉彭鱼洋这个“又坏又好”的消息：
“鱼洋，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这算坏消息还是好消息，钟市长……他去世了。”崔加明心情沉重地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彭鱼洋吃惊地问道。
“快两年了吧。”
“那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彭鱼洋有些着急地说道。
“一来是欧阳不让我告诉你，二来是我自己也的确不知道当时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儿，包括现在，我内心也很纠结，也不知道这算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我作为你的好兄弟纯粹站在你的角度，觉得这是好事，终于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这个好消息是以钟市长的生命为代价的，虽然钟市长的去世是个意外。最可怜的是欧阳，我到现在都不敢回想欧阳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自己的丈夫没有征兆地突然就没了，连遗言都没留一句，见到人时已阴阳两隔；丈夫那边唯一的亲人大姑姐对她还充满怨恨和不理解，刻薄地连钟市长生前住的房子都要走了；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左丘不在她身边，你不在她身边……”
没等崔加明继续说下去，彭鱼洋就打断了崔加明说道:
“加明，别说了……我知道你和慕容不告诉我这件事都是善意，但此时此刻我真的非常心痛、非常生气！我也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是谁的错，该生谁的气，可我就是心痛地喘不上气来，这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我当初离开北京不仅仅是我厌烦了娱乐圈那样的生活，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让慕容和钟市长能够生活的更轻松、更平静、更幸福！可如今却物是人非……”彭鱼洋哽咽着停顿了一会，接着又说道：
“加明，我现在就订机票回去，你这两天先别安排其他工作，我一到北京，咱们就去看钟市长。另外，左丘是不是也不知道钟市长去世的事儿？”
“我没有明确问过欧阳，但我个人推测她应该没有告诉左丘吧。”崔加明说道。
“那我回北京之前再去看看左丘，机票订好之后我再把具体的航班信息发给你。”彭鱼洋在电话里对崔加明又说道。
崔加明之所以选择在彭鱼洋博士答辩和毕业典礼之间这个时间段告诉彭鱼洋这个消息，是因为他觉得两个人既然有了在一起的机会，那么彭鱼洋一定希望欧阳慕容不要错过他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节点，这样欧阳慕容就可以来美国参加彭鱼洋的毕业典礼，彭鱼洋拥着自己的挚爱穿着博士袍的那一刻，对他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彭鱼洋当天就开车直接去了杨百翰大学，到杨百翰大学时已是晚上十点，这时候去找左丘，他怕影响左丘休息，决定明天一大早再去她宿舍门口等她。
第二天彭鱼洋早早地来到了左丘的宿舍门口，虽然时间还早，但他还是急不可耐给左丘打了个电话：
“左丘，我是彭叔叔，是不是还没起床？”
“彭叔叔，正准备起呢，发生什么事了吗？”左丘有些睡意朦胧却又心中忐忑地问道。彭叔叔这么早打电话给她，她觉得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或紧急的事。
“那你洗漱一下就下来吧，我在你宿舍门口等你，见面再说。”
左丘听到彭叔叔这么早却在她宿舍门口，她觉得可能真的出了大事，就赶紧刷了刷牙，随便抹了把脸就下楼了。
彭鱼洋一看见左丘出来了，就对左丘说：
“我带你去吃早饭，边吃边说。”
两上到食堂取上早餐坐下后，彭鱼洋便开始问左丘道：
“左丘，你知道钟平叔叔去世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左丘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已经快两年了。你不要伤心，左丘，对不起，可能是我说的太唐突了”彭鱼洋忽然意识到可能自己太着急了，没有意识到左丘还是个孩子，对这个消息会难以承受。
“彭叔叔，我没事的。我只是听到自己身边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这样没有了，很伤感。钟叔叔虽然每次见到我都对我很好，但实际上我见过钟叔叔的次数也有很限，他好像工作每天都很忙；我妈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很坚强，喜欢一个人扛着所有事。她和我爸离婚、和钟叔叔结婚，我外公外婆直到去世都不知道。”左丘说到这里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左丘，想哭就哭出来吧，彭叔叔此刻的心情和你一样。”彭鱼洋也红着眼圈伸出手握着左丘瘦弱的小手说道。
“左丘，我这次来这里就想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我第一次见你妈妈的时候就爱上了她，但后来我知道她结婚了，也认识并了解了钟叔叔，钟叔叔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虽然因为工作忙，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妈妈，但钟叔叔和我一样无怨无悔地深爱着妈妈。可爱情和婚姻都是排他的，容不下第三个人。所以，我决定离开北京，希望他们两个可以生活得更轻松、更幸福。”彭鱼洋望着左丘真挚地说道。
“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钟叔叔去世的事情的？”左丘问道。
“我也是昨天从加明叔叔那里知道的。所以我昨天就直接开车过来找你了。因为昨天到这里时太晚了，就没有联系你。我今天来这里就想征得你的同意：从今以后，让我来照顾妈妈和你，我不想让她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我想照顾你们，我想让你们幸福，你支持彭叔叔吗？”彭鱼洋真挚而又急切地问左丘道。
“彭叔叔，只要我妈妈同意，我就支持您，我知道您爱妈妈，您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也相信您一定能给妈妈幸福。”左丘也真挚地看着彭鱼洋说道。
彭鱼洋听到这里，感动地站起身来，把左丘拥在怀里说道：
“丫头，彭叔叔一定会像亲生父亲那样给你所有的父爱，让你和妈妈幸福，你和妈妈缺失的爱，我一定加倍地补偿给你们，你相信彭叔叔，我一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彭鱼洋没等左丘说话接着又说道：
“还有，我明天就回北京，我知道你们现在的课还没有结束，你现在不能和我一起回去，我回去后，先去钟叔叔墓前去拜望他，告诉他我的决定，然后如果妈妈同意的话，我会带她来参加我6月份的博士毕业典礼，那时候你的课也结束了，我们会过来一起接上你一起去。”彭鱼洋边说边拉着左丘的手往外走。
“我现在赶回加州收拾东西，你一个人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彭鱼洋和左丘走到停车场后又轻轻地抱了抱左丘说道。
彭鱼洋走后，左丘有些蒙蒙地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而就在刚才的几十分钟，她却知道了全部，她一方面为钟叔叔的离去而伤感，一方面又为妈妈感到高兴，在她看来，也许彭叔叔真的才是最适合妈妈的那个人。
彭鱼洋到了北京的第二天，崔加明就带着彭鱼洋去了八宝山革命公墓。彭鱼洋轻轻地把一束白菊花放到钟平的墓碑前说道：
“钟市长，对不起，我来晚了。”彭鱼洋看着墓碑上钟平的照片说道。
“自从我离开北京，我想像过很多次我和您、慕容再次见面的情形，但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相见。您曾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不仅性格相似，我们还爱着同一个女人；从今天起，我将把我们共同的爱延续下去，我郑重地向您保证，我会像您一样无私地爱她、宠她，直到终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人世轮回，如果真有来生，我希望我们是好兄弟，都能各自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不是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种残酷的失去和得到，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您和慕容一定也和我有着同样的心路历程。”彭鱼洋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钟市长，过几天我想带着慕容去参加我的博士毕业典礼，希望她能同意，也希望您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多加保重。”
彭鱼洋和崔加明离开八宝山革命公墓后，并没有立刻去找欧阳慕容，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欧阳慕容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崔加明的电话：
“慕容，鱼洋的小区物业刚打电话给我，说鱼洋家的厨房漏水了，我现在外边办事，来不及取鱼洋家的备用钥匙了，辛苦你下班后直接去鱼洋的房子里去看一下。”
欧阳慕容下了班，赶紧坐着地铁去了彭鱼洋的房子，进屋关上房门包还没得及放下，彭鱼洋就伸开双臂轻轻地从后面把她拥入怀中。此时此刻，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回头，欧阳慕容知道那个久违的人回来了，她感觉着他帖在她背上的心跳，感受着她后颈上他呼出的气息；此时此刻，曾经的挣扎、矛盾、自责都在这一瞬间溶化消解……
深情的拥抱过后，欧阳慕容郑重地把那个装信和戒指的木盒子拿出来，轻轻地打开，把自己写的信纸自己拿着，把彭鱼洋写给她的信放在他手里，然后便开始真挚地念自己写的留言：
“鱼洋，这封信，虽然我不曾打开，也许很久都不会打开，但你的心，我都懂得，并一直记得；现在不看，是因为爱；将来会看，也是因为爱；你我都多保重，终有一天，我会在这里亲自听到，你那来自心灵深处的祝福和爱……”
欧阳慕容读完深情地看着彭鱼洋，彭鱼洋也深情地看了一眼她，然后默契地开始读那封他离开时写给欧阳慕容的信：
“写给我的挚爱，慕容:
也许我本就是一个怯弱的人，也许我已经过了勇敢的年龄，这些话，我无数次想对你说，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我不知道每个人的生命中是不是都会出现这样一个，纵使沧桑满面，双鬓如霜，也想要和他或她相伴到岁末晚景。在我的生命之中，你就是这个她；尽管我们不能走在一起，但是我对你的爱，永远刻在我的心中，渗透到我的灵魂深处，不管时光如何变换轮转，不管世事如何百转千回，你会依然如初见般那样永存我心。
爱而不得，有时候会痛，甚至经常会痛，但我永远都不会忘掉看见你的那一刻，我也从来没有后悔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并爱上你。每每想到我们一同度过的时光，觉得生命中有你，是那么的幸福；每次共处的时光，每次共同走过的路，都给我了无限美好的回忆。虽然命运让你我交错而过，我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可我依然会控制不住地想你，想到你时而娴静时而生动的样子，我都情不自禁地心中充满爱意。爱的世界，就是这样有悲有喜，它是如此精彩，哪怕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精彩。
慕容，今日离别，也许再见已是暮年，唯希望你们幸福，你和钟市长一定要幸福！
慕容，我爱你，直到永远！
永远爱你的鱼洋。
彭鱼洋念完自己写给慕容的信，欧阳慕容眼含泪水深情地轻轻抱了一下他，然后把那枚彭鱼洋之前送给她的戒指拿了出来戴在了自己的食指上说道：
“鱼洋，从今天起，我只属于你一个人，谢谢你对我的爱和好”
看着她手指上这个完整的戒指，此时此刻，他心里没有丝毫对慕容彼时那个谎言的介意，除了对她无限的爱，心中更是充满着对这个睿智、得体的女人的敬重，他再次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欧阳慕容。

第三十三章

回国后的第二天，彭鱼洋打电话给崔加明：
“加明，今天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去一趟出入境管理大厅。”
“没问题，不过，你去出入境管理大厅干嘛？”崔加明电话里不解地问道，他印象中出入境管理大厅办的都是跟中国公民有关的各种业务，而彭鱼洋是美国籍。

“我网上查了一下，像这我种情况可以视同大陆公民恢复中国国籍，但得先申请，我想先去把各种申请的表格都提交了，然后就可以排队等着了。”彭鱼洋电话里解释道。
“你要中国国籍干嘛？你要了中国国籍可就没有美国国籍了，中国是不允许双重国籍的！”崔加明纳闷地提醒道。

“见面再详说，那你开车来接我吧，省得开两台车浪费。”彭鱼洋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彭鱼洋刚一上车，崔加明就迫不急待地接着电话里的话题问道：
“你为什么要加入中国籍？目前去世界各地办事儿、旅游什么的，还是美国护照更方便。”“也没什么复杂的想法，我就想和慕容保持一致。再说了，我是台湾人，本身也属于中
国，我入美国籍的时候我还小，我没有选择权也没有选择的能力，我现在既然有选择权，我就想成为彻彻底底的中国人。况且，钟市长和慕容都恨不得把爱国当成信仰的人，慕容心里肯定希望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中国人，而不是美籍华人。”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表示理解吧。实际上要不是考虑到我爸妈当年那么费了老劲地把我搞成美国人，我也想把国籍改回来，中美两国分别生活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更喜欢北京，连北京的雾霾都弥漫着家乡的味道！”崔加明听了彭鱼洋的话后也一本正经地贫道。
“哈哈，你就贫吧！对了，之前一直忙着学习，没顾得上问你：你这一年多频繁地去美国找我，溜达一圈就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我现在彻底不忙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了，什么事情？”彭鱼洋忽然想起崔加明之前这一年多时间的反常行为便问道
“嗨！你真想知道呀？”崔加明问道。
崔加明看彭鱼关瞪着他不说话，就接着说道：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那时候钟市长去世了，我觉得你和欧阳就可以在一起了，但欧阳不让我告诉你这事，我自个儿也觉得钟市长刚去世就考虑你们两个人的事儿，既不得体也不厚道。但我又怕你在美国喜欢上了别人或是你禁不住诱惑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如果真象各种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你和欧阳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就太糟心了！”

“哈哈哈，你的确是爱情电影、电视看多了，西方女孩子一般看不上中国男人的。”彭鱼洋掩藏着自己的感动笑着说道。
“斯坦福大学那么多中国留学生，架不住留学生看上你呀！而且你曾经又是大明星，哪个中国留学生不认识你呀！所以，我去美国主要是监视一下你有没有混乱的私生活，我要为你和慕容负责，我要看着你们两个有情人终眷属。嘿嘿嘿”崔加明嘿嘿嘿地乐着说道
听到这里，彭鱼洋没有说话，眼圈微红地拍了拍加明的肩膀。
国籍的相关申请办完之后，彭鱼洋、欧阳慕容和崔加明一起从北京去了盐湖城，然后租车去了杨百翰大学。想到离毕业典礼的时间还充裕，就准备在普若沃逗留个一两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左丘看着彭鱼洋问道：
“彭叔叔，彭奶奶是不是也要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那当然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都在”彭鱼明一脸骄傲地看着他们三个笑着说道。
“妈妈，彭叔叔，崔叔叔，那我也宣布一个我自己的重要决定，希望彭叔叔可以接受：从今天起，我改口叫彭叔叔为老爸，从此让彭奶奶‘以为她以为的就是她以为的’，彭叔叔，您愿意接受您的这个新身份吗？”左丘认真地看着彭鱼洋问道。
“我当然愿意啦！我当然愿意啦！”彭鱼洋听见左丘这么说，先是激动得忙手忙脚地抱了抱欧阳慕容，又激动地站起来走到左丘跟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左丘说道。

左丘之所以这样做，她有她自己的想法，虽然她自己一下子改口叫彭鱼洋为‘老爸’会很别扭，但她的举手之劳可以给彭叔叔和妈妈省去很多麻烦：既然彭奶奶把自己误当做彭叔叔的亲生女儿，那就索性假戏真做，这样，妈妈不能再生孩子的事情，彭叔叔在彭奶奶跟前就会省去很多解释，妈妈将来也会因此过得更轻松一些，最重要的是，彭奶奶一定也会很高兴。何况自己这两年多来是真心感受到了彭叔叔对自己那父亲般的爱，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彭叔叔都做得无可挑剔，她也真心地想对彭叔叔像对亲生父亲般那样去爱他、尊重他。
左丘改口这件事情，只有崔加明看得云里雾里的不明就理：什么叫‘她以为她以为的就是她以为的’？看到崔加明一脸迷惑的表情，彭鱼洋就大笑着把他妈妈到杨百翰大学给左丘送口罩的事情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
听到这里，崔加明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也明白了彭鱼洋为什么第一次见左丘就那么喜欢她，这丫头和她妈一样聪明善良，处事周全得体。想到这里他便调侃彭鱼洋道：
“兄弟，你今天算是到了人生的巅峰时刻啊！”
“崔叔叔，您别吃醋，您老了我也一样对您好，我怎么对彭叔叔……不，错了，我怎么对我老爸好我就怎么对您好，我给我老爸买花生米喝酒的时候，我给您买猪头肉。”左丘想起这两年彭鱼洋给她说起的他和崔叔叔的趣事和爱好便这样对崔加明说道。
崔加明听到左丘这么说，和彭鱼洋感动地彼此对望了一眼，站起来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抱左丘说道：
“丫头，有你这句话，崔叔叔就没白活！”